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真是六歲的小孩子?”梁明泉以為剛才自已耳背听到錯了話,連忙追問道︰張帆的水平他是知道的,雖然在同年齡段里算不上什麼上上之選,但卻也中規中矩,屬于正常水準,這樣的孩子居然會輸給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孩子,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李飛揚那個人我很熟,以他的人品,我不認為他會在這種問題上開玩笑的,而且,我也不認為在這種問題上隱瞞會有什麼意義。”孫老師認真地答道。
兩家棋社相距並非很遠,同時擁有兩邊會員身份的棋迷雖不能說很多,但也絕不能說少,其中更有象方品璋那樣專門以在各家棋社下彩盤為生的半職業棋客,太過機密核心的情報或許不太容易搞到,但諸如某個人的年齡,身份,想必並不在這個範圍之內吧。
“是六歲,是他自已說的。”張帆也從旁證實道︰比賽結束了有半個多小時,他早已經從剛開始輸棋的懊惱中恢復了過來,小孩子總是善于忘記的,尤其是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所謂記吃不記打,說的其實就是這種情況。
“呃,要是這樣那倒真要見識一下了。張帆,你把那盤棋擺一下吧。”如果要問棋社里什麼不缺,那回答一定是棋盤和棋子,來了興致的梁明泉變戲法般地從會議桌底下掏出一付棋具吩咐道。
“嗯。”張帆當然是別人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去做了。
沒有說話,屋里有的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時發出的清脆響聲。
手數不是很多,只有一百五十幾步,張帆擺的雖然不是很快,但五六分鐘之後,棋局還是來到了終局。
“就到這里了?”見張帆停下了手,梁明泉這才開口問道。
“是的。右邊大空被破,再堅持下去也沒用了。”張帆答道。
“可惜,可惜。”梁明泉盯著棋盤惋惜地輕輕搖了搖頭。
“社長,什麼意思?你是說黑棋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不會吧?”孫老師奇怪地問道︰右邊黑大空被滲透後雙方實空上的差距至少也在幾十目以上,這麼大的差距靠收官是絕無可能翻盤的,除非左邊死棋變活,或是吃死對方哪塊才有可能,但現在左邊的對殺只是單純的收氣,白方沒理由會在這種地方犯錯,至于吃棋?那更象是天方夜談一般的神話,至少,他看不出來哪塊白棋有被攻擊的可能。
“不,你搞錯了,我是可惜這盤棋結束的太早,無法判斷白棋的官子水平。”梁明泉笑了笑搖頭答道︰人力有時而窮,職業棋手也並非是神仙,能夠憑空搞出多少種手段,局面相差如此之大還想翻盤,除非是對手突然變成白痴!
“呵呵,我說呢。對這盤棋的感覺怎麼樣?”孫老師笑道。
“強,很強。白棋的著手很難想象出自于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孩兒,雖然在下邊和左邊有些招法走得稍緩一些,但也僅僅是有些緩而已,整盤棋看起來中規中矩,當強則強,當軟則軟,進退有度,不急不徐,攻擊如火,不動如山,真有點兒當年‘少年姜太公’李昌鎬剛出道時的味道。”梁明泉注視著棋盤緩緩評價道。
“和我的感覺類似。這盤棋白棋贏可以說是贏在判斷上,特別是右下角的定式,放著那麼大的實地不要先搶左上空角,等對方出動時又輕松放棄角地轉而佔到五路貼起的絕好點;當黑棋左邊五路鎮頭強張腹勢的時候不貪小利果斷尖出反擊,用左上實空被破為代價換取對左下四顆黑子的攻勢,順調將下邊的虛勢走實。黑棋雖然強行靠下破壞了白棋的意圖,但纏繞攻擊之下右下角又被吃回,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黑棋幾乎沒有還手的機會。
左上邊的攻防則體現了白棋的另一面︰算路精確,出手果斷,不畏亂戰,勇于拼搏,利用黑棋急于扳回局面行棋過于追求效率的弱點突然發力,一舉將左上黑棋吃掉從而奠定勝局。
這盤棋白棋之所以下得如此順暢,一方面和張帆序盤過急,走得太過飄忽有關,另一方面則說明白棋的確具備相當強的實力,特別在少兒棋手普遍較弱的大局觀上更有著超越常人的感覺。我認為,這個六歲大的小孩子在圍棋上的潛質絕不比八歲時的宋玉柱差,社長,你的看法呢?”孫老師問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張帆的實力在業余二段左右,雖說序盤走的不太好,但白棋自佔到上風之後把牢牢把握住了全局的進程,令對手幾乎找不到還手的機會,不說別的,單是這份控制棋局的能力就足以令人驚嘆。看來,高興宇又找到一個可以做為鎮山之寶的人才了。唉,為什麼他的運氣總是那麼好呢?”長嘆一聲,梁明泉感慨道。
明年,宋玉柱就要到十六歲了,要麼通過定段賽成為職業棋手,要麼放棄這個夢想好好讀書以準備來年的畢業考試,如果是後者,宋玉柱還有可能留在爛柯棋社,當然,那不是以沖段少年的身份;而若是前者,則必定要告別這里。
問題是在宋玉柱離開之後,爛柯棋社還有誰能取代他位置?千軍容易得,一將最難求,招收幾十,上百學棋的孩子對于現在的爛柯棋社並不算難,但再想找到具備那種成為大棋士潛質的天才就太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