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間客 作者 : 貓膩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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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hohohw 2009-5-3 17:34: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9 5313385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4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四十五章 囚室論道德
百慕大信奉宗教的苦修者們最喜歡敲鐘這種調調兒,但即便再虔誠的苦修者也沒有足夠的毅力和體力將這項工作整整持續一個晝夜輪迴。白色大師範府囚室中的許樂和懷草詩,在沒有任何旁觀者的幽暗環境中,強悍的持續了一日一夜的戰鬥,也終於停了下來,哪些令院落外帝**人們心驚膽寒的鐘聲就此告一段落,並且再未響起。

    站在彼此陣營立場的兩個人,不可能如那位瘋狂的大師範所言只一對方遍化能攜手並肩成為友人,更不能成為伴侶,但必須承認,在戰鬥方面他們一直很有某種默契,無論是去年那場桑淑海中的大逃跑,還是今天的困室斗,都是如此。

    當時,被震動擊打的酥軟的牆壁外皮有一塊豪不引人注意地落下來,在遍是殘碩的地面上發出一聲輕響,凶險肅然搏命中的兩個人幾乎同時放緩了手中的節奏,警惕地注視著對方身體每個微小的動作,緩慢地退回兩邊的牆壁坐下。

    這是默契,也是無可奈何,此時的許樂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右臂完全耷拉在腰畔,軟綿綿的似乎骨頭全都碎了,至於臉上和腹部更是青腫一片,慘不忍睹,而懷草詩的廉價一如往常那般漠然不沾塵,然而從軍裝肋部滲出的血水,因為乏力而不停顫抖的指尖,退後途中慘然拖行的右腿,都充分說了她也受了極重的傷勢。

    誰也不知道在這個幽閉的房間先前的戰鬥激烈到了什麼程度,他們所受的這些重傷如果放在別人身上,只怕那人早就死了,也只有許樂懷草詩這兩個生命力頑強到了令人恐懼然後讚歎的傢伙,才能一直支撐著並且一直戰鬥著。

    只是戰鬥至此時,依然沒有誰能夠殺死誰,他們身體裡的力量卻已經快要消失殆盡,再也難以負荷高強度的戰鬥。

    或許。

    只是或許。

    此刻分別坐在兩面殘牆下的他們體內還隱藏著最後的火焰,時刻等著噴薄而出,燒死對面那個最強大。似乎也永遠無法躲開的敵人,然而兩人都沒有動。沒有將最後的生命力量全部爆發出來,大抵是因為這間囚室給了她們一種其一的感覺,她們呢和真是的世界只隔了並不厚的一堵牆,隨時可能破牆而出,投身於需要他們的親人友人中,而不應該把生命賭在此間。

    牆皮還咋時不時的簌簌落下,他們兩個人卻沒有去看一眼,按照各自習慣的姿勢盤膝坐在牆邊,抓緊一切時間盡快地恢復體力。

    清水灑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混著血水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囚室內沒有任何燈光,幽暗的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兩個強大的年輕人像野獸一般藏在自己的領地中舔舐著傷口,積蓄著力量,等待著下一次的戰鬥,只是他們的領地像個的似乎太近了些,近到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感受都對方心中在想寫什麼。

    沒有人說話,黑暗的房間裡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安靜的環境內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然而無論是懷草詩還是許樂都非常肯定,大師範府外面此刻一定非常熱鬧,整個帝國想必都已經陷入了瘋狂之中。

    不知道這份瘋狂最後爆炸時的煙火會是怎樣的形狀。

    許樂捲著身軀劇烈的咳嗽起來,不停的抹著唇邊淌下的血水,戴著一絲黯然想到,就算是沒有死在懷草詩手中,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怎麼能在帝**隊的包圍中逃出去?

    。。。。。。

    。。。。。。

    「陛下,我們強烈建議進攻!」

    帝國皇宮之內,幾名三十歲左右的軍官雙膝跪地,滿臉激動的望著那位至高無上存在的背影,額頭上滿是鮮血,其中一名軍官帶著悲憤的聲音說到:「陛下,誰也不知道殿下在裡面是否安全,大師範府並沒有重火力,只要你下令,我的部隊只需要3分鐘,就能解決戰鬥,把殿下救出來!」

    「陛下,請你早下決斷,軍隊不能沒有殿下啊!」

    幾名軍官再次重重地跪倒在地,用力叩首,直至額上的傷口再次迸裂,流下新鮮的血液。

    帝國皇帝懷夫差一直沒有轉過身來,他的臉上也一直沒有什麼表情,關於這幾名膽大包天的軍官,他的心中沒有什麼負面的看法,那個令他感到驕傲的女兒,在軍中擁有著怎樣的威望,他比誰都清楚。

    「大師範是你們殿下的親舅舅,難道他還會傷害她?為什麼要進攻?」皇帝隨意地揮了揮手,說道:「如果真的是出了問題,她自己都沒有辦法出來,你以為你們真的只需要3分鐘就能成功?」

    「我們集結了一個機甲大隊和3個重裝團。」軍官們的後被早已經被冷汗涂濕,他們咬著牙堅持自己的意見,「一次集群進攻,就能解決問題,」

    皇帝不再與這些忠誠於自己女兒的軍官交談,有些疲憊地花揮了揮手。

    將他們全部趕出了皇宮,,而他則是來到了欄邊,看著面前無盡的夜色和天邊的那抹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很長時間之後,這位宇宙中真正最有權力的男人喃喃自言自語道:「天才的家族,果然容易出瘋子和白痴,只是如果這個問題那麼容易解決,幾百年前那座院子就已經被解決了。」

    遠處夜色籠罩下的貧民窟有光明滲出,將那座白色的院落照的異常清晰,帝國皇帝微微蹙眉望著彼處,想要說服自己不用太擔心令自己驕傲的女兒,可是總覺得有陰影不停旋轉於心頭。

    。。。。。。

    。。。。。。

    凌晨時分,夜色依然深沉,京都貧民窟裡卻是一片***通明,以軍事演習名義肅然殺進貧民區的機械部隊,在被碾平的廢墟上緊張待命,反射著金屬光芒的狼牙機甲像幽靈一樣穿梭於探照燈光線的邊緣,時刻準備著發起對那座白色院落的突襲。

    生活在這裡的貧民和賤民們被警察部門和安全部門遠遠地攔在了安全線外,這些整日為生存奔忙的下層民眾,滿臉驚恐地望著那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其中很多人看著變成廢墟的家園,忍不住開始低聲哭泣。

    在其中一個街口,一個身形肥胖的中年婦女正擠在人群中向著那邊張望,時不時兇狠地與旁邊爭位置的民眾對罵幾句,又或是蠻橫地推開擋在前面的高個子,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眼裡充滿了濃郁的擔憂和不安,「媽,我們回去吧。」保羅饅頭大汗地擠了過來,緊張地注視了一下四周,扯了扯母親身上那件廉價的衣裳,壓低聲音說道:「不可能是哥....就算哥是通緝的貴族,也不可能引起那麼大的sao動,被包圍的那座白色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蘇三大媽沒有理會兒子的勸說,沒有轉身離開,只是憂鬱地望著遠處塊要看不清楚的那間院子,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忽然開口說道:「那個孩子已經兩天多時間沒有回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知道,他肯定就在那個院子裡。」

    。。。。。。

    。。。。。。

    「雖然知道你是納斯里的兒子,或許有避開芯片監控的能力,可我還是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夠在帝國的搜捕下躲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很好奇,這大半年的時間,你究竟躲在哪裡」

    黑暗不見一絲光亮的囚室內,忽然響起了懷草詩沙啞而疲憊的聲音。

    許樂有些意外她會開口說話,沉默片刻後說道:「還記得在飛船上我們打的賭嗎?我說過,我能逃出去。不過我不會告訴你我是怎麼樣做到的」

    房間再次回覆死寂一般的安靜,只有地面哪些水混著碎爍的輕微流動聲。「看來治安署和情報署對貧民區的掌控力度果然非常差,這些陰暗污穢的區域裡藏著太多見不得光的東西,賤民們早已經習慣了應對帝國的意志,你在這裡躲著,確實是個非常好的選擇。」

    許樂微微一凜,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踩到寫什麼,自然不肯接話,但聽著她話語中那抹自然流露的居高臨下和輕蔑味道,想起親愛的蘇三大媽和保羅,他忍不住搖頭說道:「在我看來,你所說的陰暗污穢是真正的溫良寬厚,至於你口中的賤民更擁有著你們貴族無法比擬的高貴情{啊}操。」

    「那個愚蠢被你欺騙的婦人叫什麼名字?蘇三?好像是位低層貴族之後,看來她對你果然不錯。」

    懷草詩眯著的雙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不像寶石,而像一把出鞘的劍。

    許樂的眼瞳驟然一縮,強行壓制住內心的震驚和那抹隱藏極深的恐懼,沉聲說道:「你不可能查到他們。」

    「你低谷了帝國的能力。」

    許樂沉默了很長時間,疲憊傷重的身軀此刻顯得那樣的無力,他沙聲緩慢說道:「說吧,你的條件。」

    懷草詩眯眼如彎刀,透過黑暗的空間望著對面牆下的許樂,半響後濃郁嘲諷說道:「這裡是帝國,日後是我的國度,那個蘇三是我的臣民,要我用自己的臣民去威脅一個聯邦敵人,這是對我的羞辱。」

    「我很瞭解你們這些大人物的思維習慣,事後你要懲治蘇三大媽,必然合乎法規,可事實上......你這就是在要挾我。」

    懷草詩彎彎的眼眸濃郁的怒意一閃而逝,沉默片刻後淡淡說道:「我不在意你的理解,如果是要挾,你又能答應我什麼條件?就如同你自以為理解我的思維習慣,我也很理解你們這些道德販子的思維習慣,虛偽就是你們的標籤,負疚感就是你們獲得快感的最大來源.....如果我要你自殺,你會同意嗎?」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4
第四十六章 瘋狗、死亡、大自私

母親和妻子同時落河,軌道兩邊分別站著一個無錯誤的小孩子和一大群頑劣的小孩兒,刑具上面捆著你摯愛的親人,再加上懷草詩此時嘲諷輕蔑說出的這句話,是人世間最常見的問題,這些問題可能會令很多人感到掙扎,從內到外,從髮根到腳趾頭都痛苦不已,然而對於許樂來說,這些問題只是一些混帳無聊到了極點的假設。

    「不用急著拿那些似是而非的邏輯來反駁我。對於道德家來說,只有在不傷害到他們核心利益的時候,道德才是有用的,一旦威脅到你們的核心利益,你們會毫不猶豫地開始扮演哭泣的受害者家屬,不願意捨棄一絲肉,卻還要搶佔道德的高地。」

    懷草詩冷漠地揮了揮手,手裡握著那個貧民區婦女的生命要許樂自己去死,在她看來本來就是一個玩笑話,只是這種玩笑有些惡du,直指那些道德販子的本心。

    許樂安靜聽著,然後如常緩緩開口回答道:「不,我當然不會自殺,但我也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關於這一點……不解釋。」

    他目光明亮灼人,沒有任何情緒盯著對面黑暗破牆下的懷草詩,說道:「任何人試圖傷害無辜的大媽,包括你在內,我所能做出的反應,只能是用盡一切方法和力量去撲殺對方,然後去救他們。」

    撲殺?像一隻野獸般撲殺自己還有整個帝國的鋼鐵機構?懷草詩雙眼微眯,淡嘲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在笑什麼,笑我的不自量力,笑我的異想天開。」許樂聲音沙啞回答道:「那是因為你不瞭解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真逼著我發瘋了,我會變成一條狗,一條惡狠狠流著口水,盯著你小腿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撲上去狠狠咬幾口,咬的你渾身傷口,流胳不止,把我的病du傳到你的身上。」

    「不要逼我。」

    「我真的會變成一條狗,一條瘋狗。」

    「你是在威脅我?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本能夠威脅到我?」懷草詩蹙著眉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感慨氣息說道。

    殿下的感慨來自於許樂那番自我陳述,她沒有想到,對面那個在聯邦以沉穩隱忍著稱的年輕男人,居然能如此平靜地述說一條瘋狗的誕生,而且……真的讓她感到了一絲寒意。

    明明這個男人已經陷入絕境,他憑什麼還敢威脅自己?

    「如果那個叫蘇珊的婦人死了,你又能做些什麼?就算你逃出去,你又能做些什麼?」

    「在這個宇宙裡,除了陛下,我沒有真正在乎的人,你再怎樣殺戮也不會讓我有絲毫傷感和後悔。」

    「或者說你將在帝國本土上不停殺人?像一個暴戾而低智的恐怖分子不停地暗殺貴族或軍官?」

    「也許。」

    許樂望著對面牆的目光依然明亮甚至滾燙。

    貧民區裡那座溫暖的小院,那對以人世間最大善意對待自己的母子,此刻正陷於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如果蘇珊母子真的出了意外,他不能接受。

    「不是也許,是一定。」

    「如果大媽母子出了任何問題,這次又讓我逃了出去,我將用整整後半生的時間,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我能找到的帝國貴族,那幾十年的時間,你的國土上將遊蕩著一隻足夠冷靜隱忍的瘋狗,我打賭你沒有辦法再抓住我,事實上如果沒有外面那個混蛋的漂亮中年男人,你這次也沒有辦法抓住我。

    「抓不住我,天京星就會不停流血。」

    「因為憤怒而處死一對沒有任何危險的母子,從而逼著我變成一條瘋狗,對你,對你們的皇帝,對你們帝國,應該都沒有任何好處。」

    說完這句話,許樂停止了自己的話語,黑暗的囚室回覆安靜,只有兩個人悠長而沉穩的綿綿呼吸聲,此起彼伏響起。

    「哪怕你要殺的那些人,從普遍的道德判斷上看是無辜的,你也會殺?」

    「不錯。」

    「這並不符合你的道德觀。」

    許樂沉默。

    懷草詩同樣沉默。

    「雖然我並不認為你能逃出去,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願意答應你的要求,放你那位大媽一次。」懷草詩面無表情說道:「按照先前的說法,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當然,這個條件與你我雙方之間的戰爭沒有任何關係。」

    「好。」許樂語速極快地回答道,背上的汗水早已濕透全身,在傷口上橫流刺痛無比。

    「我看過很多次你的檔案,知道你在聯邦裡扮演過怎樣的角色,你並不是一個天生嗜血的狂暴派軍人,更像一個把道義頂在腦袋上的無趣正義派青年……這次為了兩名帝國子民,你居然會違逆自己的人生準則……看來你真的很怕。」

    懷草詩眯著眼睛,淡漠說道:「一個從不怕死的傢伙,居然會怕成這樣,實在難得。」

    許樂沉默無言,自確定蘇珊大媽隨時可能死亡之後,那份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便佔據了他的全身,因為這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變得前所未有的瘋狂,而且這種極致的瘋狂隱藏在極致的冷靜之中,清晰地傳達到了懷草詩的腦中。

    也正是因為感受到了這種瘋狂,懷草詩才做了最後的決定。

    「我不喜歡所謂命運的悲劇,那些都是狗屎,席勒寫的狗屎。」他疲憊地低著頭,回答道:「我的人生或許不能是喜劇,但好人總應該有個歡樂或安寧的收場。」

    他抬起頭來,直視那面果暗的牆和那個隱約的身影,說道:「其實你錯了,聯邦裡很多人也把我看錯了,包括我最親近的友人,都看錯了我。」

    「我怕死,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怕死的人,我四歲的時候躺在臥室的房間內,看著時而灰凜凜,時而紅通通的天空發呆,那失我生病,我很難過,發現四周的景色不會變,我們卻會病。當然,病了會難受,我不在乎,可問題是病重了會死,人老了也會死,人死之後連難受都不知道是什麼了。

    他抬起唯一能勉強抬起的左臂,抹掉額角淌下的汗水,低頭笑著說道:「死是什麼,死是什麼都沒有,那些金屬小玩具,礦坑裡漂亮的像鑽石一樣閃光的礦渣,還有臉蛋兒像蘋果一樣可愛的不會說話的妹妹,都看不到了,摸不到了,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只有黑暗和安靜。」

    「不,連黑暗和安靜都沒有。」

    「我不知道自己曾經存在過,做過些什麼事情,沒有什麼痕跡證明我曾經出現過,我消失了或許有人在乎,可我感受不到他們的在乎。」

    「因為死亡裡連…我……都沒有。」

    「這個很可怕。」

    「太可怕了。」

    許樂抬起頭來,非常認真地說道:「這麼可怕的事情,怎麼會不怕呢?不拗的人都是蠢貨,或者說是沒有意識到自我有意識是多麼寶貴的事情。」

    「可問題是這種最可怕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那我們該怎麼辦9」

    「繼續。」懷草詩的眼睛以一種怪異的弧度眯了起來,唇角掛著絲難得一見的微笑,望著那個與平常大不相同侃侃而談的聯邦男人。

    許樂的眼睛也眯了起來,似乎在追憶當年,在梳理自己,下意識裡揮了揮手,像要趕走那些可怕的前景,繼續說道:「既然無法避免,那當然就要活著的時候更舒服一些。」

    「生存的時候要享盡歡愉,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怎樣的歡愉?」他像玩世不恭的下屬們那樣聳了聳肩膀,帶動傷口,蹙了蹙眉,又迅速散開,笑著說道:「人類社會的教育規條太過強大,已經深入了我們的意識之中,敬老愛幼,忠誠正直,這些道德觀點就像是一個鞭子,如果碰觸它,心便會被抽一記,有些人能忍,以換取金錢權勢之類的東西,我卻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忍,我就按照這些人類道德要求的法子去做事兒,一輩子不挨鞭子,活的心安理得,那不就是愉悅?」

    「這鞭子其實也是火,我心裡的一團火,看到那些不公平的事兒,噁心的事兒,我就忍不住要燒一把,燒乾淨那些東西,自己便覺得雙眼清靜,心情愉快。」

    「這麼活著,不見得內心強大,卻足夠舒服。」

    「我怕死,也不是什麼正義使者、四有青年,我只是一個按照自己的喜惡,道德的鞭子生存,以尋求人生快樂的傢伙。」

    「可如果哪天道德的鞭子抽錯了地方,令我覺得無法忍受,那麼我會不再相信這種生命的安慰劑,變成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怪物。」

    「這種生存狀態,所有隱藏著的出發點,都只是為了自己的人生更愉快,是人類文明自身對每個單獨個體的束縛。」

    「又說回鞭子了。」

    「好吧,我其實想說的是,這不是無私而是最大的自私。」

    許樂明亮的眼眸一閃一閃,攤開雙手說道:「結果……卻騙了整個宇宙的人,其實有時候會有些不好意思。」

    囚室內安靜了很長時間,懷草詩滿懷感慨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果這種大自私多一些,並不是一件壞事。」

    就在這個時候,幽靜房間內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如此看來,我們全家都是大自私的人?」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4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十七章 門他媽的就開了

沉默黑暗了很長時間的囚室內,忽然響起不屬於許樂和懷草詩的聲音,自然只能是那位瘋狂的有裸露大腿癖好的把愛和和平刻在自己臉上的比較文學研究大師範…… 當他的聲音響起時,已經難得說了很多話的許樂眉尖微皺,不解想道明明自己已經將室內的監控設備全部拆除,那個人為什麼還能聽到裡面的聲音?

    「我很吃驚,許樂,你居然能夠像哲學家一樣地思考問題,而不是那種只會坐在大石頭上抽粗煙草的臭大兵……這樣很好,對於你們最終接受我的偉大計劃很有幫助。」

    黑暗囚室內,許樂和懷草詩隔著陰暗的空氣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都沒有開口,這兩位年輕強者或許將敵對廝殺很多年,或許在下一刻又將像野獸般血腥廝咬,但在對待囚室外那位瘋癲的帝國中年男子態度上,出奇的一致,如果可能,他們絕對不介意聯起手來,將那個人撕成碎片。

    長時間沒有聽到回答的聲音,大師範的聊天慾望沒有找到抒發的渠道,他的心情明顯有些不悅,然而下一刻,他的聲音又變得興高采烈起來。

    「你把死亡的可怕之處講的非常清楚,那就是自我意識的終結,對於有自我意識的生命體而言,這種終結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就像人類社會絕對不能容忍自我存續的終結,本會製造出來像愛情婚姻家庭母愛這些附屬的玩意兒。」

    「無論是帝國還是聯邦的文學作品,在描繪講解死亡這方面,都有極大的缺陷或者說空白,黑色的沼澤,枯乾的樹幹,燃燒的幽冥,寶石般的眼球堆,如森林般的白骨原……這些都太詩意,任何色彩形容的存在,對於死亡都是一種美化。」

    「當然,我想人類社會的前賢,不可能比你我思考死亡的層次要低,只是他們基於人類一員的集體意識自覺性,不願意引領需要麻醉的生命進入最深沉悲傷的那部分……這種做法對於人類社會來說,確實有很大的好處。」

    大師範的聲音就像他每次談及文學和平愛這些詞彙時那樣妾得慷慨激昂起來,變得有些尖銳,尖銳裡又透著股瘋癲的沙啞。

    「樹上那些懶散的鳥,鳥兒深色喙裡叼著的秧秧的花兒,花瓣裡爬出一隻探頭探腦鬼精靈的甲蟲,甲蟲歡欣鼓舞推動著大大的屎球。屎球碾過一灘小水泊,有雨下來,水進入小溪大河,魚蝦要跳舞。」

    「這是什麼?這是活著!」

    「乾枯的樹,爛了一半眼窩中空惡臭的每,花枝變成黑色的索,甲蟲只剩下空殼,萬里無雲也沒雨,大地一片乾涸,就連風都沒有,小溪早就干了。」

    「這是什麼?這是死亡!」

    「只有認識到死亡的恐怖,才能真正體會到生命的可貴!這片浩翰的宇宙,什麼都是假的,只有生命是真的,戰爭是最愚蠢的決定,殺戮是最沒理智的遊戲,所以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大師範的聲音亢奮而執著:「能阻止這一切的,就只有愛,只有做愛……只有你們做愛!」

    黑暗的囚室內不停迴蕩著大師範誇張的詠歎調,這番詠歎調的內容是那樣的怪異,這個神秘家族的當代主人,似乎真的將帝國與聯邦之間的和平遠景,全部寄託在許樂和懷草詩的生理親密之上。

    房間內真的很黑,但許樂似乎還是看到了懷草詩臉上驚愕憤怒不恥的神情,事實上他自己的表情也很怪異。

    「看來你舅舅是真的瘋了。」他向那面牆下的女人沙啞說道!「如果你的下屬再拿不出什麼解決辦法,我真的很擔心下一刻他會往房間內灌毒氣。」

    「大師範府這時候應該已經被包圍,我這個瘋子舅舅承受的壓力太大,快要崩潰,不然不可能表現的這麼興奮。」懷草詩冷冷回答道,雖然她和許樂聽不到白色院落外面的聲音,也看不到那些明亮的探照燈,密密麻麻的機械部隊,但很清楚現在的局面應該進展到了哪一步。

    「我沒有瘋,我更不願意讓可憐可愛被迫承擔政權冰冷利益追求的兩個年輕孩子去死。」囚室外的大師範有些惱火地大聲反駁道。

    懷草詩聽到這句話,很隨意地撓了撓微濕而凌亂的頭髮,漠然說道:「舅舅,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兩個人現在都是骨折多處的重傷號,想讓我們兩個人忽然眉騷眼動心亂搖床,難度很大。」

    許樂聽到這句話,內心生出無限讚嘆,原來這位看似只愛與機甲暴力打交道的公主殿下,擁有他不曾想像到的文學風情。

    「我們需要吃的,需要傷藥。」懷草詩向囚房外那個瘋子提要了自己的要求。

    合金牆壁裡面的通道打開,一盤清水食物和治療外傷需要的藥物送了進來,許樂困難地扭轉身體,取下這些東西,疑惑地看了一眼黑暗的對面。

    囚房外的大師範依然在用他詩一般,劍一般的語言點評著生存與死亡,宇宙的新生與毀滅,人類文明應該持有的態度,房間內的許樂和懷草詩則是沉默地聽著或者根本沒有聽,閉著雙眼進行著悠長的呼吸。

    忽然間。

    真的是忽然間,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前提,囚房外那個嘮嘮叨叨的說話聲嘎然而止,囚房內外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許樂睜開了雙眼,疑惑地看了一眼沉重牆壁外向,又看了一眼對面。

    彼時,懷草詩同樣蹙起了眉頭,因為這異死寂來的太過突然。

    囚室內的兩個人都很清楚,按照外面那個瘋子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刻忽然收聲住嘴,肯定發生了什麼,問題在於,他們怎樣思考也不能猜到發生的真相,懷草詩不認為父皇敢違逆那道血全誓命令軍隊攻進來,許樂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悄無聲息地控制住那個以愛與和平為標題實際上瘋狂可怕的大師範,更關鍵的問題在於,就算制住了……也不可能如此無聲無息。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懷草詩忽然開口說道:「你試一下清水和藥。」

    許樂沉默片刻,問道:「你不怕水和藥裡有毒……那種毒?」

    「你是說春藥?」懷草詩眉梢微挑,冷靜回答道:「有這種可能,所以我建議你先試,以你現在的狀態,就算吃了春藥,應該也沒有任何效果。」

    許樂默然無語,低看望向小腹,一天前被那個兇殘女人踹的一腳後遺症猶存,雖不至於斷子絕孫,但至少現在肯定是無法做出應有的反應,人生之歡愉無奈,無奈之歡愉大概盡在痛楚無能之中。

    他抬起頭來,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因為,門忽然開了。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5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十八章 倒吊男

在更早一此時間,緊張駐守在大師範府外側,將貧民區這片街道全部推成平地的帝國部隊內部,發生了一次極為激烈的爭吵,爭吵的雙方是臉色鐵青的機動局局長達西,和一名姿態從容,將臉龐隱藏在陰影之中的帝國軍官。

    「齊大兵,你瘋了?」

    「不,局長,做為皇家特種營的軍官,即便面臨著當前如此緊張的局面,我仍然不會瘋狂。」

    「殿下還在那座院子裡,音訊全無,生死不明,你居然要所有部隊後撤…如果出了問題。」達西局長用手指著那名軍官的鼻子,陰沉無比說道:「你一個小小少校,哪裡擔得起這種責任?」

    這名帝**官叫齊大兵,是最近兩年突兀崛起於皇家特種營的優秀軍人,在上次貴族叛亂中表現出了強悍的軍事素養和實力,從而得到了皇宮和新軍部的賞識,於去年中被臨時徵調至機動局,參與過那場圍捕許樂的行動,也正是此人,險些在地下水道中攔截住許樂,雖然最終他還是失敗了,但也給許樂帶去了極大的麻煩。

    「我知道皇家特種營的長官很欣賞你,但今天的行動是由我主持。」達西局長冷聲說道:「更何況對你的過往戰績,我持有非常不佳的評判。」

    齊大兵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下來,啪一聲敬了個軍禮,走到了晨光昏暗的破院牆下,抬頭漠然望著天邊的初色,似乎在思考某個重要的問題,又似乎是在等待著某個重要的東西。

    幾分鐘後,他等待的東西終於到了。從下屬手中接過那份輕飄飄,卻又顯得無比沉重的電子文件,齊大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再次轉身向那邊焦燥不安的臨時指揮部走去。

    他不明白組織為什麼會冒如此大的風險,不惜曝露自己,也要將大師範府外圍的重重包圍撕開一條口子。那座白色的院落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撕開這道口子是為了讓裡面的誰逃出來?

    為之奮鬥了半生的事業,難道就要因為這場莫名其妙的事故而葬送?

    強烈的不甘和近乎悲傷的殉亡感,在齊大兵再次走到達西局長面前時,已經被他極好的全部壓抑下去,他冷漠地望著達西局長那張因為憤怒焦慮而變形的臉龐,一字一句說道:「在您重複指責之前,最好看一下這份電子文書,然後請您馬上執行。」

    達西局長皺著眉頭,接過那份電子文書,看到文書中的命令內容,表情劇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文書最後那個經過電子校驗核對無誤的……黑色木桂花電子印鑑,卻是那樣的醒目而不容質疑。

    這是來自皇帝陛下的最高命令。

    大師範府內的許樂和懷草詩,並不知道有一封以極高明電子手段偽造的皇室文書,已經傳達到了府外的帝國部隊內,更不知道已經嚴密包圍大師範府多日,時刻可能化作鐵流進攻的那些機械部隊,正在按照這份命令緩緩後撤,被碾成一片碎礫的貧民區宅院間,隱隱出現了一各不怎麼清晰卻十分要緊的通道。

    他們在看著那扇無聲開啟的門發呆。

    似乎要囚禁他們一生一世,用無盡的黑暗去促使他們發瘋,從而讓那個瘋子關於和平愛及文學的荒唐構想變成事實的門,居然就這般毫無預兆,輕描淡寫,莫名其妙的…開了!

    那扇沉重的門外透著熹微的晨光,竟像鬼魅的妖域般恐怖。

    這種心理預期和突然現實之間的反差,會讓很多人感到不知所措,惘然不能舉步,會遲疑很長時間,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如洞裡的食草動物那般卑微地觀察數眼。

    但許樂和懷草詩都是愛吃肉的,他們體內的神經是這個宇宙裡最粗的,他們或許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所畏懼的兩個人,但絕對是行動力最強悍的兩個人。

    意外驚愕呆立不足一秒鐘,囚室內便響起兩道劇烈的風聲,兩個人毫不猶豫用最快的速度向室外衝了過去。

    既然門開了,說明大師範府內部出現了大問題,現在的局勢和先前已經變得截然不同,兩個困在囚室內戰鬥不止的人,此刻最警惕的事物也已經發生了變化,懷草詩要做的是必須把許樂重新制伏或者是殺死,許樂要做的則毫無疑問如…再次逃離。

    只不過懷草詩擁有無數帝國部隊的幫助,而許樂只有一人。

    從囚室衝入院落,手臂和小腹重傷的許樂,終究比大腿骨折的懷草詩要快了幾分,但也不過就是幾分之一秒間的差距,然而進入院落內,本應一如兔奔一如虎撲的兩個人再次愣住,因為面前出現的畫面,實在是比那扇大門無聲打開更令他們感到震驚。

    晨光黯淡的院內寧靜無比,樹下草中有昆蟲鳴叫,石坪上有一張躺椅,椅旁幾上有一茶杯,杯中熱茶猶自冒著熱氣,然而將他們生困數日的大師範…卻並不在椅中。

    大師範在天上。

    在樹上。

    上方大村之上一根粗壯的繩索垂了下來,將那名漂亮近妖的帝國中年男人倒懸於末端,於微涼晨風之中輕輕搖擺。

    在帝國內備受尊崇的大師範此刻如同被縛的小雞兒,雙目羞愧憤怒的圓瞪,嘴裡被塞了一條內褲般的布頭兒,嗚嗚拚命卻喊不出聲來,寬大輕薄的白袍被重力拉下,時不時掃拂他紅脹的臉頰,露出那雙赤裸勻稱的大腿和……更加赤裸的臀部及私處。

    急著逃命的許樂身形一滯,倒吸一口寒氣。

    急著殺人的懷草詩眼瞳劇縮,瞬間停住腳步。

    許樂倒還罷了,他只是震驚於如此大人物居然擺了如此不堪的模樣,然而對於懷草詩來說,這幕荒唐的畫面令她感到警懼萬分,她很清楚自己這個瘋子舅舅實際上是怎樣可怕的人物,居然被人整治的如此悽慘,這個宇宙裡誰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想起一個人名,一個只存在於她記憶和帝國往事中的人名,懷草詩驀然止步,瞬間將戰意提至巔峰,渾然不顧大腿處的痛楚,似一隻獅子般目光尖銳掃視四周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5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十九章 奪路猛男

有人在幫助自己——這裡並不包括懷草詩,倒吊大師範,輕易開啟合金門的神秘勢力,很明顯不是帝國方面的人,對於思維清晰並且足夠冷靜的許樂來說,得出這樣一個簡單的判斷並不需要花太長時間。

身份顯赫的赤裸中年人倒懸於青樹晨光之中,詭異的畫面讓兩個人同時發怔,然後馬上清醒,只是基於那種潛藏在陰暗中的極度危險感,懷草詩的反應必然要比心境清明的許樂慢了些許,兩個人同時掃視最近的地方,試圖找到一把武器。

只要能夠揀到一把槍,他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內向對方摳動扳機,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在暗室內異常凶險的廝殺,他們早就已經確認,對彼此、對彼此的世界,對方都是最危險的人物,能夠殺掉對方,任何英雄英雌間的惺惺相惜,高處寂寞感都是狗屎。

但很可惜又很奇怪的是,那個制住大師範,把兩個人從囚室中放出來的神秘人,並沒有給許樂留下武器。

晨風吹拂入白色的院落,院落外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初起晨鳥懵懂的眼睛還在軟茸裡半閉。

時間,兩個人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許樂沒有看懷草詩一眼,眯著眼睛發現了倒吊大師範頭頂貼著的一張紙條,閃電般探手取下,閃電般一彈雙腿,沒有一絲停滯,帶著絲絕決意味,向著高聳的白色院牆衝去。

金光在那個紙條上一瞥而過,風中的神情凝重之色一閃而過,他不知道院牆外那些帝國部隊的佈置,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正等待著自己,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和懷草詩呆在同一個地方,愚蠢地等待對方召來帝國的精銳部隊,把自己殺死一百遍,一百遍。

懷草詩看著那個如同一隻大鳥般瀟灑翻過院牆的背影,眯若新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狠意,右手掌按著骨折劇痛的大腿,大聲喊了起來。

腿部受了重傷,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留下許樂,一念及此,她不禁有些感嘆那個傢伙的運氣,殊死搏鬥中,那個傢伙身上不知道多少根骨頭被自己打斷,偏生兩條腿卻是完好無損。

大聲喊人,太像一個無助的少女在黑夜小巷裡被搶劫時的反應,懷草詩很厭慢這一聲喊,然而如果要把那個傢伙留下來,除了大喊一聲,似手別無它法。

神秘人粘在大師範頭頂的小紙條上寫著幾行簡單的帝國文字,用簡略的方式敘述了院牆外的情況,寫了一個地址。許樂不是很明白這件事情幕後的故事,也很難相信院牆外的革國部隊居然真的後撤,更疑惑於那個神秘人直接把紙條貼在大師範的頭頂,難道就不怕懷草詩先看到?

抱著送死或者說同生共死又或者說死裡求生的毅然決心,許樂躍出高立的院牆,卻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鋼鐵洪流,無數強大的足以摧毀戰艦的炮管,只是一片夜色之中的荒蕪廢墟。

原來紙條上說的都是真的,數公里外隱隱能夠見到那些帝國部隊的燈光,四十五度角望過去的夜空中,有轟鳴的戰機正在進行高速盤旋。

本是死路,卻忽然成了生地,許樂微一措愕,腳下的速度卻沒有減慢絲毫,因為這時身後院內響起了懷草詩暴怒的喊聲,撤向外圍的那些帝國部隊在聽到這聲暴喝後,馬上開始躁動、行動起來。

強大到不像樣子的公主殿下,原來也會像一般女生那樣驚聲尖叫,許樂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活的笑容,雙眼中卻是絲毫笑意全無,盯著數百米外那台隱在樹林裡的那台機甲。

那是一台渾身泛著金屬色的狼牙新式機甲,似金屬刺般再微引擎附著構件,在茂密的樹林裡如同枝丫一般崎嶇向天,大有不平憤怨之氣。

這台狼牙機甲的座艙已經半開啟,裡面沒有帝國機師,許樂的耳力極好,能夠清晰地聽到引擎處於啟動待命狀態的低沉嗡嗡聲。

四周的帝國機械部隊高速向白色大師範府撲來,尤其是幾十台狼牙機甲的厲影,瞬間割裂了空氣,化作關數道令人窒息的影子,迅速逼近。

這是留給自己的機甲嗎?許樂蹙著眉頭想道,然而沒有時間再想,踩著滿地碎礫與倒覆在地的青樹悽慘枝幹,如巨鳥投林般高高躍起,在空中極漂亮的一個倒旋,嗖的一聲鑽進了這台無主的狼牙機甲。

後背重重地撞到座椅上,帶動著那些斷裂的骨頭一陣劇痛,他的臉色蒼白,卻是哼都沒有哼一聲,手指快速在觸式光屏上掠過,左手猛地一拉控制桿,如同閃電般快速摁動桿下方的快捷觸發,成了自己的第一個動作

狼牙機甲座艙門強行物理關閉,液壓閥因為承受了超負荷的越限操作而開始嘎吱作響,左機械臂上的機炮錚的一聲彈出,幾乎同時,沉重的機身猛地一沉,機械腿膝關節處的微引擎嗡鳴之聲大作。

呼!巨大低沉的轟鳴聲,攜帶著泥土翻起的聲音,隱藏在密林裡的狼牙機甲橫生生彈了起來,避過了兩枚剛剛射來的遠程砲彈!

猛烈的爆炸,完全沒有能夠傷害到狼牙機甲絲毫,許樂表情冷靜地輸入操控命令,迎著高速襲來的三台帝國機甲衝了上去,

只見一片電光閃耀,他所操控的狼牙機甲瞬間提速,拖動著幾僂令人眩目的殘影,狠狠一腳踹在那台衝在最前的帝國機甲小腹部,同時右機械臂彈出的尖刺,自左機械臂肘下穿出,神出鬼沒一般刺入第二台帝國機甲座艙位置。

得到院內懷草詩示警,最先衝過來攔截許樂的這三台帝國機甲,都是帝國最精銳的機師,他們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改採取的三角隊形也非常嚴謹,然而很可小……就像那句被無數小說劇本重複了無數遍的話,他們遇到的是許樂。

右機械臂尖端探出的巨大銳刺還在帝國機甲座艙內閃耀著恐怖的電芒,被踹飛的帝國機甲還在空中悽慘的倒退,強行調整著動平衡從而渾身怪異的扭動,許樂操控的狼牙機甲左臂上的機炮開火了。

蓬的一聲很簡單直接好射擊,豔麗的火光照耀黑暗的清晨,最後那台帝國機甲直接被轟倒在地!

當這台帝國機甲重重摔倒在地時,座艙內的帝國機師依然沒有想明白,在這麼短的距離內,許樂憑什麼敢開火?難道他不怕彈片的濺射,不怕爆機後的猛烈爆炸?

帝國人還是不夠瞭解許樂,或許懷草詩瞭解,然而作為宇宙機戰最強者的她,此時還在院牆裡面,表情肅然冷漠地看著面前的機甲,還沒有來得及登艙。

對於許樂、李瘋子、懷草詩這樣的人來說,只要讓他們進入機甲,他們便能做出很多人難以想像的瘋狂事蹟,哪怕此時許樂沒有擬真系統幫助他操控機甲,可是當左手握住冰冷的操作桿,右手輕拂光滑的觸式光屏,坐在沉悶的座艙內,感受著身下這具沉重金屬身軀的強勁顫抖……無數的自信與戰鬥慾望,便會湧入他的體內,讓他變得比平時更強大,強大到難以戰勝。

機炮的轟擊發生的那瞬間,他操控的狼牙機甲不可思議地疾速後退,妙到毫巔地脫離了彈片濺射的範圍,然後化作一道狂風,以詭異的姿態絕然倒退。

撞斷三棵細樹,半截頹牆,每西奪一路,而去。

齊大兵在遠處一座小樓上拿著電子望遠鏡,平靜而冷漠地觀察著這一切,組織偽造的皇家密令不可能欺騙軍方太久,所以他必須提前消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馬上撤離,而是留在附近看著專門留下的那台機甲。

他想知道組織究竟想做什麼,當看到那個越過院牆的身影后,他大致明白了軍方的緊張和組織的意願,然而對聯邦人沒有絲毫好感的他,潛意識裡很想看到那個傢伙死去。

一台狼式機甲,當然不可能抵抗重重的機械部隊,他常年潛伏在皇家特種營,非常清楚大師範府外這些精銳部隊的戰鬥力,所以對組織的安排不免覺得有些荒唐可笑。

他拿著電子望遠鏡,看著如數同煙塵般高速撲殺過去的帝國機甲,唇角泛起一絲冷漠輕蔑的笑容,開始同情那名聯邦人的命運。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他握著望遠鏡的手忍不住一緊。

大師範府裡一聲怒喝似的尖叫,突然爆發的激烈機甲戰鬥,在廢墟與覆村間展開,瞬間不知有多少彈雨傾瀉而出,多少火光照耀四野,偏彈雨火光之間,那台狼牙機甲的身影始終不倒不滅,犀利如初,生猛持久。

齊大兵情緒複雜地放下望遠鏡,那台狼牙機甲瀟灑囂張的戰鬥身姿似乎還停留在視網膜中,心中生出沉重的感慨,那個奪路而走的聯邦人原來竟是如此猛男。

看來那個人真有十分之一的機會成功。他皺了皺陰沉的眉頭,整理好房間內的一切,順著木製的具式樓梯走進了陰暗的地下通道,向組織擬定好的聯絡點走去。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5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五十章 臭水塘

座艙中的懷草詩透過監視屏,看著遠處傳來的爆炸火光,看著那台在晨光與火光間生猛廝殺攻擊,如鬼魅般不可捉攘【不可捉摸】,如勇士般勢不可指【勢不可擋】的機甲身影,她的表情依然非常冷靜,向系統內的所有下屑【下屬】清晰地傳遞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她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想殺死一個人。

    如果真讓忤樂逃了出去,父皇會暴怒至何等程度,帝目【帝國】將因此而逾受到何等樣巨大的指失【損失】?但她並不狙心【擔心】許樂能夠就此殺出重圍,面對帝目【帝國】準備已久的重機械都隊,一台機甲絕對不可能無故【無敵】,而那些膽敢偽造陛下命令的叛國者們,大抵都是那些平民抵撫【抵抗】組織的廢物,又怎麼可能抵招【抵擋】住帝園的鏤蹄【鐵蹄】?

    更何況她此時也已經坐進了機甲,將要追擊。

    激烈的戰鬥不時課【爆】起幾串黑色的煙雲,帝國方面的機甲群根本無法裁【截】住他,密密麻麻的戰豐【車】更是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尖嘯著的戰機噴瀉的尖嘯彈雨,也往往只擊中沉重機械足在廢礫上震起的煙塵。

    在遠處嶄【街】角裡看熱鬧的帝目【國】民眾驚呼著四處逃散,誰也不知道那些飛濺的石礫和那些不長眼睛的子絆【彈】,下一刻會不會擊中自己的胸臉【胸膛】。

    許樂操控著狠牙機甲在岔民區的嶄道上狂奔,再斧【再奔】,奔往西方,退往東方,前方是黑淚淚【黑洞洞】的炮口,後方是如臨大故【敵】蔑攏【聚攏】的機甲樣,呼嘯的戰機在半空掠過,到處都是故人【敵人】,縱僂【使】先前成功地奪了一條路,但路的盡頭又被封了起來。

    幸虧大師範府四周是天京星最大的苛民【貧民】區,被帝園軍隊清理出了十幾平方公里的區域,外圍還有無數黑壓壓的民宅,這裡生潔【生活】著上百萬的底層民眾,帝目【帝國】皇室縱然可以將這些岔民【貧民】當作豬構【豬狗】一樣看待,但終究還是不敢動用大規模殺傷武器,讓這些民眾和那台狼牙機甲一同榷毀【摧毀】。

    所以許樂才有機會看似常澠【瀟灑】近乎囂張地東斧【東奔】西突。

    機甲機械臂上的栓炮【槍砲】噴吐著yan【艷】麗的火芒,很牙【狼牙】機甲就像一道颶風無情地撕裂著面前的阻裁【阻截】,卻沒有辦法控制密密麻麻的帝目【帝國】重機械部隊,將包圍圈擠壓的越來越小。

    昏暗的座艙光芒熊耀在許樂面無表情的臉頰上,從強行突破空間通道,刺殺卡頓郡王之後,他的人生似乎便變成了不停地耷跑【賽跑】,不停地逃亡,對於這種氣息的緊張畫面感,他絕不陌生,但無論是桑樹海裡與懷草詩的褡招【搭檔】逃亡,還是那一夜沉湖遁地的艱辛逃離,似乎都沒有面前的局面緊張。

    面對著數十台帝園最新式機甲,數百台重型裝甲豐【裝甲車】,呼嘯飛舞的戰機,逾萬名帝目【帝國】精銳軍人,逃離似乎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事實上,如果不是在栗【桑】樹海裡,在與懷草詩的訖話【談話】中,對狼牙機甲的機械構造和火力裝置熟悉到了極點,他身下的機甲早就已經倒下。

    更今他感到緊張的是,近控雷達光屏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後方有一台看似普通的狠牙機甲正在高速穿來,只須一眼,便能確定那台一往不前,在晨空中拉出一道犀利直殘【直線】的機甲裡,坐的肯定是懷草詩。

    「如果讓那婆娘超【趕】過來,別想活了。」

    許樂在心裡罵著髒話,有些郁拮【鬱結】於懷草詩腿部受的重傷對於捋控【操控】機甲沒有絲毫影響,他眯著眼睛,望著前方民宅後側的那滯臭水塘,驟【??請各位大大解答】然一咬牙,猛地一椎操作桿,將糧牙【狼牙】機甲的速座桅至極瑞【速度提至極端】,轟的一聲衝了過去。

    就在狠牙機甲衝入臭水塘前的剎那,密密麻麻有若冰雹的絆群,終於擊中了它堅硬的身軀,最致命的是天上戰機發射的一枚高速巡航電磁彈!

    絆頭與堅硬合金甲面爆出的煙塵火光中,那枚電碰彈自高空襲來,嗖的一聲狠狠棄中很牙機甲的側腹部,數百道耀著淡藍電弧的傷石墓殘【墨線】瞬間噴吐而出,如一道密織的魚岡,將橄牙機甲重重包裹!
【一陣怪異的金屬機件摩擦聲,正在空中狂奔的狼牙機體猛然一僵,數十台微引擎同時炸火,系統在極短的時間內承受了巨大的負荷】
負荷,暫時失去了控制,狠狽不堪地捧入了水塘之中!

    落入水塘的巨大機甲緊接著發生了一場劇烈的爆炸,爆炸強勁的威力,激起無數黑灰色的污水,滿天腥臭的味道,三兩肢節裡夾著污泥的小譁【?】驚惶地趺入岸邊的萃叢裡,迅速消失不見。

    包囤【包圍】圈後方那台普通的樁牙【狼牙】機甲如同一道犀利的刀釋【刀鋒】劈了過來,卻終究晚了一步,只來得及弄到許樂操控的機甲悽慘墮入湖中的畫面,然後便是那幕熔炸【爆炸】。

    超至【趕至】臭水塘邊的帝國部隊,開始瘋狂地向著水面發射子彈,噴葉的彈雨將晨空都映的有些發紅,面積不大的水塘裡竟開始升滕蒸氣。

    岸邊那台漠然柚立【獨立】的狠牙機甲座艙門緩緩打開,懷蘋詩走出座艙,來到臭水塘畔,面無表情的臉上雙眉微蹙,看著嘈亂一片的水面沉默不語。

    「殿下,那個人死定了。」一名滿臉泥土的帝目上校跑到她的身邊,匯掇【匯報】道:「那台狼牙中禪【中彈】無數,這麼劇烈的爆炸,他不可能活下來。」

    這名高級軍官很清楚殿下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所以匯極【匯報】的語言格外簡潔而肯定,只可惜懷草詩的表情並沒有因為他肯定的回答而有絲毫好轉,她冷漠地盯著湖面,鼻翼微微抽動,似乎很厭憎此間污泥的腥臭味道

    「不,他沒有死……」

    懷草詩沉默片刻後,開口沉聲說道:「這個聯邦人看似經常熱血衝動,實際上做任何事情都會有周密的安排和準備……,華影上校,貧民區一個臭水塘,居然有足夠深度吞噬一台穴米高的很牙機甲,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她身邊那名叫做華影的帝目軍官面色劇變,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湖面,心想自己親眼看到那台機甲爆機,為什麼殿下還堅持認為那個聯邦人還活著?

    「把這個臭水塘抽乾。」懷草詩緩聲說道:「到鎖【封鎖】所有通道,另外……我很想知道,是誰把一台很牙機甲留給了他。」

    「是,殿下!」軍官表情嚴肅地敬了一個軍禮。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實了懷草詩的判斷口帝國部隊調用大型工程機甲,將那片面積不大的臭水塘抽乾後,在滿是污泥的塘裡發現了成噸的泛著惡臭的生潔垃圾,吊起了爆機後猿不忍睹的機甲殘軀,甚至還抱出了天京星地下世界某著名幫派和自匿藏的幾大箱重型武器,卻始終沒有找到許樂的屍體。

    事實上,帝園部隊在抽乾後的臭水塘中一共發現了十七具屍體,只是那些高皮腐爛的屍體,很明顯走過往歲月中那些未破命苯的苦主,白骨腳蹤上繫著的鐵球,胎示著他們的身份,和許樂沒有任何英系。

    懷草詩並沒有留在臭水塘邊等待橘果【結果】,因為她很清楚像許樂這種人不可能如此簡單的死去,但她也沒有返回皇宮,也沒有急著去醫院治療自己的傷勢,而是一個人表情沉寞地走回了那座白色的院落。

    整整一個加強營的部隊,將大師範府重重包圖,令人不寒而慄的重火力武器對準了這座宅院,隨時可能將這座院子擢毀【摧毀】成歷史的遺蹟。

    白狸皇族與大師範府的血誓在前,沒有皇帝陛下的親自命令,再瘋狂的軍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哪怕這一代瘋狂的大師範做出了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沒有一個軍人敢走進大門闈開【洞開】,全不投防【設防】的大師範府。

    縱使是懷草詩,先前也是在大師範府門口坐入機甲。

    白色的院落內安靜寧靜幽靜,似乎這些日夜的瘋狂,先前院外激烈的戰鬥,根本沒有影響到此間。

    懷草詩走到那兩棕青樹之下,宜手【負手】於後仰首望天,勉強談得上清俊的五官間積蘊著難以壓柿【壓抑】的陰沉,那雙眯若新月的雙眼似乎一眨眼便能眨出恬恕【惱怒】的雨水來。

    赤身**【裸體】的大師範依舊被倒懸於空中,面部脹紅,不知道是因為血壓的問題,還是被外甥女瞧見尊臀和和密處的旭杭【尷尬】所致。

    懷草詩沒有把他放下來,眯著眼睛沉默很長時間,一字一旬【一句】極為隊真【認真】問道:「剛才……是不是那個人回來了?」

    許樂像一隻歡快的地鼠般,在幽暗的地下水道裡釐行【爬行】,斧跑【奔跑】,再次廂行【爬行】,身上塗滿了污泥和更噁心的垃圾陳年遺蹟,表情卻是極為歡快,似是忍不住要在地下陰暗的溝渠中笑出聲來。

    這樣還能逃出去,活下來,當然值得好好地笑一笑,他望著手鐲上射出地圖光幕,思想快速泛動,尋找著最合理的途徑。

    對於這片生活了近一年的岔民區,他太熟了,甚至比帝國人更熟,他知道那個臭水塘通向何處,他手裡有天京星地下水道的地圖,更關鍵的是,他的慚青【性情】決定了在擁有雅心【雄心】之前必然先擁有計劃。

    只是今天的計戈哇【劃】中出現了很多沒有意料到的關鍵環節,思及此處,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幫助自己的那些人…………究竟是誰?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5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五十一章 據點

宇宙內最強悍的生命是一種叫做蟑螂的甲殼類生物,許樂的生命向來如它一般強悍。

宇宙內與人類最接近的強悍生命是老鼠,再次熟門熟路在陰暗地下道中傻笑爬行的許樂,此時真的很像一隻皮毛上掛滿了黑泥的大老鼠,所以哪怕單身處於帝國之中,面臨著無數精銳部隊的捕殺,他依然能夠好好地活著,並且努力地奔走著。

只是奔走總需要目標,他的目標毫無疑問是回到聯邦,回到家鄉。原先他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大師範府中可能有的飛船以及某艘可能存在的超越當前技術水平的飛船之中,只可惜這些本就有些虛無縹渺的希望,被那個瘋狂的文藝中年全部撕成了碎片,甚至還險些因此而喪命。

虛無縹渺的希望都不復存在了,怎樣才能回家?現在該去哪裡?

他在一處濕漉漉的生活污水處理管道口旁停了下來,靠在滿是青苔的牆壁上。

坐下後,暫時的放鬆讓身體內那些被懷草詩用拳頭生生打斷的骨頭,便開始用痛苦表示最大的抗議,以他那恐怖的耐受力,也忍不住急促呼吸了好一陣子,才忍住了呻吟的衝動,讓模糊的視線重新聚焦。

蘇珊大媽的小院肯定不能再回去了,帝國皇家情報署既然已經查到了那邊,自己再回去就等於送死,更令許樂感到擔憂的是,懷草詩究竟會不會遵守二人間沒有任何約束力的密室協議,放過那對善良的母子。

目光落到衣袋裡夾著的那張紙條上,藉著幽暗的光線,再次將紙條上的幾行帝國文字和一副草圖認真地看了遍,許樂陷入了沉思。他清楚這張明顯草草寫就,從而顯得非常不嚴肅的紙條,實際上代表著一把鑰匙,一把通往帝國內部某個神秘勢力的門鑰匙。

但問題在於,直至此時,許樂仍然沒有想明白,帝國內部那個神秘勢力是什麼來頭,貴族還是平民起義軍?他們幫助自己又有什麼目的?按照聯邦政府對帝國民間思潮的遠距離椎斷,似乎在帝國內部,沒有哪個階層會對聯邦抱有哪怕一絲的好感。

更令他感到警懼的是,在這次大師範府事件中,這個神秘勢力展現出來的力量太過強大,強大到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在無數帝國部隊的重重包圍中,那個神秘勢力居然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大師範府,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制伏了那個看似瘋癲但絕對不簡單的大師範,然後這個神秘勢力居然能夠留下一台狼牙機甲,並且讓嚴密的帝國包圍圈出現了一道裂縫!

依照許樂掌握的歷史知識分析,像白槿皇朝這樣的集權帝國內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如此強大的反對派力量,要知道去年的貴族叛亂有那位親王殿下的參予,結果在帝國恐怖的獨裁機器之下,也只能得到個風吹雨打煙塵散的可憐下場。

不解的疑問還有很多。

如果那個神秘勢力真的是站在皇室的對立面,為什麼當時他們沒有殺死懷草詩,甚至沒有幫助自己殺死懷草詩的一絲痕跡?為什麼他們沒有殺死大師範,而是用這種近乎頑童玩笑的方式,將大師範赤身**的吊了起來?

大師範囚禁他和懷草詩,最終是想讓他們赤身**相枕而眠,那個讓大師範變成可憐倒懸男的人,這種處理方式看上去……更像是對大師範這種瘋狂企圖的嘲弄和報復。

對,就是報復,是站在自己和懷草詩立場上的報復!

陰暗的地下水道中,許樂眯著的眼眸裡泛過一道亮光,然後迅速斂沒不見,他閉上了眼睛,回憶著自己去年開始逃亡以來經歷的所有細節,尤其是從那片楓湖裡逃脫時的經歷,似乎一直隱隱有一雙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注視著自己的後背……

某種不可思議的猜想,某個他曾經無比期盼的事實,漸漸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形,因為這種猜測所帶來的震驚,他的眼睛閉的越來越緊,直至那雙直眉擠作一處,肩頭微微顫抖。

三天之後。

那場震驚整今天京星,尤其是讓貧民區百萬計民眾感到膽顫心驚,無比恐怖的事件,早已經悄無聲息的結束。

帝國情報署的密探們或許還在盡忠職守地審查每一條線索,貧民區外圍的交通要道,還有無數荷槍實彈的軍人進行著嚴苛的檢查,但對於生活在這片漫漫破爛街區裡的底層民眾來說,被長年苦難折磨的已經麻木的心情,早已泛不起多少波瀾。

那場恐怖的事件,對於他們來說,頂多是晚飯後的談資,生活總還是要繼續,那些住在大師範府周邊的貧民,在拿到了極微薄的補貼之後,抹乾了眼淚,開始面無表情的再廢墟上收集家中寒碎的傢俱和不多的埋在泥土裡的值錢物品……

一個臉色蒼白,身體瘦削,眉毛稀疏的年輕人,從一間污煙瘴氣的賭場裡走了出來,腳步踉蹌雙眼無神的他,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對於貧民區這些忙於生計的百姓來說,像這種日夜耗在賭場中,時刻可能倒斃街頭的爛賭鬼,不值得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去看或是同情。

這今年輕人操著一口地道的南方郡治口音,與街旁賣早餐的街販彆扭的套著近乎,最後依然沒有能夠討來幾口吃的,他不禁表情有些悻悻,嘴裡咕噥著不乾不淨的話,將雙手伸入褲兜,一搖一晃地向著旁邊的小巷裡走去。

這個看上去有些犯嫌的爛賭鬼,就是許樂。

雖然他沒能從那個攤販手中拿到熱騰騰的食物,但至少確認了他沒有找錯地方,那張紙條上留著的地址,正是這條小巷裡面一處不起眼的破院子。

成功從臭水塘逃離之後,他沒有想辦法遠離這座滿是軍人的都城,而是選擇繼續留了下來,留在這片貧民區之中。看上去有些冒險的選擇,實際上經過了深思熟慮,他對帝國別的地方都不熟悉,而這片擁擠著百萬貧民,充斥著各式各樣罪犯妓女小偷的街區,才能真正地掩護他,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比那些追捕自己的帝國人,更像貧民區裡的一員。

那天在地下道里的思考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許樂向來是一個擅長把複雜問題簡單化的人,既然前面已經沒有路了,那個神秘勢力留下一條路,那麼好,便簡單地走上去便好,再怎樣凶險的陰謀詭計,大概也沒有帝國皇室的憤怒恐怖。

更何況那個深藏在他心中的猜想,也需要與那個神秘勢力接觸加以印證。

輕輕敲醒沉睡的院門,過了片刻,有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大嬸把他帶了進去。看著這個似乎並不怎麼歡迎自己的大嬸,許樂很自然地想起了蘇珊大媽。

沒有身份確認,沒有檢查,沒有什麼暗號,許樂就這樣被人帶進了破落小院的深處,他甚至有些懷疑,對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誰?噢,這不是哲學問題,而是邏輯問題。

破落小院的深處是一片開闊的場地,四周胡亂搭砌的木屋,非常好地將院子外面的窺視眼光隔開,而場地中間擺放著的那些汽車零件和修理工具,想必也能成功地瞞過情報署衛星的偵測。

右前方的木屋外面是一排簡陋的廠房,裡面不時傳來電機旋轉的聲音,只不過因為時間還早,所以聲音並不密集。

觀察到此時,許樂已經能夠確認,這是一處用汽車修理廠作為掩護舟據點,只是他還不清楚,據點的主人是誰。

一樓的客廳內場景頓時為之一變,十幾名赤著上身的大漢表情不善地盯著走進來的許樂,這些大漢身形魁梧,肌肉發達,手裡不停撥弄著明顯違禁的重火力槍械,更令人警懼的是這些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危險氣息,那股不怎麼把人命當回事兒的狂熱氣息。

許樂在意的是這些人目光裡所流露出來的情緒,厭惡、輕蔑、嘲諷、殘忍……這種情緒他很熟悉,在西林戰場上,他經常能夠看到帝**人對聯邦人投射出相同的目光。

「看來,你們很清楚我的身份……」他站在場地中間,說道:「而且你們似乎並不歡迎我,不過說實話,不管你們是什麼來歷,想和我怎麼合作,我都不怎麼看好你們……」

就在這時候,一直坐在椅中背對他的那個男人微笑著開口說道:「不用擔心我們的紀律性,雖然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很討厭聯邦人,但…………他們是我的兄弟,沒有經過我同意,這裡不會有任何人出賣你。」

男人站起身來,望著許樂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另外在這裡你也不再擔心你的安全,做為本區最大的黑幫首領,事實上,這片貧民區由我管理……而不是皇帝陛下。」

許樂沉默片刻後聳聳肩回答道:「黑幫首領?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看來要和我交談的應該是別的人,你上面的人。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5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五十二章 樓上的人

站在他面前這位自稱貧民區黑道皇帝的男人,穿著件名貴的裘皮大衣,大衣裡面的上半身卻是完全赤裸,絲絲潤滑的毛皮與滿是刺青的肌膚摩娑,眉眼間自然流露的那抹冷冽與隱在深處的殘忍氣息,非常成功地沒有讓那些溫柔而有禮貌的言語與他的身份產生不協調的感覺。

宇宙兩邊的世界都有黑暗的地下世界,東林孤兒出身的許樂對這個世界的行事規則並不陌生,清楚這些看似處於最底端的地下世界裡經常會黃染出一些厲害至極的人物,林半山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代表。在有憲章光輝照拂的聯邦,都沒有誰敢完全無視地下世界,更何況這是在帝國天京星,在最混亂也是最沒有秩序的貧民區。

按道理,他應該對這個男人客氣或者說客套些,只是他非常想見此人上面的那個人,所以他的應答無比直接簡單,從而顯得有些牴觸和缺乏尊重。

在客廳裡那些持槍大漢們看來,許樂的回答不止是缺乏尊重,更是嚴重的不禮貌,這些帝國底層的男人們,本來對聯邦人就沒有絲毫好感,此刻更是忍不住站了起來,大聲地咒罵著,端起手中沉重的槍械對準了許樂的腦袋,似乎憤怒的子彈下一刻便會發射。

穿著裘皮大衣的黑道首領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斂去,戴著三枚奇大鑽石戒指的右手掌緩緩伸入衣領,在輕軟順滑的毛皮和胸膛肌膚間輕輕揉動,然後搖了搖頭。

他沒有阻止這些忠誠而嗜血的下屬毆打聯邦人的衝動,只是提醒他們不要動用槍械,用些簡單的暴力讓對方知道一下什麼叫敬畏之心便好。

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斷,是因為他心中也有極濃重的好奇,自己最尊重的老人為什麼如此重視面前這個聯邦逃犯,而這個五年以來在自己再前顯得最平靜的異鄉人,究竟有怎樣的底氣。

很多年前在東林星上,許樂曾經被人用冰冷的槍管頂住自己的額頭,那生痛冰冷屈辱的感覺從未忘記,這麼多年過去了,被人用槍指住的經歷太多,多到他快要有些麻木,平靜的心臟生不出太多的緊張情緒。

一個身高超過兩米,臉上生滿茂密褐色鬍鬚的大漢將手中的槍械扔到同伴手中,咧開嘴露出天真而殘忍的笑容,向著許樂走了過去,他搓動著雙手,上半身的關節裡發出令人心悸的熔嗒聲,緊繃突起的肌肉群裡不知道蘊藏著怎樣恐怖的力量。

客廳裡的持槍匪漢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同時聳了聳肩,猜想著這個瘦弱的蒼白聯邦人,大概能頂住幾秒鐘,事後會有幾根骨頭被打斷。

許樂微微偏頭,眯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魁梧大漢,然後皺了皺再頭,看出對方不把自己的骨頭打斷幾根,定然是不會滿足的。

只是他的骨頭已經被懷草詩打斷了太多根,在陰暗地下水道裡養了三天時間,也不可能完全復原,他絕對沒有再次斷骨以安慰這些帝國黑幫心情的想法。

魁梧大漢咧嘴,露出滿口黃爛若大玉米粒兒的牙齒,瞪的像瓶口一般圓的眼珠裡閃過幾絲猙獰殘忍之色,舉起右臂呼的一聲向許樂的腦袋拍了過去。

很簡單的一拍,沒有什麼花哨的動作,這名魁梧大漢做為這個黑幫的頭號戰將,對自己的力量有絕對的信心,認為這一巴掌呼過去,無論許樂怎樣格擋,也都會被自己扇倒在地。

誰讓自己有一個比小桌看著還要大的恐怖手掌呢?

看著近在咫尺那對圓眼裡的猙獰殘忍神情,許樂的眼睛眯的愈發厲害,不期然地想起在西林戰場上和隊友們浴血廝殺時,總能在那些帝國遠征軍的眼中,看到極類似的原始蠻荒嗜血衝動,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讓他非常不愉快。能夠勉強抬起來的左臂,就在那小桌似的手掌呼嘯而至前一瞬間,輕描淡寫地抬了起來,左手的拇指與食指,閃電般扣住那名魁梧大漢的手腕,指尖深深地陷進那兩道軟骨之間。

就是這樣簡單的一扣,魁梧大漢充滿蠻力的一擊驟然靜止於空中,他粗壯的右臂僵硬在半空,沒有辦法再進一寸。

客廳裡的帝國黑幫份子們表情劇變,震驚地站起身來,下意識裡握緊了手中的槍械。

許樂默默望著面前大漢眼珠裡的震驚之色與不甘之意,被剃的稀疏的眉毛微微一皺,指尖再一加力。拇指陷的更深了幾分,就像一根釘子深深地鍥進木頭,根本拔不出來,一道鮮血自深陷處緩緩流出。

魁梧大漢只覺一陣劇痛,平時極為自負的力量在這一刻竟似乎要流失殆盡,不知道生生打死過多少敵人的右臂,居然被這個瘦削的傢伙兩拇指頭就定在了空中!

黑幫匪漢,都是從生死之間廝混纏殺出來的亡命之徒,知道碰到了硬手,魁梧大漢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將心頭最原始蠻荒的凶意激發了出來,他像一頭野獸吃痛般厲嚎一聲,用力一拉右臂!

許樂的兩根手指就是兩根鐵鑄的釘子,他怎麼可能拉的回去?魁梧大漢應該也事先預計到了這一點,誰也沒有想到,蠻力相抗只是表象,他那隻空著的左手伸到腰後,握住了合金軍刺的把手。

更危險的是,他腰間驟然發力,準備抬起那根比小孩腰身還要粗的大腿,即便許樂能夠擋住軍刺的陰險一擊,想必也沒有辦法再攔住這暴怒向著小腹去的一踹!

許樂的骨頭斷了,小腹也曾經受過重傷,他非常憤怒於這些帝國人再次針對這些地方發起攻擊,要知道他受的傷都是那位不可一世的殿下賜予,面前這些黑幫分子有什麼資格去追隨懷草詩的足跡?

一翻手腕,他強悍無比地將魅梧大漢的手臂生生扭了過來,完好無損的兩隻腳在下方詭異無比地跳動,深植於骨骼肌肉間的姿式記憶完美地出現在場間,就在魁梧大漢正準備抬腿的前一瞬間,他的左腳已經後至而先發,精確至極,蠻不講理的狠狠踩了下去!

穿著硬底牛皮靴的左腳,狠狠地踩在了魁梧大漢的右腳背上,就如一把大鐵鎚狠狠地砸在了一個花盤上。

一道清楚而恐怖的骨裂聲,從下方暴響。

魁梧大漢的面色頓時變得蒼白,嘴唇大張,黃爛大粒的牙齒間醞釀著呼痛的聲音。

許樂沒有聽一個大漢像娘們樣尖叫的慾望,緊接著他身體再進,膝頭狠狠地頂中魁梧大漢的膝關節,幾乎同時,他的身體怪異地在空中做了個近似停頓的動作,右腿自斜外方畫了一道圓弧,快若閃電地擊中大漢的腰側。

前一膝直接讓魁梧大漢的膝關節變形向後恐怖的扭曲,後一退精確地擊中大漢握住軍刺的右手,巨大的力量震動的鮮血瞬間從虎口中噴濺出來。

精確快速狠辣的近身三連擊,根本沒有給魁梧大漢任何呼痛的機會,強大的殺傷力與重疊若浪的痛楚,讓此人如一座傾倒的小山般,重重地摔倒在地,砸的客廳地板微微一震,就此陷入了昏迷。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客廳裡的黑幫匪漢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和救援,只有眼肆睜看著那個聯邦瘦削青年,像個魔鬼般進身縱身側身,把自己的同伴變成了昏迷的肉團。

令他們感到無比驚懼的是,這個聯邦人近身技強悍的他們竟是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明明是些很簡單的動作,卻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威力,明明這些動作看上去並不快,非常清楚明確,卻總給人一種無法跟上他節奏的感覺!

很多槍械再次端了起來,瞄準了許樂,只是此時這些黑幫匪漢們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再也無法像剛才那般輕鬆而輕蔑,他們總覺得就算自己這些人馬上開火,或許都無法打死那個安靜站在場間的聯邦人。

因為,他太安靜了。

許樂緩緩收回左腳,沒有去看地上那名魁梧漢子正像腐爛蛋糕般快速脹脹的腳背,收回目光,安靜地看著場間眾人的首領,那個自稱帝國黑幫皇帝的男人。

樓內死寂一片,沉默很長時間後,裸身穿著裘皮大衣的男人皺了皺眉頭,點燃一根香煙,說道:「我叫木恩,這裡都是我的兄弟,我們對聯邦人沒有絲毫好感,不過……我們生存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剛才的表現應該有資格贏取我們的尊敬。

「木恩先生,你好。」許樂說道:「我還是很想見你上面的人。」

樓上有人,樓上一直有人,二樓的陰影中出現了一張模糊不清的面容。

木恩順著許樂的目光往樓上望去,看見那張臉點了點頭,不由皺了皺眉,做了一個相請的手勢。

「我叫沃斯,現在領導著地下抵抗組織。」

「我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使命,就是帶領被壓迫被欺凌的賤民和平民,使用一切方法來反抗帝國皇帝的血腥統治,推翻這個由好戰狂人和無恥貴族凝結成的落後政體,為左天星域四十七個星系八百七十四億民眾尋找一個更加自由更加和平更加富庶的未來。」

「在這二十年的時間裡,我們的事業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數百萬英勇的戰士,拿著製作粗劣的武器,抵抗著皇室的戰艦大砲機甲,在付出了血河一般的代價後,卻沒有找到任何成功的希望。」

「直到你的出現。」

二樓陰暗房間裡高背椅上的瘦削老人,緩緩轉過身來,滿臉的皺紋和那些黃褐色的老人斑,將他原本的白色肌膚侵噬的極為難看。
bib 發表於 2010-9-7 00:05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五十三章 抵抗者伸出的手

「不知道是因為臉上的色斑和蒼白膚色相時相得太恐怖從而不願見人的緣故,還是因為歲月讓老人懼風懼光的原因,二樓安靜的房間內只有一盞昏暗的柔眼燈,有些陰晦風而天的感覺。

當這位老人出現在眼前的時候,許樂並沒有太多激動,反而有些淡淡的失望,哪怕對方是帝國地下抵抗組織首領沃斯。

因為對方或許是自己找的人,卻又不是自己找的人。這個話聽上去有些夏雜,其實非常筒單,他現在需要一個能夠幫助自己逃離帝國的勢力幫助,地下抵撫狙織毫無疑問是最佳的選揮之一,然而這個滿臉老人斑的抵撫組織首顧……並不是那個人。

但當面前這位芥老的抵撫組織顧袖說出這句話後,許樂表情未變,心臟卻是被狠狠地震動了下。

直到你的出現。

這種句式一般經常出現在神話劇本中,忍辱宜重抵撫邪惡勢力的人類歷經了無數劫難,終於在某個垃極堆旁發現了一個骨格清奇的少年。

聖光自天而降,籠罩著少年清新脫俗而又光華自生的面龐,曼妙而神聖的音樂響起,白鴿飛舞於天上,手持枴杖的老人濁淚橫流,顫聲說道:我本以為人類沒有希望了,直到你出現在我們這些凡俗罪民的面前……

許樂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傷勢未甘的腹都一陣抽痛。

數百億帝國底層民眾雅翻皇朝繞治的抵撫事業,和自己有什姿英系?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自己不是李匹夫,就算是聯邦軍神李匹大憨怕頂多也只能把帝國皇朝打爛,所以他不明白這名茶老的領袖究竟想說些什麼,所以他繼續保持著沉默,安靜地聆聽。

「帝國皇室一方面用卡頓這樣的屏大進行血腥的屠殺鎮壓,一面假惺惺地做出一些改良以牧買人心,比如離隊星上的無階層教育計刮…………

「我必須承認,大差皇帝是一個優秀的執政者。然而做為一個皇帝,他代表的是皇族和大貴族的某體意志,哪帕他們之間會因為這些改良而發生某些內部矛盾,也不能故變這個客觀的事實。」

「改良是施余,是賞賜為奴隸者幾碗飽飯,以讓他們更有枚半更加主動地為奴隸主賣命……而為奴隸者依然是奴隸,區別只在於能不能吃飽飯。」

「我知道聯邦憲章裡有句話叫人生而平等……雖然我對你們這些位疇者沒有任何好感,但也必須承隊這句話很有力量。或許這句話在你們看來是常識,卻是我們吝斗的目標。」

「我不願意做奴隸,木思他們也不願意做奴隸,沒有人願意天生就做奴隸刁……

沃斯領袖的神情變得極為凝重,斑駁的卷老面容上閃爍著青赤時的熬血光芒。

「我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皮膚白就應該是貧民,那些黑眼珠的漂亮少女為什麼就是貴族,這是造物主在我們身上滌的顏色,難道就能靠這個確定貴賤?」

並樂沉默聽著,感受著老人話語間的強烈憤感,想到聯都,不禁生出些許感帆,聯邦從來不曹出現過這樣的人種此視,即便是邯氏皇朝進期,也沒有過這樣醜惡的現家,如今聯邦內部雖然大部分都是黑髮黑瞳,但褐髮紫眸的民眾也並不少見,卻從沒聽說過什麼歧視,相反在日常生潔和戀愛競爭中相當受歡迎。

「沒有人願意,所以我們要革命。」沃斯領袖繼續用有力的聲音說道:「只有革命才能重新劃定秩序,公平分配資源,可是如果要達到真正的公平,夫差皇帝必須要讓他和他的大臣們把無數年來錄削自底層民眾的財富血汗全部吐出來。」

「對於皇朝來說,這等於自殺。」「政權就像一今生物體,貪生怕死是本牲,誰會自殺?」

「如果改良進行到最後,覺醒的民眾要求更多的公平,融及到了皇室能夠忍受的底線,我想我們偉大的大差皇帝一定會撕去偽善的寬仁面具,露出猙獰的野獸之吻。」

「可這頭狂暴的野獸,現在穿著令人讚嘆的溫良外套,很多人被迷惑了,堅持走在革傘道路上的同伴越來越少……」

椅中的老人發出深沉而悲涼的嘆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革命的道路應該怎樣走,還能走多久,然再發現前途越來越渺茫,至少我們這一代人,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機會。」

目光落在許樂的身軀上,老人有些渾濁的眼眸裡忍然生出一絲極為複雜的情綺,這情綺裡帶著一絲希望,兩絲慚愧,三分猶疑,四分負疚,就連臉上的老人斑都開始黯淡與光亮交織起來。

「我這輩子只見過一個聯邦人。」老人靜靜望著許樂,感帆萬分說道:「你是第二個,也正是你的出現,讓我發現,革命的道躇似乎隱約出現了一條新的分岔,左天星域的將來似乎出現了新的可能。」

沉默傾聽了這麼長時間,當話題牽涉到自己後,許樂終於打破了沉默,思考片刻後平靜說道:「這是第二次提到我了……或許我隱約能夠精到你和你的抵撫組織想通過我做些什麼事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對於帝國人來說,都怕是你想保護的那些底民賤民來說,和聯邦進行合作,就是背叛。」

許樂抬起頭來,認真地注視著這位老人渾濁的雙眼,說道:「無論歷史怎樣發展,只要你做了這個決定,左天星域的史書上,你就將未遠是一個……賣國賊。」

「雖然我無比厭慢帝園這個稱謂,但我必須承隊自己是個帝國人。」沃斯煩袖忽然笑了起來,幽暗光絨從他的眼眸裡反射出來,帶著放扣的解脫和堅毅神情,」一個帝國人要做出和聯邦政府合作的決定,比你想像的更加艱難。」

老人緩慢地抬起右臂,淡淡說道:「要說服像接下那些戰士與你們合作,非常困難,但真正困難的,還是說服自己。」

許樂經常在內心深處對自己進行自我對話般的說教以在這難難的人生道躊上走的更堅定,但卻非常不喜歡聽別人對自己說教,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這個陰暗的房間內,聽著這位不知道執掌地下抵撫狙織多少年的老人回憶往事,講述這些與歧治爭鬥有英的話語,他並不是太牴觸,反而有些感慨。

大艦是因為這位坐在椅中舟老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他有些相像,為了實踐自己所以為正確的道理,而不惜一切代僑。

「直接說你的冬件。」許樂沉默片刻後說道。

沃斯老人用顫巍巍的手從抽屜裡取出一份紙頁文件,緩緩雅到了他的面前。

許樂惜著幽暗的燈光快速江覽了一遍,眉頭微微毫起,搖頭說道:「武呆支接,撫道保護……沃斯先生,我不知道這些條件算不算過份,但肯定不是我一個上校可以做主的,如果你們能把我送回去,我會把這份文件轉給帕布爾總繞閣下,而且我估計議會山肯定需要進行閉門計論。」

「不,你必須答應下這些條件,我們才能計論後續的細節問題。」只一瞬間,蒼老而充滿殉道感覺、令人尊敬的抵撫組織頓袖,變成了一名冷酷而清醒的商人,他盯著許樂的眼睛淡滇說道:「我不惜成為一個被萬民毒罵的叛目賊,我們這些英勇的戰士忍受屈辱和你們這些侵略者合作……如果你們連這點氓意都不肯展示,叫我如何接受?」

「一,我們不是侵略者,你們可以不和我們合作。」許樂回答道:「三,你說過這輩子也只見過兩個聯邦人,想來或許不是很理解聯邦故體的運作棋式,像這麼重要的合作協議,不可能由我一個上校就決定下來。」

「不不不。」沃斯老人揮手阻止了許樂的讀話,帶著一絲頗堪玩味的笑容說道:「雖然我沒有在民選政府的繞治下生活過,但我很清楚一點,人類杜會總是相似的,任何程序民主和程序正義,只要有足夠大的利蓋,都可以被割棄……而我們,現在給你們聯邦送去的,正是足夠大的利蓋。」

「至於許樂上校你答署文件的效力,我也並不扭心。」沃斯伸出顫抖的手指,緩慢地說道:「作為帕布爾總繞的親信,軍神李匹夫親點、的接班人,聯邦的倡像人枷…只要你答了這份協議,想必沒有幾個政客敢無聊大膽到找程序上的問題雅翻它。

許樂沉默片刻,說道:「我完全可以簽協議,但回到聯都後,我也可以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沃斯老人微笑望著他,片刻後悠悠說道:「我知道你所有的過往拍苯和那些驚人的故事,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許樂默然無語,心想難道自己的額頭上如此明顯地刻著好人兩個字?忍不住嘆息著說道:

「把一個可能牽涉到億萬人生死的私密協議,寄拉在我個人的道德上,雖然我必須承隊自己有些驕傲,但這…會不會太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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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五十四章 他人的屋簷上落著自家的雪

「我得到過某種承諾。」一老人回答道。

許樂從這句話裡隱約想到了一些什麼,低頭沉默。

「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彈藥和軍事培訓。戰艦和機甲這種東西你們聯邦人肯定是捨不得給的,那麼,請支援我們足夠的槍械和彈藥。」

「怎麼送過來?我覺得這是最大的問題……」許樂抬起頭蹙眉問道。

「你逃亡一年的時間,看來對當前宇宙的局勢不是很清楚。」老人說道:「你們的軍隊已經打到了西南星系,整個空間通道已經被你們完全控制,輸送彈藥武器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許樂的概念或者說印象中,聯邦和帝國是相隔無數光年極為遙遠的存在,不論是直膜空間裡的六年半,還是穿越空間通道,都讓兩邊的交流變得非常困難,所以先前才有那樣的疑問,直到聽到沃斯領袖的這句話,他才想起來,自己英勇的戰友們已經打了過來,轉瞬間,一股莫名的激動與渴望湧入他的身軀,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那些傢伙的身邊,回到那片危險的戰場上。

「最好把你唇角的笑容控制一下。」沃斯冷漠說道:「侵略者的笑容很是刺眼。」

老人用顫抖的手指輕點文件當中某個頁面,繼續說道:「另外,我希望你們的部隊不要進入這片星域,我和我的組織絕對不會允許你們真的把我們的星球收割乾淨。」

「這個,我真沒辦法承諾。」許樂很直接地說道。

沃斯老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沉默片刻後說道:「那我要求你們的部隊在被佔領的行政星上保持足夠的冷靜,儘可能地不要傷害平民。」

「可以。」許樂回答的沒有絲毫猶豫,然後附加了一句「但平民和軍隊的定義權,必須由我們確定,我不可能為了避免誤傷帝國平民,而讓自己的同僚付出無謂的犧牲。」

「至於軍事培訓的地點,我認為這條走私星際通道比較合適。文件裡提到護航的要求,其實和這件事情是一體兩面,我們的經濟來源主要依賴於這條走私航線。」

「說到經濟,我希望你們的政丅府能夠給予慷慨的物資援助。記住,是易兌換物資……聯邦流通貨幣,在帝國等同於廢紙。」

許樂耐心地聽著老人將抵抗組織的條件一條條列出來,直到最後心情終於變得有些異樣,右手按在那份文件之上,蹙眉問道:「我只看到我們的義務,權利在哪裡?你們又能做些什麼?」

「我們會把活著的你……送回你的部隊之中。」沃斯卑著他的眼睛,平靜地說道。

「這遠遠不夠。」許樂看著老人渾濁的雙眼,無比認真地說道。

「我們會為你們提供帝國皇家直屬部隊的佈置情報,協調你們與被佔行政星民眾之間的關係,幫助維持各行政星的秩序。」

沃斯停頓了片刻後微笑回答道,他說的這幾條正是聯邦部隊進入帝國星域之後,感覺最棘手的幾個方面。

「我懷疑你們的能力。」許樂望了一眼樓下後,搖頭說道:「我甚至懷疑你領導的抵抗組織的影響力能不能夠擴展出這片貧民區。」

「我能把你從大師範府裡救出來,這已經證明了我們的能力。」

「不,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有能力做到這一點。」許樂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有人在幫助你們,那個人是誰?」

老人渾濁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根本沒有理會他這個顯得有些不禮貌的問題。

「難道你要我相信,就憑樓下這些無組織無紀律的黑幫打手,你們就能突破帝國部隊的包圍?你所承諾的條件,協調,治安,情撤……我無法相信你們能做到,就算整個帝國星域裡的黑道皇帝全部是你最狂熱的支持者,同樣如此。」

「你低估了我們的力量,並且嚴重缺乏行政管理的經驗。」老人緩緩抬起頭來,望著他說道:b,要維護被佔領星球的治安,要恐嚇那些熱血的游擊隊的父母妻兒,要從黑夜裡搜取你們需要的情報…………再沒有任何人,比這些黑道分子更加適合。」

許樂默然,發現對方說的話雖然看似荒謬,實際上卻很有道理,他搖著頭問道:「這些黑道分子敲詐勒索,無惡不作,能夠享有富裕而放縱的生活,他們為什麼會跟隨你,冒著死亡的危險去反抗皇帝?而且難道你不擔心抵抗組織裡充斥著這種野心家和屠夫,會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要在帝國這樣一個危險的獨裁社會裡尋覓光明,我們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木恩雖然從事著很多不正當事業,是被很多人畏懼或敬佩的黑道領袖,但卻是組織的高級幹部,他和他的幫派,是抵抗組織最可靠的武裝力量之一乙」

「木恩和我們一樣,都出身賤民,他的倉家大小都死在帝國皇賊們的屠刀之下,所以我們從來不會懷疑他的忠誠程度,因為我們擁有一樣慘痛的經歷和改變這個世界的決心。」

「就如同你一樣,你是聯邦人,你想要回到聯邦的決心自然也不用懷疑。」

老人望著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了起來,微笑說道:「說到這一點,我還要代表很多帝國民眾感謝你。」

「感謝我?」

「你在天京星生活了近一年時間,或許在你看來帝國的階層矛盾並沒有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那是因為你沒有機會去別的星球看看……那些被賤民血水染紅的星球。」

老人的眸子裡跳躍著冰冷的火苗:「天京星是帝國的臉面,皇帝陛下自然不會允許出現太過血腥的屏殺事件,而在那些賤民們敢於反抗的星球上,皇帝陛下的屠刀從來沒有入過鞘。」

「卡頓就是他最大的一把屠刀,上千萬的起義者與無辜的平民死在他的血腥鎮丅壓之下,變成他升爵風光的籌碼……

「這幾年夫差皇帝冷落他,也是不想與這個屠夫手中鮮血牽扯太多關係的緣故。」

「卡頓死在了你的手中,千萬顆不甘閉眼的頭顱和他們芶延殘喘的親人,都會感謝你替他們報了仇。比如你剛才見過的木恩,他的妹妹就是死在卡頓直屬師的鐵蹄之下。」

許樂停頓片刻後解釋道:「我是替自己報仇,殺卡頓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些。」

「可他終究還是死在你手上。」沃斯老人微笑說道「,所以與你達成某種協議,比較容易說服組織內部的年輕人們。」

「好吧,我承認你是一位優秀的說服者,這個協議我個人表示贊同。」許樂說道:「可是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按照你們的政治理念及綱領,如果……聯邦部隊一直深入,如果帝國白槿王朝真的覆滅,那麼你我雙方肯定會再次發生激烈的戰爭。」

「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沃斯老人並沒有在許樂面前隱藏什麼,簡單明了地說道:「你們這些侵略者是擺在我們面前的第二座大山,我們總得先掀翻一座山再說。至於你們的政丅府官員,拿到這份協議後,肯定也會有類似的看法。」

「在當前的歷史階段,我們可以是朋友。

「在以後的歷史階段,我們必然是敵人。」

「至於更久遠的歷史河流中,聯邦和帝國之間會變成怎樣舟關係,那就交給造物主去處理吧。」

面前的老人在抵抗組織德高望重的領袖、充滿投機精神的冷酷商人、帶著虛無主義氣息用簡單概念歸納複雜未來的哲學家這三個角色之間不停轉換,這種轉換讓許樂感覺有些怪異,總覺得這種氣息非常熟悉。

很自然的,他想到了雙月節舞會上施公子那位叔父,那位青龍山最傳奇的人物,不由微微皺眉,嗅到了某種詭異的味道。

「最後一個問題,是重複的問題。」他望著椅中的老人說道:「究竟是誰把我從大師範府裡救了出來?」

「是我們。」

「我不信。」

因為長年戰爭的關係,許樂過往對帝國全體民眾都沒有哪怕一絲好感,對敵國內部的政治鬥爭更沒有絲毫興趣。

在天京星都城貧民區裡呆了近一年的時間,尤其是那座溫暖小院裡的蘇珊大媽和保羅,漸漸改變了他的心態。在內心深處,他清楚帝國下層貧苦而少自由的民眾反抗皇族的統治有天然正確性,在情感立場,他同情那些受壓迫的人們,只是他依然不會主動做些什麼。

因為正如林老教授說過的那樣,宇宙裡從來沒有什麼道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公平,他身為一個聯邦公民,首先要保護的是聯邦,要維護的是聯邦內部的某些值得維護的東西。

人類的悲歡或許能夠相通,如果承認聯邦人和帝國人都是人類的話,聯邦人應該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帝國人的悲傷或喜悅,只是自家門前的雪還沒有掃乾淨,縱看著他院瓦簷塌了,又能如何?

問題是現在局勢急轉直下,他已經坐到了別人院落搖搖欲墜的屋簷下,不得不被迫與這家院落的主人聯手,於風雪天裡認真勞作。

許樂坐在修理廠二樓陽台上,望著天京星都城黑壓壓的貧民區建築群,有所感慨。

今兒三章完成,還是整不出第四章,看明兒吧,明天依然三章保底,然後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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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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