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天堂屠夫 作者：高森 (已完成)

第二十二章 遲來

　　此時李奧他們已經坐上了馬車，朝著城外飛奔而去，他們離去的方向，正是那糰子紫色的火焰飛行的方向。

　　老觀星師暗自慶幸，他認為自己可能抓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機會。他將頭伸出馬車的窗外看著在自己頭上劃破夜空的紫色的火焰，多少年來都沒有過的興奮填滿了他的心口。

　　「這塊隕石一定會落下的，她實在是太大了，看看那火焰，我猜裡面肯定含有一些神秘的成分，我從未見過如此絢麗的火焰！」

　　老觀星師激動的說。

　　「那不是火焰。」

　　李奧說。

　　「那是什麼？」

　　老觀星師再也不敢小看這個孩子，他虛心的問道。

　　「我不知道。」

　　又是這個答案，不過這沒有讓老人失望，無論是什麼，他們現在似乎正朝著隕石降落的地方出發。也許是那個老侍從？也許是那個少女？他們之中肯定有一個是高手，所以這個孩子才能說出這個答案。這可能是一場讓皇子出名的小技巧，老觀星師自以為是的想到。

　　就在老人還在思考那個天外來客的樣子，李奧突然站起身來，爬到椅子上，他一把擋住蘿莉婭的眼睛，然後看著帕特裡克說。

　　「保護自己。」

　　就在老侍從和觀星師都奇怪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陣陣轟鳴聲。紫色的光芒由遠及近，整個馬車都跟著顫動起來，馬伕突然那發出驚恐的叫聲，而訓練有素的馬匹也不受控制的嘶鳴起來。

　　「怎麼回事？」

　　觀星師想要伸出頭去一探究竟，結果被帕特裡克一把給拉了回來，頓時一道無形的力場從馬車之上升起。而在馬車之外，原本應該遠在天際的紫色流星竟然向著馬車衝來！

　　整個天地都被那勢不可擋的力量撼動起來，空氣在顫抖，大地在顫抖！眼看著那巨大的紫色火球即將擊中那馬車，在馬車上突然泛起絢爛的金色光芒，頓時那流星被金光擊開，橫著飛了出去，撞在了遠處的山頭之上，那山頭被恐怖的力量轟開了一個驚人的缺口。

　　遠在皇宮之中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在他們看來，那枚流星在隕落的時候突然加速卻在半路橫著飛向了山頭，僅僅是那一擊的力量就足以將整個皇宮夷為平地。但是皇帝卻產生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感覺，那流星並沒有落在皇城之中。

　　而在野外，帕特裡克正努力讓自己從頭暈目眩之中換緩過神來。周圍一片寂靜，唯有紫色的光芒環繞。在身邊，李奧和蘿莉婭緊緊的抱在一起，李奧試圖用雙手保護蘿莉婭的頭部，而蘿莉婭則將李奧整個護在了身體下面。

　　老侍從知道，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才能看出任何人的之間的本質，而眼前正是他們母子二人的真實的寫照。

　　李奧隨後也張開眼睛，他放開護在蘿莉婭面前的手，後者則驚魂未定的重新回到座位上，而在另外一旁，那位觀星師還在眩暈之中，依然沒有醒來。

　　帕特裡克試圖打開車門，但是似乎有什麼東西卡住了車門，讓他無法如願，甚至踹上一腳都不行。於是他只能動用力量，將一側的車門震碎，將幾個人都弄出馬車。一離開馬車，他立刻之知道為什麼車門如此難以撼動，為何周圍總是泛著紫色的光芒。

　　原本馬車的位置上，莫名的生成了一簇紫色的水晶，那水晶之中正流淌著美麗的光芒，而水晶生長的範圍也極為奇怪，在馬車車廂外圍的地方幾乎都佈滿了水晶，而車廂之上卻絲毫沒有。不過，在車廂前方駕車的馬伕，以及兩匹優秀的馬都變成了紫色的水晶，猶如最生動的雕像一般。甚至可以看到奔馬的嘶鳴以及那馬伕驚恐的眼神。

　　水晶從車廂一路蔓延到遠方的，終點則是已被轟開一個缺口的山頭。這裡到山頭，水晶越來越少，顯然製造水晶的源頭是一個上升的勢頭，額現在，那個源頭應該就在山的另外一邊。

　　帕特裡克這才明白李奧所說的，那紫色的並不是火焰，而是水晶的碎片。

　　「怎麼辦，要等天亮的時候再來麼？」

　　蘿莉婭問。失去了馬車，以這些人的速度計算的話，這些人估計要走一夜的時間才能翻過那座山。

　　「不用。」

　　李奧說完，看向了帕特裡克，老侍從則一臉為難。

　　剛剛的事情他記憶猶新，那從天而降的紫火比他想像的更加驚人，他能做到的僅僅只是將衝擊力全部抵消掉，他完全沒有想到。那紫火竟然有如此驚人的感染能力，火焰竟然體術將一切東西都水晶化。幸好就在他堅持不住的時候，另外一股力量將那股同化的力量徹底扼殺。老侍從斯毫不懷疑那是李奧的力量，因為他親眼看到了皇子眼中一閃而過的金色光芒。

　　可是，如果真的切身貼近那個紫火的源頭，帕特裡克依然感覺沒底。

　　不過老侍從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話，說不定等一會兒還會出現自己被控制著的現象，所以現在還不如直接老老實實的帶他過去的好。

　　一隻手將李奧抱起來，另外一隻手攬住蘿莉婭的腰，帕特裡克騰空而起。從未在天空之中飛行過的蘿莉婭低聲驚呼，然後用力的抓住了老侍從的胳膊。

　　「我看書上說，只有聖者才能在空氣之中飛行，您一定是聖者之一吧？」

　　呼嘯的風聲讓人的耳邊滿是噪音，蘿莉婭只能在帕特裡克身邊喊道。

　　「怎麼可能，我只不過就是一個老侍從罷了。」

　　老人和善的笑了。

　　有了飛行的幫助，幾個人很快就翻過了山峰，在山的背面，紫火轟開了一道極深的山澗，山澗之中滿是炫目的紫色水晶。帕特裡克帶著兩個人小心翼翼的降落在底部，並且朝著光芒的源頭前進。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塊只有拳頭大小的水晶，整個水晶是一個規則的六十四面體。她靜靜的懸浮在空中，緩慢的自轉著。而在她的下方，水晶彷彿是活物一般逐漸從地下生長出來，然後破碎，然後再生長出來。

　　李奧從帕特裡克的懷裡跳下，來到水晶六十四面體前方，他皺著眉頭仔細的看了整整一分鐘。終於，他搖了搖頭。

　　「我們來遲了，她已經離開這裡。」

　　李奧說。

第二十三章 一無所獲

　　無論是蘿莉婭，還是老帕特裡克，他們都不能理解李奧說的這句話，他口中的那個『她』莫非說的不是這塊精美的如同一件藝術品一般的水晶？要知道，大多數觀星者都會將任何他們觀測到的星體叫做『她』，所以一開始沒人懷疑李奧的話。一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孩子口中的『她』，竟然另有其人？

　　李奧向前走了幾步，身後將那水晶托在手中，幾秒鐘之後，那枚有成人拳頭大小的水晶竟然一點點的變成只有金幣一般大小。依然是立方體，但是現在立方體只有四個面。那是絕對沒有任何工匠能夠之做出來的四面體，精緻，卻絕對不脆弱。

　　「也就是說，我們一無所獲？」

　　蘿莉婭向四周看著，她並不知道李奧要找的是什麼，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看的是什麼。

　　「並非如此。」

　　李奧將那枚小小的立方體交到蘿莉婭手上，蘿莉婭托著那立方體，對著月光看去。立方體之中似乎有一些小小的線條正在流動。

　　「這是她的殼，是約束她的東西，我們可以通過它來找到她。」

　　李奧認真的說。他沿著山澗緩步走著，似乎在尋覓著什麼。

　　「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呢？」

　　蘿莉婭和帕特裡克遠遠的跟在後面，老侍從對女孩問道。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咯。」

　　女孩微笑著說。

　　「一直都是這樣麼？」

　　老人心中有些吃驚。

　　「是的，一直都是這樣。他做出決定，我完全信任他。」

　　蘿莉婭說。

　　「怪不得，他總是那麼依賴你。」

　　老人歎了一口氣，想起了皇帝。

　　「其實他也很喜歡你的。」

　　蘿莉婭說。

　　「什麼？」

　　老人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李奧這個孩子其實很懶惰，如果是他不喜歡的人，他是絕對不會理會的。而這幾次他都主動找你，說明他也很喜歡你呀。」

　　女孩說完，加緊了幾步跟上了在前方的李奧，只剩下老侍從一個人一輛茫然。

　　「我不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是我？」

　　老侍從自言自語的兩句之後，也加快了步伐，跟上了前方的一對母子。他的任務是保護那對母子，而不是搞清楚自己的疑惑。

　　當然，接下來他們自然沒有任何發現，而當他們在尋找的時候，原本滿地的紫色水晶竟然緩緩的融化成了水，化成氣，消失在了空氣之中。他們要尋找東西的行動也陷入僵局。

　　這一次李奧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三個人依然飛著返回了馬車所在的位置。此時的馬車已經只剩下車廂部分，馬伕和馬匹都消失不見，應該是融化成水，然後又變成了氣。車廂之中，那位老觀星師還沒醒來，也沒人叫醒他。

　　老侍從發出了信號，然後在車廂之中靜靜等了半個小時，李奧已經靠在蘿莉婭的懷裡睡著了，一隊秘密的人馬才趕到現場。

　　「怎麼這麼慢才來？」

　　帕特裡克在車廂外遇到了前來迎接的皇家侍衛隊長。

　　「大人，這裡距離皇宮十分遙遠，就算是白天也要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現在皇城之內到處都是市民在狂歡，而到這裡都是崎嶇的山路，我們能夠在兩個小時之內這個時候趕來已經是非常快的了。」

　　侍衛隊長看來和帕特裡克比較熟，所以他說話也沒有太多顧及，但是這句話卻在老人的心中掀起驚天駭浪。

　　「一個小時的車程？那座山不是城外的利維山嗎？」

　　帕特裡克急急的問道。

　　「怎麼可能，大人？您酗酒了麼？」

　　那位侍衛開了一句玩笑，卻發現對方沒有任何笑的意思。

　　「抱歉，大人。在您背後那個剛剛被流星擊中的山不是利維山，您對面的那一座才是。」

　　侍衛長說。

　　果然，此時帕特裡克才意識到，原本應該是遠方燈火通明的城市，此刻卻在月光之下變成了一座山脈的輪廓，而在侍衛長說出這句話之前，他竟然一點都沒意識到！

　　可是他們剛才來的時候似乎並沒有經過多長時間，好像很快就來到了野外，並且沒用多久就衝到了這裡。

　　老人掏出懷表，發現時間沒有任何異常。

　　也就是說，他們在等上車的那一刻起，已經不知不覺的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跨越了極長的距離！

　　「從大人您一離開皇宮開始，皇家侍衛就派出了一隊騎士跟著您。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卻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目標，於是我們就一直沿著你們可能行進的路線慢慢尋找。如果不是您剛剛發出了信號，我們根本想不到您竟然已經來到了這麼遙遠的地方。」

　　老人滿心疑惑，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發生的，自己在馬車之內一直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馬車也沒有任何能量運作的痕跡。

　　突然，老人被自己心中得出了一個恐怖的可能性嚇住了。

　　難道說，一切都在按照那個孩子的思維在運行？沒錯！在所有人之中，只有那個孩子才希望能夠盡快趕到流星的隕落地點！

　　老人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畢竟這個男孩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

　　「大人，我們準備回去吧。蘿莉婭大人和李奧殿下已經被安頓在後面的車上，那位觀星師大人在前面的車上。這這損壞的架馬車我們是否可以先留在這裡，等明天我們在派人帶回去？」

　　侍衛隊長說的話很道理，畢竟天色已晚，這裡遠離城市，甚至連一條寬敞的路都沒有，現在眾人最要緊要做的事情就是趕回皇宮之中。

　　「好，明天再來吧。」

　　帕特裡克其上一匹馬，準備離開。而就在馬蹄剛剛發出第一次聲音的時候，在眾人背後突然發出驚人的爆炸聲，紫色的光芒頓時綻放開來。帕特裡克猛轉過身去，卻看到原本被留在那裡的馬車竟然化作一團紫色的火焰，瞬間在空氣之中燃燒成了灰燼。

　　無論是帕特裡克還是那些侍衛一個個都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的景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火焰一點點的熄滅，最終在原地什麼都沒剩下。

第二十四章 歸途

　　「那麼，明天我們還來麼？」

　　許久，那是侍衛隊長終於開口。

　　「不用了，明天來這裡的，肯定是皇家科學院的那些傢伙，我估計可能還有那個老巫妖。」

　　帕特裡克搖了搖頭，今夜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他對於這種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已經開始有了免疫。他看到後面馬車的小窗子被打開，蘿莉婭伸出頭來，向後觀望，他於是催馬趕上去，來到女孩面前。

　　「沒什麼太大的事情，請安心休息吧，我們可能會比較慢才能抵達皇宮。」

　　老侍從已經服侍皇室多年，對於照顧人方面還是比較細心的。

　　「謝謝您，您能夠如此照顧李奧，我非常感激。」

　　蘿莉婭點了一下頭，算是在車廂之中行禮。

　　「但是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再幫我們一個小小的忙。」

　　女孩的臉上帶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什麼？」

　　老人問。

　　「請您對今夜發生的事情保密，可以麼？您知道，李奧畢竟才六歲，如果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也許會讓別人看他的眼光發生改變。儘管我知道這個孩子有些與眾不同，但是我依然希望他能夠盡可能的像一個普通孩子一般成長。」

　　蘿莉婭的話讓老侍從感覺心中充滿了暖意，在皇室之中生活了這麼久，對於皇室之中的糾葛，他已經看過許多。但是像這對母子一樣，如此相互支持，相互依賴的，他從未見過。這讓他想起了曾經的一些往事，在他的記憶之中，似乎有幾個人的影子開始重疊在一起。

　　「對不起，剛剛您說過什麼麼？剛剛我們看到了什麼麼？人上了年紀，記憶力總是不太好啊。」

　　老侍從拍著腦袋，一臉微笑的退了下去。

　　「再一次誠摯的感謝您，帕特裡克大人。」

　　蘿莉婭點頭致意，然後關上了小窗子，夜深了，風冷了，她可不能讓熟睡之中的李奧著涼。

　　果然和侍衛長說的一樣，他們返回的時間用了兩個多小時。當然，由於是返回，所以路已經很熟，主要還是因為他們不想驚醒休息之中的那對母子。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都很喜歡那個有禮貌的小小母親，而另外一方面，他們也暗暗懼怕那個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殺人的皇子。

　　那個六歲的孩子。

　　在半路的時候，那位觀星師終於醒來了。當他從帕特裡克那裡得知這竟然是返程的車隊之後，他竟然固執的一定要再回去。皇家侍衛自然是不可能為了他一個人就整個返回，帕特裡克告訴他，隕石撞擊之後在原地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有一道深深的壕溝。這位有著無數觀星經驗的老人更加不相信了，既然已經撞擊出了壕溝，就算是消失也應該是變成了碎片。在他昏迷之前的聲勢他記憶猶新，也就是說那塊隕石的絕對不會太小，如此絢麗的火焰，說不定上面真的會有關於一些外星的秘密。

　　其實老觀星師還有一個事情沒說。

　　這一次的流星雨最初被觀測到的時候發生了一次事故，第一個觀察到流星雨的觀星者在看到大紫星爆發的同時，還在爆發的瞬間看到了兩個極為巨大的，邪惡的身影。那位觀星者是如此的狂熱，以至於忘記了觀星者絕對不能凝視那些身影的守則。他一邊奮力在自己的筆記上記錄下所有他看到的東西，一邊將視線牢牢的鎖定在那兩個在黑暗之中忽隱忽現的身影之上。不知不覺之間，那位觀測者似乎變的更加深入了，原本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望遠鏡似乎變的更加清晰，而那對正糾纏在一起的身影也便的更加明朗。

　　再然後，觀星者就死在了他的望遠鏡前方，他在臨死前高聲叫喊，雙手胡亂抓著，手指甲都被堅硬的望遠鏡身磨碎。但是當他的同事將他從望遠鏡之中拉回來的時候，人們發現，他的眼睛和舌頭都消失了。

　　沒有血液，沒有痕跡。

　　這件事被觀星者組織作為一個秘密隱藏了起來，他違反了規則，所以他受到處罰。無論那兩個身影是怎樣的存在，他們都不希望自己被人類看到。亦或者是他們根本不希望如同螻蟻一般的人類窺視他們。

　　但是畢竟這種事請已經有很久沒有發生過了，老觀星師隱隱總是感覺到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顯然，那憑空落下的紫火也許就是解開問題的關鍵，可是自己竟然沒有看到。

　　不過帕特裡克沒有騙他。

　　老觀星師借了一匹馬回到了原地，結果讓他失望，他找到了巨大的壕溝，但是那裡什麼都沒有留下。沒有任何隕石的痕跡，也沒有能量殘留，彷彿天空之中落下的就是一團空氣一般。

　　當車隊返回皇宮的時候已經是凌晨，老侍從將那對母子送到東宮之中就獨自離開。他必須向皇帝回報，但是他要怎麼說？他已經答應了那位母親的話，他必須要保守秘密。

　　書房的窗子透出光亮，皇帝依然沒有睡。當帕特裡克進入的時候，皇帝正獨自坐在書桌後方，在他的面前堆著很多書。看到帕特裡克進入房間，皇帝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然後揉了揉額角，遞過來一個像是日記本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

　　老侍從知道皇帝絕對不會做無用的事情，這東西肯定有他的來歷。

　　「這是一個年輕觀星師的日記，他第一個觀測到了大紫星的爆發。」

　　皇帝說。

　　「是一個年輕的人才麼？」

　　帕特裡克翻開書頁。

　　「不，他死了。」

　　皇帝說，然後示意他從書籤的位置讀這本書。

　　『這是我第三次觀測大紫星，儘管我早就已經牢牢記住了她的樣子，我卻依然認為這是整個星空之中最美麗的星球。等等？那是什麼？我的天！星球爆炸了！哦，那太美了！有誰能想像，我竟然能夠親眼看到一個星球在爆炸？』

　　『那是什麼？我看到了兩個身影，他們，不，應該說是它們！它們實在是太龐大了！看看他們留在星球表面的影子！哦，那邪惡的身體，他們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形象？那是絕對讓人想不到的存在，他們是如此的強大，他們甚至利用小行星攻擊對方，他們在星球表面留下了巨大的疤痕。哦天啊！他們看到了我了！我無法移開我的視線，我無法回來！我感覺我正在宇宙之中，我無法呼吸，我可能快要死了，不！救救我！快把我弄出這個望遠鏡！』

第二十五章 主宰

　　日記到這裡就結束了，書頁上還有幾道血跡，帕特裡克似乎能夠看到當時那個人的掙扎樣子。關於舊世神和那些太古旅行者的戰爭，帕特裡克還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那些存在對於人類的態度，他更是非常特清楚。他是少數幾個親眼看到過舊世神降臨，卻還依然活著的人。那次的災難不但讓這個世界失去了一片廣袤的平原，更是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和朋友，也是因為那次的災難，他才會放棄一切過去，老老實實的躲在這個皇室之中，成為一個皇室的侍從。

　　即便是是現在，他依然無法忘記，那盤踞在天空，遮天蔽日的恐怖身影，以及那種在終極力量面前，凡人卻什麼都做不到的無力感。

　　「也就是說，那個人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帕特裡克將日記的書籤夾好，然後合攏。

　　「所以，我認為這一次的流星雨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皇帝接過話來說。

　　「我剛剛和艾門德拉老師談過，他認為這一次的流星雨可能不只是我們看上去那麼簡單。在那紫火降臨的瞬間，他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力量進入。老師認為，很有可能是神力的碎片夾雜在流星雨之中墜落在地面上了。」

　　皇帝的話沒有讓帕特裡克太奇怪，因為他已經看過了整個不可思議的事情。

　　沒錯，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別的事情比起李奧來更加不不可思議的麼？

　　「在宇宙中，人類的價值毫無意義，並且所有對神秘未知的探求都會招致災難的結局。人類經常要依靠宇宙中其它強大存在的力量，然而這些存在對人類卻毫無興趣，——如果不是懷有惡意的話。」

　　老侍從說，這是曾經一位自己的摯友告訴自己的，而他也已經在那次災難之中失去了生命。

　　和皇帝聊了幾句，皇帝看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老侍從臉上露出了意思疲憊，於是他很快結束了話題。皇帝並沒有追問他們離開之後的事情，因為皇帝知道，這位老侍從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他如果認為有些事情並不值得告訴自己的話，自己肯定也沒有必要知道。

　　夜裡，帕特裡克一直沒有睡好，他不斷的做著噩夢。他夢到了那些盤踞在護國神殿門前的邪惡身影，他夢到了曾經自己遇到的舊世神降臨，他夢到了他失去了親人的瞬間。

　　然後，他醒了，並且再也無法入睡。

　　「我們出城。」

　　一早醒來，李奧就對蘿莉婭提出了這個要求。

　　「還要去尋找麼？」

　　女孩知道昨天李奧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那麼他絕對不會停下。

　　「是的，她已經離開殼，那麼她就可能會是任何東西。不過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生命的氣息會吸引她，她一定會在城內。必須找到她，在別人之前。」

　　李奧說。

　　「好吧，那麼那個『她』，究竟是什麼？」

　　蘿莉婭終於無法忍受這種好奇，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只有看到，我才知道。」

　　李奧思考了整整一分鐘，才回答道。

　　「我就知道肯定是這樣的結果。現在讓我們起床，然後我們一起去找帕特裡克。還有！記住我的話，李奧，你應該學著遠離這個！」

　　蘿莉婭將自己的乳房從李奧的口中奪了過來。

　　「但是，但是。」

　　李奧看著還在流淌乳汁的乳房『但是』了好幾次，卻沒組織出合適的詞語來。

　　蘿莉婭看著對方那張相當無辜的臉，又低頭看了看。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蘿莉婭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說『最後一次』了，每次她都會敗給李奧那張無辜的臉，隨著年齡的增加，那張臉上已經可以表現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來，而每次她都會心軟。今天如果能夠離開，她應該去找那位巫醫談談，應該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她恢復正常吧？

　　早起準備完畢，蘿莉婭和李奧一起來到皇帝那裡，並且順利的從皇帝那裡借到了這位和善的老侍從，皇帝也在老侍從寸步不離的前提之下同意了他們離開皇宮的請求。

　　蘿莉婭不知道李奧要找什麼，帕特裡克也不知道，她們就是這樣跟著李奧在街上走來走去。從一條街走到另外一條街，儘管李奧的步伐很慢，卻如同感覺不到疲勞一般，從早晨離開皇宮開始就沒有停止過。而更讓帕特裡克吃驚是，那位看起來柔弱無比的乳母竟然也沒有絲毫問題。夏季的烈焰城比起一般的國家都要炎熱，因為這裡大地常年都是溫暖的，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竟然可以連續走一個上午都沒有留下一絲汗，這讓他非常佩服。

　　中午，幾個人在一個小餐館之中隨便吃了一些，下午一行人繼續尋找，一直到晚上。

　　結果，一無所獲。

　　第二天還是這樣，第三天也是如此。

　　一直到兩周之後，由觀星者協會和巫妖艾門德拉組成的小隊完成了對隕星墜落地點的勘察全部撤離現場，而李奧還在繼續尋找。兩周的時間，儘管一無所獲，卻讓城市的人們認識了這對傳說之中的母子。自從一年之前皇子李奧和他的乳母曇花一現，留下來眼神誅奔馬的傳說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出現。一年之後，他們的再一次出現立刻引起了居民的騷動。他們曾今吃飯的餐館更是將他們使用過的桌椅板凳和全部餐具都封存，留著將來賣個好價錢。

　　畢竟，如果李奧一旦登基，那麼那些東西看就是皇帝使用過的器物了。

　　李奧不知道他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他依然在城市之中轉來轉去，當然，始終還是沒有任何結果。於是，這天，蘿莉婭提出，他們換一個地方，先去巫醫的帳篷看一看。

　　對於蘿莉婭的這個決定，李奧似乎一百個不願意，但是蘿莉婭已經下定決心，她不能讓帝國未來的皇帝留下一個六歲還沒斷乳的名聲，這是為了他好。

　　於是，一行三個人經過大街小巷，終於在城市那個偏僻陰暗的角落找到了似乎已經快要垮塌的帳篷。這裡和曾經自己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區別，除了似乎更加破舊了。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霉變的味道，蘿莉婭很熟悉這種味道，因為她在十三歲之前，她生活的地方就滿是這種味道。

　　老侍從一路跟隨著這對母子來到巫醫的帳篷。他之所以這麼放心，是因為這裡的安全性是有保證的，無數貴族都見過這位巫醫，可以說，如果這位巫醫真的希望的話，他甚至可以讓皇城在瞬間便的混亂。當蘿莉婭掀開帳篷的簾子，走入其中，眼前的卻讓她大吃一驚。

　　因為在那古舊的帳篷內部，竟然是一片金碧輝煌的巨大空間，這裡猶如一座古老的教堂一般，空氣之中帶有蘿莉婭從未感受過的莊嚴肅穆。在巨大空間的四周都是一些粗大的石柱，石柱頂端則是一些造型詭異的生物，那些生物有著令人難以名狀的形象，蘿莉婭甚至無法分辨有些生物的頭尾。沿著石柱朝著教堂的盡頭看去，兩個人正吃驚的看著這邊，其中一個人赤裸著上身，皮膚黝黑，光頭，皮膚上穿著穿著叮噹作響的金屬飾品。而另外一個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精靈，而且，非常面熟。

　　從臉上吃驚的表情上看起來，他們對於這兩位客人的來訪也感到不可思議。

　　蘿莉婭趕緊看向旁邊，卻發現原本應該寸步不離的帕特裡克竟然不見了，這讓她立刻緊張起來，她想著是不是要立刻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對面的兩個男人看到了從蘿莉婭身後走出的李奧。他們大驚失色，兩個人幾乎用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姿勢跑了過來，他們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但是臉上卻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

　　然後，同時跪倒在李奧的面前。

　　「主宰！」

　　他們高聲喊道。

第二卷 灰色軌跡 第一章 不潔者

　　主宰。

　　支配，統治，掌握，擁有權力。

　　同樣的詞語擁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但是總體來說要表達的意思都已有一種。

　　即便這個詞是用來形容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酒保，蘿莉婭都不會認為有什麼不妥。但是，現在，這個詞被套用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而這個孩子現在才區區五歲。

　　蘿莉婭怔怔的看著那兩個人。

　　右邊的男人是一個精靈，身材高挑，整張臉死死的貼在地上，身體激動的顫抖不停。從他的衣著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有著很好涵養的貴族少爺，而不像是出現在這裡的人。因為，左邊那個人實在是太詭異了。那男人削掉了自己的耳朵，這是一種祭祀古神的儀式，據說這會讓他們能夠聽到神的聲音。他的身上用利刃刻下了詭異的花紋，據說，這會讓他們的皮膚更加能夠感受到神的氣息。他將皮膚之上穿下很多叮噹作響的金屬環，據說，這回燃他們聽到神的樂曲。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五年前，當他成為乳母的那一天，就是這個詭異的男子，製作了一副藥劑！

　　「你，是那個崇拜太古旅者的巫醫！而你是那個在中央廣場水池邊唱歌的精靈！」

　　蘿莉婭喚醒了她沉睡的記憶。

　　「您是？」

　　兩個人疑惑的抬起頭，望著那位吃驚的少女，然後，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

　　「我的天啊！」

　　幾乎在瞬間，兩個人拜服的姿勢更低了一些，他們幾乎將全身都伏在地上，身體極度顫抖起來，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哈？」

　　蘿莉婭一臉茫然，這倆人難道精神有問題？

　　「你們，沒事吧？」

　　等了一分鐘，兩個人還繼續維持著這種姿勢。蘿莉婭不禁有些好奇，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蘿莉婭的聲音很柔和，但是那兩個人卻彷彿聽到了什麼最可怕的事情。

　　「地上，很涼，你們要不要先起來？」

　　善良的小女孩伸手去拉一旁的巫醫，但是就在女孩的手接觸到巫醫胳膊的瞬間，彷彿燒紅的鐵棍劃過蠟燭一般，那巫醫的胳膊竟然在女孩的手中斷成兩截！

　　「呀！」

　　蘿莉婭驚叫一聲，用力將手上那些還在嘶嘶作響的液體甩出去，而那巫醫竟然依然連動都不敢動，甚至連一階胳膊滾落在地上都不去看上一眼。

　　「你，你，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故意的，哦，不是，我應該怎麼做？」女孩有些語無倫次，善良的她甚至連小蟲子都會故意傷害，更別說作出傷害他人的事情了。

　　「這麼說，您並不知道？」精靈試著抬起頭來，女孩卻大吃一驚，原本精靈俊美的臉上彷彿被灼傷了一般，滿是醜惡的傷痕。雙眼更是燒成了焦炭，藍色的血液不斷從眼眶裡面留出來。

　　「您怎麼了？」女孩驚慌的湊過去。

　　「請不要靠近！」精靈更加慌張的朝後退去。

　　「啊，對不起。」

　　「不不！不是您的錯！」精靈伏下身體，將臉整個貼到地上，血液沿著地面向四周擴散。

　　「我們的身體是污穢的，而能夠哺育極端邪惡的您則是極端的純潔。純潔能夠淨化掉一切污穢，在您的面前，我們就好像暴漏在爐火旁邊的黃油一般，能夠維持身體不潰散就已經非常辛苦了。」

　　精靈吃力的說道，嗓子帶著奇怪的聲音，彷彿聲帶破了一個大窟窿。

　　「我，不明白，一開始，你們不是沒事麼？」小女孩沒聽懂什麼污穢什麼純潔的，她自動忽略了這些說法，她只是隱約明白似乎是自己的問題。

　　「因為一開始，我們並沒有看到你的存在。」那巫醫苦笑著說。

　　「您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是完全不可感知的，只有你主動對我們交流的時候，我們才能看到你。即便如此，我們的雙眼也永遠無法直視您，即便強行看去，也會被燒掉雙眼。」

　　「是，這樣的嗎？」蘿莉婭緊張的摀住了自己的小嘴。

　　「大體上來說，就是這樣的。」精靈在一旁說。

　　「那，我現在就離開？」小女孩不忍心看到對方如此難受，畢竟除了內心扭曲的傢伙，不會有人喜歡看到別人因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痛苦。

　　「不，不，請您完全不必擔心。我們的身體是微不足道的，即便在您的照耀之下變成飛灰也是我們的榮譽，我們很快就能恢復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那兩個人看上去真的非常痛苦，他們的皮膚正在冒煙，空氣之中充滿了焦糊的氣味。他們的呼吸帶著奇怪的噪音，彷彿對破敗的羊皮口袋吹氣一般。

　　「我想，我們應該還是趕快離開這裡。」

　　蘿莉婭作出決定，無論是看到對方痛苦，還是這種詭異的氣氛，女孩都覺得繼續留在這裡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她輕輕對那兩個仍然在冒煙的男子鞠躬道歉，然後抱起李奧飛一般離開了大廳。絲毫沒有看到後面的兩個人正因為那輕輕的一個鞠躬，而在瞬間被點燃了整個身體。

　　但是他們沒有叫喊出聲，而是一直等到那一對母子消失在寬廣的大廳之中，他們才從地上站起身來。此時，他們已經被燒的焦糊，但是他們卻非常興奮。

　　「我們還活著！」

　　他們歡呼。

　　推開大門，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蘿莉婭的精神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她本能的看向一旁，卻發現老侍從一臉雲淡風輕的正看著自己。

　　「怎麼，不想進去嗎？」

　　帕特裡克和藹的看著一臉困窘的女孩。

　　「你，不知道嗎？」

　　小小蘿莉婭試著問道。

　　「這裡的秘聞？多少知一些，那個巫醫雖然看上去很嚇人，但是應該不是壞人才對。」老人像對待自己的孫女一樣摸了摸蘿莉婭的頭。

　　「但是，看來，我還是，不去了。」

　　蘿莉婭想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將這件事告訴這位老侍從。因為她知道，凡是和李奧有關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件是普通的。既然暫時看起來沒什麼事情，那麼就讓這件事留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好了。

　　「是這樣嗎，那麼，我們回去？」老人微笑著問。

　　「不！」

　　一直沉默著的李奧突然抬起頭，雙眼轉向一個方向，但是那個方向上除了牆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在這裡，就在這附近。」

第二章 紫色的光

　　以李奧這種冷清的性格，都可以聽出明顯的語氣起伏。對於李奧的判斷，蘿莉婭深信不疑，因為他從不說謊。

　　「你在哪！」

　　李奧輕聲詢問著，聲音並不響亮，與其說是在問別人，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在老侍從帕特裡克的眼中，這句話卻帶來了巨大的震撼。短短幾個字，在離開他的口之後竟然變成了金色的實體，並且在半空之中凝結成金色的雲團！

　　然後，濛濛的細雨從天而降，但那些金色的雨滴落在身上卻沒有任何感覺，彷彿從未存在一般。

　　可是，就在不遠處的陰暗小巷之中，一團紫色的光芒沖天而起！

　　「在那裡！」

　　不等李奧吩咐，來帕特裡克已經一把抱起李奧。

　　繞過兩條街，剛才紫光升起的地方，一個水果小販一臉不爽的咒罵著。

　　「那個該死的小兔崽子，竟然偷到我頭上來了！在女神的注視之下，偉大皇帝的國家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這個城市的城防軍都是吃屎長大的麼？」

　　那個小販拚命發洩著自己的不滿，他似乎不知道，城防軍並不管這些事情，但是對於他來說，似乎只要找到一個人來咒罵就可以了。

　　「她剛剛離開。」

　　李奧左看右看，這條街上人不少，他似乎無法找到準確的目標。

　　「請問，剛才發生了什麼？」

　　蘿莉婭的腦海之中突然閃現出一些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來到小販面前。柔和的聲音和典雅的氣質，在如此美麗的少女面前，小販恨不得將剛才說過的話捏成餅吃回到肚子裡面去。他前言不搭後語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那僅僅只是一個乞丐的小女孩偷東西的故事而已，沒有任何懸疑的成分在裡面，但是那小販依然將這個故事講的極為曲折。但是，當他看到身後那個抱著李奧的老人之後，尤其是李奧那一身典型的貴族衣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這就是那對傳說之中的母子？

　　小販嚇呆了，但是他們的客人卻已經離開。根據那個故事，乞討的少女朝著偏僻的貧民區逃走了。所以他們也一路追了過去，沒人知道那個小偷少女和李奧要找的東西有什麼關係，但是蘿莉婭僅僅只是覺得這樣做似乎沒什麼問題。

　　烈焰帝國的貧民區比起一般的國家來要好的多，至少每個帝國的國民都會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是屬於國家的福利待遇，但是這裡的人也只能維持基本的生活開銷。一旦有什麼天災人禍，生活立刻就會變的困窘起來，所以這裡依然也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人駐留。

　　在這裡，一群衣著光鮮的人是最引人注目的。尤其是當這個組合之中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孩之後，更是會引起很多人的關注。

　　在任何一個缺乏約束的地方，人們總會自發的為自己尋找一個領袖，拜爾就是這樣一個領導者。

　　當這三個人來到貧民區之後，拜爾立刻就得到了消息，在他看來，所有富人都是為富不仁，所有貴族都是吸血鬼。而他總是會做出一些行俠仗義的事情，當然，在行俠仗義的業餘時間也會多少為自己弄點好處。

　　所以，當他知道這樣的組合突然出現的時候，他首先第一個感覺就是油水到了。他糾結了幾十個人，在那三個人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就在他們三人踏入埋伏圈的瞬間，幾十人將他們當場圍住。

　　但是，就在他預備好的台詞還是沒吐出第一個音符的時候，一陣天旋地轉，所有人全部頭朝下貼在了周圍的牆上，絲毫動彈不得！

　　「我的天啊——」

　　「您好，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蘿莉婭小心的蹲下，盡可能讓自己視線和倒貼的拜爾平行。

　　「請你吩咐，只，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會告訴您！」

　　拜爾在瞬間被嚇哭了。

　　「別害怕，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的！」

　　蘿莉婭趕緊解釋。

　　「是，是！！啊！不是！不是！」

　　「您知道，關於紫色的任何東西嗎？物品，動物啊，什麼都行的。」

　　蘿莉婭的臉本身長的就很嫩，再加上那從不帶有任何虛假的微笑，足以讓任何人卸下心中的謹慎和恐懼。拜爾很快就冷靜下來，他拚命思索起來。但是在貧民窟，最多的就是灰色和黑色，一般帶有紫色的東西都是極其昂貴的，又有誰會買的起呢？

　　「啊！對了，前兩天這裡突然來了一個小乞丐，看上去髒兮兮的，但是她給了我一個紫色的水晶，讓我將她藏起來！」

　　拜爾想要伸手去掏口袋，卻發現自己不能移動分毫。一旁的老侍從帕特裡克伸出手指，對著拜爾一點。

　　「搜查術。」

　　頓時，從拜爾的口袋之中飛出很多東西，包括一些錢幣，吃剩下的乾麵包，一些布條。

　　當然，還有一塊拇指大小的紫色晶體，一個精準的正立方體。

　　蘿莉婭從空中摘下那紫晶，然後她從口袋之中取出了另外一塊，這是隕落那天從現場找到的，兩塊一模一樣。蘿莉婭看了看，然後遞給李奧。

　　「不，我不能觸碰它。」

　　李奧搖搖頭，雙眼之中金色的光芒一陣閃爍，同時蘿莉婭手中的紫色晶體也一陣閃爍。在帕特裡克眼中，剛才消失的紫色光柱再一次從不遠處沖天而起，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消失。伴隨著光柱的升起，蘿莉婭手中的紫色晶體也發出璀璨的光芒，一股吸力將蘿莉婭拉著朝向某個方向。

　　「您很快就會自由的，帕特裡克先生並非奸惡之人，請您不必擔心。那麼我們先離開了，再見拜爾先生。」

　　蘿莉婭一邊被拉著離開，一邊微微鞠躬表示歉意。拜爾只能呆呆的看著那群人離開，他完全看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動，但是很快，他的脊背被汗水浸透了。

　　「那個人是蘿莉婭！哦！該死！那麼那個孩子難道就是大皇子？！」

　　拜爾哭了。

　　這分明是大皇子啊！妄圖搶劫大皇子，哦，還有大皇子的乳母。

　　這要死幾次才能贖罪啊。

第三章 薰衣草

　　「雖然看起來不像好人，但是在這裡，他還是很照顧我們這些人的。」

　　蘿莉婭輕笑著走在前面，剛剛拜爾竟然沒有認出自己來，這很讓她感到一陣惡作劇成功之後的歡愉。

　　「我能夠理解，我曾經生活在比這裡還要艱苦的地方，所以這裡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老侍從微笑著回答。

　　年輕的乳母走在最前面，複雜的地形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困擾，因為在她進入皇宮之前，她便一直生活在這裡。曾經的街道和房屋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而曾經的人們也基本還是從前的樣子。倒是蘿莉婭自己改變了很多，很多人即便看到了她，也不可能會想到她就是曾經那個可憐的小孩子。

　　「帕特裡克先生？」

　　蘿莉婭轉過頭輕輕的問了一聲身旁的老侍從。

　　「請您吩咐，蘿莉婭小姐。」

　　「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助到這裡的人們呢？」

　　善良的小女孩試探性的問道，在皇帝面前沒有任何權力的她從前從未想過這種事。但是她依然希望自己曾經的朋友們能夠生活的更好，哪怕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您的在皇宮之中的權力其實比您想像之中的要大的多，您可以嘗試著去運用您的權力來做到您希望做到的事情，您的願望一定會得到實現，畢竟這對皇帝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

　　帕特裡克和藹的笑了笑，這個和自己孫女一樣年齡的女孩有著非常純樸的願望，如果連這種要求都無法實現的話，估計連自己都不會原諒那位皇帝吧。

　　這裡的地形並不複雜，一行人在蘿莉婭手中紫晶的引領之下一直前行，直到來到一條街道的盡頭。眼前除了堆在一起的乾柴之外，看不到任何的多餘的事物。

　　老侍捕捉痕跡的搖搖頭，蘿莉婭畢竟只是普通人，也許她會隱約的感覺到一些事情，但是如果想要全部依靠她的話，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就在老侍從想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失去了對雙腳的控制！他的上半身試圖轉身離開，而雙腿卻在朝前走！如果是另外一個人，恐怕早就已經摔倒在地上，但是老人依然憑借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將身體轉了回來。他轉過頭去，看到李奧雙眼。在陰暗的小巷之中，李奧的眼睛如同提燈一般，儘管並不明亮，卻依然將不小的範圍染上了一層金色。

　　而在前方，蘿莉婭正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去。她的雙眼彷彿看到什麼東西一般，一直朝著前方的角落走去。然後，她輕輕的在最角落的地方蹲下，伸出手。

　　「你好。」

　　淡淡的一聲問候，整個街道在瞬間變成了一片紫色！帕特裡克這才發現，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破敗的小巷，而是一座紫色的水晶宮殿！龐大的紫晶被堆砌起來，氣勢甚至無法讓人喘息。在宮殿的最角落，一團破舊的粗麻布包裹著一個小小的身體，陰影之下的雙眼帶著紫色的光芒，帶著謹慎看著面前的蘿莉婭。

　　「薰衣草宮殿的碎片無法阻止我，你知道這一點。」

　　李奧跳下老人的胳膊，來到蘿莉婭身邊，淡金色的雙眼注視著那雙紫色的眼睛。

　　「引領者，竟然真的是你。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沒想到你真的做出了這種選擇。」

　　紫色的雙眼之中帶有一絲敬佩，但同時更多的還是無奈。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奧說，他臉上的表情並不豐富，但是他的語氣並不是在玩笑。

　　「我很清楚。」

　　蜷縮的身影緩緩站起，破舊的麻布從她的身上滑落，伴隨著陣陣聽不真切的樂聲，漂亮的紫色頭髮在無處不在的光芒照耀下，閃爍著令人迷醉的光澤。但那雙些許有些憂鬱的雙眼絕對不應該屬於這樣的小女孩。

　　五歲？六歲？和李奧相仿的年紀，卻看上去卻像是一個成人一般的神情。她赤裸著身軀，稚嫩的身體有著雕塑一般的精緻，每一寸線條彷彿都是經過千萬次的琢磨一般。

　　「你過於強大了，正是因為你這種強大，所以你們敗給了舊世神。也正是因為這種強大，你甚至無法讓你的全部人格進入這個身體之中。」

　　紫色頭髮的女孩將嘴貼近李奧的耳邊，但是她們兩個人的身體卻保持著非常大的空間。當她把話說完，她的身體突然消失並且重新出現在蘿莉婭的身邊。

　　「無垢者，你為何要幫助旅者。」

　　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種天然的轟鳴，在不遠處的老帕特裡克只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眩暈，雙耳之中竟然流出血來！這不到六歲的小孩子究竟是什麼人，難道，她也是和李奧一樣的？老人很疑惑，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試圖衝上前去，保護這對母子是他的職責。

　　不過，他的衣角被李奧拉住。

　　「不會有事的。」

　　李奧說。

　　事實也是如此。

　　蘿莉婭蹲下，讓自己的視線和那女孩平行，然後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女孩的小手。

　　「太好了，你看上去不是那麼奇怪的人呢。」

　　蘿莉婭歡欣的說。

　　「我是星神，我們永世居住在冷寂的星球中心。並非古神，不是舊世神，更不是太古旅者，我們的身上並不背負任何污濁，所以你的觸碰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傷害。」

　　小女孩也伸出手去，輕輕點在茫然的蘿莉婭額上，她先是一頓，然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一旁的李奧。

　　「你將她的生命並入了你的無盡之海中，你可知道，無垢的她也許會將你徹底淨化成為熵海之中的一粒？」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她，必須保護。」

　　李奧說。

　　「原來，是這樣麼？為了獲得導標，你要將自己徹底人類化，那麼，你的親人將會成為你的最大的軟肋。所以，你要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護她。那麼，你的追隨者們將我從大紫星擊落而不是殺死我，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女孩猛然向後退了一大步，這一步讓她後退了整整百米之多。

　　「但是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將這薰衣草神殿交給你！」

第四章 我

　　轟鳴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無數紫色水晶的共振之下竟然產生恐怖的疊加效應，老帕特裡克猛的吐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帕特裡克先生！」

　　蘿莉婭慌忙跑過去，她一把抓起老侍從的手，頓時，一股淡淡的光芒將老侍從籠罩起來，那轟鳴聲轉瞬即逝。

　　「因為我要求你交給我。」

　　李奧表現出完全不同於五歲小孩子，儘管他步伐永遠是緩慢的，但他每邁出一步，他都會前進數十米。

　　「我是星神，我不想參與到你們和舊世神的戰爭之中去！」

　　小女孩飛速後退，在滿是紫色晶簇的龐大神殿之中盤旋飛繞。

　　「不可能的。」

　　李奧突然停了下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男孩的雙眼之中帶著濃到化不開的金色。

　　「沒有任何生命能夠獨善其身。無論是旅者，舊世神，古神，星神，太古巨獸，觀察者；還是人類，野獸，小鳥，飛蟲。現在都已經被捲入其中，一直到我們得到導標之前，這個宇宙之中沒有哪裡是安全的。」

　　「難道你們存在的意義就只有導標麼？難道就沒有別的什麼？」

　　「是的，只有導標。沒有什麼是我們做不到的，沒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我們是太古旅者，全知全視，我們擁有一切。我們可以隨意創造或者熄滅宇宙，也能隨意播撒或者扼殺生命，唯有導標，追尋太初者的足跡，才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沒有什麼是你們做不到的？」

　　有著紫色雙眸的女孩也停了下來，她嘴角帶著嘲諷的笑容。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全知全視的你們是否曾經有過一次，哪怕一次的思考麼？」

　　「我們，不需要思考，我們的話語就是結果，我們的作為就是事實。」

　　李奧的話依然那麼堅定。

　　「那麼，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如此強大的你們無法奪取導標，為什麼你只能以人類之軀站在這裡，到底是什麼引領你作出這個決定。然後你仔細思考一下，太初者他們留給你們的到底是什麼？他們到底想要你們做的是什麼！」

　　李奧彷彿凝固住一般，他一動不動，甚至連雙眼都不再眨動，他的心跳不斷減緩，思維凝滯，高速而帶起的氣流在他的身邊減速，他的衣服不再落下。

　　在那一刻，李奧身邊的一切彷彿都停滯了。

　　不但是李奧，連同那紫發紫眸的小女孩，倒在地上的老帕特裡克，一切都陷入了停滯之中。

　　但是，有一個人是例外。

　　蘿莉婭。

　　怪異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年輕的乳母左看右看，周圍極為安靜，以至於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耳中的血液流動的聲音。而試著叫了一聲李奧，但是聲音在離開她的嘴之後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只能聽到她聲音在身體之中傳到耳中的共鳴。

　　膽小的女孩輕輕碰了一下地上的老人，老人的身體硬邦邦的，甚至連衣服都如同金屬一般。但是摸上去卻沒有任何溫度，不冷，也不熱，沒有任何熱量的傳遞。

　　雖然很奇怪，但在蘿莉婭的心中，能夠造成這種情景的人只有一個。

　　李奧依然保持著那凝滯的姿勢，他雙眼無神的看向前方，金色的光芒在眼內瘋狂流動。

　　這種力量也影響到了外界。

　　在整個帝都的上空，難以名狀的壓力從天而降，晴朗的天空憑空變的陰暗，陽光毫無力氣與這股力量驚醒抗爭，只能拚命散播著自己的光芒。

　　但那無濟於事。

　　天空徹底變成了黑色，大地一片黑暗，即使點燃火把，人們也只能感受到火焰的溫度，卻無法感覺到光芒的散射。所有人都不敢移動分毫，也不敢亂動，他們驚慌的呼喚著親人的名字，相互依偎，顫抖，生怕巨大的災難降臨。

　　「你在想什麼呢？」

　　蘿莉婭輕輕捧起李奧的小臉，在他指尖觸碰到李奧的瞬間，原本僵直的李奧突然活了過來，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雕像一般，他有些艱難的看著蘿莉婭的臉，從上看到下，許久，他終於開口。

　　「我，迷失了，媽媽。」

　　短短的一句話，彷彿讓李奧失去了一切一般。他雙眼之中再無神采，金色的光芒也隨之遠去，他雙眼注視著腳下，但是沒有任何東西在他的眼底留下影像。

　　蘿莉婭一愣，隨即，溫和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她輕輕將李奧摟在懷裡，撫摸著他的頭髮。

　　「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我也經常夢想自己會一夜暴富，過上幸福的生活。我的父親將不再被疾病困擾，平民窟變成天堂。但是夢想永遠只是夢想，我從未把夢想和現實混淆。而在大多數時候，我們幾乎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蘿莉婭抱著李奧坐在地上，背靠著一塊巨大的紫晶，就像平時在床前一樣。

　　「然後我遇到了你，在你身邊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說起來，我也是一個比較遲鈍的人吧，其實很多時候，我都認為那些你能夠做到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一般。」

　　「那精靈，那巫醫，還有這個很漂亮的女孩，你們之間都在談論著一些我完全聽不懂的話題。神，旅者。嗯，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我是你的母親，保護你，照顧你，並且在適當時候糾正你的錯誤，是我的職責。而現在的你，正在犯一個錯誤。」

　　「我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思考是一個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從你出生開始，你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思考如何走路，如何吃飯，如何於別人交流。每當你做出一個判斷，這都是你思考的結果。」

　　「至於那所謂存在的意義。」

　　蘿莉婭捏了捏李奧的臉，將他們的額頭抵在一起，讓人安心的溫度從她的皮膚上傳遞給他。。

　　「也許你的降生會帶給全人類幸福，也許你的降生會毀掉整個世界，那都不是我關心的。作為你的母親，無論你做出任何選擇，都會站在你的身後，無條件的支持你。」

　　「無論你身處何方，順境，逆境，貧乏，富貴，健康，虛弱，哪怕整個世界，整個宇宙都離你而去。」

　　「你依然擁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那就是我。」

　　李奧的身體明顯抽動了一下，他抬起頭來。雙眼重新煥發出神采，金色的光芒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我的身體，非常奇怪。」

　　小小的李奧坐在母親的腿上，他面部的表情非常平淡，甚至是僵硬，但淚水卻不斷滑落。

　　「我，生病了？不，這不可能，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什麼能夠讓我生病的。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無法抑制，這，究竟是什麼？」

　　李奧陷入了慌亂之中，他不斷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淚水，但是換來的確是更多。

　　「我有一個能夠止住淚水的小魔法哦。」

　　蘿莉婭輕輕拉開李奧的手，然後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

　　然後，一切的禁錮都消失了。

第五章 不同的人

　　璀璨的金色光芒從蘿莉婭的身上散逸出來，將她和她懷裡的李奧圍在一起，在那一刻，慈愛的母親與懵懂的孩子之間再沒有任何隔閡！他們能夠相互聽到對方呼吸，心跳，相互的思維交融在一起。

　　這種感覺很微妙，蘿莉婭無法形容，身體彷彿輕飄飄的，再不受到任何限制。她可以隨意穿梭在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甚至是李奧的心裡。她能夠感覺到李奧的思維滲入自己的意識之中，她高興的放開自己的意識，擁抱著自己的孩子，讓他在自己的意識之中暢遊，毫無保留。同樣，李奧也同樣對她毫無戒備，但是她在李奧的心中看到了只有一片金色，無數的細小的光點凝結成巨大的金色光輝，即便她如何努力，也無法看清被金色所簇擁的形象。

　　紫發的女孩早已恢復了自由，她怔怔的看著那對母子，看著在他們身上流動的光輝。

　　然後，她輕歎一聲。

　　「引領者，你贏了。即便你失去了大部分的人格，但是一切依然在你的計劃之中，你說的很對，只要你願意，任何事情都是在你的掌握之中，哪怕是我。」

　　「但是，你別以為我會對你百依百順。」

　　紫發女孩有些認命一般，抬腿朝著兩個人走去。

　　帕特裡克疑惑的從地上站起來，他受到的傷害彷彿從未出現過。自己現在渾身有著用不完的力氣，彷彿回到了最巔峰的時刻。這是怎麼發生的？金色光芒之中的那對母子顯然比自己更加知道這件事，但現在肯定不是詢問的最好機會。

　　帝都上空的黑暗在片刻煙消雲散，彷彿從未出現過，幾乎所有市民都彷彿從未經歷過這場恐怖的黑暗一般。人們歡愉的談論著各種話題，心情莫名的開朗起來。即便是剛剛在吵架的敵人，也如同變成朋友一般相互問候。

　　只有少數人知道剛剛的變化，但即便是他們，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其中就包括充滿了神秘野心的老巫妖，艾門德拉。

　　巫妖的肌肉早已乾枯，他沒有辦法表達出自己的表情，但是他雙眼之中閃爍不定的靈魂火焰足以說明他的心情。

　　紅色，這是艾門德拉憤怒到極點之後雙眼的顏色，原本只是安靜跳動的火焰，此時正從他的眼眶之中噴射出來。這烈焰沒有溫度，也沒有實體，卻能夠灼燒靈魂。

　　如果可能，艾門德拉恨不得現在就把引發剛才事件的人徹底拷問一遍。

　　精通知識的老巫妖十分明白，能夠發動如此規模的法術，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有秘密預謀的，經過長時間準備，並且最終順利實施的群體魅惑術。第二種，就是一個強大的存在，使用了上位之語。也許是神，也許是別的什麼。這個世界上的神數量龐大，儘管大多數都對人類沒興趣，卻也不乏一些以折騰人類為樂的傢伙。

　　「不，還有第三種可能！」

　　老巫妖伸出左手無名指，用力將那脆弱的指骨掰下來，早已失去了肉體的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掰斷手指就如同掰斷一根樹枝一樣簡單。

　　「坩堝！」

　　伴隨著法力的語言立刻生效，一隻坩堝從角落的櫃子之中飛出來，落在他眼前。老巫妖將那節手骨扔到坩堝裡面，從腰帶的小囊之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球體。那球體充滿了彈性，透過光，可以看到裡面正蜷縮著一隻小小的胚胎，這是一枚卵。

　　「幽暗穴居者，我以契約人的身份呼喚你的注視。」

　　一聲輕響，那枚卵爆開，一隻甚至不如蚱蜢大的小蟲子孱弱的落入坩堝之中。那小蟲子看起來軟弱不堪，也許一陣風都會讓它死亡。它拚命的蠕動著身體，讓自己靠近那節指骨，當它的一根觸角平觸到指骨的瞬間，它猛然張開和它頭部完全不成比例的大嘴，一口將指骨吞掉三分之一！

　　「啊！」

　　失去了肉體的艾門德拉早已忘記了什麼叫做痛苦，但是此刻，難以言明的疼痛足以讓他喚回曾經最痛苦的記憶。

　　「啊啊！」

　　當人類有肉體的時候，疼痛會因為麻痺而逐漸緩解，可是現在，失去了肉體的老巫妖，疼痛的本質卻是來自靈魂！

　　靈魂的疼痛總是刻骨銘心的，如果不是老巫妖太擔心，他根本也不會這樣做，但是此時此刻，他認為他付出的是值得的。

　　指骨並不長，那渺小的生物很快就將它吃了個精光。然後，那只生物身體開始劇烈蠕動起來，它變成一團毫無規則的碎肉，那些碎肉之中不斷生出肢體，翅膀，眼睛，利齒。這些奇怪的器官扭曲，變形，組合，相互之間以一種絲毫不協調的方式組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有著碩大頭顱，長著蝙蝠翅膀，蛇一般尾巴，沒有任何肢體的怪異生物，這生物以一種尖利的聲音嘶鳴著，頭上大小不一的十幾個眼睛不規則的朝著四方掃視，並且最終將視線全部落在老巫妖的身上。

　　「@#￥￥%……&&&*」

　　怪物張開口，發出詭異的聲音。

　　「我們的契約還有兩次，我當然可以呼喚你！」

　　艾門德拉痛苦而且虛弱的扶著沉重的椅子坐下，他雙眼之中的火焰黯淡到幾乎要熄滅一般。

　　「&*（%￥##」

　　「我知你正在虛弱期！我並不要求你去戰鬥，即便你不會再與我接續契約也沒關係！但是，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還有其他人能夠勝任。」

　　「是的，我懷疑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圍繞在我周圍，我只能借助你的力量。」

　　「不！我絕對不可能再增加祭品！你休想再從我這裡得到一絲一毫！你這貪婪的爬蟲！」

　　老巫妖和怪物之間的交涉充滿了火藥味，但是那怪物似乎並不在意這樣的氛圍，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艾門德拉虛弱的坐在桌子前，伸手從那怪物的頭上挖出一隻眼球來。那隻眼球在離開怪物的身體立刻長出數根觸手，朝著周圍擺動，似乎在尋找它的母體一般。老巫妖將那噁心的眼球塞進自己的眼眶，頓時，他獲得了來自那怪物的視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方位的視線範圍。此時的巫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沒別啃噬乾淨的屍體一般，一隻血淋淋的獨眼發出妖異的光芒。如果他有選擇，他也不希望用這種方式來獲得信息，但是之前的力量讓他感到了些許畏懼，他害怕是某個強大的存在，他必須要小心謹慎。

　　那巴掌大的怪物扭動著身體，從桌子上掉落在地上，地面接觸到它身體的瞬間融化開一個小洞，讓那怪物毫無阻礙的滑落下去。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第六章 蠕蟲

　　紫色的宮殿之中，一切都恢復正常。

　　老侍從帕特裡克從身上解下袍子，將其披在紫發的少女的身上。少女的雙眼時刻沒有離開過李奧，而李奧的眼中只有蘿莉婭。對於這樣的情況，老侍從一時也沒有任何主意，他只能靜靜的等著。畢竟在滿是紫色水晶的世界之中，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李奧終於回過神來，他從自己腰間掏出那造型奇特的飾品，這東西曾經變成過鋒利的匕首，而那匕首曾經輕易的將半寸後的鋼板如同豆腐一般切碎。此刻，李奧將這飾品托著，對準紫發女孩送了過去。

　　他要殺死這女孩？

　　老侍從思維連連變化，阻止還是不阻止？讓一個無辜的人眼睜睜的死在自己眼前，老侍從自認做不到。但是阻止的話，自己憑什麼阻止？他依稀還記得，剛才被女孩一句話就轟到暈厥的事情。

　　他將求助的眼神看向蘿莉婭，但是這位母親只是微笑著，她沒有任何擔心。

　　果然，那飾品就在接觸到女孩脖頸的瞬間，變成了一個極細的項圈，如果不仔細的看的話，那項圈更像是一個造型精緻的項鏈一般。一帕特裡克的能力，能夠清晰的看到那項圈周圍刻印著奇異的文字，那些文字極為複雜，以至於一眼看上去更像是某種連在一起的花紋一般。

　　「那麼，你的命令，我的主人。」

　　紫發的女孩跪倒在李奧面前，雖然口稱主人，但是神情卻更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李奧伸出手，從他的掌心緩緩凝聚成一個白色的人形，朦朧的看不清楚形象，但大約是一個女性的樣子。女孩接過那人形轉身來到這宮殿的最中心，那裡有一根從地面直通宮殿頂端的巨型水晶。白色的人形飄渺的融入到水晶柱之中，然後緩緩凝聚成一個人的樣子，就在那形象即將能夠被清晰辨認，那水晶柱陡然膨脹起來，無數鋒利的尖刺從周圍放射型爆開。

　　「她的靈魂已經被被保護在薰衣草宮殿的中心，那裡是這個宇宙最堅固的地方，即便宮殿被摧毀，她也依然不會受到任何損害。」

　　女孩來到李奧耳邊，輕輕的說。

　　李奧點點頭。

　　「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

　　「從今天開始，你叫萊薇。」

　　貧民窟的小巷之中，一陣光芒閃爍，幾個人憑空出現。當久違的氣息再一次回歸，即便是老帕特裡克也感到一陣輕鬆，那似乎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感。即便只是兩個孩子，可是給自己帶來的壓力已經遠遠超過自己曾經面臨的所有戰鬥。老人突然萌生了一股退休的念頭，這個世界，莫非已經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時代了？

　　一個醜陋的身影躲在煙囪後面，它緩緩蠕動著身體，讓自己的眼睛一點點露在外面。

　　正拉著蘿莉婭手走路的李奧突然抬起頭，他伸出另外一隻手，在李奧身邊的空氣像是被投入了石塊的湖面，陣陣漣漪之後，一隻黑色的小貓憑空跳了出來。

　　小貓的脖子上掛著細小而且的鈴鐺，是前一陣子李奧的作品——當然，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做的。於是蘿莉婭將這隻小貓命名為玲玲，但是，此時此刻，這隻小貓應該在皇宮之中的小窩之中才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

　　「去！」

　　李奧將小貓對著遠方的屋頂扔了出去，但那小貓卻並沒有飛出去，它脫離了李奧的手之後立刻消失不見，並且瞬間出現在遠方屋頂的煙囪後面。蠕蟲一般的怪物立刻就看到了接近之中的威脅，它張開滿是利齒的大嘴，試圖嚇退這無知的小貓。但是它打錯的如意算盤，它根本就不知道，凡是和李奧沾邊的，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就不能以常理來衡量了。

　　雖然那小貓看上去如此的弱小，但是當它張開嘴的時候，滿口閃爍著寒光的牙齒將蠕蟲嚇到了，小貓叫了一聲，那聲音將蠕蟲徹底震懾在原地，以至於小貓將它咬起都沒有根河知覺。

　　小貓瞬間出現在李奧上方，並且落在他的頭上，那巴掌大的蠕蟲則落在李奧手心之中。

　　「這是什麼？」

　　蘿莉婭好奇的看著李奧手中的生物，看上去長相令人深刻，皺皺巴巴的皮膚，一堆大小不一的眼睛，蝙蝠一般的翅膀，沒有任何四肢。

　　飛蛇麼？

　　「幽暗穴居者的寄生體，這古代巨獸無法離開地下，所以他讓他的寄生體帶著他的眼球離開地下，幫助他觀察這個世界。一些人會利用這點與其簽訂契約，幫助他們觀察一些東西，免於他們自身暴露。不過，凡是有能力和古代巨獸簽訂契約的，無一不是強者之中的強者，否則根本無法承受對方的條件，但是這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侍從帕特裡克擁有豐富的知識，他能夠認出這生物的屬性，卻想不通這種事情發生的原因。難道這個城市混入了其他強者？畢竟這個城市之中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自己都認識，他們不可能秘密監視自己。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這是艾門德拉的作品，在所有人的心中，老巫妖是這個國家除了女神和皇帝之外最值得尊敬的人。

　　在李奧手中的蠕蟲醒了過來，即便不用他頭上的那麼多只眼睛，他也能夠感覺到周圍的危險氣氛。於是它在第一時間張開大嘴，對著李奧一口咬了下去，不論結果如何，他立刻張開翅膀，朝著遠方飛了出去。

　　站在所有人身後的萊薇突然抬起頭來，從她的眼中迸發出一道紫色的光柱，擊中了那怪物小小的身體，連帶著將天空之上的一團雲彩也被轟的煙消雲散。那道光芒甚至直接命中了紅藍雙子月之中的紅月，在月面之上留下了數百米深的傷痕。

　　李奧抬頭看了看紅月，然後他回過頭去又看了萊薇一眼，卻沒說什麼。蘿莉婭仔細的檢查了理解的手，雖然那怪物滿口利齒，但是李奧卻沒受到任何傷害。他的手上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有，倒是他的衣袖被劃開了數道傷痕，但那對蘿莉婭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