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傳 作者:不語樓主(連載中)

琉璃雪 2009-5-17 10:47:3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9 48640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3:29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少年的迷惑

    發給爛柯棋社的傳真很快便有了回信兒,對于忘憂清樂道場的新提案他們完全接受,此時,重新擬定好的兩社對抗賽實施細則正擺在高興宇的面前等待最後的確認。

    “當當當”,辦公室的房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高興宇高聲說道。

    門被輕輕推開,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從外面走了進來,大大的腦袋,黑邊的眼鏡,短短的頭發,正是忘憂清樂道場少年沖段班的第一高手——陳海鵬。

    “高老師,您找我?”陳海鵬輕聲問道。

    “對,沒錯,來,先坐下。”高興宇招手示意讓少年人坐在自已的辦公桌前。

    拉開椅子,陳海鵬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他是位性格非常內向的少年,除了圍棋,幾乎很難听到他說話。

    “海鵬,道場準備和爛柯棋社搞一次對抗賽的事情你應該也听到些風聲吧?”高興宇微笑著問道。

    “嗯,听同學們談論過幾次。”陳海鵬點頭答道。

    在事情還沒有完全敲定以前,道場高層當然不會隨意將關于比賽的情況對外透露,但紙里終究包不住火,而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再加上兩家棋社相距不是很遠,有很多棋迷是兩邊都跑,所以消息不徑而走,在普通棋迷中早就議論得是熱火朝天,陳海鵬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下好棋,卻也不可能一點情況都不知曉。

    “有什麼看法?”高興宇饒有興趣地問道。

    “很好,同學們都很興奮,也很期待。”陳海鵬平靜地答道。

    “呵,我問的不是他們,而是你。”高興宇盯住陳海鵬的雙眼一字一句地正色地強調道。

    “我?”陳海鵬不解地反問道。

    “是的,就是你。海鵬,你和我學棋有多久了?”高興宇站起身來,伸手推開茶褐色的窗戶玻璃,樓外明艷的陽光馬上射入屋內,看著樓外不遠處道路上熙來攘往的人流,高興宇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緩緩問道。

    “兩年多一點。”陳海鵬答道。

    “兩年了,時間過得可真是很快啊。”高興宇慨然嘆道。

    “是啊,是過得很快。”年輕的少年眼中也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想想,前年你剛到道場的時候還只是一個正在上小學六年級的小孩子,身材不高,留著個小分頭,戴著個大大的眼鏡,就好象日本動畫片里的那個柯南似的,讓人一看就想發笑。一轉眼,兩年時間過去了,你個子長高了不少,分頭也變成了平頭,眼鏡也換了新的,真是時光漸去催人老,回頭一望路茫茫啊。”高興宇重新坐回椅上,隨手點起一支香煙意味深長地說道。

    坐在辦公桌前的陳海鵬搞不懂高興宇為什麼如此感慨,厚厚鏡片後的雙眼不解地望著忘憂清樂道場社長。

    “在道場兩年,你覺得有什麼收獲嗎?”高興宇問道。

    “從幾位老師身上學到了很多知識,棋藝也提高了很多。”陳海鵬答道。

    “嗯,你說的很對。你剛到道場的時候水平已經相當不錯,普通的業余四段也不是你的對手,經過兩年時間的學習,你的實力更是突飛猛進,平心而論,以你今時今日的實力,在忘憂清樂道場已經罕逢敵手,連我和你分先對弈也並無必勝的把握。不是我亂說,你現在的實力即便放在低段職業棋手中也屬于佼佼者,但為什麼兩次沖段都沒能成功呢?”高興宇正色問道。

    “也許是實戰經驗不夠,棋藝上也有欠缺之處吧。”對于這個問題陳海鵬當然也有過深刻反思,做為一個以成為職業棋手為目的的少年,深知時間的寶貴︰中國棋院經過研究將職業棋手的入段年齡下調至十六周歲,而他自已今年已經十四歲了,換句話說,如果在今明兩年還不能沖段成功,他就只有放棄職業棋手的夢想,和大多數人一樣重念高中,人生之路也將從此改變。

    “這兩方面的問題的確是有,但並非是最主要的問題。你的實戰經驗是不多,但和你同樣參加定段賽的少年棋手又何嘗不是如此?棋藝上如果以職業高手的水平為標準,的確也存在著不少欠缺,但那些少年棋手的棋同樣也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相形之下,你的要比他們的少很多。”高興宇答道。

    陳海鵬實力之強已經不遜色于任何一位業余強六段,就算放在業余七段中亦也是一位令人頭痛的對手,按照一般概念,具備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和職業低段棋手一爭高下,但直到今天數次沖擊職業段位而不能,這不能不令人感到遺憾。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3:30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壓力

    “我不清楚。”所想出來的理由被高興宇所否決,陳海鵬只有自認不知。

    “是信心。”將吸到一半的香煙按熄在煙灰缸內,高興宇淡然但卻堅定地答道。

    “信心?”陳海鵬自言自語般地重復道。

    “是的,就是信心。”高興宇再次肯定道。

    “我不明白。”少年人迷茫地輕輕搖了搖頭。

    “單以對棋的理解而言你已經達到一個相當的程度,對于棋子的運用也非常熟練,這從平時訓練對局中的表現便可以看出。

    另外,由這幾次升段比賽的進程當可以發現,你每一次在開始階段都是一帆風順,有一次是七連勝,有一次是六連勝,賽程尚未過半便被視為升段最大熱門,而這種勢頭往往會持續到比賽的後半階段,然而,一到了比賽的最後關鍵時刻,也就是當你的一支腳已經踏在入段門檻兒上的時候,形勢便急轉而下,水平發揮失常,輸給明顯實力不如你的對手,最終止步于入段邊緣。是不是這樣?”高興宇問道。

    “是的。”陳海鵬點頭答道。

    高興宇所說的都是事實,在今年的入段賽上,一天始六連勝積十二分,成為所有四十名沖段少年中的領頭羊,風頭之勁,一時無兩,等到第十輪的時候更是以九勝一負積十八分的佳績位列榜首,領先第二名四分之多。在總共十六輪的比賽中,這樣的成績可謂出色之極,連比賽的總裁判黃家貞八段都認為以他的實力和表現入段已屬板上釘釘。

    可誰想到就在大家都以為兩個入段名額必將有一個落入他的手中之時,陳海鵬卻連戰連負,六盤比賽居然丟了四盤,而排在第二,第三的兩位少年棋手卻是連戰連勝,後來趕上,最後都積二十二分並列第一。大分相同,三人大分相同,只有比較小分,非常不幸,陳海鵬經一分之差排在第三,垂手可得的入段指標眼見就這樣飛了,連黃家貞都為他感到婉惜,奈何比賽規定就是如此,他雖然身為裁判長,但也只能照章辦事。

    “比賽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那些對局你也進行過很多次反省,現在你自已來說,那幾次比賽後半程踫到的對手是不是比前半程強?”高興宇問道。

    “不是。”陳海鵬答道︰假如不是因為後半程的比賽所輸給的那幾位棋手實力相對較弱,他又怎麼可能在計算負者小分的時候被原先的第二,第三名棋手所反超?如果當時比賽規定的是比勝者小分,他現在早已成為職業棋手了。

    “為什麼你能贏那些強手卻會敗在那些實力較弱的人呢?是你輕敵了嗎?”高興宇問道。

    “不是,我每盤棋都很認真,那幾盤棋直接關系到能不能入段,我更是用盡全力去下,哪里敢有半點松心。”陳海鵬認真答道。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認真對待每一盤棋是對的,這是每一位職業棋手所必須要具備的品質。但你知道什麼叫過猶不及嗎?過于重視勝負,反而會使自已被上沉重的心理包袱,進而影響到實力的發揮。

    當年,二十三歲的林海峰在名人戰中挑戰阪田榮男,首局敗北後,林海峰失去自信,他去找老師吳清源請教。吳清源說︰“你現在最需要的是要有一顆平常心。老天對你已經很厚了,二十三歲就挑戰名人,這已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也達不到的成就了,你還有什麼放不開的呢?”言畢,吳清源題寫一幅“平常心”送給弟子,林海峰由此大悟,隨後連勝三局,阪田扳回一局後,林海峰再勝一局,挑戰成功,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名人。林海峰說︰“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為輸了棋而難過了。”他最愛用的題詞是“無我”,頗具禪意的簡短兩字,深意卻盡在其中。

    和你說了這麼多你能听白我的用意嗎?”高興宇問道。

    “明白,您的意思是讓我在對局時不需要想著棋盤以外的事情,只要盡心竭力下出一盤好棋就可以了。”陳海鵬想了想點頭答道。

    “嗯,說的不錯。古龍的小說曾經寫到,武學的至高境界是手中無刀,心中無刀。你圍棋上的天份極高,說是千里挑一也並不為過,之所以現在很難再進一步並非是你的資質不夠,而是你遇到了你圍棋修業上的瓶頸,如果能闖過去,你完全有可能成為一代國手,如果過不去,即便能夠成為職業棋手,也只會混跡于眾多二,三線棋手之中,泯泯然眾人矣。”高興宇說道。

    “是的,我明白。我會努力的。”陳海鵬認真點頭道。

    “好了。這些說得有點太虛了。現在就說一些具體的吧。這次和爛柯棋社的對抗賽已經確定,比賽將在兩個星期後的星期六、日開戰。從雙方實力對比來看,普通會員的比賽結果很可能是五五波,雙方都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比賽的關健就在于沖段班對抗的結果,而沖段班對抗結果的關鍵就在于第一台的勝負。可以肯定,爛柯棋社沖段班的第一台必定是宋玉柱,對于他你應該已經非常了解。回去好好準備,就把這兩盤棋當成定段賽中的最後兩盤來對待,希望你能在壓力之下順利完成這個任務。”高興宇叮囑道。

    “是。”陳海鵬鄭重答道︰忘憂清樂道場的聲譽也許就在自已的身上,少年人再一次感到沉重的壓力。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39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人選

    “飛飛,飛飛,好消息,好消息!”彭定遠帶著王一飛剛剛走入忘憂清樂道場的院門想進大樓的時候,方孟揚正好從樓里面跑了出來,見到二人,小孩子興奮地大聲叫了起來。

    “什麼事呀?”王一飛停下來問道。

    “對抗賽的名單公布了,里邊有你!”方孟揚抓住王一飛的胳膊又是跳又是笑。

    “真的?太好啦。”兩個小孩子抱在一起樂翻了天。

    同爛柯棋社的比賽日程確定之後,道場便開始了人員選拔。

    忘憂清樂道場正式注冊會員有一千多,這麼多人顯然不可能全部參加,否則,這樣大型的比賽組織工作還不把二十來位正式員工累出個個好歹。

    所以,一開始是報名,道場把比賽通知貼在布告欄上,里面注明比賽日期是定在下一周的周六周日,那個時候有時間的才可以報名,這樣就先濾下去了近三分之二,當然,沒有報名的人並不完全是出于時間問題︰大多數人對自已的實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水平不夠而去參賽,自已輸棋倒沒什麼,但連累道場輸掉比賽就麻煩了。

    第二步,是按年齡分組,這個步驟到不是很難,比對著會員記錄上的信息半個工作日便已經完成。

    第三步,將分成幾組的報名者人員張榜公布,由那些棋迷進行公開投票,三天時間,統計數字會匯總上來︰盡管有個人人氣的問題,但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在這些隔三差五便會踫面的棋迷這里,光靠吹牛皮是沒有用處的。

    第四步,按照實際情況將每組那些得票靠數前的二十名會員進行審核,從中選出十名做為參賽選手,經過這四個步驟之後還能留在榜上的人說是百里挑一或許有些夸張,但每一位顯然都具備相當的實力。

    “孟揚,名單里有沒有我呀?”彭定遠一听參賽名單已經公布趕緊問道︰他這個好熱鬧的人踫到這種事情當然是在第一時間便報了名,只不過道場這個年齡段的人實在是太多,以他的實力很難排在前列,加上他還是個學生,除了星期六、日可以呆在道場,其他時間還要去上學,知名度也無法和那些一個星期恨不得有八天泡在棋社的專職棋迷相提並論,所以能被選上的機會可謂微乎其微,也正因為如此,彭定遠才更加上心。

    “不知道,我光看兒童組的名單了,沒看成年組的。”方孟揚搖了搖頭答道。

    人們通常只會對和自已有關的問題感興趣,對于無關的事則視而不見,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問題。方孟場只是一個九歲多點的小孩子,想到的問題自然也就更直接。

    “噫,真是氣人。那你入選了嗎?”抱怨小孩子是沒有用處的,彭定遠只能等過會自已到公告欄去看了。

    “當然啦,飛飛都選上了,我能選不上嗎?”方孟揚胸脯一挺,傲氣實足地答道。

    “呵呵,是嗎?好象最近幾次訓練對局輸的人是你吧?”彭定遠笑著問道︰平心而論,方孟揚現在的實力還在小飛飛之上,但小飛飛進步速度之快實在是遠超常人想象,在剛剛進入暑期班時,兩個人之間的對局方孟揚還佔著很大的優勢,但隨著課程的繼續,小飛飛的棋變得越來越強,慢慢的,方孟揚的優勢一點點消失,從開始幾乎的每戰必勝到後來的有勝有負,再到而今的勝負相當,小飛飛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便成為暑期班里最強的兩位學員。

    “那,那是他運氣好。”方孟揚臉上微微一紅喏喏說道︰孩子雖小,但自尊心也還是有的。

    “是呀,那幾盤棋要不是孟揚哥哥官子時候看錯了,贏的就是他了。”小飛飛倒是誠實,有什麼說什麼,這要是讓彭定遠來發揮,天曉得會吹成什麼樣子。

    “哈哈,說什麼呢這麼開心?”門口,彭定遠正逗弄著兩個小孩子,樓里方品璋笑著走了出來。

    “噢,我們在說和爛柯棋社的對抗賽呢。對了,比賽名單看了嗎?有沒有我?”彭定遠問道︰方品璋的實力不俗,而且天天泡在棋社里,認識的人非常多,因此入選道場代表隊極有可能。

    “呵,看當然是看了。不過讓你失望了,里邊沒有你的名字。”方品璋微微一笑淡然說道。

    “唉,果然如此。”彭定遠苦笑搖頭,雖然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但成為當成為現實的時候依然會令人郁悶。

    “方叔叔,您呢?您是不是也入選了?”小飛飛問道。

    “呵,這種比賽我是參加不了的。不過你放心,等比賽那天我會去爛柯棋社為你和孟揚打氣的。”方品璋笑著拍了拍小飛飛的頭頂說道。

    “咦?怎麼會呢?以你的實力加這個比賽應該是綽綽有余吧?”彭定遠聞言不解地問道︰業余四段,開玩笑,雖然不是多了不起的稱號,但道場普通會員里有這種水平的人光用手就能數得出來。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0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小課

    “呵,很簡單,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報名。”方品璋答道,語氣雖然輕松,但笑容背後卻隱隱給人以一種苦澀的感覺。

    “啊?為什麼不報名?你棋下的這麼好干嘛不報名?這次比賽可是有獎品的,我實力不夠沒辦法,但你要是不去參加就太可惜了。”彭定遠吃驚地叫道。

    要知道在北京這個圍棋產業相當發達的地方高段位棋手也是相當稀缺的資源,即便類似忘憂清樂道場這樣的大型棋社也無法做到所屬每位專職教師都具備業余五段以上的資格,因此,在這次特別聲明不允許兩社正式職員參加的比賽中,類似方品璋這樣的業余棋手必定能大顯威風,得一兩個獎項還不是手到擒來。

    “呵,沒辦法,這種比賽就算我報了名,他們也不會讓我參加的。”方品璋答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如果早知道結果如何又何必去撞那垛南牆呢。

    “啊,怎麼會呢?布告上不是說只要是道場的正式會員都可以報名嗎?難道你不是道場的會員?不可能吧?”彭定遠驚訝地問道,他實在是不能相信幾乎每天都泡在棋社里的人會沒有注冊。

    “會員當然是會員,北京所有上規模的棋社我都有注冊,忘憂清樂怎麼可能例外?”方品璋笑道。

    “沒問題吧你?北京有那麼多家棋社,你注冊那麼多干嘛?”彭定遠大惑不解。

    之所以在棋社注冊為正式會員,目的就是為了可以在這家棋社消費,學習時得到更多的優惠,也可以獲得參加某些活動的機會,如這一次的兩社對抗賽。

    由于注冊會員所需費用一般都不會很高,所以普通棋迷在兩三家棋社都有注冊的情況並不少見,反正每個月多花幾十塊錢的會費以現在的收入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兒,多個地方可以下棋結識朋友也是件好事。

    但注冊超過三家以上的棋迷就少之又少了,終究一個人的精力和時間都有限,活動的範圍也有一定限度,兩三家棋社就足夠過棋癮的需要,再多幾家也沒什麼用處,就算棋癮犯時正好趕到這幾家棋社客滿沒座而只能去其他地方過癮,按照普通訪客的收費標準偶爾一兩次也多花不了幾個錢,所以一般人是不會那樣去做的。

    北京地區是中國業余圍棋傳統三強之一,棋風之盛與上海,浙江一市一省相當,棋社之多在國內也名列前茅,在全市叫得響名字的棋社隨便一數就有七八家之多,若算上各城區稍稍上點檔次的棋社少說也得有二三十家,若按剛才方品璋所說的那樣每一家棋社都有注冊,積少成多,光每個月要交的會費也要近千元吧?

    听孫祖康說,方品璋自從畢業之後便沒有正經工作過,現在還是個待業青年,他怎麼有財力支持這樣一筆並不能算少的支出?況且,這麼多家棋社就算一天跑一家一個月也未必能跑個遍,注冊這麼多家有什麼必要?

    “呵,注冊當然是有用處了。所謂行有行規,作我這一行的也有我這一行的規矩。”方品璋答道。

    “呃?你不是沒有正式工作嗎?”听方品璋的意思他並非是沒有事兒做,但一天到晚泡在棋社里又不是棋社的正式員工,怎麼看也不象有工作的人呀。

    “呵,你知不知道有一種人是專門靠棋社吃飯的?”那邊兩個小孩子自已跑進樓里上課去了,兩個大人邊走邊聊到也不急。

    “不明白。”搖了搖頭,彭定遠答道。說到底他還是個學生,泡在棋社的時間終究太短,棋社里的很多情況並不是很熟悉。

    “呵,彩棋,這你總知道吧。”微微一笑,方品璋問道。

    “彩棋?什麼叫彩棋?”對于方品璋來說,彭定遠實在單純得象張白紙。

    “呵呵,連這都不知道呀?呵呵,也罷,離你開課還有一段時間,我就先給你上堂課吧。

    在棋社下棋分為白盤和彩盤兩種,所謂的白盤就象你以前經常下的那種棋,下棋的雙方只論勝負,不論其他。而所謂的彩盤則是對陣雙方下棋前要先押彩金,贏的拿,輸的賠。現在你明白了吧?”哈哈一笑,方品璋進行起普及教育。

    “啊!這不是賭博嗎?”彭定遠這下可真的是大吃一驚︰難道方品璋就是那種專以賭棋為生的人嗎?怪不得他的棋下得這麼好而忘憂清樂道場卻不會派他代表道場出戰,而他也一點抱怨之意都沒有。

    “呵,這叫彩盤,不叫賭博,大家各憑自已的實力掙錢,誰也怨不著誰。要真成了賭博,你想想各家道場還會讓我在自已的地盤上天天泡著嗎?恐怕他們不管,派出所的民警也要找我去聊天了。”彭定遠的反應顯然早在意料之中,方品璋笑了笑輕松說道。

    “呃,那倒也是,怪不得你即便每個月跑不了那麼多家棋社也要按月交一筆會員費,明白了。”彭定遠是個明白人,稍微給點提示便明白了過來︰在自已的地盤上有人借著自已招來的資源發財,如果那個人不給出點好處鬼才會白吃這個虧呢!如此看來,方品璋的會籍和普通會員的也肯定有所不同。

    “呵,會員費?呵呵,也對,這麼理解倒也不能說有錯。”方品璋笑道︰學生就是學生,社會上的很多事情在校園里是不可能學到的。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0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問題

    九月二十三日,一個非常普通的星期日,天,非常的藍,雲,非常的白,艷陽高照,秋風陣陣,十幾只鴿子在空中翻飛上下,尖銳的鴿哨嘹亮而又清脆。

    一輛三十七路公交大巴緩緩地停在甘家路口,車門剛一打開,一個小男孩兒迫不急待地從前門跳了下來。

    “飛飛,小心點兒,別亂跑!”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隨後從車上下來,前面的那位大聲地叫道。

    “知道啦。你們的動作怎麼那樣慢!”前面的小男孩兒雖然滿腹的抱怨,但還是听話地站了下來。

    “呵,你倒是跑得快,問題是你知道棋社在哪兒嗎?”鄧澤宗笑著問道︰增光路他們都是第一次來,所知道的只是在航天橋東倒三十七路公交車就能到爛柯棋社附近,至于是東是西還沒有概念。

    “方叔叔不是說下了車往回走就行了嗎?這你都忘了!”小飛飛叫道。

    “呵,就你記性好啊?小家伙,光記著這個,你怎麼不記得他說的是坐哪路車?”彭定遠拍著小男孩兒的後腦勺笑著問道。

    “哪路車?嗯,好象是九一七吧?”歪著腦袋想了一想,小遲遲疑疑的答道。

    “哈哈,你也知道是九一七路不是三十七路呀?!”鄧澤宗笑道。

    方品璋雖然也是爛柯棋社的常客,對于爛柯棋社的位置非常熟,但他又不是住在豐台,從來沒有從六里橋方向到增光路,因此所指的道路只能是他所熟悉的幾條,而他們幾個從三環過來,當然不可能繞遠先到忘憂清樂道場再去爛柯棋社了,小孩子想問題顧東不顧西,小飛飛光記得下了車往回走一段路就能找到爛柯棋社,卻忽略了只有九一七路能才適用這個條件。

    “啊,啊,不對呀?那怎麼辦呀?”被當面挑出錯的小男孩兒不好意思地吐出舌頭做個鬼臉,後又有點擔心地問道,他可不想因為找不到賽場而錯過比賽。

    “怎麼辦?呵,鼻子底下長的是什麼?你不會問呀?”彭定遠笑著反問道。

    就象忘憂清樂道場之于馬蓮道一樣,爛柯棋社之于增光路也有相當的知名度,所以兩位大學生絲毫不為不知道棋社的方位而感到擔心。

    “讓我問呀?”小飛飛錯愕地叫道,他以為彭定遠真的是讓他去問路,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陌生人群,僅僅六歲大的小男孩兒不由得感到心里有點發虛。

    “是呀,你這麼聰明,問個路應該難不住你吧?”彭定遠本來沒有這個意思,但看到小男孩兒有點膽怯的樣子童心頓起,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道。

    “啊!”不自覺地咬著食指,小飛飛不知該怎麼回答。

    “定遠,你就別逗他了,你看把他給嚇的。”鄧澤宗沒有彭定遠那麼孩子氣,看到小孩子不知所措的樣子便插口勸道。

    “呵呵,沒關系,時間還早的很呢,不用著急,小飛飛,去問呀。”彭定遠笑著小聲答道︰他還沒有玩夠,反正比賽開始時間定在一點半,為了不會遲到,三個人特意提前半個小時便來到甘家口,在三十分鐘找到一家小有名氣的棋社,對于兩個大學生來說實在是太輕松了,既然誤不了正事兒,逗逗小孩子玩也蠻有意思的。

    “那那問誰呀?”小孩子哪有這兩位大學生那麼多的心眼,雖然心中膽怯,但架不住彭定遠在旁邊一個勁兒鼓動,最後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問路呢,當然是問住在附近的人了,那什麼樣的人象是住在附近的呢?”彭定遠頗有耐心地一步步提示道。

    “嗯,哈,我知道,就是找上歲數的老人!”果然聰明,聯想到自已的爺爺天天就是在退休活動站的棋牌室里轉悠,小飛飛觸類旁通,馬上得出了答案。

    “哈哈,真聰明,那就問去吧。”夸獎了一句,彭定遠就把小男孩兒推了出來。

    無助地看了一眼鄧澤宗,後者兩手一攤,來了個愛莫能助,沒有辦法的小飛飛只有依靠自已的眼力去解決問題。

    前邊過來的那個老頭?不好,一臉橫肉,一看就知道脾氣不好。

    又過來兩個老太太,看起來倒是和藹可親,可兩個人聊天兒聊得那樣投入,打斷她們會不會生氣?

    這個老人家似乎不錯,可是路走得那麼快,是不是正有急事要做,向他問路搞不好會耽誤人家的事兒?

    就這樣,一位又一位的路人在小飛飛的身旁走過,而小飛飛鼓了半天勁兒就是不敢張口問話,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十幾步外兩個大學生捂著嘴一個勁兒地偷笑。

    “哎,小朋友,在干嘛呢?”就在小飛飛轉來轉去就是下不了決心問人的時候,一位身穿茶褐色短衫的老頭叫住了他,而老頭身旁站著的一個高高壯壯的少年也正在用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著他。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1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又見高手

    “我我在問路。”小飛飛怯生生地答道。

    “呵呵,這叫問路呀?問路怎麼沒見你問人呀?”老頭兒笑著問道。

    “我,我不敢。”小孩子不會撒謊,人家是問什麼就答什麼。

    “呵呵,那你要去哪里呢?”老頭兒笑道。

    “我要去爛柯棋社?”小飛飛如實答道。

    “咦?你也去爛柯棋社?去做什麼?”老頭身邊的小男孩兒好奇地問道。

    “去參加比賽。”小飛飛還是有問必答。

    “哈哈,哈哈,別逗了,你才多大就想參加比賽,哈哈,真笑死我了。”老頭身邊的少年聞言捂著肚子夸張地笑了起來。

    王一飛此時身高不過三尺,上穿茶褐色小茄克,下著灰色長褲,腳蹬一雙白色球鞋,滿臉的稚氣任誰一看也猜出還是個沒上小學的五六歲孩子,‘參加比賽’這種話從這麼大點的小孩子嘴里一本正經地說出來,不要說對面那個小男孩,就連老頭兒也忍俊不禁,莞然而笑。

    “呵呵,小柱子,別那麼沒正形兒。小朋友,就你一個人來的嗎?你家大人呢?”又不是住在附近,這麼大點的孩子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在這里亂跑,老頭笑著問道。

    “在那兒呢。”轉過身來,小飛飛把手指向十幾步外捂著嘴樂的兩位大學生。

    戲演穿了幫,兩位大學生自是再也躲不下去,只有一起走了過來向老頭兒打著招呼。

    “呵呵,我就說嘛,這麼小的孩子家長怎麼可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出來,原來後邊還有兩個保鏢呀。”老頭笑道。

    “哈哈,老大爺,我們是在和他鬧著玩,您別見怪。”彭定遠解釋道。

    “呵,看出來了,年輕人,就是貪玩。對了,你們是要找爛柯棋社嗎?”老頭問道。

    “沒錯。今天不是有比賽嗎。”鄧澤宗答道。

    “對,對,今天是有比賽,爛柯棋社和忘憂清樂道場的對抗賽。這麼說你們三位是去看棋了?”老頭笑著問道。

    “呵呵,大爺,您猜對了一半,我們兩個是去看熱鬧的,這個小家伙可是去下棋的。”彭定遠拍了拍小飛飛的頭頂笑道。

    “呃?他真參加了對抗賽?”老頭驚訝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啦。大爺,您也知道對抗賽的事兒?”鄧澤宗反問道︰看老頭兒的樣子似乎也是個棋迷,說不定就是爛柯棋社的常客呢。

    “呵,我當然知道了。你們都是忘憂清樂道場的人吧?”老頭笑道。

    “是呀,您怎麼看出來的?”彭定遠不解地問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之前誰也沒見過誰,難道老頭兒是搞算命的?

    “這還不簡單。”沒等老頭開口說話,旁邊那個少年人先不以為然地搶口回答。

    “咦?怎麼簡單了?”鄧澤宗問道。

    “這個小不點兒是來參加比賽的,而他又不認識去棋社的路,所以他肯定是忘憂清樂道場的人,你們又是送他來的,不是道場的又能是哪里的?”少年人大聲答道。

    “什麼小不點兒,這麼沒禮貌,要叫小弟弟,知道嗎?”用手指在小男孩兒的腦門上戳了兩下,老頭兒笑著教訓道。

    “知道啦,是小弟弟,行了吧。”少年人做了個鬼臉,嘻皮笑臉地答道

    “呵呵,小家伙,看樣子平時一定很淘吧。”彭定遠見狀笑道。

    “是呀,我們家柱柱除了下棋的時候老實一點,其他時間比誰都能折騰。”輕撫著孫子的頭頂,老頭兒笑得十分開心。

    “哦,您孫子也會下棋呀?這次比賽有沒有參加?”天下棋迷是一家,不要管什麼年紀大小,身份高低,只要一談到圍棋立刻都會熟上三分。

    “當然參加了,這種比賽怎麼可能少得了我!”叫做柱柱的少年人得意地笑道,看來他對自已的實力有著相當的自信。

    “呵呵,那就好了,飛飛,快叫柱子哥哥,說不定一會你們倆還要交手呢。”听說對方也是參賽棋手,彭定遠趕緊拉著關系。

    “柱子哥哥。”小飛飛可比這個柱子哥哥听話多了,彭定遠讓他干什麼他就干什麼。

    “嗯,飛飛弟弟,棋上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吧,一會兒我教你幾個絕招,包你贏棋。”這個柱子看來是個見面熟的主,方一認識便以長輩自居而臉不發紅。

    “哎,你教會他就不怕萬一等會是你們兩踫上絕招失靈?”覺得這個少年人說話挺逗人,彭定遠笑著提醒道。

    “不會的,他肯定是兒童組的,跟我踫不到一塊。我的對手早就定了,是你們道場的陳海鵬。”柱子肯定的答道。

    “啊?你是沖段班的?厲害呀!”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子一起重新上下仔細打量起這個高高壯壯的柱子,心里面都大感意外。

    眾所周知,陳海鵬是忘憂清樂道場的台柱之一,據傳真正實力比道場有幾位專職老師還要強上幾分,而這位叫做柱子少年明知自已的對手是誰卻依然自信滿滿,顯然是真有兩三下子。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2
正文 第八十章 一點爭執

    既然大家的目的地都是一個,幾個人自然就一起同行了。

    實際一走,彭定遠幾人才發現其實爛柯棋社的位置並不算遠,順著馬路向前走了大約一百多米,然後再向南一拐便看到了寫著‘爛柯棋社’四個大字的廣告牌。

    這是一座有些年頭的老式三屋小樓,淡青色的樓房外壁不知道是因為下過雨還是最近剛剛粉刷過而顯得非常醒目,掩映在七八棵高近兩丈常綠柏樹之中,給人以一種‘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感覺。

    小樓門口是一塊約有二十幾平米的空地,空地全由鏤空水泥方磚鋪成,鏤空的部分被填滿泥土,綠油油不到兩寸高的的小草從茶杯口般大小的圓孔中伸出頭來,向人們展示著它們的存在。

    空地左右的兩邊各自豎有一根高高的立桿,兩根立桿中間此時橫掛一幅橫幅,上面用斗大的大字寫著“首屆道社對抗賽”。

    左側立桿下面都擺著一張方桌,桌上鋪著一張對開白紙,上面整整齊齊地列有一大串人名,一支狼毫毛筆架在硯台之上,淡淡的徽墨清香在空氣中隨風飄散,桌子旁邊豎著的告示牌上寫著的是“參賽棋手簽到處。”

    “喂,老宋,怎麼才來呀?快過來簽到。”離得還有很遠,方桌後面的一個老頭便站起來大聲打起了招呼。

    “呵呵,路上認識了幾位小朋友,所以耽擱了點時間。怎麼,等著急了?”帶路的老頭兒笑著反問道。

    “廢話,今天棋社來這麼多人,誰不是忙得四腳丫子朝天,你昨天晚上還說早點過來幫忙,結果耗到這個時候才到,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呀?”負責簽到的老頭大聲埋怨道。

    “呵,看個字畫攤兒就累成這個樣子,你還活不活了。柱子,簽名吧。”姓宋的老頭兒拿起毛筆遞給孫子吩咐道。

    “嗯。”那個少年人接過筆來在白紙上沖段組一欄後寫上三個字‘宋玉柱’。

    “噢,你叫宋玉柱呀。”彭定遠這才知道這個小高手叫什麼名字。

    “是的。飛飛,給,簽名吧。”應了一聲,宋玉柱順手把毛筆遞給小飛飛。

    接過筆來,小飛飛奇怪地拿在手里端詳著︰以六歲的年紀來說,他認得的字不少,會寫的字也有很多,但卻從來沒有用毛筆寫過字,甚至連毛筆是什麼都沒有概念,現在拿著這一頭軟軟的新奇玩意兒實在是感到好奇。

    “呵,小朋友,是不是不會寫自已的名字?”宋老頭兒笑著問道。

    “不是,我會寫。”小飛飛搖頭答道。

    “會就好,來寫在這里,兒童組後面。”指著另一張紙上表格,宋老頭叮囑道。

    “嗯。”應了一聲,小飛飛趴在桌子上寫下自已的名字。

    “呵,這寫的是什麼呀?鬼畫符嗎?”負責簽到的老頭笑了起來。

    想想也是,一個離六歲還差個把月的小孩兒用鉛筆寫字還七扭八歪的呢,更何況是遠比鉛筆難以把握的毛筆。

    “小朋友,還是讓我替你寫吧。你叫什麼名字?”宋老頭兒笑著接過筆來問道。

    “王一飛。”小飛飛答道。

    “一飛沖天,好名字呀。”宋老頭兒一邊夸獎一邊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寫下這三個字。

    “呵,小朋友,幾歲了?”負責簽到的老頭兒問道,他只管核對對抗賽雙方參賽棋手到場情況,因此對于忘憂清樂道場方面的棋手只知道人名而不清楚具體情況,此時看到這麼點兒的小孩子居然也是參賽棋手當然感到好奇。

    “六歲了。”小飛飛答道。

    “六歲?這麼小?呵呵,忘憂清樂道場該不會想故意輸掉兒童組的比賽吧?”負責簽到的老頭啞然而笑︰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子就算從會話說開始學棋也不過只有四年多點兒時間,而兒童組里年紀最大的小棋手是十四歲,學棋的年頭比他的歲數都多,這差距相差也太懸殊了。

    “大爺,您這麼說話我可不愛听了。什麼叫故意輸掉兒童組的比賽?您也太小瞧我們道場了吧?”听到對方在說道場的壞話,彭定遠不滿地提醒道︰雖然是在對方的地盤,但道場的名譽卻不能被詆毀的,所謂輸人不輸陣,寧可叫人打死,不能讓人嚇死。

    “呵呵,抱歉抱歉,是我說話沒經大腦,對不起,對不起。”意識到自已的話容易引起麻煩,負責簽到的老頭連忙道歉︰這種事兒就算忍不住也只能跟自已棋社的人說,哪兒賽前就了道場的人鬧起爭執。

    “呵,小伙子,別介意,老張也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老宋頭兒也不想把氣氛搞僵,連忙笑著解勸道。

    “宋大爺,沒事兒,定遠也是一時心急,說的話有點重。其實張大爺這麼說也可以理解,他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飛飛,還不知道飛飛的實力,等今天的比賽結束了,您二位也就清楚剛才說的是對是錯了。”鄧澤宗也笑著緩和著氣氛,人家幾十歲的老人家都當面道歉了,自已兩個年輕學生自是不能得理不饒人。

    “張大爺,對不起,剛才我說的話也太沖了,您老多擔待。”彭定遠也是個機靈人,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

    “呵呵,不打不相識,不吵不熱鬧。這樣大家的印象不更深刻了?呵呵,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在這里幫老張的忙,柱子,你帶他們去賽場,等這邊忙完了我就過去。”老宋頭兒笑著叮囑道。

    “嗯,知道啦。”宋玉柱照爺爺的吩咐帶著三個人走進了棋社的樓門。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3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臨場擇敵

    相比于忘憂清樂道場,爛柯棋社在硬件條件顯然要差上一些,這座老式小樓的前身應該是一座普通辦公寫字用樓,里面的房間很多,但大部分面積都不是很大,為方便棋迷下棋,棋社把一層各個房間的牆壁打通並裝上門,每間棋室里雖然只能擺上七八張棋桌,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其小巧別致之處卻也給人以另一種清雅的感覺。

    比賽的賽場設在二層的大會議室,這兒是這座樓里最大的房間,面積約有九十多平,三面是窗,由于今天同場一起下棋的人太多,原先那些單獨擺放的棋桌已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四排長條桌,長條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棋具,每排長條桌兩邊一水十把紅色的折疊椅。

    彭定遠等四個人到達賽場時離比賽正式開始還差十來分鐘,不少參賽棋手已經在棋桌旁邊就位,而更多看熱鬧的棋迷則或是聚在樓道里聊天兒打逗兒,或是在里邊為自已一方的棋手打氣鼓勁兒。

    “飛飛,你下棋在這里,進去吧。”宋玉柱指著會議室大門口上邊貼著的“賽場”兩個大字說道。

    “柱子哥哥,那你呢?你不進去嗎?”小飛飛不解地問道。

    “我是沖段班的,當然不可能在普通棋室里比賽了。你看,這里連棋鐘都沒有,根本就是業余級別的比賽。我們沖段班的比賽向來都是按照職業棋手的高度來要求的,這里的標準哪兒夠。”宋玉柱頗為自傲地答道︰雖然現在還不是職業棋手,但他對自已必將成為職業棋手有著極為堅定的信心,故而一舉一動都在刻意模仿那些職業高手的做派,只不過這種有些做作的言談舉止放在一位只有十幾歲的半大孩子身上難免令人感到好笑。

    “啊,是這樣呀!”小飛飛見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就要離開,心里不由得感到有點失望。

    “讓柱子哥哥去吧。沖段班的比賽是和其他人分開的,這些在比賽通告上就已經寫清楚了。是不是還想和柱子哥哥玩?”彭定遠見狀笑著問道。

    “嗯。”小飛飛用力點頭道。

    “呵呵,那還不簡單,等你的棋下完以後你可以去看柱子哥哥下棋呀。”鄧澤宗笑著勸道︰就算是職業比賽也會允許旁人參觀,當然,前提是人數不能太多,並且不能干擾到比賽的正常進行。

    “那好吧。”想想也是,只要早點把棋下完了不就可以去找宋玉柱了嗎?小飛飛點頭應道。

    “好,那就一言為定,沖段班的比賽就在三層三零二室,門口擺著標志牌,一上樓就能看見。我先走啦。”叮囑了一聲,宋玉柱轉身跑開,此時棋社里已經聚集了很多棋迷,少年人的身影三晃兩晃便已不見蹤影。

    “這個小孩兒挺有意思。飛飛,走,進去吧。”笑著評價了一句,彭定遠拉著小飛飛走進了賽場。

    這里終究是普通業余愛好者之間的比賽,沒有職業比賽開始前那種凝重的氣氛,賽場里的人們有的話,有的笑,有的給參賽棋手打氣,有的人在自吹自擂,整個房間里歡聲笑語,熱鬧暄天,因此,與其說這里象比賽賽場,倒不如說象棋迷們的聯誼會更為恰當。

    “飛飛。”剛一進門,講台那邊就有人在大聲叫著王一飛的名字。

    “李老師。”抬頭一看,原來是李飛揚正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朝自已招手,桌子上面擺著一摞用透明塑料片制成的小三角架,旁邊是一疊裁好的白紙。

    “飛飛,你們快過來抓鬮。”李飛揚叫道。

    “哎。”三個人一起來到了方桌前面。

    “李老師,您管配對呀?”彭定遠調侃道。

    “呵,從你嘴里就听不到好話。本來負責安排對手的是爛柯棋社孫老師,但人有三急,所以現在暫時由我來接管。”李飛揚笑著答道。

    為了體現公平性,這次比賽除了采取分組對抗以盡量拉近雙方棋手的實力差距外,還規定對局雙方為臨場現猜,以免出現田忌賽馬那種情況,使比賽結果不能體現雙家棋社真正的實力,當然這僅限于二樓的普通棋迷,沖段班的那些小棋手則另有規定。

    “呵,飛飛,動手吧,看看你的手氣怎麼樣。”鄧澤宗把裝著紙鬮的白瓷碗從桌上拿起遞在小飛飛面前說道。

    “拿哪個呀?”碗里面還有五六個紙團,小飛飛不知道該去拿哪一個。

    “如果你對自已的實力有信心,隨便選哪個都一樣。”李飛揚笑著鼓勵道。

    “嗯,那就它吧。”選了個最大的,小飛飛把紙團遞給李飛揚。

    接過紙團,李飛揚當場打開,紙條上面用鋼筆寫著五個字“六號桌,張帆”。

    “好了,給,你的位置是第一排第六台,把這個牌子放在棋盤邊上,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不要亂跑。一會好好下,給道場增光,知道了嗎?”把王一飛的名字寫在已經裁好並插到塑料三角架上的白紙,李飛揚叮囑著小男孩兒。

    “知道了。”小飛飛接過三角架應聲答道。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4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打賭

    找到自已的位置坐了下來,桌子的對面還沒有人,主場就是主場,爛柯棋社的參賽棋手有的是地方呆著,才不會因為害怕遲到而早早進入賽場。

    安頓好小飛飛,彭定遠和鄧澤宗叮囑了兩句便離開賽場到外面轉悠去了,他們第一次到爛柯棋社,對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正好趁著比賽沒開始之前先熟悉一下這里的環境。

    “飛飛,你來的挺早的呀。”兩位大學生離開沒過幾分鐘,方孟揚也來到了賽場,看見小飛飛正坐在那里好奇地東張西望便興奮地跑過來打招呼。

    “是呀,我早就到了,你怎麼才到呀?”看到了熟人,小飛飛高興地回應道。

    “呵呵,離比賽開始還有五六分鐘著什麼急呀。你在六號桌,真巧,我是四號,咱們倆就隔著一個座位。”方孟揚把手上的塑料三角架在小飛飛的眼前晃了一晃,上面果然寫著一個大大的四字。

    “哈,太好了,這樣我也就能看到你那邊的棋了。”小飛飛開心地笑道︰為了節約空間,這里的棋桌是一張連著一張拼在一起的,所以兩個座位雖然隔著一把椅子,但兩副棋盤上的情況相互之間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對,讓咱們並肩戰斗,一起去奪取勝利!”雙手張開舉在面前擺了個普士,方孟揚夸張地大聲叫道,估計應該是最近日本動畫片兒看多了。

    “嘿嘿。”搞不懂這個姿勢是什麼意思,面前方孟揚的怪樣兒小飛飛看著只是覺得好玩。

    “快點兒拍我的手,你想讓我這樣子站多長時間!”見小飛飛光是傻笑而不配合自已的動作,方孟揚大聲催促。

    “哎!”小飛飛這才明白對方兩只手豎起來的意思,開開心心地舉起雙手往上面拍了上去。

    “啪”,兩個人的手掌雖然不大,但拍在一起的聲音還真不小。

    “兩個小不點兒,棋還沒下就在那里裝模做樣的慶功,等一會看他們找誰哭去。”也許是兩位小朋友剛才聊得太過開心,不知道什麼時桌子的對面來了三個脖子上系著紅領巾的小孩子,看模樣也就十一、二歲左右,而說這句話的那位此時正一臉嘲弄地看著這邊,右手手指還在點點戳戳。

    “喂,誰是小不點兒了?”小飛飛對這樣的話是沒反應,但方孟揚現在已經九歲多了,別人說的話是好是壞還能分得出來。

    “呵呵,還問誰是小不點兒,你就不會周圍看一下嗎?”剛才說話的那個小孩子笑著反問道。

    四下一看,果然,滿場的人中有老有少,老的滿頭白發,估計六七十歲也有可能,少的也有很多,但大部分和對面三個小孩兒的年紀相仿,在這些孩子當中方孟揚的年紀已經算很小了,更何況站起來比桌子只高出一頭的小飛飛。

    “那,那你憑什麼說我們一會要哭?!”小不點兒的問題是沒有辦法,能爭的只有這個了。

    “哈哈,這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一會你們兩個肯定會被殺得稀里嘩啦!小不點兒就是小不點兒,連這都听不懂!”對面的那個小學生大聲笑道。

    “哼,吹牛管什麼用,如果吹牛就能贏棋的話,那隨便找個說相聲的不就得了。”方孟揚當然不肯服這個軟,嘴角一撇不屑地反駁道。

    “喲,看不出來,人不大,嘴還挺利索,你蠻能白話的嘛。”沒想到對面的小孩兒牙尖嘴利居然能還嘴,三個小學生里面的一個驚訝地叫道。

    “是不是白話不是你們說了算,有本事咱們棋盤上見高低!”話不投機,方孟揚沒等比賽開始就下起了挑戰書。

    “哈哈,就你呀,小菜一碟。敢不敢打賭,輸了的請吃雪糕!”小孩子,有幾個不是爭強好勝,再加出發起挑戰的人比自已還小上幾歲,自是來者不拒。

    “哼,誰怕誰,那就一言為定,擊掌為誓!”方孟揚哪兒怕這個,伸出手來就要打賭。

    “啪!”對面那三個小學生也毫不示弱,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二話不說就拍了上去。

    “孟揚哥哥,你們怎麼又拍手,是不是在慶祝贏棋?”看了半天搞不明白其中關系的小飛飛不解地問道。

    “對,是慶祝一會就有雪糕吃了!”方孟揚自信心實足地答道。

    “啊,拍手就有雪糕吃,那我也要拍!”小孩子又有幾個不愛吃雪糕的,一听拍拍手就能有好吃的,小飛飛心也活動了。

    “你?哈哈,小朋友,你就別瞎摻和啦。想吃雪糕等會大哥哥可以單給你買,這種賭不是你打的了的。”見一個連打賭擊掌是什麼意思都搞不明白的學齡前兒童居然也想來湊熱鬧,那三個小學生笑得是前仰後合。

    “怎麼打不了!放心,要是他輸了,買雪糕的錢我出!”拍了拍自已的口袋,方孟揚大聲說道。

    “切,誰在乎那點兒錢,我們是覺得贏這麼小的孩子沒意思。”一個小學生撇嘴說道︰的確,有誰會覺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學生贏一個正在上幼兒園的小孩子會是件光彩的事情?

    “哈,是不是怕了,如果怕了當然也無所謂啦。”方孟揚深知小飛飛的厲害,見對方有意避戰便以退為進,故意拿腔拿調地譏諷道。

    “哼,本想給你們個台階兒下,既然你們不領情,那打賭就打賭,到時候別怪我們以大欺小。”所謂請將不如激將,幾位小學生果然經不起被人嘲弄,馬上就伸出了手來。

    “啪,啪,啪。”小飛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有幾只手迎上來就拍上幾下。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5:45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心情的一招

    “啪啪!請大家靜一下,請大家靜一下!”講台處一個人高聲叫道。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在李飛揚旁邊現在多了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此時正雙手張開向下按著,示意大家先不要說話。

    人聲漸漸平息,包括參賽棋手還有趕來打氣的棋迷。

    “好,爛柯棋社、忘憂清樂道場對賽第一輪比賽馬上就要開始,請參賽棋手按桌上標志就坐,無關人員請先出門在樓道等候,比賽開始後五分鐘可入場觀戰。”那位中年人大聲宣布道。

    听到指示,普通棋迷們紛紛離開賽場,棋手們則各自尋找自已的位置坐下,一陣混亂過後,賽場里漸漸安靜了下來。

    “哈,冤家路窄,小家伙,看來用不著比賽以後再另找地方浪費時間了。”剛才表現得最張狂的那個小學生恰巧就坐在小飛飛的對面,原來他就是張帆,現在發現跟自已打賭的小孩兒居然就是今天自已的對手,心情顯然極為愉快。

    “別得意的太早,棋手是靠手里的棋子來說話的,你現在吹破了大天也沒有用。”只隔著一張桌子,張帆所說的話方孟揚听得是一清二楚。

    “還是顧著你自已吧,想要幫別人,等你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吧。”方孟揚對面的小學生笑道。

    “哼,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等比賽結束之後看誰還能笑的出來。”馬上就要比賽了,方孟揚也沒興趣和人打嘴仗。

    他不說了,那幾個小學生沒了斗嘴的對象自然也就不再說話,至于小飛飛,他才不管人家說什麼呢,反正只要記住一會贏了棋就有好吃的東西就夠了。

    “所有人都坐好了嗎?請大家再確認一次自已的位置是否正確。”講台上的那位高個兒男人再次大聲提醒道︰八十來位棋手,四十來桌圍棋,不認真點兒很容易就搞出亂子。

    “都沒有問題?好,現在我來宣布一下比賽規則︰

    一、比賽采取中國規則,黑方先行貼還三又四分之三子。

    二、比賽時間為一點三十分到兩點三十分。

    三、若到兩點三十分還有棋局尚未結束,則采用三十秒讀秒直至終局。

    四、比賽的每組按編號單數為爛柯棋社一方執黑,雙數為忘憂清樂道場一方執黑。

    五、對局結束之後由裁判裁定對局結果,對局雙方若有異議可馬上向我和李老師反映。

    接下來再說一下賽場紀律︰

    一、比賽期間賽場保持安靜,不得大聲喧嘩而影響到他人的比賽。

    二、如對棋局有看法想要復盤研究請到隔壁棋室,我們已經特地開放二零五到二零八號棋室做為雙方棋手賽後交流區。

    三、留在賽場觀戰的人不得對正在進行中的棋局發表意見和看法,尤其不能做出支招、暗示等等可能影響比賽結果的事情。

    大家都听清楚了嗎?”高個男人大聲問道。

    “听清楚啦!”成年人遇到這樣的場面大多會以點頭來表示,但現場還有二十來位小學生,十多個小孩子一起同聲回答,如果不是身臨其境,恐怕很多人會把這里當成哪家學校在這里上課似的。

    “好,比賽還有一分鐘開始,請大家做好準備。”高個男人宣讀規則已畢將視線投向掛在右邊牆壁上的石英鐘。

    一時間,賽場內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比賽開始的指令發出,而長長的黑色指針則依舊按照固有的節奏一格一格地向前慢慢移動,一靜一動之中,緊張的比賽氣氛在會議室里彌散開來。

    “比賽記時開始,請黑方棋手落子開局。”盡管每個人都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但實際上一分鐘還是六十秒,沒過一會,講台後的高個男人再次向眾人大聲宣布。

    早就等待了半天的棋手們立刻行動,  啪啪的落子聲此起彼伏,脆響連連。

    坐在小飛飛面前叫做張帆的小學生也是一樣,比賽裁判長的話音方落,他就已經抓起一顆黑子重重地排在右上角五五位。

    圍棋的佔角方式就位置而言常見的有四種︰三三,四四,四三,三五,四五,第一種還叫做三三,一手佔角,強調的是實地和速度,缺點是位置偏低;第二種叫做星位,同樣是一手佔角,強調的是速度和均衡,但角上相對較虛;第三種叫做小目,位置高于三三卻又低于星位,因此具有前兩種佔角方式所沒有的實質感和安定感,且變化更多,但由于是兩手佔角,因此在布局速度上相對要慢上一些;第四種叫做目外,強調取勢;第五種叫做高目,特點和目外類似,但位置更高,更強調取勢。由于圍棋棋盤的對稱性,後三種佔角方式在另一側都有相對應的落點,因此也可以籠統的說常見的佔角的方式有八種。

    現在,張帆的第一手棋直接擺在五五位,這種下法不能說沒有,因為在以一代圍棋巨匠吳清源,木谷實為代表掀起的新布局時代,不要說五五,就連四六位的大高目,三六位的超目外,甚至于直接佔邊上星位又或是天元位旁單關跳的開局都有過不少的實戰戰例,但由于這種過于追求變化的開局方式實在是難以控制,所以在功利性越來越強的現代職業棋壇,這種很容易落空的招法幾乎完全絕跡,反而業余比賽中還有個別業余棋手會偶爾使用,不過絕大多數也是出于一種戰術目的,以給對手心理上造成壓力。

    但張帆這麼走的目的卻並非完全出于戰術,更確切的應當說是一種心情︰自已比這個小男孩兒年紀大了近一倍,分先對弈都沒面子,何況還要執黑先行?有心提出交換先手,但正式比賽哪兒來這種規矩?所以干脆隨便在棋盤上扔個子,全當讓對方半手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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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卻不見妳的身影<br /> 形影相弔卻不知如何是好<br /> 遠方的天空也會有著相同的夢嗎?<br /> 採擷起的回憶,能否化成真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