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寒蟬鳴泣之時
他們手中的藏寶圖只有五張,而據拼出來的效果看,這五張破爛羊皮紙很有可能只是三分之一,或者說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塞西莉亞盯著某張羊皮紙右下角漂亮的花體簽名,覺得自己還沒開始“熱血”的尋寶旅程,就已經絕望了。
她沒見過這麼古怪的簽名,有拉丁文,有英文,有法文,甚至還有俄文,我的該隱啊,難道您認為血族的後裔個個都是語言大師嗎?會幾句日常的交際對話已經是她的極限,更別提這麼複雜的簽名了——就她看來,是在藐視她的語言功底。
“這是什麼地方的地圖?”夜疏淩所關注的並非是那排詭異字體,而是彎彎曲曲的線條所匯成的地形,以及其中勾出的樹林,河流,大海。
“我怎麼知道,世界上有樹林河流大海的地方太多了。”塞西莉亞沒好氣地說道,“誰知道拼出來之後到底是什麼樣的地圖,說不定是世界地圖,然後表個亂七八糟的的座標,勾引別人去挖,其實什麼東西都沒有。”
夜疏淩對她的不合作態度毫不介意,收起地圖道:“那麼我們找到剩下的地圖就可以知道寶藏藏在哪裡了。”
“哪有這麼容易。”塞西莉亞很不客氣地拍拍那疊看起來就會被撕壞的羊皮紙,引得夜疏淩急忙抱起地圖瞪著她,“我說你知道去哪裡找嗎?你知道這些地圖會被扔在哪裡嗎?是大辭典裡?花叢裡?舊木箱裡?或者很早就被當作包黃油的碎紙處理掉了?”
“不要說得這麼悲觀。”夜疏淩拿起其中一張對著燈光照了照,想從中發現一些端倪,但一無所獲。他只得作罷,包好地圖道:“已經很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再研究下。”
塞西莉亞應了一聲,突然僵住了。出於節省的問題,他們訂了一間客房,而且還是便宜的單人間——這個海港的物價高得可怕,現在難道要她和這傢伙一起睡?
夜疏淩也發現了這個不得不面對的事實,乾咳一聲,訥訥地站起身:“你睡床上,我睡地板好了。”說著便從櫃子裡找出備用的床單和毛毯,就地鋪在地上。
“我……”塞西莉亞剛想否決,夜疏淩的臉色忽地凝重起來,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從懷裡掏出一根銀鏈子,鏈子系著一個小小的像鑰匙一樣的東西,隨著他的低念,鑰匙忽地發光變大,然後被夜叔叔稱為三聖器之一的寒夜劍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個……怎麼會的?”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怎麼血薇匕首就沒能這麼方便的縮小?
“這是我爸教給我的,使用此劍的人要與它結成一定意義上的契約,建立信任關係,寒夜才會發揮最大的力量,準確來說是憑心的力量。”夜疏淩解釋道,看見她一臉迷惑,歎了口氣,“反正你也不懂,快,附近有吸血鬼。”
“?”塞西莉亞跟著他扒著窗子往外看,街道靜悄悄的,只有路燈投下的光吸引來一些飛蟲,不遠處的樹上還有秋日最後的寒蟬低低地鳴叫,根本沒有人影。
“你的劍不會出錯了吧?”她壓低聲音發表疑惑。
“別瞎說,寒夜是不會錯的。”夜疏淩探頭出去,四周環顧一番,然後招呼她,“我們從這裡的落水管爬下去,邊上還有樹可以支撐。”
“這裡可是三樓啊!”雖然平時的自己是沒問題,哪怕從五樓跳下去照樣安然無恙,但是自己不能顯露血族身份,只得驚呼表示抗議。
“你的運動細胞不會這麼差吧。”夜疏淩完全不顧她的反對,尤自借力於窗臺,靈活地從落水管上滑了下去,塞西莉亞只得跟著滑到地面,被他拉著往前跑。
隨著向某一個方位的跑近,她逐漸感受到了氣息,身上出了冷汗,竭力拉夜疏淩停下來,不要再往前跑。他奇怪地問:“怎麼了?害怕了嗎?那麼我一個人去好了。”
“不是。”這個傢伙怎麼這麼笨哪!塞西莉亞寒毛直豎,眼疾手快地拉著他躲進了兩間店鋪後的夾縫中,示意他偷偷往外看。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壓根沒有腳步聲,但十字路口轉角出卻飄出了兩個人,沒錯,是飄。阿拉伯式的頭巾,長袍蓋住了整個身體,只能看到頭巾下那雙眼睛,被街邊的燈光映出一抹殷紅。
阿刹邁家族,是歷史可起源於中東的可怕刺客,也為其他血族提供暗殺服務,充任職業殺手,或者一些高價事務。
他們為什麼會到這個海港?有暗殺的對象嗎?還是說……塞西莉亞的呼吸凝滯了,有人在秘密尋找她?
還沒等她的腦子轉過彎來,街道的那頭又走來一個人,戴著金絲邊眼鏡,頗有些學者風範,那人在離阿刹邁的殺手還有五步之遙時停下了腳步,沉聲道:“我委託的事呢?”
其中一人啞聲道:“只找到兩張,不過這並不違反你的要求吧?而且,這並不是你所委託的,而是整個布魯赫家族委託的。”
布魯赫家族!優秀的學者,卻也是狂熱的戰士,有著極為偏激的思想,甚至曾暗中幫助過希特勒建立所謂的“理想神聖德意志第三帝國”。塞西莉亞拼命拉住想要出手的夜疏淩,心中不斷念著“該隱護佑”,暗暗期盼血薇和寒夜的力量能保護他們兩人不被發現。
那人頓了頓,有些輕蔑地說:“還不是一樣!把地圖給我吧,我把錢交接掉,餘下的我們會派人自己去找的。”
對方細細碎碎地將一卷東西遞給了他,然後補充道:“這兩張是在該隱的死對頭那裡找到的,真是有趣,告辭了。”說著,兩人悄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個布魯赫家族的人冷哼一聲,旋即也離開了此地,街道再次陷入沉寂,寒蟬依舊不知疲倦地低吟著。
夜疏淩奮然甩開她的手,道:“你幹嘛不讓我出手,一下子三個啊!”
“笨蛋!你會死的!”塞西莉亞忿忿不平地站起來,腿幾乎蹲麻了,“不要不相信女人的直覺!直覺告訴我,他們很強,比你還強,你過去是在白白送命。”
“而且。”她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也從他們那裡找到了一條很有用的線索不是嗎?我百分之一百懷疑剛才的‘地圖’就是那個地圖。”
“確實如此。”夜疏淩不得不同意她的話,“這麼說,他們至少已經擁有兩張殘圖了,我們得加緊尋找才對。”
“所以才叫你不要魯莽出手嘛。”塞西莉亞瞪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該隱的死對頭,這個詞用的真是絕妙啊。”
夜疏淩也自信地笑了:“能與該隱成為死對頭的,放眼歷史也只有一個。”
當人類對著正十字架默念上帝保佑,翻開黑封皮的聖經時,該隱的死對頭便以無數精神形態出現於世界上。
當該隱奉獻的穀物遭到輕視時,仇恨就已經產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