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發了,這篇是之前就寫了,不過一直沒把他寫完,
每次要寫就會覺得心頭特別沈重而無以為繼,
年代的不同造成了這樣的悲劇,希望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了‧
31〈不當管教〉
不當管教這種事真的每個年代認定標準都不一樣。
就拿我弟來說吧,小我十二歲,當兵的時間晚了我十三年,
他說他在中心時,教育班長只不過在晚餐後對著全連嗆了一句:
「不爽的人可以申訴我沒關係~!」
結果?
很簡單啊,當天該班長就提著行李去禁閉室報到了。
來自國防部的關切搞得整個新訓中心雞飛狗跳!
三顆泡的政戰主任還得好聲好氣的到連上安撫:
「連上或是營上輔導長不幫你們的,就來我這,知不知道?」
「有什麼事就來找主任嘛~,主任這兒一定想辦法幫你解決滴~。」
見鬼了是吧?相信所有六字頭前段以前的人一定都不敢相信‧‧‧。
現在的申訴範圍多到難以想像,一些我們認為〝很正常〞的東西,
都成為可以申訴的材料,打罵當然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甚至連酸兩句,
都會「讓新兵感到身心受到極大的污辱」而一砲捅到國防部去,就別說平日派個公差,
光是推三阻四不說,還要追問一句:「為什麼不派別人?」
雖然我們那時候不當管教致死的事件都鬧上電視新聞了,但是,稍微有點大腦的人都知道,
申訴電話是拿來背和應付督導的,千萬不要拿來打‧‧‧。
---------------重回過去------------------
話說剛到部時,有時不免會想:
我在最涼的營部連都被搞成這樣了,那在砲連的弟兄們又過著怎樣的悲慘生活啊?
﹝起碼營部就在旁邊,連上的風氣尚稱「良好」及「文明」!﹞
事實上,後來知道,其實也沒多慘,就普通慘而已‧‧‧。
同條船來的學弟,分到砲連,
被他們家連長送去受士官訓,﹝忘了科別,反正不是砲長訓就是架設就是了﹞
結果居然在最後關頭沒拿到結訓証書‧‧‧。
這無疑是讓連上的老鳥有了發揮的藉口,
﹝送去受訓至少就有一兩月的時間是可以脫離部隊掌握的,在這段期間,
他的港梯們在連上的地位正好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有出不完的公差,撐不完的體能訓練,
更別說晚上學長們親切的諄諄教誨‧‧‧。﹞
要是他好好的拿了結訓証書回來也就罷了,到時侯升下士,背值星,
一切順順利利的。
或是乾脆當初連長就別派他去受訓,一路熬下來,至少還有同梯互相扶持一下。
可是偏偏他去受訓了,又偏偏沒能順利結訓‧‧‧。
回到連上的地位可是連狗都不如‧‧‧,抱歉,我錯了,
在金門,連狗都是有軍階滴,就算沒有,牠們的地位也遠比菜鳥強得多,
﹝當然不是每一隻狗都有啦,在海防連有看過軍犬上士,連鳥都不鳥我們這些小菜菜﹞
應該說,比一個剛到部的菜兵還不如‧‧‧。﹝他這時到金起碼也有三四個月了﹞
聽說,除了得去卡最「賽」的哨之外,
﹝午休和晚餐時段再加半夜十二點到五點之間的哨,那時可沒有補休之說﹞
下哨時,特別為衛哨準備的便當常常已經被倒掉並洗好,
只好快速換裝再去跟部隊操課。﹝據說幾乎是天天如此﹞
白天操課還只是冷嘲熱諷,了不起再加大聲幹譙而已,
到晚點名之後,更是單獨出小操,由砲長學長們出馬加強他的心志和體能‧‧‧。
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了那一張現在看來一點用也沒有的結訓証書,
只因為他的沒有結訓,讓當時極度重視連隊榮譽的老鳥們有了發洩的藉口,
身體上的勞累,經過幹訓班的操練,就算沒完成結訓對他來說還算是可以忍受的,
真正可怕的是心理上的壓力,菜鳥們避他如蛇蠍,深怕因為和他太接近而遭到池魚之殃,
而無處不在的學長們更是成了他的夢靨,在那個只有「是」「不是」沒有理由的年代裡,
加上連上主官管有意的縱容,他的壓力可想而知。
後來這位學弟沒能熬過來,走了。
槍響後的慘狀讓站他對面的副哨直接嚇暈過去,
聽到槍聲趕到的安全士官,只來得及看到受到巨大壓力爆出眼眶的眼球,慢慢地又縮了回去‧‧‧。
經過口耳相傳幾乎讓整個營區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營頭和營輔A在第一時間就趕去了一連,
消息應該是沒傳出去吧?
至少,電視新聞和報紙沒有報導出來,只是他連上的一堆老兵和砲長被送進了禁閉室,
師長和一堆長官陪著家長在大門哨所前招魂,
再陪著學弟的媽媽捧著骨灰罐和牌位去搭機‧‧‧。
這事如果發生在現在不知道會怎樣?要是有幾個立委跳出來開個記者會,
隨便炒作一下,別說營連級的主官管百分之百要被拔掉,就是指揮官或是師長司令官也都不太保險。
後來營連主官管受了怎樣的處分,我們一介菜兵是無從得知了,
不過同為一條船過海而來的菜鳥,心情真的也蠻沈重,
那麼年輕的一條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