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修仙科學院 作者:格子裡的夜晚 (連載中)

laputaraymond 2010-11-11 10:16:2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1 143248
MDB5968969 發表於 2011-6-20 11:36
第二百二十四章掌控法則的人

    猜測、發現、正式……這是一個科學家要做的事情,但如果不能更進一步,那耗費了那麼多金錢,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聶信一直以來的設想就是,每有一點突破,必然要想方設法地轉化為實際的產品成果,將研究經費好歹掙點回來。聶信前前後後投入到雲山科學院的資金,世俗界的金錢大家看得到,真是數以億計的歐元美元人民幣,數額之大讓全世界的各級研究所,哪怕是有國家為後台的研究所都羨慕嫉妒恨了。在修行界這邊的投入,也不少于此數,聶信前前後後手里有上千萬的靈石流水一般地仍在了雲山科學院。這個數字已經抵得過那些大門派幾年的花銷了,要不是他手里有靈炎槍、符咒打印機這些拳頭產品,現在又有了靈羅戒這種暢銷產品,怎麼都支持不下去的。

    可是,現在又能搞出一些什麼花樣來呢?或者,索性就將空間儲存系統在世俗界賣了,再到修行界采購靈石,也是個辦法。聶信知道,自己不過是在糾結而已,當一個單純的科學家多好?可他不能那樣了,他已經是雲山科學院這個眾所矚目的機構的領頭人。

    一條條的復雜到死的公式,一個個數據,都是按照聶信之前設定出來的算法輸出的,很多工作,也就只有聶信能夠做,任何人都不能越俎代庖。甚至于很多結果數值,就算放在別人面前,別人想要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都得經過長期的演算推論才行。聶信的能量層級理論,一開始的設想的確是很玄異和宏觀的,但現在出來的結果卻是細致入微,從最基礎的物質與能量的構成開始,一直到宏觀的宇宙萬物……這還未經實證的計算結果,卻已經有了一門宏大哲學學科的氣概。

    由于聶信是從物性研究這個承上啟下的切入點進入到這個學科的,現在能夠搞出來的成果也大致在這個領域。通過數學模型,聶信對靈能的了解進入了一個更準確直觀的境界,而在了解了靈能本質之後,他可以更好地利用各種材料,做出一些新鮮的玩意。至少,現在,從靈石里提取靈能,對聶信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大問題了。原先哪怕在符咒打印機里,也必須使用金枝木來將靈能引導出來,使其勢能差的特性能夠展現,可現在,聶信設計了一個激發式的符咒,讓靈石處于一個微妙的活化狀態,勢能差自然而然地就呈現了出來。這項技術也迅速用在了新型的靈能電池上,讓靈能電池的制造成本下降到原先的兩成不到。甚至于,靠著鐫刻成的可以當做是個小型陣法的符咒的正向逆向運轉,實際上已經可以對靈能電池進行充電了。同時,聶信也大大提升了風力發電機組的發電效能以及從電能轉化為靈能的效率。

    在聶信的能量層級體系里,電能本來就比較接近于靈能這種相當高級的能量,這種轉化之前也已經有了一些先例,簡單的設計方案在浮槎,在潔淨寶上都有非常鮮明的體現。按照新的理論改進原先的設計,一點難度都沒有了。聶信對這些成果說不上滿意,畢竟沒有什麼全新的玩意,基本上都是在原有基礎上按照新的理論支持改進設計而已。但聶信身邊的那些人都震驚了。這些改進單獨來看,的確都沒什麼,可一旦融合在一起,卻相當了不起。

    之前,雲山科學院已經在嘗試將乾坤袋的民用產品小型化了,由于靈能電池耗電太快,充電設備非常夸張。某個研究員搞了套非常搞笑的太陽能充電裝置,鋪開的太陽能電池板幾乎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那些專用的太陽能電池板才能通過背後的法陣,轉化足夠的靈能,進入到用于儲存靈能的靈石里去。現在,改進了法陣、改進了充電方式,雖然要讓隨身的乾坤袋的充電裝置看起來和隻果電腦的那些充電器一樣精巧還有困難,可好歹不那麼夸張了,看起來至少像是平時會用到的充電設備了。

    另外,這些改進綜合起來,也可以大大提升浮槎的運轉效率和續航力。同樣數量的靈石電池,結合浮槎上裝載的風洞發電裝置,浮槎可以多運轉至少三到四天。對聶信,這樣的改變意義有限,可對于現在將浮槎當作大殺器的軍方來說,這幾乎是將日常運轉成本降低到了零。浮槎上的武器全面靈能化了,發電取電都是浮槎自己解決,靈能電池可沒有反復充放電的次數限制,而且,浮槎本身的堅固程度,讓這些大家伙幾乎不需要維修。同樣吸引軍方的是,現在似乎有辦法讓浮槎這東西的原理用在更小型化的裝置上了。由于類似防護罩的玩意的存在,裝甲這回事就變得可有可無,那麼,飛行坦克似乎就很靠譜……可以想見,只要聶信在這方面持續推進下去,不斷降低生產成本,一個大氣層內飛行器的**很快就會到來了。

    不過,讓軍方郁悶的是,他們的科研團隊提出的方案提交給了雲山科學院之後,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沒有了。直到幾個軍方代表實在是忍不住了,去問了姜桂時,才知道聶信最近忙得壓根沒空去看那些方案,更不要說抽時間去完成那些創想,或者哪怕最低限度地給一些可行性報告。軍方代表完全沒脾氣了,他們還真不怎麼敢直接去質問聶信為什麼不理他們。姜桂時的一句話就把他們全部的話堵死了︰“我們雲山科學院是搞理論研究的啊,搞那些設計是副業,純粹是因為沒錢了。你們既然有想法,你們拿方案出來,我們讓生產制造部門配合好了。”

    可轉念一想,這還真是個方法。聶信正在建構的理論體系,在學術圈里可謂離經叛道,那些科學家們有的好爭執了,但這套理論在應用方面並不很難,理論能夠很容易地被修行者們所理解,所掌握。軍方要是找找特資委里的人,說不定還真的能自己搞個這方面的研究機構來。可這種想法誕生之後,很多人越來越震驚。

    聶信居然搞出了一套應用性極強,很容易上手的世界體系架構出來,那意味著什麼?他手里掌握著的,幾乎是一個完整的規則體系。YY小說里總是說,掌握了規則,也就掌握了世界,也就能成為那個世界的神。現在才剛剛三十來歲的聶信,已經在逼近這個境界了麼?

    “聶信,他們已經帶著蜀山、昆侖的精銳弟子出發了,明天將開始攻擊山莊的西南部分。你去嗎?”得到最新的情況通報之後,何蔓習慣性地去問聶信。

    “沒空。”聶信淡淡地說︰“而且,這種結果怎麼都不會有區別的大戰,還是躲遠點。”

    何蔓輕笑著,說︰“你不能總是不露面啊。現在,大家都等著你給他們拿主意呢。”

    聶信已經成為整個修行界地位最尊隆的築基期修士了,可他卻將自己藏在研究所里,都不怎麼露面了。這段時間里,蜀山昆侖的變亂與彈壓,兩大門派秘密組建戰斗部隊,換裝,浮槎的量產……這些事情他都幾乎沒有過問。服務器集群的成果不斷產生,姜桂時等人光是整理結果就忙得足不點地。要不是聶信點名要來的理論物理方面的那些專家學者很快就進入了狀態,姜桂時可能得累死個三五回。可沒有人搞明白聶信到底在忙什麼。

    這些天,聶信深居簡出,又恢復了一支鉛筆一堆演算紙的簡單到極點的生活。他常常一下子陷入沉思,然後要過三五天才回過神來。作為聶信的女友,何蔓不必擔心聶信的身體。修行者的饑餓和代謝,本就和普通人不同,三五天的長考,還真不算什麼。而且,何蔓明顯感覺到,在進入沉思之後,聶信的靈能提升極快,她就以為聶信是在嘗試什麼新的修煉方法,突破築基期之後,聶信還沒有在功法方面做出調整和改變呢,這也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你……做的事情有點眉目了麼?”何蔓輕柔地問道。

    聶信的眼神亮了起來很有點眉目了。”聶信有些神神秘秘地問道︰“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很麻煩……不過,在一個沒有人給我找麻煩的修行界,似乎花上點時間就行。”

    何蔓愣了下,問︰“你不是在研究功法?”

    聶信一怔,笑著說︰“不是,我在搞個大概大家都會覺得瘋了的玩意。”

    何蔓期待地看著聶信。聶信緩緩說道︰“我覺得,鏡界通道是可以闖過去的,只要有合適的交通工具,足夠的能量,不必一定要等到金丹期巔峰。”

    何蔓完全傻了,眨著眼楮,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問︰“你搞這個干什麼?你覺得自己將來到不了金丹期巔峰?”

    聶信搖了搖頭,說︰“我想,到時候要是能帶著你一起過去比較好。”

    聶信很少表達自己這方面的情緒,與何蔓的相處,雖然是默契的,心有靈犀的,可也是寡淡無味的。何蔓才二十多歲,雖然她是修行者,可她還是個女孩呢,沒有浪漫,這日子多少不那麼讓人滿足。可是,听了聶信這句話,她才恍然……這個男人有他獨特的浪漫的方式,比如,改變這個世界的法則。
MDB5968969 發表於 2011-6-20 11:40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逆流

    得知聶信在做的事情,何蔓心里五味雜陳,但在別人看來,她最大的改變是修行比以前勤奮了很多。一直以來,何蔓雖然早晚兩課從來不缺,卻也僅此而已,並不會非常努力地去追求修為的快速增長。在修為上和聶信、和張翼軫、墨翔,和湯雪梵他們幾個的差距,雖然沒有拉大,卻也沒辦法在短時間里縮小一些。

    湯雪梵和張翼軫、墨翔倒是一起去了西南,參與了對山莊的攻伐。在那一場大戰中,湯雪梵一下子用光了余下的全部閉口禪真言,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一邊是連番大戰不斷提升修為和閱歷,一邊是本身的天賦就非常不錯,湯雪梵率先進階修士。不過,湯雪梵進階的時候,也幸虧有湯騰蛟和張翼軫在邊上守護。湯雪梵的修為雖然足夠,積累頗為深湛,可她修習的功法以防御和輔助為主,不管是真言還是使用慈音缽,這些法訣的反應都比較慢,要應付連綿不絕的雷劫實在是有些辛苦。最後,湯雪梵還是盡心輔助,那些劫雲倒是有一大半被張翼軫絞碎了。

    張翼軫其實挺郁悶的。修行界的雙修道侶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是男性修士的修為比女性來得高,可他現在似乎要成為那極少數中的極少數。張翼軫在修行上的天分不可謂不高,只是比湯雪梵略差了一點點;他修行的勤奮程度,也比湯雪梵高得多,功法、劍訣法訣、戰斗中能夠發揮的作用,其實都全面超越了湯雪梵,可就是在修為積累上,永遠落後那麼一點點。湯雪梵有一陣很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找了些陣法啊什麼的東西專心學習,倒是把提升修為的事情放在了比較後面的順位。但張翼軫是何等樣人?很快就覷破了湯雪梵的小心思。修為落後于湯雪梵,不過是感受到了點壓力,可要是讓湯雪梵故意相讓,那受傷的可就是他的自尊心了。那也是張翼軫絕無僅有沖湯雪梵發脾氣的一次。可湯雪梵,永遠是那副溫和的性子,悶聲不吭,只是用一雙明亮的大眼楮瞪著張翼軫,眼底是迷惑和一點點的歉意……然後,張翼軫就完全沒脾氣了。除了繼續拼命修習,更加拼命,他也沒別的辦法。在湯雪梵進階修士之後兩個半月,張翼軫單挑劫雲成功,順利進階修士。可在這個當口,他發現湯雪梵已經悄無聲息地晉入築基中期了……悲劇,大概指的就是這個了。

    墨翔本就不是修煉特別勤奮的家伙,可周圍這些朋友紛紛築基成功,要是自己太過于落後了,也說不過去啊。墨翔本來一直作為武器維修的技師,跟隨著幾大門派去攻伐山莊,在張翼軫築基成功之後,他也不去了,讓墨家派遣了幾個工匠頂了他的位置,自己則跑去懸河洞府閉關。雖然距離築基成功還有一點距離,但他也看到了希望,越發努力起來。

    和山莊的戰爭持續了將近一年都沒有停止,山莊的抵抗出乎意料地強。一開始,蜀山昆侖等等方面還以為,糾結了幾乎修行界最強的力量,只要圍住了山莊幾大基地,靠著人數都能壓垮人家了。可事實並不是這樣。山莊的防御體系嚴密到難以想象,加上山莊儲存了不知道多少靈石,幾乎不計消耗地使用,來維持各個基地的主要防御陣法。光是南部的基地,就打了足足有半年才有成果。這還是大家終于覺得再這麼耗下去大家都吃不消了,前前後後調集了四千多門靈炎炮,加上幾乎用空了魂嘯彈等等的庫存才拿下了山莊作為藥材培植基地的要塞。

    山莊也不僅僅是在防守,他們遣出大批大批的門人弟子,想方設法地給敵人搗亂。整個修行界仿佛又陷入了正邪兩派交鋒,互相獵殺的局面里。雖然,顧忌到世俗界的影響,大家都不敢在大城市周圍大打出手,可在整個修行界能輻射到的疆域,遠遠超過國境線,大大小小的戰斗不斷發生。在對世俗力量的使用方面,山莊方面要比修行界來得熟練,他們非常明白通過什麼渠道可以獲得什麼,怎麼利用媒體、交通、物流渠道,可以讓自己在那些哪怕最細微的地方一點點將劣勢掰回來,甚至利用媒體的力量,主動曝光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戰斗、爆炸、風波等等,讓世俗界那些完全不知道修行界的存在的人們也都卷了進來。這些人,並不能改變力量對比,但卻可以讓雙方的行動都束手束腳,一段時間里,大戰漸漸進入地下,雙方都不約而同地展開了刺殺與襲擾,雖然看起來大規模的戰斗似乎是消失了,對于世俗界的影響小了很多,但只有修行界的人知道,這樣的戰斗不死不休,只有比之前的大戰更加激烈和殘酷。雙方的戰力不踫上則已,一旦接觸,立刻就是一場安靜而血腥的拼殺……大家都沒有退路,以現在雙方積累下來的仇恨,大家也都不再考慮除了消滅對方之外的任何解決方案了,只有讓這場波及到整個修行界的大戰持續下去,等待最終的結果。

    聶信他倒好像並不排斥這樣的事情,大量的殺戮,破壞,對他來說似乎沒什麼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場大戰甚至為聶信在做的事情提供了更多便利。聶信需要大量稀有的材料,用來做實驗,來進行理論上的準備,開始制作一部分的部件。他要建造的東西已經預先命名為“靈梭”,牽涉到太多從來沒有人關注過的東西了。死了許許多多的修行者和修士,他們以前珍藏著的東西也就漸漸流入了市場。知道聶信正在建造靈梭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修行界那些大老們頗為動容。飛升……幾乎每個修行者,在這一界修行的人,都將之當作最終極的目標……一個要依靠天賦、毅力、機會、性格,乃至于運氣,可哪怕所有的條件都滿足,都未必能真正有機會的終極目標。可是,在聶信眼里,這居然只是個艱深卻不是沒機會的課題麼?聶信在研究的可是一個理論上可以穿梭兩界,在能量的洪流里穿梭的交通工具啊。如果聶信能夠成功,他就改寫了從古到今的修行定律,改變了所有修行者的目標,改變了整個修行界運轉的方式。如果能夠不用自己到達金丹期巔峰就能夠到達鏡界,能夠獲得那些前輩修士們的教誨,從中獲益,能夠站在更高的高度上修正修行的目標和方法,那修行界毫無疑問會變得更健康和理性。從這個角度來說,幾乎所有人都希望,聶信真的能成功。只要聶信開口,只要那些珍稀材料什麼的真的在市場上,幾乎立刻就會被送到他面前。聶信現在享有的是整個修行界的關注、期待和供養……

    “理論就是理論啊……”聶信雖然感受到了壓力,卻一點都不著急。現在踫到的問題太多了,每個細小的問題都需要時間。如果不是修行者有相當漫長的生命,聶信甚至不確定自己有生之年能夠搞出靈梭來。“玉芥石當外殼看起來的確沒問題了,可在鏡界通道那種靈壓之下,就算玉芥石外殼能夠穩定住,在靈梭里的人還是頂不住靈能的干擾,再怎麼算,也得至少築基中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在靈梭里坐得住,能夠承受得住如此強大的靈壓呢。”

    經過無數次的簡單測試,聶信還是不滿意自己的成果。最近一直跟著聶信試制不同外形的靈梭模型的姜桂時失笑道︰“你這還不滿意啊。一下子將飛升鏡界的要求從金丹後期巔峰,降低到了築基中期……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四個位階啊。多少人,哪怕天資卓絕,到了築基中後期都再也沒辦法輕易突破了,金丹期這個關口更是艱險無比。這四個位階,少說也是一百年修行的時間。真的能把靈梭造出來,多少人將因此獲益啊……你還真以為,你在搞的是大眾交通工具?是個人就能上去?”

    聶信訕笑道︰“總有這個想法。其實要是真要能成,搞搞靈界旅游什麼的說不定也不錯。”

    姜桂時徹底愣住了。他有些拿不準聶信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聶信的思維一向跳躍得厲害,說不定他真的會這麼想……可去鏡界旅游?這這……也太超乎想象了吧?難道還要搞組團游和自由行麼?

    看著聶信松弛了一瞬間,旋即又緊繃起來的眉頭,姜桂時才恍然︰他這還是在開玩笑呢。

    “你確定從那邊還可以回來?”想了一下之後,姜桂時問道。這同樣是決定靈梭到底有多大意義的最核心的問題之一。姜桂時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但之前聶信一直在進行靈梭的原型設計測試,不容打擾,現在靈梭的基本設計已經完成,這個問題就變成了又一個關鍵。

    聶信神秘地笑了笑,說︰“這個我想過很多,但這方面,其實我也挺無奈的,這可不僅僅取決于我了。其實,我也在等結果呢。”

    等結果?難道聶信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布置了研究和測試?姜桂時糊涂了,實驗室這邊的大大小小的安排全都是通過他來執行的,聶信幾乎不親自過問。而且,聶信也不會另外組織一套研究系統,他並不懷疑姜桂時的忠誠和能力,完全沒那個必要啊。

    “哈哈,這個沒辦法做項目測試啊。天閑老人和檀季前輩飛升之前我就讓他們幫忙做這個研究了,他們如果能夠把東西送回來,那就證明我的猜想沒有錯,那靈梭就是可以穿梭往返的……只是,這個穿梭往返,反正怎麼都不會太容易就是了。”聶信笑著說。

    姜桂時點了點頭。聶信的深謀遠慮,只有在他周圍工作過很多時間之後才能意識到。聶信是個出類拔萃的研究者,強悍到了幾乎別人會覺得他早就知道了答案,或者,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預感。他只是在常識層面上做了足夠多的功課,他非常明白一個個步驟需要做些什麼。經常他開始布置研究課題時候,大家或許有些看不懂,但當最後一項項成果完成的時候,大家才恍然意識到,這些成果在聶信的腦子里,早就拼成了一片圖譜,將指導他們更快前行。就比如靈梭的試驗,他居然早就和那幾位大能修士溝通過了麼?

    就在姜桂時心不在焉地和聶信聊著的時候,何蔓忽然走了進來。她緊鎖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聶大哥……好像鏡界通道那里出了點問題。”

    “那里能出什麼問題?”聶信愣了下。

    “山莊那邊集中了一批人,強攻下了鏡界通道。你知道的,現在大戰正酣,誰都沒料到居然會出這檔子事情。”何蔓苦惱地說。

    “那麼,然後呢?”聶信繼續問道,單純攻佔鏡界通道還真算不上什麼事情。如果他們那邊有什麼修士要飛升,那佔著通道一陣就夠了。回頭自然會撤去的。但一方面,如果山莊那邊有那麼強力的修士,那最近這段時間絕度不會不出現。山莊現在的窘況,已經不容這些人有什麼保留了。

    “山莊那邊放話說……要麼止息兵戈,要麼……他們就毀掉鏡界通道。以後,再也不要有什麼人飛升了,大家都爛在這一界好了。”

    聶信眉頭一揚,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勢就冒了出來。現在聶信不管修為和地位,都和以往不同了。雖然他深居簡出,很少離開實驗室,但只要他發話,立刻就會有一眾修士們去為他辦到。

    “他們……破解了鏡界通道的能量來源的秘密?”聶信問道。

    何蔓聳了聳肩,湊到了聶信身邊,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啊。剛听到消息就朝著你這邊來了。不知道你對這事情是不是感興趣呢。”

    聶信想了想。他有對蓬萊的空間大陣的了解,知道鏡界通道也好,這樣那樣的空間法陣也好,其實歸根到底都是有一定規則的。自然造化形成了這些存在,但只要人能夠深入了解,也還是可以破解、復制的。

    “這不算壞事吧?”聶信忽然展顏一笑,說道︰“鏡界通道的能量特質非常特異,所以才很難去探究到底是怎麼回事。真要說能量的強度,其實也還好。如果山莊真的破解了鏡界通道的秘密,那能夠破壞,自然也就能夠建設。甚至于將廢棄了的鏡界通道重新激活都不是不可能呢。關鍵還在于,他們到底了解到了哪一步。”

    何蔓一驚,她沒想到聶信居然瞬間就想明白了此節,壞事立刻就變成了好事。

    聶信想了想,溫和地對何蔓說道︰“要不,我們一起走一次,去那邊看看,或許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要是山莊那邊真的搞明白了鏡界通道的能量原理並且能拿出來威脅他們,那現在好歹會有一些部署。從一些細節上就能看出來對方到底是怎麼想,又是準備怎麼干的。對聶信這樣對能量的基礎理論有著深入研究的人來說,有時候需要的可能僅僅是一點提示。

    看著聶信一副溫和的樣子,何蔓並沒有上當。現在那邊正對峙著呢。兩邊都在叫陣,半認真地來來回回地打著。雖然死傷不大,但危險卻在不斷醞釀中,隨時可能爆發一場混亂的大戰。尤其是現在對方以鏡界通道相要挾,更是讓修行界有些一籌莫展的感覺。

    的確,要通過鏡界通道飛升,恐怕整個修行界沒多少人能做到,可畢竟不能斷了人家的念想啊?誰知道將來會不會忽然就有什麼奇遇呢?修行界那麼多年里,固然無數人皓首窮經,到老死都沒有取得什麼想點樣子的成績的人所在多是,可忽然有了些奇遇,很短時間里就飛速從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變成整個修行界人人羨慕的實力人物的也不少。斷了別人的希望,有時候比直接殺了對方更殘忍和不可容忍。也正是因為如此,其實聶信並不相信對方真的會那麼干。現在,山莊拿著這個出來威脅,修行界的確是炸了鍋,群情沸騰,大批的修行者叫囂著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恰恰如此,卻也的確是個足夠大,大到可以來談談停戰的籌碼了。

    如果對方現在再稍稍展示一下,他們還有足夠讓修行界流血,要消滅他們必須要付出極為沉痛的代價的能力,那這場何談幾乎就是再所難免的了。修行界同樣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環境,這樣那樣的處事準則,在修行界也一樣適用的。相信不少人,兩邊都有,已經看到了情況滑向這個結果的巨大可能性,都在等著事情照著這個不成文的劇本一步步演進。在這個一觸即發的當口跑去鏡界通道那邊,的確是有些危險的。

    “去干什麼呢?”何蔓嘆了口氣,不滿地說︰“就不相信你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跑過去,要是山莊那邊能干掉了你怎麼辦?唉,你就好好呆著吧。自然會有人將詳細的情況回報過來的。”

    聶信笑了笑,沒有接話。他還是想去看看的,但何蔓擔心他的安全,也是理所當然。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有情況發生了。張翼軫駕著飛劍居然直接沖到了他們身邊才收住了腳步。還沒完全站穩,張翼軫就大聲說道︰“有情況了。鏡界通道剛才發生了巨變,有一直白玉飛梭,從鏡界通道那邊射了過來,落在了鏡界通道的防護法陣上。兩邊都以為是異寶現世,已經打起來了。”

    張翼軫對聶信之前與幾位飛升過去的長輩搞的東西略有耳聞。時常出入實驗室的他,對飛梭的外形風格更是熟悉無比,一听前方傳來的消息,描述的情況,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了。就在這個當口,居然天閑老人、檀季他們真的將東西傳回來了。一方面,他心熱于聶信的靈梭越發地不是一個空中樓閣,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可能性,另外,他卻也希望不要因為這個事情讓現在已經非常復雜的情況更糟糕。他們必須拿到那只小型化的靈梭的,雖然這是個按照聶信的理論,幾位長輩拼勁全力搞出來的模型,但既然能送回來這個玩意,里面必然就會有幾位前輩描述鏡界通道那邊的情況,記述制造這只靈梭,並且一次次試驗著朝這邊送的經過,許多計數問題,或許就在幾位前輩簡簡單單的一語中就解決了。這只飛梭,委實是重要到了極點。

    何蔓看向聶信,此刻,她非常明白,他們幾個都必須去。只有他們這極少部分人才知道飛梭到底意味著什麼,那邊都已經打起來了,也只有他們這里,能夠再組織出一支像樣的力量,去參與到奪寶的過程中。

    “叫上所有人,立刻就走。”何蔓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堅定地說。

    聶信點了點頭,說︰“那是自然。這應該是今年最好的消息之一了。”

    何蔓嫣然一笑,說︰“還有排在這個前面的?靈界穿梭游線路成功開發在即,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

    聶信看著何蔓,溫柔地笑著說︰“那當然。”

    何蔓臉上一紅。一旁的張翼軫卻是翻起了白眼。這兩個人秀恩愛也不看時間地點的,真是肆無忌憚。相比之下,張翼軫的日子就平淡了許多。他拼命追趕天才湯雪梵的修煉進度自不必提,湯雪梵是個比他低調無數倍的家伙,雖然現在完全解開了閉口禪之後,在話癆和沉默兩頭搖擺不定,讓人很有些捉摸不透,但在人前的那種溫文沉靜卻是萬年不移的。

    張翼軫輕咳了兩聲,說︰“那我們分頭叫人,十分鐘之後出發?”

    聶信點了點頭說︰“就這麼定了。”張翼軫倏忽而來,走得也快,轉眼就不見了。聶信轉過頭,認真地對姜桂時說道︰“我們離開之後,你立刻打開這里的防御大陣,這邊會有蓬萊與你們墨家的子弟協助,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們這次勢必要帶走一批好手,這邊雖然想著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總是要以防萬一。”

    姜桂時點了點頭說︰“你放心好了。這邊我會看著的。”

    聶信這邊一說要出擊,何念生自然是跟了來。何念生本來是前面打煩了回來休整,可一听徒弟要出去奪寶,那東西還事關靈梭,可就再也沒有他修習的道理了。何念生幾經周折之後,現在要說他的修煉品階,倒是一團霧水,但戰力在整個修行界也屈指可數了。有何念生在側,聶信立刻就覺得把握大了不少。江不信原本就在前線,听聞消息則是和其他幾位高階修士打了招呼,撤後了一點準備接應聶信他們了。原本在一旁掠陣的蒼深,卻頂了上去。蒼深的血腥手段可不是蓋的,比江不信更有威懾力。洛風池現在幾乎是常駐雲山科學院,指揮蓬萊門下弟子,立時點起二十四名築基中後期的蓬萊弟子,協同聶信一起出發。

    聶信的最親近的親友團,那是不消說的,除了正在閉死關的墨翔,全部都出動了。就連天工坊的羽恬、沐夙兩人也跟了上來,她們兩個本來天資就相當不錯,加上這段時間有大量的靈石、藥材和法寶供給,已經在靈息期頂峰的她們,有著長足的進步。雖然要頂在前面廝殺勢所難能,但本來她們兩個就是輔助、治療,保障隊友安全的重要存在。有她們兩個在,整個隊伍的戰力提升至少兩成。

    從上海出發,趕往鏡界通道的所在,也不過是一個多時辰的路。聶信她們一出發,很快酣戰著的雙方就都听到了消息。修行界大軍不免振奮,聶信可是帶著大批好手來的,將對戰局產生極大的影響。山莊那邊卻有些發苦,聶信她們這堆人的戰力可不容輕忽。

    自然,也有人腹誹,聶信怎麼看到有異寶現世也忍不住了?和他平時清高自守的風格差得太遠了嘛。修行界中人,不少人都對聶信和他在做的事情很是不以為然。將修行界和世俗界融合起來,這是他這麼個後進能做到的事情麼?修行界那幫大佬們為什麼那麼看好聶信,想不通的人比想通了的人多了去了。

    “飛梭現在何處?”聶信到達通道之外,立刻就問道。

    江不信皺著眉頭說︰“直接從通道出來,就落到了山莊那邊的手里。現在打得熱鬧呢。死傷有點重。”

    “為什麼不後撤之後用靈炎炮轟擊呢?”張翼軫問道。

    江不信苦笑著說︰“這是在奪寶啊。原則上我們這邊誰先搶到了,東西就歸誰。我能解釋這玩意到底是什麼麼?解釋了有人相信麼?修行界的傳統了,要是勸得听,我早就那麼干了。”

    聶信也不猶豫,他略一沉吟就說道︰“沒事,我們抱成團,一起殺進去就行。互相多照應些,千萬別死人就行。”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長嘯,讓聶信听之更是一陣振奮。彭雪方來了,有他在助陣,應該把握要大不少吧。聶信掣出玉衡槍,對大家又簡單吩咐了幾聲,就沖上前去。彭雪方哈哈笑著,迅速加入了戰團。相比于大批使用飛劍的修士,聶信和彭雪方的兩桿長槍,顯然更適合披堅執銳去突擊敵陣的活。有大批修士護衛側後,更是讓他們可以放手強攻,完全發揮出長槍類法寶攻擊力強大的優勢。聶信的戰力相比于彭雪方還有一定差距,但他有何蔓啊。何蔓本身的劍訣造詣就相當不俗,身邊現在有的是可以對練,可以參證修行的強者,進步很快。但何蔓更強的則是她與聶信的默契,她劍訣展開,完全就是輔助著聶信,將他暴露出來的各種疏漏補足,不使敵人有可乘之機。有何蔓在側,聶信幾乎可以完全不用考慮防御的事情,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就能讓照面的敵人膽寒三分。

    這支生力軍忽然進入戰場,兩邊的情況立刻就發生了改編。看到聶信帶著大批中高階修士加入了戰團,正在指揮山莊這邊的力量節節抵抗的山莊長老嚴岳心頭發苦。飛梭就在他的手邊,那玩意居然收不進乾坤袋,和乾坤袋的那種最簡單的空間法陣隱隱地互相排斥著。嚴岳不敢再嘗試別的手段,當下也沒有時間和精神考慮為什麼,只知道這支飛梭絕對不簡單。有了這個認識,哪怕他得提著飛梭,生生成為了戰場中最引人注目的家伙,卻也沒別的辦法。三尺多長的飛梭,蘊藏著的應該是絕大的秘密吧。多少年來,鏡界通道這邊可還從來沒听說有什麼東西反向傳過來呢。雖說看著修行界的古籍,當年甚或有大能修士曾經反向穿過鏡界通道回來過,但那可是無據可查的事情,天曉得是真是假。但手里這只飛梭卻真實存在著,不折不扣。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把聶信引出來了。”嚴岳冷哼了一聲。

    “師尊,我去沖一下,看看能不能抽個冷子把聶信干掉。”嚴岳的二徒弟方信周低聲說道。

    嚴岳猶豫了一下。方信周也是築基後期的修士了,在現在山莊被整個修行界壓制的時候,這種修為層級的家伙就顯得尤為重要,有時候哪怕多犧牲一些低階的批量養成的修行子弟,也不肯讓這樣的高階山莊弟子上去冒險,可現在,嚴岳也實在沒什麼別的招了。“你多小心,事不可為就立刻撤回來。”

    嚴岳站著的地方,距離鏡界通道太近了。再往里面靠,就該受到鏡界通道那沛然的能量的干擾了。嚴岳心里也在打鼓,到底要不要按照山莊總莊主的命令,將通道摧毀呢?不消多說什麼,他也明白,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山莊歸根到底還是希望能夠存在下去的,那些本來就不死硬抵抗的家伙,隨著山莊的節節敗退,倒是越發有話語權了。山莊同樣是個別出心裁,靠著奇特的修行技術體系發展起來的組織,說起來和雲山科學院還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也就難怪山莊里那些技術狂人們根本不在乎山莊到底把整個修行界得罪到什麼地步,還是說出了將來可以和聶信合作開發,共同進步的話……

    他甩了甩頭,像是要將腦子里紛繁蕪雜的念頭甩開。對于他這麼個方面指揮,山莊最頂尖的幾個修士之一,這是很失態的舉動。

    方信周將自己的表現壓抑在靈息後期到築基初期的樣子,雖然也是山莊這一次行動的中堅力量的普遍水準,卻不怎麼起眼了。他領著幾個弟子,部屬節節抵抗的同時,卻朝著聶信所在的位置一步步接近。當接近聶信到不足百丈的距離的時候,他終于全力出手了。

    機會只有一次,方信周自然不會留情,他的袖筒里**出大片黑霧,里面還夾雜著大大小小各色各樣陰毒的飛針、飛刀之類的玩意。以他的修為,哪怕就讓這些小東西的速度起來,完全不用神通去控制,也足夠對手手忙腳亂一陣了。更何況,這還不是他的終極招數呢,他從懷里取出一柄紅色的飛劍,咬破了舌尖,朝著飛劍上噴了一口鮮血。飲了血,赤紅色的飛劍像是活了過來,整柄長劍釋放出血紅色,看著很是滲人的光芒。方信周的神念鎖定了聶信,大喝道︰“疾”飛劍如電射出,穿破黑霧,朝著聶信去了。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飛劍,從來沒見過那麼快的飛劍。飛劍的速度雖然快,卻並非是以直線飛行,而像是一條毒蟒的蛇信,倏忽吞吐,在空中形成極為詭異難測的軌跡……仿佛蛇信吞吐的樣子,有時候甚至讓人覺得飛劍是忽然之間消失了。

    聶信察覺到方信周的攻擊的時候,他剛剛撥開一叢毒霧。心頭一顫,那是最典型的危機感。築基之後,這種神妙的感覺就會不時出現,讓他對周圍的威脅能有一個預判。可從來沒有一次,這種感覺能那麼明顯。聶信原本在接戰的那個山莊修士並沒有讓聶信感覺到什麼壓力,但他還是立刻撤槍,在沒看到到底是什麼攻擊自己的時候,直接一個靈移符,挪開了足足有十五丈。隨後,聶信看到一抹凶厲的紅色在自己剛才站的位置一閃即逝。聶信險險捕捉到了一點點殘影……那是一柄紅色的飛劍。要不是他早了就那麼一點點挪開,他還真沒把握躲開這次攻擊。

    “聶信小心”彭雪方此刻也察覺到不對勁了。聶信剛才一閃身,彭雪方身邊出現了個空檔,要不是何蔓即是跟上,江不信又山過來扔了兩個大號的符咒,還真不好說會不會被敵人鑽了空子。但當他的眼角掃到那一抹紅色之後,他有些後怕,還好聶信反應機敏,稍稍猶豫,現在這局面恐怕就不好說了。

    本來在另一側指揮戰斗的林瑾也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倒是看到了方信周的位置,直接提著槍就沖了上來。她手中的長槍如同一條黑色毒龍,直接撲向了方信周。

    方信周一看不妙,但事已至此,卻也不容他多想,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解決掉聶信他沒有退縮,同樣一個靈移符,沖上前來,紅色飛劍回到了他手里,剛才那次攻擊之後,本來燦爛的血紅色立刻消褪了不少。這是柄強大,卻不吉祥的飛劍。方信周揮劍在左手上一割,一股鮮血噴涌而出,他的動作飛快,所有的血滴都灑在了劍身上。

    飲了那麼多的鮮血,紅色飛劍像是活了過來,紅色的光芒不僅明亮,甚至顯示出幾分妖異的氣息來。方信周手一揚,飛劍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更詭異的路線再次朝著聶信激射而去。

    有了準備,聶信可不容易那麼手忙腳亂了。槍影重重,在身前形成一片護盾。但他還是沒有料到,紅色飛劍一閃,居然在他背後出現,朝著他背心射去。

    叮地一聲,紅色飛劍撞在了一片護盾上,彈了開去,在空中又是一閃,從聶信的另外一個方向射來。剛才出手的正是何念生。護盾彈開了紅色飛劍,但飛劍又是一閃,還是不依不饒地朝著聶信射去……聶信暗自叫苦,自己躲開兩次攻擊居然全是運氣。要不是自己的那點危機感,要不是何念生及時出手,現在自己會是什麼下場?但被逼到這般境地,聶信卻也涌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自己可不是來被追殺的,而且,要不是有了幾分把握,有了些新鮮的玩意,他干嘛來了?

    聶信暴喝一聲,整個人身形一閃,倒是向著半空中極為空曠的地方去了。何念生知道聶信絕對不會躲到人堆里去,靠別人幫自己防御,驕傲之余還是緊張。經歷了兩次攻擊,聶信對這個紅色飛劍也算是有了比較多了解了,他能憑著自己那點心機和法寶躲過第三劍嗎?何念生距離聶信有點遠,剛才拋出的是凝聚已久的護盾,下一次的防御,他應該是來不及出手了。

    何念生對這柄紅色飛劍很有些懷疑,他腦子里冒出來了幾個名字,但都不敢確信。以血祭劍是用這柄飛劍的必要條件,還是說只是那個冒失的家伙拼命要提高飛劍威力的手段?這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判斷啊,如果是前者,那只要方信周不死,幾乎是無解的局。如果是後者,何念生料想聶信能夠抵御。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張翼軫反正是出手了。他全力施為之下,弈劍式的威力很是驚人,仿佛一片燦爛的星雨,朝著方信周籠罩而去。

    方信周本來是不害怕這個的,以他築基後期的修為,哪怕支撐起護罩硬抗都行。縱然張翼軫在劍訣上下足了功夫,將弈劍式發揮到了極限,但這畢竟不是以單體攻擊強大著稱的劍訣,範圍攻擊……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麼。可是沒想到的是,就在弈劍式威力全開之前的一剎那,仿佛有一只大鐘在自己的耳邊鳴響,方信周立刻就是一片暈眩。暈眩只是一瞬,可等他反應過來,弈劍式的那些光焰已經在眼前,他哪怕不想硬抗都不得了……

    敵人,太強了,太多了……方信周一聲暴喝,身周的靈光護盾炸開,將所有的劍光都蕩開。但這卻阻止不了一抹無力的悲涼在心頭掠過……迅若他扔出去了,他只能等待結果的飛劍……
MDB5968969 發表於 2011-6-20 11:41
第二百二十六章   鏡界(大結局)

    方信周眼看要被無數道攻擊命中的時候,嚴岳終于忍不住出手了。一抹金芒擋在了方信周身前,擋住了幾乎所有的攻擊。金芒也旋即消失了。嚴岳伸手一抓,將方信周拉到了身邊,大聲喝到︰“且住我叫出這東西就是……”

    嚴岳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能帶來什麼轉機,可徒弟的覆亡就在眼前,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了。張翼軫等人也都不為己甚,都轉頭朝著聶信那邊看去。可聶信現在的情況,可不怎麼好。血紅色的飛劍追逐著他,越來越快……方信周自己都有些納悶了,怎麼飛劍能那麼主動攻擊了呢?怎麼威力比原先在他手里大了那麼多?

    紅色飛劍是上古修士淬煉制作的,方信周拿到這飛劍之後,也曾花了點心思重新祭煉調整,但對其最核心的法則、威力等等還是不甚了了。發現飛劍用鮮血祭典之後威力和速度都大為提升,都是意外之事。

    現在聶信左支右絀,來回躲了幾次之後,活動的區域被飛劍收攏了。明明方信周已經能夠放棄了對飛劍的掌控,但飛劍去表現得越加瘋狂。

    一個名字在聶信腦子里閃過︰“魂器”?

    魂器是法寶系統中一個獨特的存在,現在早就失傳了。據傳上古修士能夠從生靈中剝奪出一部分的靈魂來,注入法寶,使得法寶具有一點點的靈性、智能,能夠自主判斷些什麼。這類魂器哪怕威力不是很大,可由于在使用者的操控之外,還有額外的判斷,總是十分難纏,往往會讓人措手不及。有些魂器里注入的靈魂要是本身智慧很高,很強大,甚至可能有特殊的戰斗效果和方式。可是,哪怕當年的那些上古修士,對魂器這類東西也一直猶猶豫豫地,從來沒有大規模投入制作和使用。但只要出現,必然是會留下痕跡的。收割掉一些著名修士的性命,再正常不過。

    人人都以為聶信要糟糕了,甚至何蔓在某個瞬間都有一絲恐懼佔據了身心,讓她幾乎無法動彈。但聶信卻在間不容發之際,周身爆發出一股淡淡的、神秘的金色波紋。紅色飛劍觸及到金色波紋的時候,周圍所有人都看到飛劍在那個瞬間偏斜開去。掠過了聶信身周,沒有觸及到他分毫。可飛劍還是不依不饒地追蹤了上來,聶信此刻卻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哈哈一笑,又祭出了剛才的那種金色霧狀的玩意。這一次可不是環繞在他的身周,而是凝聚成一股煙氣,直接迎上了飛劍。

    金色雲霧看起來嬌弱無力,但實際上卻是聶信花了好大心思,好不容易才折騰出來的玩意。迎上了紅色飛劍之後,居然將紅色飛劍那一抹迅捷無比的攻擊,生生阻擋住了。更讓人驚異的是,當金色霧氣和飛劍觸踫的一瞬間,飛劍居然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消散、分解,仿佛是冰雪遇到了暖陽。

    可是,飛劍真的被摧毀了?這柄那麼強大的飛劍,讓聶信這種相當有戰力的修士都有些撓頭的飛劍就那麼消失了?修行界,經常是將法寶看得比人重的,大家總難免有些可惜。但是,更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大家還沒來得及喟嘆,忽然發現,紅色飛劍已經穩穩地停在了聶信的掌中。

    聶信一把抓住了飛劍的劍柄,任憑飛劍再怎麼強力,卻也只能認栽。上面燦爛的血光漸漸消褪,重新變成一柄看著平平無奇的飛劍。

    “唉,我們山莊……難道就那麼是眼中釘肉中刺麼?”嚴岳笑得有些瘋魔了。他也不多說什麼,伸手在飛梭上一拍,整個飛梭就那麼騰空而起,朝著聶信這邊飛來。聶信伸手一撥,穩穩地將飛梭卸了下來,擺在了手邊。他似乎都沒怎麼多想,將飛劍拋還給了方信周,才淡淡地說道︰“事情是你們做出來的,修行萬法,你們走了很違背道理的一條,就不要怪我們無情。難道修行不應該是先做人後做神仙的麼?”

    從一個科學研究者的角度,他理解山莊的方式方法,理解他們在將對修行體系的研究堅持了那麼多年之後必然會走向的極端。但理解歸理解,卻無需為他們辯解什麼。研究和人性的邊界一直都是模糊的,但好歹是有邊界的。修行界和世俗界的邊界同樣如此。哪怕他們一樣在做消弭兩界區別的事情,但顯然聶信的方式方法溫和而有層次,更容易被接受和理解。

    這些念頭冒出來,聶信自己都是一愣。不就是路線之爭麼?多說無益。“你們現在的憑恃,就是佔著鏡界通道麼?最後一條鏡界通道。”聶信問道︰“不說勸你們投降的話,你們先撤走吧。真的你們拆掉了鏡界通道,那就是與全天下修行者為敵了,到時候,山莊上下還能有一個活物麼?誰沒有師長弟子,兒女親人的,誰都不忍心看到這樣的場面吧?”

    嚴岳冷哼了一聲。他看向那支並不華麗,卻絕對吸引眼球的飛梭,忍不住還是問道︰“那是什麼?你知道?”

    聶信眉毛一揚,說道︰“自然,這就是我讓檀季前輩、天閑前輩想方設法送回來的玩意。我要證明,這鏡界通道能去得,也能來得。”

    嚴岳愣在當地。看到飛梭外形,嚴岳立時想到了聶信為什麼會嘗試搞這個玩意。如果有一個強大的外殼,一個法寶來抵抗鏡界通道里的能量壓力,那所謂的飛升,可就不是金丹期巔峰的修士才能嘗試的事情了。金丹期之後到底是什麼,在這個世界沒人知道,因為到達了那個巔峰,凝結為實體的金丹開始活躍,開始不安分,靈能的流失比獲得來得快了,再好的功法也只能維持、壓制這種狀況,而不能停下來。這就是大家都明白的,靈能的位勢高低的問題。金丹期對于這個世界的能量來說,位勢太高了……到了鏡界,那邊的靈能位勢,應該會截然不同吧。同理,如果能夠讓人在金丹期巔峰之前就去到鏡界,假如能夠承受住那樣的壓力,實際上修行要比這一界來得簡單得多得多。而且,鏡界無論如何,人口都比這邊少吧?在修行資源方面,理應豐富得多。

    這些合情合理的推斷之後,嚴岳不禁有些無力。差太多了,山莊多少年的積累研究,勝不過面前的這個人一個人的努力。山莊秉承的是上古時期萬法道的道統,積累下來的各種成果何等豐厚?但是,這些積累總的來說缺少關鍵性的突破,雖然體系龐大,大大小小的改進有無數項,卻沒有足夠有震撼力的東西。可聶信呢?他似乎進入修行界就是為了挑戰別人的認知的。符咒打印機、靈炎槍靈炎炮、靈羅戒乃至于現在的飛梭,作為一個山莊高層,非常了解修行技術體系的嚴岳很明白,這些東西需要以什麼為底蘊。但聶信卻在短短幾年里,批發式地搞出了這些東西。

    他曾經是個平凡人,是個熟知世俗界學術研究體系的理論物理學家。世俗界的研究方法都超越了修行界,這同樣讓人感到一陣陣的無力。

    嚴岳有些意氣消沉地說︰“哈哈,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弄出這些東西來。我們山莊……我們山莊………”

    全場都靜默著,看著聶信如何回應。聶信說出飛梭的來歷之後,在場稍稍有些腦子的人都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反而不再擔心聶信的安全了。如果說,之前聶信是身系正道修行界的眾望,要漸漸彌合世俗界與修行界的分野,那他現在需要扛起的是所有修行者的希望︰帶著他們去到鏡界,一個他們無比向往,卻只有鳳毛麟角,有著強大天賦和運氣的人能夠到達的地方……

    山莊那邊的修行者,只要不是腦子抽住了,也不會再對聶信動手了。這場大戰,瞬間就變得滑稽了起來。

    “今天就算了。大家都有各種折損,收拾收拾都回去吧。通道我們這邊不布防了,你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聶信說得雲淡風輕︰“還請麻煩你帶一句話回去。修行這回事,大家的目標沒多少差別。要能夠去到鏡界,我還真得仰仗山莊的力量呢。別的不說,呵呵,你們居然搞明白了鏡界通道的陣法基礎了,這就很讓人驚訝呢。”

    嚴岳一怔,老臉微紅。山莊的確是有了些技術積累。要知道原先廢棄的鏡界通道,有一條就在山莊控制範圍內呢。多少代人皓首窮經地研究,才有了現在的些微成果。嚴岳自己心里明白,這些成果到底有多薄弱。

    “如此,今天暫且別過了。”聶信拍了拍飛梭,沖著嚴岳拱了拱手,提著玉衡槍就閃身走人。

    他今天這麼華麗麗地出現一回之後,整個修行界又鬧騰開了。要和山莊和解?打到了這份上,能停的下來?山莊以後又要何去何從?那麼多人力物力擺在那里。雖然山莊現在被攻破了幾處。但最北最南兩個最重要的莊園仍在……這件事情,著實意味深長。一些人,已經漸漸從開始真的在對抗,轉為在這種痛打落水狗的局面里為自己的家族、門派撈好處了。

    嚴岳帶著山莊弟子灰溜溜地回去沒多久。一支很小的隊伍出現在了上海,來到了雲山科學院外面。領頭的正是嚴岳。

    “煩請通報一聲,嚴岳與山莊人等求見聶信。”嚴岳依足了禮數,恭恭敬敬地對門房說,卻把門房嚇了個半死。

    雲山科學院是分層級的,最外層的大門,門衛和里面的保安都是普通人。對修行界的事情一無所知。一般來說,修行界的人有事情找聶信,都會先去雁蕩坊市,找孟先生、老楊,或者索性求到湯騰蛟那里,然後由他們派人,直接帶著到內層。從那里開始,才是雲山科學院的核心部分。外圈倒也不是空著的,只是有一個賽車和動力系統的實驗室,一個發電機組的實驗室而已。

    嚴岳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其中關節。但山莊和修行界的關系太復雜了,復雜到他不知道自己跑去雁蕩坊市按照常規地要求引見會不會和那邊的一些人打起來。而到人家的地盤拜訪,到最外圈開始叫門就是很基本的禮數了。

    好在科學院的門衛雖然不是修行者,卻也知道這邊經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立刻通報進去。不一會,聶信、何念生、姜桂時等等一眾人就迎了出來。聶信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山莊這邊的人寒暄,無奈地問道︰“你們這是干什麼來了?”

    嚴岳有些臉紅地說︰“這不是……來找你談談和解的事情嘛。”

    和解?這幾天里,聶信听到不少人在談山莊現在和他們和解的事情,他也有些無奈。因為大家都覺得,那是因為他拋出了足夠有吸引力的誘餌︰進入鏡界。對于任何修行者,這幾乎都是無可抵御的誘惑,哪怕他們再眷戀這個世界,也不得不承認那條通道的另一端的龐大吸引力。

    按照某種不太好听的說法,這就像是把一條狗打了個半死逼到了牆角里,卻忽然告訴它轉個身服個軟,就有堆滿骨頭的天堂在等著它,現在搶那點東西都沒意義了。只要是修行者,幾乎沒有不受到蠱惑的。大家都在猜測,這種和解會以怎麼樣的形式來達成。

    嚴岳來了,似乎帶來了這種可能性。

    “里面請吧。總不能讓你們在外面站著。”聶信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對這類事情,他處理起來沒什麼經驗。

    進入到了雲山科學院的內圈,進入到正在進行靈梭結構試制的巨大的廠房,嚴岳一行人受到了深深的震撼。大批大批的珍稀材料就堆放在廠房里,數百名工作人員在緊張施工。其中有大批的修行者,也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資深技師。雖然建造靈梭和之前搞出來的浮槎有很大差別,技術要求完全不同,但聶信仍然采用了修行界的煉器方法和世俗界的常規施工方法相結合的建設方式。在材料管理、切割、後處理方面,更是全面采用了先進的工程方法。先進的機械在這方面,要比修士們用煉器方法來斟酌具體尺寸準確得多。尤其是在這種大量人手參與的建造過程里,零部件的統一和準確至關重要。

    那些已經熟悉了這種環境和氣氛的技師們,一個個牛氣得不得了,指著修行者的鼻子罵娘已經是越來越常見的事情了。修行者們雖然一臉不爽,卻也只能听著,做對就是做對,做錯就是做錯,在科學院的地界上,就是這個道理。

    看到體形頗大的靈梭,嚴岳禁不住問道︰“看起來進展很快啊。這東西……這東西真的能穿過鏡界通道麼?”

    聶信側著頭,笑著說︰“應該吧,天閑前輩和檀季前輩能把飛梭送回來,就是給我很大的鼓舞。這事情,大概不能弄得像是宇航計劃一般,一次次搞試驗,還要搞動物**實驗之類。但理論上的推演,看起來還是靠譜的。”

    聶信沒有藏著掖著,而是大致講解了靈梭的原理。隔絕靈能波涌,保證里面的穩定,抵御強大的靈壓是靈梭的核心思想。至于動力系統卻是非常簡單,將靈壓用各種法陣吸收集中起來,然後全部集中到尾部去,那就行了。這個想法十分地節能環保。

    “兩位前輩的實驗進行得很順利,收集材料都沒有踫到什麼**煩,這次飛梭送回來的時間,比我預料中要提前了很多很多。除了有用于溝通實驗進展,描述鏡界那邊情況的玉瞳簡之外,他們還送來了一大批材料,都是好東西啊。鏡界那邊比起我們現在的世界,在修行方面富足了許多許多。前輩們對下一步的情況不太了解,倒是我想岔了。要是之前預料到這種結果,鏡界那邊進展那麼順利,我該早點將靈梭的後續設計等等都搞出來。他們在那邊收集材料,建造靈梭回來接我們,比這邊要簡單上很多啊。”聶信嘆著氣說。

    嚴岳苦笑著說︰“事在人為,這邊能造出一艘來也就夠了。以後都可以去那邊造嘛。”

    聶信點頭說︰“我就是這個打算。”

    “這是山莊的代莊主,田撫。他能決定山莊的行止去向。山莊上下其實……其實已經有了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嚴岳嘆了口氣,將身後的年輕人推到了前面。這個年輕人有築基後期的修為,看著只有二十多歲,比聶信更年輕。實際年齡應該也大不到哪里去,應該也算得上是山莊里出類拔萃的未來之星了。

    聶信搖了搖頭,說︰“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我也不想私下里和你們達成什麼協議,或者表明我的態度。你且稍等,各方人士,現在都在朝著這邊趕呢。等一下,我們一起聊聊。都是修行一脈,其實,很多事情這麼解決是最好的。一個流血犧牲,不斷有各種損傷的修行界,可不符合大家的利益。”

    這是外交辭令,也是聶信現在越來越成熟的表現。如果他真的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做了不合適的決定,在有心人那里埋下不和的刺,那可就萬死莫贖了。

    田撫顯然也明白這點,寬和地笑了笑說︰“理當如此。要說止息兵戈,大家就真的都能放下仇怨,這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然而,當修行界各個門派、勢力、家族的掌門濟濟一堂之後,田撫卻提出了一個讓誰都沒想到的方案︰

    山莊僅存的兩個莊園,並入雲山科學院,這方面僅牽涉到土地和不動產並購,相關技術人員、服務人員的行止,將由科學院方面決定。

    山莊將解散有組織的所有抵抗力量,並且承諾對以前的各種敵對關系不追索,那些尋仇的個人行為,他們雖然無法阻止,卻將有專人負責解釋、勸說,以及攔截。盡可能避免仇怨進一步加深。同時還會組織各種形式的交流、溝通和交易,來緩和雙方關系。這些條件看起來有推脫的成分,細想之下反而是誠意所在,如果田撫直說山莊的人不會尋仇,那倒是要讓人頗費思量了。修行界里要報仇,別說十年不晚,等上百年,幾百年乃至于更久的也不是沒有。他們這種有層次有區別的處置,顯示了他們對此有了比較完善的考量。

    他們希望的是,修行界也能夠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們。說起來,這也不算過分。

    山莊將交出全部的技術積累,將自己對鏡界通道等等一系列核心課題的研究成果拿出來,協助聶信建造靈梭。山莊所積累的各種材料,也將按照需求交付給科學院方面。但山莊要求將來在使用靈梭方面,山莊出身的人能夠和修行界有一樣的優先級,不被歧視。

    一條條的條件,讓修行界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山莊基本放棄了自己作為一個非常龐大的,可以和整個修行界對抗了那麼久的龐大組織的特權,退而成為一個仍然頗為強大的,以對修行的各種門道不斷進行探索和核心的門派。他們願意從此,和平地,平等地參與到修行界的各種事務中。這種姿態,實在是讓人無從拒絕。各種條件、要求,比之前修行界預料的要低得多。修行界本來就不流行分封諸侯一說,各自門派各自的產業,多少年都相安無事了。門派的高下,基本都取決于高階修士有多少個,積累下來的各種功法、法寶、彈藥、陣旗以及門派家族的產業有多少……山莊如果這麼一來,基本上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到了介于一流和二流門派之間的位置上,必去蜀山昆侖這樣的門派略低,甚至略低于少林武當這樣雖然勢力強大卻一直低調,很少參與修行界意見的門派,最多也就是和現在地位很有些古怪的蓬萊差不多。這種預設,就讓大家很能接受了。基本上,等于山莊並不要求什麼修行界的話語權,只要求能平靜地生存下來,維持相當產業,供養那麼一大攤子人。

    田撫說完這些條件,還是有些緊張。他自己心里明白,這些條件里還是打了埋伏的。山莊不要求什麼話語權?那是,現在被打成這樣,雖然山莊還有一些高階修士,但受傷、法寶損毀、缺少丹藥的情況比比皆是。真要打起來怎麼都不夠看,絕對是需要時間低調地恢復。可山莊貢獻出來的東西,卻又是現在整個修行界無法拒絕的,有關鏡界通道的研究成果。沒有任何其他門派比起山莊在這方面更有優勢,人家就將一個莊子建造在了廢棄的通道上。多少年的研究推測,終于能夠拿出來現在這麼一批很像樣的成果。只要修行界接收了山莊開的這些並不算過分的條件,到時候靈梭建造完成,能夠順利付諸運行的時候,誰又能忽視掉山莊在里面的貢獻呢?這個人情擺在那里,那山莊的安穩和地位就不會動搖。

    少林的道笑了笑,首先就表示了贊同。“這樣就很好。修行界多少年來,合並門派,家族聯合有之,要說毀門滅派這種事情,還真沒怎麼發生過呢。”

    道這麼一說,不少人立刻想到了些別的什麼。修行界要毀門滅派,還真的是很難。而一旦逃掉了幾個人,說不定將來就是大患。這種互相制衡,也是修行界很少有極端事件的原因之一。道這麼說,顯然是在提醒大家,做太絕了每意思。固然,道本身是並不崇尚武力的人,但這個道理確實存在。

    聶信之前雖說並不想提前表態,讓事情變得更復雜,可無疑他的態度是非常重要的。“山莊已經給了我一個玉瞳簡。”聶信緩緩說道︰“我需要這些資料和成果。預計會讓進度提升不少。大家打夠了的話,可以考慮下。”

    聶信這麼一說,蓬萊和何家就表示贊同。然後骨牌一樣嘩啦啦地大批門派家族都表示沒意見。墨家、張家、九因堂、天工坊、三清劍派等一表態,這事情基本就算是落定了。

    嚴岳松了一口氣,而田撫一直緊握著的拳頭也松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異常順理成章,田撫之所以會變成代莊主,因為他的師父,原來的莊主病入膏肓,而田撫卻又是個醉心于陣法研究的家伙。實際上,要不是他,山莊壓根掌握不到鏡界通道的一部分秘密,那同樣牽涉到了能量本源的話題。達成協議後當天,田撫就委托嚴岳和其他兩位長老該管山莊日常事務,處理移交、遣散和賠償等等事宜,自己就留在了雲山科學院。他其實並不需要當這個人質的,但他卻這麼干了,讓人對他立時刮目相看。修行界要是這時候再做出什麼事情來傷害到了山莊,恐怕都會被認為是很沒風度氣量的事情。修行界還真不講究風度,但氣量這回事卻不同。氣量本身就是心境歷練的一部分。要是氣量被認為差了,那就會被當作將來成就不會很高,自然那些高階修士就不會太扶持這樣的家伙了。

    田撫對鏡界通道的研究,恰恰和聶信的能量層級理論,泛能學說相呼應了起來。聶信覺得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能量的不同形態,只是處于不同層次,有不同表現,不僅電、光、熱是能量,物質同樣是能量的凝結,乃至于時間和空間也是。

    聶信之前很多研究成果,已經是這個理論的低端的闡發和衍生,但有了田撫對于鏡界通道的能量收集、轉化、發散,乃至于刺破空間,溝通空間的方式方法的研究,大量成果迅速誕生了出來。一個個課題被迅速攻破。鏡界通道原先能量漸漸枯竭的問題,也得到了徹底解決。不到三年,聶信已經在和田撫商量著將廢棄的鏡界通道恢復一下試試看了。

    能那麼豪氣地想這個問題,也是因為雲山科學院各方面的巨大躍升。浮槎能夠批量,中等規模進行生產了,讓航空航天界一片嘩然。這種奇妙的飛行器,各方面都太過于領先了。空間儲存技術的成本經過技術人員的反復嘗試,降低到了可以大規模使用的地步,讓物流等行業發生了巨大變化,也讓雲山科學院的觸角伸向更為廣泛的領域。聶信起家的發電機計數,經過幾年改進,從原先的雙軸風力發電機組發展到新型的多軸發電機組,開始廣泛用于風力和潮汐能發電。三年時間,光是雲山科學院的計數,就讓全世界電力生產成本總體降低了5.5%。

    還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其他成果,都在開始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在這種條件下,雲山科學院在很多地方,都能做到一言九鼎,要短時間抽調大量電力試試看能不能通過電能到靈能的轉化,恢復一下枯竭的鏡界通道,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這件挺不靠譜的事情之後被人大罵奢侈浪費,但理論驗證這回事,對于身處科學院的研究人員們,絕對是很激勵很刺激的事情。

    五年之後,第一艘靈梭建造完成並進入到調試階段。麻煩就麻煩在,其實壓根沒有試飛的條件。靈梭這東西,能過去鏡界就是能過去,不能的話……恐怕也沒什麼招,只能再改進再加強。

    聶信想要親自試飛靈梭,被一幫人攔了下來,其中包括已經身懷六甲的何蔓。最終,靈梭的首飛交給了墨翔和田撫。

    結果還不錯,靈梭順利抵達鏡界。雖然在一片密林里,在一眾中高階的靈獸環伺下,兩人很有些擔驚受怕地過了幾天,但終于還是等來了一直在注意這邊動靜的天閑等人。

    一個多月後,靈梭返回地球。還帶來了足夠建造第二艘、第三艘靈梭的材料。

    鏡界里其實修士很少,別看修行界存在那麼多年,真能通過鏡界飛升的畢竟是鳳毛麟角。鏡界真正的主人,還是那些個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靈獸。隨著靈梭的穿梭往返,修行界探索鏡界的行動,才真正開始。那感覺並不像是一幫人升入了仙界,更像是被扔去了一個荒蕪的世界,雖然那里各種物質條件的確更有利于修行者的發展,修為積累比地球上快了幾倍,但拓荒和按部就班地采集、享用畢竟是不同的。

    十年之後,鏡界建立起了第一個修行者的城市,名為雲山,用意自然是不提了。最初擁有兩千兩百人口而已。除了通過靈梭過去的人,還有不到一百個以前經過鏡界飛升的修士,那些家伙可比乘坐靈梭過去的金丹期都不到的家伙們靠譜多了,由于寂寞了太久,也都十分樂于和後進修士們相處,加之熟悉環境,很快就成為拓荒、探索小隊的一個個隊長。人手多意味著有更豐富的戰術來獵獲靈獸,意味著更不容易錯過藏匿在角落里,可能稍不注意就會錯過的草藥和礦石,有突破了金丹期壁壘,進入到元嬰期的修士帶隊,普通修士們進步很快,也更容易在莽莽鏡界中生存下來。

    十五年之後,雲山科學院遷移到了雲山城,並立刻成為整個城市毫無疑問的中樞。作為第一個乘坐靈梭進入鏡界的人,墨翔擔任了首任首席科學家。這個職位也固定地是雲山城除了總督、仙衛長之後的第三把交椅。有了一整個技術團隊支持,性子活潑的墨翔立刻開始折騰各種有趣的事情,比如將那些世俗界的探險裝備,全都以法寶、靈器的方式實現出來,並付諸批量生產,並且開始組織專業的科考隊……此刻經過鏡界里多年歷練,實力突飛猛進的林瑾、何念生、蒼深三人,則成為科考隊的三位領隊。

    墨翔的舉動迅速改變了雲山城在鏡界的探索一直都很無序的問題,雲山城可以掌控的野外面積,迅速增長著。墨翔也由此獲得巨大聲譽,之後擔任了好長時間的雲山城總督。

    但一直到二十年後,聶信與何蔓才第一次乘坐靈梭,踏足鏡界。這兩人此刻都已經邁過了金丹期的門檻,有著極強的戰力。張翼軫與湯雪梵夫婦也同機抵達。當然,張翼軫和湯雪梵兩人,可不是第一次來了,兩人很習慣常來常往與鏡界與世俗界。這次是來鏡界正式定居的。

    至于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晚才來鏡界安頓下來?這事情說起來挺不靠譜的。聶信與何蔓都是寵愛孩子的人,本來是想等孩子長大點,築基完成之後一家人一起過來。雖然他們沒來鏡界,可現在上好的丹藥法寶,怎麼也不會少了他們的,聶信的孩子聶昶十二歲就已經靈息後期,進境快得讓人看不懂。可沒想到的是,正在聶信與何蔓處理完各類俗務,準備搬家的時候,卻發生了一點讓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聶昶和張翼軫與湯雪梵的女兒張弦在一起了……兩個修行界和世俗界的雙重新人類還有了孩子。

    其實,聶信、何蔓、張翼軫、湯雪梵她們四個,對于這種親上加親的事情很樂見其成,但總不能再拖個十幾年,等聶昶和張弦的孩子再築基完成吧?而且,這幾個人自覺還算年輕,實在受不了那麼快就要變成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趕緊灰溜溜地逃到了鏡界。

    有了聶信坐鎮,雲山科學院才算是真正有了底氣,有了主心骨。聶信沒有削弱原先墨翔重視的應用技術研發,卻大大加強了在修行體系上,在能量理解和運用上的研究。

    離經叛道麼?其實多少有一點。修行難道不該是駕著飛劍穿梭往來麼?怎麼就變成了乘坐小型飛梭在空中穿行,打出一束束靈光,追逐敵人和靈獸了呢?為什麼那些修士們身上穿著的不是袍服法寶,而是很現代款式的鎧甲,一個個看著跟鋼鐵俠似的呢?為什麼修行界的溝通,靠的不是飛劍傳書之類很浪漫很帥氣的手段,而要依靠手機樣的東西呢?居然還有一大幫年輕修士抱怨鏡界沒有互聯網,沒有3G信號這真的是修行界?

    哪怕是這種抱怨,都沒持續太久。就在聶信與何蔓踏足靈界的第四年,雲山城架設了第一組網游服務器。修行界人口不算多,年輕修士更少,三組服務器剛剛足夠。一部分人總覺得現實里打魔獸不夠,還是在游戲里打魔獸帶勁……

    又過了一年,鏡界移動和鏡界聯通成立,鏡界廣電總局、鏡界發改委等等組織、團體也隨著需要漸漸誕生。一些人很無聊地在計算著,鏡界石化之類的玩意什麼時候能誕生?可當等了幾年沒消息之後,忽然有人想起來了,這邊沒人燒油啊。倒是有人發現,天工坊的一名學醫的弟子,悄悄注冊了一家公司,名為“輝瑞”。

    到底是世俗界同化了修行界,還是修行界改變的世俗界?這個問題不言自明了。

    後來,據說那個天工坊的弟子被他師父打了個半死,一邊打還一邊喊︰你能不能不要丟人丟到鏡界這邊來?有點毛病還要搞得人盡皆知的。
MDB5968969 發表於 2011-8-23 22:51
第四十六章 戊山園大爆破

  聶信剛才在地底下插靈炎擊,收到了奇效,在山坳這種更適合進行伏擊的地方,肯定要將這門陰人的技術發揚光大,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符呢。他們幾人身邊的各類符咒加起來足足有上萬張,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一張張符的充能需要時間,佈置陷阱殺局更需要時間,庾絳出去找合適的目標,而聶信和張翼軫兩人在山坳裏忙得不亦樂乎。

  幾乎整個山坳裏到處都是各種符咒。最底下是寒冰符和玄炎符混合進行佈置,先引發寒冰符,再引發玄炎符,就可以最大程度上發揮玄炎符的殺傷力,也不影響寒冰符阻滯敵人的功能。中間這層則是在山坡上佈置了十幾個點,每個點上都有兩到三枚血焰狂龍符。經過剛才幾次釋放,他們幾個都大致瞭解了這種符的覆蓋範圍,一個個符都和臨近位置的符呼應,除了聶信要留兩張血焰狂龍符防身之外,其他全部存貨都壓了上去。再上一層,則是各類青雲符、千鈞符、寒冰符、玄炎符等等混合放置,這一次的目的是讓那些準備逃跑的修行者們受到阻礙無所適從。對單個修行者,不管是哪種符打在身上,恐怕都未必有太大作用,該跑掉還是能跑掉。但當這單個的變成群體,那可就說不定了,大家中的符不同,處置方式就會不同,飛行路線也就會做出改變,那不管他們是不是撞在了一起,總歸會有一陣混亂,這種集體性的混亂絕對可以利用。最上層就全都是搬運符、靈移符、閃身符等和普通符咒組合起來的佈置了。聶信身邊的靈移符也不夠多,這層佈置的符咒也就相應比較少。和井玉堂作戰的時候,組合符咒的使用讓聶信嘗到了甜頭,他也會繼續用下去,現在對他來說,操控組合符咒真不算太難。

  殺手鐧靈炎擊,佈置得就更精巧了。在山坳底下,他們特意將幾塊巨大的石頭搬運到了一起。在幾塊石頭中間,一氣佈置了九枚靈炎擊。聶信冷著臉將一枚枚靈炎擊佈置停當,能夠形成一團火網,讓未來戰鬥中有可能為了躲避混亂的爆炸餘波,進入巨石中間的修行者們徹底無所遁形。

  聶信自己留了八枚靈炎擊,又給了張翼軫和庾絳一人八枚。庾絳開始拿到這東西的時候還嫌棄靈炎擊製作委實不算精巧,用的符咒等級太低,可當他得知正是這不起眼的東西幹掉了之前聶信他們遭遇的那些傢伙,他的態度才有了改變。這靈炎擊如果能用好,看起來,還真是很有名堂的玩意。

  庾絳的任務就是要去打草驚蛇,吸引一批敵方修士們到山坳裏,然後自己找個角落躲起來就行。這種事情,他不熟悉,但本來也沒多高難度。庾絳直接將飛劍催動到頂峰,以超快的速度在周圍繞了老大一圈,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道道劍光沖天而起,朝著庾絳所在的方向射來,不少地方甚至一下子就騰起了好幾束劍光,一望而知是對方的小團體聚集在一起。庾絳的心態超好的,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三十歲築基成功的人,從古到今寥寥無幾,幾乎每一個最後都成為了煊赫一方的大能,其中好幾位都是有史可查,在眾所矚目中破碎虛空,往靈界去了。他的目標也就是那些人。而這種自負和優越感,讓他在面對著哪怕數量龐大的敵人的時候,也不過是稍微謹慎一些罷了。他神念一掃,來者有六名修士,其中修為最高的達到了築基後期頂峰;另外還有各個階層不同的修行者四十七名。很好,庾絳這麼想,這個數量大概是差不多了吧。他又繞了一圈,才咻地一下,朝著下方的山坳射去。

  「喂,敵人好像來了。」看著密密麻麻的劍光,張翼軫一陣頭皮發麻,在對講機裏向聶信通報。

  「知道了,你躲起來吧。」聶信說道,「別等下誤傷了你。」其實,兩人相距也不過是兩公里左右,應該在無線電的最佳通訊距離上,而雲夢澤裏又沒有什麼無線電幹擾,通話收訊應該很清晰才是,但現在無線電裏的嘶嘶電流聲卻不絕於耳。聶信猜測,這應該是那些充能完畢的符在緩慢洩露靈力,因此造成的幹擾吧。這個猜測會導向一些很奇特的理論,但聶信現在是沒功夫研究了。

  張翼軫早就為自己,為庾絳都準備好了藏身的地方,類似於單兵坑道樣子的東西,但外面有隔絕靈力的斗篷罩著,再加上石塊和沙土的遮掩,也就差不多了。看到庾絳當先飛行而來,張翼軫在下麵揮舞著手電打了個信號,然後趕忙鉆進了自己的那個藏身洞裏。庾絳淡淡一笑,隨即也是咻地一聲,鉆進了另一個藏身洞。

  當一眾邪修們紛紛落地,準備把庾絳抓出來的時候,聶信毫不猶豫地引發了山坳中的佈置。下一個瞬間,先是上百張寒冰符全部發動,一團團冰淩爆裂開來,整個山坳中滿是濃稠的寒氣。那些高階修士們眉頭一皺,身周的靈能自然能夠將寒氣隔絕在外,只要不是符咒就在他們腳底下爆開,那是絕對沒問題的。而那些級別相對比較低的修行者們可就倒了楣。寒冰符造成的冰淩刺威力小,而且形成的速度慢,稍微留個心眼就沒問題了。但如此濃密的寒氣,讓大部分邪修都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哪怕沒有站在寒冰符的爆裂範圍裏,行動也受到影響,略微有些僵硬了起來。

  可這和之後發生的事情相比,就完全不算什麼了。當一團團橘紅色的火光爆裂開來的時候,總有那麼一瞬間,邪修們還以為他們身處的不是雲夢澤而是在某個火山口上。第一批玄炎符混合著少量炎龍符爆炸的時候,一些邪修們還在嘲笑,誰在搞這麼沒水準的伏擊陷阱?但這僅僅是開始,緊接著,第二批符咒爆開了,然後是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一批多過一批,一批比一批顯得瘋狂。假如這整個山坳是一個碗,而每一枚玄炎符都是一滴水的話,幾乎一瞬間這個碗就滿了,而液體還在不可抑止地朝著外面溢出。

  在這滿眼的橘紅色火光,和沖鼻而來的焦灼氣味的促使下,一批修士盲目地沖天而起,想要逃離山坳,但他們剛剛升起,一道道血紅色的炎龍就撲向了他們。還是由於身周的火光,由於到處都是的爆炸轟擊波,由於復雜到無法去感知的靈能湍動,在炎龍打到身上之前,那幾個修士幾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血焰狂龍符的存在。

  聶信很冷靜地注意著那塊巨石之間,埋設著九枚靈炎擊的地方。這裏可是需要他手動激發的。當連綿不斷的爆炸開始,他就默默地等著,看著誰會上鉤。當聶信感覺到有三四個人同時進入了靈炎擊的攻擊範圍,他毫不猶豫地啟動了九枚靈炎擊。九道焰柱高低錯落,將整個空間都封死了,到底打中了誰,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現在無從判斷,但聶信已經料到,這次攻擊的成績,應該是很不錯的。

  爆炸還在繼續,玄炎符的威力還在不斷碰撞著、堆積著、擠壓著、糅合著,讓整個山坳都變成了一片火海,一片小小的地獄,已經很難算清楚到底是第幾批玄炎符爆炸了。之前,張翼軫還想過,在這時候說不定可以放出飛星劍,將落單的邪修打個對穿。可現在,他的確是放出了飛星劍,在火海中往來穿梭,但他自己卻抱著腦袋縮在坑洞裏,努力讓自己保持神志清明,讓自己不要被接連不斷的轟擊波弄暈。他甚至還是協助聶信佈置符咒的人啊,可現在連他都覺得,聶信莫不是瘋了,僅僅這點時間裏,使用掉的玄炎符就不下兩千張了,更不用說還有眾多其他種類符咒。

  可這番作為,成績斐然,讓聶信、張翼軫和庾絳興奮不已。就那麼一下子,庾絳已經至少能夠確認,十幾個敵人消失了。不管他們到底使用了多少符咒,不管其中多少符咒的威力是浪費掉的,單純以數量來說,他們這一擊或許都足夠改變戊山園這邊的戰況了。聶信他生生將成千上萬的符咒,佈置成了恐怖的殺局,成為左右戰局的戰略性武器。這是一個氣動中期的修行者,但卻是個可怕的傢伙。當人們意識到他的價值,沒有人會將他當作是個普通的初階修行者來對待了。

  隨後,庾絳驚訝地發現,剛才在巨石堆裏躲避爆炸轟擊波的人中,居然就有那個築基後期巔峰的修士。而當爆炸漸漸停歇下來,當山谷中積壓著的火焰威能漸漸散發開去,當一個個敵人在庾絳的神念掃描中變得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庾絳確認了,那名修士應該是兇名大盛的「邪斧」蒼深。蒼深發出哇呀呀地暴喝,顯然是怒極了,一團熾烈的靈力從他身上爆裂開來,將周圍的滾熱的空氣幾乎全部吹除排空。蒼深騰空而起,那柄已經成為他的修行的重要組成部分的巨大的斧子已經掣在了手中,而後他朝著山坳中間就是一斧頭砍了下來,當斧頭落在地面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仿佛整個大地都震顫了一下。隨著斧頭落下,剛才還形成規模的玄炎符威能被吹散開來,不復構成威脅了。而蒼深,站在山坳中間,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那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相信在場的許多人從來沒有見到過,以後也不會有機會看到了。更讓人驚訝的是,蒼深的一隻眼睛緊閉著,眼窩裏不斷流出血來,許是剛才靈炎擊的焰柱直接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是誰?!是誰!?」蒼深暴怒地大喝。但聶信除非智商瞬間降低到十分之一,不然才不會跳出來回答這樣的問題。倖存的邪修們互相扶持,吹除周圍的火焰,哼哼唧唧地處置著傷口。地上還有些人則痛苦地呻吟著,有些人的手足,直接就在剛才的劇烈爆炸中被轟斷了。哪怕對於意志頑強的修行者,這都是極為痛苦的事情了。

  「哇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你蒼深也有今天!」江不信那典型的張狂而略帶著些嘲諷的聲音傳來了。來自戊山園的力量,已經到達了山坳上空。
t895199 發表於 2012-4-23 20:09
第四十七章 解圍

江不信飛到了山坳上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個山坳現在到處是火光,到處是煙熏火燎的焦黑色,到處是被爆炸轟擊波翻開的土地,和雲夢澤一直以來雲霧繚繞的再典型不過的仙家氣氛格格不入。

他們來到戊山園也有好幾天了,周圍的地貌到底如何,心裡有底;但現在,這整個山坳,和他印象中的樣子截然不同,差不多整個地表被扒掉了一層。

修真者之間的戰鬥的確很難控制,造成些破壞是正常的,但這樣的破壞,可就太出乎意料了。一般的法訣、陣法絕無如此威力。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已經不少,還有些人躺臥在地上,努力想要支楞起身子,顯然受傷不輕,還有些運氣好的沒有受重傷的,也胡亂揮舞著武器,朝著四面八方緊張地張望著,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修行者們也是人,同樣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而能夠讓一群實力不算弱的邪修變得如此淒慘落魄,佈局的這傢伙還真是夠厲害的。

江不信的眼神隨即鎖定了蒼深。「邪斧」蒼深是圍攻戊山園的邪修們的領軍者,也是修為最深的一個,他的築基後期巔峰的修為可不是白饒的。要說有多巔峰?開玩笑地說,他吃飯的時候打個嗝,腦子裡空白那麼一下,說不定就直接跨入金丹期了。

「邪斧」蒼深缺少的僅僅是那麼一點點的運氣,一點點的頓悟而已,但他的修為積累,早就全面越築基期的範疇了。江不信和另一位師兄弟兩人配合,這才抑制住了蒼深,沒能讓他揮出他爆裂的性子來,不然,戊山園哪裡會只有這點傷亡?江不信這幾天裡,和蒼深打了太多場了,大家都打出了火氣,現在看到蒼深驟然間遭受重創,江不信的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他眼角一瞥,看見一個傢伙架著青色劍光,穿行在山坳中,衣著潔淨,顯然對大爆炸有著準備。這個青年專挑躺臥在地上,或者拿著兵器支愣著身子,明顯受創嚴重的傢伙,專挑他們背後下手,一劍一個端得是爽利無比。江不信哈哈一笑,衝著身後趕來的正道修士們大喊道:「你們纏住蒼深,我下去殺人。」

江不信也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比起蒼深有距離,相差卻也不算大,怎麼說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人物了。

他這麼理直氣壯地將欺負受傷者的事情宣之於口,還那麼大聲,正道群雄面面相覷,但立刻就有三四個修士直撲蒼深而去。

江不信能將這種事情大聲說出來,因為他是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的「狂劍」,而正道群雄中也不乏道貌岸然內心蔫壞,不將禮儀風度當回事的傢伙。

    江不信一出手,下面那些邪修就有難了,更重要的是,他給正道群雄們做了個表率,什麼才是最有利於現在的戰局的。遠處,甚至於整個戊山園周圍,一道道劍光沖天而起,看起來是整個邪修隊伍都動了起來,紛紛朝著這邊趕。
   
    而戊山園上立刻浮起了一層瀰散著淡淡綠光的雲霧狀的東西。看到現在情況有利,留守戊山園的那些修士們也忍不住了,他們之前沒開啟防護罩是因為捨不得……
   
    支持戊山園一個時辰的防護罩,需要六千四百靈石,但現在他們可就顧不上了,隨便湊吧了點靈石扔進法陣,然後立刻架起劍光出來廝殺。靠著防護罩的保護,門派小輩們當安然無恙。

    庾絳玩得十分愉快,轉眼間就有六七個對方的修行者倒在了他的劍下。蜀山子弟動手不講理是有傳統的,而且本來這就是他參與佈局的事情,殺這些邪修才符合最初目標嘛。

    江不信直接落在了庾絳身邊,哈哈大笑,拍了拍庾絳的肩膀說:「小子,這是你幹的?」

    庾絳大驚失色。幾年前他在門派裡見過前來訪友的江不信,知道這是自己人,江不信的態度,也是拿他當自己人了。可同樣是築基期,江不信就這麼彷彿普通朋友似地靠近,拍肩膀的動作,他居然完全躲不開,這才讓他心生懼意。
   
    這江不信的修為好深,而他對劍道身法等等的研究,也好深啊。

    庾絳不敢托大,連忙躬身行禮,依足了小輩的禮節向江不信說道:「不才蜀山庾絳見過江老。這事情不敢居功,是我和另外兩個夥伴協作,才有這般佈局,而且,我只負責誘敵而已,佈置這局面的另有其人。」

    「哦?人呢?」江不信大感興趣,這援軍才來了三個?可這三個人真夠強的,一來就幹掉了十幾個,還傷到了蒼深,這種援兵硬是要得。

    「他們……修為不高,我讓他們且躲躲,別在這局面裡被誤傷了。」庾絳連忙解釋道。

    「比你還低?」江不信皺起了眉頭。而他的話讓庾絳大感尷尬,江不信是前輩修士,修為深湛,對庾絳這樣已經築基的修士都未必放在心上,可庾絳的兩個夥伴還要低?江不信都在想,這種修為來這裡幹嘛來了。

    「這個……可他們能夠創造這般局面,想來不會讓前輩失望。」庾絳不自覺地就為兩個結識不久的夥伴辯白了起來。要是聶信和張翼軫都是修士,按照他們現在的能力等比例放大,哪裡還用搞那麼複雜的局呢?估計可以一路殺過去再說了。

    江不信想想也是,一邊砍殺,一邊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那戰後再說了。周圍邪修在朝著這裡趕,我們的人也在趕過來,這邊一團混戰,你多注意一下你的夥伴。另外,這邊快點解決了,幫我來一起殺蒼深。」

    江不信如此吩咐,庾絳立刻點頭應允道:「是。」

    他們想屠戮陷入混亂的邪派修士們,可蒼深哪裡肯讓他們如此輕易得手?還有那些很快恢復過來的邪派修士們,迅地圍繞著蒼深聚攏著,朝著外面邪修們靠近支援的方向且戰且行。
   
    蒼深原本就戰力高,受傷之後心情激怒,出手更加狠辣,而負責纏住蒼深的那幾名修士也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只努力防備蒼深出手殺傷正道修士,扛著他的攻勢一步步後退,但並沒有要將蒼深聚殲在這裡的意思。

    蒼深揮舞著巨大的戰斧,越打氣勢越是張狂,越打越凌厲,漸漸地那幾名臨時纏住他的修士有些力不從心了。江不信歎了口氣,一聲清嘯:「蒼深,你爺爺我殺夠了,敢來拼一場嗎?」

    蒼深一聽,怒罵道:「江不信你這老匹夫,今天就讓你受死於此。」他平平揮出一斧,將兩個修士逼退之後,身形一閃,朝著江不信這邊如電一般射來。

    江不信哈哈大笑,毫無懼意,他將手裡的長劍一橫一圈轉,原本的三尺長的普通長劍居然變成了足足有六尺長,2寸厚,劍身足有八寸闊的巨型重劍。在江不信手裡,這巨劍和剛才的長劍似乎重量上完全沒有區別,他挽出一個劍花,迎著蒼深衝了上去。

    只聽得一聲沉悶的彷彿銅鐘鳴響式的聲音:當——!兩柄重型武器的碰擊居然能有如此威勢。而兩人的氣勁相撞,立時將周圍的空氣推開,彷彿是一團暴風出現在了戰場中間。

    之前只是推測,但重劍和斧子這麼一相交,兩人全副力量和靈能毫無保留地碰擊,則讓江不信能感受到,這一次蒼深吃虧真是不小,他居然在沒有人掠陣輔助的情況下,和蒼深拼了個不相上下。

    蒼深驚怒暴躁,乒乒乓乓地和江不信打開了,但他成名已久,又是在這種場面上,怎麼可能真的完全不顧及同儕,也做不到真的全心全力和江不信一戰。雖然拼得狠,但一直是在邪修們的隊形邊緣,掩護著大家且戰且退,好幾次索性棄了江不信,對遇險的邪修們施以援手。江不信畢竟和蒼深的實力差著一截,碰到這種情況卻也無可奈何。

    從大爆炸開始,兩邊前後都投入了大批力量,俱都過了這邊兵力的一半。正道修士們有心打無心,又是士氣正旺,戰果輝煌。邪修們雖然最終還是會合了一處,沒有被全面圍剿,但僅僅這一晚就損失了圍攻戊山園的力量中三分之一的人手。
   
    最讓蒼深心痛的,則是僅僅這一晚,手裡的修士就有六人殞命,還有十幾個人身上帶著傷。這驚天動地的爆炸,不但讓蒼深猝不及防之下損失了一隻眼睛,也的確打破了邪修們幾十年處心積慮的佈局。
   
    圍攻戊山園的局面,終於是被破解了。邪修們一片混亂,又一批傳信的修士起行前往義山莊和淺雲台,三處的正道中人會合起全部力量已經是無可阻擋之勢了。

    江不信和大批修士,追擊蒼深一行追出了足足有兩百多里,這才返回戊山園。戊山園裡一改之前的沉悶氣氛,處處歡聲笑語,被大家圍攏在最中間的,毫無疑問就是庾絳和他的兩個夥伴。

t895199 發表於 2012-4-23 20:13
第四十八章 結交

    張翼軫出現在戊山園,讓張家的長老大驚失色,這未來家主要是折損在這裡,他們可承擔不起。好在現在局面似乎有了改觀,張翼軫為修行正道立了大功,很是為張家增光添彩。可張翼軫還是不肯攬下功勞,佈置符咒殺局固然有他出力,但用那麼多符咒設計出這般大場面的最關鍵人物,卻是聶信。

    江不信一行回到戊山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修行者聚集在一起,而在他們最中間的,是聶信和張翼軫這兩個修為層次最低的傢伙,他們禮貌地回應著眾人的讚賞、感激。而那個聶信,眉宇之間卻還隱隱有一些急切和憂慮。

    「就是這個聶信,佈置了那樣的殺局?」江不信拉著房滌塵,猶自不可思議地問。

    「是啊……那傢伙用符咒簡直是絕了。」房滌塵呵呵笑著,現在局面大為改觀,這個年輕人功不可沒。那一次大爆炸炸死多少人倒是小事,但炸垮了蒼深和他那幫手下的鬥志才是最重要的。
   
    聶信現在修為是低,但在場的沒有人敢小看他。他們在這個修為,能幹掉那麼多修行者麼?

    江不信沉吟了一下:「按道理,這下我們該好好給這小傢伙點獎勵吧?你現在還有氣動期用得上的玩意不?」

    房滌塵鄙夷地看了江不信一眼,說:「瞧你那小氣樣子。人家又不是一直是氣動期,他是何念生的徒弟,才修行兩年而已。而且,看他的這番表現,將來又是了不得的人物……氣動期,你也好意思拿出手,補償人家的花費都不夠……小傢伙可真是大手筆啊,幾千張符咒,我都沒有整卷整卷的血焰狂龍符。」
   
    房滌塵還是爆了粗口。聶信設計的殺局豪氣十足,但有個缺點也很明顯,他要是修為再高個幾層,瞭解一些陣法原理,那這個殺局會經濟得多,而不是現在這樣,純粹靠著符咒的數量質量堆出來。但無論如何,戊山園這邊的人現在欠人情了,就算不能都還上,好歹得把人家的花費補出來吧?不然,自己心裡也過不去啊。

    「呸!」江不信不齒地說:「誰小氣了?回頭我們比比,誰給的禮夠份量。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這不是我手裡沒有他現在合用的玩意麼。功法……我倒是有啊,我敢給,他也要敢練啊。」

    房滌塵呵呵笑了笑,說:「等一下我們兩個陪小傢伙走一遭吧,去淺雲台讓他和何家會合。」

    江不信點頭道:「嗯,這應該的。」

    並不是人人都現了聶信現在的急切和焦慮,哪怕幹掉了那麼多敵人,而那些負責打掃戰場的各門派弟子也都將一個個乾坤袋交到了聶信手裡,但他的心事還是挺沉重的。戊山園解圍之後怎麼辦呢?等一下他就會去淺雲台了,既然江不信和房滌塵兩位強力修士表示要護送,那安全肯定是沒問題的。
   
    但到了那邊又能怎麼樣呢?現在雲夢澤裡的情況,那是一團漿糊,串聯了許久的邪修們的目標是懸河洞府這毫無疑問,可他們這邊該如何應對?
   
    不過,現在這些問題都不是他需要考量的了,周圍有諸多有著豐富鬥爭經驗的修士在呢。在享受勝利的氣氛裡,打掃完戰場歸來戊山園的人中,有不少對聶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聶信坐在那裡平順著呼吸,希望能快點恢復靈能的時候,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了。

    「聶大哥,這個銅質的射筒是您設計的嗎?」

    閉目養神的聶信睜開了眼睛,一個十六七歲,長得極為俊俏的少年站在面前。他的打扮和自己倒是很合拍,都是一身極具功能性的戶外裝備,除了他隨身的挎包,那是聶信看到過,卻買不起的容量極大的乾坤袋。

    少年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呵呵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是墨家堡的,你就管我叫阿翔吧。」

    墨家堡是個古怪的修真門派,從古到今,他們最有名的從來就不是功法而是煉器和製造。而他們也憑借強大的法寶製造能力,總能獲得良好的修行資源,掌握著眾多的礦產。
   
    墨門功法是極其強大的,尤其在神念鍛煉方面,可墨家已經許許多多年沒有人能夠突破築基期,進入金丹期了,就是因為,墨家子弟,志不在此。修煉對他們來說,遠沒有製造法寶來的好玩。

    墨翔就是繼承了這樣特點的典型的墨家子弟。整理戰場,收集有用的信息,收集遺落的武器和法寶,尋找新的創意,這是墨家子弟的必修課,而他在山坳裡現了好幾個幾乎融化了的銅質射筒,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價值。

    「是啊,這是我設計的靈炎擊的裝具,借鑒聚能穿甲彈的靈感,將玄炎符的威力聚而為一。用玄炎符就能傷到至少靈息期的修行者……剛才,能打傷蒼深,我都沒想到啊。」聶信坦承,在墨翔的眼裡,他看到了極為熟悉的神采。

    「聚能穿甲彈!好創意啊!」墨翔大為讚賞。「我本來也想設計類似的東西的,但我的符咒學得太差了,也沒零用錢讓我買足夠多的符咒做實驗。我是學自動化、機床和鍋爐這三科的,基礎理論很濫啊,高爆幾何學這東西實在玩不轉。」

    「咦?你在哪裡上學?」聶信好奇地問。

    「自動化是清華,機床和鍋爐是潛艇學院。」墨翔嘻嘻笑著說。他已經有三個學士學位在身上了,在墨家都屬於極為稀罕的。

    「呵呵。中科大少年班,理論物理。」聶信重新自報家門,他再次和墨翔握了握手,這是兩個在世俗的學術圈裡玩過的人的惺惺相惜。

    和墨翔大致講解了一下靈炎擊的構成,他就完全明白了。「裝具用銅材不太好,銅材的熔點對於玄炎符的反應還好,可將來要裝入更高等的火系符咒幾乎沒可能。如果用玉晶鋼呢?會好一點吧?玉晶鋼的熔點有兩萬度呢,哪怕你裝血焰狂龍符,勉強都能頂得住不變形。而且,玉晶鋼的產量還湊合,價格也不高,就是加工耗費厲害了點。靈炎擊為什麼外面不裝個類似於霰彈槍的射擊架呢?現在的溫度,手持射擊太痛苦了吧?……安裝靈力導能回路,裝上瞄準具,看起來也威風啊。」

    墨翔立刻就舉一反三地提出了種種改進方案。聶信苦笑不已:「不是我不想弄,這次事起突然,我能把那麼多銅的裝具裡的符咒配滿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別的,真顧不上了。而且,玉晶鋼我沒辦法加工啊。銅質裝具,我把三維模型扔給人家五金廠就行,你說哪個方便呢?」

    墨翔恍然大悟。「也是。對了,你有沒有想過,讓這個靈炎擊真的當作炮彈呢?靠著玄炎符的反射推力,應該可以吧?」

    聶信想了想說:「想過,一樣沒時間弄。不然,我也不會把靈炎擊搞成57毫米標準口徑了。可我搞不到標準的炮管,修行界的材料我又很陌生,不知道什麼合適,要是搞錯了膛壓,那可就是笑話了。加上知識準備上還有缺陷,比如,彈道學方面,這個要反覆摸索很久才能有射擊諸元吧,我去哪裡搞試驗呢?」

    這兩個人搭在一起說的話,周圍許多人很快就聽不懂了,不由得紛紛開始翻白眼。但聶信和墨翔則樂在其中,已經逐漸深入到了許多製造工藝方面的問題了。

    墨翔說起來修行水準比聶信還高那麼一些,是氣動後期巔峰,眼看著就要跨入靈息期的大門了。但這傢伙卻對聶信一口一個大哥,叫得很是爽脆。墨家帶隊的家長慈愛地看著墨翔,樂呵呵地擦拭著武器,不置一詞。
   
    墨翔很難得能遇到聊得來的人,他是從小在世俗環境裡長大的,雖然喜歡法寶,但思路一直很奇怪,讓家裡的長輩很是頭痛。墨翔的武器,就是兩個能夠釋放強大靈能波動,將靈能轉化為電流的溜溜球……家里長輩對此非常無語,但在和同等級的修行者對戰中,偏偏他的勝率過八成。這個怪才到底如何培養,家裡也沒拿定主意。

    現在忽然冒出個學理論物理的傢伙來,又和墨翔投緣,在墨家長輩眼裡,再沒有更好的事情了。聶信的實力和膽略,可都是擺在那裡的:要說膽子,一個氣動期的小傢伙在明知道有一堆修士敵人的時候敢來報信,還不夠證明嗎?要說實力,他都宰了一打以上比他高階的修行者了,這還不能證明實力,那什麼能呢?

    「阿翔,我們和聶公子一起去一次淺雲台吧。」墨竣淡淡地說:「你們多聊聊。」

    墨翔開心地應了下來,而聶信則很有些受寵若驚。

    張翼軫現在要留在這邊和張家一起,對於要和聶信分開頗為不捨。兩人這一路生死與共,配合默契,雖然認識了沒多少天,可再沒有比一起經歷這些事情更鐵的朋友了。張翼軫知道聶信身邊存著的符咒和藥物都不多了,將自己的那份全都交給了他。「別死了。回頭出去一起開車。」張翼軫握著聶信的手說。

    「哪裡那麼容易死。我還有事情沒做完。」聶信現在充滿了信心,再沒有比一路殺到戊山園更艱難的事情了吧?

    「開車?你們還玩賽車?回頭出去了以後算我一個吧。我可是個好技師哦。」墨翔湊在一邊哈哈笑著,極為開心。

    庾絳暫時也留在了戊山園,他和聶信的道別中規中矩中透露著一絲親熱。他雖然已經開始有了要為蜀山招徠聶信的念頭,但這種事情可不是牛皮糖貼在邊上就能做到的。
t895199 發表於 2012-4-23 20:16
第四十九章 複雜的何家

    從戊山園出,到北邊的淺雲台,也就大半天的距離。之前派去聯絡的人有一波是被殺了,另外一波則是現邪修蹤跡之後帶著邪修繞圈子去了,他們路上現了幾個標記,卻也不知道那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
   
    至於剛才出的最後一波,是仙居劍派房滌塵座下弟子鄭霜聞,這傢伙是靈息後期的修為,但純以度來說,比起房滌塵都不差,算是一個偏科的劍客。要純說度,比起先前的井玉堂來可能還有點差距,但這個以度見長的傢伙的快劍也是一絕,這可要比井玉堂全面多了。

    江不信展開重劍,讓聶信搭著飛劍前進,要比在地上跑快得多了。其他幾位修士各自展開飛劍。但墨家的這兩人卻又一次讓聶信有跌破眼鏡的感覺,他們居然有一架飛梭……一架墨綠色的有著極為優美的流線型的雙人飛梭。

    步子要更快一點,膽子要更大一點……看到這東西,聶信也唯有這樣暗自給自己打氣。

    得知邪修們最近的動態,淺雲台上的氣氛卻依舊淡定。淺雲台本就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在一座整個岩石形成的山體上,彷彿是神兵利刃橫著一斬,將整個平台削了出來。
   
    淺雲台上還有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修行者製作的陣法,那陣法的痕跡實在是太深了。從空中看,淺雲台彷彿是個碩大的迷宮,而在溝紋之間的空地上,各門派建立起了一個個小型的營地以供休憩。
   
    只要佔據了淺雲台,那邪修們想要進攻,簡直是個笑話。不說別的,只要幾名修士聯手激活一下陣法,除非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出手,不然絕無可能攻破淺雲台。
   
    而且,淺雲台向來是最多門派和家族選擇的地方,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地方夠大。少林、峨眉、白馬寺、天星殿、孔家、蘇家、何家等等,向來就是選擇這裡的。
   
    反而是義山莊,每次過去的門派都不同,有時候,甚至一個門派或者家族,只有一小部分人跑去義山莊。無他,也就是因為義山莊比較隱秘,適合解決一些不方便暴露在大家面前的事情。

    光是淺雲台上這些門派,一個個都實力強大,敢同時招惹少林、峨眉、白馬寺這些個佛家大宗派的人或者組織,可從來沒有過。從古到今,哪怕是魔門最鼎盛的時候,對於是不是要招惹少林,都要持非常謹慎的態度呢。

    而當聶信到達淺雲台的時候,淺雲台上那些門派的長老前輩們,正在商議著下一步到底要如何呢。大家比較一致的說法是,必須阻止邪修們打開懸河洞府。
   
    少林、白馬寺和峨眉將全派開拔,先期前往懸河洞府,在那裡佈防。而其他門派,則要想方設法找到邪修隊伍,奪回辰水玉符。雖然尹惠江長老已死,但並不代表懸河洞府就沒人能夠打開了,大家對何念生期望甚重。
   
    何念生的修行自然是一塌糊塗的,可他在功法、陣法等等方面的研究水平,現在整個修行界都沒幾個人能夠和他相提並論。而何念生仔細考慮之後,覺得倒也不是不能一試,反正這次可是有那麼多修士為自己掠陣,這種機會求都求不來。現在倒好,自己可以努力去破陣,別人還許了一堆好處給自己。
   
    破陣的確是勞心勞力,但要說損失修為,何念生還真不放在心上,他從來就不是那麼在乎修為的人,不然,他何至於現在還停留在靈息中期,連築基這個關都沒有過呢?
   
    他和他哥哥何蒼生的天賦孰高孰低,大家心裡都明白,如果何念生願意下苦功,現在早就是修行界有數的大修士了。

    江不信這個數一數二的大修士到達淺雲台,各家各派的長老都紛紛帶著門下傑出弟子迎接。江不信這個狂劍的名號,讓大家都有些頭痛。
   
    這傢伙其實真不在乎禮節,但他可是三清劍派執掌戒律的長老,江不信可以不在乎,可三清劍派還是要面子的啊。於是,每每江不信出場的時候,大家就得這麼聚集一下,然後被江不信調侃幾句,然後一哄而散。

    現在,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這種尷尬場面的重演罷了。而且,這一次可不僅僅是江不信,還有房滌塵、墨竣這兩位重要人物呢。

    江不信對這種迎接的場面習以為常,而且現在他可在興頭上,和聶信一路邊飛行邊聊天,讓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好感更甚。
   
    江不信不是那等不涉世俗的人,執掌門派刑律的他,在世俗界還運營著頗為可觀的門派產業,一方面安置門派中在修行上沒有什麼天分的人,一方面也要通過世俗中遍佈全國的產業,掌握情報線索,不然,出現門派逆徒,藏於茫茫人海之中,要怎麼找呢?
   
    當他聽說聶信是個出租車司機,還幹了很長時間的時候,他的表情著實精彩。現在能夠這麼安貧樂道的修真弟子,實在不多。自求自足,雖然肯定沒有受別人供給,心無旁騖修行來的快,但在心境修為卻有著莫大的好處。

    看到聶信從江不信的身後走出,同在迎接人群中的何蔓產生了極為荒謬的感覺。「聶信?你怎麼來了?」

    何蔓驚訝之餘不知不覺就走了上來,握住了聶信的手。何家幾個叔伯輩的傢伙重重哼了一聲,何蔓才恍然現自己的失態。聶信向江不信行了禮道了謝,就揹著包迎了上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他反而沒有一絲侷促:「我是來報信的,不過動作還是慢了。」

    「你一個人來的?」何蔓問。

    聶信搖了搖頭:「不,和張翼軫一起來的。張翼軫在戊山園那邊和家族會合了,我就搭順風車過來了。」

    墨翔和墨竣一起收好了飛梭,笑呵呵地跟了上來,問道:「來來來,給我介紹下吧?這位是?」

    「這是我師父的侄女,何蔓。」聶信簡單地介紹道。

    「你女……」墨翔本來是想問的是「你女人麼」,但他隨即捕捉到了何蔓眼中的一抹殺氣,立刻改口問道:「是你的女朋友麼?」

    聶信看了看何蔓,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何蔓卻飆了,她一下子拽住墨翔的耳朵,嗔道:「阿翔你還敢不敢玩?」

    聶信這才恍然:「原來你們認識啊。」他們這打打鬧鬧非常愉快,但那些何家的長輩和其他子弟不爽了。

    何松笑嘻嘻地湊上來,問道:「四妹,這位是……?」

    何蔓連忙拉住聶信到何家這撥人面前,說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是伯伯收下的弟子,聶信。伯伯雜事多,也沒回過家裡,也就沒給大家介紹過。雖然開始修行比較晚,但進境極快,兩年修行,已經是氣動中期了。這次是專門來給我們報訊的。」

    何蔓的語氣是讚賞和喜悅的,但她立刻就現,她說完了之後,周圍不是一片禮貌和氣的問候,而是難堪的沉默。

    「氣動期……找麻煩也不是這麼來的。」一個和何蔓一輩的年輕子弟,何竺如此說道。何竺向來看何蔓不順眼,同是何家年輕一輩裡的女性,何蔓只要一步步正常展,將來會成為何家有史以來第二位女家主;而何竺,卻只是個大家覺得材質還過得去的小輩而已。
   
    小輩們多少都聽過為什麼向來不管家裡事情的何念生這次來了雲夢澤,就是為了想方設法為這個聶信拿個來年進入煉妖塔的名額。何家就那麼幾個名額,有這麼個競爭對手在,他們不翻臉就算是不錯的了。

    何慈生看氣氛不好,倒也沒有說什麼怪話,只是淡淡地建議:「蔓蔓,既然是何家弟子,來到這裡也不容易。就交給你招呼好了,帶他到後面見念生去吧。」何慈生的態度,讓何蔓越鬱悶,她看了一眼聶信,卻現聶信的神色如常,一點都沒有變化。何蔓咬著牙,拉了拉聶信的袖子,一行人一聲不吭地就朝著後面走去。

    「聶大哥,看起來你在這裡沒什麼人緣啊。」墨翔大大咧咧地說。

    「我不是為了討誰喜歡而來,也不必討了誰的喜歡再走。」聶信的神色淡然,但其中自有一份決意。

    何蔓一聽,有些著急,拉著聶信的手就問道:「你又準備走?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險?」

    「知道啊,不然我幹嘛來這裡。」聶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拍了拍何蔓的手,說:「走啦,見師父去。」

    何蒼生在閉目養神,有何念生這麼個弟弟,實在是很有壓力的事情。他現在是築基期修士,在整個神州修行界,去除那屈指可數的幾個老怪物之外,他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人物了。
   
    但不管是別人還是他自己,一直都明白,何念生才是天資更好的那個。可這傢伙,現在還在靈息中期,還在當風水先生騙錢,這種事情,讓他這個當代家主頭痛不已。

    「咦?」研究著崑崙弟子先期送來的少量材料的何念生抬了抬頭,卻現聶信出現在了不遠處。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太累了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你這小子怎麼死到這裡來了?」何念生跳了起來,很沒有風度地破口大罵,「你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嗎?」
t895199 發表於 2012-4-23 20:18
第五十章 伏擊計劃

    「知道啊,不然我幹嘛來了?」聶信嘻嘻笑著。

    何念生一把抱住了聶信,動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小子……」隨即,他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光是為了師父我來的吧?」

    「知道了你還問?」聶信同樣壓低了聲音,沒大沒小地說。

    這可瞞不過何蒼生。何蒼生不滿地哼了一聲:「這就是你徒弟?怎麼教的?」

    何蔓呵呵笑著,拉著父親介紹道:「這就是聶信,應該是修行界少有的快衝擊到氣動中期的幾人之一吧。兩年不到哦。」

    何蒼生瞥了一眼女兒,看著給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禮的聶信,說道:「不錯,你敢來這裡,還真的讓你到了這裡,真是很不錯。你師父不上心,我可沒辦法那麼瀟灑,回頭離開了雲夢澤,你得來一次何家的莊子,拜入門牆的程序總要履行一下的。不過,現在修行界怎麼也算是有你這號人了吧。」
   
    何蒼生淡淡地說,他倒一點沒有排斥聶信的意思。修行界就是看天資、實力,何蒼生知道自己的那個變態弟弟收徒的變態要求,能被他看中,將來的成就絕對小不了,現在……先觀察著好了。看何蔓的臉色,剛才似乎還是受了點冷遇,那他這個家主就更要多加「關懷」了。

    「是。」聶信連忙應道。他雖然並不指望討人喜歡,不過何蒼生能有這番表態,卻也讓他喜出望外。

    「切,家裡那幫人又不喜歡我們。何苦呢?墨家的小子,你們家缺門客不?把我徒弟收下如何?」何念生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

    何蒼生不滿地看了何念生一眼,說:「喂,你怎麼說話呢?」

    何念生哼了聲,沒再接話。何家內部的事情太麻煩了,這也是大家族的弊病,哪怕何蒼生知道他弟弟有多厲害,卻也沒辦法在平衡家族內部問題的時候太當回事。靈息中期……光是這點這些年就給他添了多少麻煩啊,而何念生現在居然還在說風涼話。

    墨翔嘻嘻一笑,很聰明地沒有接話。

    「你自己就算了……你徒弟,氣動中期,要讓人真的當回事,可是很難的。」何蒼生淡淡地說。

    墨翔乾咳了一聲,表示了自己的意見:「誰敢看不起聶大哥啊?到底誰看不起誰啊?他可幹掉了一打以上比他高階的修行者,參與擊殺一名成名修士……還把『邪斧』蒼深打瞎了……誰敢看不起他啊?」

    「什麼?!」何蔓、何蒼生、何念生幾乎同時驚叫起來。

    聶信將自己從聽說雲夢澤出事到現在一路上生的事情娓娓道來,既不添油加醋,也沒刪減什麼細節。可他這一路足夠驚心動魄了。何念生驚訝不已地說:「你真的……幹掉了井玉堂?」

    「張翼軫干的,最後一下……」聶信對於殺人這回事,實在不怎麼想承認。

    「你這次肯定是出名了。」何蒼生笑著說:「你做得好……就是你佈置殺局的方法,實在是……嗯,好費錢。」何蒼生這麼一說,聶信也唯有苦笑了。

    「要不是孟先生和張翼軫接濟,我可沒有那麼多符咒可以用。」聶信搖了搖頭,他現在長處和短處都很明顯。他現在那麼擅長符咒,將來只有把這個特點揚光大,不可能棄之不用,可這花費……這次靠著繳獲,大概能補回來,可以後怎麼辦?
   
    而且,繳獲並不是能不折不扣轉化為符咒的,不是物品都會在交易中變化價值,而積累大批符咒,需要的還不僅僅是大批資源和靈石,還有時間……這些年來符咒漸漸式微,孟先生已經是整個華東地區最大的符咒供應商了,可何念生非常確信,照著聶信這麼玩,孟先生那裡絕對來不及生產那麼多符咒出來。

    「念生,你回頭還是把家傳的劍訣傳給你的寶貝徒弟吧。」何蒼生歎道。

    「有你這句話我自然是要傳的。」何念生耍賴地笑著說。「喂,徒弟,為了這開心的事情,把老楊的酒拿出來吧。」何念生現在惦記上的卻是這個,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這幾人之間互相鬥嘴的良好氣氛,讓墨翔很是受用,越覺得跟著過來玩是個不錯的選擇。但過了沒多久,江不信就讓人來叫何蒼生、何念生還有聶信過去。何蒼生與何念生去參與會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叫上聶信是為什麼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大家都覺得伏擊是個不錯的注意,而當提到伏擊、設伏這樣的詞彙的時候,一個名字不可抑止地跳了出來:聶信。

    聶信並不怯場,但聽了他們的方案,聶信還是有些沒把握。

    「伏擊圈有點太大了,而且地形選擇上沒有優勢。那麼大的伏擊圈,我不可能全部佈置上符咒,這得多少符咒啊。布設起來還需要非常多的時間,來得及麼?」聶信問道,「方案好出,執行起來有問題啊。現在比較高階的符咒少了,低階的符咒,又是這種地勢,最多也就是騷擾罷了。」

    「你該不是……」一個傢伙跳出來,極其不滿地說。他想指責聶信推脫。

    「有理,那你覺得怎麼比較好?」江不信淡淡地說,剛才那人立刻就不聲了。正是因為伏擊並不簡單,他才想借重聶信的那副好腦子。不說別的,能夠傷到蒼深,這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我這邊還有少量的靈炎擊和血焰狂龍符,如果大家還能再拿出點類似的東西來那就更好了。我覺得,全面佈防的策略未必最好,選擇合適的目標和時機,連續不斷地造成損傷也許會更簡單一點。有一種方法,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熟悉。」聶信縱橫睥睨,很有些指點江山的風采,一點都沒有因為周圍都是比自己高階太多的修士而有任何波動。

    「什麼戰術?」房滌塵笑著問道。他和江不信都看出了周圍那些人對聶信並不信服。這多正常啊,他們畢竟沒有經歷戊山園那批人經歷的事情。但見識過聶信的本事,就不會這麼想了。

    「路邊炸彈。」聶信淡淡地說:「我一直都對這種恐怖分子的手段很感興趣,也做過專門的研究。說到技術,這個水平不低。如果你們能夠預估到他們必然要從哪條路經過,這種佈置可能是最簡單,也最容易產生效果的。要直接轟殺幾個有點難,但要傷到一些人,這個辦法比較經濟可靠。」

    「那就這麼辦吧,你定怎麼幹,就這樣了。」江不信拍板道,他掃視全場,說:「有意見的現在提出。別到時候拖後腿。」

    在場的諸人都點了點頭,伏擊這回事,大家的業務都不熟練,聽聽聶信這個小輩也沒什麼。

    「那好……」聶信看著地圖,仔細想了想,說:「無論如何,如果對方準備開啟懸河洞府,肯定不會距離那裡太遠。現在,他們面對的情況是:目的已經暴露,圍攻戊山園失敗,力量相對分散……如果我是對方的腦,一定會選擇一個地點會合,集中起全部的力量來。懸河洞府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打開,有人能告訴我個準確的消息嗎?」聶信抬起頭,看著在場的諸位修士。

    「如果動手夠快,一個時辰就足夠了。也就是……兩個小時。」何念生說。

    「那也就是說,對方如果突襲防禦懸河洞府的隊伍,理論上存在進行防禦,然後強行開啟了洞府之後撤退的可能,是吧?」聶信繼續問。

    仔細想了想懸河洞府那邊現在的防禦力量,墨竣開口說道:「是有這個可能。」雖然派了一部分力量過去,但那邊的防禦力量並不算特別強,懸河洞府雖然在河底,但一點也沒易守難攻的態勢。

    「那麼,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這兩個地點。」聶信在地圖上指出了兩個地方,都是通向懸河洞府的路上。看著這兩個地方,幾個修士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這兩處道路附近,都有適合隱蔽的地勢,距離懸河洞府也不遠不近,都是一個時辰內能夠到達的地方。
   
    聶信這樣雖然有些守株待兔,但比起大規模撒開人手靠譜一些。大規模撒開人手,一旦被對方搶先現了,可就不知道會出現啥情況了。而對方那邊還有多少其他高手不得而知,可現在已經有一個半暴走狀態的蒼深,這就夠可怕的了。

    路邊炸彈說起來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還是有難度的。完全靠著守株待兔自然不行,理想狀態是在敵人現己方之前現對方,然後在敵方必經之路上撒下那些「炸彈」就撤。
   
    做這個活兒的,就得修為上點層次的傢伙了,不然很容易被對手現,引起警覺。江不信又一次讓大家跌破了眼鏡,他非常興高采烈地攬下這個活。至於那些固定位置的「路邊炸彈」,聶信給出方案之後,也是分頭由那些成名已久的修士們去落實。不知不覺之間,聶信就臨時擁有了一大批修士手下。
t895199 發表於 2012-4-23 20:22
第五十一章 仙界路邊炸彈

    「別看這小小的路邊炸彈,那可真有學問的。要對付修行者,這路邊炸彈就更得有技術含量了,」聶信說。

    當修行者掌握了御劍飛行之後,或許是為了炫耀,或許是為了體驗普通人不可能享受到的感覺,都會漸漸地,越來越多地使用御劍飛行。在世俗世界裡,還會有所收斂,只在不會被人注意的時候飛飛。饒是如此,還是留下了諸多有關外星人的傳說。世界上本沒有外星人,修真者多了,也就有了外星人。
   
    而在雲夢澤這種有著廣大地域的秘境中,能飛的幾乎都會飛。而要用路邊炸彈伏擊這樣一批修真者,難度可想而知。聶信採用的方案,有些類似於反步兵跳雷,這也是原先在准軍事基地的重重戒備中學來的花樣。

    聶信的修真版本跳雷有著極為複雜的設置,引之後,一枚貼著符咒的金屬小盤被彈射到空中,金屬小盤上連接著一個鉛垂樣的東西,這是為了保證小跳雷引的時候,能處於正確的姿態,能夠將全部威力投射到敵人陣中。
   
    要做到這個可不太容易,飛行的度是相當快的,哪怕那些邪派修士們為了照顧功力比較弱的傢伙,或者照顧帶著別人在飛行的傢伙刻意控制度,那度也不是容易捕捉的,跳雷就得有著充分的提前量。
   
    聶信又不是搞軍火的,現在手邊也沒有能捕捉那麼快的動作的感應裝置,這可不是針對步兵了。要能夠精確迅捷到能讓修真者中招,至少也得是航空級的火控裝置,既然不可能有這種東西……那就……那就手動吧。這裡數量龐大的修士可不是擺著看的。雖然不會太準確,但靠著經驗和心神來估算一下提前量,應該不算很難吧?早就習慣了空中作戰的修士們,他們的腦子可比航空級的火控裝置強多了。

    聶信隨身帶著電腦,他很快就在cad裡做出了圖紙。而聽了聶信的創意早就眼睛亮的墨翔立刻就開始動工製作。小裝置下面是一個小巧的底座,掏空成半球形,一枚小小的玄炎符就產生足夠的向上推動力。上面的小圓盤附著了各色各樣的符咒,基本上都是各種中階符咒,血焰狂龍符在這堆符咒裡都不算是威力最大的幾種之一了。
   
    那些各門各派的修士們拿出自己身邊的好東西的時候,讓聶信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何蒼生貢獻的兩枚焚天符,崑崙一派拿出來的他們門派特有的霜龍符,都是修真界難得一見的珍藏,一枚符咒如果運用得當,就能夠覆蓋老大一片地方,讓敵人無所遁形。這種符咒原先因為使用的時候受到的限制太大,越來越少見於高階修士的對戰,但符咒的威力卻是無人質疑的。

    對於降落到地面的敵方修士,靈炎擊就是又便宜又好用的東西了。雖然聶信身邊沒剩下多少根靈炎擊,但現在那麼多修士在,加上之前繳獲的各類材料,現場做一些也不算很難。墨翔在飛快地加工小型修真跳雷,而這種加工難度略微高那麼點的東西,就由墨竣出手了。
   
    他們身邊雖然沒有純銅這種低級貨色,但各種質地不同的金屬材料倒多得是。墨竣取出了工具,就那麼加工起來,沒多久便做出了二十多具靈炎擊來,勉強也夠用了。而其中還有不少具,材料比聶信先前準備的銅質裝具好很多的,裝入的是炎龍符、焰刃符等等威力更大的符咒。這些符咒形成的焰柱射流要是打中了,造成的損害絕不是最低階的靈炎擊可以比擬的。

    聶信指揮著幾名修士將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佈置下去,最為熱衷的仍然是江不信這傢伙,明明是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偏偏喜歡這種小花樣,實在讓人無語。由他來主持伏擊,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在這邊進行準備的時候,他們也聯絡了戊山園和義山莊兩邊的人,三方修士力量會合了起來,力量空前強大。雖然受限於準備時間比較短,材料也不充足,伏擊的規模最終還是比較有限,但聶信相信,如果修士們能夠完全按照他所說的來做,稍微再揮點主觀能動性,取得的戰果絕對不會小。
   
    而且,縱然大部分都是威力不怎麼樣的小玩意,可他還是應大家的要求,在一片地方集中佈置了大量符咒。這一次由於有大批修士可以調遣,他都沒有自己出手做什麼。實際上這非常不符合他現在氣動中期、低階修士的身份,但由於他之前的突出表現,大家都沒對此有何異議。

    「喂喂,聽說你幹掉了井玉堂,怎麼幹的?」何松湊了上來,故作親熱地問道。但看他的神色,並不像是相信了這事情來討教的樣子。

    「運氣好而已。井玉堂太窮了,頂不住那麼多符咒炸下去。」聶信謙虛地說:「張翼軫手裡還有飛星劍,這是度很快的飛劍了,挺佔便宜的。」

    這麼一說,何松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聶信並未多解釋其中的凶險,戰鬥中生死一線的感覺,尤其是面對高階修士的那種壓力,又豈是能夠輕鬆說明白的?

    「真是羨慕你,才氣動中期就已經建功,運氣真是好。我們這邊就沒碰上這種事情,一直風平浪靜的。現在已經有那麼多大修士們知道你,還跟你關係很好的樣子,前途無量啊。」何松羨慕地說。

    「修行是個人的事情,和那些大修士有什麼關係?他們又不能讓我變成修士。」聶信不以為然。

    「前輩高人的本事,豈是尋常?他們的修煉心得隨便露一點出來,就夠體會好久了。你現在是層次還低,等你升入靈息期,感覺到修行艱難的時候,就知道前輩高人們的指點有多重要了。有時候,一句話頂你好幾年的功夫呢。就算沒工夫指點,他們手裡露點用不上的法寶飛劍,也足夠讓人羨慕了。」何松的臉上滿是憧憬。

    聶信從心裡感到不屑。何念生為什麼是名師?為什麼何蒼生這個有名的大修士自己不教女兒而是交給何念生來指導?無他,目光遠大,因材施教這八個字而已。同樣傳授清心訣,他對何蔓是細細講解其中竅要,因為知道何蔓對於基本的原理不甚了了,專門給何蔓講解這方面的內容,每個方面都要講透,讓何蔓真正能夠從修習這門基礎功法中將修真的最基礎的原理弄懂了,對將來有著莫大的好處。
   
    聶信自己對原理的理解和研究就很到位了,而何念生的卻又有不同。他將那些修行中可能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問題,以及各種變化法門教授給聶信,讓他能夠由一生萬,對修行萬法產生濃厚的興趣。但他卻又不組織聶信與何蔓互相印證從他那裡聽來的內容,一個人要能夠把自己聽到的東西再講給別人聽,必須對這些內容有一定的瞭解。
   
    但更為關鍵的是他對於兩人的修行道路的指引,最根本的就是,修行是個人的事,說一千道一萬,別人的就是別人的,別人不能替你練功,一個人要達成什麼樣的成就,就看他下多大的功夫。聶信對此深以為然。法寶飛劍,只是在打架的時候佔便宜,或者至少是少吃點虧而已。
   
    從求道上說,這不過是「用」的層面,而對靈能對天地萬物的體悟才是最根本的「體」。何松這樣的傢伙,以為法寶好飛劍好,就能達到修行的高成就,從一開始就混淆了求道的「體」「用」,將來的成就肯定很有限。

    可無論如何,聶信也沒辦法用自己的這番大道理來教訓何松。人家是靈息前期的人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那種每進一步都困難重重的階段,聶信何苦自討沒趣。

    在邊上一直聽著完全不吭聲的何蔓心裡簡直要笑到暗傷。何松的資質怎麼能夠和聶信相提並論?聶信窮究原理的修行之路是非常艱難的,卻有著獨到的地方,那就是他沒有可能在修行上走彎路。
   
    他是理解一路,修行一路,哪怕分心學習符咒,以及以後學習何家家傳功法,劍法等等,都不過是在他已經根深葉茂的修為體繫上增添一些必不可少的枝椏。而何松?說起來三十八歲靈息初期還真不算是很慢,不算很菜,但何蔓覺得恐怕何松一輩子都沒希望衝擊築基。

    何慈生等等長輩聚攏在周圍,聽著小輩們的各種言語。聶信前前後後消滅了一打以上靈息期修行者的消息鎮住了他,沒弄明白聶信是怎麼做到那些事情之前,恐怕他也不敢輕易啟釁。
   
    但聶信是何念生的弟子,何念生、何蒼生是親兄弟,這層關係擺在那裡,他怎麼也不可能對聶信有什麼好感了。聶信的成就越高,威脅也就越大。何慈生雖然慈眉善目,好像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樣子,但他卻決然無法接受何蔓以後繼任家主之位。
   
    何家向來以勇猛善戰、功法強力著稱,這樣的一個家族如何能由一個女子來執掌呢?當初定下何蔓為何家繼承者的乃是上代家主何遠轍。那是何蒼生、何念生的親曾祖父,如果何家在他們這一系人手裡再多執掌一代人,那何家的其他派系可就真的要沒落了。何慈生雖然未曾明說,但他可是打定了主意,回頭要扶持侄子何檬上位的。

    故而,何慈生越看聶信越覺得討厭。聶信和當年的何念生實在太像了,他們都是意志堅定,對修行原理掌握通透的人,再兼以豐富的想像力,除了天才,再沒有能形容這樣的人物的詞彙了。可何慈生實在是太討厭天才這回事了。

t895199 發表於 2012-4-25 01:49
第五十二章 危險的威名

    此刻,聶信並未感覺到何慈生的討厭,只覺得與何家幾個差不多年紀的人呆在一起等待修士們出擊的結果,真是度日如年。好在幾個時辰之後,消息傳來。
   
    在這次差不多是由聶信指揮的伏擊戰中,正道修士大獲全勝——正道修士全力出擊,付出隕落三人的代價,擊殺邪派修士十一人,大批邪修四散逃逸,一部分正道修士們正在追殺。經此一役,邪修們想要捲土重來可就更不容易了。
   
    值得一提的是,聶信設計的那個大場面雖然不是由他親自執行,但一樣取得了頗為可觀的戰果。在一眾邪修退入谷底暫避的時候,忽然現他們退入的是個更為可怕的地點,那種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而由修士們佈置的中高級符咒群威力也不一樣,當整個大陷阱裡總共三千七百張各類符咒按照預定次序漸次炸開的時候,大家看到的是一朵小小的蘑菇雲……

    「也不是不可能,我知道不同修士使用同樣符咒威力是不同的,設計這個大場面的時候已經留了餘地,符咒和符咒之間比較疏鬆了……沒想到啊,還是錯誤估計了。產生那樣的爆炸轟擊波說明能量冗余很大。」聶信捏著下巴,似乎還有些不滿:「可有什麼辦法好好計算一下符咒對不同等級靈能的反應?」

    墨翔在邊上同樣玩味地捏著下巴,細細思量:「要麼回頭找幾個人來試驗下?」

    「喂,不是這個問題吧?」何蔓哭笑不得,怎麼這兩個傢伙那麼脫線呢?「到底你是怎麼猜中邪修們會躲那裡去的呢?」

    「猜?」聶信看了看何蔓,歎了口氣說:「你這麼說我,我要傷心的。我什麼時候瞎猜過?」

    「那是什麼?」何蔓撓了撓頭:「你別說是算出來的。」

    聶信的內心湧出一股力量,科學,在修**一樣是那麼強大。「我就是算出來的。」

    「把正道修士和邪修們分別建立數學模型,將每個人定義成一個基本的活動單位。每個單位在遭遇敵人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流程:識別、評估、反應。而無論是應戰、防禦、退避還是逃跑,每種活動都需要一項共同的內容:空間。那些符咒陷阱,尤其是用中高階符咒的陷阱位置都不是隨意定的,都是為了壓縮邪修們的空間。同時,人的活動是有傳導性的。」
   
    「邪修們自己的戰鬥活動,尤其是那些強力修士的活動,不但是要贏得自己的空間,壓制正道修士的空間,在空間有限的情況下,同時也壓縮了邪修們自己的空間。當沒有空間的時候,他們的選擇就很少了。」
   
    「尤其是那些實力不強的,他們最趨利避害的選擇就是到一個只需要最小空間就能夠維護自己安全,維護集體安全的地方去……在那片地方……他們有多少選擇啊?」聶信娓娓道來:「這是應用數學的範疇,以前……駐軍搜捕逃犯和其他一些什麼的時候我們一幫人太無聊了玩過。果然這個模型對修真者也是有用的。」

    何蔓無語,轉頭看向在一邊穩坐泰山的何念生。而何念生盯著眼前的資料,一言不。何蔓和墨翔都是大學裡讀書的,對聶信的說法比較能理解。何蔓在聶信身邊呆的久了,數學水平早就過了本科水平,但距離聶信現在表現出來的水準,還是有極大的距離的,但好歹能聽懂。
   
    墨翔從來就是技術愛好者,對這種方面的東西反而更瞭解,聽聶信這麼說,眼睛裡閃出憧憬的光芒:「聶大哥,居然能這麼玩啊。太帥了。」
   
    其他人,則是在半懂不懂之間,聶信畢竟沒有搬弄什麼公式出來,但大家都真的驚訝了。聶信,居然真的又一次算計了一批個個比他強力的修行者。要是把這次掛掉的邪修也掛在聶信的賬上,他已經幹掉了兩打邪修了,這個數量恐怕比在這整個雲夢澤事件中殺敵最多的正道修士的戰績還要好。之前聶信好歹還在第一線拚殺,可說是生死一線;這次他都沒去戰鬥生的地點,這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豪情,又有幾人能比?

    「經此一役,聶兄,您必將揚名華夏修真界啊。」何松羨慕地恭維道。

    「氣動中期,揚名個屁。」何念生抬起頭,憂心忡忡地看著聶信,歎了口氣,隨即淡淡地說:「回頭得求點人情,找幾個老朋友保護你一陣了。」

    聶信呵呵笑了笑,卻並不把這樣的威脅太放在心上。他活到現在,都覺得是奇跡了,幹掉那麼多修行者,已經是賺得不能再賺。雖然他不樂意因為什麼麻煩事情丟了性命,卻也不會太害怕這種事情。

    何蒼生渾身浴血,架著劍光降落在何念生邊上。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扁扁的檀木盒子,遞給了何念生,說道:「幸不辱命。這就是辰水玉符。我們這就準備出去懸河洞府吧。」

    何念生打開了盒子看了一眼,信心十足地說:「那我們走吧。」他跟著又看了看聶信,說:「為師這次也得露一手,免得將來你這傢伙不好管教。現在就已經很不好管教了,我都沒讓你來,你居然不聲不響就來了雲夢澤。」

    「師父哪裡的話,我尊師重道是有口皆碑。」聶信笑嘻嘻地回應著何念生的調侃。

    雖說現在似乎是擊潰了邪修的攻擊,但正道修士們可不敢掉以輕心。各門派的修士們找關係比較親密的,組成一個個小團體小隊伍,分頭去搜殺落單的邪修。現在在雲夢澤秘境之外,也已經聚集起了相當龐大的力量,要將這次已經進入雲夢澤的邪修堵死在裡面。
   
    不僅如此,這次雖然破壞了邪修的計劃,但多少有僥倖的成分在,邪修的崛起卻已經勢不可擋。雖然累積擊殺了不少邪派修士,但那些成名已久的邪派領軍人物無一落網,這可相當不妙。
   
    對方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臥薪嘗膽,不會因為損失了這些了力量而有不同。正道各門派還得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警惕地監視著世俗界和修真界的各種動態,提防著邪修捲土重來。

    不過,現在聶信是不用考慮這個,跟著何念生等一行人一起來到懸河洞府門前,他不但可以觀察何念生破解陣法,還是在前排位置。

    懸河洞府這幾天一直被人提起,但真正到了這裡,卻多少讓人有些失望。洞府前的廣場,大概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中間位置的石碑樸實無華,正反兩面都佈滿了銘文。在廣場的另一端,就是懸河洞府的大門,和那條一直盤踞在門口的青色大蛟了。

    青色大蛟只是抬了抬眼皮,掃了一眼來者,就繼續去睡覺了。修行界多少年來嘗試了無數次,還沒能打開懸河洞府,青色大蛟早就有些煩了。要是每次來人都要讓它起來打一架,它才不幹呢,那是多不划算的事情啊。
   
    這一次,來了那麼多修士,氣氛和以前那麼多次截然不同,但青色大蛟仍然是那一幅穩如泰山的樣子。破解陣法?你們倒是破啊!?如果有人能讀懂它的眼神,就能從中捕捉到這樣的信息。

    一眾修士早已將懸河洞府周圍佈置得固若金湯,廣場也經過了幾次徹底清掃。那些對此感興趣的修士們,則已經站到了廣場周圍,既是掠陣,也為了能看看何念生到底是如何破陣的。

    從檀木盒子裡取出了辰水玉符,何念生一步步地走向石碑。隨著他的每一步踏出,他身體內的靈力流轉就更為迅捷活躍,散出來的氣勢也就更盛。當他到達石碑底下的時候,聶信覺得他都能以肉眼看到何念生身體表面升騰而起的一絲絲靈力,能感覺到何念生散出來的滔天氣勢,和平時那個笑嘻嘻十分無害的風水先生截然不同。

    何念生高高躍起,落在了石碑頂上。他瞄了一眼青色大蛟。那傢伙似乎並沒有要撲過來阻止的意思。看起來,崑崙派這方面的嘗試還是靠譜的。
   
    何念生將手裡的辰水玉符重重插進了石碑頂端的槽內,只聽得喀喇一聲,辰水玉符緩緩下沉,最終整片沒入了石碑內部。而隨著辰水玉符進入石碑內部,石碑和周圍的整個龐大陣法,終於被激活了。

    一道道藍色光焰從無到有浮現在了周圍的地面上。同時,幾道藍色光焰騰空而起,圍繞著石碑旋轉起來。這就是石碑上附著的陣法了,只要將一共七個藍色靈能光焰形成的圖樣固定在地面上的陣法的七個點,構成一個北斗七星的性狀,這陣法就算是破了。
   
    至少……在崑崙派的資料上,尹惠江長老的筆記上是這麼說的。尹惠江從來沒能做到這一點,他可從來不是以修行功法見長。但這一次不同,何念生有數量足夠的修士可以調遣。
   
    只看何念生將手中的劍朝天空一舉,七道強烈的劍光沖天而起,又咻咻地落地,而七個藍色光焰圖標,已經被牢牢釘在了地面上,恰好都在北斗七星的位置上。這份精準度,在這些動手的修士眼裡,卻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

    釘住了七個光焰圖標,何念生連忙催動靈能,追風劍在空中劃過一條條明亮的痕跡,而地面上原先是死的陣法,彷彿忽然就活躍了起來。至於石碑,更是生了巨大的變化,石碑上的每個銘文都閃動著明亮的光輝,好像一個個都有了生命,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石碑的束縛似的。那一幕,美麗異常,大家都看得目不轉睛。

    但何念生知道,現在陣法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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