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大唐太子李承乾 作者: 萍水(已完結)

 關閉
kkmollyhome 2009-6-29 21:39: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5 231807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2 12:17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風情吟月





  「今天邀的是哪位姑娘啊?」房遺直坐了下來,喝了一杯酒,笑著問道。

  祿東贊帶著討好的笑容,趕緊回答道:「是那風情姑娘和吟月姑娘呢!」

  長孫沖搖晃著手中繪著閻立本真跡的摺扇,嘆息一聲:「莫非兩位姑娘覺得我等粗鄙,不願相見麼?」

  正在給他們斟酒的一個一身藍衣的小姑娘揚起頭,俏生生的看著他們,抿嘴一笑,聲音清脆如鐘磬:「哪能呢?幾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兩位姐姐當然要好生打扮一翻才會出來呢!要不然哪裡留得住幾位公子的心啊!」

  「好伶牙俐齒的小丫頭!」李承乾眯著眼睛,用扇子挑起那小姑娘的下巴,擺出了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模樣倒也齊整,不如今兒你就從了公子我吧,公子我給你梳頭!」

  那小姑娘也不膽怯,笑嘻嘻道:「這位公子真會哄女孩子!不過藍雁年紀尚小,等過上一段時間,公子再來,藍雁專門伺候公子,保準讓姐妹們嫉妒死!」

  「原來你叫藍雁啊!」李承乾是誰啊,向來臉皮厚的沒邊的人物,「好名字!名字好,人也好啊!來,陪公子我喝兩杯!」

  藍雁大概也見識得多了,也不怯場,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拿過兩隻酒杯,一隻遞到李承乾手上,帶著燦爛如春華的笑容:「公子,請!」

  「果然爽快!」李承乾接過杯子,一飲而盡,而藍雁也同時舉起了已經空掉的杯子,白皙的小臉上浮起了一抹醉人的紅暈。

  長孫沖笑嘻嘻道:「嘿嘿,表弟,你就不要為難人家小姑娘了!瞧人家小姑娘臉都紅了!那個小丫頭,還不去看看風情與吟月兩位美人怎麼還不過來?」

  藍雁低頭福了福:「是,公子,藍雁這就過去!」

  藍雁幾乎是小跑著出去了,柴令武看著四下的擺設,低聲咕噥起來:「媽的,這還是青樓嗎?裡面的好東西卻是不少哩!好多東西我家那小氣的老頭子逢年過節都未必捨得拿出來的!」

  可不是嗎!這牆上懸掛的乃是展子虔的畫,牆角的燭台乃是純銀的,上面點著數十支足有兒臂粗的紅色蠟燭,裡面明顯摻雜了名貴的香料,琴案上擺放著一隻小小的香爐,閃動著冷豔的光澤,上面還有幾塊名貴的寶石在閃爍,裡面點的是極品的龍涎香。一隻足有尺許直徑的白玉盤上,放著兩隻翡翠雕琢的玉瓜,玲瓏可愛。桌子上的筷子是象牙鑲銀的,碗盆是純淨的藍色水晶的,雖說如今玻璃已經不如以前值錢了,但是,這天然的水晶價錢可從來沒有下降過。

  加上地上鋪的是波斯商人帶過來的厚重的地毯,上面編織著描繪波斯神話的圖案。桌椅都是用的紫檀木,讓人不得不嘆息這裡的豪奢。就算是不識貨的祿東贊坐在那裡,聽到李承乾他們的介紹,都有些拘謹起來,可以說是有些手足無措了!

  外面傳來環珮叮咚的聲音,幾個人同時往外看去。進來的是一個蒙著白紗的妙齡少女,一身月白的襦裙,一頭濃密的青絲用幾根赤金的釵子挽起,上面用金絲懸吊的珠玉不時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額上的額飾是一枚月牙狀的碧綠色墜子,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冬日裡的白山黑水。她大半邊臉在白紗下若隱若現,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樣更是勾起了在場雄性的慾望來。

  她的聲音溫柔婉轉,嬌嚦嚦如同黃鶯的歌唱:「奴家風情見過幾位貴客!」

  祿東讚的一雙銅牛大的眼睛已經鼓了起來,這等身姿風情,哪裡是他能夠見識到的,在高原上,再天生麗質的少女經過長年的勞作,還有高原嚴酷的氣候,什麼樣的肌膚都要變得粗糙了,太過漫長的日光照射下,哪怕是白玉也要被曬黑了。加上那等蠻荒之地,缺少了這等用中原悠遠的文化氛圍培育出的氣質與韻味,也就沒有這等如同秋水一般悠長的味道了。

  風情的身上沒有用什麼脂粉,也沒有多少首飾,只是幾塊玉石的珮飾懸在腰間,行動處便帶起了清麗的風流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李承乾含笑說道,「風情姑娘果然人如其名!」

  風情美眸一亮,暗自吟詠了一遍,屈膝福了福:「這位公子好才情!」

  杜荷歪在椅子上,笑嘻嘻道:「看到風情姑娘如此形貌,倒是讓杜某開始想像風花雪月站在一起的景象了!」

  風情眸光流轉,帶起了一點笑意:「杜公子真是貪心哩,好生讓奴家傷心!今兒除了奴家,還有吟月姐姐相陪,居然還不知足!不過,若是公子願意,他日有緣,未嘗不能與奴家四姐妹把酒共話呢!」

  房遺直故作傷心道:「風情姑娘說這話就太傷本公子的心了,難道就他能和幾位共敘情緣,我等就只能在一旁羨慕不成?」

  風情嫣然一笑:「這位公子盡會說笑話!奴家哪裡說過不願意陪公子了,只要公子不嫌棄奴家姿色淺陋,風情是定然奉陪的!」

  正說話間,門外珠簾拉開,又有一人進來。進來的正是吟月。

  吟月身材高挑,一身湖藍的襦裙,瘦削的香肩半露,纖細的腰身繫著鵝黃的綢帶,上面還墜著幾枚精緻的銀色鈴鐺,隨著她的腳步搖曳著,留下串串鈴聲。身上似乎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似近還遠。她似乎有一點胡人的血統,眼睛很大,是那種琥珀色,她的頭髮很濃密,帶著點天然卷,只用了一根深色的木釵束起,卻更顯出她雪白的肌膚,以及一身孤傲還帶著點野性的氣質,倒不像是青樓的女子,而是江湖的俠客。

  吟月伸出一隻欺霜賽雪的手來,腕上幾枚細細的銀質絞絲手環互相碰撞,發出輕靈的脆響。她挑眉一笑:「幾位公子見諒,吟月來晚了,自罰一杯!」

  吟月確實很是爽直,一杯酒下去,眼睛似乎更加亮了幾分,看得幾個見慣了美女的人眼睛都是一亮。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19:58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劍器舞
   風情擅長琵琶,吟月擅長劍舞。至於另外兩位花魁,非花擅長的是胡旋舞,而雪落擅長的則是箜篌。當然,不是說她們只會這些,而是說她們所會的技藝中最拿手的一樣而已。她們如今正是風華院的搖錢樹,賣藝不賣身,加上這裡是崔家的地盤,也沒什麼人敢對她們太無禮。

    此時,風情正坐在一張圓凳上,懷裡抱著一隻琵琶,神情肅穆,帶著長長的指套的十指在弦上劃過,「錚錚」作響。而一旁吟月已經束起了衣裙,右手執著一柄裝飾用的長劍,準備開始表演劍舞了。

    琵琶聲驟然響起,如同雨急風驟,又如電閃雷鳴一般,恰逢紅日破曉,雞鳴山巔。與此同時,一道明亮的銀光游龍一般飛出,矯健有力,原本就十分明亮的屋子裡一下子又增添了幾許光華,耀眼奪目。吟月的面容已經模糊,她的身形伴隨著琵琶的節奏時而躍起,時而伏下,靜若處子,動如脫兔,便是如此了!

    琵琶聲漸漸低沉,這天地間似乎就剩下了那個舞動劍器的身影,令人神為之奪,頗有驚心動魄之感。風情的指法再度變換,將人帶到了金戈鐵馬的沙場中,一股慘烈的氣氛迎面而來。劍舞更加急促,伴隨著吟月腰間的銀鈴之聲,奪目的劍光幾乎要讓天地失色。那湖藍色的身影有如一縷輕煙,在風中流轉,又如同驚濤一般,幾乎將整個世界都要淹沒。李承乾似乎看到了有藍色的火焰憑空騰起,無限的生機與活力就這樣充斥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猶如天音一般的琴聲,無盡的風華就在那一舞中生出。吟月的容顏並非絕美,但是,這張揚的活力與生機讓她猶如那浴火重生的鳳凰,充斥著高貴與靈動。

    琵琶聲漸漸平緩下來,劍舞也到了最後的階段,那一抹寂寞的藍色帶著不及收斂的銀色光華慢慢平息下來。江湖為之平靜,波光開始凝聚,最後化作一幅醉人的湖光山色,在最後一縷顫音中,長劍入鞘,悄無聲息,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宛如南柯一夢,一枕黃粱。

    幾個人就這麼握著酒杯,呆呆的看著,李承乾心中感慨起來:「妙哉!這才是盛唐的劍器之舞啊!果然是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古人,哦不,是後人了,誠不我欺!」

    好半天,那幾位也回過神來,長孫沖讚歎起來:「我今日才算是見識了!吟月姑娘與劍器舞上,已經堪稱大家了!」

    「風情姑娘的琵琶果然是名不虛傳!」房遺直也是一臉讚歎,「古人云,藝近乎道,想來便是如此了!」

    「幾位公子謬讚了!」風情依舊抱著琵琶,微微頷首,謙遜道。

    而吟月已經有些香汗淋漓,旁邊伺候的小丫環趕緊遞上濕毛巾,給她擦乾額上的汗。她將手中的長劍遞給一旁的一個小丫環,那小丫環小心的將其用綢緞包好,放入匣中,最後,置於案上。吟月言語極為乾脆:「不過是吃飯的本事罷了!搏尊客一笑而已,有什麼大用處!」

    杜荷卻說道:「吟月姑娘這就是妄自菲薄了!姑娘一身本事,已經蔚然成大家,若是能再進一步,成一派之鼻祖,開一代之先河也非不能!何必拘於出身呢?」

    吟月灑脫的一笑:「杜公子說的是!」

    那邊祿東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讚歎道:「不愧是中原天朝上國,果然是人傑地靈!這等絕妙的舞蹈在我們吐蕃是決計見不到的了!今日聽得如此琴聲,見得如此妙舞!想來日後再也沒有此等眼福、耳福了!以後再聆聽觀看別的歌舞,豈不是味同嚼蠟,怎麼不讓我嘆息呢!」

    李承乾舉杯一笑:「大相所言甚是!不過,想要多多觀看如此歌舞,不如大相就此長留長安,安享富貴如何?」

    祿東讚歎息起來:「李公子說得是!不過,我曾經聽說中原有一句話說道,寧愛家鄉一捧土,莫戀他鄉萬兩金!吐蕃雖然還是蠻荒之地,不過畢竟是祿東讚的家鄉!哪裡有人願意背井離鄉的!」

    那邊長孫沖也一向很陰,他笑嘻嘻道:「要不,老祿你乾脆就在這長安成親好了!這樣,長安不就也是你的家鄉了!對了,老祿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女子?溫柔可人的?容貌漂亮的?勤快能幹的?你就算是想找一個母老虎也是可以的嘛!當然,這兩位美人,如果你想要給她們贖身,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啊!當然,老祿你還是要給咱們幾個一點謝媒錢的!」

    祿東贊幾乎是哭笑不得了,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透出一點願意的心思,那麼,不用到明天,大概今天晚上自己回鴻盧寺驛館的時候,自己的房間裡,就會多出那麼一個甚至幾個美人來!對大唐來說,一個控制在他們手上的吐蕃大相,比一個還不知道是否忠誠的女婿要重要的多!

    然後,他很是謹慎的回答道:「我主至今尚未成婚,身為臣子,自然不能先於主上成家了!」

    藉口,這就是一個**裸的藉口!什麼主上沒有成婚,根據大唐從吐蕃帶回來的消息,松贊乾布的孩子都要有李承乾大了!而祿東讚自己在吐蕃也已經有了正妻,還不包括侍妾,以及與他發生過關係的女奴。還有,要是主上不結婚,臣下也只能單身的話,那這天下早就亂套了!若是幼主登基,那些臣子豈不是要等上好多年才能傳宗接代麼!

    李承乾他們心裡甚至惡意的想著,要是吐蕃真有這種規矩,乾脆將和親的日子死命往後拖,那樣沒準都能讓吐蕃絕了後哩!

    不過,這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有人就說嗎,政治,就是一正在開屏的孔雀,正面看花團錦簇,從背面一看,就是一光禿禿的屁股。因此,李承乾他們紛紛打著哈哈,一邊讚歎著祿東讚的忠心無雙,一邊在心裡腹誹著這位的虛偽,連這麼噁心人的理由都能堂而皇之地拿出來,實在是佩服啊佩服!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00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大旱 第九十四章 祈雨
    天氣日漸炎熱,春日的氣象已然過去,樹蔭開始濃密,花園裡的藤蘿上已經開滿了一串串紫色的花。每日午後,那些做雜役的小太監們開始不得不放棄午睡,站在樹下拿著竹竿粘蟬,免得蟬鳴聲打攪了宮中貴人的安眠。

    這些年,黃河流域經常出現乾旱的景況,關中因此有些缺糧,要不是這兩年水稻的種植讓幾個糧倉中都頗為充盈的話,關中都要出現饑荒了。李世民每年近半時間耗在洛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畢竟洛陽那裡有個洛口倉,裡面存儲的糧食足夠供給群臣的俸祿,不像長安這邊,總是有些緊張,畢竟,就算有漕運,但將糧食從南方運過來的花費也是很大的。

    入夏以來,又是許久不見天上有雨落下,宮中的宮人以前在醴泉取用泉水,但此時那泉眼已經差不多干涸了,他們不得不從更遠的地方運水入宮。原本,宮中泡茶用的水都是無根之水,就是每天晚上將各種盛水的器皿擺放在露天,第二天清晨,便可以收集到乾淨的露水,用來泡茶。不過近來收集到的露水日漸稀少,很是讓人難辦!李世民因此也不提什麼移駕洛陽九成宮的事情了,經常宣見欽天監袁天罡,問他何時才能下雨。

    這個時代可以說是大半靠天吃飯,若是有天災,接下來的就是災荒了!由不得李世民和一眾臣子不緊張。

    好在祿東贊已經得了李世民的承諾,等到和親的公主一及笄,就派江夏郡王李道宗前往吐蕃送親。他已經歡天喜地的帶著數千卷加急趕印的佛經還有近百名前往吐蕃傳法的高僧回去了。否則,他若知道此時中原的情況,估計還是要獅子大開口一番,甚至要趁火打劫了!雖說大唐並不畏懼,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不如將精力都放在對抗天災上呢!

    李承乾已經命令手下的商號從南方運來大量的糧食,用以平抑糧價,免得有人趁著這個機會囤積居奇。當然,其實已經有人這麼做了!其中不乏皇族以及一些勳貴家族的族人,都讓李世民狠狠地責難了一番。而李承乾運來的糧食也很及時,將市場上的糧價打壓到了正常的水平,狠狠的打擊了一把那些黑心的商人。

    在李承乾的建議下,朝廷派出了各地的府兵,懸以重賞,開始在各個村莊打深井,以降低旱災的危害。因此,關中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逃荒的景象,這在那個時代簡直是奇蹟。

    因為老天一直以來沒有下雨,已經有大臣上表請求李世民前往天壇舉行祈雨儀式了。在中國古代,祭祀活動佔據了極為重要的地位,縱然儒家說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到了這種天災的時候,也是要祈求上天保佑的。《左傳》上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即把祭祀天地鬼神與用兵打仗作為國家政務活動中最重要的兩件大事。而在這個以農事為本的時代,祭祀祈雨可以說是歷朝歷代不可缺少的活動,幾乎都要有皇帝的參與。加上君子六藝中,無論是源自《周禮》的「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書,六曰九數。」還是另一種說法:六藝即六經,謂《易》、《書》、《詩》、《禮》、《樂》、《春秋》。禮都是不可缺少的一環,祭天祈雨自然也是其中的重中之重。雖說此時道教的神靈體系還有些混亂,畢竟,道教的流派太多了,都是家族傳承,封的神除了公認的幾個大神,其餘的全是自家的祖先。但是,這求雨應該祭祀的神卻是從春秋戰國之前就流傳下來的,一直沒什麼變化。《春秋傳》即載有「龍現而雩」。其註釋為:龍星於每年四月(農曆)間顯現在東方的天空,此時大地萬物也正值生長旺盛之期,急需更多的雨水澆灌,所以舉行祭天求雨禮為正當之時。這祭祀的就是龍,《易經》上說:「雲從龍,風從虎。」東漢王充的理論是:「龍聽到雷聲而起。龍起必有雲相伴隨,夏季則多有雷雨,龍多登雲,乘**而行走。」

    最初,龍也就是神獸,是神的助手坐騎什麼的,後來,佛教的經典當中又提出了一種叫做「那迦」的神獸,長身無足,乃是水中的王霸,那迦在佛教中是佛的護衛者,按佛經的說法,佛降生後,那迦護衛在佛的左右,吐一溫一涼的淨水為佛洗浴,並在空中歌舞贊禮,散各種妙花。那迦可興雲布雨、決江開瀆、致福卻災,居於海川沼淵之中,顯然,佛教中的那迦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龍有許多相似之處,因此,在佛經轉譯為中文時,那迦順理成章地被譯為龍,而中國的百姓原本就以龍為神靈,對佛教中的龍也就慨然接受,並以中國文化中的龍來理解佛教中的龍了。此時道家為了跟佛教爭鋒,自然也要將龍本土化,將原本僅僅作為神靈奴僕一般存在的龍變成了龍王,還有了各種名目,除了四海龍王也就不說了,還有什麼五方龍王,三十八山,二十四向,乃至凡是有水的地方,不僅僅上江河湖泊,淵潭池沼,乃至井水、泉水裡,都有龍王住著。然後,龍王的職責除了降雨,還能祈福、長生、陞官、發財什麼的,簡直就是求什麼什麼靈了!不過,興雲布雨依舊是龍王主要的職責。因此,搞到最後,在道教佛教中,龍族的地位就不怎麼高,那些佛寺道觀裡也不供奉什麼龍,但是,在民間,龍簡直是供奉最廣的神靈了,幾乎是到處供奉著龍王廟,與城隍廟、土地廟都是最為普遍的廟宇了。

    唐朝主要祭祀的是五方龍神,在唐代的國家祭禮中有五龍祠,緣於漢代以來祈雨巫術中的舞五色龍(青、赤、黃、白、黑)配五方(東、西、南、北、中)祈雨的儀式,這種儀式到唐代逐漸演化為祭五龍祠的典制。除此以外,唐朝還祭祀風伯、雨師,唐代禮制明確規定:「立春後丑日,祀風師於國城東北;立夏後申日,祀雨師於國城東南。」

    隋朝的時候就在專門的祈雨祭壇上舉行過大規模的祈雨儀式,可惜老天沒給面子,愣是一滴雨沒下。當時皇帝還是隋文帝,這自然不能說是楊堅心不夠誠,肯定是別人破了戒,於是隋文帝就下令禁屠、遷走集市,官員不得打傘用扇,讓居民造土龍,自己也要更加嚴格要求自己,免得神靈震怒。

    李世民很是從善如流的採納了這個意見,著欽天監選好了黃道吉日,他開始齋戒、素服、減膳、獨居,以便讓自己的誠心感動上天,能夠降下甘霖。其實,在唐朝,祈雨只能算小祭,唐朝禮制中規定:「若昊天上帝、五方帝、皇地祇、神州、宗廟為大祀;日月星辰、社稷、先代帝王、岳鎮海瀆、帝社、先蠶、孔宣父、齊太公、諸太子廟為中祀;司中、司命、風師、雨師、眾星、山林川澤、五龍祠等及州縣社稷釋奠為小祀。」

    自西周以來,歷代天子有於國都郊外「圜丘祀天」和「方丘祭地」的傳統,自然,在長安郊外也是有圜丘的,這邊是祈雨的場所。祈雨祭祀被稱為雩祭,雩祭之典分為兩種:「常雩」和「大雩」。常雩,古義為「每歲常行之禮,祭告天地神靈為百榖祈膏雨」。它又包括兩類:定期和不定期。定期就是每年孟夏之月,龍星現於天空之後,占卜日期舉行致祭,即使雩祭時不旱,亦為雩。不定期就是指雨量不足,因旱而雩。大雩,是專為大旱而設之雩禮,孟夏常雩之後,旱甚,則大雩——大雩禮不得輕易舉行。如今,正是大旱將至的景況,也只能進行大雩了。

    李世民三天前就開始素服、齋戒,並且詔令天下,發放宮中宮女,以求陰陽調和,畢竟能不能求到雨先不說,民心是要先安定下來的。此時人們篤信「天人合一」、「天人感應」之說,認為天象的變化是神的意志的體現,直接關係到人的吉凶禍福。因為天子受命於天,「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所以每遇大旱等災變,人們便很容易將此與帝王治國之道的得失聯繫起來。所謂「六國之時,政治不同,人君所行賞罰異時,必以雨為應政令」,就是說,國家是政通人和還是天怨人怒,具體表現在天氣是否風調雨順上。基於「旱者,政教不施之應」的觀念,作為一國之君的天子以及所屬的王公大臣對祈雨雩祭之事不能不給予高度重視。
   此時人們依舊奉行周禮,周代雩禮分為兩種:孟夏四月由天子舉行的常規雩禮,稱「大雩帝」,以盛大的舞樂隊伍,祭祀天帝及山林川澤之神,以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具有節日的氣氛;另一種是因天旱而雩,不定時,用巫舞而不用樂,氣氛嚴肅,祈禱殷切。戰國時,天子「大雩帝」,祭天地,配以五方天帝,諸侯則祭祀句龍、后土諸神。祭時,由女巫組成舞蹈隊,邊舞邊呼號,並獻犧牲玉帛。

    李世民也不乘坐御輦,就這樣一身素服,帶著文武百官,前往長安北郊圜丘祭祀。路邊已經造起了數十條土龍,台上供奉著風伯雨師和龍王,以少牢祭祀,太常寺卿虞世基炮製了一份駢四驪六的祭文,抑揚頓挫的當眾宣讀了一遍,然後,李世民帶著李承乾還有文武百官依次上前行雩禮祝禱,祈求上蒼降雨。最後,又有樂師專門以編鐘演奏祭祀用的樂章,還有童男童女開始起舞。舞用帗舞,樽用散酒,一切都有定製。

    這還不算,根據唐代的禮制:「先祈岳鎮、海瀆及諸山川能出**,皆於北郊望而告之。又祈社稷,又祈宗廟,每七日皆一祈。不雨,還從岳瀆。旱甚,則大雩,秋分後不雩。初祈後一旬不雨,即徙市,禁屠殺,斷傘扇,造土龍。雨足,則報祀……若霖雨不已,禜京城諸門,門別三日,每日一祭。不止,乃祈山川、岳鎮、海瀆;三日不止,祈社稷、宗廟。其州縣,禜城門;不止,祈界內山川及社稷。」因此,除了五龍祭之外,還要祭祀社稷宗廟。

    繁瑣的禮儀持續了整整一天,風伯雨師還有龍王大概正在睡覺,壓根沒聽到人間的祈願,雨還是一點沒下。李世民回到宮中,再次找來了袁天罡,很是直截了當的問道:「倒底什麼時候能下雨?」

    袁天罡沉吟了片刻,有些無奈的說道:「陛下,這祈雨,不僅僅是心誠則靈,還要看上天的意思啊!」

    李世民冷笑起來:「袁愛卿,你可別給朕打馬虎眼!心誠則靈,哼,這關中幾乎年年大旱,難道朕真的如此無道嗎?」

    袁天罡冷汗都要下來了,偷眼看到李世民臉色很不好看,最後他很乾脆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話,臣與諸位同僚夜觀天象,此次旱災當持續五月之久,真要降雨,應該是入秋之後了!」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就算朕真的有什麼過錯,百姓何辜啊!」

    袁天罡說道:「陛下乃是千年一見的聖明天子,只是,只是那個,時運問題!」他也說不下去了,這時正是貞觀盛世,偏偏這關中時不時的有旱情發生,實在是對他們這些崇尚天人合一的道家信徒的諷刺。

    李世民握緊了雙拳,最終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朕深信,人定勝天!就算老天爺不肯下雨,關中也餓不死人!」

    袁天罡能說什麼呢,他低頭說道:「陛下聖心仁厚!」

    李承乾在旁說道:「父皇,關中各郡縣已經打了近百眼深井,都有水出,起碼,關中之民喝的水是不用擔心了!兒臣以為,可以將糧食調入各郡縣,以工代賑。既然今年關中的收成是不指望了,正好趁著這個時機,讓各個郡縣發動青壯打井,只要每個村莊都有足夠的深井,就算來年依舊大旱,也不必擔心了!」

    李世民呼出了一口長氣,最後說道:「沒錯,正是如此!承乾,這事,就你去辦吧!」

    「兒臣遵旨!」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02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微服 第九十六章 暗訪
    不過九點鐘多一點,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毫不吝嗇的揮灑著熱量,一行人騎著馬在官道上行駛著,馬蹄聲有節奏的敲擊著水泥的路面,有大片的灰塵揚起來。天氣太過乾旱,自然塵土也就多了。好在他們騎馬的速度並不快,灰塵才小了點,看起來不像有什麼急事。官道上也沒什麼人,畢竟,這天氣,誰會沒事出門啊!

    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一匹馬停了下來,上面的騎士揚起馬鞭,擦擦額上的汗,指著一條路說道:「殿下,從這條路走,再有二十里,就到了!」

    來的正是李承乾他們一行。為了處理好打深井,以工代賑的事務,李承乾帶著幾個侍讀還有一些侍衛準備去哪個鄉里看看。挑中的是一個名叫楊家村的地方,離京城足有六七十里的路程,李承乾不想大張旗鼓,免得被下面的官員糊弄,便微服前來。他的馬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是李治。這小子聽說李承乾要出門巡查,前兩天就跑過來軟磨硬泡,並且威脅說,要是不肯帶他去,就告訴兕子和合浦,到時候,纏著他的可不只李治一個人了。李承乾想想,這小子從小錦衣玉食,讓他去見識一下民生疾苦也是好的,也就答應了。

    李治摸索著取過水囊,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水,抱怨起來:「還有那麼遠啊!」

    「是你自己要來的,現在後悔了吧!」李承乾掏出絲帕給他擦去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上面還沾了灰塵,一擦之下,絲帕都有些黑了,再看看他在烈日下有些發紅的臉,李承乾不禁笑道。

    「才不呢!」小孩子最是受不得激,這不,一下子就炸毛了,「大哥,現在就走吧!」

    李承乾揚起馬鞭,在馬身上輕輕一抽:「那就走吧,騎快點,在這麼慢吞吞的,等到的時候,都要午後了!駕!」

    「好嘞!」柴令武叫道,「這鬼天氣,快要熱死人了!」他搖晃了一下馬鞍下掛著的水囊,裡面已經空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嘀咕道:「最好那邊已經打好井了,我還想找口水喝呢!」

    杜荷笑嘻嘻道:「你這傢伙,簡直是水牛,那麼一大袋水,就這一會兒,讓你喝了個乾淨!現在好了吧,渴死你!」

    房遺直悠然道:「那就要看那些人有沒有好好執行了,若是他們玩忽職守,或者說尸位素餐,那就有好戲看了!」

    柴令武英俊的臉一陣扭曲,他叫了起來:「那些混蛋要是敢這樣,小爺我就扒了他們的皮,點天燈!」

    李承乾聽著幾個人的玩笑聲,微微一笑,再次揚鞭一揮:「駕!」

    李治在他前面樂得直叫:「大哥,快點!讓他們在後面吃灰!」

    其實想快也快不起來,宮裡御馬監的馬都有特殊的印記,為了不暴露身份,他們幾個騎的都是普通的驛馬,雖說不算駑馬,但腳程也就是那樣,快不到哪裡去!

    又走了近半個時辰,身下的馬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嘴角都有白沫冒出來了。已經看到村口了,幾個人下了馬,李承乾從水囊裡倒出了一點水在手心,捧到馬的頭前,那匹馬伸出粗糙的舌頭,舔著李承乾的手心,很快,一點水舔了個乾淨,看著那匹馬黑亮的眼睛裡露出來的可以稱作可憐兮兮的眼神,李承乾不禁一笑,又倒出了一點喂給了它,然後拍拍它的大頭:「已經沒有了,總得留下點回去再喝吧!」

    村口有數十人在忙碌,十幾個精壯的漢子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的皮膚,他們身上背著大竹筐,裡面裝的都是土,正大汗淋漓地將一筐筐土背到空曠的地方去。仔細看去,那邊正在掘井。井口兩個漢子搖著軲轆,從井裡將一筐筐土搖上來,下面不時傳來吆喝聲。

    「他們就是在打井嗎?」李治很是好奇地問道。

    「是啊!」李承乾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杜荷,「杜荷,你去問問看!」

    杜荷雖說一向行事恣意,但在外人眼裡也是溫文有禮的人物,他點了點頭,當下牽著馬上前,那邊正有個佝僂的老漢在那裡給幹活的人舀水。這時節,水最是金貴,要是露天放著,就能讓太陽蒸乾不少,因此,那邊裝水的是個腹大口小的陶罐,若有人想要喝水,那老漢便用那種打酒用的木勺從陶罐裡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勺來,倒在粗瓷大碗裡,也就小半碗的份量,還要仔細掂量著,免得灑了那麼一兩滴。

    杜荷上前招呼道:「老伯,我們是路過的,想討碗水喝!」

    那老漢抬起頭,遍佈皺紋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了杜荷,上下打量了一下,見他雖然穿著長袍,不過是細麻的,以為他也是一般的行人,他咧嘴一笑:「後生,是往京城去的吧!」

    杜荷笑著回答道:「是啊!家裡在長安有點小生意,我們年前去山西那邊走親戚,和親戚家的表兄弟們一起剛回長安哩!」

    老漢手上也不閒著,穩穩地舀起一勺子清亮的水倒在碗裡,又加了兩勺,笑道:「這天氣,熱得慌!多喝點,後生!要是不忙著趕路的話,就在這兒歇會兒!」

    杜荷看著自己碗裡遠比別人多不少的清水,有些不好意思:「老伯,你這兒似乎也沒多少水,這麼多,太多了,那些干活的兄弟還要喝呢!」

    老漢爽朗的笑道:「沒關係,儘管喝就是了!這邊已經是咱們莊上第三口井了,水有的是!不過是怕那些小崽子偷懶,所以不肯給他們多喝水!後生,教你那些一起的也過來吧!好好歇會兒,等日頭不那麼毒了再走!你們都騎著馬哩,趕得及長安關城門的!」

    自從突厥戰敗,突利帶著部眾投降了大唐,大唐的馬匹也就不稀罕了,就算是莊稼人,手裡頭有點閒錢,也是會買上匹馬回來耕種的。這老漢見得他們都騎著馬,也沒覺得他們是什麼貴人,很是自然地招呼起來。

    老漢看起來年紀不小了,中氣卻是十足,大聲吆喝起來:「來幾個人,幫著這幾個後生把他們的馬牽去喂一下,也快正午了,就說有客人來了,讓小翠她們多做點餅子,讓這些個小兄弟吃了午飯再走!」

    長孫沖推脫道:「老伯,這大旱的年頭,你們自家也沒什麼糧食,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們自己帶了乾糧!」

    老漢瞪了他一眼:「你這後生瞧不起咱們莊稼人不是!放心吧,家裡有糧呢!前兩天,裡正剛剛過來給村裡人發了一個月的口糧,要是咱們這裡井打出來了,還有獎勵!地裡也沒荒著,以前的莊稼旱死了,前兩天,又種了一批下去,苗已經長出來了,這兩天,正從井裡挑水過去給秧苗喝呢,看起來,這邊的井也要出水了,就更不用操這個心了!」

    老漢慇勤的給每個人都倒上了一大碗水,一個侍衛問清楚了那兩口井的方向,抱著一大堆水囊去取水去了,另一個侍衛在李承乾的示意下,拿著已經空掉的水罐,去把水裝滿。老漢推辭了一番,卻拗不過他們,也就隨他們去了。

    老漢顯然是個極為健談的人,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朵花:「今年雖說老天爺不開眼,可是趕上了有個好朝廷呢!老漢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見到這樣的年景!」

    「往年要是遇上這種大旱,村裡能走的人早就都出潼關逃荒去啦!別說什麼餅子,樹皮草根都要被啃光了!」老漢眯著眼睛回憶道,「老漢我年輕的時候,也趕上過一次大災,那時候,全家人都往南跑,路上什麼也沒有,樹皮草根都被別人給吃光了,還有人吃人的。最後只好吃觀音土,咱們全家七八口人,活下來的,也就我和我那哥哥兩個人。咳,不說了,不說了,人老了,就喜歡胡思亂想!」

    「老伯,你接著說,我們都聽著呢!」李承乾接口道。

    李治也眨巴著眼睛看著老漢,他在深宮長大,何曾聽說過這些事情。

    老漢伸出有些發黑的大手,摸摸李治的小腦袋,李治想要躲,卻讓李承乾給摁住了。老漢嘆了口氣:「這娃子是你家的吧!長得像畫上的似的。那時候,我那個弟弟也就這麼點大,當然沒這小娃子好看,然後,就這麼餓死啦!那時候都急著逃命,只好把他就這麼埋在路邊上,後來回鄉時,又找不見了!」

    「現在好了,本來四月的時候,莊稼旱死了,過了近倆月,還不見老天爺下雨,村上的人都要收拾東西走了!」老漢睜開渾濁的眼睛,說道,「不過,縣裡的大人派出了那些軍爺,專門下鄉來給各個村上打井,又運來了稻米粟麥什麼的,讓我們也多打幾口深井出來,天上不下雨,那就從地底下挖出水來!沒兩天,井龍王顯靈,第一口井就出水啦!村裡的人也就不走了,安安心心呆在村裡,好好多打幾口井來,不光自己要喝,莊稼也要喝哩!再打上兩口井,將地裡的莊稼都補上,今年還能收一季糧食!也不能就指著朝廷,朝廷也不能白白養活咱們這麼多人吧!還是自家種的糧食,吃起來踏實!」

    正說著話,幾個村姑挎著大竹籃過來了!正在在幹活的人都停了下來,一起圍了過來,那幾個村姑抿著唇,淺笑著分發者烙好的麵餅。那個在老漢嘴裡叫小翠的年輕少女走了過來,從籃子裡取出一隻大湯盆,裡面盛著滿滿的一碗湯,湯很是濃稠,上面漂著一層淡黃色的油,上面還飄著點蔥花,在這個乾旱的年頭,想要找點綠色的蔬菜,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大概也費了不少心,熱氣騰騰的湯裡,有肉的香味飄散開來。李承乾清楚地聽到身邊有嚥口水的聲音。

    小翠有些羞澀地看看幾個俊秀的客人,一邊取出洗得乾乾淨淨的大碗,用勺子盛湯,可以清楚地看見湯裡面剁成小塊,燉得近乎稀爛的雞肉,說道:「鄉下人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的,正好有只老母雞也不下蛋了,阿娘就把它宰殺了!幾位大哥不要嫌棄!」

    李承乾伸手接過湯碗,含笑道:「小翠姑娘費心了!代我謝過伯母!」

    「不用客氣!」小翠低下頭去,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

    幾個人都分到了一大碗雞湯,李承乾低頭看著有些新奇的李治,輕輕一笑,將自己碗裡的幾塊雞肉撥到了李治碗裡,然後,直接掏出李治懷裡的帕子,將他的手擦乾淨:「先吃飯吧!」

    李治啃了一口烙得很硬的麵餅,差點沒被噎著,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李承乾,意思是不想吃了。李承乾板著臉搖搖頭,不過,李治從小沒吃過粗糧,一時吃不慣也是正常的。想了想,李承乾伸手拿過李治手裡的黃褐色的麵餅,鄉村裡的一般人家是不會吃白面的,都是將麥粒直接磨成粉,磨出來的麵粉就是黃色,再烙成餅子,有沒什麼油水,自然顏色就更不好看了。李承乾將麵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泡到湯裡,說道:「現在吃吧!」

    李治折騰了一早上,也已經餓了,麵餅泡著雞湯,也沒那麼難以下嚥,還有些香甜。李治拿著筷子,吃得倒也開心。

    李承乾抬頭有些歉意地一笑:「小弟是家中幼子,父母疼寵慣了,有些嬌縱,還請老伯不要見怪!」

    老漢呵呵地笑著:「哪能呢!老漢見過的人也不少了,看起來你們就是有錢人家,吃不慣鄉下的東西!幾個後生不怪咱們鄉下人不懂禮數就是了!」

    李承乾謙遜了一下:「老伯這麼說,小子實在是心裡不安。小子家裡不過是有幾畝薄田,還做了點小生意,不過是吃穿不愁而已!算不上什麼大富人家!」

    李承乾一邊陪著老漢說著些閒話,比如說這地裡往年的收成,郡縣發放的口糧數目,打一口井需要的人力和時間,還有這村裡的人家瑣事什麼的,一邊就著雞湯,吃著麵餅,倒也其樂融融。

    一頓飯很快吃完了,李承乾也大體瞭解了情況,還打聽到了附近幾個村上的近況,心裡也有了數。按如今的狀況,就算老天一直不下雨,這旱災也是可以平安度過的,只要現在地裡補上種子,到了秋天,還能有一季的收成,總比把地荒著好!不過,這種子最好也因該讓郡縣下發,免得農家籌措不到,誤了農時,若是再晚一些時日,再下種可就來不及了。

    午後又歇了一會,眼見著太陽不是那麼毒辣了,李承乾他們便準備告辭,回長安了。一行人的馬都已經喂好了,一個個精神抖擻,水囊也都已經灌滿,掛在了馬鞍下。杜荷掏出一把銀幣,塞到老漢手裡,說道:「老伯,多謝你們的款待,我們要回去了!這點錢你們拿著,正好多買點種子,種下去,也能有個好收成!」

    老漢看起來年紀不小,力氣也沒衰退,當下板起了臉,又將錢塞了回去:「你這後生,不過是一頓飯,到哪裡不成呢?還說什麼錢不錢的!快拿回去!」

    杜荷笑道:「老伯,不是飯錢,就是一點心意!您孫女小翠也該出嫁了,您把這錢拿著,也好給她置辦點嫁妝不是!」

    推脫半天,這錢還是送出去了,幾個人打馬而去,揚起一路塵土。

    李治乖乖的坐在李承乾前面,仰頭說道:「大哥,那位老爺爺人很好啊!」

    「沒錯!」李承乾笑道,「那裡確實民風淳樸!」

    「我以後還要來!」李治眨眨眼睛。

    「看有沒有機會吧!」李承乾抖了一下韁繩,「你以為大哥出門容易啊!今天要不是要檢查各地打井的情況,父皇絕對是不會允許大哥我出長安城的!」

    見李治有些失望,李承乾想了想,說道:「雉奴,等你行了元服禮,有了自己的府邸,想出宮就沒這麼麻煩了!到時候,只要你不到處亂跑,像這樣在長安附近走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治有些沮喪:「可是,不是說,皇子成年後,就要前往封地的嗎?到時候,肯定不怎麼見得到大哥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不要緊,到時候,我們求父皇將你的封地改成雍地,那不就可以留在長安了嗎?」

    李治不說話了,雍地原本是魏王李泰的封地,因此,他當年才能堂而皇之地留在長安,而不是像李恪一樣,一年到頭沒幾天在長安。可如今,李泰因為謀害李承乾被貶到了西北,至今也沒什麼消息,雖說當年李泰性子高慢,向來對李治不理不睬,甚至冷嘲熱諷,但畢竟是親兄弟,李治還是很有點懷念的。不過,與李泰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大哥李承乾,要是在兩個人中做個選擇,自然還是要李承乾留在長安為好。這樣一想,李治也就開心多了,他抬起頭,笑道:「那就說定了!」

    「當然!」李承乾微微一笑,說道,「父皇母后最疼你了,一定會答應的!」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06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再見 第九十八章 喜歡?
    天一直沒有下雨,雩祭自然還得進行。雨傘被折斷,扇子也不能使用,集市上禁絕了屠宰,餐桌上已經很多天看不見葷腥了。不過,就算有葷腥也是不能吃的,整個皇宮,都在陪著李世民齋戒呢。道家和佛家開始各顯神通,擺出種種架勢,用各自的法門開始求雨,不過,老天很是公正,無論是誰上台,他就是不下雨!

    李世民在得知各地都積極打深井的事情後,如今,對求雨的事情也不那麼熱心了,不過是做個姿態。各個受旱災影響的郡縣已經拿到了朝廷免費發放的良種,盡快分發給了各村的農民,讓他們早日種下,以井水灌溉,爭取有個好收成,總不能什麼都靠著朝廷賑濟,畢竟,糧食倒是次要的,可是將糧食從南方通過漕運運到關中來,這運費實在是個大數目。

    李承乾精神有些懨懨的,這持續的炎熱乾燥天氣影響了他的心情。長安畢竟是帝都,大多數人不靠種地活著,加上因為朝廷的反應及時,糧價也持續平穩,除了因為雩祭造成的一些不便,長安依舊繁華熱鬧。長安靠著渭水,乾旱帶來的困擾其實對長安居民的影響並不大。有錢人照樣走馬章台,做工的依舊要去作坊工作,小販的生意依舊要做,哪怕吆喝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但是畢竟要養活自己,偷懶是不行的,青樓裡依舊夜夜笙歌,文人士子也時常要吟上幾首酸不拉嘰的歪詩,念叨幾句子曰什麼的。

    西市新開了一家冰點店,專門製造鉋冰乃至冰淇淋,當然,現在不叫冰淇淋了,改叫雲霜雪了,這可是御廚試了好多次才琢磨出的配方。不是都用的冬天裡窖藏的冰,大多數是用硝石製造冰塊。很是在長安引起了轟動,各個府邸都要求每日裡送上幾款冰點上門,以便消暑,至於那價錢,錢賺著幹嘛的,不就是用來享受的嗎?這冰點店名叫「炎上雪」,做出來的東西也分三六九等,比如,一般的人,你就只能吃得起帶點甜味的冰棍,也不過兩文錢,再多花三文,便可以買到水果味的還有牛奶味的,那就是摻了果汁和牛奶的。再高檔一點的,你可以坐在店裡,捧著一小瓷碗,便可以品嚐到各種水果口味的鉋冰乃至冰淇凌,那就要三十文到一個銀幣。至於那些公侯府上送過去的,就更金貴了。用的是精美的玻璃器皿,上面還描繪了雪花的圖紋,裡面用的自然不是那種硝石做出來的冰了,因為那玩意總有一點異味,用的是冬天從山上采回來窖藏到冰窖裡的冰水,裡面放的小塊水果還有擺出各種造型來,並且取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這些的價錢就不簡單了,起碼也要一貫錢,那器皿還是要回收的,畢竟,至今,玻璃的價錢還沒有下降多少呢!沒有哪家小氣巴巴地要討價還價的,他們未必吃得出這一貫錢的和一個銀幣的之間的區別,可是,什麼是貴族啊!就是買什麼東西,只要貴的,不要對的!要是幾個人家的公子一起出門,自然還要攀比一番。你要在雲霜雪裡加上新鮮的從西域運來的哈蜜瓜,還沒來得及得意,身邊已經有人要了來自嶺南的荔枝,那才是正兒八緊的稀罕貨色,得一路從嶺南那裡快馬運來,想要保鮮,還要一直冰鎮著,比起哈密瓜來又上了檔次。後來,炎上雪乾脆又出了新點子,店裡提供好各種材料,你付上一個金幣,然後,隨便你怎麼折騰,反正提供的碗就那麼大,你好能浪費多少不成!這倒是很讓那些閒極無聊的紈褲子弟們稀罕了一陣子,弄出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味道來。

    李承乾此刻也在這裡,他呆呆的看著手裡的一碗堆得老高的雲霜雪,那是兕子給他搭配的,顏色很是好看,最底下是一層切得薄薄的梨片,上面是淡黃的桃肉,然後,又是一層蜜色的哈密瓜,上面還堆著西瓜瓤,最後,又點綴上幾粒黑糯米做的小丸子還有一小勺紅豆,兕子還有合浦這會兒迷上了這個對她來說算是娛樂的遊戲,結果,造成的後果就是李承乾與李治已經吃這玩意吃得嘴唇都發青了。可是,那兩位小公主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還在興致勃勃的討論,是杏仁好還是核桃好。

    李承乾心中哀嘆,這兩個妹妹就是沒有一點經濟頭腦,弄上這麼多,又吃不下,自然是要浪費掉,得少賺多少錢啊!不過,好在自己還是很能賺錢的,不怕兩個小丫頭將來嫁了人,吃什麼苦頭,她們只要會花錢就可以了!李治很難得的趁著李承乾不教訓他浪費什麼的時候,拿著一根銀質的牙籤,在那裡挑挑揀揀的吃著果肉,不吃白不吃啊!

    李承乾不經意地一轉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好久沒有見到的王燕兒。她一身淡綠的衣裙,因為經常出門,膚色是那種淡淡的蜜色,她的眼睛依舊靈動明亮,帶著歡快的笑意。她風風火火地衝到炎上雪裡,叫道:「夥計,一支蜜瓜味的冰棍!」

    那伙計也不因為她買的東西比較低檔而怠慢,當下很是熱情的從一個特製的櫃子裡取出一隻冒著白氣的冰棍來,遞了過去:「這位小姐,你的冰棍!」

    王燕兒一把接過,張開嘴狠狠的啃下一口,然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終於涼快了!」

    「王小姐!」李承乾微微一笑,招呼道,「好久不見!」

    「咦,你是上次買釵子時遇到的那位公子?呃!」王燕兒轉頭一看,立刻認出了他。

    見王燕兒不知道如何稱呼自己,李承乾很是善解人意的提醒道:「敝姓李,名高明!這是我的弟弟,你可以叫他小治,那邊兩個正在瞎折騰的是我兩個妹妹!」

    王燕兒一愣,見到李承乾和李治面前一排精緻的玻璃小碗,還有那邊還拿著另外兩隻小碗在嘗試的兕子和合浦,忽然就生出了一點自卑來,有些訥訥的點了點頭。

    「王小姐,難得有緣再見,先坐一會兒吧!」李承乾微笑著邀請道。

    李治也跟著湊熱鬧,笑道:「姐姐一看就覺得面善,外面天氣炎熱,坐一會兒消消暑,總是好的!」

    王燕兒本來想走,卻邁不開步子,聞言猶豫了一下,終於坐了下來。

    「兕子,合浦,來見見這位姐姐!她可是那種會功夫的女俠呢!」李承乾很明白怎麼去挑起小孩子的好奇心。果然,聽到李承乾的話,兩個小丫頭都放下手裡已經半滿的小碗,衝了過來。

    「這位是王姐姐,是哥哥的朋友!」李承乾微笑著說道。

    「王姐姐好!」兕子和合浦很是乖巧,然後,兕子睜大眼睛問道:「王姐姐,你真的會功夫嗎?你功夫好不好?上次我看見一個伯伯一掌劈碎了五塊磚呢,王姐姐可不可以?」

    王燕兒一愣,她看到這麼可愛漂亮的兩個小丫頭也很是喜歡,然後笑道:「是啊!不過,我的功夫其實不算什麼的,比我厲害的人還有很多!姐姐練得是內家功夫還有刀法,那劈磚,只是普通的賣藝的把戲,隨便會點外家功夫的人都能做到的!」

    「好啦!你們兩個先去給王姐姐做上一份雲霜雪來,也給自己準備一碗,然後再慢慢說,不就可以了嗎!」李承乾笑了起來。

    「嗯!」兕子眼睛一亮,眼巴巴地看著王燕兒,「姐姐喜歡什麼口味的!甜的,還是酸的?要不,清淡一點兒的?」

    「甜的吧!」王燕兒失笑道,看著兩個小女孩兒蹦跳著跑過去選水果了,不時聽見她們的爭論聲。

    「李公子的妹妹真可愛!」王燕兒有些羨慕,「我一直想要個妹妹,可是沒有!」

    「那你就把兕子她們當妹妹就好了!」李承乾說得有些曖昧,明擺著是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了。不過,以王燕兒的粗線條卻沒有聽出來,反而十分驚喜:「真的嗎?我在家裡一直是最小的,連爹爹收的關門弟子都比我大!我終於可以做姐姐了呢!」

    我倒是希望你做他們嫂子!李承乾心裡嘀咕道,但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

    王燕兒總歸還是沒有頭腦發熱到那個程度的,她猶豫地看看這兄妹幾個的樣子,一身冰紋絲質的衣衫,上面刺繡著精美的圖案,那兩個小女孩,頭上的釵子可是八寶鳳釵,上面鑲嵌著細碎的各色寶石,還有釵頭那枚指頭大的散發出柔和的淡黃色光暈的明珠,就是無價之寶。她雖然對玉石什麼的沒有多少研究,也知道李承乾腰間的那枚黃色的玉珮不是什麼普通貨色。看起來就知道這位李公子絕對出身高貴,起碼也是官宦人家。王家雖說在江湖上還有幾分威望,可是在官家眼裡,就是草莽,或者是地方豪強罷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兕子甜美的聲音響起:「王姐姐,快看看,看看兕子和合浦姐姐做的凝霜雪好不好吃?」

    王燕兒回過神來,看看面前一隻精美的玻璃小碗,碗口騰起了濛濛的霧氣,四周整齊的堆放著一圈雕成花樣的哈密瓜瓤,中間層疊著擺放著一圈西瓜片,上面的瓜子都已經剔掉,然後,上面灑了一層瓜子仁。她拿過勺子,小心翼翼的品嚐了一口,然後滿足的眯起了眼睛,如同在陽光下午睡的貓咪,她點了點頭:「很好吃啊!」

    兕子和合浦兩個人得意洋洋的挺起了小胸脯,期待地看向了李承乾,李承乾輕輕的伸手點點她們的鼻頭,寵溺地說道:「是啊,兕子和合浦都很能幹呢!」

    王燕兒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小口小口的吃著,不時偷眼看一下坐在對面的李承乾。少女的心思是如此的敏感,眼睛餘光才看到李承乾的下巴,就忙不迭低下頭去,生怕讓人發現了,好似自己做賊一樣,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虛。

    李治用勺子將自己面前那碗雲霜雪攪得一團糟,亂七八糟的果汁兌進去,碗裡的顏色也開始古怪起來,他樂此不疲。兕子和合浦一本正經地坐著,小聲討論著下次再往裡面添加點什麼,可以讓它看起來更好看,味道更怡人。李承乾吩咐小二端來了一壺涼過的菊花茶,慢慢的喝著,很是有趣的看著有些臉紅的王燕兒,看著她每每偷偷摸摸的抬起頭,偷眼看他,又像受驚的小老鼠一樣,立馬把頭埋下去,心裡確實有些好笑,還有點自戀:看來自己還是那麼英俊瀟灑,連這等情竇初開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動心了哩!

    不過,那麼一小份雲霜雪很容易就能吃完的,而一向人小鬼大的李治已經發現了王燕兒有些扭捏的舉動,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王姐姐,你是不是想做我嫂子啊!」

    王燕兒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差點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有些驚慌地說道:「哪有的事?小治不要胡說!」

    李治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道:「王姐姐害羞了哩!」

    那邊兕子也瞧見了王燕兒此時窘迫的模樣,有些好奇:「王姐姐病了嗎?怎麼臉這麼紅?」

    合浦如今也已經知道一些事情,她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李承乾,又帶著點詭異的目光看了看王燕兒,然後湊近兕子,嘰嘰咕咕地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兕子聽得恍然大悟,才聽合浦說完,她便用很是熱切的目光看著王燕兒,心裡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

    王燕兒有些坐立不安,胡亂放下勺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慌慌張張的說道:「那個,李公子,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那個,後會有期!」

    最後四個字的聲音不比蚊子大多少,剛一說完,她就慌慌張張的跑遠了。

    李承乾有些愕然,這還是那位豪爽的王大小姐嗎?臉皮居然如此之嫩,真是稀罕啊!

    等他回過神來,卻看見兕子兩眼裡滿是小星星:「王姐姐跑得好快啊!那就是功夫嗎?一眨眼就看不見人了!哥哥,我也要學功夫,做女俠!」

    李承乾聽得她的豪言壯語,也不當真,畢竟,兕子很多時候都是三天熱度,很容易就能將事情給忘得差不多了,現在先答應下來,沒準過兩天,她就忘了這回事了,於是,李承乾很是沒有誠意的安慰道:「兕子乖,等什麼時候再見到你王姐姐,哥哥請她教你,可好?」

    「我也要!」合浦也顯示了她的彪悍之處,一臉的熱切,「等我學會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房家那個小壞蛋不可!」

    合浦說的正是房遺愛,房遺愛如今年紀漸長,為了讓他多見識一下,在房玄齡老爺子的示意下,李世民的默許下,房遺直經常帶著他這個二弟到東宮來,於是,自然與常年在東宮玩耍的合浦產生了交集。房遺愛也是被嬌縱慣了的人,遇上更加嬌縱的合浦,兩個人誰也不肯讓誰,而年紀小了一點又是女孩子的合浦自然吃了虧。偏偏合浦也倔強得緊,不肯找人幫忙,就這樣跟房遺愛鉚上了,時不時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折騰個沒完,而大家,包括兩家的長輩都是樂見其成,自然不加阻止,有時甚至在背後推波助瀾。京城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合浦這位頗受聖寵的公主,就要嫁給房家的二少爺了。合浦他們兩個冤家還懵懂不知,每次見面,依舊要爭鋒相對一番,合浦佔上風的次數屈指可數,因此,她現在是想要把主意打到武力上來了。

    李治自然是知道他們的事情的,當下就是一個哆嗦,心裡頭默默的祈禱了一番,希望那個臭屁的房遺愛不要被他這位彪悍的姐姐欺負得太慘。不過,他倒沒有生出告狀的心思,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可不想被合浦惦記上。

    然後,李治笑得有些淫蕩地看著李承乾:「大哥,你喜歡那個王姐姐?」

    李承乾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點點頭:「是啊,那小丫頭很有意思!不過,雉奴,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話?」

    李治縮了縮脖子,然後又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害怕啊,有揚起了頭,很是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有什麼知道不知道的!上次,我在御花園玩,親眼看到五哥和一個宮女在假山後面做那個呢!我聽五哥就在那裡說,是喜歡那個宮女的啊!」

    李承乾眼前幾乎要冒出金星來,老天,就在這皇宮的御花園,那李佑居然那個樣子,白日荒淫不說,還是幕天席地干這個勾當!很好,很強大!雖說皇宮裡的荒唐事多,但是,那位居然不能找個別的地方幹嗎?哪怕是御花園裡的亭子,你把那裡的帳幔放下來,做那種愛做的事情,別人也不會說什麼啊!偏偏就不肯多走這幾步路?希望這事沒被什麼人發現吧!否則,皇家的臉面啊!

    李承乾狠狠地瞪了李治一眼:「雉奴,聽好了,這件事,不許隨便亂說!記住,你什麼都沒看到,明白了嗎?」

    李治很是無所謂的眨眨眼睛,說道:「大哥,我明白!不就是個面子問題嗎?我不會亂說的!」

    而旁邊兩個好奇寶寶探過頭來:「哥哥,是什麼事啊?」

    李承乾與李治對視一眼,很是默契的同時閉上了嘴,任那兩個小祖宗怎麼說,都不再多話了。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35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醉 第一百章 情敵?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柴令武喝著酒,看著坐在另一邊的李承乾已經和王燕兒勾搭上了,心裡很是不平衡,自己長得不比李承乾差啊,何況幾個人都沒有憑著家世,怎麼又讓李承乾佔先了呢?

    「時運不濟啊!」房遺直搖頭晃腦道,「早知道那天能遇上這小丫頭,別說日頭大,就是天上下刀子,本公子也不能錯過啊!可憐這麼朵清純可人的花兒,就這樣被殿下摘取了!」

    王燕兒倒很是緊張,少女的心思萌動,她這些天總是往以前見過李承乾的地方跑,在附近到處轉悠,希望能夠再次看見那個溫文高貴的男子,當真見到了,卻又有些心情忐忑,生怕對方覺得自己輕浮,不夠莊重。不過,李承乾顯然沒有對此表現出什麼不悅來,雖說沒見過幾次,但語氣已經非常熟稔。他用一種略帶熱情的語氣跟王燕兒交談著,眼睛裡帶著一點淡淡的熱切,這讓王燕兒心裡輕鬆了很多。

    這種場合下,那幾位伴讀分明就是一千瓦的電燈泡,加上擔心王燕兒因為人多而顯得拘謹不安,李承乾便直接和王燕兒在包間外面的大廳裡要了一個座位,叫的酒菜都很精細,卻不顯得奢華,不著痕跡地讓王燕兒的心情放鬆下來。最最險惡的是,他要的酒是那有了九年年份的竹葉青,酒色碧綠,入口微甜,卻實實在在屬於烈酒,後勁很大,這傢伙是想要把人家小姑娘灌醉了哩。

    王燕兒也是見識不足,雖然說有句話叫「窮文富武」,但是,這年頭,文人有了出息,那是不愁沒錢的!而像他們這種江湖中的遊俠就不同了,或許他們手頭都不緊,但是,論到生活質量,那可是不怎麼樣的。只能說不愁吃穿,卻也沒多少餘錢讓他們生活的層次提高一些。王燕兒家裡開著武館,在洛陽也有一點產業,算起來已經是有錢的了。不過,他們的生活撐死算小康,比起官宦人家,乃至世家貴族,不知道差到哪裡去了呢!因此,她見得這盛放在精美的白瓷酒杯中的竹葉青顏色清碧,首先就起了喜愛之意,加上入口甘冽,似乎與果酒無異,自然也生不出警惕之心來,要不是想在李承乾面前保持一點所謂的淑女風範,大概早就一仰脖,全灌下去了。如今,只是小口小口的抿著,暫時還沒現出醉意來。

    李承乾口才也好,在那裡給王燕兒介紹著這酒樓裡的各式酒菜,又帶著一點好奇,跟不知道面前這位披著羊皮的狼的真面目的可憐小羊羔打聽著江湖上的事情。在這長安,王燕兒認識的除了幾個師兄弟還有一些地頭上的混混,師兄弟們大多行走過江湖,而她雖說武功練得不賴,可想來疼惜幼女的王老爺子怎麼也舍不得讓自家的寶貝兒去幹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的,她也只是聽說過江湖上的事,自身是沒有經歷過的,但這並不妨礙她對江湖的嚮往之情。但這些她又能對誰說呢?李承乾很適時的進入了她的世界,成為了她最好的傾聽者。

    王燕兒本身就沒多少心機,性格大大咧咧,又喝了點酒,自然腦子裡已經有些迷糊,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在李承乾面前說起一些道聽途說的江湖軼事還有她家裡面的事情。比如說哪個師兄在江湖上挑戰某某,然後贏了啊;還有某某神偷偷走了好幾個門派的武功秘籍,惹得那幾個門派全江湖追殺,最後還是沒有找到什麼的;哪個門派出現了叛徒,偷竊門中至寶未遂被發現,被廢了武功,挑斷了手筋腳筋被逐出了門;哪兩個家族結成了兒女親家,一同進退了;有個不開眼的傢伙得罪了官府,結果被下了海捕文書,至今還在躲躲藏藏,不敢露頭……她自己前兩天又把兩個師兄折騰得不得安寧,又抱怨起自己的父親,怎麼也不肯讓自己隨著幾個師兄一起闖蕩江湖,實在是偏心什麼的。李承乾只是含笑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更是讓王燕兒說得開心起來。幾杯酒下了肚,王燕兒的眼神已經有些飄忽,但卻沒有半點醉倒的意思。王燕兒沒有注意到,李承乾在給她倒酒的時候,已經摸上了她的小手。王燕兒常年練武,手心乾燥,指腹上有一層薄薄的繭子,有些粗糙,指骨很勻稱,手背卻很光滑,隱隱看見皮膚下淡青的血管來。

    那邊一直在偷窺的幾個人簡直是要捶胸頓足了,居然這麼容易就勾搭上了,怎麼能不讓他們嘆氣呢。

    柴令武很是酸溜溜的說道:「殿下上手真是夠快的,才幾天啊,都摸上人家小姑娘的小手了!再一會兒,豈不是要直接抱上床麼?」

    見他說得粗鄙,杜荷翻了個白眼:「真是粗人,這就叫郎有情、妾有意!」

    李承乾這邊正要再進一步呢,攪局的人就來了。

    「咦,小師妹,你怎麼在這裡?」幾個一身華服的年輕男子上了樓,跟在後面的一個近三十歲的男子往這裡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被李承乾吃豆腐的王燕兒。

    「呃,是呂師兄啊!」王燕兒看起來還是有一些清醒的,她笑嘻嘻的看著那個男子,「你怎麼也來了?」

    王燕兒本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美人,身上又散發著特有的純潔的野性氣息,笑起來如同山花開放,一下子就讓那群華服少年眼睛都直了。明顯是領頭的那個少年男子眼睛裡已經流露出**的光芒來,他吞嚥了一下口水:「那個,呂校尉,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師妹?」

    那姓呂的男子帶著點諂媚,回答道:「是啊!柴公子,這位就是我師傅的愛女王燕兒!」

    「果然是美人兒啊!」那什麼柴公子色迷迷的點點頭,「嗯,不錯,真是不錯!勉強可以進我家家門了!」

    王燕兒有些迷糊:「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什麼進你家門?」

    那呂師兄趕緊說道:「小師妹,這位柴公子可是譙國公的族人,他看上了你,想要娶你進門呢?」

    「我才不要!」王燕兒一臉不爽,「我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嫁給他!」

    「好有意思的小娘子!」那柴公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燕兒,「本公子要定你了!」
李承乾坐在那裡,怒火已經開始上升,不過是柴令武那傢伙的不知哪門子親戚,居然這麼囂張,敢搶自己認定的女人!還沒來得及說話,王燕兒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道:「我才不要,我喜歡李公子,我要嫁給他!」

    李承乾的怒火被這句話澆得乾乾淨淨,嘴角帶起了一絲微笑來,得寸進尺的握緊了王燕兒的小手,笑著看著這個已經醉了的小丫頭,一股淡淡的酒香混著少女的體香迎面而來,他幾乎沉醉了,將那個囂張的什麼柴公子直接無視了。

    那柴公子一下子憤怒起來,他什麼時候被這般無視,當下叫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竟然跟本公子搶女人!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你今天就得到長安令那裡坐牢!」

    「嘿嘿,小子,看你也是個讀書人,識相的,把這個小美人讓給柴公子,柴公子一高興,說不定拉你一把,不說讓你進太學,就算是讓你明年進士及第,也不是不可能啊!」另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也湊了上來,明顯是那柴公子的跟班。

    「這位公子,我家小師妹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配得上的!」那呂師兄陰沉著臉,盯著兩個人互握得手,接口道,「柴公子這般門第人品,你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李承乾還沒說話,就聽見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響了起來:「柴令梵,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打著譙國公的名聲出來招搖撞騙了?」

    說話的正是剛剛還在喝酒的柴令武,他不過是放鬆了一小會兒,卻發生了這種事,實在是叫他又驚又怒。有當初侯君集的前車之鑑,長安那些紈褲子弟,勳貴家的子侄都收斂了很多,結果,今兒一出門,遇上的居然是自家的表弟。要是調戲的別人也就算了,惹上的卻是李承乾這個一國儲君。柴家之所以顯貴,一是當年幾乎散盡家財支持了李家,二是娶了平陽長公主,做了李家的姻親,三才輪到柴紹當年的戰功。可以說,以柴家的根基,若不是得了皇家的恩寵,實在是算不上什麼。這君心難測,如今柴家煊赫,頗受聖眷,做下些不傷大是大非的事情,自然是算不了什麼。但是一旦聖眷不再,平時的一點小錯,就是要命的罪過。尤其是,現在已經算不上小錯了,這柴令梵惹的是大唐的儲君啊!李承乾這麼多年以來,儲位早就已經穩固,在朝野上下已經是公認的下一任帝王。若是這事真的讓他記恨在心,柴家就要毀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帳東西身上了。

    柴令梵聽到這個聲音,人一下子矮下去半截,賠著笑臉轉過頭來:「令武表哥!」

    「不要叫我表哥!」柴令武陰沉著臉蛋,冷冷的看著這個混帳,「你真是威風啊!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拿譙國公威脅人了!」

    李承乾閒閒地開口:「令武,這是你表弟?」

    柴令武從李承乾的話裡聽不出喜怒來,他跟隨了李承乾也好幾年了,也知道李承乾的手段,上次侯君集的事,後面就有李承乾的影子。雖說李承乾對身邊的人一向親厚,或許現在不計較,可萬一,哪天又想起今天這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呢?他背上都要冒出冷汗來,又偷眼看見李承乾的手勢,知道李承乾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只好含含糊糊說道:「李兄,實在是對不住!我這個表弟一向混帳,還請不要見怪!」

    可那柴令梵實在是個草包,他聽得柴令武示弱,很是不服氣,叫道:「表哥,不過是個沒有功名的書生,有什麼好怕的!」

    柴令武恨不得一巴掌把這個沒眼力勁的傢伙拍死,這是什麼話啊!難道沒功名的人就能隨便欺侮了!有的時候,毀掉一個家族的就是一個原本不起眼的小角色啊!為了遏制那些山東士族,朝廷大力提升那些寒門士子的地位,讓他們有晉身之階,柴令梵這句話一傳出去,簡直就是得罪了一大幫讀書人,又是一場風波啊!何況,這位雖說穿的看似是一身普通的儒衫,可難道這個表弟沒有看到嗎,他那腰上佩帶的田黃玉珮上,雕琢的可是龍啊!那可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普通人用了,就是逾制、僭越啊!

    長孫衝他們也出來了,神色很是難看,柴家與他們的利益已經是結為一體,幾乎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如果是一些小事他們還能幸災樂禍,如今遇上的可不是什麼小事了,已經傷及了李承乾這個儲君的顏面,他們必須知道李承乾的處理結果,從中也能得知李承乾對他們幾個家族的態度問題,這是十分重要的。

    李承乾似笑非笑地看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那位柴令梵,旁邊王燕兒已經醉得迷迷糊糊,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卻還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對於女人,他一向是很有愛心的。他直接將王燕兒抱到了自己旁邊,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王燕兒迷迷糊糊的咕噥了兩聲,就這樣抓著李承乾的胳膊,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李承乾淡淡的說道:「柴公子,很威風啊!」

    柴令梵終於覺得有些不對了,他說起來是柴令武的表弟,可是實際上,在柴家地位並不怎麼樣,他的父親是柴紹的堂哥,是柴家的旁支,還是庶出,一貫不受家人重視。要不是柴家本家如今子嗣單薄,哪裡輪得到他來威風。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承乾,這就讓他汗毛都要立起來了。原因就是李承乾腰間那塊九龍田黃玉珮,這分明是皇子親王才能佩帶的,想想柴令武他們的出現,再看看李承乾的年紀,自然可以猜出李承乾的身份了,他腿都要嚇軟了,哆嗦著就要跪下來,卻被一直注意著他的柴令武一把拉起,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不過,殿下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柴令梵冷汗冒了一身,躬身行了個大禮:「李公子,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李公子,還請李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李承乾微微一笑:「還好沒有笨到家!日後可要小心一些!王小姐喝醉了,我也要送她回去,這就走了!柴公子好自為之吧!」

    李承乾喊醒了王燕兒,倒不是不想繼續吃豆腐,可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要注意一點影響的,王燕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聽見李承乾溫柔的說道:「王小姐,你喝醉了!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王燕兒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搖搖晃晃的拉著他往前走去,差點在樓梯上一腳踏空,李承乾趕緊扶住,柴令武狠狠的瞪了柴令梵一眼,一聲不吭的跟著李承乾下了樓,那三位也跟了上來。

    見得李承乾他們遠去,柴令梵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只覺得人都軟了,差點就癱倒在地。那邊,那個姓呂的小心翼翼的問道:「柴公子,剛剛那位公子是?怎麼您這麼怕他!」

    柴令梵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終於說道:「不該你知道的,別亂打聽!你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很高貴,柴家也惹不起他就是了!還有,以後不許跟我提你那個什麼師妹的事情!」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41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李佑 第一百零二章 衝突
    王燕兒有時候不得不說,很有做紅顏禍水的天賦。
    她那天醉意朦朧的被李承乾送回了武館,李承乾很是直接地向王老爺子表達了自己想要娶她的意思,當然,雖然他沒有直說自己的身份,還是告訴了王老爺子他已經有了正妻,連平妻的地位也未必能給王燕兒,希望王老爺子能夠理解。這讓老爺子臉色很不好看,要不是看得出李承乾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他都要拔刀把這個覬覦自己心肝寶貝的男人給劈出去了。

    王燕兒醒來後自然也知道了李承乾說的事,很有些黯然神傷。她是知道李承乾已經成了親的,畢竟,他們的第一次對話便是因為一根簪子,李承乾當時就說是要給自己的妻子打支差不多式樣的步搖的。只是,這麼多天以來,她一直有意無意忽視了這一點,不過也是,她自知李承乾出身高貴,如今也是過了弱冠之年,怎麼可能沒有妻子呢?她惆悵的想著:難道自己真的要去給李承乾做侍妾嗎?王燕兒從小也是嬌生慣養的,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男人的小妾啊!

    王老爺子從自己的那個在左武衛當差的徒弟,也就是那個姓呂的那裡得知,這位看上去和氣溫文的李公子,可實實在在是個大人物,就連國公府的人都惹不起他。加上又姓李,向來也是皇親國戚,自己不過是一介武夫,哪怕是在江湖上有點薄名,但這京城水深,隨便得罪個人,沒準就能讓雙刀王家從此灰飛煙滅,何況,如今,看上女兒的還是皇家的人呢?只好嘆了幾口氣,也舍不得責備女兒,只好聽之任之了,或許,有了這麼個靠山,王家也能成為官家?

    王燕兒在家裡悶了幾天,還是忍不住不去想那個騙走了自己心的傢伙,終於,還是出了門。王老爺子如今也不放心她一個人亂跑了,硬是塞給了她一個新買的丫鬟,名叫小環,要求她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姐。

    小環幾乎是苦著臉,緊緊的跟著這個好動的小姐,生怕稍微不注意,小姐就不見了!要知道,上次就在家裡,她不過是出去端了一碗酸梅湯,然後回來就沒看見小姐啊!找遍了整個房子,最後才發現小姐原來一個人爬上了樹,正靠在樹幹上打盹呢!

    王燕兒停在一個首飾攤前,有些恍惚的看著上面那些做工材質都比較粗糙的首飾,心裡有些空蕩蕩的,耳邊小販正在拚命鼓吹著自己攤上的首飾,哪怕是一枚鐲子都成了前朝宮廷御用的產物,她卻沒有了和那小販討價還價的興致,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面正戴著一串翡翠手鐲,這是李承乾上次送給她的,戴在手上,自然的散發出清涼的氣息,乃是一件難得的寶貝。王燕兒一向神經大條,自是不知道這個寒玉手鐲的價值,卻是將這個當作定情信物一般的,每次摸起,心裡便浮上羞怯乃至酸楚苦澀來。為什麼他已經有妻子了呢?或者,若是自己的家世更好一點,自己可以成為他的平妻的吧!

    少女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首飾,對那個正賣力的推銷著自己的貨物的小販輕輕一笑,然後很快走遠了。

    那邊,李佑自從封了齊王,他自知沒有上位的希望,性子自然放蕩起來,從來不求上進,整日裡與一幫紈袴鬥雞走狗,遊戲花叢,他是皇子,母妃陰妃還是四正妃之一,自然也沒什麼人能管得了他,幾個皇子傅勸說幾次,卻讓他硬生生將幾個老師給氣走了,陰妃就這麼個兒子,向來是疼他疼到了骨子裡,只是不咸不淡的說了他幾句,也沒什麼實質上的處罰,李佑嘴上答應的好,但從此更加氣焰囂張起來。

    李佑這幾天在宮裡呆著難受,找了個空兒偷偷溜了出來,帶著幾個跟班,都是些不怎麼成器的官家子弟,一起跑去上林苑去打獵。雖說如今還在為了求雨的事情而齋戒,禁殺生,不過,李佑一向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很是威脅了一通主管上林苑的那幾個主事,便進了林子。

    像他們這些人,手上的功夫未必怎麼樣,不過收穫卻是不少,打到了不少獐子野兔野雞什麼的。這其中自然有噱頭,一般來說,皇家有人來田獵,自然會有人將早就準備好的獵物放到林子裡,要不然,以他們那點人手,又到處大呼小叫的,哪能遇上什麼獵物呢?

    收穫頗豐的一行人自然是志得意滿,李佑倒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回宮說他出門打獵去了,萬一讓哪個御史郎官知道了,被參上一本,驚動了李世民,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結果,他帶著的侍衛直接就在上林苑將那些獵物剝皮拆骨,又從那幾個主事那裡弄到了調料廚具,就這樣把那些獵物給下了肚。臨走還狠狠地威脅了那幾個主事一通,逼他們不許把他們來打獵的事情說出去。那幾個主事也是倒霉,他們的品級又不高,也沒什麼背景,自然是不敢得罪一個皇子,只好唯唯諾諾的應了,等到送走了那幫瘟神,趕緊將所有的痕跡都處理乾淨,免得露出了什麼馬腳,被當成替罪羊處理掉。

    李佑發洩了一通,心情也是舒暢,便打馬回城。本來還有人提議去煙花場所風流一番,李佑倒是想去,可是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他現在還沒有開府出宮,自然得在宮門下鑰錢回去,要不然又是一場是非。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了一番,鬧得到處雞飛狗跳,李佑就這麼騎馬狂奔,一點也沒把沿途的百姓放在心上。路邊有人在那裡指指點點,自有幾個書生意氣的人在那裡憤憤不平:「這是誰家的子弟,如此囂張跋扈,眼裡還有王法嗎?」

    旁邊一人飛快的摀住他的嘴:「這位兄台,你不要命了麼?最前面那位就是當今聖上的第五子,陰妃娘娘的獨子,齊王殿下!那王法,可不就是他家的麼?而且,他身後那些也都是那幾位國公爺家的子侄,誰管得了他們!」

    那人立刻縮了縮頭,但還是有些不服氣,聲音卻小了許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是齊王就了不起麼,可以漠視人命?」

    旁邊那人倒是好心:「兄台對貞觀律怕是不大瞭解吧!就算撞到了誰,那也只能算誤傷,加上齊王可是正經的皇子,最多賠兩個錢就是了,難道還能將齊王抓進大牢不成?若是你不依不饒,讓齊王在你身上扣個謀逆的罪名,可不就是白死了嗎?」

    要說這世上的事情,就是由無數的巧合引起的。
    此時王燕兒正好準備回去,卻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傳來,轉頭一看,卻是一夥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就在這長安街上縱馬疾馳,她向來以女俠自居,加上心思又單純的緊,一下子就憤怒起來。此時,大街上正有一孩童咬著一根冰糖葫蘆,呆呆的站在路中央,看來是嚇傻掉了,眼見著李佑的那匹大宛名馬就要撞上那個孩童,王燕兒也顧不上許多,當下衝過去,一把抱起了那個孩童,向路邊躍去,終於險之又險的從馬蹄下逃了出來。

    「小寶,沒事吧!嚇死娘了!」一個穿著一身藍底碎花布衫的婦人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把摟住了剛剛回過神來,正在放聲大哭的男孩兒。

    「哇,娘!小寶好怕!」得了家人的安慰,小傢伙哭得更歡了。

    那婦人一邊安撫著自己的兒子,一邊對王燕兒感激涕淋:「這次多謝這位姑娘了!多虧你救了我家小寶,要不然,孫家就要絕了後了!來,寶兒,快謝謝這位姐姐!」

    那邊李佑見到差點撞到人,也是心虛了那麼一下,停了下來,又發現沒出什麼事,冷哼了一聲,就要離去。哪知道王燕兒一下子跳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馬鞭,粉面含煞,嬌叱道:「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差點將人家小孩子撞到,也不說一聲嗎?」

    李佑一拽馬鞭,卻很是吃驚的發現竟然沒有拽動,他覺得很沒面子,正要喊侍衛過來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頓,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王燕兒所處之地正好背著光,一時間,李佑也沒看清楚這個出來打抱不平的女子模樣,但現在仔細一看,卻是個嬌俏可人的少女。李佑原本就可以說是色中惡鬼,在他母妃宮裡不知道跟幾個宮女發生了關係,他為人又是喜新厭舊,玩上兩次就厭倦了,而陰妃也不想讓兒子在李世民眼裡有什麼壞印象,自是將一些宮女暗中處理了,免得招惹李世民生氣,直接把這個兒子踢到封地去,那可就麻煩了!如今,李佑在外面遇上一個美人,如何還忍得住,色心就這麼上來了!當下嬉笑道:「美人兒,本王不是沒撞上人嗎?美人這麼著急,莫不是看上本王了?」他身後那幫紈袴也是哄堂大笑,他們幾個向來臭味相投,有時一起飲宴,更是將自己的姬妾交換著享用,更添樂趣。王燕兒自然是不會與李佑進宮的,自然是放在外面的宅子裡,他們雖然拔不到頭籌,也是能享用一番的,於是,一個個更加肆無忌憚的打量著王燕兒,交頭接耳地評頭論足,直把王燕兒當作盤中之物了。

    王燕兒氣得滿臉通紅:「你,你胡說!」她手上用力一抖,要不是李佑覺著不對勁,鬆了手,差點就被從馬上拖了下來。李佑大感失了顏面,叫道:「來人啊!這小丫頭竟敢襲擊皇子,啊,不,是行刺,給本王拿下,本王要親自審問!」

    李佑身邊的侍衛也是無奈,跟了這麼個主子,什麼壞事都得他們出手,名聲早就壞得不能再壞了!這次分明是李佑自己的過錯,他就能扯上行刺上去,還不是為了拿下這個少女嗎?什麼親自審問,審問到床上去,才是真的。不過,上命難違,那幾個侍衛當即下了馬,拔出了腰刀,為首的那個侍衛很是無奈的看著王燕兒,低聲說道:「姑娘,得罪了!我等也是身不由己啊!」

    那邊李佑沒聽清楚他的話,見他還在磨蹭,很是不滿的叫道:「柳越,你還等什麼,趕緊給本王把那刺客抓住!嘿嘿,可別傷了她的那張小臉!」李佑已經開始淫笑起來,想著如何炮製這個性子潑辣的美人了。

    那柳越苦笑一聲:「得罪!」他手中的刀也不出鞘,就這麼攻向了王燕兒。王燕兒為了在李承乾面前保持著淑女的形象,出門壓根沒把她的柳葉刀帶上,手裡頭沒有兵刃,自然是左支右絀,只能躲閃,好在她輕身功夫還算不錯,雖然落在下風,還能支持。

    「啪」的一聲脆響,王燕兒一下子呆住了。剛剛柳越一刀揮來,她手忙腳亂之下,舉起右手抵擋,結果,那一刀正好劈在了那串寒玉手鐲上,玉石雖說堅硬,可是它脆啊!這下就直接斷裂開來,掉到了地上!如今長安的街道可都是用水泥鋪的,這下,一下子變成了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王燕兒不顧自己的手腕生疼,尖叫起來:「你這個混蛋,姑奶奶跟你拼了!」這可是李承乾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啊,在她心裡那就是定情信物,就這樣碎了!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聽到的姻緣一說,心中不禁有些絕望,難道這玉鐲的破碎,就意味著自己與那個冤家有緣無分嗎?自己現在得罪了一個王爺,想來是沒什麼好下場的了!自己哪怕是死,也不到叫這個混帳王爺趁了心意啊!當下幾乎是瘋狂的沖上去,想要拚命了!她的功夫就是花拳繡腿,對付起普通人自然沒什麼,可是,能做皇宮大內侍衛的,哪個會是庸手呢?當下就差點被柳越砍中了,柳越心知剛剛擊碎的必定是這個姑娘的心愛之物,不禁有些愧疚,出手更是收了幾分,只想制住王燕兒了事。

    眼見著王燕兒就要被拿下,一個聲音忽然想起:「柳侍衛,且慢動手!」

    柳越本來就不想如此,聞言自然是停了手,回頭看去,卻是賀蘭楚石。

    賀蘭楚石隨李承乾出去過幾次,也知道這個姑娘是李承乾看中的,說不得,將來就是東宮側妃,他正好從此經過,見到此景,趕緊出言阻攔。他眼尖,一眼看到了地上那碎成一地的翡翠碎片,上面隱約還有御製的暗記,當下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他一下子擋在了王燕兒前面,彎腰撿起了那塊帶著暗記的碎片,登時就感到了一股清涼之意,心裡驚叫起來:「這是南邊進貢的寒玉翡翠鐲!」心中更是肯定,這鐲子當初是分到東宮的,太子妃本來體質偏涼,也就沒有戴,如今卻落到了王燕兒手上,足以說明王燕兒有多受李承乾寵愛了。低聲對王燕兒說道:「姑娘莫怕,我是李公子的人!你先躲在我後面,保準他們不敢傷你就是!」王燕兒聽得他說道李公子,終於心中怒火平息下來,又是緊張又是歡喜,只是站在賀蘭楚石身後,恨恨的看著打碎了那鐲子的柳越。

    「是賀蘭啊!」李佑慢悠悠的騎馬過來,「難道你認識這個女刺客?」
   賀蘭楚石一愣,刺客?想想李佑平時的德性,賀蘭楚石也很快明白過來,他滿臉含笑,說道:「賀蘭見過齊王殿下!那個,齊王殿下說這位姑娘是刺客,不知有何憑證呢?」

    「還要什麼憑證?」李佑驕矜地仰起頭,「本王的話就是證據!」

    賀蘭楚石心裡暗罵,白痴!都是陛下的種,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臉上依舊帶著笑容:「稟齊王殿下,小臣有一事相告!」

    「什麼事啊?」李佑懶洋洋的問道,「本王還要拿刺客呢!」

    賀蘭楚石笑得有些古怪,他揚起了手裡的碎片:「殿下沒注意到嗎?這個鐲子可是宮中御賜之物!」

    李佑吃了一驚,莫不是這個丫頭還是哪家的縣主郡主不成?柳越臉都白了,打碎了御賜之物,這罪名夠他消受的了!

    李佑本來就怕李世民,他只是領了個親王的名頭,真正的實權是沒有的,無論這個女子是哪家的,只憑她能夠將鐲子光明正大的戴出來,就足以說明她在家裡的地位了,萬一得罪了那幾個手裡掌著實權的國公縣公什麼的,以後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心裡頭更是有些發怵,乾笑一聲:「啊哈,只是一個小玩笑而已!你們說,是吧?本王急著回宮,過些天請賀蘭喝酒!」

    那幾個紈袴也同聲應和起來:「沒錯沒錯!齊王殿下只是開個玩笑罷了!賀蘭大哥,我們也要回去了!告辭了!」

    「那齊王殿下慢走!」賀蘭楚石躬身一禮,見得李佑幾乎是落荒而逃,「王姑娘,你還好吧!」

    王燕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倔強的蹲下身來,仔細將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撿起,放到荷包中,賀蘭楚石心中暗嘆,知道王燕兒不會肯讓自己插手,也就耐心等待著王燕兒將那些碎片集齊。

    好半天,王燕兒才將那些碎片都揀了起來,有些已經摔成了碎末,無法撿起,王燕兒難過的眼淚差點都要掉下來。賀蘭楚石也不知道怎麼勸她,就這樣看著王燕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夕陽之下。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49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直言 第一百零四章 陰妃
   「這麼說,燕兒就差點叫李佑那小子糟蹋了?」李承乾神情依舊平淡,但眸子裡卻透出一股冷意來。

    站在李承乾下首的是暗影的成員,名叫天一,不屬於七部的任何一部,直接對李承乾負責,專門保護李承乾的安全還有承擔李承乾與暗影的聯繫工作。

    「回主上的話!」天一還有另外三人是天璇專門訓練出來的,他們的武功專走偏鋒,進境卻是極快,四人聯手,足以在大多數情況下保護李承乾全身而退。自從李承乾數次遇險,他對自身的安全非常看重,於是便有了天一到天四的出現。天一身量並不高,但是身材很勻稱,他有一張極具欺騙效應的娃娃臉,身上沒有半點所謂的高手氣息,但若你因此而小看他,保證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他從外面保護王燕兒的人那裡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不敢怠慢,便來稟報,見到李承乾明顯有了怒氣,自然要解釋一番,「當時情況並非十分危急,因此樞十九沒有出手!後來賀蘭大人到了,攔下了齊王殿下!」

    沒有聽到李承乾的回答,天一繼續說道:「齊王殿下已經在打探王小姐的來歷,主上,要不要遮掩一二?」

    「那倒不必!」李承乾淡淡的開口,「本宮的事情,父皇他們是清楚的!就讓李佑知道好了,燕兒是本宮的人,本宮倒要看看他的反應!」

    「西北那位如今如何?」李承乾近乎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主上,侯君集如今正在征討高昌,那位與他已經有了聯繫!」天一毫不猶豫的說道。

    「都是不安分的人呢!」李承乾垂下眼睛,斂住眼中的厲色,「侯君集!莫不是他覺得父皇捨不得殺他麼?還有,青雀,至今還是不肯接受教訓呢!罷了,告訴天權,將這些事透露給父皇在那邊的人,他知道該怎麼辦!你下去吧!」

    「是,主上!」天一應聲道,很快身影便消失在這個房間裡。

    「倒是要去找一下母后呢!」李承乾淡淡一笑,長身而起,「王林,更衣,本宮要去太極宮給母后問安!」

    到了太極宮,李世民也在。李承乾快步上前,行了一禮:「兒臣見過父皇、母后!」

    「乾兒來啦!」李世民臉上帶著笑意,似乎有些促狹的味道。

    而長孫皇后也是含著笑意,說道:「乾兒今日來,可是有什麼事麼?」

    李承乾討好的上前:「兒臣就不能來看看父皇母后了麼?」

    長孫皇后笑得很愉快,吩咐道:「當然能了!乾兒,御廚剛剛做了玉酥酪,味道還不錯,你也嘗嘗。來人,給太子上茶!」

    吃了一小碗酥酪,端過茶盞,裡面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李承乾呷了一口,便端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用茶杯蓋刮著茶沫。

    李世民在那裡和李承乾拼著耐心,長孫皇后卻沒這個閒心,她笑吟吟地開口問道:「聽說乾兒在外面喜歡上了一個女子?」

    正題到了!李承乾放下茶盞,故作驚訝:「母后知道了?」

    「你幾次出門都是和那個女子一起,要不是長樂說起,你還把母后也瞞著不成?」長孫皇后微笑道,「不過,那女子出身畢竟低了一些,不通禮數!乾兒打算讓她為妾嗎?」

    李承乾笑道:「母后明鑑,燕兒天真爛漫,兒臣怕她入了宮,磨了本性,反倒是不美!」

    李世民哈哈一笑:「朕還以為咱們這個兒子是什麼正人君子呢?想不到打得主意卻是要在外面養外室了!」

    「父皇說笑了!」李承乾故作為難,「燕兒一身江湖習氣,哪裡受得了許多哦規矩!兒臣喜愛的就是她的天真可愛,若是磨平了那性子,便與尋常宮女無異了!而且,燕兒的出身,讓她進宮也是為難!」

    「你這孩子!」李世民笑道,「人家小姑娘跟了你,你不讓她入宮,這名不順言不正的,人家姑娘也不會樂意的!你一年到頭能出去幾次,也不怕冷落了她!至於這出身,太子想要一個侍妾,難道還能惹什麼閒話不成?朕看太子妃也是和氣,不會為難與她,乾兒放心讓她進門就是!」

    「兒臣多謝父皇成全!」李承乾立馬打蛇隨棍上。

    「你這孩子,居然算計到父皇身上來了!」李世民一愣,見得李承乾臉上的笑容,知道這是讓李承乾算計了,也不生氣,反正這事也是無傷大雅,也能增進父子之間的感情不是!

    「父皇英明,這麼快就發現兒臣的小聰明了!不過,君無戲言,父皇不會反悔吧!」李承乾笑嘻嘻道,適時的在李世民那裡討點便宜,也是好事。這樣,李世民在心裡對他的定位,會更多的傾向於他是他的兒子,這父子之情,與君臣的名分,區別可就太大了!

    「那女孩子是叫燕兒吧!」長孫皇后溫和的笑道,「回頭讓母后見見她!這事你和太子妃說了沒有?」

    「兒臣回去就跟她說!」李承乾點頭道,後院還是要安排好的,免得失火啊!

    「嗯,太子妃一向寬厚,不會嫉妒的!」長孫皇后帶著一點讚許,「乾兒也不要冷落了太子妃!」

    「兒臣明白!」李承乾點點頭。

    李世民一直以來也是風流之輩,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跟兒子說什麼,作為帝王,追求的就是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生活,太子喜歡上一個民女有算什麼呢?只要不沉迷女色就好!

    又說了一陣子話,李承乾見得長孫皇后已經有了些許倦意,便起身準備回去,臨行卻道:「兒臣見母后似乎氣色不佳,不知是否讓御醫看過?」

    長孫皇后微笑道:「乾兒多慮了,大概是天氣燥熱,有些睏乏而已,無甚大礙!」

    李承乾點點頭:「那兒臣就放心了!母后還是要保重身體才是!」

    長孫皇后眉目間滿是欣慰之意:「乾兒放心吧!」

    李承乾告退之後,李世民眯起了眼睛:「觀音婢,朕今兒倒是聽說那個小丫頭昨日裡差點讓佑兒給帶走了?那丫頭據說容貌雖不是十分出色,卻自有一股天真風情,至今,已然招惹了不少人家的子弟呢!」

    長孫皇后和聲道:「陛下,乾兒自有道理!那些子弟無非是些整日裡游手好閒、鬥雞走狗的紈褲而已,自不會與乾兒為難的!」

    「朕擔心的倒不是這個!只是看起來那小丫頭似乎命犯桃花,會不會折了乾兒的福氣!」李世民微微一笑,說道。

    「乾兒的福氣又哪裡是鄉野的小丫頭折得了的!陛下過濾了!」長孫皇后又問道,「怎麼又扯上齊王了?」

    李世民冷哼了一聲:「那不肖子,昨日裡偷偷摸摸跑到上林苑狩獵,直至傍晚才回!路上縱馬疾馳,差點撞上人。那小丫頭倒是頗有幾分俠義之氣,硬是救下了那孩子,攔住了他!結果那小子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言調戲,最後竟誣那丫頭為刺客,說她意圖謀害當朝皇子!若不是賀蘭楚石從那裡經過,認出了那小丫頭,李佑那混小子就當真把那丫頭帶回來糟蹋了!」

    「齊王只是年紀尚幼,心性未定罷了!陛下還是莫要太過憂心了!」長孫皇后勸道,「不如陛下給齊王延請嚴師督導一番,好讓他知曉事理,日後也省得陛下與陰妃操心!」

    「陰妃!」李世民有些惱怒,「她就知道寵著兒子!李佑那混小子都氣跑了好幾個先生了,都是她在一邊遮掩著!真當朕什麼都不知道不成?慈母出敗兒,古人誠不我欺!」

    長孫皇后嫣然一笑:「陛下莫非是在說臣妾不成!莫不是雉奴還是乾兒惹你生氣了!」

    「怎麼會,觀音婢一向最是懂得朕的心意的!」李世民笑道,眼中露出關切之色,「觀音婢確實氣色有些不好,要不要朕宣御醫來診治一番?」

    「陛下是知道的,臣妾的身子一向如此,只是有些倦怠,陛下不必憂心!」長孫皇后反而在那裡安慰起李世民來了。

    李世民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朕還想和觀音婢一起白頭偕老呢!」

    長孫皇后忽然噗哧一笑,說道:「陛下說起這話,臣妾倒是想起以前乾兒跟麗質取笑的話來了!」

    「哦?」李世民很有興致地問道。

    「據說那日是沖兒生辰,乾兒也受邀前去賀壽!」長孫皇后微笑道,「麗質說乾兒向來長於詩文,便要他寫上一首!乾兒便要求麗質要把詩念出來,麗質答應了!結果,麗質念了那首詩,羞了好幾日,跟乾兒鬧了很長時間彆扭呢!」

    「是什麼詩啊?」李世民也知道長子在詩詞上頗有名氣,這幾年卻很少見得他寫詩,如今聽得如此趣事,怎能不生興致。

    長孫皇后曼聲吟道:「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猶如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李世民撫掌大笑:「果然絕妙!啊呀,以麗質那般薄的臉皮,讓她當眾說出這般情話,確實難為她了,難怪她要和乾兒置氣哩!」

    然後,李世民充分表現出了男兒本「色」,看著長孫皇后依舊光彩奪目的面容,大笑道:「你我二人也是結髮夫妻,自然也應該如那樑上燕一般,歲歲常相見的!」見得長孫皇后神色嬌羞,他心頭一熱,上前擁住了長孫皇后,用嘆息一般的語氣說道:「觀音婢,你會和朕一直在一起的!」

    這邊結髮夫妻溫柔繾綣,那邊陰妃已經是神色陰鬱,看著坐在一旁的兒子,滿眼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你,你說什麼?」陰妃緊緊攥著椅子扶手,纖細白皙的手上已經現出一根根的青筋來,「你昨兒個調戲的那個民女是太子的紅顏知己,啊?」

    李佑垂著腦袋,一臉沮喪:「母妃,兒臣,兒臣該如何才好?」

    陰妃急急地喘了一口氣:「佑兒,你,你讓母妃說什麼才好?」

    「你不喜歡唸書,那也就罷了!反正母妃也不指望你能成就什麼大事!」陰妃苦笑起來。

    那邊李佑很不服氣,說道:「母妃恁是瞧不起兒臣!兒臣雖說不才,但是手底下還是有幾個人的,憑什麼說我成不了大事!」

    陰妃慌忙伸手摀住了兒子的嘴,厲聲喝道:「佑兒,慎言!」她姣好的臉上現出一絲猙獰來,狠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沒看見什麼人,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陰妃細白的小手狠狠地扇了兒子一個耳光,留下了一個紅彤彤的五指山,然後見李佑呼痛,又覺得心疼起來,趕緊找出藥膏來給兒子敷上,然後嘆息起來:「佑兒,你也太天真!你難道忘了當年魏王李泰的事情了嗎?」

    陰妃神色有些淒然:「魏王乃是皇后嫡子,一向受到陛下愛寵,最為得意之時,連太子的恩寵也及不上他!他在朝堂上拉攏了大批臣子,府上還蓄養了遊俠死士,可最終,不過落了個流放西北的下場,敢為他說話的一個也無,你以為,你比得上他不成?」

    「佑兒,母妃只願你一輩子平平安安,做個富貴閒王!」陰妃握著李佑的手,說道,「所以你以前哪怕是胡作非為,母妃也不管,畢竟,做個皇子,沒用的反而比有用的活得長,活得自在,陛下對母妃和你還有幾分恩情,自然不會難為與你。日後就算太子登基,也不會為難一個沒什麼才智的親王!可是,你如今怎的生出如此心思?」

    「母妃!」李佑終究是不肯信服,「你也是四正妃之一,兒臣就算不是嫡子,出身也不算差!憑什麼我沒有機會!若我能當太子,必定不會比那人差到哪裡去!」

    「你這孩子,母妃絕對不允許你有這種想法!」陰妃咬著牙,低聲喝道,「你以為太子很簡單麼?他能做儲君只是憑著嫡長子的身份嗎?陛下的江山是他一手打下來的,朝中凡是有實權的,多是當年隨陛下起兵的人,他們都是功臣,怎麼會因為太子是嫡長子就對他心服?太子自武德九年入主東宮,如今,可曾有過什麼錯處?不說監國之能,當初太子出征吐谷渾,力挽狂瀾,那軍功可是實打實的!自從李泰被貶,如今朝中文武百官起碼有七成肯擁戴他,剩下三成中,存有異心的不會超過一成!你能怎麼樣?母妃早就死了這條心,你也給母妃死了這條心。若是你不肯,等你加冠,母妃立馬奏請陛下,讓他遣你去封地,免得你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還有,你這次得罪了太子,今天已經晚了,明日就給我去東宮賠禮道歉!」陰妃冷聲喝道,「母妃這輩子就指望著你能平平安安,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怎麼會?」李佑聽出了陰妃的言外之意,「都說太子為人寬厚,甚至可以說是心慈手軟,怎麼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對兒臣下手吧!」

    「心慈手軟?」陰妃冷笑起來,「你如果真是這麼看他的,那就說明母妃是對的!你壓根不該摻和這些事!母妃當年不過是個寡居的婦人,若是如你這般天真,怕是早就喪生在這深宮裡了。如今卻做了四正妃之一,這眼光還是有的!你要是真有心,就好好想想看!當年,太子確實是因為嫡長子的名分做了太子,想要爭上一爭的可不只一個,可是,如今,一個去了安州,一個成了庶民,你還認為他沒有本事嗎?」

    李承乾坐在東宮,手裡拿著一張薄薄的白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赫然便是陰妃與李佑的對話,他微笑起來:「這陰妃確實是個聰明人!不過,怎麼生了李佑這麼個草包!天一,你下去吧!通知天權,要注意這點李佑!那小子膽大包天,說不得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手裡頭沒什麼本錢,他哪來那麼多信心呢?」

    「是,主上!」

    「王林!」李承乾將手中的紙在燭火上燒得乾乾淨淨,然後叫道。

    「奴婢在!」王林小跑著進來,恭謹地等著李承乾的吩咐。

    「準備一下,本宮要去那個雙刀武館下聘哩!」李承乾笑吟吟道,「去跟太子妃稟報一下,本宮只是娶個侍妾,讓她決定一下聘禮的規格!」

    「是,殿下,奴婢這就去找太子妃稟報!」王林回道,很快退下了。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0:55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場雨
    王家那邊下了聘,畢竟,只是個連側妃都算不上的侍妾,什麼儀式都是不大需要的,一輛帶著東宮標記的豪華馬車就這樣將王燕兒帶進了另一個世界。

    「你是太子?」王燕兒只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有些發懵,「我,我要進宮?」

    李承乾愛憐的看著她:「是啊,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不,不是!」王燕兒有些惶急,「我當然是想要嫁給你的。可是,我只是……」

    「出身算什麼!」李承乾的笑容很柔軟,「如今朝中好幾個國公爺當初不也是出身微寒,乃至草莽嗎?我喜歡你,這就夠了!」

    「可是,我,我害怕!」王燕兒難得有些無助,「我什麼都不懂!萬一,萬一鬧出什麼笑話怎麼辦?」

    「沒人敢取笑你的!」李承乾淡淡的笑著,輕鬆無比,「太子妃人很好!我也沒娶什麼側妃!你若是覺得悶了,可以找太子妃說說話,兕子與合浦她們很喜歡你,你可以和她們一起玩!再讓太子妃給你引見一下朝中的一些貴婦還有各家的小姐,她們也不像你想像的那般高高在上,大多都很好相處的!」

    王燕兒還是有些緊張,李承乾微微嘆息,畢竟還是出身不高,很多時候,江湖上的人將自己的位置就擺得不高,他們的生活圈子離高門顯貴太遠了,這讓他們不知所措。

    「時間長了就好了!」李承乾微笑著,「我喜歡的是那個風風火火,有些天真嬌縱的姑娘,不要太委屈了自己!」

    王燕兒終於發現從前的自己考慮事情是多麼的簡單了,她第一次直面大唐真正的上流社會的生活。原本自詡容貌的她發現在這個宮廷中,哪怕是普通的宮女姿色也不遜於她幾分,雖說此時民風開放,但是,皇宮中的禮儀還是很多的,若不是李承乾的關照,她都要被逼瘋了。

    長孫皇后對她的觀感還不錯,就是覺得她有些小家子氣,又見她因為初入宮廷而有些拘謹憂懼,幾乎顯不出從前的靈秀來,心中便是有些嘆息。李承乾喜歡她的便是她無拘無束的性子,她如此放不開手腳,若是讓李承乾厭倦了,以她的稚嫩,怕是在這宮裡討不了好去。加上一雙兒女對她感覺還好,便旁敲側擊的點醒了她幾句,讓她安下心來。不過,顯然無論是李承乾還是長孫皇后都看低了她,王燕兒很快就適應過來了,恢復了以前的開朗,跟幾個年紀不大的公主打得火熱。

    「晨兒果然不愧是當年名動京華的才女,一手琴技已然不俗!」李承乾坐在椅子上,端著一杯清茶,笑吟吟的說道。

    蘇晨正端坐在琴案前,十指纖纖,搭在弦上,輕巧的一抹,就有悠然的琴聲響起,叮咚如清泉,隱隱有出世之意。

    她剛剛一曲已然彈玩,此刻只是在隨意調琴,卻也顯出了不俗的功底,想來也是有明師調教過的。聞言嫣然一笑:「殿下過獎了!只是以前學過一點罷了!」

    「晨兒就是太謙虛!」李承乾微微一笑,君子六藝,樂也是其一,他也是學過的,只是俗事太多,難以靜心,水平有限罷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的欣賞水平,畢竟接觸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家,就算是樂盲,這麼多年,也熏陶出來了。他眯著眼睛:「晨兒指法嫻熟,琴音流暢,頗有靈性呢!」

    蘇晨眉眼笑得彎彎的,作為太子妃,總是要有點手段抓住丈夫的心的。那王燕兒嬌憨天真,沒什麼心計,她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她一直記著長孫皇后的話,男人都是喜新厭舊之人,作為正妻,首先就要有足夠的胸懷和氣度,不要有嫉妒之心,將後院管理好,省掉夫君的後顧之憂。偶爾也可以使點小性子,叫夫君總能記著自己的好處,才是長久之道。無論那些侍妾如何受寵,她才是太子正妃。

    不遠處,天祐一身錦緞的小袍子,正歡快的在花園裡亂跑,追逐著一隻已經長出了頗長的尾羽的小孔雀,玩得不亦樂乎,妮妮年紀還小,走路還不穩當,被奶娘看護著,還沒長幾顆牙的嘴裡含著兩根手指頭,不時咯咯地笑著,天祐終於將那隻孔雀撲到了,硬生生從那孔雀身上拔下了兩根華美的寶藍色尾羽下來,不顧那孔雀展開翅膀,有些歪斜地飛到一邊,頭也不敢回的跑的無影無蹤,自顧自的傻笑著跑過來,放到妮妮面前:「妹妹,好看嗎?」

    妮妮好奇的抓過一根羽毛,首先就往嘴裡塞,還不等奶娘慌得奪過來,她已經自己吐出來了,皺著一張粉嘟嘟的小臉,想來是覺得不好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結果,天祐傻了眼,很是不知所措,為難的東張西望,指望著誰能幫個忙。

    奶娘趕緊將妮妮抱起,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連聲哄道:「小郡主乖啊,不哭不哭!」妮妮是太子之女,年前封了嘉平郡主,一向是東宮的寶貝疙瘩,便是李玨也比不上她受寵的。

    李承乾與蘇晨相視一笑,李承乾伸出手來,招呼道:「天祐,過來!爹爹抱!
    天祐小跑著過來,李承乾輕巧的將他抱起來,放到腿上,掏出絲帕,擦去他臉上沾上的塵土,天祐扁著嘴,有些委屈:「爹爹,妹妹哭了!」

    李承乾不禁好笑:「妹妹還小,還不知道什麼是好看!等到妹妹長大了,就不會這樣了!」

    天祐畢竟是男孩子,太過好動,很快就坐不住了,掙紮著從李承乾腿上跳了下來,跑到蘇晨那裡,好奇的爬到蘇晨身上,伸出有點髒兮兮的小手,也學著撥弄著琴弦,然後,沉悶的聲音響起,這讓天祐很不服氣,又用力扯了一下,結果,聲音倒是不沉悶了,反而跟噪音差不多,他不禁氣惱的撅起了嘴,兩隻手都伸了出來,胡亂扒拉這琴弦,李承乾無語的看著寶貝兒子越來越興奮,硬是讓他想起了後世的鬧市的喧鬧場景來。

    蘇晨含笑看著胡亂折騰的兒子,有些好笑,拿開他的手,笑道:「佑兒若是喜歡彈琴,娘親慢慢教你可好?」

    天祐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把小腦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李承乾在旁邊笑道:「他若是喜歡學也好,反正他暫時不需要學別的什麼,也不怕耽擱了學業!」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看,我抓到的蝴蝶!」兕子歡快的跑了過來,天祐的小腦袋立刻就是一縮,恨不得埋進蘇晨的懷裡,沒人看見不成!兕子一向頑皮,如今最喜歡的活動就是捏捏天祐的臉蛋,每次都把他捏的紅通通的。偏偏天祐還記得一句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每次就這樣強忍著,結果兕子欺負他欺負的更凶了,弄得天祐每次聽到這個小姑姑的聲音,恨不得就能鑽到地底下去,免得被她發現後,又是一場麻煩!不過這會兒,兕子無心理會他,她手裡頭正抓著一隻翅膀上點綴著寶藍色光芒的黑色大蝴蝶,興沖沖地跑過來獻寶。

    不等李承乾發問,兕子已經得意洋洋的炫耀起來,原來她和合浦這些天跟著王燕兒學了點輕身功夫,剛剛和合浦在花園裡玩得時候,正好見到這只蝴蝶,便和合浦比賽,看誰先捉到。兕子自從那年孫思邈教過她一套養身心法後,身體日漸康健起來,少有生病之時,雖說後來練起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體內還是集聚了一些內力的,自然進境比起合浦來要強上不少,自然就贏了。小孩子總是喜歡炫耀的,她捉了這只蝴蝶,便要跑過來找李承乾賣弄一番,而合浦也是爽直的性子,自然不會不依不饒,只是想著什麼時候再捉上一隻更漂亮的,好跟兕子比試一番。

    炫耀了一圈後,兕子很是心滿意足地將蝴蝶放在一隻絲絹的袋子裡,然後開心道:「太子哥哥,我把這只蝴蝶帶回去給新城妹妹看,她肯定會開心的!」

    新城是他們最小的一個妹妹,不過性子與兕子卻很不同,一向安靜溫順,成天待在長孫皇后身邊,小小年紀幾乎可以說是有些老成了,大概那麼多兄弟姐妹中,最像長孫皇后的就是她了。

    幾個人正在說話間,原本晴朗無雲的天一下子陰沉下來,有隱隱的雷聲在轟鳴,風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呼嘯而來,似乎都聽到那些樹木樹幹即將折斷的聲音,有幾片乾枯的樹葉打著旋兒在風中飛舞著。

    「要下雨了!」李承乾看著天,呼出一口氣,「快五個月了啊!走吧,回去!」

    這場整個關中期待了近半年的雨終於降臨了,塵土的味道瀰漫在空氣裡,外面一片昏暗,只聽見嘩啦啦的水聲從天而降。

    「老天爺開眼啦!」長安的大街上,很多人不顧這瓢潑大雨,站在外面,身上衣衫盡濕,高聲叫道,聲音裡滿是喜悅。對這些生活在底層的人來說,只有災難真正結束,他們才能安下心來。

    這場持續了半年的乾旱並沒有給大唐帶來太大的傷害,前幾日,關中已經收穫了一季粟麥,也就是說,不會因為乾旱帶來災荒了,朝中在得到了這個消息後,都是長鬆了一口氣。為了賑濟關中百姓,平抑糧價,已經消耗了太多庫存的糧食,如果災荒持續,這對大唐實在是個很大的壓力。這場雨下來,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不管以前做了什麼措施,但是一天沒有下雨,一天就不能真正省心。

    「父皇,這些年北方的乾旱越拉越嚴重了!」李承乾正和李世民一起坐在承慶殿裡,一幅地圖掛在牆上,李承乾看著地圖上的土地,淡淡的開口說道。

    李世民有些惆悵:「是啊,朕自登基以來,已經有了五次大旱,這次尤為嚴重!其實,自隋以來,關中便有此況!煬帝當年開運河,何嘗沒有溝通南北,以解關中缺糧之患,不過是他太過急於求成罷了!」

    「父皇,兒臣以為,關中問題,其實還是因為定都長安的緣故!」李承乾考慮了一些措辭,說道,「長安為帝都,自然大量人口都向關中湧來!為了有足夠的良田耕作,大量的森林草場被毀掉,成為田畝。地上缺少草木覆蓋,便留不住水土,自然會有各種災害!」

    李承乾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如今氣候偏於寒冷,旱災時常發生!若是日後還不能多植草木,保持水土,黃河水患也是不可避免的!」

    李世民眯起了眼睛,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椅子扶手:「承乾,你繼續說!」

    「父皇,古人說天災**!歷代以來,王朝興滅,莫不是因為土地兼併,然後天降大災,弄得民不聊生,引發**,導致烽煙四起!」李承乾回答道,「中原混亂,外族便可以輕易南下,奪取中原氣數!」

    李承乾心中暗道,李家之所以興起,可不就是因為五胡亂華,後來鮮卑奪了中原神器嗎?不過這話無論如何是不能直說的,如今的李家,哪怕身上大半是鮮卑的血統,可是一直以來都是以漢人自居的呢!

    李世民思索片刻,說道:「也就是說,應該廣植草木,便可以抵禦天災,乃至抵禦北方外族了!」

    「父皇明鑑!」李承乾微微一笑,「若能恢復關中的植被,甚至加強,便是有災害,也能從容化解!天災既然少了,也就減少了**,天意人心皆在我大唐。如此,大唐便可以千秋萬代傳承下去!」
傲笑人間風雲客 發表於 2009-7-3 21:02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侯君集
    「侯君集回來了?」李承乾皺著眉看著城外那蜿蜒的隊伍,騎著高頭大馬正在隊伍前面緩緩而行的正是此次征討西域高昌的將領,大多是侯君集的心腹。大唐如今底氣十足,滅了一個高昌小國,實在也算不上什麼了。李承乾眯起了眼睛,又想起了幾日前收到捷報時與李世民的對話。
    「父皇,開拓疆土自然是極大的武功,可以揚我大唐國威,成就父皇的千秋偉業的!」李承乾先是恭維了一番已經是喜上眉梢的李世民,然後來了個轉折,「不過,父皇可曾想過,打下了這般的疆土,大唐如何能夠保證控制好它!」

    李世民皺皺眉,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抬頭看著李承乾,說道:「自然是與前漢一樣,設置都護府,震懾西域了!」

    李承乾淡淡地開口道:「都護府?它真的能控制住西域那麼大地方嗎?若是如此,漢朝時,為什麼西域諸國總是首尾兩端,降而復叛?西域,畢竟離中原太遠了,及時叛亂,中原也未必能及時做出反應來!尤其,若是草原上又有部族興盛,面對可以隨時攻伐他們的野狼,還有離他們很遠的猛虎,他們倒底畏懼誰更多一點呢?」

    李世民倒是自信:「我大唐千秋萬代,永昌不衰,自然能夠震懾那些小國!」

    李承乾心裡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這天底下何嘗有過千秋萬代地王朝!不過嘴裡卻說道:「父皇說的是!但是,我大唐即使征服了西域。又有什麼實際意義上地利益呢?」

    「絲綢之路!」李世民對這個倒是敏感,「只要穩定了西域,絲綢之路便在大唐的掌握之下!」

    是啊,絲綢之路!李承乾心中嘆息,不過,西域那邊風沙日益嚴重,絲綢之路還不知道能夠延續多久呢!看來還是要大力發展海船才行。早些通過海路溝通各國,才是長久之計!不過,這話暫時還不能跟李世民說,這海上風險太大,製造海船無論是技術上還是財力上都是需要商量的,他可未必同意。想想倭國憑著幾條破破爛爛的漁船,也跑到了大唐境內。真是讓人不服氣啊!李承乾思索片刻,說道:「父皇說的是,但是,西域小國不通教化,若有什麼不敬之舉,我大唐一時間也搞不清楚!如果真的設置都護府的話!」

    李承乾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地低頭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然後說道:「那些都護勢必是熟悉西域事務之人。或者,就是投降了我大唐的外族!他們骨子裡的狼性還在,崇拜強者。又有無法澆滅的野心!西域那邊有著巨大的財富,豐富的資源,最重要地是,西域一向出產精鐵、良馬!都護有募兵之權,父皇真的能夠放心嗎?李世民也沉默了,他一直明白草原上的習俗,弱肉強食,強者為尊,若是大唐一直強盛。那確實不必擔心!可是。別看他嘴上說的好,但他心裡還是明白的。沒有永世不衰的王朝,一旦大唐式微,第一個出頭造反的就是那些曾經恭順地跪在他地腳下親吻他的皮靴的胡人!

    李世民眼中閃爍著有些陰狠地光芒,殺氣已經透體而出,他倒是恨不得把草原上的胡人都給殺乾淨了,可是這明顯不可能,一旦這麼做,他就不是什麼天可汗了,投降了大唐的胡人勢必會奮起反抗,大唐就要因此付出很大的代價。他看著已經顯出了從容氣度的長子,心中嘆息,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不過,他畢竟是一代明君,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問道:「那承乾以為如何?」

    李承乾並不直言,反而問道:「父皇還記得裴矩嗎?」

    裴矩乃是煬帝的重臣,一生中做出的最重大的事情就是為隋煬帝經營突厥西域,撰寫了三卷《西域圖記》,用外交手段遊走於西域各國之間,使得隋時有近三十國向隋朝稱臣納貢,立下大功。雖說此人被隋朝老臣稱為奸佞、貳臣,但卻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物,無論是哪個當政,都唸著他地好,也算是厚黑學地典範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當年裴尚書之事,的確大有可為啊!
    裴矩能夠平定西域,自然手腕是極其圓滑地,當時西域各國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間,就沒有過安穩的時候,要不是楊廣三征高麗,消耗了太多的國力,隋時就可以將西域控制在手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父皇英明!」

    「你這孩子!」李世民哈哈一笑,然後抬頭說道,「的確,大唐不需要一個鐵板一塊的西域!西域越混亂,我大唐的作用就越大啊!」

    如今高昌被滅國,大唐以武力震懾的目的已經達到,卻不能讓西域諸國對大唐生出警惕之心,若是他們抱成一團,那可就難辦了!李承乾眯起了眼睛,心裡思索著。

    見得大軍已經快到了,李承乾收拾好了心情,整理了一下衣冠,準備迎接。畢竟是滅國的功勞,就算是李世民不出現,也要對此表示一下重視,顯示皇恩浩蕩的,能做的自然是太子,率領百官郊迎十里,以示恩遇。

    侯君集之所以不討人喜歡,就是太囂張了!李承乾客氣了兩句,他就真的沒下馬,大搖大擺的帶著親兵進城了!這簡直就是對儲君威嚴的挑釁,臉上依舊帶著笑容,李承乾心裡已經是心火上竄了!

    「這潞國公,怎麼可以如此!」長孫沖臉色有些難看,「殿下是儲君,代表的是陛下,他居然這般目中無人!他還是大唐的臣子嗎?」

    杜荷臉色也有些肅穆,冷笑了一聲:「他這是覺得自己功勞蓋世了,自然不用講太子放在眼裡!」他很是陰險地說道:「沒準他心裡還在不滿,怎麼陛下沒有親自出迎呢!」

    柴令武一張微黑的俊朗臉蛋此刻幾乎全黑了,柴紹封了國公,很多人都在背地裡說他是佔了當年娶了公主的光,而不是因為戰功。柴令武之所以一直想在軍中發展,也是因為如此,他要讓別人知道,柴家還是能夠出名將的!而侯君集一向對柴家不屑一顧,剛剛,他看過來的目光,分明就是不屑,這讓自尊心極強的柴令武恨不得不顧一切地拔出寶劍,一劍砍下那傢伙的腦袋!他咬牙切齒的低聲道:「不過是滅了一個高昌小國,哪位國公出馬不是手到擒來!就他這般囂張跋扈!」

    李承乾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低聲喝罵道:「你們傻了嗎?潞國公如今立下大功,你們卻在背後胡說八道,要是被御史聽到,我也護不住你們!別人聽了,還以為是本宮指使,對潞國公不滿呢!」

    李承乾在他們耳邊教訓起來,聲音有些陰沉:「潞國公如此跋扈,不滿的人多了!但是咱們一定不能是第一個開口說的,明白嗎?要記住,你們身後,還有你們的家族呢!若是沒有把握一次扳倒他,那就要忍著!他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我們不能被他惦記上!」

    幾個人憋了一肚子氣,惡狠狠的盯著侯君集的背影一會兒,然後,臉上又帶出了溫文爾雅的微笑,一舉一動,自有世家公子的風範,很是讓街頭的大膽少女們尖叫了一番。

    李承乾的手收在袖中,他淡淡的笑著,想起幾天前看到的情報,心裡悠然:侯君集,你就繼續囂張吧!父皇確實一直唸著你的功勞和情誼,但是,不說你在高昌做下的強盜行徑,但說你在外勾結了青雀,又掌著兵權,父皇的心思,可就不好說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