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傳 作者:不語樓主(連載中)

琉璃雪 2009-5-17 10:47:3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9 48637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3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老師的擔心

    圍棋教室內,兩位圍棋教師相顧無言,呆呆的發愣。

    “真的嗎?他真得了這麼高的分?”半晌之後,穆建平喃喃自語般地問道。

    “是的,真是難以令人置信,說實話,當初我第一次做這組題的時候一共用了四十五分鐘,最後得了一百二十三分,如果按評分標準,馬馬虎虎剛剛過了業余五段的及格線,考慮到是在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成績,所以我認為這組題的難度和評分標準還是非常準確的。可是這個小男孩兒僅僅用了十七分鐘就把所有的題全部都做完,雖然有幾道題沒能走出最佳結果,但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實在是讓我感到慚愧。”魏進東點頭嘆道。

    “豈止啊,九十五分,這可是業余初段的級別,想想,一個六歲不到的小孩子,學棋只不過半年多點,老師還只是電視里的講座,和幼兒園里一個突擊培訓的新手,他居然能得到這麼高的分數,除了用奇跡兩個字,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穆建平也是嘖嘖嘆道。

    “天才,只能說是天才了。你留意到沒有,他在做題的時候往往只是大略看了一下便直接落子,似乎中間根本沒有計算的過程,這就說明他現在完全是僅僅憑著自已的直覺下棋,想想,象你我這樣實力的棋手如果以一分鐘一道的速度來解答這些試題有可能會得多少分呢?”魏進東感慨地問道。

    “嘆,不用想了,剛才他在做題的時候我也在心里計算,這麼說吧,比他高點,大約一百分出頭,頂天業余三段。”穆建平搖頭苦笑道︰下棋的人就是這樣,只要看到了棋局就會不由自主地在腦海里去計算,魏進東這次找出來測試小飛飛的試題是他特意從中國棋院官方網站的題庫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故而穆建平之前也沒有見過。

    “了不起,了不起,想當年我在上初一的時候開始學下圍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初三寒假時期沿兒可沿的通過了初段比賽,然後熬到前年才拿到四段證書,再往後就一直停滯不前,怎樣也邁不過五段這道檻,說起來真是慚愧。可是這個小男孩兒不過是五歲多點兒就已經具備初段的實力,若是再加以精心培養,前途可真是無法限量啊。”魏進東感嘆道。所謂三軍容易得,一將最難求,圍棋一道是易學難精,正常智力水平的人只要肯下功夫,通常達到業余三段,四段的水平並不是很難,但和職業段位類似,五段可以說是代表棋手等級的重要門檻,五段以下被稱為低段棋手,五段以上則被稱為高段棋手,雖說業余棋手的段位和職業段位並無必然關系,但一般而言,大多數具備業余五段實力的棋手就已經能和普通的職業初段對抗而難分勝負。

    “呵,我的情況也和你差不多,升上了四段之後就感到水平一直停滯不前,看起來你我的天份也就到這兒,這輩子只能在業余四段五段中間晃悠了。不過雖然咱們限于資質無法再進一步,但若是能教出個好學生出來,那也就不枉咱們在棋上花了這麼多心思精力,你說是不是?”穆建平笑著問道。

    “哈,看來你的想法和我一樣,也是想教這個小飛飛下棋嘍?”魏進東笑著反問道。

    “呵,這是不是叫做英雄所見略同?”穆建平和魏進東相視會心一笑。

    “呵呵,話是這麼說,不過真的要教的話,說句實話,我還真是有點心里發虛呢。”二人笑罷,魏進東正色說道。

    “怎麼?因為什麼發虛?”穆建平奇怪地問道。

    “這個小飛飛天賦驚人,小小年紀,僅僅靠著看電視圍棋講座和自已看書還有那個突擊班出來的幼兒園教師半年多點的時間就達到這樣的水平,你想想,就咱們倆肚子里這點墨水夠教他多久的?恐怕用不了三四個月便黔驢技窮,教無可教了。”魏進東搖頭苦笑著說道。

    “嗯,你說的還真是個問題,就棋形感覺而言,小飛飛現在的表現就已經不遜色于咱們二人,計算速度更是比咱們兩人快得太多,只不過計算的深度和準確度上稍差一點,此外對于棋子大小的理解也顯得幼稚一些,這大概是由于他實戰對局太少的原因。一旦這個問題得到解決,短時間內他的棋將發生質的變化,至于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這就不是你我現在所能預見的了。也許經過十幾盤有質量的實戰對局磨練之後,馬上就能上一個台階也未可知。”听完魏進東的擔心,穆建平也發現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讀書听講固然對提高圍棋水平有很大幫助,但無論怎樣高明的理論和見解,若是沒有在實戰中得到檢驗也是全無意義的,小飛飛之前所缺乏的正是實戰經驗,而這個問題在活動站這個地方是絕不成問題的,雖然在質量上無法保證,但數量上肯定不難做到。

    “那你說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這個小孩兒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天才,咱們可不能因為貪功而耽誤了這樣的好苗子。”魏進東皺著眉頭問道︰若想在圍棋上有所造詣,兒童時期所打下的基礎至關重要。很多有天份的棋童就是因為在這個階段沒有得到很好的培養而錯過成為高手的機會。

    “嗯,依我看,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取得飛飛家長的同意,讓他可以跟咱們學棋,雖說咱們的能力有限,不足以對他的發展起多大作用,但至少可以在死活,官子之類的基本功上幫他基礎打實。至于後面的事,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他確實進步神速,以咱們的水平無法幫他繼續提高,而他本人又對學棋有興趣,咱們就想辦法給他找到更高水平的老師,你說是不是?”穆建平想了想說道。

    “嗯,是呀,現在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總之,既然踫到了這樣的好苗子,那就絕不能讓他耽誤在咱們的手中。”魏建平點頭認真地說道。

    “呵呵,好了,既然有了決定,那咱們就馬上行動,首先是去和老王頭談一談。呵呵,別的人不好說,在他那里肯定是沒問題的。”穆建平笑著提議道。

    “對,說做就做,走,咱們找老王頭去。”魏進東點頭起身,兩個人前後走出了圍棋教室房門。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4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記憶的方法

    “哈,老彭,又錯了吧?做不出來就算了,還是讓小飛飛說答案吧。”兩位圍棋教師剛剛邁出圍棋教室的房門,耳朵里就听到胡永慶那特有的高嗓門。

    “哦,那邊怎麼了?”穆建平抬頭向聲音傳來的發源地望去,只見七八個老頭圍在棋牌室門口的台階上正在爭論,人群中間,飛飛,老王頭,彭得祿,胡永慶四個人則低著頭在看一局棋。

    “呵,大概是在下棋吧。”魏進東猜測道。

    “不大象啊,如果是下棋的話,以老胡頭的水平應該不敢這樣評價老彭頭的棋品,也不是那種會悔棋的人。況且老”雖然不是每個人都熟,但對于每天都在活動站里泡著的老棋迷實力如何穆建平大致還是知道的。

    “嗯,你說的倒也有理,反正人就在那兒,問一下不就結啦。”魏進東笑道。

    說話間,兩個人來到台階旁邊,正在熱烈討論的老人們見兩位老師走近紛紛笑著和他倆打著招呼。

    “小穆老師,小魏老師,飛飛的成績出來了吧?他考得怎麼樣?”老王頭有些期待,也有些緊張地問道。

    “呵呵,王大爺,您就放心吧,小飛飛的成績好的出奇,比我原先估計的還要好上許多。”穆建平笑著答道。

    “那倒底是什麼水平呢?”彭得祿也是關心地問道。

    “呵,總共一百三十分,他得了其中的九十五分,按評分標準劃分是業余初段,怎麼樣,很意外吧?”魏進東笑著反問道。

    “業余初段?兩位老師,你們沒搞錯吧?那不是比老彭,老王還有老張三個人還厲害嗎?”胡永慶聞言吃驚地叫道︰圍棋班剛開的時候,穆建平曾經也給他們這些老棋迷搞過一次測試,當時活動站內水平最高的彭得祿成績是業余二級,而這幾個月以來,雖然彭得祿的實力也有所提高,但因為上了年紀,精力,體力,記憶力都有所不及,所以效果並不是很明顯,反而讓老王頭和張顯臣追了上來,隱隱有後來居上的架勢,所以照常理推測,活動站三大高手的實力也就是在業余一級左右,上下差不了多少。

    “呵,這是中國棋院網上的專門測試題,題目的質量是不需懷疑的。”魏進東笑著解釋道。

    “哈,我說呢,怪不得以老彭的水平居然解了三次都沒把這道題解開,原來是中國棋院那里找出的試題呀。”胡永慶恍然大悟道。

    “哦,是嗎?”穆建平低下頭一看,鋪在台階上的棋盤上擺著的果然是剛才用來測試飛飛實力的考題。

    “飛飛,這是你擺出來的?”魏進東驚訝地問道︰棋盤上擺著的是一道對殺死活題,黑白五十多顆棋子將四分之一的棋盤擺得是密密麻麻,黑、白兩塊孤棋在重重包圍之下糾纏在一起正在進行著你死我生的戰斗,因為剛剛擺過這道題,對這道題的印象還非常深刻。

    “是的。”小飛飛點頭答道。

    “難得,難得,只做過一遍就能把題目記住,飛飛的記憶力真是不錯。”穆建平連連點聲夸獎道。

    “呵,豈止呀,剛才你們不是一共出了十六道題嗎,他現在都擺到第十一道了。而且小飛飛還說,其他的那幾道題他也能擺出來呢。”胡永慶笑道。

    “啊?這是真的嗎?”穆建平和魏進東都是大吃一驚︰如果說僅僅是一道五十幾子的死活題,以他們兩人的棋感和記憶力在三五分鐘內馬馬虎虎的還能記下來,當然,那是指專心專意地去記,但小飛飛剛才可是在解題而不是背題,如果這樣都能把題目記下來,這個小男孩兒的記憶力豈不是強得嚇人?

    “當然是真的啦。不信你可以問老王和老彭。”胡永慶理所當然地答道。

    “呵呵,沒錯,小飛飛剛才是已經擺了十道題。”老王頭點頭證實道。

    “擺是擺了十道題,不過對不對就不知道了。”彭得祿雖然心有不甘,但眾目睽睽之下卻也不能否認事實,只得酸溜溜地回答道。

    “哈哈,老彭,該不是你做不出題來就怪人家擺錯了題吧?”胡永慶笑著調侃道。

    “哎,話不能這麼說呀,剛才可不是我一個人在解題,老王不也是在解嗎,他不也沒解出來嗎?原題是什麼樣子你我都沒見過,這麼多個棋子,有一兩個擺錯位置或者少放多放了也不奇怪。”彭得祿老臉微微一紅,盡力為自已辯解道,他可不想讓人說自已一大把年紀還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呵,對也好,錯也好,這不,兩位老師都在這兒呢,讓他們一看不就清楚了嗎?”胡永慶笑道。

    “對對,兩位老師,就麻煩你們掌一下眼,看看飛飛擺的題對不對。”老王頭也是笑著請求道。

    “好,讓我好好看看。”彎下腰,魏進東仔細研究著題目,十幾秒鐘之後挺身站起,腦袋連搖輕聲嘆惜。

    “怎麼樣?是不是不對?”三個老頭緊張的目光都盯在魏進東身上,有期盼,有擔心,百種滋味溢是于言表。

    “不是,是完全正確,連一粒棋子也沒有擺錯。”魏進東止住嘆息感慨答道。

    “哈,原來是沒錯兒呀!呵,小魏老師,你可真是會演戲呀。明明都對了還要搖頭嘆氣,讓我白擔心了一場。”老王頭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長出一口氣之後笑著問道。

    “呵,就是因為沒錯我才會嘆氣的。象記這樣的大型死活題,光靠記憶力死記硬背是不夠的,還必須對棋形極為敏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現棋形的關鍵所在,並由那一處再推導出其他地方的棋形。所謂一瞥千招,真正的職業高手在看棋的時候實際所看到的是棋形,很多情況下只需瞟過一眼就能牢牢記在心中,並且在短時間內不需要在棋盤上去擺弄棋子便能計算出幾十種參考圖。飛飛如此小小年紀便能象受過多年職業訓練的高手那樣去記憶棋形,即便是我這樣下了十幾年棋的人也做不到了。”魏進東苦笑道︰做為專業的圍棋教師,他知道很多先進的理論和方法,但知道和做到完全是兩回事,就象最高明的美食家進到廚房里或許連個打下手的學徒都比不上。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5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激將

    “小魏老師,這些題真有那麼準嗎?靠著做測試題得出的結論能有多準?”彭得祿置疑道︰老王頭是小飛飛的親爺爺,自然孫子棋下得越好越開心,胡永慶純粹是湊熱鬧,加上昨天已經輸給了小飛飛,自然是對手水平越高,輸的人才越有面子,而他做為活動站三大高手之一的名人,排起實力來居然還比不過個小孩兒,這怎麼不讓他感到臉上無光。

    “呵,測試題只是考察棋手綜合實力的一種方法,有其合理性,當然也有其局限性,對于測試題的結果,也要綜合考慮,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比如,一位棋手技術比較均衡,在布局,中盤,官子等方面都具備一定的實力,這樣的棋手在測試中往往容易獲得較高分數。而有的棋手技術特點非常鮮明,或是對序盤戰術有深入研究,或是中盤力量極大,或是官子功夫深厚,但在其它兩方面卻相對較弱,這樣的棋手在測試中可能因另兩方面的拖拉而分數不高,可是在實戰對局時,這樣的棋手若能充分發揮自已的特長依然能取得非常出色的成績。比如,在業余棋界對很多業余高手的評價是︰序盤業余水平,中盤職業高段,官子是職業低段,雖然綜合實力很可能比不上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低段職業棋手,但在實際對戰卻是互有勝負,難分高下。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終究不是每一盤棋都會下到終盤的。”魏進東笑著解釋道。

    “嗯,老胡,听到沒,看看人家小魏老師怎麼說的,那才叫有水平,哪兒象你听風就是雨,滿嘴里跑火車。”听罷魏進東的解釋,彭得祿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轉過頭來對著胡成慶就是一頓調侃。

    “呵呵,老彭,嘛意思?這麼激動做什麼?”胡成慶是明知故問。

    “哈,你忘性倒好,剛才是誰說的,因為飛飛測試成績不壞,就說他比活動戰三大高手的水平還高?當然,你說老王,老張這我沒意見,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這麼說也沒屈著他們,但我呢?我可是真材實料,九成九的赤金,你這麼說我虧不虧心?”彭得祿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呃,原來是因為這樣呀。哈哈,那好,小魏老師也說了測試成績只能做為參考,真正的水平還需用通過實戰來檢驗,那不如現在就讓小飛飛和你下上一盤,到時候是誰在吹牛皮不就一清二楚啦?”胡永慶笑著提議。

    “我?和他下?呵呵,那不是太欺負人了嗎。”一來真格的,彭得祿心里有點發虛︰如果說業余五段是一道門檻,標志著一名業余棋手是否能具備的低段職業抗衡的實力,那麼業余一級和初段之間則是另一道門檻兒,標志著這名業余棋手是否已經跨進圍棋殿堂的大門。雖然小飛飛的業余初段只是通過做測試題得出,總不具備太大的權威性,但自已二級,一級的分數同樣也不表示自已真就達到了那個水平。

    “呵呵,胡大爺的這個提意不錯,我們也想看看飛飛的實戰表現。昨天他和胡大爺的那盤棋雖然贏得很漂亮,但其中也有胡大爺發揮不是很好,早早走出敗招的原因,不能完全體現飛飛的各方面表現。而若是由彭大爺來做這個實戰測試,效果肯定會大不相同。”穆建平笑著點頭說道︰單以中盤戰斗力而言,彭得祿的實力已經達到業余初段的水準,而小飛飛的測試成績也是業余初段,雖然年紀相差懸殊,卻正好是一對旗鼓相當的對手。

    “不行不行不行,我都這把年紀了,怎麼能欺負個小孩子。”彭得祿是連連擺手,不肯下沒有把握的對局。

    “哎,老彭,把手搖頭這個樣子,是不是怕我們飛飛把你給贏了?”老王頭也是急于想知道孫子的實際水平,況且一個五歲大點的孩子下棋輸給一個六十多老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故此也非常想讓飛飛和孫得祿下一盤。

    “就是,老彭,下盤棋呢,又不是贏房子贏地的,大家就是圖個樂呵,有什麼誰欺負誰的?你要是再這樣推來擋去的,知道的人說你是自視身份,不肯自降身份,但不知道的還不以為你怕輸了棋沒面子呢!”請將不如邀將,胡永慶對活動站里這些老頭子們的脾氣早就摸透了,知道彭得祿是那種肉爛嘴不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所以抬出社會輿論的壓力來逼彭得祿就範。

    “哈,說什麼呢你們,我會怕一個小孩子?!簡直是在講笑話。好吧,既然話說到這里,我要是還不肯下倒顯得我彭得祿沒有膽子。不過話說在前面,要是我把小飛飛贏了,你們誰也別說我是大人欺負孩子,要不然我可和他急!”果然,彭得祿經不起兩個老頭言語的刺激,腦子一熱就應了下來。

    “哈哈,放心,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是有意指導飛飛下棋,誰要敢胡說八道,不用你自已親自出面,我老胡就先把他罵個狗血噴頭!”反正看熱鬧的目的達到,胡永慶是心中高興,馬上便拍著胸口大聲保證道。

    “呵呵,飛飛,彭爺爺肯教你下一盤棋,還不趕快先謝謝。”老王頭也是非常開心,笑著催促著小孫子。

    “嗯,謝謝彭爺爺。”小飛飛乖巧地對著彭得祿說道。

    “呵呵,乖。陪小孩子玩玩也算不了什麼,用不著謝。只是我還有一個條件,要是小飛飛不願意的話我還是不能下。”彭得祿伸手捏了捏小男孩兒胖乎乎的臉蛋兒,笑著提出新的要求。

    “什麼要求,快說吧。”胡永慶心急地催促著。

    “呵呵,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要求,就是這盤棋我要執白,沒問題吧?”彭得祿笑著︰雖然同意了下棋,他還想要端著高手的架子。

    “哈,我當是什麼大事兒呢,原來就是這個!沒問題,不就是個先後手嗎,飛飛,答應他。”周圍幾人一听不由得樂了起來。

    “嗯,行。”小孩子對于誰拿黑棋誰拿白棋並不在意,反正只要有人能陪著他玩就行了。

    “好,既然都沒問題了,那咱們到教室去吧。”棋牌室的門口台階顯然不是正式下棋的好地方,五個人收起棋盤一起離開。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6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另闢蹊徑

    圍棋教室內,小飛飛和彭得祿一老一小兩人隔桌而坐準備對戰,魏進東執筆拿紙坐在側面充當記錄,穆建平,老王頭,胡永慶則圍成一圈觀看戰局。

    棋局開始,小飛飛執黑走出星,小目,彭得祿應以二連星,而小飛飛的第五步黑棋則右下守無憂角。

    這一平行布局流傳時間極為長久,早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就已經在日本新聞棋戰中出現,在七十年代更是風行一時,稱為那個時代的代表性布局並不為過。

    要說它究竟好在什麼地方呢?星和小飛守角的均衡,不偏于實地和勢力的任何一方,其魅力就表現在這里。

    對這一布局的評價在高手之中也是分歧很大,比如當時的著名棋手石田芳夫,工藤紀夫等人就非常喜歡這一布局,並且應用這一布局在不少大賽中取得不俗戰績,而不喜歡這一布局的高手也不少,比如被美稱為電鑽的原武雄就曾經說過,這一布局中的黑方完全不行,他的理由就是在黑棋守角以後,白棋在右邊星位附近分投將成為眾人矚目的絕好點。

    當然,無論認為好或是不好,這都是棋手個人的看法,實際上雙方都有各自的充分理由和依據,誰也不可能把對方說服,對此,著名超一流棋手趙治勛是這樣評價的︰對于這一布局黑、白雙方的結構我都不喜歡,沒有什麼明確的理由,只是感到心情上不能適應這種下法而已。也許我喜歡有戰斗志趣的布局,所以對這樣的沉著布局,勢力分散的布局感到難以駕馭。布局是情緒的問題,但是所說的情緒絕不是毫無根據的,應該包含著個人的經驗或勝負的直感,或是預見能力等等因素,馬馬虎虎是不行的。

    對于這些情況彭得祿並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坐在自已面前的這個小孩子知道的定式比自已多也比自已精,走常見的布局很難從他那里佔到便宜,反而有可能一不留神吃個大虧,既然常規下法難起做用,那干脆就走棋譜上少見的招,他就不信,憑著自已幾十年的實戰經驗,還不能在布局階段佔到一個小孩子的上風。

    右上角小飛外掛,彭得祿放著眼見的好點不走而另闢蹊徑。

    黑棋單關跳,白棋小飛,黑棋尖三三,白棋拆二,雙方在這里走了一個最簡單的星定式。

    現代圍棋布局理論是空角最大,守角、掛角次之,連片再次之,現在已無空角,白棋所佔兩角均是星位,掛角不急,因此,黑棋理所當然地佔到右邊星位連片的大棋。

    此局面下,白棋左邊連片,下方拆邊都是常識招法,前者將形成雙方互張形勢的模樣戰,後者則有可能成為局面分散的細棋,雙方均可接受。但彭得祿顯然對于這樣常識性的下法不滿而是別出心裁地在左下星位大飛守角。

    面對彭得祿這少見的一手,小飛飛是不為所動,依然遵循棋理左邊星位分投。白棋從左上星拆三緊逼,黑棋不溫不火地拆二,白棋下邊尖角,這幾步交換近乎必然。

    此時的焦點無疑是如何破壞白棋左上角的陣勢,諸如直接打入拆三,上邊掛角,或者外邊輕吊後再點三三,凡此種種,各有利弊,不一而論。

    而小飛飛選擇的辦法是單關跳起補強自身。

    “太緩了吧?小飛飛是不是讓老彭頭給嚇著了?”胡永慶低聲向穆建平問道。

    “不是,現在這個局面無論補強自已還是直接在左上動手都是一種下法,不能說哪種更好或者不行。只不過從這一步棋可以看出,小飛飛對于這盤棋是很有自信的,否則也就不會走的這樣從容了。”穆建平也壓低聲音答道。

    在黑棋拆二補強之後這是不補是必然的,否則黑棋的打入極為嚴厲,但如何去補卻是個問題︰同樣單關跳起?在左上角三三空著的情況下很可能落空;小拆一明確地把打入補掉?在感覺上棋形太扁,心情不佳。

    思前想後琢磨再三,彭得祿最後決定在另一個方向小飛護角。

    黑棋投入拆三,小飛飛並不因彭得祿加補一手便放棄挑戰。

    白棋四路蓋住︰彭得祿雖然對自已的力量很自信,但也沒有強到敢尖頂放黑子出頭對攻的程度。

    黑棋四路挖,強硬,若是簡單的三路爬而定型,則白棋放黑子連回而封取外勢,這樣方才黑棋跳起的一子便顯得有些重復,對于局部棋形感覺極為敏銳的小飛飛是不會接受的。

    由于征子不利,彭得祿不敢放黑子出來,因此只有外打封頭。

    黑棋接住,白棋擋角,黑棋四路兜打,白棋接上,黑棋也在三路接上,白棋壓,黑棋拐,雙方在這里走了一個邊路打入定式,黑棋吃住一子並將拆二徹底安定,而白棋通過棄去一子先手將角空實地化且取得一定外勢,雙方均可接受。

    到得先手之後,彭得祿上方大飛張勢,左上白陣瞬間澎脹了起來。

    “小穆老師,形勢怎麼樣?左上角白棋的實空太大了吧?”老王頭擔心地問道。

    “是很大,不過黑棋右邊的陣型很齊整治,潛力也很大,形勢大體還是兩分局面,是好是壞還得看後邊雙方怎麼定型。”穆建平答道。

    圍棋就是這樣,只要雙方沒有下出明顯的錯招,形勢便不會相差很多,因此,彭得祿雖然走出了諸如右上掛角,左下大飛等實戰對局中不很多見的招數,但小飛飛不為所動,依舊按照棋理一步一個腳印地慢慢推進,使得彭得祿想要在布局階段取得優勢的計劃落空。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7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長考

    上邊四路點,小飛飛的侵消手法極為巧妙。

    “好棋!”穆建平贊道。

    “哪里好了?”胡永慶問道︰上邊白茫茫的一片,反正他是不知道怎麼動手才好的。

    “呵,在我印象中,棋盤上半部分的棋型好象在趙治勛和大竹英雄的對局里曾經出現過,面對白棋的陣勢,當時趙治勛就是從這里的點開始著手侵削的,後邊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好象是白棋從四路貼護住左上的大空,黑棋尋機貼下去作戰,局面非常復雜難解,但由于局部黑棋子多,白棋稍苦是肯定的。”穆建平笑著解釋道︰學習研究知名高手的實戰對局是提高自身實力的重要方法之一,穆建平當然在這方面也下過一番工夫,不過歷代圍棋高手實在是太多了,經典名局更是數不勝數,不要說盡數記住,即便全部擺一遍都是件非常浩大的工程。

    “哦?這麼說白棋貼起來不是很好了?”听到穆建平的講解,老王頭好奇地問道,無論是趙治勛還是大竹英雄都是曾經在日本棋壇稱雄一時的超級棋士,出自他們手中的招法哪兒是他這樣的業余愛好者能完全理解的。

    “呵,這就不是我能評價的了,黑棋的構思極為巧妙,選點也非常刁鑽。從心情上來說,白棋很想五路跳起直接反擊,但黑棋四路先手壓後也跳起出頭,上邊三路拐下和中間飛出的反擊二者必得其一,白棋能不能攻到這三顆黑子先放到一邊,左上角的大空已經先被分消去大半。大竹英雄的棋屬于後發治人的追擊型,前半盤通常走得比較厚實,保持雙方地勢方面的均衡,到了後半盤再憑借深厚的功力一步步地追趕,所以貼起應當說是他厚實棋風的表現,我想即使不是這一棋形的最佳應手,至少也是無可指責的本手,至于說白棋之後的作戰有些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小飛飛能夠走出這樣的招法,看來他打譜的質和量遠比我想象得要多。”穆建平笑道。

    彭得祿不是大竹英雄,他也沒有見過大竹英雄和趙治勛的那盤棋,所以,他也走不出大竹英雄的招法,思前想後半天,還是沒有勇氣跳出作戰,因此三路擋,先保住右上兩子的聯絡再說。

    經此交換,黑棋馬上在四路蓋住,這是和之前的點相連貫的招法,否則當初直接從這里靠就行了。

    由于黑棋的先手虎下對雙方的實地和棋形厚薄影響很大,所以彭得祿只有四路挖粘,忍受黑棋的先手打吃。

    得到這個便宜之後,黑棋中腹虛吊,從右邊消完了又開始從中腹消,步調絕佳。

    輕輕地搖了搖頭,彭得祿只能在六路應了一步,右上邊因為被黑棋先走了幾顆棋子,這里若是再被跳入的話那全盤實空就成問題了,不過想想也是,超一流棋手的實戰構思,如果以彭得祿的棋力就能輕易破解那豈不成了咄咄怪事。

    兩處便宜之後,黑棋轉為下邊三路緊逼,這是全局最後一處大場,佔到此處,黑棋右邊的陣勢瞬間膨脹了起來,毫無疑問,小飛飛的布局大獲成功。

    為防黑棋三路的侵入,彭得祿跳起補角,既然布局失敗,他的打算是先保住實地的領先,然後再打入黑陣以治孤來爭奪勝負。

    見白棋跳起,小飛飛想也沒想便跟著五路跳起。

    “到底是小孩子,走起棋來有時有點太一廂情願了。”見到這一招棋,穆建平輕聲笑道。

    黑棋的這一招目的無疑是想把以右下無憂角為中心的陣勢盡量擴張,但凡事都有個度與量的問題,由于黑棋的陣勢過于龐大,因此難免存在多處打入,侵消點,因此,在穆建平看來,黑棋與其擴張模樣,還不如平凡地在四路圍一手,這樣看起來雖然模樣小了許多,不象實戰那樣氣勢逼人,但對于棋局進程的把握卻會輕松許多。

    “哈,機會來了!”毫不遲疑,意識到戰機來臨的彭得祿在右邊三路深深打入︰就全局而言,白棋的實空要比黑棋多一些,因此,只要能把右邊黑棋的陣勢破掉就可以穩操勝券了。

    難得的,小飛飛開始了長考。

    雖然前面一路順風順水,但彭得祿也沒走出什麼明顯的錯招,因此雖然黑棋處處得利,但實際上雙方的差距並不是很大,而現在,由于一步貪心被對手深深打進邊路,如果處理不好,讓白棋輕松逃出或是就地做活,則黑棋在實空方面就要大大地落後了。

    和死活對殺不同,這里並非只有一條道路可走,尖頂,玉柱,飛鎮,拆逼,每一種攻擊方法都將使棋局走入不同的方向,而到底哪種方法才是最佳?恐怕在場的眾人沒有誰能給出正確的答案。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又過去了,小飛飛左手托腮趴在棋盤上一動不動,只有一雙明亮的大眼楮一眨一眨地在閃動。

    “真行啊,能坐在這里一算就是十幾分鐘,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真難以相信這居然是個小孩子。”看了眼牆上的大掛表,胡永慶感慨地說道︰長考並不是象一般人想象的那麼簡單,好象只要時間充足,棋手就可以無休無止地計算下去,事實上,呆呆地坐在那里盯著棋盤一想就是十幾分鐘,乃至數個小時,這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一般愛好者往往無法忍受那種榨盡腦汁般的痛苦,故而一踫到復雜難解的局面而不負責任的亂下,所以才會下了幾十年的棋卻仍然是菜鳥水平,因此說看一個人能不能長考、會不會長考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圍棋高手並不為過。

    “是呀,看來,小飛飛真是個天生就是來下棋的材料。”穆建平也是深有同感︰圍棋的技術,理論,和經驗都可以考後天培養而成,但棋感,天賦等等就不是靠學習可以得到的了。

    十五分鐘就在眾人的默默等待中過去了,終于,一直死死盯住棋盤的小飛飛從棋盒中取出一顆棋子,重重地拍在棋盤上。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8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兩次緩手

    尖頂,黑棋的選擇是最強烈的攻擊。

    面對黑棋的進攻,彭得祿也是絲毫不敢大意,雖然自已抓住了機會闖入了對方的大本營,只要這里處理好就能夠在全局領先,但反過來說,萬一一招失誤被對手吃掉或是借攻擊在兩邊圍成大空,則棋盤上將再無可以爭勝負的地方了。

    四路挺頭,經過慎重考慮之後,彭得祿決定正面作戰,畢其功于一役,在這里一舉取得勝勢。

    在彭得祿的構想中,為防白棋隨後的五路靠,黑棋只有單關跳起,經此交換之後,白棋再三路踫右下無憂角問應手,不論對方上扳下扳,還是上長下立,這幾顆棋子都已構成騰挪之形,完全安定雖不能說,但急切之間黑棋也無法找到理想的攻擊點。

    只不過,在經過十五分鐘的長考之後黑棋如果走出的還是如此平凡的招法那就太小看小飛飛的實力了。

    三路拆一逼住,黑棋不管對方靠壓的好點,反而先行把白棋邊上的根據地搶去。

    “啊,好凶呀!”如此強烈的狠招連老王頭這樣喜歡亂戰的人都感到意外。

    “是啊,小飛飛可能已經意識到照一般分寸下下去黑棋形勢不是很好,所以才突然發力,想在這里展開決戰。”穆建平點頭說道。

    “白棋靠怎麼辦?雖說黑棋右下多圍了一點空,但白棋不僅中腹出頭暢快,而且還順手把右上黑陣壓縮不少,這種交換黑棋談不上便宜吧?”胡永慶問道︰尖頂後跳起,這是中盤攻擊時所用的常型,胡永慶雖然不才,但這種事情還是知道的。

    “呵,如果能靠到白棋當然好了,不過我估計彭大爺沒這個勇氣。小飛飛既然敢在這里逼,肯定就已經對白棋的靠有所準備,正常情況下,白棋靠,黑棋只有扳起,這樣白棋挺頭之後,由于存在四路的斷點,黑棋只有補回,如此白棋整形,黑棋再無可趁之機。但問題是你有沒有留意到左下跳起的兩顆黑子?因為這兩顆黑子的存在,白棋征子不利,所以當白棋靠的時候黑棋有從內扳出分斷攻擊的強手,而一旦吃不住這顆棋筋,被一分為二的兩塊白棋將陷入左右兩南的困境。”穆建平解釋道︰圍棋是一種極為復雜的游戲,往往因為棋盤某一處微小的不同便產生截然不同的後果,懂得正常整理棋形的手法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拘泥于教科書上的常識,則很有可能在實戰中付出沉重的代價。

    通常對局者的算路比旁觀者更加深入,彭得祿右手三指捏著一顆白子在靠壓的位置上晃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把棋子放在單關跳上,決定不冒這個風險。

    白棋不壓,黑棋當仁不讓,也是立刻跳起,既保持對下方三顆孤子的攻勢,同時借機把右上黑空圍起,步調絕佳。

    “咦,小穆老師,你不是說這個地方白棋不是太好攻嗎?怎麼看到現在黑棋的步調似乎很好呀?”胡永慶奇怪地問道︰打入黑陣的三顆白子雖說破去了一些黑空,但同時也讓黑棋的右上和右下走實,且自身沒有什麼眼位,以後必成為被攻擊的對象,盡管外而有頭此時死活還不成問題,可若說佔到便宜卻也不象。

    “呵,擔心黑棋的扳出反擊難以把握可以理解,但彭大爺的單關跳就有點太過自重了。象現在這個棋形,第一感是六路斜飛,大體上黑棋只能靠、退,讓白棋接在外面,如些雖說右上黑空還是圍了起來,但白棋中腹拐到,棋形極為厚實,以後就可以放心打入邊空做戰,如此局面簡明。由于幾顆孤子眼位不足,強行打入下邊破空做戰容易被對方纏繞攻擊,所以可能也就是五、六路淺削一下了事,力度遠不如在三線直接打入。現在白棋走出了緩手被黑棋佔回要點,這盤棋的形勢又變得復雜起來了。”穆建平微微笑道。棋手的水平往往就體現在這種看似簡單的一路之差上,業余愛好者下棋最大的問題就是經常強硬得過份,有時又保守得叫人驚訝。

    覺得局部沒有好的應手,彭得祿中腹再跳一步,棋諺有雲,單關無惡手,雖說這幾步棋的交換有些吃虧,但只要能很順利地出頭,那麼此時談論勝負還早得很。

    彭得祿的手還沒從棋盤上離開,小飛飛的棋子便已經落在了棋盤上︰五路飛刺,機敏。

    “唉,彭大爺又走了緩手,這個時候應該四路靠一下把棋形先手整理,然後再根據黑棋的應手或就地作活,或中腹出頭。現在被黑棋點到,白棋整體變重,以後如何逃起孤來負擔就大多了。”穆建平嘆道。

    “可是那樣不就叫黑棋右下角全成實空了嗎?”老王頭的水平和彭得祿在伯仲之間,他想的也就是彭得祿所擔心的。

    “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棋盤上的重點是圍繞這幾棋白子的攻防戰,為了可能的余味而使自已的大龍處于危險之中顯然是丟了西瓜撿芝麻的錯誤。”穆建平答道。

    因為之前沒有靠到,白棋對于黑棋的刺只有老老實實地粘住,黑棋得里不饒人,繼續七路跟著順手一刺,彭得祿還是只有接上。如果是玩五子連珠,彭得祿應該就算贏了,可惜這不是五子棋,而是圍棋,六顆棋子連成的棍子並不是力量,反而該被叫做包袱。

    “彭大爺可能不行了。黑棋接下來只要在一飛,整個右下連邊帶角幾乎全成實空,白棋沖沖打打雖然可以沖進來一點,但全局實空怕也是不夠了。”大體判斷了一下形勢,穆建平心里暗暗想道。

    但小飛飛的出手卻是在左下五二位透點而入,這遠離主戰場的一招讓在場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49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勝負一瞬間

    “啊,這不是白白送死嗎?”胡永慶失聲叫道︰他心中當然是希望小飛飛能贏下這盤棋,讓平時總是自視甚高,老擺出一付高手架子的彭得祿丟丟面子,現在小飛飛放著簡單易行的道路不走而另生枝節,徒生變數,怎麼能不讓他感到失望?

    “白死倒不至于,但這個時候放著中腹守空的的好點不佔而去侵角時機上是否恰當就不好說了。”穆建平輕輕搖了搖頭沉吟地說道︰雖然左下是白棋星位大飛小尖再加一個單關的理想形,但由于兩邊均補緊緊逼住,感覺上白子是不會被輕易吃掉,就算勢頭不對,黑棋從外邊二路的小尖總會成為絕對先手,因此即便這顆棋子死在里面也不會造成太大損失。只不過此時彭得祿的棋勢已然不利,必將在這里走出最強應手以尋找攪亂局面的機會,如果是有經驗的棋手,肯定就不會犯這樣的戰略性錯誤。

    果然,白棋二路尖頂,彭得祿走出了最強手,既要最大限度地將整個角部守住,同時又不忘搶奪邊路官子,假如黑棋此時不敢活角而從外邊二路尖定型的話,則白棋團住後,就相當于黑棋白損兩目,雖然這個此時兩目實空或許不足以影響勝負,但若不如此就更難去爭勝負。

    “好狠呀,里邊能活嗎?”老王頭擔心地問道。從棋形上看黑子若想活角似乎只有三路挺頭,在和對方的補斷交換後搶佔二、三位要點擴張眼位,但白棋強硬地二路並阻渡之後里邊的三顆黑子所構成的空間並不足以擺出兩只眼位,而若是活不出來,則連左邊的官子也給損了,這樣下去即便轉回右下封空的好點,雙方在實地上的差距也將變得微乎其微。

    “不好說,我記憶中白棋的尖頂似乎是稍稍有點過分的應法,但這里的變化太復雜,短時間內很難算清,還是看他們的實戰吧。”穆建平答道︰他的水平雖然比老王頭和彭得祿遠遠為高,但在這樣具體的問題上去也不敢輕下結論。

    顯然,小飛飛對于這里的變化早就有所準備,沒有挺頭和對方四路尖交換,黑棋直接便大飛在二、三位的要點。

    這是非常輕巧的一招,白棋若是住先前一子,則黑棋二路一托,或活角或先手搶到官子便宜必得其一。

    這樣的結果彭得祿當然不能接受,因此二路並,堅持要把角上的黑子完全吃住,半點虧也不肯吃。

    接下來黑子如果上長,則棋形還原,角部無法做活,但黑棋四三路尖頂,依然在試探著對方的應手。

    若是擔心包圍線薄弱的話而虎補,則黑棋打吃後倒虎,簡簡單單地就在角上做出了個劫活,單只如此倒也罷了,問題是如果劫敗,外圍還需要再補一手以防對方殘子出動,這個結果無論如何是白棋所不能接受的,否則,當初鼓得祿也就沒必要走得那麼強了。

    因此白棋點入破眼,堅持殺角。而黑子角上交換兩步之後順手一扳,白棋的包圍線上出也現了破綻。

    扳頭,這是白棋的唯一一手,黑棋長也是唯此一手,不給白方的包圍線上找出頭緒,角上自已單獨是做不活的。

    上邊和右邊兩個沖,到底接哪一個是很大的問題。面對這個艱難的選擇,彭得祿腦門上的汗也冒了出來。

    “該接哪邊?”胡永慶小聲問道。

    “肯定是不能接右邊,否則黑棋先手沖斷後接回,角上雖然不活但氣卻很長,被分斷的兩塊白棋就算能夠對殺取勝,也必將使得黑棋在這里任何的落子都成為絕對先手,以此為背景黑棋再對右邊孤子發起攻擊,白棋將陷入左右必死一塊的境地。”穆建平答道,這種復雜的地方發現最好的招法並不容易,但排除肯定不行的變化卻不是很難。

    “可是接上面黑棋沖後也是兩個斷點,白棋同樣是無法兼顧呀?”胡永慶問道。

    “雖然不能兼顧,但白棋接在三路,黑棋五路斷後再沖斷先把角部吃住,雖然白棋右邊的孤子處境更加艱難,但只要能活出則雙方的實空就相差太多。雖然從全局來看這麼走黑棋未必不行,但站在原本領先的立場上,黑棋的侵角就顯得有些太冒險了。”穆建平答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老王頭心急地問道,好好的一盤贏棋被走成了勝負難解,他這個做爺爺的當然是非常緊張。

    “嗯,我現在還看不出來。”默默計算了半天,穆建平輕輕搖頭答道︰右邊的白棋孤子處境雖然很危險,但若真的想要硬吃的話還真沒有明顯的好手。

    “啊,可惜。”听過穆建平的分析,胡永慶是非常失望,今天的好戲大概是看不到了。

    白棋接在上面,仔細計算了五六分鐘,彭得祿自信已經算清了之後的變化,輕輕地噓出一口氣,將掌心握得已經有些發熱的一顆白子放在棋盤上。

    “完了。”胡永慶可惜地嘆道,從彭得祿的表情來看,他顯然已經找到右邊孤子治理的方法。

    “棋還沒下完,如果能把這幾顆白子吃掉,黑棋照樣能贏。”老王頭心存僥幸地說道。

    “唉,夠嗆,活棋容易吃棋難啊。”胡永慶當然能理解老王頭的心情,但棋局就是如此,若是主觀希望就能贏棋的話,那中國圍棋早就成了世界第一圍棋強國了,因為全世界的棋迷都加起來大概也沒有中國一個國家的棋迷多。

    “怎麼那麼多話,好好看棋。”因病諱醫,雖然知道胡永慶說的都是實話,但老王頭還是不想听這樣的忠言。

    但是棋盤前的小飛飛顯然和棋桌對面的對手以及幾位旁觀者的想法不同,二路空恰,黑棋的著手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什麼意思?”彭得祿為之一愣,他剛才計算了半天也沒想對方會這麼走。

    “是不是看錯了?”穆建平一時間也沒回過味來。

    再次仔細地計算兩分鐘,彭得祿確信這里沒有棋,如果直接二路打吃,黑棋四路一沖是能回家,但白棋先粘上後再打吃,由于對方氣緊,這個手段就不存在了。

    找到了出路,彭得祿這放下了心,先在三路粘上,待對方一路渡過時再叫吃,一切的變化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然而小飛飛的下一手棋,讓彭得祿從火爐掉進了冷窖。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50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求師

    沒有在四路沖︰如果是那樣,白棋的擋是先手帶響的,黑棋只有接回,之後白棋再補斷,角上的黑子還是全軍覆沒。

    小飛飛並沒有走這毫無用處的一招,三路斷,彭得祿千算萬算就是漏算了這一招!

    “啊!”不僅僅是坐在棋盤面前的彭得祿,連邊上看棋的老王頭,胡永慶,穆建平,包括臨時充當記錄員的魏進東也驚叫出聲。

    和前面的二路空嵌相組合,黑棋連續的三招組成了一個巧妙的手筋,而其巧妙之處就在于絕妙的次序︰四路單沖由于存在被叫吃的弱點是不成立的,但黑棋不沖而先擠斷結果就大大不同了,白棋如果接在上邊防沖,則黑棋一路接住,邊角已經連回,白棋一通忙活不過是把棋走了走厚,角上實空由白改黑,一出一入間相差至少在三十目以上,全局白棋實地瞬間不足;而若是不甘心而拔去二路一子阻渡,則黑棋再從四路沖出,由于之前兩步的交換,這次反而輪到白棋氣緊而斷不上去,盡管白棋可以在二路爬活出一塊,但角上黑子還是逃了出來,而這幾子一旦逃出,左下和右邊白棋兩塊孤棋便成兄弟打架之態,在纏繞攻擊之下,必有一塊逃不出黑棋的手心。

    “漂亮,漂亮!哈,這下子老彭是不行了!”走到這一步,連胡永慶也看出白棋不行了︰接上面雖然安全,但實地將遠遠不夠,吃下邊實地的差距雖然不大,但兩塊孤棋又將無法處理,白棋此時可謂里憂外患,左右為難。

    “絕妙,絕妙的一手,能夠在實戰中發現到空嵌的手筋,小飛飛在局部的棋感和計算力連我都比不上。”穆建平搖頭嘆道。

    “呵呵,看,老彭的臉綠了。”知道大局已定的,老王頭的一顆心算是徹徹底底地放了下來。

    “哈哈,這個妙手連小穆老師剛才都沒有留意到,更何況是老彭呢。這下子雙方的差距可算拉開了。”不需要一目一目地點空去判斷形勢,單憑感覺就能知道彭得祿敗局已定。

    果然,正象老王頭所說的那樣,彭得祿此時的臉色是一陣紅,一陣白︰人就是這樣,當面對一件事情的時候,你所報的希望越大,則失敗時所受到的打擊也就越大。本以為可能輕輕松松地便能將面前這個小孩子拿下馬,而且在中盤階段越時也曾經看到這樣的曙光,可是僅僅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肉搏戰過後,白棋必已經陷于必敗之境,這怎麼能不讓平時眼高于頂、在活動站里除了兩位老師之外誰都沒擺在眼里的彭得祿目瞪口呆,如遭電擊。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彭得祿心中此時只有這麼一個聲音在來回滾動。

    四路接上當然不行,左下角的寶庫被破之後,白棋全盤可以數得出來的實地不過四十目出頭,而黑棋左邊最少十四五目,左下角十二三目,右下角算十七八目總是有的,而右上黑空由于中間有白子尚未安定,因此算為二十目絕不過分,這樣粗算之後可以得知,全局黑棋至少領先在二十目以上,白棋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

    強行阻渡呢?看著周圍黑壓壓的一顆顆黑色棋子,彭得祿實在是沒有這樣的勇氣。

    “唉,看錯了,不行啦。”緊皺著雙眉看了半天,額頭冒汗的彭得祿終于苦著臉搖了搖頭,雙手一推棋桌靠在椅背上低聲嘆氣道。

    “哈哈,這棋早就該認輸了,用得著想那麼半天嗎。呵呵,老彭,剛才好象听你說你想要指點一下小飛飛,不知道輸現在該怎麼算呢?是不是想教導小飛飛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一定不要坐井觀天,夜郎自大,對不對?”早就等著這一時刻的胡永慶立刻跳過來眉開眼笑地調侃起來。

    “嘿嘿,連我這麼深遠的用心你都看出來了,哈哈,知我者,老胡也。”干尬地笑了兩聲,彭得祿紅著臉打起了哈哈。

    “呵,真是牛不知角彎,驢不知臉長,怪不得現在社會上流行說人至賤則無敵,老彭,不論別的,單任你這臉皮上的功夫,我佩服你!”一挑大拇指,胡永慶笑著夸道。

    “呵呵,佩服就不必了。雖然這盤棋我沒拿出真功夫,不過小飛飛的棋的確下得不錯,夠個高手水平。哎,我說老王,依我看你就讓小飛飛和小穆、小魏老師學棋吧,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下出點名堂來。”被胡永慶這麼一通連挖苦再損,彭得祿是一心只想找個地縫來鑽,不過眾目睽睽之下總不好站起來就開溜,情急生智,趕緊把話頭轉到小飛飛身上。

    “呵呵,我當然是想了,不過孩子太小還不懂事兒,只怕兩位老師不願意。”老王頭笑道︰小孫子的天分得到別人的稱贊,他這個當爺爺的當然是大感臉上有光。

    “呵,王大爺,您不說我們還想和您談談呢。剛才我和進東研究過了,小飛飛在棋上很有天份,是難得一見的棋才,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學棋打基礎的時候,如果錯過這個時間可能就會耽誤了他的發展。實話實說,小飛飛的天份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想,我們兩個人的水平有限,恐怕對他的發展也沒太大的作用,所以我們商量好了,要給小飛飛另找名師調教,當然,這中間還需要時間,所以在找到合適的老師之間,我希望您同意我們倆暫時教他下棋,大的幫助雖然沒有,但現階段幫他把基本功夯實還是可以的,您看怎麼樣?”穆建平見話題既然已經提到,于是干脆把自已的想法提了出來。

    “啊?呵呵,太好了,小穆老師,小魏老師,你們太客氣了。為了小飛飛讓你們花這麼大心思,我實在是太感謝了。說實話,昨天晚上回家之後我還和國立商量怎麼讓小飛飛學棋呢,沒想到今天你們倆到先提出來了。呵呵,沒問題,小飛飛就交給你們了,有你們倆位老師的教導我就放心啦。對了,兩位老師今天就先別回家了,老胡,老彭,你們倆也別走,咱們到聚仙居擺上一桌,就當是拜師酒啦!”老王頭听到這個好消息是大喜過望,也不用回去和家人商量,直接就做出了決定。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51
正文 第三十章 煩心

    得勝的貓兒猛似虎,落配的鳳凰不如雞,世間事,大體就是如此。

    盡管在一群老友的面前強擠笑臉,故意裝出一付無所謂的樣子,有一搭無一搭地回應著他人的調侃,但彭得祿的心情卻是窩囊到了極點。

    六七十歲的人了,玩棋也玩了大半輩子,在活動站里也不知稱王稱霸了多少年,雖說現在慢慢被老王頭和張顯臣追上並有被反超之勢,但誰也不能否認他還是活動站最高水平的代表人物,可是誰能想到,就在十幾分鐘之前,一個年紀不過五六歲大,學棋了不起一年左右的小孩子居然就把自已殺得稀里糊涂,難以招架,而且按穆建平和魏進東的局後分析,自已所犯的錯誤居然比這個小孩子還要多!想想在開局前自已所吹的大話牛皮,老頭子就覺得臉上一陣陣的發燒。

    人一心虛,腦子里就容易犯疑,那些向老王頭恭喜,羨慕他有一個好孫子的老朋友所說的話,在彭得祿的耳中听來就好象是在嘲笑自已,而望向自已的目光也帶著了幾分揶揄的意味。

    自感失去面子的彭得祿不好意思繼續留在活動站受洋罪,干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三十六計走為上,找個家中有事的借口,婉言謝絕了老王頭的盛情邀請,也不管胡永慶的激將還是誘惑,頭也不回地逃回了家中。

    “爸,這麼早您就回來啦?比賽完啦?”正在忙著洗菜做飯的兒媳听到房門響動從廚房里大聲問道。

    “完了。”隨口應了一聲,彭得祿換上拖鞋走進客廳。

    “爸,怎麼,今天成績不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兒子彭連海見彭得祿蔫頭耷拉腦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笑著問道。

    “馬馬虎虎,還說得過去。”彭得祿把身體埋進軟軟的沙發中沒精打采地答道︰過五關斬六將的事兒誰都愛說,但走麥城就沒幾個人願意講了。

    “那您怎麼精神這麼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彭連海連忙坐起來擔心地問道。

    “不是。我身體好得很。”彭得祿不耐煩地答道。

    “爸,感到不舒服就不要強撐,人上了年紀身體抵抗力就弱,這可千萬馬虎不得。還是讓連海陪您到醫院檢查一下吧。”听見屋里的對話,兒媳婦連忙擦了擦手來到客廳勸說。

    “咳,你們就別胡思亂想了,我說不用就不用,這和身體舒不舒服根本沒關系。”兒媳婦終究是外姓人,彭得祿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把氣隨便亂發。

    “那您這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呀?”彭連海松了口氣接著問道。

    “就是呀,爸,平時您從活動站回來總是樂樂呵呵的,今天怎麼沒精打采的?”兒媳婦擔心地問道。

    “唉,還不是棋下輸了。”見再瞞下去會讓兒女們著急,彭得祿只把把實情說出。

    “呵,原來是這個呀,我還當什麼大事呢。不是我說您,下棋嘛,當個樂就行了,那麼認真干嘛。王大爺,張大爺和您水平相差無幾,誰輸誰贏都很正常。下棋總有個輸贏,今天輸了,大不了明天再贏回來,本就是解悶的消遣,影響心情就不好了。”听明白這個原因,兒媳婦笑著勸道。

    “是呀,前天您不還贏了王大爺一盤嗎,今天就算大意輸掉一盤也算不了什麼,後邊好好下,照樣能拿到冠軍。”彭連海也是笑著說道︰活動站里下棋,又不贏房子又不贏地,一大幫老頭湊在一起不過是圖個熱鬧,要不說人老了就和小孩子一樣,這樣的事情還要爭來爭去,實在是叫人有些好笑。

    “唉,你們知道什麼。要是輸給老王或是老張倒好了,他們倆雖然水平比不過我,但怎麼著也算是活動站里數得上號的人物,輸給他們一兩盤沒什麼可丟面子的。可是今天輸的不是他們倆啊!”彭得祿嘆氣道︰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剛才的那盤棋沒有下過,就算再退一步,輸給的對手年紀和自已相當也說得過去,可惜的是,後悔藥是有的吃沒的買,後悔也不能改變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怎麼?活動站除了王大爺還有張大爺有誰還能下得過您?”彭連海奇怪地問道︰雖然不常去活動站轉,但那里的情況大體他還是知道的。

    “唉,說出來也許你們不信,就是老王頭的孫子。”彭得祿嘆道。

    “什麼?王大爺的孫子?不會吧?那個小孩子才多大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好象比定國小八歲,今年最多也就六歲吧?”兒媳婦吃驚地叫道。

    “沒錯,我記得他是十月份的生日,現在還差三個月才滿六歲。”彭連海點頭肯定地說道。

    “爸?不會吧,這麼大點的孩子居然都能贏您?”兒媳婦的眼楮瞪得跟銅鈴似的︰她雖然不會下棋,但在這樣的家庭里多少也知道一點下棋的事情,五歲半大的孩子,既算從會說話就開始學棋,到現在又能學幾年?

    “爸,是不是你看錯了棋,疏忽啦?”彭連海也是難以置信地問道。

    “唉,不是我看錯了,而是沒有看到。憑心而論,我還真就下不過這個小孩子。”彭得祿是連天聲嘆道,看錯了和沒看到雖然僅僅是幾字之差,但其中的區別卻是天差地別,彭得祿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實力上的差距不是僅僅靠著認真就能彌補的。

    “呃?這麼說小飛飛應該算是個神童了吧?”兒媳婦問道。

    “當然,這麼大點的孩子贏得連爸都心服口服,不是神童還能是什麼?!沒想到王大爺有這麼好的福氣。”彭連海感嘆道。

    “是呀,小穆老師和小魏老師都主動要教小飛飛下棋,唉,這下子老王頭可有的樂了。”彭得祿半是羨慕半是妒忌地說道。

    “呵呵,爸,既然是這樣,小飛飛棋下得好您應該高興才對呀,你是長輩,怎麼還能和小孩子賭氣?”兒媳婦笑道。

    “唉,話是這樣,不過輸給這麼個小不點,想要說心里一點不舒服那才叫自欺其人啊!”長長嘆了口氣,彭得祿無奈地苦笑道。
琉璃雪 發表於 2009-5-17 11:52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靠山出場

    “蹬蹬蹬蹬”,樓道里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

    “是小遠回來了。”听到聲音,彭得祿猜測道︰年輕人活力旺盛,就連上樓梯也比一般人動靜大些。

    果然,老爺子的耳朵沒有听錯,沒過多長時間,腳步聲便在門口前停下,接著嘩啦啦一陣鑰匙響動,房門打開,一個身材高高瘦瘦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正是彭得祿的大孫子——彭定遠。

    “爸,媽,我回來了。喲,爺爺,您今天怎麼沒有在活動站泡著呀?”一抬頭,看到彭得祿正在客廳沙發里坐著,彭定遠奇怪地問道。

    “別亂說,你爺爺現在正犯別扭呢。”彭得祿的兒媳婦偷偷使了個眼色對兒子說道。

    “咦?怎麼了?是不是又輸給王大爺了。”把背著的書包放下,彭定遠笑著問道。

    “嘿,我說你這個孩子,怎麼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啊!”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彭得祿的兒媳婦不滿地責怪道。

    “呵呵,沒事兒,爺爺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對啦,爺爺,是不是上星期我教您的那招沒用上呀?”彭定遠對于母親的嗔怪不以為意,依舊笑呵呵地向彭得祿問道。

    “咳,你搞錯了,昨天和王大爺的那盤棋贏了,但今天和王大爺孫子下了一盤棋卻輸了,你爺爺是在為這個才心里鬧別扭。”彭連海怕兒子越說越離譜,連忙小聲把事情的經過解釋清楚。

    “王大爺的孫子?就那個小不點呀?”彭定遠吃驚地問道,在他的記憶中,小飛飛還是前幾年那個拖著鼻涕,給個糖塊就能樂半天的小男孩兒。

    “是呀,不是他是誰。”彭得祿不情不願地答道︰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下棋輸給一個不到六歲的小孩子都不是一件感到露臉的事情,雖然反過來完全是另外一個景象。

    “您是不是大意了?”彭定遠第一個感覺也是不能相信,以為自已的爺爺大意失荊州,一個沒留神把贏棋走成了輸棋。

    “大意什麼,我已經很小心了。你是沒看見那個小孩子,棋下得真厲害,可以說刀刀不離後腦勺,三繞兩繞就把我給繞進去了。唉,我是搞不過他。”彭得祿嘆道。

    “呵,爺爺,我看您是輸了棋心里有了障礙,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個小孩兒也就五六歲大,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兒去。如果說七八歲在的小孩子里有棋得好的我信,但五六歲,嘿嘿,能學棋多長時間啊。”彭定遠不以為然地說道︰雖然他的棋最初是由彭得祿啟蒙,但現在兩個人的水平已經相差很遠,平時在家里玩升降棋有時都能打到讓三子,再加上上了大學以後接觸的人一多,眼界自然也就高了許多,在他心中,活動站的這些人根本就算不上下棋,充其量也就是玩玩而已,在這樣的環境下,就連高手的水平都會被拉低,更何談出來什麼厲害的角色。

    “你這個小孩子怎麼說話呢!何著是想說我老糊涂了?!”彭得祿腦子不慢,馬上听出了孫子的言外之意,一拍沙發扶手裝出生氣的樣子大聲質問道。

    “呵呵,我哪兒敢呀。您老人家英明神武,仰看知天文,俯察識地理,中間曉人和,天上沒有,地上難尋,是當今世是最有本事的老人家啦,我哪兒敢說您糊涂呀!”彭定遠見老頭兒板著臉要挑理,趕緊雙手按在老頭兒的肩膀上一邊按摩一邊拍著馬屁。

    “哼,這還差不多。”彭得祿得意地笑了起來︰雖然知道這是孫子在哄自已開心,但人上了年紀喜歡的就是這個調調。

    “對了,王大爺的孫子不是跟他爸爸在外地嗎?怎麼還沒過年就回來了?”彭定遠現在是住校學習,只有每個周末才有時間回家住上一晚,因此昨天活動站發生的事情他現在還不知道。

    “噢,老王的兒子已經調回廠里工作,听老王說他的兒媳婦也在廠里找到個事兒做。他們倆都回來了,小孫子當然也要跟回來了。”彭得祿答道。

    “呵呵,王大爺這下子該樂壞了。小孫子剛回來就給他露了這麼大的臉,這幾天恐怕您天天都會听他怎麼吹牛皮了。”在腦子里想著老王頭那洋洋得意的笑臉,彭定遠壞壞地笑道。

    “那還用說。听你爺爺說,活動站的兩位老師爭著搶著要教小飛飛下棋,好象生怕王大爺不答應似的。要知道他們倆到活動站之後,朱家墳周圍地區想讓他們單獨輔導孩子學棋的家長有多少,但從來也沒見過他們這樣上心,看來這個小飛飛的確是很有天賦,以後說不定真能下出點名堂呢。”彭連海點頭補充道。

    “咳,那有什麼奇怪地,小孩子記性好,學得快,只要有人教,想要達到普通成人水平沒有多難,這在圍棋普通讀物上早就有介紹。”彭定遠是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業余棋手大多自負,尤其是那種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當的角色,彭定遠在棋上的實力放在北京高校里雖然算不上有多強,但在朱家墳這樣的地方卻是絕對能吹上一吹,況且,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著一位有駱駝就絕不吹牛的爺爺,他自然也繼承了一部分優秀傳統。

    “哼,光知道吹牛皮,有本事到活動站去贏了小飛飛,好歹也算給你爺爺掙回一點面子。”好吹牛的人偏偏就不喜歡听別人吹牛,見孫子牛氣哄哄的樣子,彭得祿沒好氣兒的激道。

    “呵呵,才不呢。您是把面子掙回來了,我的面子就可賠進去了。要是讓學校的同學知道我欺負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子不讓他們給笑話死才怪呢!”彭定遠做了個鬼臉,笑著抄起書包跑回了自已的臥室。

    “哼,這個臭小子。”早知道就會是這樣的結果,老頭子除了恨恨地罵一句也沒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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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卻不見妳的身影<br /> 形影相弔卻不知如何是好<br /> 遠方的天空也會有著相同的夢嗎?<br /> 採擷起的回憶,能否化成真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