[架空歷史] 大宋帝國風雲錄 作者:猛子 (連載中)

mk2257 2009-3-5 16:16: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3 152836
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27
第十一章 為什麼活著
  黑山軍的將領們開始商討求生之策。

  王者之子突然降臨,曾讓義軍將士很興奮,但這種興奮很短暫,很快便被殘酷的現實淡化了。

  無所不能的李弘都死了,他的兒子又能幹什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能創造什麼奇跡?人們之所以還在注視他,不過是對昔日英雄的一種追憶、一種尊崇而已。相比起來,斷臂的鐵鷹更讓人敬重,他有傳奇般的故事,即使現在殘廢了,依舊還能殺敵。人們需要的是實力,是英雄,而不是虛無縹緲的神話。

  王者李弘已經死去五年了,李弘的神話隨著起義失敗也已經破滅了五年,無數期盼著擺脫黑暗過上好日子的義軍將士在大起義失敗後,都明白了一個真理,要想好好活著,靠別人不行,靠神仙更不行,只能靠自己。太平盛世需要無數的英雄豪傑拋頭顱灑熱血,一刀一刀砍出來,沒有捷徑可走。

  然而,現實告訴他們,五年後的今天,即使有沖天豪氣,即使有滿腔熱血,也看不到太平盛世的影子了,他們沒有立錐之地,甚至連生存都成為一種奢侈,一種夢想。

  當生存都沒有保障的時候,人就會爆發出無窮的力量,無畏無懼,與天鬥,與地鬥,絕地反擊,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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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番激烈爭論之後,李虎總算聽出了一些端倪,羅青漢的結盟共舉之策並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相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理由,反對者的聲音非常強烈,包括黑山軍的副帥董仲孫,他也不支持。

  「最近,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羅青漢說道,「我就想不明白,從漢王李弘舉旗開始,到現在,已經整整六年了,我們前赴後繼,何曾停止過戰鬥?但為什麼我們越打越困難,到現在還像流寇一樣,只能躲在山上苟延殘喘,而同樣舉旗的女真人卻越打越順手,至今已經佔據遼東一半疆土,還建立了金國,為什麼?諸位想過這個問題嗎?為什麼?」

  「是遼東的漢人不夠多嗎?不是,相反,女真人才不夠多,完顏阿骨打舉旗的時候,只有兩千騎,至今也不過數萬軍隊而已。」

  「是遼東的漢人不夠聰明嗎?不是,相反,女真人才是蠻虜,他們甚至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

  「是遼東的漢人不夠驃悍嗎?不是,遼東漢人自漢唐以來,世世代代居住邊塞,勇武強悍,歷來都是保家衛國,守疆開土的選鋒軍。」

  羅青漢猛地站了起來,縱聲喝道:「那你們告訴我,為什麼女真人佔據了大部遼東,而我們還躲在山裡為了生存而流淚,為什麼?」

  諸將愧疚低頭。李虎膽戰心驚,縮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出,他可以想像此刻羅青漢臉上的表情,殺氣騰騰,怒不可遏,完全瘋狂了。

  「咚……」羅青漢一拳砸到案几上,怒聲咆哮,「就是因為你們,因為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膽小鬼,因為你們這些忘宗背祖的畜生,因為你們這些見利忘義的小人,我們的義軍才不能抱成一團,大家才離心離德,各自為政,結果我們屢戰屢敗,我們成千上萬的兄弟死於非命,我們的親人在索虜的鐵蹄下哭泣,我們的家園在仇人的蹂躪下悲號。睜開你們的眼睛,撕開你們的胸膛,拿出你們的心,對著蒼天問一問,我們為什麼失敗?為什麼死去?為什麼活著?」

  大帳內死一般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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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李虎坐在馬糞堆的後面,抱著雙膝望著天上的星星。

  下午大帳議事,羅青漢的話給了自己很大震撼。為什麼要活著?活著是為什麼?我雖然是大宋人,但大宋人和遼東的漢人都是一個祖宗,身體裡都流淌著同一種血液,都是血濃於水的兄弟,如今遼東義軍身處困境,自己應該義不容辭地伸以援手,怎能一逃了之?

  只要不是白癡,都能聽得懂羅青漢的話,都知道他的計策是致勝之道,而自己這個假冒的王者之子是實現這個計策的關鍵,沒有自己等於沒有李弘這桿大旗,而沒有這桿大旗,沒有這個冠冕堂皇的招牌,沒有一個讓義軍將士都能接受結盟的理由,義軍內部的阻力將非常大。今日大帳內的激烈爭吵就是一個例子。

  我是不是應該留下?假若老爹在自己身邊,他會不會同意我留下,鼓勵我幹一番大事?但我幹得了嗎?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能幹什麼,這不是純粹找死嘛,自不量力。想那李弘肯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結果還不是被五馬分屍?遼東漢人想推翻索虜,重建漢人江山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他們自己都做不了的事,大宋人想了一百多年都沒有做成的事,我哪有本事去做成?罷了,罷了,回山去,過個安穩日子吧。

  他正在想得出神,就聽到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呼嘯而至。劉虎大駭,翻身仆倒在地。糟了,不會給母大蟲發現了吧?羅思南發現上當之後,氣得像瘋子一樣在山谷裡找他。中午幫助劉虎從湖裡逃出來的羅中原也嚇得躲了起來。

  羅思南驅馬走進馬廄,不一會兒拎著馬鞭走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罵,恨得咬牙切齒。

  「嘿嘿……」劉虎得意的笑了起來,「你也有打盹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一隻神虎呢。」

  等到羅思南走得沒影了,劉虎才慢悠悠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馬廄。雪騏抬頭看著他,兩隻大眼睛裡充滿了同情之色,「直娘賊,看什麼看?都是你惹的禍,你要是不踢我一下,我會被人仍到馬糞堆嗎?」想到昨晚那幾個巡哨,李虎火氣更大,「有朝一日,老子發達了,非要讓你們幾個吃馬屎。」

  李虎待在角落裡等了很長時間,一個人沒有。那三個人是不是嚇壞了,不敢來了?他有些後悔昨夜喝得太多了,如果能稍微清醒一點,看清他們的長相,自己就可以去找他們,一起逃回大宋。現在看來,羅青漢也罷,鐵鷹也罷,都已經鐵了心要幹到底,不死不休,就算自己逃回大山,他們也會把自己抓回來扛大旗,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回大宋。,而要想回大宋,非得請這幾個大宋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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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下半夜,李虎支撐不住,迷迷糊糊睡著了。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一雙大手卡住了,那雙手非常有力,像鐵鉗一般,存心要取他性命。

  李虎掙扎了幾下,哼哼了兩聲,然後暈了過去,再醒來,卻見自己被五花大綁,嘴裡還塞著一塊臭不可聞的破布。

  李虎大駭,扭頭四下找人。黑黝黝的樹林裡,鬼影都沒有。完了,這下死定了,即使不被狼吃了,也要活活餓死。天啦,我這都是得罪了那路神仙,從走進和尚溝開始到現在,就沒一刻消停過,日夜徘徊在生死之間。

  他正在呼天搶地的時候,背心上突然一痛,好像被什麼利器頂上了,接著傳來一個冷森森的聲音,「你如果大喊大叫,我馬上殺了你。」

  李虎魂都嚇飛了,忙不迭的的連連點頭。

  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拽下他嘴裡的破布,「你是黑山軍的人?」

  「不是,不是,我是被他們抓來的。」李虎慌忙說道,這會兒功夫,他腦子清醒了一些,聽出來說話的聲音就是昨夜在馬廄密謀逃跑的年輕人。

  「昨天晚上,你聽到了什麼?」

  「我喝多了,什麼都沒聽到。」李虎哭喪著臉說道,「都是那匹破馬害的,它不踩我一腳,我哪裡會醒?」他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摀住他的嘴,跟著一陣劇痛從背心傳來。李虎魂飛魄喪,極力掙扎。

  「你敢騙我?」年輕人說道,「你如果沒有聽到我們說話,為什麼要約我?為什麼說你也要逃跑?」

  李虎暗自叫苦,直娘賊,謊言被揭穿了,看樣子今天小命難保。

  「再敢騙我,殺了你。」年輕人鬆開手,怒聲威脅道。

  李虎喘著氣,恐懼地說道:「你不要殺我,我說實話,說實話,我聽到你們說話了。」

  「都聽到了什麼?」

  「你們是大宋使節,要出使金國,聯金攻遼。」李虎說到這裡,馬上意識到如果不想辦法,今天晚上真的難逃一死。這是大宋絕對機密,一旦洩漏,遼宋極有可能開戰,這關係到國家命運,豈是兒戲?「你聽我說,我有辦法讓你逃出去,然後我和你一起回大宋。我是大宋人,因為家族遭到仇人陷害,和爹爹一起遠逃遼東,如今爹爹失蹤,只剩下我一個,我要回家。我沒有騙你,句句實話,請你務必相信我。」

  「你膽子夠大的,這時候還敢騙人。」背後那人冷笑道,「你既然不說,我代你說吧。你叫李虎,是遼東李弘之子,虎烈軍的主帥,今天被一個驃悍的小娘子追得跳到湖裡躲了一天……」

  李虎頭皮一麻,叫苦不迭。這可怎麼好哦,真的變成假的,假的變成真的,說真的無人相信,說假的又解決不了問題,我的老天啊,這是什麼世道,黑白顛倒哦。羅思南,你個母大蟲,把我害慘了,我如果死了,做鬼都不饒你。

  「這件事,你有沒有告訴其它人?」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李虎賭咒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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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28
第十二章 我叫馬擴
  「你告訴我,這附近可有金國軍隊?」背後那人把手上的利器捅了一下,李虎痛得齜牙裂嘴,差點要叫出來。

  「有,有,在衛州和懿州一帶,距離這裡一兩百里。」李虎下午參加了軍議,這件事他倒是聽說了。

  「金軍主帥是誰?」

  「粘罕、兀朮。」

  「誰的軍隊距離這裡最近?」

  「兀朮。」

  「兀朮?就是金國的四皇子?太好了。」背後那人驚喜地說道。

  四皇子、兀朮……李虎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聯金攻遼這件事是聽老爹說的。

  老爹喜歡講故事,自己就是聽老爹故事長大的,《山海經》、《封神演義》、《西楚霸王》、《三國演義》、《楊家將》、《水滸》、《岳飛傳》……太多太多,因為聽得太多,這些故事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了。四皇子兀朮,完顏阿骨打的兒子,那不就是金兀朮嘛,金兀朮攻陷東京,擄走兩帝,製造靖康之難,是個大壞人。直娘賊,怪不得我聽著兀朮這個名字耳熟,原來是《岳飛傳》裡的人。

  記得老爹在講《岳飛傳》的時候,曾經提到過這件事,聯金攻遼,應該就是「海上之盟」吧?

  不對,不對,他啞然失笑,老爹講的《岳飛傳》是故事,是他編造的故事,和現實狗屁關係沒有。這個四皇子兀朮或許是個巧合,名字相同而已。

  「告訴我,如何才能逃出這座山谷?」背後那人厲聲問道。

  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約你半夜相見嗎?我早跑了,但這麼說顯然不行,到底怎麼辦呢?李虎心裡著急,急切間又想不出主意,趕忙沒話找話,拖延時間,「哎,金國的皇帝是不是叫完顏阿骨打?」

  「廢話,你難道不知道?他當然叫完顏阿骨打。」

  「兀朮有個最大對手,叫岳飛,你知道嗎?聽說他是大宋人。」李虎順口扯到《岳飛傳》上去了。

  「不知道。」背後那人冷笑,心想你扯吧,我看你能扯出什麼東西來,反正我要把你殺了滅口,但你身份很高,殺了你這座山谷就充滿了危險,我必須在他們找到你屍體之前逃出去,既然你時間不多了,那就讓你多說兩句,也算我的一點仁義。

  「宗澤你知道嗎?聽說就是他發現岳飛這個人才的。」

  「沒聽說過。」

  「秦檜這個人你可聽說過?他是一個大奸臣,岳飛就是他害死的。」

  背後那人沒說話。李虎以為他不耐煩了,要動手了,急忙說道:「你不要急,我也在想,這地方又不是我的家,哪能想出去就出去。」這倒是實話,這山谷裡除了義軍將士還有他們的家眷,好幾萬人,如果地點洩漏了,遼軍把他們包圍,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一般人想進出山谷,當然極度困難。

  「你怎麼會知道秦檜這個人?」背後那人的聲音裡透出一絲驚訝。

  還真有這個人。李虎也很驚訝,但隨即一笑置之。《岳飛傳》和現實裡既然有金兀朮這個巧合,當然也有秦檜這個巧合了,名字一樣有什麼稀奇。

  「你認識?」

  「他是前年的進士。」

  這個大奸臣還是一個進士啊?李虎這時已經把《岳飛傳》和現實混為一談了。

  「李綱呢?你可認識李綱?他可是抗金的名將。」

  「你還知道李綱?」背後的年輕人真的很驚訝了,「他是政和二年的進士。」

  真有這個人?李虎也覺得很驚訝了。這巧合也未免太多了吧,難道老爹把自己知道的大人物都編進了故事?但他怎麼會知道這些大人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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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和二年是哪一年?」

  「就是五年前。」背後那人好奇地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李綱、秦檜?難道你們遼東義軍有奸細在大宋?」隨即他覺得這根本不可能,以大宋的國力,都做不到這一點,有關女真人在遼東建國的事,還是從遼東逃到登州(山東)的漢人把消息傳開的,否則朝廷根本不知道。

  「你們在遼國朝廷裡是不是有內奸?」這件事必須問清楚,假如李虎把大宋要聯金攻遼的事通過這些人傳到遼國皇帝耳中,收復燕雲十六州的計策就泡湯了。

  「我不知道。」

  「不說殺了你。」那人似乎不耐煩了,手上的利器又進了一分。

  李虎感覺到背心流血了,小命快完了。此刻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苦,心裡恐懼到了極點,腦子也一片混亂。算了,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他,信不信由他了。

  「我這個身份是假的,我不是李弘的兒子。」李虎把自己和父親從老家出走,十幾年的逃難生涯,父親失蹤,自己下山尋找,然後稀里糊塗變成王者之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

  「這些事除了我和鐵鷹之外,現在只有你知道。」李虎苦笑道,「你應該相信我,你想想,我能說一口汴京話,遼東漢人能說嗎?就算會說,他也帶著遼東口音啊?還有,如果我不是大宋人,我昨晚就會抓你們。找幾個從大宋來的馬販子,還不是手到擒來?你還能活到現在?實話對你說吧,我對什麼王者之子,什麼復漢大業沒興趣,我是大宋人,我要回家。我在外面逃難這麼多年,仇人也罷,家鄉人也罷,早把我忘記了,我也安全了,該回家了,所以,我們一起逃吧,然後你把我帶回大宋,好不好?不管怎麼說,我以李弘之子的身份幫你逃跑還是有把握的,逃出去之後我有功勞,就憑這功勞,你也應該把我帶回去。」

  背後那人一直靜靜地聽著。李虎說完之後,他考慮了很長時間,而李虎也只有暗暗祈禱上天幫忙了。

  良久,那人從李虎的背後走了出來,蹲在李虎面前。此人大約二十多歲,身高體闊,相貌堂堂,劍眉下有一雙英氣逼人的眼睛,氣質穩重,給人一種榮辱不驚、不卑不亢的感覺。

  他衝著李虎微微一笑,「我叫馬擴。」

  直娘賊,你總算露臉了。李虎從對方的笑容裡察覺到危機已經過去,心裡的恐懼頓時減去三分,他擔心對方又變卦,急忙趁熱打鐵,「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他們最近肯定要出山會合其它義軍,不是南下會合張關羽,就是北上會合霍六哥和張高兒,只要我想辦法把你們招進虎烈軍,我們就能一起出山。」

  馬擴笑著點點頭,「這件事我們等下再談,現在我要你發個毒誓,有關聯金攻遼的事,你不能透漏給任何人。」

  李虎張嘴就來,「如若洩漏,五馬分屍,世世代代都五馬分屍。」發誓對老子來說等於放屁,老子高興就不說,不高興的時候逢人就說。小樣,和我鬥,你還嫩著點,你也不想想我是怎麼長大的。

  「既然你相信了我的話,那就給我鬆綁吧。」李虎喜滋滋地說道,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滿頭大汗,全身上下幾乎濕透了。

  「我不相信你的話。」馬擴盤腿坐下,淡淡地說道。

  什麼?李虎瞪大眼睛看著他,不相信我說的話?你還要殺我?

  「我們來談個條件,如果你答應了,我就放了你。」

  李虎氣苦,恨不得破口大罵,好小子,算你狠,現在老子給你攥在手心裡,只能乖乖聽你擺佈,等老子解困了,非要整死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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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肯定你是李弘之子,如假包換的李弘之子。」

  李虎頭一暈,差點要哭。搞了半天,馬擴就得出這麼個結論,真話他不信,反而更加相信假話,我的娘呢,這可怎麼辦哦。

  「會說汴京話不稀奇,我這次出使,還帶著會說女真話的人,這算什麼證據?李綱、秦檜雖然是進士登第,但在我大宋並沒什麼名氣,但你卻知道,足見你不是一般人,更不是一個大宋普通百姓。」

  李虎傻了。老子把《岳飛傳》上的人拿出來胡謅,這小子不但相信了,還成了證明我不是大宋人的證據,這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自作孽不可活。

  馬擴很自信,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他看了看李虎,繼續說道,「以你的身份,以你剛才的機智,聽到昨天晚上聽到那番話之後,必定有自己的計策,所以你才沒有抓我,還約我晚上見面,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洩漏了有關大宋準備聯金攻遼的秘密,所以我要問一問。」

  李虎嗤之以鼻。問一問?你這也叫問一問?你蓄意要殺我,你以為我不知道?

  李虎臉上的表情沒有逃過馬擴的眼睛,「當然,我是想殺你,但你身份不同,殺你的後果很嚴重,我必須仔細權衡得失,就在我搖擺不定的時候,你為了擺脫險境,編造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故事?這怎麼是故事?這是事實啊。直娘賊,黑白顛倒,老天不長眼,今天晚上是不是應該出太陽啊?

  「這個故事很精彩,從這個故事裡我瞭解了很多東西,仔細權衡之後,斷定你有誠意,所以我放棄殺你。」馬擴輕輕笑了一下,目露讚許之色,「你成功說服了我,而且還沒有暴露你自己的真實想法,高明,不愧是王者之子。佩服。現在,我想知道,你準備和我談什麼?」

  談什麼?當然是談逃跑的事了,但馬擴已經認定了他自己的判斷,再說逃跑的事,人家根本不相信。唉,我到底該說什麼呢?李虎發了半天呆,確實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你可能有顧慮,因為這裡是黑山軍的老營,或者你對我還有戒心,不願坦誠以待,這樣吧,我來說,你只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我有顧慮?我不坦誠?冤啦,你不相信我,你讓我說什麼?既然你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知道一切,那你就說吧,我倒想聽聽你從我的故事裡面琢磨出了什麼東西。李虎連連點頭,一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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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29
第十三章 陷阱
  「今天有位小娘子滿山谷追殺你,從這點來看,你沒威信,沒有威信就沒有實力,沒有實力說明你一無所有,你之所以還能受到禮遇,完全得益於你父親的蔭澤。」

  李虎點頭。這小子果然厲害,一出手就非同凡響。

  「王者之子需要的不是父親的蔭澤,而是父親的輝煌,所以你想擁有實力,實力從何而來?對於起義軍來說,實力很簡單,就是有人有錢有地盤,顯然,你一樣都沒有,而我們的出現,恰好給了你擁有實力的機會。」

  李虎有些敬佩了。雖然自己不是這麼想的,不過眼前這位年輕人的確了不起,只是,大宋使團的出現和自己擁有實力有什麼關係?

  「這次北上出使,我們做了兩年的準備,對遼東的情況多少瞭解一些。我們感到驚訝的是,李弘起義的時間和完顏阿骨打反遼的時間只差一年,但戰果之懸殊,令人難以置信。李弘起義失敗後,遼東義軍前赴後繼,但屢戰屢敗,五年內一無所獲,而女真人卻在五年內打下了大半個遼東。」

  「遼東義軍當真不堪一擊嗎?女真人當真所向披靡嗎?不是,我朝認為,這和遼國的平叛策略有關。」

  「契丹人自立國以來,最害怕的就是江山被漢人奪了回去,所以,對於漢人起義,向來是重兵圍剿,相反,對於女真、渤海等族的反抗,一般都比較輕視,畢竟,他們的人口少,而且彼此間的仇恨並沒有漢胡之間的仇恨那麼深重。」

  「五年來,遼東義軍此起彼伏,但因為義軍分散各處,實力不濟,在遼軍重兵圍剿下,紛紛戰敗。然而,對義軍作戰的勝利,卻給遼國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他們的兵力不但受到了牽制,耗費也極其驚人。換一句話說,遼東義軍在無形當中,幫了女真人的忙。」

  「所以,這五年來,義軍越打越弱,而女真人卻越打越強,現在不但和遼國分庭抗禮,就連我們大宋都要主動和它結盟,希望在它的幫助下收復燕雲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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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擴停了一下,對後面的話是否說出來好像有顧慮,但還是馬上講了出來。

  「聯金攻遼之策,我們大宋有三個顧慮,一是擔心金國短命,實力不濟,結果導致遼宋交惡,二是擔心遼國滅亡後,金國雄起,雖然驅了狼,但引來一隻虎,得不償失,三是完顏阿骨打不是傻子,他現在實力太弱,而大宋的實力太強,聯手攻遼,有可能演變成唇亡齒寒之局。如其將來被大宋霸佔了遼東,還不如現在和遼國議和,唇齒相依,也好給子孫留一份基業,所以他極有可能不答應。」

  「金人如果不願結盟,我們大宋最差不過和遼人交惡,打仗的可能倒不大,因為遼國現在後面有虎視眈眈的女真人,家裡有屢剿不絕的義軍,沒有必要冒著亡國的危險和大宋開戰。」

  「金人如果願意結盟,最好的結果是金遼兩敗俱傷,而我們大宋則可漁翁得利,但最差的結果卻是若干年後,大宋和逐漸強大的金國直接對抗,相比這種不可預測的未來,倒不如和遼國維持盟約。」

  「兩種結果權衡利弊,很明顯,宋遼金三國維持現狀最好,也就是說,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這個盟約很難簽訂,除非宋金遼三國發生了足以影響國祚命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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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樣的大事才是影響國祚命運的大事?難道這個大事和我有關係?李虎疑惑不解。

  馬擴繼續說話。

  「遼東的各路義軍把你推出來,目的是結盟,增強實力,這是對的,但他們面臨巨大的困難,那就是你沒有號召力,沒有威信,結盟的結果可能比不結盟更差。這是各路義軍首領和你都非常害怕的事情。」

  「這時候,你突然聽到大宋打算與金國結盟,於是想出了一個大膽的計策。」

  「實力需要人、財和地盤,三者中錢財至關重要,沒有錢財,什麼事也幹不成。假如有人給你錢財,你就能買到人和武器,然後你就能打下地盤。實力有了,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擴張實力?在金遼兩國的對峙過程中,你們遭到夾擊,沒有機會,除非和一方議和,得到他們的支持,然後全力打另一方。」

  「金遼相比,選擇實力較弱的金國結盟是上策,而金國才立國三年多時間,急需時間鞏固現有的地盤,更希望你們幫助他們牽制和削弱遼國,所以你們必能結盟。」

  「如此一來,你有了實力,又沒有後顧之憂,隨即可以全力攻打契丹人。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能像女真人一樣,打下一塊很大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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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李虎總算聽明白了。

  我打下一塊疆土後,遼國就岌岌可危了,這就是馬擴嘴中所說的足以影響國祚命運的大事,但我也成了病貓,不等我恢復元氣,大宋和金國的軍隊就南北夾擊,於是,遼國亡了,我亡了。

  我要想不亡,只能投奔大宋,我畢竟是漢人嘛。大宋收復了燕雲十六州,又憑空得到了我這樣一支遼東軍隊,當然高興了,而金國滅亡遼國後,已經疲憊不堪,正好,我做先鋒,接著打金國,運氣好的話,大宋還能收復遼東的疆土。

  直娘賊,你小子為了大宋,故意設陷阱讓我跳,把我當槍使,以為我不知道啊?先說什麼女真人強大都是因為義軍各自為政,誘惑我不顧一切去結盟各路義軍,等我把義軍拉到一塊了,大宋給錢,金人坐山觀虎鬥,讓我去和遼人鬥個你死我活。我和遼人兩敗俱傷,大宋和金人就結盟,然後把我和遼人吃掉,真是天衣無縫的好計策。

  高,實在是高。馬擴,你狠,我算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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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擴看到李虎瞪著一雙眼睛,吃驚的看著自己,不禁得意而笑,「你想談的,無非如此,你要大宋給你錢財,遼東各路義軍一旦知道你有錢,有大宋官家的支持,肯定會蜂擁而至,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人?另外,你還需要大宋出面,幫你和金人談判,因為你直接出面可能會引起義軍將士的反感,而金人也不會信任你的承諾,但有大宋官家出面,那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你呢,能給大宋的無非是一些空頭承諾,比如未來可能佔據的遼國土地,可能還存在的軍隊。」

  「你可以不答應。」李虎一聽說大宋官家真要給錢,態度立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直娘賊,有錢就好辦,沒錢不要瞎扯蛋,老子管你什麼現在、將來,我只要錢。

  馬擴笑而不語。

  「馬擴,這等於是我的賣身契,你知道不知道?給個爽快話,干,還是不幹?」李虎急吼吼地催促道。

  「我現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馬擴遲疑道,「你好像根本不關心遼東義軍的命運,你是遼東人嗎?」

  「老子是大宋人,遼東義軍關我屁事啊。」李虎氣苦,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四濺,「直娘賊,你腦子進水了,我說了多少遍了,我是大宋人,你不要擔心我反悔,將來我肯定回大宋。老子還要衣錦還鄉,把那幫仇人五馬分屍,把他們全家殺光光,不,男人殺光光,女人全部賣去做妓。直娘賊,害得老子自小背井離鄉,老子豈能放過他們?」

  馬擴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愈發懷疑,不過,假如這小子真的是大宋人,那反而是好事,自己最擔心的就是遼東人一旦坐大,出爾反爾,那就麻煩了,畢竟養虎為患對大宋非常不利。此趟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到他所說的老家查個清楚。

  「李虎,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不能反悔。」馬擴非常嚴肅地說道,「此事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如果燕雲十六州順利收復,你就能功成名就,將來也能名垂青史。」

  「哎,你小子要我答應的條件不就是這個嘛,我答應,我答應……」李虎馬上發了個誓,直娘賊,看上去這小子很聰明,其實嫩得很,好騙,發誓有個屁用啊。

  馬擴繞到他背後給他解開繩子。

  「哎,你們官家什麼時候給我錢?」李虎最關心這件事。

  「你要先幫我們到金國,等我們回到大宋後,再稟奏官家,官家同意後,我再來找你簽訂盟約,然後我再回奏官家……」

  「等到那個時候,人都死光了。」李虎憤怒地打斷了馬擴的話,「你存心耍我是不是?我哪有時間等?」

  馬擴報以苦笑,「人算不如天算,這段時間就看你能不能撐下去,如果撐下去了,將來你就是名揚天下的大人物。」

  繩子剛一解開,李虎撲上去就打,「直娘賊,你竟敢殺我,老子剝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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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0
第十四章 我是沙子
  李虎抱著雙臂,縮著腦袋,鼻青臉腫地靠在樹根上,十分沮喪地望著冉冉升起的紅日。

  本想靠這幾個大宋人逃回家,誰知馬擴是個超級人精,真假不辨,平白無故地把事情搞複雜了。那小子心忒黑,不但要自己把他送到金國,還要自己幫大宋攪亂遼東局面,為將來收復疆土做準備。自己當然不幹,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老子本想利用你,結果反被你利用了,給你當槍使,當然不幹。

  想反悔就要打,把你打倒了就行,誰知那小子的武技比他的心還黑,怎麼打都打不過他。我的娘哦,我怎麼這麼背哦。

  李虎越想越煩,耷拉著腦袋,唉聲歎氣。

  憑自己一個人的能力,逃跑是行,但要想回家,需要馬擴幫忙,因為回家牽扯到方方面面的事,不僅僅是仇人的事,還有生存的事。我既然回大宋,我就不能去討飯,也不能像過去一樣東躲西藏,那種日子我過夠了,如其過那種生不如死、毫無希望的生活,還不如拎著腦袋在遼東造反,造反好歹還有一絲希望。

  馬擴那小子以為我是李弘的兒子,想幹一番大事,以為他的辦法可以滿足我的需要,抓住了我的軟肋,所以不怕我不答應,更不怕我反悔。笑話,我想幹什麼大事?我想光明正大的回家,這就是我想幹的大事,他哪裡知道一個人在外面逃亡了十幾年,心裡最想的事就是回家。

  不過,馬擴有句話說對了,假如將來宋金聯手攻遼的時候,我能在義軍裡混得有頭有臉,然後率軍回大宋,那我就能陞官加爵,嘿嘿,等我做了大官,不僅可以衣錦還鄉,還能快意恩仇,我慢慢折磨那幫仇人,讓他們家破人亡,讓他們妻離子散,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飽嘗人世間所有的痛苦……

  李虎閉著眼睛,腦海裡浮現出一幅幅折磨仇人的畫面,心裡那個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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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

  一聲怒吼頓時打碎了李虎的美夢,把他從虛幻中拉回了現實。

  雪亮的槍頭抵在咽喉上輕輕顫抖著,觸目驚心,順著槍桿望過去,羅思南那張憤怒的臉讓人預感到一場狂風暴雨正呼嘯而至。

  「呵呵……」李虎膽戰心驚,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傻笑,「早啊,晨練啊……」

  羅思南的黛眉猛地豎起,杏眼圓睜,尖聲叫道:「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是誰打的?告訴我,我去剝了他的皮。」說著把手上的長槍「撲嗵」扔到地上,三兩步衝到李虎面前,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氣得只跺腳,「你啞巴了?為什麼不說話?快說啊。」

  李虎腦子反應不過來了。剛才還拿槍盯著自己,現在又要幫自己去打別人,這陰轉晴,晴轉陰的速度也太快了,適應不了。

  「算了,算了,技不如人,我自找的……」李虎當然不會說出馬擴的事,現在只要你這隻母大蟲不找我麻煩,我就燒高香了。

  「不行,一定要說。」羅思南不依不饒,「誰的膽子這麼大,竟敢把我虎烈軍的主帥打成一個豬頭,豈有此理,氣死我了。不行,你一定要說,我虎烈軍豈能受此侮辱,吞下這口惡氣,快說,快說……」

  李虎苦笑,看著羅思南發狂的樣子,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人家為了虎烈軍的面子暴跳如雷,自己卻當虎烈軍是個狗屁,唉,慚愧,慚愧啊……

  「沒用的東西,窩囊廢……」羅思南看著李虎縮頭縮腦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踢,「叫你勤奮練武,你不聽,天天睡懶覺,沒事就散扯騙人,現在還學會喝酒打架了,你能喝會打那也罷了,但你又不行,喝醉了睡在馬糞上,打架打成豬頭,把我虎烈軍的臉都丟光了,氣死了……啊……」

  羅思南仰著頭,長長地叫了一嗓子,用力發洩著心裡的怨恨和不滿。

  李虎嚇了一跳,以為她又要拳腳相加,急忙抱著腦袋,母大蟲又要發飆了。等了一會兒,沒反應,悄悄抬頭,只見羅思南玉臉通紅,酥胸起伏,正氣呼呼地拿眼瞪著自己。

  「昨天晚上吃了沒有?」

  李虎搖搖頭。大叔忒不仗義,叫他半夜送點吃的給我,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早上呢?」

  李虎又搖搖頭。

  「那你還有力氣和人打架?」羅思南大聲叫道,「你看看你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眼角還破了一個大口子……」羅思南伸手去拽他的頭髮,李虎痛得悶哼一聲,羅思南仔細看了一眼,頓時驚叫起來,「啊?有血,你頭上有血,給我看看……頭破了……這到底是那個潑賊干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什麼?頭破了?馬擴,你小子下手也忒黑了,竟然把我的頭打破了,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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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軍帳,羅思南端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給李虎擦拭傷口,上藥,溫柔體貼,美得李虎直冒泡,母大蟲要是天天這樣就好了。正樂著呢,羅青漢和鐵鷹進來了。

  鐵鷹很生氣,他倒不是為李虎打架打輸了生氣,而是擔心黑山軍有人故意傷害李虎,存心破壞結盟大計。

  羅青漢當然有同樣的想法,所以他聞訊後,匆匆趕來,想知道是誰打了李虎,「你不要有什麼顧慮,這裡雖然是黑山軍,但我不會護短,我會嚴懲不貸。」

  李虎叫苦不迭。這都是什麼事,打一架至於這麼緊張嗎?我又沒死,擔心什麼?「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我們只是比試拳腳而已,沒事沒事……」李虎輕描淡寫,絕口不提。

  羅青漢很是讚賞,覺得李虎有心計,有頭腦。在他看來,李虎肯定是吃了虧,但找到元兇,懲罰了,對誰都不好,反而引發矛盾,於事無補,不如一笑了之,這樣既顯得大度,也不會激發矛盾。

  這時羅思南也不叫嚷著找人了,打人的肯定是黑山軍的人,胳膊肘肯定往裡拐,要怪只能怪李虎學藝不精了。

  「這些年,你在山上都學了些什麼?」羅青漢忽然問道。

  李虎的樣子太狼狽,王者之子的形象太差,這樣下去前景堪慮。做為李弘的後人,總要有點與眾不同的地方,有點拿得出手的本事,如果普通得像河裡的沙子,這結盟大計恐怕很難成功。

  李虎頭一低,不說話。這十幾年來,跟著老爹逃難,顛沛流離,飽一餐餓一餐,活著都是奢想,更不要說去學什麼本事了。真要說自己有什麼特長,那大概就是生存了,想盡一切辦法生存下去,必要時甚至不擇手段。

  「這孩子很聰明,也很懂事,非一般常人可比。」鐵鷹唯恐李虎說漏了嘴,馬上把這句話接了過去,「我在突圍中受了重傷,僥倖碰到一個從大宋渡海而來的逃難者,他很有學識,也懂醫術。他救了我,然後和我們一起到了大山。我讓這孩子拜他為師,跟著他學了不少本事。」

  「這麼說,他懂點醫術。」羅青漢的口氣很不屑。

  「這孩子跟著老師一年四季奔走在大山給人治病,久而久之也學會了各族人講話。這方面他有天賦,一學就會,連他的老師都讚歎不已……」

  「除了懂一點醫術,會講點蠻語外,他還會什麼?」羅青漢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鐵鷹的話。

  「他會背很多文章,字也寫得很好看,會下棋……」鐵鷹本想替李虎吹噓一番,但看到羅青漢的臉色越來越冷,後面的話隨即嚥了回去。

  「我不需要醫匠,也不需要文佐,我需要一個殺人的屠夫。」羅青漢厲聲說道,「你教了他什麼?你的武技很高,為什麼不教給他?」

  「我盡力教了。」鐵鷹辯解道。

  「那點本事只能殺雞,不能殺人。從今天開始,你教他殺人技,我教他用兵之道,就算他是一粒沙子,我也要讓他閃閃發光。」

  李虎大為不滿,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直娘賊,如果我是一粒沙子,你就是一坨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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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1
第十五章 瞎掰都能蒙人
  這幾年在山上,鐵鷹心灰意冷,無意教授,而李虎一來忙於陪父親出外行醫,二來他也只滿足於打隻兔子射隻鳥,至於殺死一隻狼純屬巧合,因為那隻狼已經掉下懸崖奄奄一息了。兩個人一個懶得教,一個懶得學,等到在和尚溝遇到凶神惡煞一般的金兵,兩人才後悔莫及,不過那時已經遲了。

  現在鐵鷹雄心再起,又遭到羅青漢一頓臭罵,頓覺老臉無光,馬上實施魔鬼教學。李虎何曾吃過這樣的苦,心裡把鐵鷹的祖宗八代都罵遍了,不過罵歸罵,學還得學,因為旁邊還有一個凶狠的監工,稍一懈怠,羅思南便又罵又打。

  這些李虎都還能克服,畢竟學武主要是體力活,不需要動太多的腦子,但學兵法就不一樣了,不但要背得滾瓜爛熟,還要理解,都是腦力活。羅青漢心急,要吃熱豆腐,搬出一大堆兵書,叫李虎背,背完了抄,抄完了再背。李虎白天練武,晚上讀書,到了夜裡就熬不住了,昏昏欲睡。羅青漢想了個招,懸樑刺股,頭髮用繩子繫在樑上,屁股下面放個狼牙棒,旁邊再放上一盆冷水,死活不讓他睡覺。

  開頭幾天李虎還能堅持,也覺得新鮮,等到這新鮮勁過去了,李虎就受不了了。先是哀求鐵鷹,你老人家行行好,讓我休息一下,鐵鷹二話不說,把他倒吊起來,「你休息吧。」李虎碰了壁,又去哀求羅青漢,我背這麼多,等於囫圇吞棗,抄這麼多,等於紙上談兵,能不能少背一點少抄一點?還有懸樑刺股,那太折磨人了,能不能只懸樑不刺股?羅青漢一言不發,端起那盆冷水就潑了過去,「把所有的兵書都抄一遍,不抄完,不准吃飯。」

  蒼天啊,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虐待我。

  李虎決定逃跑,回大宋。打死人我都不幹了,就算回大宋討飯,坐牢房,我也認了。但他哪裡有逃跑的機會?自從那天和馬擴分手後,他就再也沒有走出過帳篷,連太陽星星都沒看到過。可憐哦,只能扳著手指頭過日子,飽受非人的煎熬。

  突然有一天鐵鷹遲遲未到,李虎高興啊,好不容易逮到了偷懶的機會,睡覺睡覺。還沒等他閉上眼睛,就聽到軍帳外傳來羅思南的聲音。李虎嚇得一骨碌爬起來,抄起盆裡的冷水往臉上灑了一把,又往前胸後背上灑了一些,然後拿起戰刀一陣亂舞,看那架勢,已經練得大汗淋漓了。

  「快走,快走,我爹叫你去大帳議事。」羅思南一陣風似的衝進來,神情看上去很緊張。

  「有什麼急事嗎?」李虎裝腔作勢,一邊抹著頭上的水珠子,一邊喘著粗氣。

  「大軍馬上要出山,要打仗了。」羅思南興奮地說道,「你先去大帳,我把這裡收拾好了就去找你。」

  李虎頓時氣悶,感覺窒息難當,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了,「要打仗了?」

  「快走啦……」羅思南奪下他手上的戰刀,不由分說把他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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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軍帳,當見人流湧動,義軍將士往來飛奔,一座座帳篷正在飛速消失,一面面戰旗正在向草場移動,雖然沒有戰鼓聲,沒有號角聲,甚至聽不到人喊馬嘶,但風雨欲來的氣氛還是讓人緊張得無法呼吸。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李虎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長長吸了幾口氣,讓情緒盡可能平靜下來。馬上要出山了,出山就有逃跑的機會,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馬擴,這小子一直看不到我,肯定魂都嚇飛了。

  李虎跑進大帳,嚇了一跳,大帳內的氣氛不僅僅緊張,而且還殺氣騰騰,十幾位將領分成兩撥,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翻臉成仇的架勢。

  沒有人注意李虎,他是否存在,對大帳裡的人來說無關緊要。爭吵繼續,雙方各抒己見,誰都不肯讓步。

  鐵鷹衝著李虎招招手,示意他趕快到自己身邊。

  「羅帥剛才接到消息,是怨軍的兄弟送來的,說黑山軍有內奸,這個地方已經暴露,耶律余睹和耶律大石正率軍殺來,要馬上撤退。」鐵鷹大概是久經戰陣,此刻依舊穩如泰山,說話聲音平緩有力,沒有絲毫慌張之色,「羅帥打算率軍撤往大山一帶,和張高兒、霍六哥的軍隊會合,而董帥不同意,認為大山一帶不但有遼軍,還有金軍,容易遭到夾擊,生存困難,他要求南撤,和張關羽會合,這樣向南可以威脅燕京,向北可以呼應大山方向的義軍,進退自如。」

  李虎一聽,想都沒想,認同董仲孫的南撤,和一個對手打,當然要比同時和兩個對手打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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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羅青漢說話了,他指著地圖上的大山,詳細說明自己北撤的理由。

  大山位於上京、中京和東京的交匯處,這裡距離遼國皇都遠,遼軍不但要對付義軍,還要對付金軍,三方容易形成牽制之勢,有利於義軍生存和發展。相反,南撤會合張關羽,義軍等於在遼國皇都的家門口活動,遼國的軍隊會竭盡全力予以圍剿,義軍很難生存。

  另外,張高兒和霍六哥兩支義軍人數眾多,有相當的實力,而張關羽這兩年給遼軍打慘了,如果不是怨軍兄弟暗中通風報信,他估計都支撐不住,要受撫投降了。

  羅青漢的理由並不是很充足,張高兒和霍六哥現在都是敗軍,實力有多大誰都不知道,相反張關羽在山裡窩了很久,算是一個老山賊,活命的本事不言而喻。

  「你不能只看到將來,重點要考慮現在,考慮現在我們能不能安全撤出去。」董仲孫直擊要害,「當前的問題是,遼軍已經圍過來了,我們衝出他們的包圍後,南下,馬上就能會合張關羽,而北上,則面臨金軍的攻擊。大山東邊的懿州、衛州如今都控制在金軍手上,假如他們和遼人前後夾擊,我們深陷重圍,必定全軍覆沒。」

  羅青漢當即反駁,「我們一旦南下,形成威脅,燕京方向的遼軍必定和耶律余睹、耶律大石前後夾擊,我們同樣會深陷重圍,全軍覆沒。」

  諸將各有看法,紛紛加入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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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一點點的消失,李虎也越來越焦急。這幫人真是名副其實的鳥賊,這都什麼時候了,聽主帥的號令,拔腳就跑了,還在這裡瞎吵什麼?羅青漢也是,看上去威風凜凜的,其實也是膿胞一個,自己的手下都吃不住,還混個屁啊。

  「李帥,你的意見呢?」董仲孫的目光突然投向他,大聲問道。

  大帳內忽然安靜下來,諸將好像才看到李虎似的,目光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他是李弘的兒子,王者之子。當年李弘法術高超,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至今遼東百姓還認為他活著,李弘是神,不死之身,不可能死的,只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暫時回到天庭而已。每當人們在最危險的時候,在最恐懼的時候,往往都把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神仙身上,希望得到神的幫助。李虎不是神,但他是神之子,他應該天賦異稟,應該有特殊的本事,應該比普通人高明很多。

  人們的目光中驀然透出一絲期望,甚至連羅青漢的眼睛都有一絲期待,唯獨鐵鷹黯然垂頭,這孩子不是李弘之子,指望他那算是白搭了。

  李虎在眾人注目之下,霎時面紅耳赤,緊張的兩隻手都不知往哪擺了。這可不是喝酒戲耍,這是軍機大事,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生死,酒喝多了大不了丟醜,主意拿錯了要死人的,不僅害死別人,也會害死自己。

  「李帥,說說看,南下好,還是北上好?」董仲孫大概太想說服羅青漢了,想多拉一個同盟者,增加說服力,神態很急切。

  李虎頭都大了,眾目睽睽之下,不說不行,雖然大家叫自己李帥帶有很大的調侃意思,但不管怎麼說,自己名義上是李弘之子,是只有三個兵的虎烈軍主帥,不能顯得太無能太懦弱了。

  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了那夜和馬擴的談話,於是脫口說道:「金狗用五年時間便佔據了大半個遼東,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眾人誘惑不解,等著他繼續說。

  「這都是你們的功勞,為了攻打你們,遼國要調用大量的兵力,要耗費驚人的財賦。」李虎說開了頭,膽子也大了,氣也順了,人也不再緊張了,「女真人佔了個天大的便宜。假如遼國把所有的兵力和錢財都用來打女真人,還會有金國嗎?完顏阿骨打和他的兄弟們估計早死光了。」

  眾人面面相覷,各自思索。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大家的眼神開始有了變化。就憑這幾句話,這小子就大不簡單,有見識,有頭腦。

  「女真人不是笨蛋,完顏阿骨打也不是腦白癡,他立國才三年多,實力和遼國根本不能比,他想在遼東越待越滋潤,還需要我們的幫助,所以,我們要想活得舒服,還是和女真人做個鄰居比較好。」李虎湊到地圖前,伸手指了指大山,「我們到了這裡後,不去東京道,女真人就不會打我們。遼軍到了這裡後,它有些害怕,因為它怕和我們打個兩敗俱傷,讓女真人撿了個大便宜。這樣一來,我們就舒服了。遼軍打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威脅它,你敢打我,我就和女真人聯手打你。如果女真人要打我們,我們可以趾高氣揚的對他們說,小子,你是不是活膩了,想死啊?你敢打我,老子馬上投降遼國,聯手打你,殺進你老家,燒了你帳篷,奪了你牛羊,搶了你女人,哈哈……」

  李虎越說越得意,感覺真像那麼回事似的,說到後來竟然得意忘形,笑了起來。

  羅青漢、董仲孫等人齊齊望著他,那眼神要有多驚訝就有多驚訝。這小子果然非同凡響,幾句話就把複雜的事情說清楚了,真人不露相啊。鐵鷹則是目瞪口呆,這小子什麼時候長本事了,說話一套一套的很像那麼回事。

  「嘿嘿……」李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尷尬地笑笑,把放在地圖上的手收了回去,「我隨便說說,隨便說說……」

  羅青漢轉目望向董仲孫。董仲孫盯著地圖看了很久,猛地一拍案幾,「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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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2
第十六章 誰是他媳婦?
  李虎隨著諸將一起湧出大帳。

  他現在非常想見到馬擴,倒不是急於商量逃跑之策,而是想問問馬擴,這次北上會不會全軍覆沒,這可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馬擴那小子實在厲害,自己借他的話瞎掰了一番,一幫鳥賊們竟然相信了,尤其那個禿頭老董,說改主意就改主意,這也忒沒主見了吧?好歹你也是黑山軍副帥,怎麼不堅持己見?南下當然是好辦法,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哎,老哥。」李虎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拉住了身邊的羅中原。上次羅中原仗義相救,結果遭受了無妄之災,李虎為此既感激又內疚,唉,誰叫兩個人同病相憐,都和那個母大蟲是天生冤家。

  「啥事?」羅中原親熱地問道。剛才李虎隨便說說,結果就說服了眾將,可見此子深不可測,遠不像表明上看上去那麼無能,不可小覷,因此羅中原說話的口氣客氣了很多。

  「老哥啊,我拜託你一件事。」李虎抱拳躬身,「這次出山要打仗,很危險,求你務必把思南帶在身邊。」自己出山就要設法逃跑,如果羅思南那個母大蟲一直跟在身邊,陰魂不散,自己跑個屁啊。

  羅中原臉色一變,轉身就跑,連句話都沒有。

  「哎,老哥……」李虎急了,急追兩步拽住了他,「老哥,我求你了。」

  「別的事好說,這件事不行。」羅中原很堅決,「她是你虎烈軍的人,我管不到。」

  李虎還想再說,羅中原馬上給他作了個揖,「李帥,我求求你了,饒了我吧。」

  李虎傻了眼,看樣子羅中原曾經吃了羅思南不少苦頭,現今如避蛇蠍,粘都不敢粘,「她長得漂亮,人又好,你不怕她出事啊?」

  「那就拜託你了,你好好照顧她,我們全家感激不盡。」說完他撒腿就跑。

  李虎心裡那個苦啊,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急忙舉手喊道:「老哥,我還有事找你……」

  羅中原頭都不回,跑得更快了。李虎跑了十幾步才把他追上,「老哥,你不要跑嘛,我真有事找你,不是思南的事……」聽到這話羅中原馬上停了下來,笑呵呵地問道,「什麼事?能幫的我一定幫。」

  「你上次南下,是不是抓了幾個從大宋來的馬販子?」

  羅中原狐疑地望著他,點點頭,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現在能找到嗎?」

  「都在我營裡做馬�。」羅中原問道,「你問他們幹什麼?」

  「此次北上,可能用得著他們。」李虎故作神秘地說道,「我想見見他們,行嗎?」

  羅中原驚奇地盯著李虎,這小子當真有名堂,李弘之子果然異於常人。聽說有大宋的馬販子,馬上就想到有可用之處,厲害。我抓了他們一個多月,從沒想過這幫人還有其它用處。

  「我馬上派人把他們送過來。」羅中原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大軍正準備出發,山谷裡很亂,你就不要離開中軍了,免得思南找不到你又發飆。」

  李虎連聲感激。還是現在這個身份好,王者之子,想找個人很簡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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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牽著雪騏,站在一個樹墩上四下觀看。眼前這些事物對他來說,既新鮮又好奇,只是前途未卜,讓他心裡很壓抑。

  遠遠看到一群人走了過來,足以二三十個。李虎以為是民�,沒在意。老哥是怎麼回事?怎麼遲遲不把人送來?現在鐵鷹和羅青漢在一起,羅思南在她娘身邊,正是見面說話的好機會,再拖延一刻自己就要出發了。

  那一群人轉眼走到了樹墩旁邊。一個軍官緊跑幾步,躬身為禮,「李帥,大宋的馬販子帶來了。」

  李虎詫異地看了一眼,這麼多人啊?他從人群中認出了馬擴。馬擴鬍子拉碴的,一雙眼睛正急切地看著自己。

  李虎打發了押送士卒,然後跳下樹墩,衝著這群人招招手,讓他們集中到樹墩後面,盡量靠近樹林。

  馬擴跟在李虎後面,剛想說話,卻見李虎俯身抓起一塊大石頭,衝著自己的腦袋就來了。馬擴嚇了一跳,急退一步,一把抓住了李虎的手腕,「你幹什麼?」

  「你打破了我腦殼,我也要砸爛你腦袋。」李虎一想到那夜的事,就氣不打一出來,如果不是被打得鼻青臉腫,自己怎會遭受非人的折磨。

  「你不要倒打一耙。」馬擴也來氣了,「是你先把我的頭打破了。」

  「在哪?給我看看。」李虎一聽,高興啊,肚子裡的氣馬上消了一半。

  馬擴掀開額角長髮,頭上果然有一道大口子,上面的痂還沒有完全脫除,「你下手忒黑,成心要我的命啊?」

  「哈哈……」李虎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隨手把石頭扔進了樹林裡,「兄弟,我們倆扯平吧,呵呵……快來,快來,我有事對你說。」

  「你什麼意思?怎麼一直不見面?」馬擴生氣地問道。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李虎沒好氣地罵道,「他們以為我是膿胞,白天逼著我練武,晚上逼著我背書,還不讓我睡覺,叫我懸樑刺股……」

  「懸樑刺股?」馬擴驚訝地看看李虎的腦袋,又低頭看看他的大腿。李虎馬上比劃了一下,「不是用錐子扎我大腿,而是讓我坐狼牙棒,這麼大的刺,毒啊,屁股都開花了……」

  馬擴忍俊不禁,想笑,但又不敢笑,憋的面紅耳赤,好難受。

  「都是你幹的好事,還笑,笑什麼笑?」李虎一腳踢到他屁股上,「直娘賊,老子屁股開花,這筆帳都要記在你頭上,一個花一千兩銀子,少一錢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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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軍開始出發,選鋒軍率先出谷。

  李虎擔心地四下看看,忽然跑到了雪騏旁邊,在馬背上的皮囊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大鐵碗。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把大鐵碗丟到地上,從懷裡又摸出幾個骰子,然後衝著馬擴笑道:「有錢嗎?」

  馬擴心領神會,和另外兩位年紀較大的人一起圍了上去。「這是家父馬政。」他指著一位乾瘦矍鑠的老者介紹道。

  「久仰久仰。」李虎笑著點點頭。

  「這是高藥師。」馬擴又指著一位圓臉精明的中年人介紹道。

  「久仰久仰。」李虎還是那句話。

  馬政跟著說了幾句客氣話,李虎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有錢嗎?」

  馬政、馬擴和高藥師都搖搖頭,心想這小子是不是想錢想瘋了,這個時候還有閒心賭博,應該抓緊時間說正經話。

  「除了這一身衣服,所有的東西都給搶走了。」馬擴笑道,「我們做做樣子吧。黑山軍準備去哪?」

  「沒錢賭什麼?」李虎本想空手套白狼賺幾個,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應該藏點錢以防萬一,誰知大失所望,「做樣子也要逼真啊,這樣吧,我們比大小,誰點大誰就輸,輸了的人自己扇自己嘴巴,多少點數扇多少下嘴巴。」

  三個人也懶得計較了,馬上開始。李虎嘴巴都笑歪了,直娘賊,你們等著鼻青臉腫吧。

  馬擴最倒霉,第一把就輸了,連扇自己十幾個嘴巴子。李虎高興得手舞足蹈,把個馬政和高藥師看得直皺眉頭,馬擴跟這種人談交易,是不是太冒失了?

  李虎一邊興高采烈的擲骰子,一邊滔滔不絕地把事情原委說了個清楚。聽說黑山軍要北上去大山,馬擴興奮不已,「你放心,有我們在,絕對沒事,即使有金軍出現,我們也能說服他們即刻撤兵。」

  「你憑什麼讓女真人相信你們?」李虎好奇地問道,「你們的國書、使節印信都還在?」

  「早毀了。」馬擴說道,「你只要讓我們見到金軍主帥,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事。」

  李虎遲疑良久,慢吞吞地說道:「你可不要騙我,這不僅僅關係到我的性命,也關係到你們的性命。」

  「你放心,如果我沒有把握,豈敢和你秘密結盟?」馬擴信誓旦旦,由不得李虎不信。

  大概是因為想心事的原因,李虎一不小心輸了,「呵呵,事情談完了,我們結束吧。」他伸手就去拿鐵腕。馬擴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鐵腕,「願賭服輸,掌嘴。」

  「你要掌誰的嘴?」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樹林裡傳了出來,接著一身戎裝的羅思南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家霎時呆住了,她怎麼從樹林裡出來了?剛才的談話是不是被她聽到了?

  「你太過份了,騙人、喝酒、打架,現在變本加厲,竟然賭博了,而且還在這個時候賭博……」羅思南手握住刀柄,咬牙切齒,「李虎,你太讓我失望了。」

  「嘿嘿……」李虎乾笑幾聲,慢慢抬起屁股,準備溜之大吉,「我沒賭,真的沒有,我看他們賭的好玩,過來瞧瞧。」

  「你這媳婦,驃悍……」馬擴憋著嗓門,非常同情地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想逃了,如果是我,我早逃了。」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黑影一閃,李虎已經像兔子一般躥了出去。

  羅思南嬌叱一聲,拔刀就追,跑到馬擴身邊時,突然舉刀剁下,「你找死啊,誰是他媳婦?」馬擴驚叫一聲,本能地舉起鐵碗,「當……」一聲響,鐵碗倒撞而回,狠狠撞在額頭上,當即鮮血迸射,馬擴慘哼一聲,仰頭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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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3
第十七章 逃跑
  黑山軍北上的速度非常快。

  兩條腿能跑,這或許是起義軍的特色,畢竟生存環境惡劣,逃跑是家常便飯,久而久之,成了活命的本錢。號令一下,拎起罈罈罐罐就跑,翻山越嶺,披星戴月,四條腿的馬都追不上。

  李虎在大山裡待了好幾年,一直自詡身輕如燕,跑起來連老虎都追不上,不過現在他不敢吹牛了,因為他看到黑山軍的那些家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個個背著幾十斤重的東西,竟然兩腿如飛,途中雖然也歇下來喘喘氣,但馬上接著再跑,其毅力之堅強,令人瞠目結舌。

  直娘賊,這都是些什麼人?鐵打的啊?看來腦袋就是重要,當腦袋岌岌可危的時候,不論男女老少,都把自己的體力和意志發揮到了極限。李虎坐在路邊,一邊伸著舌頭喘粗氣,一邊大發感慨。

  羅思南牽著堆滿包裹的雪騏,背著一個大簍子,手裡拿著一桿大旗,大汗淋漓地走了過來,「哎,輪到你扛大旗了。」

  「你沒看到我像狗一樣正在喘氣?」李虎有氣無力地瞅了她一眼,然後吐出舌頭真的像狗一樣「呼哧呼哧」地喘起來。

  羅思南睬都不睬他,把手上的大旗仍了過去,然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忿忿不平地說道:「你還是不是男人?我們虎烈軍三個人一匹馬,除了你,哪一個沒有背東西?就你最輕鬆,還叫得最凶,我看你就是一條狗,還是一條大懶狗。」

  李虎心虛氣短,悻悻然地沒敢接腔。母大蟲,這能怪我嗎?我不就玩了一把骰子嘛,至於拿刀砍我嗎?要砍你也砍輕些,結果你拿刀背一陣狂劈,骨頭都給你砍散了,現在我還能走路就算老天長眼了。

  「快走啊,還磨蹭什麼?」羅思南氣呼呼地吼了一嗓子。

  李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舉著大旗還沒走兩步,肚子裡又罵罵咧咧地埋怨開了。沒事做這麼大的旗子幹什麼?怕人家不知道我虎烈軍只有三個兵啊?嫌我丟人丟得還不夠是不是?這麼大的旗子舉在手上太累,你這是成心折磨我。

  他抬頭看了看旗子。這是羅思南縫製的大旗,比他自己拼湊的那面破旗不知威風了多少倍,旗子大,面料好,製作精緻,圖案精美,黑色的旗面上繡著一隻咆哮的猛虎,中間有個龍飛鳳舞的「李」字,靠旗桿一側還有異常醒目的軍隊番號「虎烈」。

  這面旗子值多少錢?應該價值不菲吧,這要是在戰場上被弓箭射出一大堆洞,那就不值錢了,成了一塊破布,太浪費了。這個丫頭是不是私房錢太多了,沒地方花啊?你沒地方花找我啊,我幫你花,幹什麼要花錢做個破旗子,這不是純浪費嘛。

  忽然他靈機一動,跑到羅思南身邊,一臉媚笑,「這面旗子不但威風,而且很貴重,如果被樹枝什麼的刮破了,太可惜,心痛啊,我看這樣吧,把這面旗子收起來,到了戰場上再用,現在還是用那面舊旗子吧,怎麼樣?」

  「你那點小聰明能不能用在讀書上?」羅思南白了他一眼,不屑一顧,「如果舉著嫌累,那就扛著吧。」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李虎急忙辯解,「我是好意,你看這旗子這麼漂亮,弄髒了,劃破了,多可惜,這可是用你的錢做的,你不心痛我還心痛呢。」

  「壞了再做,我有的是錢。」羅思南不為所動,「你要心痛,那就心痛去吧,但大旗要舉,而且還要舉得高高的……」

  李虎氣得直翻白眼,恨不得給她幾個巴。直娘賊,有錢了不起啊?哪天老子有錢了,拿錢砸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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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軍搶在遼軍合圍之前,成功逃離,羅青漢剛剛吁了一口氣,斥候飛馬來報,耶律大石帶著鐵騎追上來了。

  「距離我們多少路?」

  「大約三十里。」

  「有多少馬軍?」

  「不清楚,但從飛揚的煙塵來看,至少有兩千騎。」

  羅青漢倒吸一口涼氣。兩千騎,我這幾千人馬還不夠它吃的,看樣子契丹狗有備而來,決心要吃掉我。他略加思索,馬上命令羅中原帶著兩百騎,沿大路設置路障,不惜代價遲滯敵騎的追擊速度。

  「命令各營,不要掩藏形跡了,即刻上大路,急速行軍。」羅青漢大聲下令,「能丟掉的東西統統丟掉,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激昂的號角聲沖天而起,一時間群山回應,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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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思南駭然抬頭,低聲驚叫,「不好,契丹人追來了。」

  李虎臉色頓時就變了,「在哪?在哪?」

  「號角響了,你沒聽到?」羅思南一邊飛快地解開背簍,一邊衝著李虎喊道,「快,把雪騏背上的東西都拿下來,不要了,都不要了。」

  李虎嚇得驚慌失措,急忙跑到雪騏旁邊,手忙腳亂地解開繩子。這時他看到漫山遍野的人都在丟東西,這些人在離開山谷的時候,一樣東西都捨不得,罈罈罐罐的都帶著,現在卻毫不猶豫地丟棄了,然後飛速奔跑,逐漸匯成一道滾滾洪流,一洩而下。

  李虎魂都嚇飛了,以為契丹人從屁股後面殺來了,急忙丟掉大旗,跟著人群就跑,轉眼消失在洪流之中。

  羅思南三兩下推掉馬背上的包裹,飛身上馬,「快走,快……」

  哪裡還有李虎的影子,早跑得沒影了,只剩下一面丟在草叢裡的大旗。

  「混蛋,潑賊,膽小鬼……」羅思南氣得扯著嗓子叫起來,「氣死我了……世上怎會有這種人?氣死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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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青漢懷疑自己聽錯了,強烈的窒息感讓他一陣頭暈,高大的身軀不禁微微搖晃了幾下。

  「你……再說一遍。」

  「金軍攻陷了成州,北上之路已被切斷。」斥候眼露懼色,臉上的汗珠子象下雨一樣往下滾。

  「這怎麼可能?」董仲孫猛拍自己的禿頂,激動地叫道,「昨天成州還在遼軍手上,怎麼一夜之間城頭上的大旗就變了?」

  斥候當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只能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氣。

  羅青漢背負雙手,焦慮不安地來回走動。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黑山軍陷入了金遼兩軍的前後夾擊。

  成州失陷出人意料,唯一的解釋就是女真人事先知道了遼軍主力正在圍剿黑山軍,於是他們發動了突襲……成州是北上大山的畢竟之路,也是阻擋金人進攻中京的要隘,遼軍一直在此屯駐重兵,這次為了圍剿黑山軍,他們抽調了部分兵力,城內守軍數量有限。羅青漢正是從怨軍兄弟那裡知道了這個機密,所以才敢大膽北上,他斷定成州守軍不敢出城阻截義軍,但人算不如天算,哪知女真人也知道了這個秘密。

  現在怎麼辦?北上的路被金軍阻斷,遼軍又正在銜尾追來,無路可走了。

  「我說過,南下最安全,你就是不聽,執意北上……」董仲孫激怒攻心,口不擇言,開始指責羅青漢。

  羅青漢頭都要炸了,初始還忍著,畢竟這個消息暫時不能洩漏,否則大軍可能炸營,不戰而潰,但董仲孫越說越說越激動,把所有過錯全部推到了羅青漢頭上。羅青漢怒不可遏,反唇相譏,「最後那一掌,到底是我拍的,還是你拍的?」

  董仲孫被哽住了,半天說不出話,停了片刻,他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小子滿嘴噴糞,把我們推入了絕境,老子要宰了他。」說完之後,他忽然心生一計,「那小子不是說金狗不會打我們嗎?他說得那麼肯定,應該有十足的把握。」

  羅青漢沉吟不語。紙上談兵是一回事,臨陣對敵又是另外一回事,誰敢肯定這支金軍不會落井下石,乘機滅了我們,撈足油水?

  「回頭絕對不行,只有向前,到了成州再看看情況。」董仲孫抓抓腦殼,陰森森地說道,「金狗如果擋道,就叫那小子去會會,他說要和金狗做鄰居,那讓他去串串門,看看金狗是不是像他說的,聽到我們打算投降遼軍,馬上就嚇得屁滾尿流。」

  羅青漢有些遲疑,戰場上的事波譎雲詭,豈能聽一個孩子紙上談兵?再說,如果他不幸被金兵殺了,各路義軍結盟的可能就更小了。

  「沒有時間了,要當機立斷。」董仲孫催促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死活都要搏一搏,實在不行,那就從成州方向強行突圍,跑出去一個是一個。」

  「好,我倒要看看,是我們漢人的刀厲害,還是金狗的爪子厲害。」羅青漢不再猶豫,斷然下令,「急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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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4
第十八章 不許和我搶
  路邊山坡上,羅思南和鐵鷹睜大雙眼,努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李虎,嗓子都喊啞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在人群中看到了李虎。那小子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頭髮散了,衣服破了,鞋丟了,灰頭灰臉的就像從土裡爬出來的一樣,讓人驚訝的是,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孩,正在號啕大哭。

  鐵鷹衝進人群把他拽了出來。李虎完全暈菜了,分不清東南西北,看到鐵鷹激動得都要哭了,「叔啊,我差點被人踩死了。」

  羅思南怒氣衝天,拎著馬鞭就衝上來了,本想抽他幾下出出惡氣,但看到他那個可憐樣子,尤其懷裡還抱著個小孩,心裡一軟,一腔怨氣頓時消弭於無形,「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這小孩又是怎麼回事?」

  「太可怕了,到處都是人,像螞蟻一樣……」李虎驚魂未定,心有餘悸地說道,「這小孩從她娘的懷裡掉了下來,我伸手去撿,結果被人流撞倒,差點被踩成肉餅,等我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這小孩的娘早被人流裹走了,連影子都看不到。」李虎把小孩丟給鐵鷹,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停地抹著頭上的汗。

  「踩死了好。」羅思南恨恨地說道,「自私自利的膽小鬼,竟然丟下我一個人先逃了。」

  「你不是有馬嗎?」李虎尷尬地笑笑,「四條腿當然比我兩條腿快,我當然先跑了。」

  「難道兩個人不能騎一匹馬?」羅思南氣道。

  啊?李虎愣了一下,接著一頭趴倒在地,臉朝下,兩手捶地,心裡那個悔哦。直娘賊,我是豬啊,怎麼這麼笨。

  羅思南得意嬌笑,伸腳踢了踢他,調侃道:「後悔了吧?自作聰明的笨蛋。快起來,我爹正在找你,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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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青漢說得很委婉,金狗擋道,北上受阻,需要派個人去談談,這個人選很重要,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因為失敗了,大家就玩完。

  董仲孫適時插了一句,在軍議上,正因為李帥的一句話,我們才決定北上,如今大軍受阻於成州,李帥是不是應該出一份力啊?

  這份差事不好幹,雖然說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兩軍陣前也是一樣,但金狗不管這一套,他一翻臉,拔刀就砍,死了等於白死,所以兩人認為李虎不敢去,有這份膽量的人可不多。

  誰知結果大出意外,他們的話音剛剛落地,李虎就興奮地跳了起來,「我去,我一定要去,不許和我搶。」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兩人目瞪口呆。這小子到底是白癡還是扮豬吃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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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賜良機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誰能想到,自己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擺脫了義軍,可以跟著大宋使團的人回家了。

  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李虎張開雙臂,一路狂呼,一路飛奔,他感覺這一刻就像天上的鳥,自由自在,任意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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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在路邊休息的人群中找到了大宋使團的人。馬擴使個眼色,一幫隨從心領神會,站起來圍成一圈,擋住了路人的視線。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李虎一把抱住了馬擴,湊到他耳邊激動地說道:「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馬擴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只好陪著他傻樂。

  「前邊有金軍擋道,後邊有遼軍追擊,義軍北上受阻,深陷重圍,羅青漢要我充當信使,和女真人談判。」李虎言簡意賅,幾句話把眼前形勢說清除了,「等下到了成州,你和我一起去見金軍主帥,然後我們一起走……」

  馬擴又驚又喜,但他強自忍住心中的激動,只是淺笑輒止,「一起走?什麼意思?」

  「我不回來了,我跟你回大宋。」李虎喜形於色,臉上寫滿了期待和興奮。

  馬擴吃驚地望著李虎。難道自己真的判斷錯了?他不是李弘之子,而是因為避仇,從山東渡河逃到遼東的大宋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遼東義軍首領大部分都是李弘的老部下,他們不可能認錯,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小子心計深,腦子活,不是一般人,自己還是小心為上,千萬不要中計。

  「你不相信我?」李虎從馬擴的眼睛裡發現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

  「我當然不相信你。」馬擴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再說,我們之間已有口頭盟約,而且你為此發了毒誓,你當然要留下實現你的承諾,怎能一走了之?難道你的誓言都是假的?」

  「那不是我發的誓。」李虎有些生氣了,「那是李弘之子發的誓,關我屁事,我又不是李弘之子。」

  「誰能證明?」馬擴笑道,「你只要拿出確鑿的證據,證明你不是李弘之子,我馬上帶你回大宋。」

  李虎呆了片刻,心裡的怒氣「騰」的上來了,失望和怨憤讓他失去了理智,當即一拳打向馬擴,「直娘賊,老子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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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慌忙勸解,馬政和高藥師連連賠罪,唯恐李虎翻臉,好事變成壞事。

  「直娘賊,帶我回家,否則老子絕不幫忙,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哼,你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我?」馬擴擦著嘴角的血絲,冷笑道,「你想跟我走?好啊,我可以帶著你,但你到了金營,我馬上把你交給女真人,相信你對女真人還有點作用。」

  「我不是李虎。」李虎憤怒至極,說話都詞不達意了。

  「好啊,那回到大宋,我馬上把你交給當地官府,判你流放,把你押到極荒之地,讓你至死都回不了家。」

  「直娘賊,老子和你拼了……」李虎睚眥欲裂,恨不得把馬擴撕成碎片。

  眾人拚死拉住。

  「你留在這有百利而無一害,可以做義軍統帥,吃香的喝辣的,將來也能封官進爵,蔭澤子孫,至於回家報仇,到了你衣錦還鄉的時候,那還算事嗎?」馬擴息事寧人,不再激怒李虎,好言相勸。

  「你不要後悔。」李虎至此也死心了,剛才算是白高興了,既然走不掉,那就要為將來算計好出路,不能把小命玩完。

  馬擴,我算認識你了,你小子根本不是人,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為了安全到達金國,你故意設下陷阱,騙我開心,好,既然如此,咱們走著瞧。我現在不會帶你去見金狗了,老子要防著你,免得被你當作禮物送給了金狗,害我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陪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這,他突然衝著馬政呵呵一笑,「你有幾個兒子?」

  馬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小子是不是氣瘋了?

  「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李虎點點頭,又指著馬擴問道:「你有幾個爹?」

  馬擴哭笑不得,「我當然只有一個爹。」

  「那就好。」李虎哈哈一笑,親熱地摟住馬政,低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借你腦袋用一下。」

  馬政臉色一變。

  李虎單臂用力,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在眾人驚呼聲中,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從背後的箭壺裡抽出一根長箭,箭鏃狠狠刺進了馬政的脖子,鮮血頓時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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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馬擴駭然失色,連連搖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我要一件東西。」李虎笑道,「你既然不相信我,我當然也不會相信你,所以我決定了,要獨自去會會金狗,免得被你賣了,因此,你必須給我一樣東西。」

  「你要什麼?」馬擴緊張地問道。

  「大宋皇帝的國書。」

  馬擴搖搖頭,伸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扯了幾下,「我們除了這一身衣服,什麼都沒有。」

  李虎笑了起來,在馬政脖子上吹了一口氣,「我再插進去三分,你就沒爹了。」說著輕輕一用力,長箭再度插進去一分。

  「你還要想想嗎?」李虎好整以暇地問道。

  馬擴眼神慌亂,動搖了。

  「你如果什麼都沒有,你到了金國,拿什麼證明自己的身份?」李虎輕蔑一笑,手上長箭再進一分。

  馬政吃痛不過,低聲慘哼,此時鮮血已經滲透了他的外衣,染紅了小半個肩頭。

  「算你狠。」馬擴猛地撕開衣襟。

  「不要給他。」馬政怒聲叫道,「寧可斷頭,也不可賣國。」

  李虎一把摀住他的嘴,得意洋洋地笑道,「我是大宋人,不會賣國,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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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5
第十九章 金兀朮和哈迷蚩
  城樓上,金軍大旗迎風飄揚,城外,黑壓壓的金軍鐵騎一字排開,氣勢驚人。

  三十里外,遼軍鐵騎正在步步逼近,轉瞬即至。

  黑山軍陷入絕境,一時人心惶惶,士氣低迷,處於崩潰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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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催馬走到陣前,手舉大旗,兩眼望著遠處的金軍戰陣,長長吸了一口氣。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很害怕,不過咱家現在懷裡有東西,憑這玩意,能不能讓金狗撤軍不知道,但最起碼自保有餘,信心足啊,有信心就有膽氣,直娘賊,腦袋掉了斗大一個疤,喝出去了……馬擴,你個小樣,敢和我鬥?也不想想我是怎麼長大的?你把國書藏在衣服夾層裡就能瞞過我?這次我要把你當豬賣了,哈哈……

  羅青漢、董仲孫和一幫黑山軍將領眼神複雜,但臉上的期待之色顯而易見。大軍存亡與否,在此一舉,願李弘在天之靈,保佑遼東義軍,保佑他的孩子。

  鐵鷹神情悲愴,對黑山軍諸將心懷怨恨。李虎和金軍談判,九死一生,黑山軍諸將眼裡哪有昔日的義軍統帥李弘?他們為了自己,不惜讓一個孩子去冒險,太無情了,沒有人性。

  羅思南走到雪騏旁邊,親熱地拍拍它的腦袋,然後抬頭望著李虎,擔心地問道:「你一個人行嗎?不行的話我陪你?」

  李虎急忙搖頭,搖的象撥浪鼓一樣,你要是去了,什麼秘密都沒了,這份國書是大宋的最高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要走了,後面還有上萬雙眼睛看著,想不走都不行啊,這時候可沒後悔藥吃,但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金軍,越看越怕,李虎還真沒勇氣跨出去。這一出去,可能就是一命歸天,殘暴的女真人哪有功夫聽你�嗦?看你單騎而來,可能不分青紅皂白,舉手一箭就把你射死了。

  我是不是應該把馬擴帶上?那小子膽大,嘴皮子利索,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大宋使者,過去後肯定能把金狗說得一愣一愣的,再說,我即使死了,也要找個墊背的,做鬼也不能太寂寞啊。

  李虎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太衝動了,結果兩人一翻臉,後面的事情難辦了。如果帶上他,這小子應該不會害我,不管怎麼說,現在他老爹和使團的其他人還在我手上。

  「哎,你可以走了。」羅思南看他半天沒動靜,急忙催了一句,「你是不是害怕了?你要是害怕,你下來,我去。」

  「你不要催嘛,我在想問題。」李虎現在緊張得渾身冒汗,不但喘氣困難,連手腳都軟弱無力。

  「還想什麼想?金狗同意讓路,我們就北上,不同意,我們就殺過去,有什麼好想的?」羅思南知道這小子臨到頭又害怕了,要不是後面有上萬雙眼看著,他早把大旗一仍,掉頭跑人了。

  形勢不等人,哪有時間耗?羅思南繞到馬後,對準馬屁股一鞭抽下。

  雪騏吃痛,揚蹄驚嘶。李虎駭然驚呼,差點從馬上滾下來,「哎,你幹什麼?想害死我啊?」

  雪騏前蹄落地,霎時騰空而起,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切齒痛罵。

  =

  金軍戰陣裡衝出一騎,迎上李虎。

  李虎很怕,唯恐被對方一箭射死,當即趴在馬背上,就差沒把大旗蓋住腦袋了。

  金兵遠遠停下,高聲問道:「來者何人?」女真話當然不是這麼說,但意思大概差不多。

  到了這個地步,是死是活都要搏一搏了。兩軍相遇,勇者勝,尤其現在,你一副膽戰心驚生怕掉腦袋的樣子,人家吃定你了。想當年自己和老爹逃難的時候,常常和惡狗搶吃的,自己每次都能把惡狗打跑。直娘賊,老子就把你當惡狗,看看誰狠?

  「老子是你家爺爺……」李虎吼了一嗓子,這讓他想起《岳飛傳》裡的牛皋,一般他都是這樣回答金兵,有趣,有氣勢,呵呵。

  那個金兵如臨大敵,全神戒備,不過神情有些茫然,顯然聽不懂。李虎一看,心裡高興了,聽不懂好啊,再吼一嗓子,「老子是你家爺爺李虎……」喊完之後他自己也忍俊不禁,咧嘴大笑。這一笑,心裡的緊張頓時減去三分。

  老子要笑,要笑,笑得越厲害,心裡的恐懼就越少,嘿嘿,這辦法不錯,歪打歪著,哈哈……

  金兵更加疑惑了。這小子一人一騎而來,來了之後又吼又笑,瘋瘋癲癲的,到底幹什麼?是不是瘋子啊?

  「回去告訴你家主帥,李弘之子李虎,前來進獻滅遼大計,請他速來一會。」

  這句話是用女真話說的,那金兵聽懂了,兩眼頓時放光,李弘之子?就是漢人神仙李弘的兒子?而且還是來獻滅遼大計的,那還了得。他二話不說,撥馬跑回本陣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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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不長,一隊全身重鎧的騎兵衝出戰陣,氣勢洶洶地飛奔而來。

  李虎頭皮發麻,腦殼後面寒意叢生,兩手有些不聽使喚,一個勁地發抖。坐直了,不要滅自己的威風,要笑,咧著嘴笑,讓他們看看,老子泰然自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呼吸,吸一口長氣,再吸一口……

  重裝鐵騎一字列開,長槍、戰刀、弓弩、利箭……齊齊對準了李虎。有兩騎脫離本陣,催馬上前。

  當前一人年紀不大,最多不過二十歲,身高體闊,皮膚黝黑,鬍鬚修整的很漂亮,一雙眼睛凌厲有神,透出一股強烈的自信和狂傲。跟在後面的那位大約三十多歲,個子不高,長得也不夠壯實,皮膚褐黃,短鬚,圓圓的小眼睛,瘦長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但怎麼看這笑容都是假的,笑裡藏刀。

  李虎非常害怕,渾身上下都僵硬了,但腦子還算清醒,逼著自己咧著個大嘴強行擠出一張笑臉,不過那笑容實在不敢恭維,太難看了。

  兩個金軍大將駐馬停下,上下打量著李虎,眼神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屑,更有些奇怪,那小子咧個大嘴傻樂什麼?

  李虎被對方凌厲的眼神看得發毛,愈發心寒。兩軍相遇勇者勝,不要怕,要像打狗一樣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李虎想到這,壯著膽子吼了一嗓子,「來者何人?」

  兩個金軍大將互相看了一眼,會心而笑。這小子害怕了,色厲荏苒。

  「大金國的四皇子完顏宗弼。」瘦臉將軍指了指年輕人,介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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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宗弼?不認識。四皇子?金國的四皇子不是兀朮嘛,怎麼變成完顏宗弼了?李虎叫了一嗓子後,看到兩個金國人沒有翻臉,膽子立時便大了,目光在他們的臉上轉來轉去。

  「你是李弘之子?」完顏宗弼問道。

  李虎點點頭,順嘴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兀朮?」

  完顏宗弼眉頭微皺,神情略顯不悅。旁邊那人馬上喝叱道:「找死啊?皇子本名宗弼,天下人人皆知,你個小漢蠻竟以兀朮相稱,侮辱我家皇子,想死啊……」

  完顏宗弼舉手阻止,「你有何滅遼大計?」

  李虎沒說話,他正在瞪著那個瘦臉小人,這廝忒無恥,馬屁那個拍得響啊,漢蠻?直娘賊,你還要臉不要臉?老子祖宗開天闢地的時候,你這鳥賊還不知道在那旮旯裡吃屎呢。忽然他想起《岳飛傳》,這鳥賊是不是哈迷蚩啊?金兀朮的身邊不是一直跟著這條狗嘛,既然金兀朮在這裡,他也應該在這裡吧?

  「哎,你是不是哈迷蚩?」

  瘦臉小人勃然大怒,陰惻惻地冷笑道:「漢狗,你如果想死,說一聲,我成全你。」

  「這位是完顏陵,用你們漢人的話來叫,就是哈迷蚩。」兀朮順嘴介紹了一下,然後追問道,「滅遼之計是什麼?」

  他真的是哈迷蚩?金兀朮、哈迷蚩,《岳飛傳》裡的兩個大壞人都在這裡,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種巧合?這個哈迷蚩顯然不是有名人物,老爹怎會知道?而且還把他編進了故事。聯想到已被馬擴證實真實存在的李綱、秦檜,《岳飛傳》裡的人物似乎正在真實世界裡復活。奇妙,真的是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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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3-5 16:36
第二十章 聯金攻遼
  「如果大宋和金國結盟,聯手攻遼……」李虎拖長聲調,目光在兀朮和哈迷蚩的臉上轉來轉去,觀察他們的反應,果然,聽到這句話之後,兩人神情一凜,眼睛頓時就亮了。

  大宋,那可是一個強大的王朝,當年遼國在最鼎盛時期,也未能打進中原,最後只能握手言和,締結百年盟約,假如能和大宋結盟,金國不但能穩居遼東,更有可能消滅遼國,取而代之,建立一個大大的王朝。

  但是,女真人才立國三年有餘,實力不足,雖然在遼金大戰中屢屢得勝,但和立國兩百多年的遼國比起來,差得太遠了。大宋皇帝會紆尊降貴,和大金皇帝兄弟相稱,聯手攻遼?這似乎有些一廂情願了,高傲的大宋人不會看得起女真人,更不會幫助女真人攻打遼國,主動撕毀和遼國的百年和平盟約。

  「好主意。」兀朮稱讚了一聲,眼裡的鄙夷之色大為減輕。

  這小子有點門道,神仙的兒子就是不一樣,想出的主意就是高超。這件事女真人從沒想過,不是大宋距離他們太遙遠,而是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大宋人即使想出手,也要等到遼國搖搖欲墜的時候,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而不會冒著和遼人馬上翻臉的危險,早早與金國結盟。大宋太強大了,他們根本不需要女真人的幫助,相反,女真人倒還擔心大宋人援助遼國,幫助他們攻擊遼東。

  金兀朮的首肯讓李虎大喜,心裡的恐懼立時再去三分,感覺氣也不窒了,身體也不僵了,手也不抖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輕鬆好看了。成了,現在性命沒危險,我要放魚餌了,就看你這條大魚上不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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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什麼好辦法,能讓大宋答應結盟?」兀朮面帶笑容,真心誠意地問道。此策的確能振興大金,如能成功,自己功勞之大,那就不用說了。

  李虎笑容滿面,慢吞吞地說道:「大宋出使金國的使節就在我手上。」

  兀朮神情一滯,扭頭望向哈迷蚩,哈迷蚩也正好驚疑地望向他,兩人顯然都被這句話震住了。大宋使節?出使金國的使節?真的假的?不會拿我們開心吧?如果是真的,那女真人不但可以立刻扭轉目前的困境,更能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

  如今女真人控制的地盤越來越大,戰線越拉越長,兵力和財力都已到達極限。此刻困守遼東沒有出路,反而示敵以弱,只能以攻代守,但這也是涸澤而漁之計,女真人迫切需要時間休養生息,鞏固地盤,蓄積實力,但遼國不給他們時間,遼軍正從上京和中京兩個方向頻頻展開攻擊。遼國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它消耗得起,但金國就不行了,它消耗不起,長久下去,它勢必會被遼國活活拖垮。

  如果大宋願意結盟,在宋遼邊境增加屯兵,遼人就會緊張,他們會在燕京方向派駐更多的軍隊,以防宋人背盟,這樣女真人就能贏得喘息的時間,只待兩三年之後,女真人就能在遼東站穩腳跟,轉守為攻。

  兀朮思索良久,目光再度轉向哈迷蚩。哈迷蚩微微點頭,示意兀朮,這個險,值得冒。今天堵住義軍北上之路,無非是想乘著遼軍發動攻擊、義軍崩潰之際,出手大撈一筆,相比金宋結盟,前者實在微不足道,而後者卻關係到女真人的未來和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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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何憑證?」兀朮問道。

  李虎從懷裡拿出一塊折疊整齊的白綾,「這是大宋皇帝的國書。」

  哈迷蚩催馬上前,拿過來遞給兀朮。兀朮展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下面有一方大璽印,他不認識漢字,看了也是白看,於是又遞給了哈迷蚩。哈迷蚩倒是認識一些,他是完顏部一個部落首領之子,曾經跟著一個漢人讀了一些書,在完顏部也算是有學問的將領。

  「真的假的?」兀朮小聲問。

  哈迷蚩哪裡吃的准,他瞅了半天,小聲說道:「無顏先生就在城裡,我們要不要去問問他?」

  兀朮沉吟不語。無顏先生是二哥的心腹,把這東西給他簽定真假,那不等同把功勞拱手送給二哥了?二哥聰明,會打仗,深得父皇的信任,一直把我壓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抓到個機會,或許可以就此翻身,我豈能錯失?

  「無顏先生是從大宋來的,據說他的先人還是大宋高官,他應該知道這東西的真假。」哈迷蚩瞭解兀朮的心思,他低聲勸道,「成州是你打下來的,大宋使團是你救出來的,誰能搶你的功勞?」

  兀朮一想也是,多慮了,「你跑一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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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迷蚩帶著那塊白綾走了。

  李虎意定神閒,坐在馬上蠻有興趣地望著兀朮。他就是金兀朮啊,看上去是有些本事。《岳飛傳》裡說,他是金軍統帥,帶著大軍殺進了汴京,擄走了大宋的兩個皇帝和很多文武大臣,不過那吹得太離譜了。爹爹編故事就是喜歡信口開河,太沒邊際了,以我看,這小子不過是遼東一個反賊而已,他這輩子能殺進燕京,砍了遼國皇帝的腦袋就算不錯了。

  兀朮對他同樣很好奇,這小子會是神仙李弘的兒子?十有八九都是冒充的。

  「這些年你都在藏在哪?為什麼從沒聽說過你?」兀朮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去大宋了。」李虎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去大宋的皇都汴京看了看。」

  兀朮將信將疑。

  「你不相信?」李虎有心和他拉拉關係,等下討價還價的時候也好佔點便宜,隨即開始狂吹,從皇城吹到大相國寺,從皇帝吹到市井小民,滔滔不絕,吹到後來他有些忘乎所以了,嘴裡不三不四的,粗口一個接一個。

  兀朮初始很隨意,愛聽不聽的,後來竟然聽進去了,偶爾還問問,再後來看到李虎粗鄙不堪,覺得蠻有趣,對路子,於是兩人很快侃起來了,歡聲笑語,就像一對老朋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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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青漢、董仲孫和黑山諸將遠遠看到李虎和金軍主將在一起說個不停,以為他們在討價還價,心裡不禁湧出一絲希望。

  但時間不等人,斥候連番回報,耶律大石正在飛速逼近,距離城池越來越近。

  「羅帥,契丹狗逼得很緊,只剩下二十里了。」

  羅青漢毫無辦法,他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李虎身上。

  「告訴羅中原,不惜代價,遲滯契丹人的進攻速度,給大軍主力北撤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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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迷蚩終於回來了,他後面還跟著兩個人,三騎飛奔而至。

  李虎一看心就定了,多來兩個人,那說明國書的真偽已經可以確定,下一步他們要確認大宋使者的真假了,嘿嘿,金兀朮,不怕你不上鉤。

  哈迷蚩把白綾遞給兀朮,「無顏先生親自來了,他要見見大宋使節。」

  兀朮抬頭看向李虎,發現他兩眼發光,正癡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後面。

  美女,絕世美女啊。李虎嘴巴微張,心跳劇烈,一副花癡樣,完全忘記自己在什麼地方了。在金兀朮的後面,一個花樣少女面帶羞色,悄悄躲到了一張面具的後面。這張面具呆板醜陋,漆黑的沒有任何光澤,面具後面那雙眼睛冰冷冰冷的,寒冷刺骨。李虎嚇了一跳,驀然回過神來,霍然看到一個戴面具的人,而那美麗的少女就躲在他後面,看不見了。

  這就是無顏先生?直娘賊,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無顏見人,所以才戴個漆黑的面具。他歪歪腦袋,想再看那個美女一眼,結果眼前出現了哈迷蚩那張死人臉,「把人帶來,我們要看看。」

  「切……」李虎嗤之以鼻,「我們談談條件。」

  「見不到人,沒有條件可談。」哈迷蚩冷笑道。

  「那就不談。」李虎毫不猶豫,撥轉馬頭,準備走人。

  「契丹人的軍隊正在後面追你們,你們要想活命,就要從這條大路北撤。」哈迷蚩不屑地說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李虎扭頭看看他,臉顯鄙色,「黑山軍的死活關我屁事。」

  兀朮、哈迷蚩頓時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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