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靈吸怪備忘錄 作者:魔力的真髓 (連載中)

mk2257 2010-12-14 19:59:5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 50246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1、天命者-
        當我誕生的時候,身為靈吸怪蝌蚪在啃噬大腦時的飄飄快感,和身為宿主在大腦慘遭啃噬時的絕望痛楚,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識在我的心靈中盤旋尖叫。那種感覺,就像一柄燒得通紅的刀刃捅在我腦子裡面攪動。這永無止境的折磨總令我顫抖,口器周圍四條章魚腳似的觸鬚抽搐著在自己臉上爬行,勒緊。或許我真想搾出我自己的腦漿。

        是的,我是一個靈吸怪。別的種族更願意稱呼我們「奪心魔」。

        所有靈吸怪都是這樣降生的:我們原先是腦池中一條無自我意識的幼生靈吸怪蝌蚪,然後成年靈吸怪來了,他們檢查蝌蚪是否發育完全,再把它們植入某個人型生物的耳朵。只要幾秒鐘,蝌蚪就會鑽進宿主的顱骨,用他的腦子大快朵頤,盤踞在那兒,跟殘留的下腦幹融合一體,我們就誕生了。自我意識覺醒,宿主的肉體轉變成我們的身軀。當這個名為蛻變的儀式結束,宿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生的靈吸怪。

        再簡單不過的儀式,對吧?可這儀式擱在我身上的時候,顯然差了點兒運道。

        這必須要追溯到五十八年前。根據我的前前任管家,外號叫花臉的灰矮人的可靠記憶,那一天,四個來自地表的逃難者闖入了他們的領地,也是現在靈吸怪的居所,地獄火之城。矮人偷襲了他們,還活捉了其中最特別的,一個有半風元素血統的幼年巨人。但矮人也沒佔到便宜,這次兩敗俱傷的襲擊使一百多個族人喪命,其中包括了他們的國王和兩個高級牧師。這使隨之而來的靈吸怪探險隊輕而易舉接管了這座城市,人員、財物,還有這個為矮人帶來厄運的俘虜。

        矮人的厄運暫且放在一邊,我的厄運才剛剛開始。

        蘇拉克長老研究了幼年巨人後如獲至寶,他宣佈:這個幼年巨人的遺傳因子完美無缺,無論心靈還是肉體都是大自然的最高傑作,是同類中最強壯、最靈敏、最幸運、最強大的天運強者——他是個完美個體。

        蘇拉克一直在研究如何提高靈吸怪的個體力量。要知道,我們以各種類人生物做宿主,總會出現一些突變。每五千個靈吸怪大約會誕生兩三個繼承了宿主的某類天賦的突變者,比其他靈吸怪強大得多。譬如那個著名的傳聞,蘇拉克曾經俘獲了一條變形成精靈的太古龍,以它為宿主誕生的靈吸怪具有無以倫比的奧術天賦,就像龍一樣。

        蘇拉克的最終目標是創造完美個體的靈吸怪。他早就提出了一個假設,只有當宿主是完美個體的時候,才有可能誕生出完美個體的靈吸怪。

        現在,他有了驗證這一假設的機會。

        唯一的問題就是,完美個體的幼年半風元素巨人,但做為靈吸怪宿主卻並不完美:儘管尚在幼年,他的體格仍然太大。

        給靈吸怪蝌蚪挑選宿主是門學問。無論宿主塊頭太小還是太大,都會影響蝌蚪正常發育導致蛻變儀式失敗,使宿主跟蝌蚪一塊兒喪命。所以最合適的宿主,應該是身高在五英尺半到六英尺之間,體重在一百五十磅到二百五十磅之間的智慧類人生物。這個完美個體宿主的塊頭儘管比不上成年巨人,卻也將近七英尺高,體重三百磅,顯然有點兒超標。

        完美個體可遇不可求。急於求成的蘇拉克別出蹊徑,先施展變巨術將撈出的靈吸怪蝌蚪體型變大,然後把大蝌蚪植入了幼年巨人的耳朵。

        我就是這樣誕生的。

        但是用法術作弊畢竟不能取代原生態體型,蝌蚪沒能把宿主的大腦吃盡就先跟腦幹融合了。意識覺醒的一瞬,新生靈吸怪和幼年巨人殘留的意識在我的腦海裡交錯糾纏,令我差點兒精神錯亂而死。最糟糕的是,這個後遺症不可治癒,無法想像的精神劇痛將如影隨形永遠跟隨我,直到我死為止。

        我沒能死於儀式失敗,這真是災難。

        這也是我的稱呼的由來,我的名字是烙茲,但我的同類更願意稱呼我「痙攣劇痛」。

        和永恆的痛楚相比,我被蘇拉克拋諸腦後就顯得不值一提了。當他發現,我除了精神錯亂跟其他新生靈吸怪區別並不大,就搜集了試驗數據,把注意力轉移到籌備下一次試驗當中去,再沒跟我打過任何交道。

        所以我不明白,今天究竟出於什麼原因,這個埋首於各類試驗的狂熱宅怪專門派遣了使者,鄭重其事通知我前去找他。

        我說過了,我所居住的地獄火之城,原先是灰矮人的地下城市。

        這裡已經是幽暗地域最深的地域,到地表的直線距離超過了五十里,是一處巨大的裂谷。平常的時候,冰寒徹骨的地下激流從裂縫上方噴薄直下,轟轟隆隆地傾瀉入谷底熔岩湖,形成落差數千英尺的大瀑布。水霧充斥著裂谷,倒映著遍生石壁的苔蘚真菌等發出的魔法幽光,形成光怪陸離的幻境。每到濃煙火山不定時甦醒爆發的時候,濃重的硫磺氣息就裹著火熱紅亮的熔岩從裂谷底端倒灌上噴,伴隨著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直衝上去,形成蔚為壯觀的巨大火柱。

        在蘇拉克的使者帶領下,我漫步在一側是絕壁的甬道,緩緩前行。

        時時刻刻折磨我的痛苦極大改變了我的品位——為了分散對永恆劇痛的注意,我不得不把精神投入去關注那些原本對靈吸怪來說不屑一顧的事物。

        比如現在,每當我像這樣漫步巡視,總會不自禁地為矮人的創造力和手工藝感到讚歎。

        地獄火之城就坐落在裂谷的絕壁上,矮人以他們不俗的工藝在裂谷兩側的黑巖壁開鑿出一個又一個洞窟和用於上下的甬道和階梯,用魔法建造起連接兩壁的黑巖橋樑,形成了一層又一層螺旋向下延伸的巨大城市。他們在絕壁上鑿出數十英尺高的人物和動物的黑巖雕像,雖然算不上美輪美奐,卻也活靈活現。他們用熔岩的高熱來精煉和鍛造金屬,用比冰還冷的瀑布之水來冷卻鍛造品,這使「地獄火之城」一度成為了幽暗地域武器盔甲品質保證的代名詞。

        輝煌的矮人文明。只是現在,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在靈吸怪主人的統治下破敗不堪。

        蘇拉克或許是我們當中靈能最強大的人物,但顯然他並不是個合適的領導者。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宅怪,只知埋頭於各類靈能和生物研究,對城市管理經營放任自流。他寧可讓強壯的矮人奴隸在角鬥場上廝殺取樂,也不認真管理他們去礦場和鍛造爐前工作。如果是我……

        「偉大的主人征服了這裡,這個城市的統治者是偉大的蘇拉克。」使者突然回頭,兩個空洞的眼眶筆直對著我。他是一個石盲蠻族。此類沒有眼珠的灰皮廢柴有一身傻力氣,純靠嗅覺和聽覺辨別方向。他們對主子忠心耿耿,抱有狂熱的執念,是天生的奴隸。蘇拉克手下的石盲蠻親信更把他像神一樣崇拜。

        我不動聲色地用意念鎖住腦波,阻止任何人用思維捲鬚窺視我的思維。

        你說得對。當然,城市的統治者是偉大的蘇拉克。我用心靈感應溫和地重複了一遍石盲蠻奴隸的話,同時用心靈異能製造了一個令人迷惑的回聲。奴隸的臉色緩和了,隨即在回音的指引下,堅定不移向錯誤的方向邁了一大步。

        我偏著頭,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睜眼瞎的下等種族一步踏空,手腳亂劃翻滾著墜落,一聲短促慘叫後,消失在裂谷下方那一大片刺眼的紅亮裡。

        他認為他是本城統治者的親信,我則用靈吸怪的方式讓他明白,他只不過是個奴隸。奴隸,多功能消耗品的總稱,戰爭可供塞刀的炮灰,日常可供吸腦的餐點。我就算把他的皮剝下來裝飾我的餐桌,蘇拉克也決不會找我的麻煩。

        我能說什麼呢,這就是文化差異。

        我輕輕飄起,向下垂直落了一百六十英尺,轉入了一個橢圓的隧道口,濃重的濕氣和黑巖自身的特性使隧道內面滑不留手,矮人奴隸在這裡雕滿了數不勝數的靈吸怪蝌蚪造型。我向前走了三十英尺,隧道豁然開朗,形成一個鐘乳石洞。石洞不大,卻很深,下方是一個深邃的小湖,充滿精神能量的湖水發出淡藍色明亮的光,水波粼粼,給整個洞窟塗抹了一層熒熒的藍。

        我靜靜地獨自站在橫貫石洞的鐘乳橋上,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水中的靈吸怪倒影身材高大,裸露在外的皮膚銀白透著淡藍,週身隱隱流動的空氣使深灰長袍無聲飄動,四條淡紫觸鬚無意識地在身上爬行,亮銀的眼珠流動著瑰麗的靈光。儘管宿主沒給我遺留完美生物的強大天賦,卻在我身上遺留了少許半風精的體貌特徵。

        一隻隻紫紅色的小章魚在倒影下快速游來游去。這裡就是培育靈吸怪蝌蚪的腦池,也是蘇拉克約見我的地方。

        在我的記憶裡,蘇拉克有九英尺高,和我們這些普通的靈吸怪不同,在他口器周圍除了四條短觸鬚外還長著兩條和身體等長的觸鬚,看上去端莊威嚴,優雅不凡。他總喜歡穿著一件紫紅的長袍,顏色跟他的章魚腦袋很搭配,後擺長長地拖拽在地下。他擁有半神一樣的魅力,只要靠近他就會湧起一種忘我的衝動,向他膜拜。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付模樣。

        一個直徑大約六英尺的球體緩緩從鐘乳石洞的頂部降下來,在我的面前漂浮。它就像一枚新鮮剝去顱骨的大腦,只是正中央長著一隻碩大無朋的獨眼,十二隻小眼的眼梗從球體大腦的頂部長出。如果不是看見獨眼下面那屬於靈吸怪的七鰓鰻一般的口器,我幾乎要誤會這是一個闖入的眼魔。它那深不可測的靈能力場令我一動都不敢動。我有一種直覺,哪怕只是用思維捲鬚去感受它的強大程度,也會讓我的大腦像燃燒的蠟一樣溶解。

        我的四條觸鬚不安地扭動,洞窟陷入一片死寂。

        突然,我看見整個空間正以我為中心扭曲變形,雜亂無章的尖聲厲嘯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威能如此狂猛的心靈震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靜靜地站著,異像消失了。

        令人驚訝的精神硬度,痙攣劇痛。蘇拉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通過了初步測試,你得到了資格。

        「我的榮幸,長老閣下。」假使你也像我一樣,大腦時時刻刻享受著撕裂般的劇痛,五十年下來,保證你的精神硬度也會變得跟我一樣令人驚訝。

        我企圖找到蘇拉克的位置,最終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這個類眼魔的怪物。

        是的,這就是我。蘇拉克說。我使自己進化到了這一形態。你可以認為它是眼魔和高級靈吸怪的混合體,事實上,我發明了一個靈能,我用它將一個長老之眼,還有一個中樞主腦分離出來的腦魔像,先後融入了我的身軀。我稱呼它為終極形態,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詳細說明的熱心勁兒卻透露出他的自得。

        「一個您發明的靈能。了不起的成就,執政官長老閣下。」

        你專程派人找我,就是為了向我展示這個一團腦溝褶皺的終極形態?我小心地封鎖了這個思維,保持冷淡而又優雅的靈吸怪風度。

        突然,鐘乳石洞、腦池、靈吸怪蝌蚪,還有變成了半靈吸怪半眼魔「終極形態」的蘇拉克,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溶解,解離成無數細小的閃光微粒,消失在深邃遼遠的黑暗之中。然後我看見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散發著幽藍和淡黃的微光。它是某種透明的膠質,湧動,閃電般改變著形狀。

        腳下是滾燙的凝固火山岩,皸裂中透出紅亮的光。鋪天蓋地的狂風彷彿要把我吹跑。散發著獨特靈光的巨大巖體,從遠方地平線一直向上延伸,連到距地面數千英尺高的穹窿頂,巖體散發的病態氣息即便隔了數十里也令我反胃和頭暈。我無法確定被蘇拉克傳送到了哪裡,但這種景物,恐怕是在遠比地獄火之城還要深入地下的幽暗地域某地。

        「這裡,我們稱呼它屠殺者王座,」蘇拉克的聲音猛然在我身旁響起。

        不是心靈感應,也不是心靈傳訊,而是切切實實的嗓音,這令我小小地吃了一驚。我轉過身,就看見了恢復了靈吸怪形態的蘇拉克神態輕鬆地跟我肩並肩站在一塊兒。蘇拉克灰白的鼓泡眼睛瞪著我,兩條長觸鬚緩緩地梳理其餘的觸鬚,就像灰矮人在得意和高興的時候習慣撫摩他們的鬍鬚似的。似乎從我小小的驚訝中汲取了足夠的快樂。

        「五十九年前我們造訪地獄火之城,」蘇拉克說,「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跟灰矮人建立貿易關係。我們的目的,始終是地獄火之城正下方二十七點六八里的死魔網區。這裡,就是當年的調查團深入死魔網區的極限。任務在這裡失敗,調查團的七十六名團員除三名外全部死亡。現在,這兒就是地獄火之城所有靈吸怪完成成年儀式的場所。」

        「我還以為剛才我已經完成了成年儀式。」

        「你把成年儀式看得太簡單了,」蘇拉克淡淡說,對另外一件事表現出了好奇,「你的反應很冷淡……居然不詢問調查團的相關情報。我該判定你對未知事物缺乏思考呢,還是該判定你缺乏好奇心?」

        「那不重要。」我說,「通過成年儀式之後,你自然會告訴我。」

        蘇拉克沉默了一秒。「這是一個結論,但我要知道你得出這一結論的判斷依據。」

        「使命和義務,」我回答,「正常靈吸怪城市的靈吸怪數量是一百五到五百,而本城已經達到了七百名。我們始終沒有對外擴張,去征服周邊迪洛矮人和魔蝠人的部落。原因何在,我想身為統治者的您比我更清楚。」

        我們沒有擴張,毫無疑問,是因為我們需要集中力量去完成某個更重要的事物,某個所有本城成年靈吸怪都必須為之貢獻心力的事物,這件事物一定跟調查團的使命有關。更深入的講,調查團全軍覆沒後一年我們就佔領了地獄火之城,二者之間一定有關係。

        蘇拉克一言不發地瞪著我,他轉身走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狂風裡。

        「痙攣劇痛,那麼現在,你只需要戰勝面前的對手,就能完成你的成年儀式了。」

        風的呼嘯裡多了點東西。

        斷斷續續的尖銳聲音忽遠忽近地戳刺著我的聽覺。是的,聽覺。我當然沒有耳膜,所有的靈吸怪都沒有耳這一器官。我們的腦袋就像是四足的章魚,但這並不能說明我們沒有聽覺。我們頭部的每一個皮膚細胞都可以準確地捕捉聲音。所以我們沒有耳,聽覺卻一點兒也不比人類差。

        我抬起頭,就看見了四隻蝙蝠,正緩緩在我頭頂上空七十英尺的高度靈活盤旋。

        它們很像蝙蝠,卻又不是蝙蝠。週身散發的銀綠色輝光,還有渾身糾結的石刺表明了它們的身份。四隻蝙蝠形狀的疾病石飛行魔像。

        這些無生命的構裝體免疫一切法術和靈能效果,不僅如此,它們軀體都是疾病石製造的,僅僅是靠近都會令生物反胃眩暈,輕微的碰觸就能傳染致死的疾病。更別提它們還能吸收生物的生命力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對於我這樣一個身體纖弱以靈能見長的靈吸怪,這些會飛的魔像簡直就是不可戰勝的。

        我幾乎要懷疑蘇拉克的動機了。

        飛行魔像在叫,哨子一樣的銳利尖叫此起彼伏。這是它們呼應同伴或是即將發起攻擊的信號。這些令人作嘔的構裝體比真正的掠食者還要凶殘,它們彼此心意相通。一旦發現了獵物就呼朋喚友,數十里內的同類都會趕來形成龐大的集群,互相溝通呼應著籌劃戰術,最後對獵物展開決不失手的剿殺攻勢。

        穹窿中的更遠處傳來了更多的嘈雜回應。

        這些東西,就是造成你所率領的調查團全軍覆沒的原因嗎,偉大的蘇拉克?我放開了頭腦向四面八方傳遞心靈感應。死魔網區並不能阻礙心靈異能的展現,但蘇拉克沒有回音。

        嘈雜聲更加響亮了。我看見密密麻麻的銀綠光點在黑暗中閃現,起碼有幾百隻,不,甚至上千隻。它們還在增多,不斷聚攏,在狂風中在我上空圍繞盤旋,彷彿了一個巨大的銀綠光團。

        尖叫停止了,只剩下狂風的怒吼。

        銀綠色光團驟然擴散開去,就像是掉進了清水裡的一滴墨汁,隨即所有的光點快如疾雷閃電,從四面八方向我聚攏過來!

        無數扑打翅膀的聲音彷彿撕裂了狂風。

        我的眼睛燦爛如銀,七彩虹光在我身體上亮起,心靈異能的虹光風暴以我為中心向周圍排開。風暴所及之處,大地和景物都在崩解,凡是碰觸到虹光的飛行魔像尖叫著化為星星點點的星質微粒,撲得最快的一隻幾乎就要啃噬到我的肩膀。

        就像撕去了一層偽裝的外皮,在虹光風暴扯碎了地下穹窿景物的覆蓋後,鐘乳石洞裡的腦池還有球形大腦形態的蘇拉克重新顯現在我面前。

        我仍然站在鐘乳石橋上,久處黑暗突然見到光亮,淡藍的明光刺得我眼睛微痛。一陣陣的眩暈和噁心使我幾乎站不穩,這是誕生的精神創傷給我帶來的後遺症。每當我展現心靈異能都可能引發那創傷,使自己陷入舉步維艱的虛弱。但相對的,這精神創痛也大大激發了我的潛能,使我能夠將要展現的心靈異能增幅到遠超極限的強大效果。

        精彩。蘇拉克說,我幾乎以為你會死去。

        「您的讚許是我的榮幸,」我強忍著眩暈和虛弱回答。我幾乎真的認為蘇拉克把我傳送到了某個地方。製造幻覺總是使用從受術者的記憶中提取的情景,但我卻從未見過那詭異的景象,更沒見識過那詭異的飛行魔像。蘇拉克用靈能虛擬了我的視覺、聽覺和嗅覺,並取代了我的真實感官,這是何等驚人的心靈力量。

        可你畢竟識破了,痙攣劇痛,而且以「解除靈能」成功地反制了我的靈能,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既然如此,」我說,「那麼,容我冒昧地問一句,其他人都是怎麼完成的這個儀式?」

        在那種情況,我不敢用浮空術和飛行魔像競爭空中優勢。面對鋪天蓋地的飛行魔像,只有閃避或者使用任意門。但實際上所有一切都是愚弄感官的幻覺,所以如果我閃避就會掉下腦池,變成主腦和靈吸怪蝌蚪的腦食。用任意門傳送的下場可能也差不多,頂多出現的變化就是把身體傳到巖體裡擠碎。進行更遠的傳送呢?毫無疑問我會被視為沒有通過成年儀式的失敗者。最糟糕的恐怕是把傳送目標地點選在鐘乳石洞和蘇拉克面前,那樣做的結果就是,我將在傳送後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被蜂擁而至的飛行魔像撕成碎片。

        你們完成的儀式難度不同。蘇拉克說。每一個新生者都是被關注的,庸碌之輩所完成的儀式在你看來平平無奇。而擁有卓越天賦的,我們將會讓他挑戰難度更高的成年儀式,譬如你。這個成年儀式是難度最高的,我們稱之為「天命者之路」,在我們的歷史記錄中,擁有極高靈能天賦的靈吸怪挑戰它的有九百一十一個,而通過它的,你是第二個。

        「我的榮幸,」面對這個令我切齒的答案,貌似除了這個回答再沒什麼可說的。

        儀式的難度越大,獎勵就越高。蘇拉克說。現在,選擇一項你已知的心靈異能吧。我會把它固化成你的天賦能力,你可以每天兩次以瞬間動作展現,無需消耗精神能量。這是給予天命者的獎勵。

        「我選擇,」我說,「四級異能,心靈革新。」心靈革新,這個附魔系心靈異能可以讓受術者重新回歸成一張白紙,他全部的職業能力都將轉化為純淨的靈魂能量,他可以按照自身的意願,用這些能量重塑自身所有的能力。他的各種技能,各類專長,還有所有他已知的異能和法術。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舊有異能和法術轉化成新的。

        有趣的選擇。蘇拉克說。非常值得期待,你精於計算而且善於變化,而且打算在這方面進一步發展。

        一股冰冷的氣息沁入了我的顱骨,頓時,大腦皮層上彷彿有無數的小針在刺。

        以「天命者」的名義,天賦異能授予完成。蘇拉克的心靈感應在我的大腦裡迴盪。

        走近來,現在,可以告訴你一些事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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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1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2、艾克林恩

        我緩步走在絕壁的甬道上,一如來時。指揮下頜的兩條觸鬚,盡量平穩地從長袍裡捲出一小瓶液體灌進嘴裡,身體這才停止了虛弱帶來的顫抖。無論是超幅顯能還是超過二百九十的脈搏,都令我的大腦痛得像裡頭有把斧子在劈一樣。

        甬道迎面肩並肩走來兩個靈吸怪,遠遠看見我就貼石壁站到一旁,為我恭恭敬敬地讓出一條通路——新天命者誕生的消息,在我通過成年儀式那一瞬就已心靈感應傳達給了每個靈吸怪。

        這讓我感覺良好,彷彿連頭疼也減輕了些。拜蛻變時的變巨術之賜,使我大腦病變,成了所謂的「法術扭曲生物」,就在幾個小時前,這些自詡健全的同類還在用輕蔑的口吻稱呼我「法曲畸形兒」。

        經過他們的時候,其中一個告訴我:「厄德隆長老要見您。」

        我矜持地點頭,隨即拐上名為「龍之利齒」的橫貫裂谷的黑巖天橋,三個地底侏儒顛顛地跑來圍住我,滿臉諂笑地兜售他們的卷軸和魔法寶石。

        地獄火之城的一大特色就是不下一百座高高低低的天橋,全是灰矮人用魔法修建的,即便是火山活動時噴湧的熔岩也不能將之摧毀。這些橋樑原本是為溝通裂谷兩岸而修建的通道,但人來人往頻繁了,就有精明的商販看中過往的人流量,在這兒擺攤做買賣。

        久而久之,幾座來往人流最多的天橋上都聚集了大量的魔法商販,儼然成了各類物品的地下黑市。橋上經營的商販都是沒能得到經營許可的黑戶,他們的商品來源不是贓物就是水貨,品種倒是相當全,價格也低廉得不可思議,正規店舖的奇物售價五萬金幣的,在這兒連三萬都不到。相對的,質量方面就毫無保障可言了。假如你具備豐富的知識和高明的眼力,卻偏巧不具備鼓囊囊的錢包,在這裡淘金無疑是最佳選擇。

        做為城市的統治高層靈吸怪不缺資金,卻不願把時間和智力浪費在甄別物品上,炮製周密計劃比什麼都重要,除了我這個異類。我也不缺錢,但從沙礫裡淘取珍珠是一項很好的頭腦放鬆方式。只是現在我毫無此意,用心靈感應斥令他們離開。

        憑橋而立,低頭看了一會兒裂谷深處湧動的熔岩,耀眼的紅光刺得眼珠疼痛,但只有這種利用外部疼痛的辦法,才能令我心境平復。

        一個來自次席執政長老厄德隆的召見。

        蘇拉克的天命者儀式差點兒殺死我,厄德隆呢?

        眾所周知,厄德隆覬覦蘇拉克的地位,仇視一切與蘇拉克有關的事物。而我,是誰主持蛻變儀式創造了我?蘇拉克。現在又是誰親自主持了我的成年儀式?還是蘇拉克。不僅如此,我是天命者。而厄德隆則是我族歷史上唯一一個主動提出挑戰天命者成年儀式卻直接被駁回請求的蒙羞者——當時的長老會以他具備奧術天賦為由,認定他心靈殘缺,不配挑戰這一儀式。

        似乎今天注定有倒霉的事要落到我頭上,現在我只希望能在見厄德隆之前做點兒小小的準備。

        「親愛的烙茲,」一個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你專程來看我,真令我高興。」

        我回頭,就看到了艾克林恩。

        地獄火之城天橋上大模大樣走過一個人類,其引怪注目的程度絕不亞於地表人類城市大街上大搖大擺走過一個靈吸怪。艾克林恩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類。高瘦個子,總穿著他那件萬年不洗的大風衣,灰色的眼睛,褐色的頭髮,臉上掛個單片水晶眼鏡,身上總帶著一股燒焦植物的氣味。至於他的相貌,他總是自誇英俊帥氣,對女人有致命的穿透力。對此,我不予置評。

        「今天不打算淘寶?看來你心情不太好,」艾克林恩笑嘻嘻地說,「聽聽我最新琢磨的笑話,保證你開懷!」

        不等我阻止,他已經興致勃勃地講起來:「聽好了:一頭狼偶然來到一家人屋子旁邊,正好聽見屋子裡有人對小孩說:『你再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餵狼!』可是孩子還是哭,哭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等得兩眼發黑的狼長歎一聲:『哎……人類說話不算數!』怎麼樣,太好笑了,哈哈哈!」

        我偏頭看著他笑得前仰後合,等笑聲稍微停歇了一點就告訴他:「這應該是一頭座狼,狼沒有足夠智力理解地表通用語。」

        笑聲嘎然而止。

        「天賦,真正的天賦!太難能可貴了!」艾克林恩一臉震驚,「自打到這兒來我見識了無數靈吸怪,但是只有你,我的朋友,只有你才具備說冷笑話的天賦!」

        「我寧可你稱讚我的奧術學習能力。」我實在不能理解人類這種所謂的幽默反諷。毫無邏輯,也沒有理論基礎。

        我認識這個惡劣無聊的「幽默大師」(當然,是他自稱的)已經有六年多了。

        地獄火之城的大門只是為靈吸怪敞開。城裡的智慧生物基本可以分成幾大類,第一類當然是靈吸怪,城市的統治者;第二類就是靈吸怪的奴隸,炮灰兼食物;如果你擁有卓越的手藝,那麼你將成為第三類,城市共有勞動者。靈吸怪也無法以個人名義支使你做事,更不能隨意將你處死,你享有一定限度的個人自由,但終生必須為本城無償貢獻力量和智慧。

        假設你是一個外來者,想要以平等自由的身份入城辦事,那就只有一種辦法:生死決鬥,一對一。打敗一個靈吸怪證明你的存在價值。但是決鬥的勝利也只不過保證入城後最初四小時內你是安全的。你可以去做想做的事,然後迅速離開。一旦滯留超過規定時間,你將不被保護,靈吸怪針對你的各種打擊將接踵而至,直到你變成餐點或者淪為奴隸。

        艾克林恩是獨一無二的第四類。憑決鬥勝利取得入城資格,然後在本城一住就是六年多,直到現在仍安然無恙——這當然不是靠他那些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話,能觸及第八層魔網的大巫師實力總能讓具備理智的陰謀家望而卻步。

        「太遺憾了,我的朋友,這方面你差勁得要命,」他滿懷歉意地說,「我已經盡力傳授了。你的領悟力、理解力和邏輯無以倫比,法術辨識、神秘知識和古文字解讀已經比我都強,可就是沒法施法……實在太奇怪了,你是我見過的智商最高的傢伙,卻好像跟奧術有仇。」

        當然有仇。

        我趕緊又往自己口器裡灌了一小瓶麻痺藥水。

        「讓我看看你新製作的道具吧,」我說。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2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3、生死決鬥


        當我按照厄德隆長老指定的傳送點傳送到他面前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七橋角鬥場的貴賓包廂裡。

        這裡是地獄火之城的底部,距離底部的熔岩河流只有不到二百英尺,七條寬窄不一的黑巖橋在裂谷中心交錯連接,組成了七橋角鬥場的中央場地。從裂谷頂端飛流直下的地下激流衝入熔岩,化成了一層厚重的水蒸汽,緊貼著橋樑翻滾浮動,就像艾克林恩形容過的半山腰的滾滾雲海,只是被下頭熔岩紅亮的光映得火燒血染一樣。

        厄德隆長老背對著我,好像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角鬥場上。

        我大致掃了一眼,兩個黑影正在中央場地寸步不讓的惡鬥,拿著重量級武器只管向對方身上招呼,誰也不敢稍稍挪動腳步——漆黑的橋樑在翻滾的火燒雲海中時隱時現,水蒸汽更使它滑不溜丟,稍有不慎就會失足掉進熔岩,屍骨無存。角鬥場周圍潮水般的心靈咆哮令我分神,圍觀的三百多名靈吸怪觀眾都沉浸在這股狂熱氣氛之中。

        「烙茲蒙您召喚,長老閣下。」

        厄德隆應該聽見了,卻好像又沒聽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死死盯著角鬥場上見血見肉的廝殺。直到我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他轉而面對我。

        厄德隆也擁有六條觸鬚,他比蘇拉克的靈吸怪形態還高。和蘇拉克不同,他全身都裹在漆黑的大法師長袍裡,上面附著星質的靈能銀線,這昭示他在奧術上無以倫比的成就。作為傳奇奧術施法者,厄德隆的整體實力恐怕還在蘇拉克之上。但我們是靈吸怪,對我們而言,奧術不過是心靈的枴杖,只有完美健全的心靈力量才算得上力量,只有殘缺不全的心靈才會求助於奧術這種旁門左道的小把戲。

        「一個新天命者,嗯?」厄德隆的兩隻鼓泡眼直直地看著我,「那麼,我應該跟你說一聲恭喜了,法曲畸形兒?」

        我按耐怒火,恭敬地等待他的指示。和滿懷惡意的稱呼相比,厄德隆的注視更令我不寒而慄。

        「一個有翼的施法者和他的獸人隨從,要求獲得入城資格。」厄德隆說,「你將在這裡考核他們。」

        奧術學派長老對咒語有近乎變態的執著,他從不用心靈感應,總時時刻刻保持頌咒練習——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裡他混雜了矮人語和地底通用語的詞彙,最後的「考核」一詞則是煉獄語,而整個句子的語法卻是該死的龍語。乃至我聽他說的每句話都感覺像中了超魔強化的「廢柴之觸」,智商和知覺嚴重受損。

        「遵從您的命令,我將在此和他一對一生死角鬥,」看著奧術長老透著惡毒的灰白鼓泡眼,我心裡騰起不詳的預感。

        裂谷的對面,正對著貴賓包廂的是個巨大的巖洞,也是角鬥士的休息室。

        這裡充滿著腐爛和鮮血的氣息。每天都有不下一百個奴隸在這兒擁擠著鬧鬧哄哄地等待上場,在殺掉對方和被對方殺掉之間選擇。不,實際上毫無選擇,你能在一場兩場甚至十場一百場角鬥中殺掉對方活下來,但你只繼續角鬥,總有一場會要了你的命。

        我緩緩走過奴隸們,用心靈的力量驅使他們畏縮退卻,為我騰出一塊空間。

        既然這場決鬥是厄德隆特意為我安排的,那麼在離開貴賓包廂之後,我決定還是先面對面觀察一下對手,簡單進行個實力評估。絕大多數靈吸怪都不這樣做,他們也都死了。

        我在一張張麻木嗜血的臉孔中尋找著即將跟我生死決鬥的對手……然後,我的靈吸怪心臟縮緊了。

        我以最快速度傳送回到厄德隆的面前。

        「我找到了兩個半龍人。您所謂的這個有翼施法者,是一個半龍人的術士。」

        「準確地說,高級術士。」

        「……那麼,她能夠接觸到多少層魔網?」

        「她能『使用』六環或者七環奧術,相當優秀的奧術天賦,」厄德隆說,難得這一回他專門使用了靈吸怪語,每個詞都清楚無誤,「法曲畸形兒,術士不需要接觸魔網,那是他們血脈的自身力量。」

        我盯著他:「我才剛通過成年儀式。」

        「你說的對,『天命者』,」厄德隆淡淡說,「決鬥三十分鐘後開始,現在去準備吧。」

        外頭怪聲鼎沸,我坐在靈吸怪專用的休息室裡,靜靜等待即將到來的決鬥,或者說,等待死亡。

        我用不著揣測厄德隆的用心,甚至連怨恨他都是浪費時間。與外來者決鬥是所有靈吸怪的義務,不僅厄德隆,蘇拉克也曾利用它除掉了不少其他派系的有潛力者。無論長老的命令是多麼不合邏輯,你都無權拒絕,甚至也無權申辯。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完成它。在這個過程中,你要麼死去,要麼變得更強。

        這就是我的生活,所有靈吸怪的生活。

        一對二,生死決鬥。兩分鐘之後,我就要死了。

        是的,我擁有靈吸怪的招牌絕招,心靈震爆,這是相當有效的天生能力,六十英尺內的敵人別想跑掉。心靈震爆使他們頭腦麻木,任怪宰割。但是,什麼樣的蠢蛋會深入地下五十里,千里迢迢專程來一個靈吸怪城市,居然不佩戴一個小小的免疫一切心靈效果的心靈護符?那個半龍女人顯然早有準備,我看到了,那玩意兒就掛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那麼,近身肉搏?那可是個半龍!她自己的力氣就不用說了,身邊還有個同樣是半龍血脈的獸人,那紅皮大壯拿了把大型重劍,藍汪汪的劍刃比我的身高還長。

        就算靈吸怪的觸鬚吸腦能力比他們的肉搏水平強,那也得容我先近身。她是個高級施法者,一個排斥生物術足以讓周圍方圓數十英尺成為無法向她前進的結界。只要她願意,我一英尺都靠不過去。

        用心靈異能創造的衝擊波和水晶碎片對她遠程打擊,造成物理傷害?或許有效。但遠程打擊在一對一決鬥中對高級施法者有用麼?

        艾克林恩除了不停講冷笑話之外最喜歡的,就是跟我講他如何使用各種法術「把人玩弄到死」。

        譬如,六環奧術裡一個名為「觸發」的法術。這個法術就像布陷阱一樣,你設定一個條件,選定某個法術,然後施展「觸發」。這樣一旦條件達成,預先準備好的法術就自動生效。艾克林恩最常準備的「觸發」,就是一旦遭到攻擊,就自動對攻擊者施展移位戲法。

        「那個傻瓜遊俠打老遠用致死箭射我,你猜猜,結果他發現了什麼?」他哈哈大笑,「他的箭剛離弦,就發現我倆已經交換了位置,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射出的致死箭飛向自己的鼻子!」

        非常幽默,而且致命。

        遠程攻擊一個半龍人高級術士,我會不會也成為那個被如此幽了一默掛掉的遊俠?

        反向思考,高級術士又會怎麼對付我呢?

        一個奧術施法者對付非奧術施法者的常規戰術,先給自己施加高級隱形,再用任意門傳送到最佳地點,剩下的事就是用卷軸或施法了。

        可是,去***戰術吧。

        有誰能統計出,一個能施展七環奧術的高級術士,幹掉一個新生靈吸怪總共有多少種方法?解離術?死亡一指?真言術系列?徽記系列?數都數不過來!

        戰術。在如此巨大的實力差別下,還用得著什麼戰術?哈,她一伸手,我死了。

        是的,她不能伸手。

        我拿起擺在面前桌上的黑色真絲手套,仔細地套在了手上。這雙手套很輕,很薄,套在手上會微微感覺到一點涼意,好像變成了皮膚的一部分。它能大幅度提高佩帶者的敏捷,為了從艾克林恩手裡買下它,幾乎花掉了我所有的積蓄。然後我取出我的小藥箱。

        不能讓她伸手。

        外面迴盪的心靈呼喊一浪超過一浪。我打開了小藥箱,裡面靜靜躺著五瓶藥水。以觸鬚捲起「牛之蠻力」、「貓之優雅」和「狐之狡黠」三瓶藥水,擰開瓶蓋把藥水倒進口器,吞了下去。

        我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緩緩來到角鬥場,我老遠就看見我的對手雙臂環胸等在那裡。

        這位高級術士穿著翠綠的長袍。淡淡的龍威一圈一圈擴散開來,貌似有點兒不耐煩了。縱然以最挑剔的精靈審美觀來判斷,她依然是個絕頂的美人。面部器官和頭型搭配得恰到好處。只是四隻扭曲猙獰的龍角、收攏於背後的巨大龍翼,還有身後輕輕搖擺的覆蓋漆黑鱗片的細尾,昭示了她那半黑龍的血統。

        我靜靜地來到她面前四十尺的距離,再想向前邁步就做不到了——無形的排斥生物力場就支撐在我面前。

        「一隻淡藍的章魚,」她自以為是地冷笑,「想不到,居然還有跟半風精混血的奪心魔。」紅色的瞳孔裡積蓄著怒氣,她的手指伸入低開胸法袍玩弄她的心靈護符:「居然妄圖一個跟我們兩個決鬥。我還以為奪心魔比凡人更有智力和邏輯,顯然我錯了。」

        考慮到面對這種級別的敵人,己方多一個少一個毫無意義,我謝絕了厄德隆讓另一名靈吸怪支援我的建議。這卻似乎激怒了我的對手。

        「不錯的敏捷手套,這就是你的計劃,埋身肉搏?」她偏頭盯著我,就像貓盯著按在爪下的老鼠,「先發制人,發揮你們臭名昭著的擒抱吸腦能力……只是,你真以為這對我有用?」

        獸人隨從向我邁了一步,用健壯結實的肌肉把他的女主人擋在後面。他皮膚火紅,長著兩隻爬蟲類的黃眼睛,粗重地噴著濃厚的硫磺氣息,一個半紅龍血統的混血獸人。他弓起腰,兩隻龍爪似的大手握緊了跟門扇差不多大的巨刃,手臂和肩膀的肌肉像小山似的隆起。我掃了他一眼,他也同樣佩戴著心靈護符。

        她嫣然一笑,眼裡閃現嗜血的冷光:「烙茲,或者『痙攣劇痛』,我該讓你怎麼死?」

        我沒時間去想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厄德隆的聲音已在每個生物心中響起。

        決鬥開始。

        沒有任何事物的速度能比思維更快,即便是光。

        厄德隆的聲音還沒完全消失,我的意志就已全面延伸開去。

        「你們的想法真奇怪,」艾克林恩曾這樣對我歎息說,「你們居然認為這世界是非物質的,任何事物也都是非物質的。既然如此,那我是非物質的?你也是非物質的?我們都是幻影嗎?」

        你不理解,那是因為你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表象。我這樣回答他。

        任何一個事物,放大到整個世界,甚至整個宇宙時空,都絕非是物質的,只不過是各種意志組成的核心,以及包裹在外的層層表象。當你能用自己的意志穿透事物的表象,直觸其核心的時候,你就擁有了改變它的能力。這,就是心靈異能的偉大之處。

        改變事物,逆轉現實,重塑時空。

        一瞬間,以我銀亮的眼睛為中心,整個身軀向四周爆起一團擴散的刺眼銀色能量。

        三級心靈異能,時間跳躍。

        兩個半龍人瞬間湮滅在了銀光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三級心靈異能,是將目標生物丟進入另一個時空流,向未來跳躍。異能生效的時候,受能者看起來好像消失在一片閃光之中,直到異能終止時才重新回到我們所處的現實中來。重新出現時的方位和狀況與消失前完全相同。受能者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只會看見周圍的事物突然改變。

        鑽心噬腦的疼痛令我一陣陣眩暈,明亮的淡藍色的血湧出眼角和口器,沿著觸鬚往下滴。以過度燃燒精神力的方式,我增幅了時間跳躍,一舉把兩個勁敵送入了從現在向後六十秒後的時空。這已是我的極限了。

        精神力嚴重透支帶來的虛弱感幾乎將我擊倒,但我絕不能倒下。

        四級心靈異能,任意門。

        我跨越任意門,穿過了四十五英尺的距離,來到了術士消失位置後面五英尺的地方,漂浮在半空。

        剛剛做完這一切,銀光再度閃現。僅僅六秒,兩個半龍人竟然同時返回現實。

        這幾乎是最差的情況。

        感知力強的生物隨時可能擺脫時間流重返現實。我也沒期望把他們順利丟到六十秒之後,據我計算,獸人天生感知遲鈍,而一個術士,她的感知絕不會低到哪兒去。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將是術士先重返現實,十幾秒甚至二十幾秒後戰士才會出現。這樣就能分開他們,各個擊破。

        但現在我已別無選擇。

        兩個敵人還沒意識到自己已進行了一次時間穿梭,只看到我毫無徵兆地消失。

        沒等他們有所動作,靜靜漂浮其後的我行動了,四條觸鬚閃電一般捲上了女術士的美麗頭顱。

        撕心裂肺的慘叫透出了觸鬚的縫隙。

        一級心靈異能,消散之觸。

        這碰觸可使物品或者生物的表面破碎,將它的一小部分送至遠方,造成一些輕傷,是一個低級心靈異能。但它有個非常實用的用法——你在它上面投入燃燒多少精神力,它的效果就能多少倍的增幅放大,乃至變成天量傷害的巨創。

        而我所燃燒的精神力,足夠粉碎傳送這位女士的整張頭皮,兩個耳朵,還有她的一枚眼珠子。

        痛苦,是我的朋友。我在她心中低語。請容許我向你介紹!

        我幾乎撲在她身上,臉貼著臉,盯著她那因為劇痛和驚恐而扭曲的面容,感受著她的生命流逝。但又一個小概率事件發生了:承受了足以讓十個普通人斃命的巨創,她居然還沒有死!

        儘管魔法手套和事先服用的藥水給了我超群的靈活和力量,但她活像一條上了鉤的魚,儘管已經掛在魚線上,還在垂死掙扎,負隅頑抗。

        來不及感歎半龍血脈的身體強韌程度了,半龍獸人發覺了我的存在,正怒吼著向我衝鋒。

        沉重的超大重劍蕩起尖銳呼嘯的狂風,向我橫捲過來。

        和奧術相比,心靈異能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原料,不用咒語,不用姿勢,只需集中你的意志即可。

        幾乎在劍鋒劈開我柔弱身體的同時,我完成了新的顯能。

        「退回去!」女士淒厲的慘叫變成了腔調略顯僵硬的怒罵,「蠢豬,這是命令!」

        劍鋒停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能感到它的冰冷。我沒去管它,只顧低頭看著我可口的美餐。我的觸鬚已經探進了她高傲的鼻子,從鼻腔鑽進顱內開始搾取她的大腦灰質。

        獸人呼哧呼哧地喘氣,順從地一步步退後。他當然相信那句話出自女主人的自主意志,佩戴心靈護符足以抵抗各類針對心靈的攻擊和控制術。但他卻不會明白,**縱了聲音。這與心靈控制迫使生物發聲是兩碼事,我通過心靈異能,分解並改變了範圍內在空中傳播的音波。

        半龍術士渾身急劇抽搐,龍翼和尾巴無力地拍擊著地面,僅存的眼睛死魚似的突出,瞪著我,充滿了絕望、痛苦和不甘。一個卷軸從她軟綿綿的指縫間落下,那是九環奧術「真言術:死」。我小小地啜了一口混合著這種種負面情緒的腦汁雞尾酒,甘美絕倫的味道令我身心俱醉。

        眼睛漸漸失去了焦點,她死了。

        我暫停饕餮,抬起滿是鮮血和腦漿的臉對著獸人。他仍然不知所措地望著兩腿還在不停抽搐的女主人,還不知道那只是身體對暴死的基本神經反射。

        我可以輕而易舉幹掉這傢伙。或許一個油膩術?他會直接掉進蒸汽和熔岩裡,連灰燼都不會剩下,即便是奇跡術又或逆轉現實也救不了他。

        但是我又改變了主意。她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認輸,」這是她的聲音,「放下武器,摘下護符。這是命令。」

        儘管用心靈異能創造的聲音和真實的相比有點兒失真,獸人還是渾渾噩噩地照辦了。

        我好整不暇地抱起女術士站直了身體,以一記靈吸怪的招牌技法心靈震爆,解決了戰鬥。

        此時距厄德隆宣佈決鬥開始,正好三十秒。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3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4、交易的技巧


        「味如嚼蠟,」把血肉模糊的「餐盤」丟在一旁,我不無遺憾地下了評語。

        就像人類以水果、肉類和穀物維持生命,我們靈吸怪則進食智慧生物的大腦。和以浪費能量著稱的落後的人類機體相比,靈吸怪機體顯然要有效率得多:我們一個月只需進食一枚大腦就足夠了。

        我們不需要轉化碳水化合物,實際上,我們直接攝取純淨的精神能量。這能量來自於每個智慧生物的大腦表層細胞,這一部位的細胞體顏色黯淡發灰,學名腦灰質。它儲存著鮮美的精神能量。同類生物大腦體積都差不多,但智力越高大腦表層的腦溝褶皺就越多,灰質也越多,蘊含的精神能量越強,也就越發令我們垂涎欲滴。

        這頓餐點的能量少得可憐,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我不得不面對事實:我的前任管家腦溝是平的,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白癡。

        這使我格外想念兩個禮拜前的那場惡鬥。我想念她,我的那位好對手。掌握七環奧術的施法者大腦可真是無上的美食,尤其當我享用它的時候,腦主人還活著,各類負面情緒的生物電流在我的味覺器官上舞蹈,噢……

        我歎了口氣,用觸鬚從長袍衣領裡取出一塊雪白的絲綢,輪換著把四條觸鬚的每個吸盤都擦拭乾淨。沒辦法,在食慾大增的時候,你沒法不讓口器分泌的黏液沿著四條觸鬚往下流,弄得它們黏糊糊的。我猜想這是靈吸怪最大的缺陷。

        因劣質餐點的刺激而緬懷美食,這就是當艾克林恩應約來找我時,被我親切地看得毛骨悚然的原因。

        「上個用這種眼神看我的章魚頭,」他老遠就站住,謹慎地沒有靠近,「被我烤熟做了章魚丸,你知道的。」

        我晃了晃頭,把滿腔緬懷之情拋諸腦後,打了個手勢,客氣地示意他在我對面坐下。

        艾克林恩拒絕了。

        「看得出,你又需要新管家了,」他看著蜷縮在地的「餐盤」,「第十六個,嗯?」

        「他令我頭疼加劇,」我用絲綢擦拭雙手,我喜歡絲綢潤滑柔軟的觸覺,「我的錯,選了個迪洛矮人管家。不該對這些下等小矮子寄予期望的。」

        迪洛矮人都是瘋子和虐待狂,我買來的前任管家也不例外。他成天神經質地傻笑,攥了把小刀渾身哆嗦著嘮叨什麼「我該把那條該死的狗切碎」或者「我該把那個看大門的奴隸切碎」之類的屁話。惹得我煩不勝煩,乾脆伸出觸鬚……現在,世界清淨了。

        艾克林恩咧嘴笑了。「顯然,這頓飯不合你的口味。」

        我承認他洞察力驚人。

        「我這兒有些東西給你,」用觸鬚從懷中取出血跡斑斑的羊皮紙卷,放在黑曜石桌面上。

        這回巫師沒二話就坐到了對面,注意力完全被捲軸吸引了。

        「真言術:死?」他驚歎,「這可真是一份厚禮。我能為你做什麼?」

        我對他的反應表示滿意。在靈吸怪的世界裡,沒有道謝,更沒有友善的小禮物。你得到,你就必須準備付出。顯然,這些年在地獄火之城的生活,使艾克林恩對我們的思維方式已經輕車熟路了。

        我從餐桌下提上來一隻小箱子。這只卷軸箱是那位可敬的美餐的遺物。我打開它,取出一個散發淡淡奧術能量的羊皮卷軸,放在艾克林恩的面前。

        艾克林恩摸了摸下巴。

        「也是我的法術書裡沒有的高級法術,我的朋友,你對魔法物品的辨識水平越來越高了。」

        「一個卷軸交換一個法術,這是交易,」我說,「提升抗力,還有秘法視力,我要你把這兩個法術恆定在我身上。」我能享用那位美餐女士,不僅是先發制人利用時間跳躍造成了突襲,取勝的最關鍵之處,是我對法術頗有瞭解,對手卻對心靈異能一無所知。我不擔心肉搏類的對手,憑借心靈異能可以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但對於施法者,我認為自己需要更強的法術抗力以及法術偵測能力。

        「前一個不是問題,但最後一個不行,」巫師說,「秘法視力只能用在施法者自己身上,當然我可以小小改善一下施展到你身上,但那樣勢必提升成六環奧術,而恆定法術最高只能恆定五環……」

        我看著他,淡淡地說:「你可是頂級超魔咒使。」

        這句話讓艾克林恩差點兒被口水嗆著:「你怎麼知道?」

        我平靜的注視他,一言不發。

        巫師看看我,又看看卷軸,態度軟化了:「好吧,但是恆定經我改善的秘法視力起碼有二個卷軸的價值。」

        我把兩個卷軸都收了回去。

        「等等,等等!」艾克林恩有點兒無奈,「好吧,兩個卷軸,兩個法術,我都給你搞定。」

        我喜歡交易,這是常年在天橋淘寶,跟那些魔法商販鬥智鬥勇養成的愛好。

        和美餐女士的決鬥一結束,七橋角鬥場的總負責怪,「沉默之石」卡賽迪恩就找上了我。卡賽迪恩光禿禿的章魚頭上儘是刻畫的靈紋回路,即便是四條觸鬚也不放過,兩眼正中央還鑲嵌了一塊與身體融為一體的月長石,好像第三隻眼睛。

        按照規則,失敗者的裝備全部充公。卡賽迪恩的心靈感應冷冰冰地在我心頭迴盪。但作為勝利者,你可以從中挑選三件。

        和厄德隆相反,卡賽迪恩從不開口,和他怪交流一律使用靈吸怪招牌本領之一的心靈感應,所以得到了沉默之石的稱號。他狂熱地堅持這一原則,並認為這是對自我心靈的最好磨練。

        我的視線在絕壁上眾多的包廂窗口逡巡,試圖找到厄德隆的身影,但是他已經不在哪兒了。

        擺在我眼前的,除了那件心靈護符,還有一件斗篷,一對戒指,那件翠綠的法袍,一雙做工精緻的魔法靴子,一面秘銀盾牌,以及她的頭帶和一枚鑲嵌珠寶的備用胸針。

        我一眼就看中了那條能大幅度提高思維能力的高級智力頭帶,或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我忍不住去想,帶了它我會不會就能像法師那樣使用奧術?但當我觀察了卡賽迪恩的眼神之後,卻改變了主意。

        卡賽迪恩正在看那枚用途不明的胸針,他那淡黃的眼睛只顧盯著胸針上鑲嵌的寶石,目不轉睛。

        我心裡一動。就像卷軸法杖對於法師的重要性一樣,水晶和寶石可以儲存精神力也可以用來儲存或強化心靈異能。身為心靈學派晶石子系的晶石大師,卡賽迪恩愛石如命,在寶石方面的知識就連矮人也遠遠不如。他似乎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我留意著他的反應,裝作滿不在乎地取了這枚胸針。

        不,它對你沒用!我從他的心靈感應中感到一絲狼狽。

        看看這個。他提起了那件斗篷。看看這花紋,最優秀的法術工藝,這件高級魅力鬥篷可以增強你的說服力、感染力,還能大幅加強你的天賦精神潛能。為什麼不把胸針放下?穿了它,你的心靈震爆將變得無可抵擋。

        我搖了搖頭。

        他隨手丟開那斗篷,轉而提起翠綠的法袍。那麼,虹彩法袍,看這兒,地表人類奧術工會的正品標記。一旦啟動它的能力,你將被虹光包裹,直視你的敵人都會眩暈。

        我覺得自己真走運,假設那位美餐沒有輕敵到忘記啟動這法袍,想必她此時已經獲得了入城資格,而我則變成了屍體。

        「我需要一枚靈容,」我小心提出了交易條件,同時謹慎地留心他的反應。

        我們消耗精神力釋放心靈異能,又通過靜思恢復精神力,每天總會有些精神力沒用完而白白浪費,於是我們發明了一種晶石處理手段,可以把精神力注入某個特定的晶石儲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這就是靈容。

        我提出這條件不過是投石問路。對於卡賽迪恩這種精神力幾乎用之不竭的大師級心靈術士來說,靈容已毫無用處,他是不會隨身攜帶的。如果他嫌麻煩讓我換一個交易條件,說明這胸針的價值也不過如此,但如果他屈尊去取……

        卡賽迪恩的觸鬚一陣蠕動,伸到我面前的時候,觸鬚捲著一塊藍色的晶石。

        儘管我對寶石的鑒賞力不佳,也足以識別這是一塊頂級的天然藍鋯石。它足有半個手掌大,被精心地磨成了上百個切割面的方型。這光彩奪目,晶瑩欲滴的鮮藍,令我目眩神迷。

        灌輸你的人格印記,它是你的了。他不耐煩地說。它能儲存的精神力足以展現兩個九級心靈異能。

        我小心翼翼地捲住,心中激動不已。

        就像施法者擁有魔寵一樣,每個選擇心靈之路的心靈術士也都會選擇一塊晶石。他在它上面刻下靈能回路,把自己的一部分性格注入其中,它就成了他最佳的夥伴,靈晶僕。晶石大師可以為自己的靈晶僕增加多種輔助能力,靈容也是其中一種。

        毫無疑問,這是卡賽迪恩原先的靈晶僕,而且是這位晶石大師親手切割的作品,它的能力應該不止靈容這一項。

        這胸針究竟是什麼寶物,能讓卡賽迪恩將靈晶僕拱手相贈?

        卡賽迪恩盯著胸針,對它伸出了觸鬚,被我阻止了。

        他抬起頭看我,淡黃眼睛變成了黃玉的顏色,閃爍著凶暴的光。

        我們完成了交易。他說。

        「事實上,只是完成一部分,」我平心靜氣地說,「我的條件沒有提完。」

        我看出來了,卡賽迪恩長期作為蘇拉克的試驗助手,也是一個埋首研究的超級宅怪,他的全部智慧都在心靈異能的研究上,顯然絲毫不懂不能急於亮出底牌的交易原則。

        我把胸針拋起來,又讓它落回手心裡接住。

        取了高級智力頭帶和卷軸箱後,我連跟天橋商販討價還價的一半本事都沒拿出來,就已經跟卡賽迪恩先後交易了,不,索取了一根高級靈杖、四枚靈晶石以及一對靈能肌腱。他越來越惱火,但仍毫不考慮滿口答應,而且統統是當場交貨,其慷慨程度令我汗顏。

        這不禁讓我越發好奇,這枚胸針沒有任何附著的異能或者法術,上面鑲嵌的寶石到底有多珍貴,以至晶石大師心甘情願付出這麼高昂的代價?

        最後我都想不起還應該要什麼,百無聊賴之際,提出要那位美餐女士的屍體。我想把她的皮剝下來留個紀念,填充成標本裝飾客廳。

        滿心不耐煩的卡賽迪恩終於忍無可忍了。

        夠了,小無賴。他的每條觸鬚都在顫抖,在我心中厲聲咆哮。收起你的小把戲,別跟我作對,那代價你承擔不起!

        儘管明知靈吸怪有同類不能自相殘殺的鐵律,我仍感到心頭掠過一陣寒意。

        「我別無他意,尊敬的沉默之石。這畢竟是我頭一次戰鬥,只想留個紀念罷了。」

        該見好就收了,我趕緊在卡賽迪恩有所行動前把胸針塞進他手裡。「它是你的了,交易完成,尊敬的沉默之石。對了,我能把贊格羅帶走嗎?他可是我的第一個戰俘。」

        贊格羅是半紅龍獸人的名字。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紅獸人被我用支配術控制,正呆呆地跟在我身後。

        胸針消失在卡賽迪恩的手心裡。

        帶上你的戰俘,立刻滾出我的視線。他喘著粗氣說。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4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5、本能釋放室

        艾克林恩起身告辭,他得回去為我準備法術了。老規矩,我在前,他在後,默默走在裂谷絕壁的甬道上。

        「為什麼選擇留在這兒?」我問,「我不瞭解人類,但據我所知,即便是在卓爾的城市,你這種大巫師也同樣受到尊敬。你完全沒必要在這裡時時面對死亡的威脅,無時無刻不有靈吸怪垂涎你的腦漿。」

        身後一片沉默,他突然開口。「事實上,你們讓我好奇。」

        「好奇什麼,我們的生活方式,還是身體結構?」

        「都有,」他說,「但最引起我興趣的,是你們的起源。」

        這一回我不再搭腔,卻放慢了步伐。

        「我原以為,所有種族發展進化的歷史都是可以追溯和瞭解的,」身後傳來一聲歎息,「但是你們,靈吸怪,你們沒有過去。你們在兩千年前左右突然神秘出現,短短時間內就奴役了大部分地底種族,建立了龐大的地底帝國。你們從哪兒來,又是為什麼而來?我用盡了各種辦法,即便和其他位面的存在對話,也沒法找到答案。」

        「」我在心中輕輕低吟。

        他好奇地問:「你說什麼?」即便是巧言術也無法明瞭靈吸怪的心靈語言。

        「一句靈吸怪的諺語,」我避重就輕,「我只是奇怪,你研究這個做什麼。」

        「我是個巫師,遵循的是探尋奧秘知識之道,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如此。」

        「話說回來,」艾克林恩說,「我的朋友,你想過自己將來該走哪條道路嗎?」

        「什麼意思?」

        「你是『天命者』,又獲得了如此驕人的戰績。將來你會成為大人物,啊不,大怪物,成為長老甚至城市執政官。那麼你對這世界抱什麼態度?我知道你們是徹頭徹尾的種族主義者,對其他種族是多麼的不屑一顧。」

        「長老甚至城市執政官,前提條件是在此之前我沒被殺掉,」我回頭看他,「現在談這個是不是早了點兒?」

        他聳了聳肩。

        我想了想。「每個靈吸怪都認為我們才是最優秀的智慧種族,理所當然應該是世界萬物的統治者。關於這一觀點,我也不例外。」

        他歎了口氣:「那真是太遺憾了。」

        「你大可放心,」我說,「想,說,和行動是兩碼事。我是靈吸怪中最懶惰而且目光短淺的,就我而言,與其為虛無縹緲的瑣事去浪費生命,還不如多享用美食來得實在。」

        「……我的朋友,」艾克林恩搖頭,但我看得出,他的表情放鬆了,「我的朋友。」

        「你呢,巫師先生,就這樣一輩子探尋下去?總得有個最終的目標吧。」

        「別告訴別人,」艾克林恩小聲說,「封神,我的目標是變成一個神。」

        「……真偉大。」

        「那麼你呢,」他半開玩笑似的問,「有沒有考慮過封神,成為一個靈吸怪神?」

        這事兒根本用不著考慮。

        「比起封神,我想我對品嚐神的腦灰質更感興趣。」

        我們穿過天橋來到裂谷對面的絕壁上。甬道向下延伸,又走了一段路,我們離開了靈吸怪的聚居層,來到下層奴隸聚居區的一個裝飾紅巖拱門的洞穴前。艾克林恩站住了。

        「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這麼客氣,」他說,「不必遠送了。」

        「我是來買個新管家,」我說,「或許換個雌**隸比較好……」我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打算來這兒進行交配活動的?」

        巫師不說話,但他過分紅潤的臉色暴露了內心世界。

        眾所周知,地獄火之城採用大量的灰矮人和地底獸人奴工從事開礦和冶煉。這些奴工數量龐大,每日消耗的糧食也不少,但礦石和金屬的總產量一直上不來。這是因為,儘管靈吸怪用暗示和支配驅使奴隸們工作,但長久的被施術,奴隸們也漸漸產生了一些異能抗性。他們沒法反抗支配者的命令,卻能消極怠工。

        蘇拉克一直不管具體事務,所以也就任由這種低效率工作一直持續。厄德隆卻是個苛刻而合格的管理者,他擔任次席執政官以後,決心扭轉這種情況,提出了「本能化管理」。

        這個計劃與單純的心靈強迫不同,它講究的是誘騙。

        先,厄德隆用勞動成果把奴工每天的勞動進行了量化,大略核算的話,一個勞動量相當於全心全意努力地干八個小時的成果。

        然後,厄德隆規定奴工享有一定的福利,但必須要用額外勞動量來交易。一個奴工每天只需要完成一個勞動量就可以,這是他們生命安全的保障。但如果他超額完成了一個勞動量,也就是完成了兩個勞動量,那他就可以隨意支配超額的勞動量。他可以用它購買到本能釋放室自由活動半小時的權利,也可以把它積累起來,當以後某一天他完不成當天勞動量時,可以用它來贖免死刑。

        最後就是建立了這個本能釋放室。

        正如奴工不論灰矮人還是地底獸人全部是雄性,本能釋放室裡全部是雌性,而且清一色的卓爾精靈。

        在我們城市的上方三十里處坐落著一座非常龐大的卓爾精靈城市,卡爾德蘭城。它是我們重要貿易對像兼高品質奴隸來源。隔三差五就會有卓爾精靈探索隊從會順著密如蜘蛛網似的孔道深入到此。於是我們捕獲並支配他們,雄性做貼身僕人或武士,雌性送進本能釋放室,充當供奴工享樂的**隸。

        無論暗示還是支配的威力大小,歸根結底還在被奴役者的內心牴觸程度。被奴役者對命令的內心牴觸程度越高,就越可能破解暗示。

        但如果暗示和支配所下達的命令,本身就是被奴役者所喜聞樂見的,那他還怎麼牴觸?

        做為一個被奴役的雄性,你可以在內心裡一腔怒火地牴觸做苦工,但你能牴觸跟雌性交配嗎?

        奴工管理者施展暗示術的時候,固化了只有優質勞動才能獲得同雌性交配權的概念。於是每個奴工都滿腔慾火認真幹活兒,礦場和冶煉爐的生產效率幾乎翻了一倍。尤其是那些負責粉碎礦石的地底獸人,在這種刺激下那些只知道「戰、吃、吼、日」的低智商白癡幾乎發了瘋,不眠不休超額完成兩個工作量同樣大有人在。兩性生物真是一種低等的存在。

        這就是厄德隆的「本能化管理」。

        「我還以為,」我說,「法師總是很忙碌。」

        「那是當然,」艾克林恩說,他的體溫升高了,比正常溫度起碼要高一度,或許是一度半,「我們溫習咒語,研究法術,還有各種各樣的試驗……我是來尋找試驗材料的。」

        我抱以心照不宣的理解眼神,艾克林恩更加窘迫了。

        「我在這裡只是為了學術研究,」他斬釘截鐵地說,體溫又升高了一點點,「我在研究卓爾和精靈之間的差異,還有發掘一下這些卓爾們的潛力……和秘密……」

        「『深入』的發掘,」我點了點頭。

        只要有足夠交易的資本,在地獄火之城你就能買到任何想要的服務,包括本能釋放室的交配權。

        繞過仍打算辯解的艾克林恩向裡走,我開始懷疑,這傢伙之所以滯留不去,根本不是他說的原因,倒有八成是食髓知味,對本能釋放室裡的女奴流連忘返的緣故。

        穿過紅色拱門,巨大黑暗的巖窟被血紅的帷幕分割成無數小空間,只在中間留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很窄,只供兩個中型生物肩並肩出入,兩邊的不滅明焰放射著黯淡的光。雌性呻吟聲在帷幕各個小隔間裡此起彼伏,在巖窟中四面八方迴盪,匯成一曲喚起雄性本能的宏大合唱。

        我看見幾個灰矮人和地底獸人疲憊地走出小隔間,一邊步履蹣跚,一邊整理他們的褲帶。他們憔悴的臉上表情異常豐富,滿足,渴望,還有戀戀不捨。

        一路默默跟在我們身後的半紅龍獸人奴隸贊格羅早就雄性激素激增,兩眼血紅,呼吸粗重,只是迫於我的支配不能離去。我對他點頭示意,贊格羅立即興奮地大吼一聲,一把扯掉了旁邊的帷幕,把一個正伏身努力運動的灰矮人一把扭斷了脖子拖下床,隨後狼一樣撲在不住扭動的雌性胴體上。

        我瞥了一眼,被贊格羅撲倒的雌性漂亮極了,纖細精巧,活像個藝術品,旁邊還蹲坐著幾個她的同類。她們一個個兩眼無神,連掛下的口水也不知去擦,只知道癡傻笑著向來往生物茫然招手。

        正如我們採取跟外來者決鬥的政策一樣,卡爾德蘭的卓爾家族首領們同樣熟知如何才能有效淘汰有競爭力的敵對分子。所以每一次探險隊到來,我們事先都能得到準確情報。套用艾克林恩的玩笑話,假如這兒的洞頂鐘乳石柱掉下來砸死了五個**,保證其中有四個是某個家族的前長女,剩下那一個也是某個家族的前次女。

        她們或許曾是家族的驕傲,只是在切腦和暗示術的強力影響下,現在她們所剩無幾的大腦裡,除了對交配的渴望外,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不再懂得。

        我筆直走過長廊,來到盡頭管理室的秘銀門前,抬起觸鬚在門上輕輕點了點。

        門自動打開了。

        一瞬間,腦灰質的芬芳氣息充斥著我的嗅覺感官。

        這裡是夢魘花的花房。

        一線紅光從巖洞的天頂上直射下來,那是活火熔岩透過巖洞頂大塊晶石呈現的色彩,為漆黑寂靜的花房塗了一抹暗紅。夢魘花碩大的花盤輕輕搖曳,花瓣和花蕊不停變幻著七彩的螢光。

        就著如夢似幻的微光,可以看到大約三百個,甚至四百個雌性卓爾精靈赤裸著被捆紮成球,跪在地下。她們的身體浸泡在齊腰深的水裡,只露出頭部。她們目光呆滯,頭頂的頭皮被剝去,頭蓋骨也被卸掉了上半截,夢魘花的根須深深紮在她們的大腦裡。

        這種專門寄生在類人生物大腦的植物正式的名稱是人面葵,因為它的花蕊是一張和宿主一模一樣的臉。花中的人臉隨意做出各種表情,於是宿主的人臉也就跟著照做,時而痛苦,時而歡笑,時而驚恐,時而癡迷。

        女奴的管理非常隨意,我們一個月只需進食一次,所以常常忘記給女奴準備食物。每天不停接待奴工,她們也沒有休息時間。所以隨著新俘虜的到來,那些體質相對虛弱的奴隸就被淘汰下來,這兒就是她們的最終宿命地,成為一朵人面葵的肉花盆。

        我們種植人面葵,定時把它的花蜜注入腦池。每隔四十八個小時,將會有專門負責清潔腦池的靈吸怪來這兒提取花蜜,用它給腦池換水,陶冶靈吸怪蝌蚪的情操。

        或許你會好奇,靈吸怪蝌蚪真的需要用這玩意兒陶冶情操麼?當然不,但我們仍會這麼幹。這就跟那些地表劣等種族飲酒吸煙一個道理。他們的血液循環系統真的需要酒精嗎,他們的呼吸系統真的需要尼古丁和煙焦油嗎?當然不,但他們總是一直在喝,一直在吸。

        這個,智慧生物稱之為文化。

        我足不點地,漂浮著走過水面,輕車熟路來到花房中央露出水面的岩石上。

        伯根杜爾。我用心靈感應呼喚花房管理員的名字。是我,我需要一名新奴隸。

        沒有回音。

        我用觸鬚撓了撓眼角。每一次,當我打算購買新管家又或是尋找某個特殊口味的餐點,都會到這裡找伯根杜爾尋求物美價廉的貨品,他總能不負所托。但顯然這次有點兒特殊。

        我再度延伸心靈感應呼喚他,仍然毫無反應。

        不對頭。我警覺起來。按照靈吸怪的鐵律,無論是花房管理員,還是奴隸放牧者都是不能離開職守位置的,伯根杜爾更不可能犯此類低級錯誤。

        就在這時,我發現腳前水面下有點兒不同尋常的動靜。

        「嘩啦」一個軀體從水下升了上來。

        水的浮力使它翻了個身,就著花房裡暗紅的微光,我看清了這個靈吸怪死者前額的巨大傷口,更看清了他的身份。

        伯根杜爾。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5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6、大爺是基佬


        我在第一時間用心靈感應向主腦示警。

        二級生物專家研究員,花房管理員兼奴隸放牧者,同時也是隨意施展七級心靈異能的高級心靈術士,地獄火之城靈吸怪精英中的精英……擁有這麼多頭銜的伯根杜爾就這樣悄無聲息被殺死在花房裡。

        我估算了一下時間,距上次腦池換水才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伯根杜爾剛被殺。

        靈吸怪有自己約定俗成的鐵律,除非是那些變成靈吸怪巫妖的墮落分子,否則誰也不會同類相殘。而就我所知,地獄火之城有阻斷一切不死生物活動的奧術迷鎖,沒有一個巫妖能平安無事地在這裡活動。

        那麼,一個潛入防備森嚴的靈吸怪城市的外來者,無聲無息地殺掉伯根杜爾嗎?

        這或許是唯一的可能,但同樣駭怪聽聞:一個能施展七級心靈異能的靈吸怪,連心靈示警都沒能發出就被置於死地,這個外來者的實力得有多強?

        就在這時,伯根杜爾的屍體突然跳起來,手舞足蹈地撲向我!

        我向後退了一步,剛剛伸手推開了他,劇痛驟然襲擊了我的腹部——兇手一直都在這兒,藏在水裡,藏在伯根杜爾的屍體下面。

        匕首從我的身體裡拔出,我翻滾著落入冰冷的水中,隱約看見面前晃動著幾個影子。他們不止一個。

        一個影子靠攏過來,在水裡向我伸出了手,手裡握的顯然不是友善的禮節花束。

        銀光亮起,我瞬發任意門。在刀子第二次捅進身體之前,把自己傳送到了花房門口。我多投入了一點精神力,使任意門傳送的同時爆出耀眼的虹光,希望這個小把戲能晃花那些傢伙的眼睛。

        我現在的模樣一定非常狼狽。

        濕透了的長袍牢牢地裹在身上,劇烈頭痛帶來的噁心和眩暈令我渾身哆嗦,噢,是的,我差點兒忘了腹部還在滲血。或許這是誕生後遺症的唯一好處,它那令我發瘋的痛楚總可以成功讓我忽略近乎致命的創傷。

        不論怎樣,現在基本脫離了險境。只要再施展一次任意門,我就會直接出現在本能釋放室的外頭,那些傢伙就算再厲害也休想追上我。

        我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接連顯現了幾個心靈異能:給自己施以活力術增加了些許暫時生命以控制傷勢,用傳訊術呼叫贊格羅,告訴他出現了敵情,然後再次發動了任意門。

        我強忍頭痛,按住腹部的傷口,掙扎著爬起來。

        似乎只過了幾秒,卻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似的,我總算想起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傳送伊始,我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撞了回來,重重摔在地下,渾身骨頭幾乎都散了架,還碰破了頭。

        這道該死的秘銀門恆定了法術,一旦關閉,任何空間傳送都沒法出入這個巖洞。

        於是我還站在***花房門口。

        頭疼得越來越凶,我伸手推門,門被拴死了。痛苦和驚恐使我煩躁到了極點,我用盡力氣一拳捶在門上,血順著門往下流,回聲在巖洞中隆隆地響。

        手的流血使我清醒了些。我***幹了什麼,搞出動靜給殺手指路嗎?我真***是個大蠢蛋!

        空氣中花粉微粒的流動速度改變了。

        我急忙轉過身,所有的觸鬚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

        我看見他們了,他們飛快地穿過花叢,在水面上向這邊踏波飛奔!

        轉位者。

        能這樣忽略地形在水面飛奔的,一定是轉位者。他們是飄忽不定的心靈殺手,把全部精神力都貫注在空間和位移的知識,可以隨心所欲到達任何地點,像風暴一樣在危險中自由穿梭。

        二百英尺外,六個黑影形成一個半圓形包抄過來。

        我注視著最左側的矮個子黑影,無聲無息地增幅顯現四級心靈異能,死亡衝動。這個心靈異能將直接在目標的潛意識裡植入死亡暗示,他會立即求死,除此之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

        然而這十拿九穩的一擊竟毫無作用。

        靈光視域告訴我,他身上沒帶任何魔法或靈能物品。但我仍感到自己的心靈之箭在觸及他內心的瞬間似乎撞上了無形力場,被輕輕地彈開了。

        這傢伙的異能抗力高得可怕。

        他們越來越近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逼近了六十英尺內。所過之處,把人面葵盤和花盆裸露的大腦一塊兒踩得稀爛。

        我吸了口氣,使出了靈吸怪的招牌技法,心靈震爆。

        狂猛的心靈衝擊波瞬間震盪了前方六十英尺內錐形空間所有生物的大腦。

        不下二十個卓爾肉花盆大腦爆裂,無聲地冒出血來。人面葵像狂風中小草似的搖曳,星星點點的螢光花瓣舞動著飄落。

        黑影們終於不能倖免,全部渾身顫抖著倒下。

        我也同樣向後摔倒,後背撞在秘銀門上,感覺自己的前額彷彿被重重打了一鐵錘,差點兒暈倒。

        此時我感到的只有驚恐,無以倫比的驚恐。

        心靈震爆竟猛烈反彈回來,我的大腦差點兒被自己的心靈震爆打成肉醬。更可怕的是,在被反彈的心靈震爆擊中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大腦裡空空蕩蕩的,所有的精神力一瞬間都化為了烏有!

        此刻的我,連最基本的一級心靈異能都無法運用。

        我從未感到過如此絕望,即便是面對半龍二人組的時候,明知實力相差太遠,我也會拚死一博,但現在,我就像被一群獵狗包圍了的拔去了牙齒和爪子的狼,只能幹站著等敵人過來收割我的生命。

        我吸了口氣,盡量站得筆直挺拔些。即便是死到臨頭,我也不想像條蟲子一樣蜷縮著死去。

        六個敵人從水裡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

        這一回,他們貌似輕鬆地向我靠攏,似乎知道我已經沒了反抗能力,反而不急於動手殺我了。

        我看清了他們的相貌。除了一個形容醜陋的灰矮人外,剩下五個又是半龍。

        我盯著那個灰矮人。

        逮住我的是你,對嗎?我用心靈感應對他說。你是捕念者?

        大約在一千年前,「捕念者」首先出現在北方地區。一些灰矮人奴隸偶然從精神控制中掙脫,隨即天賦覺醒。他們有高超的異能抗力,而且還鍛煉出了專門針對靈吸怪的殺手鑭。

        這些灰矮人奴隸從靈吸怪城市逃跑,還殺掉了追蹤他們的靈吸怪。取得了一些小勝利後,他們狂妄起來,組織了一支軍隊,自稱為「捕念者」,宣稱要消滅所有的靈吸怪,解救所有的靈吸怪奴隸。最後幾個靈吸怪城市聯合組成了一支大軍,把他們殺得一個不剩。

        至今灰矮人的傳說中仍有這些捕念者的蹤跡。據說他們掌握一種奇妙的技巧,能在承受靈吸怪的心靈爆破傷害的同時把它反彈回去,假設靈吸怪沒能成功抵抗反彈的心靈爆破,他的全部精神力都會因此被抽乾耗淨,唯有束手待斃。

        我原先還以為這只是傳說。

        灰矮人走到我面前,摸著他從不長毛的禿頭,咧著缺牙的大嘴開心地對我笑,然後對準我腹部的傷口狠踢一腳。

        我無力地跪在地下,血和黏液從傷口和嘴裡往外流。

        「操你媽的章魚頭!」這個劣等低智商民族在我腦袋旁邊滿嘴粗話的得意吼叫,我能聞到他濃重的口臭,「骨頭會殺光你們,操光你們!骨頭會……」

        他喘著氣用力踢我,眼裡閃動著興奮的狂喜。

        「五十八年的苦工,骨頭整整干了五十八年苦工!感謝你們的狗屁『本能釋放』,這讓我擺脫了支配!骨頭的天賦覺醒了,骨頭成了捕念者!你們沒想到吧,沒想到吧?」

        「你竟然掙脫了支配?」我不能置信。「不可能,本能釋放是完美的利用交配為誘餌的誘騙支配,沒有任何雄性可以抗拒這種支配!」

        「大—爺—是—基—佬—!」名為骨頭的灰矮人捕念者舉起了狼牙棒,氣壯山河地一字字大吼,一臉凜然不可侵犯的表情。五個半龍不約而同退後了一步,站的離他遠遠地。

        就在這時,一股冰涼的感覺從我的胸口瞬間蔓延到我的大腦。

        我精神重新振奮,連忙低下頭用吐血來掩飾,避免敵人們看到銀眼裡重新亮起的靈光——我的精神力在恢復,一直放置在長袍胸袋貼身安置的靈晶僕覺醒了。它正靜靜地把儲存的精神力灌輸給我。

        這枚得自卡賽迪恩的靈晶僕裡儲存著足夠顯現兩個九級心靈異能的精神力,這點兒精神力對卡賽迪恩不過九牛一毛,卻足以令我恢復到休息飽滿狀態下精神力的三分之一。

        或許我應該立即展能突襲,但我不能。六個殺手幾乎是貼身站在我周圍,稍微輕舉妄動,一旦被察覺,馬上就會變成肉醬。而這個捕念者的異能抗力又高得出奇。

        是的,不能輕舉妄動。我瞇起了眼睛。只是有些心靈異能,展現的時候是毫無跡象可尋的。

        灰矮人正得意地對我拳打腳踢,一個充滿厭惡和惡毒的聲音在他身後輕聲響起:「屁眼兒鬆弛的灰皮小矮子娘娘腔,真***讓人噁心,難怪我總聞到一股屎味兒。」

        然後是幾聲低低的笑。

        就算光線再昏暗,我也能看出灰矮人的臉皮憋成了紫黑色。

        他住了手,轉過頭,活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目光在半龍人身上逡巡:「剛才,是誰在說話?」

        所有的半龍人轉位者彼此對視一眼,紛紛搖頭——那是當然,這個聲音是我創造的。

        創造聲音和操縱聲音,這兩個低級心靈異能我使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展現它們所需的精神力非常少,效果卻好得出奇。最妙的是它們只是單純在空氣中創造和改變音波,並不針對具體生物,捕念者的異能抗力再高十倍也對它沒用。

        如果目前在場的敵人只有一兩個,立時就能發現我的小貓膩,但是他們人數眾多,誰也不能肯定不是同夥開的口。

        「我再說一遍,」骨頭的每根鬍子都在發抖,眼睛瞪得比雞蛋還圓,「剛才,是誰***在說話?!」

        沒人回答他,除了我。

        「死基佬。」第二個聲音在五個半龍間低低的響起。

        骨頭輪著狼牙棒向最近一個的半龍撲去。一瞬間,一柄水晶闊劍攔在了他的身前,其餘幾個半龍傳送到了稍遠的地方,分別搶佔了幾處最佳施法位置。

        「別找麻煩,到此為止,」一個磁性嗓音的雄性說,那是站得最遠的半龍,看他的裝束應該是個巫師,「把這事兒了結就趕緊撤退,大人還在等著我們。」

        素以脾氣暴躁著稱的灰矮人好一陣凶狠地瞪著他們,最後還是點點頭,轉而向我走來。

        有鑒於此,我決定再加上一點兒小小的佐料。「夾緊屁眼兒幹你的吧,死基佬。」又是一句半龍人之間發出的低語,還有第二陣低笑。

        灰矮人的臉部肌肉在扭曲,他慢吞吞地向我走來,眼裡噴火,彷彿要把所有受的氣都撒在我身上。

        但接下來他猛一轉身,狼牙棒「呼」地飛出去,正砸在半龍法師的臉上。鮮血四濺,就像盛開的花朵。法師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骨頭大爺永遠是攻!」灰矮人狂吼,從襤褸衣服下頭又掏出了第二根狼牙棒。

        半龍們憤怒地長嘯,他們彷彿空間中滑動的幽靈,瞬間就傳送出現在灰矮人身後,手裡的武器向他招呼過去。

        昏暗的環境裡,只能看到閃閃的利刃光芒。

        轉位者們圍繞著灰矮人,利用他們獨有的次元移動和借勢攻擊,忽進忽退,忽前忽後,利刃不停向灰矮人身上招呼。每一次命中,就帶起一片血花。

        我仔細觀察這場惡鬥。

        根據我的瞭解,在兩性生物中,具有此類性取向的雄性總伴隨嚴重暴力傾向。譬如另一個位面的地表人類傳說時代有個城邦國家底比斯,就有個叫「神聖聯合」的基佬軍團,由一百五十對雄性組成,他們用彼此之愛相互激勵鬥志,在戰場上所向無敵。最後,底比斯三百基佬被一個強大君主打敗。那個君主叫亞歷山大,也是一個基佬。

        此時灰矮人已經滿身鮮血,變成了紅的,仍仗著皮糙肉厚,大吼著挺狼牙棒跟眾多半龍轉位者對攻。只是照這個情況發展,他絕對支持不了幾下了。

        我鎖定了目標。

        四級心靈異能,念控策略。

        這個力場系異能是將我的意念集中到敵人身上,使他被衝撞、卸除武器、或是擒抱定身,甚至絆摔。它的最大好處就是不可豁免,除非有超強異能抗力阻擋我顯能,否則只要顯能成功,再強的對手也得中招。

        這個半黑龍地精手持匕首,在所有半龍之中,他的次元跨越最敏捷流暢,偷襲的時機也最毒辣,灰矮人後腰上的重傷就是他的傑作。

        此時他正圍繞著灰矮人迅捷閃動尋找下重手的機會,卻猛然被我以意念擒抱定身,以一個非常可笑的姿勢,僵硬地停在灰矮人的面前。

        勇猛的基佬一棒子削飛了他的半個腦袋。

        干翻了一個對手的灰矮人更加勇不可擋,旁邊的兩個轉位者改變策略對他連續顯能,卻都被他的異能抗力成功抵抗。

        我選中了第二個目標。

        和其他飄忽策應的同夥不同,這個半白龍人類手持水晶闊劍,顯然進階轉位者前是一名心靈武士。他招沉力猛,大開大闔,是正面迎接基佬狂攻的主力。

        或許這回讓這傢伙在即將格擋棒子的時候武器突然脫手?我不懷好意地想。

        就在此時,一道綠色射線擦著灰矮人的腦袋飛過去,射中了花房的石壁,石壁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大窟窿。這是解離術。一旦被這個恐怖的六環奧術射線擊中,無論是什麼,立即會被解離成分子,除了細灰什麼也剩不下。

        灰矮人頓時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我看見那個遭到了當頭一棒的半龍巫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滿臉是血,鼻子已經看不見了,一隻爬蟲類的黃眼珠正吊在他眼眶外頭晃來晃去。

        「別殺他,」法師甕聲甕氣地說,所有沒鼻子的人都是這聲調。

        半龍心靈武士張開嘴,一口寒冷龍息直接噴在灰矮人的臉上,灰矮人臉上掛滿冰條和霜凍一頭栽倒。

        巫師轉向我,我頓時感覺不妙。

        靈吸怪與生俱來的黑暗視覺賦予了我這種環境清晰視物的能力,儘管無法釋放奧術,經年累月的奧術學習仍使我瞬間讀懂了敵人的手勢和咒語。

        解離術!

        在這間不容髮的瞬間,我奮力向旁邊扭身閃避,原本應當直接命中我胸口的綠色射線從身旁飛過。

        幾名敵人都沒料到貌似身負重傷的我還有如此靈活的身手,不約而同地「咦」了一聲。

        我的意念全面運轉。

        大腦彷彿被撕了千千萬萬片,每一片都在劇烈地刺痛,也正是這無以倫比的劇痛,迫使大腦皮層的每一個細胞都激發出超常的能量。

        和每個新生靈吸怪一樣,我只能施展五級心靈異能。但隨著通過了蘇拉克的考驗,與美餐女士那場殫精竭智的決鬥,飽餐了高級施法者充滿能量的大腦灰質,這一切的一切,早令我徘徊在進階的大門口。

        在這生死一線之時,這股蘊藏已久的潛力終於爆發了出來。

        艾克林恩說過,在古代魔法帝國時代,無數奧術大師為了獲得時間的奧秘而殫精竭智,最終發明了一個控制時間的九環奧術。

        這個奧術名為「時間停止」,其實是通過奧術使施法者自己進入另一時間幀,讓原本短暫的瞬間延長至十秒乃至三十秒。動靜本是相對的,這十幾秒時間內,在施法者來看,等同於除自己之外的時空都陷入了暫時停止,「時間停止」因此得名。這是變化學派奧術的最高成就之一。

        我對此嗤之以鼻。殫精竭智,鼓搗出了這樣一個名不副實的東西,也能算最高成就?要知道心靈力量的挖掘者早就能做到這一點。

        只有心靈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健全,強大,無所不能。

        當然,我們不像奧術施法者那樣不要臉的大吹法螺,管它叫做什麼時間停止。浩瀚的宇宙時空又怎麼會因為這點微不足道的個人意志停止運轉?對奧術施法者對世界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我唯有欽佩贊服,但不得不說,有時候他們的自高自大簡直到了令怪噁心的地步。

        我們老老實實地稱之為,時間加速。

        六級心靈異能,時間加速!

        周圍一切都被定格。我看得見心靈武士對我張大了嘴要喊叫什麼;其他兩個轉位者盯著我,分明是正準備向我顯能;灰矮人趴在地下暈暈沉沉的翻著白眼,鬍子和眉毛上掛著冰條和霜花;沒了鼻子的半龍巫師伸手去轉動他的紅寶石儲法戒指。

        和九環奧術時間停止相比,心靈異能時間加速的效果更為穩定,基礎顯能可自身加速十二秒時間,而每多燃燒一部分精神力對其增幅,異能的持續加速就能增加六秒。

        自身加速十二秒,這是我目前能力的極限。

        十二秒已足夠。

        我回頭,對秘銀門抬手一指。第二個六級心靈異能,靈能解離術。

        這個心靈異能與六環奧術解離術的效果毫無區別。綠色解離射線所到之處,秘銀門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方圓數英尺的大洞。封閉的空間裡驟然一陣震盪,傳送阻斷法術的效果解除了。

        還有六秒鐘。

        儘管標準時間幀內的敵人應該看不清我的動作,在開啟任意門傳送之前,我還是習慣性地向他們點頭示意。「再見,先生們,或許還是不要再見得好。」

        下一瞬間,我出現在本能釋放室的中央甬道上,兩邊是紅色幕布和此起彼伏的淫蕩叫聲。

        精神力所剩無幾,我快步走向大門口。

        還沒等我喘口氣,四周空氣突然扭曲,緊接著三個半龍次元跳躍出現在我視線範圍裡。這些傢伙追的真快,轉位者對空間知識的瞭解,使他們無論是偵測傳送還是追蹤傳送都是頂尖好手。

        三個轉位者呈品字形把我圍在中間。

        「下午好,先生,」我說。

        旁邊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連條內褲都沒穿的紅皮獸人躍出紅色幕布,衝向把守在我側後方向的兩個半龍,雙手高舉超大重劍力劈下來。

        那兩個半龍一個是半藍龍精靈,一個是半綠龍狗頭人,全都身體單薄,外裹長袍,近距離肉搏顯然並非所長。狗頭人首當其衝,措手不及下被贊格羅一劍從肩膀斜劈到小腹。大片的鮮血濺在帷幕上,引得帷幕後面卓爾雌性的淫叫聲拔高了兩個八度。

        半藍龍精靈用次元跳躍避開半龍獸人的衝鋒,手持水晶闊劍的半龍大叫:「住手,贊格羅!是我們!」他們跟美餐女士果然曾經是同夥。

        贊格羅當然不會住手。在我的支配下,他狂吼著衝向半藍龍精靈。

        水晶闊劍指向了我的胸口。解除支配的最佳方法就是幹掉施術者,儘管半白龍人不知道我對贊格羅具體做了什麼,但他的反應夠快。

        沒等劍刃劈在我身上,我再度顯現了任意門。

        我沒有繼續向外逃跑,而是出現在本能釋放室帷幕裡眾多小隔間中的一個。兩性交配的腥臊氣味充斥著我的嗅覺器官。

        這已是我能展現的最後一個異能,我的大腦空空,到現在為止,從靈晶僕抽取的精神力已消耗殆盡。

        但無論我傳送到哪裡,那該死的轉位者都會追來,只要一劍就能把毫無精神力的我斬首。

        果不其然,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手持水晶闊劍的轉位者出現在我面前——贊格羅纏住了半藍龍精靈,追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半白龍用細長爬蟲眼睛盯著我,凶光畢露:「你打算怎麼死,令人作嘔的章魚頭?」

        「那麼,」我偏著頭想了想,把頭轉向一旁去問,「你打算怎麼幹掉這頭蜥蜴?」

        半白龍隨我轉頭,就看到了光著屁股趴在大床上一臉哀怨表情的艾克林恩。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6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7、靈吸怪聖武士

        我用腳尖小心地碰了碰半白龍的身體,他憤怒地抬起頭,從喉嚨深處對我發出嘶嘶的聲音。

        艾克林恩對他吹了一聲口哨,丟給他一塊乾糧,於是他歡天喜地手足並用地爬過去探頭去吃,吃完之後屁顛屁顛地猛舔艾克林恩長著毛的腳趾頭。

        「打個滾兒,作個揖,」艾克林恩說。

        半白龍人認真地看著他,卻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

        雖然我曾對艾克林恩稱呼這個半龍是「蜥蜴」,可這個傢伙的智商現在當真比蜥蜴還低。就在剛才,被打斷活塞運動滿肚子慾火無處發洩的艾克林恩二話不說,抬手就給這傢伙丟了個弱智術。

        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無聊的巫師,居然浪費一個七環還是八環奧術的高級法術位來瞬發弱智術。

        「心靈力量很強大,」艾克林恩說,「沒有法術位限制,只要有足夠精神力就能隨意展現;也用不著原料、咒語和手勢,令敵人防不勝防;燃燒精神力對其增幅,能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威力;只需要活動思維,行動也比奧術要快得多;至於對時空的控制,更令奧術望塵莫及……」

        對此佳評,我自然全盤接受。

        「但我仍覺得奧術卻更勝一籌,」他笑嘻嘻說,「心靈力量的爆發力可以輕而易舉把敵人『玩死』,但奧術卻能創造出變化多端的效果,把敵人『玩弄到死』,這是心靈異能永遠也比不上奧術的地方。」

        我看著仍抱著艾克林恩大腿不停舔著他腳丫子的半白龍人,再次確認了一個結論:旁門左道就是旁門左道,使用者的心理陰暗程度的確遠非心靈力量掌握者可比。

        艾克林恩一腳踹開半白龍人,半白龍人嗚咽著不敢靠近,哀怨地趴在不遠處看著他。

        「倒是你,我的朋友,你如此推崇和喜愛心靈異能,為什麼又熱衷於學習奧術呢?這豈不是很矛盾?」

        我的眼神黯淡了。

        離開了艾克林恩和他的新寵物,我走出小隔間,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來者,晶石大師卡賽迪恩。

        我接到了主腦的警訊。卡賽迪恩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說。我猜他看到我是不會有什麼好心情的。

        「尊敬的沉默之石,」我向他恭敬行禮,「冒昧地問一句,在我離開之後,這兒發生了什麼?」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奧術能量,贊格羅仰面朝天倒在卡賽迪恩的腳邊,變成了一尊石像,那個半藍龍精靈也已經溜得無影無蹤。

        你的戰俘被那個半龍巫師用虹光噴射擊倒了。他沒好氣地回答。這兒還有另一個半龍,打倒你的戰俘後他們就向那邊逃走了。

        他抬起一條觸鬚指向花房秘銀門的大洞。

        我注意到提起半龍的時候,卡賽迪恩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於是我知道了,他還在回憶那次不愉快的交易。

        「我們捉住了一個俘虜,他認識這個半紅龍獸人。」

        卡賽迪恩不是沒聽到,他的注意力卻沒放在這上面。

        這是厄德隆的失策,極大的失策。他的每條觸鬚都在抖動,似乎感到了極大的震驚。我們必須行動起來,檢查出灰矮人中所有性錯亂者予以滅絕,杜絕新的捕念者出現。

        過了一秒鐘我才反應過來,他閱讀了我的思維,從而得知了灰矮人捕念者的事。這讓我頗為惶急卻又無可奈何,精神力耗盡的我對此毫無防範之力。

        「殺死基佬,」我表示贊同。

        閱讀心靈只能讀取表面意識,我把思維集中到那場戰鬥。一想到釋放的心靈震爆被反彈自身的可怕經歷,我就不寒而慄。捕念者不愧是我族的天敵剋星,要不是事先從卡賽迪恩手裡搾取了這塊有靈容功能的靈晶僕,此刻的我一定跟伯根杜爾一起躺在水裡了。

        晶石大師轉變了話題,似乎放棄了對我思想的閱讀。

        你剛才說過,捉住了一個外來者,把他交給我,我將把他交給蘇拉克。

        卡賽迪恩是蘇拉克的副手。蘇拉克精通預言系異能,俘虜交到他手裡,僅憑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能掌握事態發展變化的全貌。

        「遵命,尊敬的沉默之石,」我說,「可是您不打算搜索花房嗎?」

        我以為你會更聰明一點,天命者。卡賽迪恩觸鬚抖動,彷彿在冷笑。他們是轉位者,躲進去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被我們察覺之後,他們的首要選擇,不是藏匿,而是傳送逃走。

        我不再爭辯,向他深施一禮,承認他說得有理。儘管他語帶譏諷,我仍然尊重他。卡賽迪恩是唯一沒有用「法曲畸形兒」稱呼過我的靈吸怪,一次也沒有過。

        卡賽迪恩心事重重地向外走,隨即又停下了腳步。

        忘記恭喜你了。他說。六級心靈異能,非常好。

        「感謝您的誇獎。」

        他轉頭看著我,目光裡有種我看不懂的眼神。

        我自認很少有什麼事會令我吃驚,但卡賽迪恩接下來在我心中的低語,卻令我如中雷殛。

        你很勇敢,非常勇敢,比我勇敢。他說。

        不容我揣測他這句話的涵義,卡賽迪恩已經掉頭走開了。

        我們走在回聚居地的路上。贊格羅的精神差了點兒,無論是被石化還是被解除石化,滋味都不太好受。

        一個慘白色皮膚的靈吸怪沿著甬道迎面而來,他六英尺高,身披秘銀和精金製造的全身重甲,肩甲雕刻著培羅的神徽,胸前也掛著太陽徽章,甲冑上還塗抹了聖油,使整個人,不,整個靈吸怪都閃耀著如朝陽一般柔和明亮的光芒。

        他外罩金黃面朱紅裡的大氅,器宇軒昂地騎在一頭土黃色的穿石獸背上,鑲嵌著寶石的鞍具旁懸掛一支雕刻培羅徽章的精金硬頭錘。在他的身後是七八個同樣手持太陽徽章的黃袍信徒,如果仔細看,你會發現這些傢伙都是些食人魔、獸人還有地精。

        當艾克林恩看到這隊人馬的時候,他的下巴幾乎掉到了地下。

        「是我失去理智了,」他問我,「還是你給我用了幻術?」

        「都不是,」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假如我告訴你,在地獄火之城有一座太陽神培羅的神廟,你會相信嗎?」

        「……你在耍我吧?」

        「事實上,這裡非但有神廟,而且信徒還頗為不少。這位就是神廟的主持,靈吸怪的培羅聖武士,賽恩,『白閃光』。」

        巫師愣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褻瀆神明的話:「培羅瞎了眼嗎?!」

        「神明無所不能,」神廟主持來到我們的面前,巫師的話顯然沒有逃過靈吸怪敏銳的聽覺器官,「不要質疑,不要妄斷,神的意圖汝無從猜測。」

        他聲如洪鐘,令我們無法不肅然起敬。講話的時候,甲冑、鞍具和硬頭錘相互碰撞,發出細小金屬的脆響。

        「培羅至高!」身後的信徒們肅然地齊聲頌唱。

        「你好,虔誠的白閃光,」我對賽恩行禮,「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你打算去向本能釋放室的奴隸宣道?」

        「請務必稱呼我『幽暗地域的明燈』,」賽恩鄭重其事地說,「就像我必須稱呼你法曲畸形兒那樣。」

        「幽暗地域的明燈!法曲畸形兒!」身後的信徒們肅然地齊聲頌唱。

        我恨這傢伙。

        「那麼,明燈先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純潔的聖武士用他裹著鋼鐵的大手撫摸口器周圍的四條觸鬚,嚴肅地說:「那是個黑暗、邪惡而骯髒的地方,需要光輝的滋養和惠顧。」

        「什麼意思?」艾克林恩湊過來悄聲問我。

        我用心靈感應私密地告訴他:為了安撫他的信徒,他率領他們去本能釋放室干跟你一樣的事。

        「我恐怕你們去不成了,」我對信徒和他們的首領說,內心裡頗有些幸災樂禍,「那裡發生了一點情況,根據卡賽迪恩的命令,整個奴隸聚集區都被封鎖,本能釋放室也關閉了。」

        「幽暗地域,」賽恩悲痛地說,「給了我們黑暗的視覺,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尋找光明!」身後的信徒們悲痛地齊聲頌唱。

        「這句話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艾克林恩喃喃地說。

        我用心靈感應向艾克林恩私密講述了賽恩的經歷。

        說來很簡單,一個一心嚮往地表世界的靈吸怪。在閱讀了一本明顯是地表人類胡編亂造出來的卓爾精靈傳記小說後,發自內心地仰慕那個名為崔斯特的像聖徒一樣的主角,於是也跑去地表,並宣誓信奉太陽神培羅要做聖武士。顯然他沒有那個崔斯特的好運氣,地表生物沒一個願意接納他。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艾克林恩聽到這裡忍不住插話,一個以吸人大腦維生的章魚頭跑去深水城或者精靈首都的大街上閒逛?我看他的運氣好得出奇,沒被幹掉就是最大的好運氣)

        最終,經歷了重重誤會和追殺,賽恩只能帶著纍纍的傷痕,身心俱疲回到了地獄火之城。因為不被善良生物理解,他一度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但是後來又重新振作,於是自己建立了培羅的神廟,自任神廟主持。

        「那麼,那些奇怪的信徒又是怎麼回事?」艾克林恩悄悄問我,「他們不會真的也跟這位,這位聖武士一樣渴望光明吧?」

        原先自然不是,但跟隨賽恩之後自然就是了。我說。真奇怪,你是一位大巫師,怎麼連如此簡單的事都想不明白。

        「他們是他控制的奴隸?他用支配和暗示控制他們的思維以迫使他們信仰培羅?!」艾克林恩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我靠,這也行?」

        當然行,我說。這兒是幽暗地域。

        我們越過了因無處發洩慾望而吵吵嚷嚷的太陽信徒們。剛走了幾步,我突然站住,一個電光火石的想法劃過了大腦。

        支配、暗示、本能釋放,捕念者還有白閃光的傳教,瞬間串聯到了一起。

        「請等一下,幽暗地域的明燈,」我同時用心靈感應告訴艾克林恩,現在暫且聽我的,「我們三個,希望能在您的神殿祈禱一個晚上,您沒意見吧?」

        賽恩的太陽神廟坐落在地獄火之城的最高處,是地獄火之城最寒冷的地方。

        地下激流幾乎是在我們的頭頂突破岩層,巨大的瀑布在我們面前奔騰咆哮,到處瀰漫著冰冷的水霧,不用任何驅寒方法的話,只要在外頭站上幾分鐘,就會變成一根冰棍。

        「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解釋,」艾克林恩咬牙切齒,從外頭闖進來的他凍得嘴唇發青,「為什麼我得聽從你的到這兒來受罪?我在前廳受凍,而你在這裡泡溫泉!」

        我泡在熱氣蒸騰的浴池裡。和外頭冰冷的水霧不同,太陽神殿後大廳裡有抽上來的地熱溫泉,巨大的浴池足有一百英尺見方,水溫剛剛好,兩個卓爾雌**隸一左一右夾著我瘦骨嶙峋的身體,分別為我按摩四肢和頭部。最讓我身心愉快的是,我的嫩黃色充氣小鴨子玩具,正漂浮在我面前,隨著水面的晃動一浮一沉。

        「關上大門,你把冷風放進來了,」溫泉池水和卓爾靈巧的手指令我有點兒懶洋洋地,「沒有誰要你受凍,是你自己拒絕了賽恩的沐浴邀請。」

        「和他們一塊兒嗎?」艾克林恩看著水蒸汽中一干食人魔、地精和獸人赤身裸體的綽約身影,「我沒這嗜好,別改變話題。」

        我用觸鬚捲起充氣小鴨子輕輕地捏,空氣穿過鴨肚皮上的哨子,發出嘰嘰的響動。「明確地講,我在自救,順便救你的小命。」

        「救命?」巫師嗤之以鼻,「通過太陽神廟SPA來救命?」

        「SPA有什麼不好,」我說,「它能讓我們的心靈遠離城市的喧囂,還有骯髒的勾心鬥角。」

        艾克林恩陷入沉思,有點兒聽懂了。

        「你認為,城市裡今晚會出事?」

        「如果我推測無誤,是的。」

        「我記得你討厭推測,」艾克林恩嘟囔,「你說那是『毫無實證的不科學的瞎貓碰死耗子的邏輯遊戲』,『一個事物的產生可能有數千乃至上萬種可能性,從來就不存在答案只有一個這種意淫小說似的結局』。每當你在對我誇耀心靈異能的閱讀思維和意識探針時都會大講此類屁話。」

        「此一時,彼一時,」我回答,「沒有了精神力,我只能依靠邏輯了。」

        熱氣冒出艾克林恩的嘴就變成了寒冷的白煙:「哈,我可看不出你這推測有什麼邏輯依據。」

        「這個,我們稱之為種族智力差異,」在巫師惱羞成怒前,我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你自稱熱衷探索知識,那麼請告訴我,灰矮人從天賦覺醒到成為合格的捕念者,得需要多長時間?」

        「我不知道,不過我記得在黑圖書館看過這個天賦職業的傳說,天賦覺醒之後少於六人合作的情況下殺死一個靈吸怪,就能踏上捕念者之路。」

        「我的精神力直到現在仍沒有恢復的跡象。」

        我先前試圖集中意念在浴池旁一塊獸人搓澡用的火山浮石,想把這臭烘烘的東西丟得遠些。石頭顫抖著發出嗡嗡的聲音,但最終除了令我的腦袋裡隱隱作痛外毫無結果。精神力被消耗乾淨的同時,意識深處的疼痛居然也消失了,這算不算「硬幣的兩面」?

        「一個剛踏上捕念者之路的灰矮人能具備這麼大威力?我不相信。」

        「所以……你認為他其實早就覺醒了?」巫師說,「他一直潛伏在奴隸當中,所以不排除會潛伏著更多的捕念者?」

        「有一就有二,」我點了點頭,「本能釋放計劃執行了將近三十年,就算那個基佬每年只發展一個同志,那也有將近三十個天賦覺醒的……你在幹什麼?」

        「我在吐……」艾克林恩辛苦地抬起頭呻吟,「身為正常性取向的男人,有這反應不奇怪吧。別詳細描述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是的,這些捕念者默默潛伏著發展了這麼多年,始終沒向靈吸怪發起報復行動,自然是因為實力不足,沒有取勝的把握。現在卡賽迪恩這樣聲勢浩大地搞排查,其結果只能是逼這些潛伏者馬上動手。地獄火之城很快就會變成硝煙四起的戰場。

        艾克林恩不以為然:「那有怎麼樣呢,就算那基佬有幾十個攪屎棍同好,又能掀起多大風浪?如果我沒搞錯,地獄火之城有至少七百個靈吸怪和上萬名奴隸。」

        我斜著眼睛用看白癡的目光看著他,直到看得他臉色大變,察覺到了那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你是說,」巫師目瞪口呆,面如土色,語不成句,「有什麼人在暗地裡用支配和暗示強迫,強迫大批灰矮人奴工去……去攪基?」最後一個詞完全是啞著嗓子吐出來的。

        我聳肩。

        「如果這是真的,」艾克林恩叫起來,「這計劃簡直變態,這也太瘋狂了!」

        「對你們兩性生物而言,或許如此。」

        瘋狂,變態?也許,但無疑有效。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使大批量奴工從「本能釋放計劃」的誘騙支配中解脫出來,天賦覺醒,從而創造出成千上萬的捕念者?

        艾克林恩提出了質疑:「既然情況這麼嚴重,你為什麼還在這兒悠哉悠哉地泡澡?」

        「兩個原因。」我抬起兩條觸鬚,每說完一個原因就卷垂下一條,「第一,大亂和屠殺儘管不可避免,但最後肯定會有『英雄』出面收拾局面,使地獄火之城轉危為安;第二,我可沒興趣開罪這個『英雄』,他可能就是未來的城市執政官或者某位高級長老。」

        是的,在兩性生物眼裡這個計劃變態而且瘋狂,他們不會用此類思維方式擬定行動,可如果策劃者是某個無性別生物呢,譬如說,某個高層的靈吸怪……

        又是英雄,又是執政官和高級長老,艾克林恩先是聽得發怔,終於恍然大悟。

        「你是說,厄德隆策劃了這一切?」艾克林恩吸了一口氣,「對呀,捕念者通過回饋心靈震爆來耗盡靈吸怪的精神力,但這一手對奧術施法者沒用,能收拾殘局扮英雄的只能是他。況且就是他提出的『本能釋放』,某種意義上講,這個詭異的規則漏洞壓根兒就是他一手泡製的……」

        他幸災樂禍地笑:「你們倒大霉了,我的朋友。你們崇尚心靈異能歧視奧術,可厄德隆只造出一群攪屎棍,就能讓心靈學派威風掃地,把對頭們一掃而空。他可真行,不是嗎?」

        我抑制住因為突如其來的激烈情緒而不住顫抖的觸鬚,平靜地回答:「他當然很行,他可是超級靈吸怪。」擁有六條觸鬚的超級靈吸怪,對我們這些普通靈吸怪來說,是半神一樣的偉大存在。除了首席長老蘇拉克,沒有其他靈吸怪能與厄德隆相提並論,即便是卡賽迪恩也不行。

        幹掉蘇拉克,厄德隆就是當之無愧的地獄火之城的主宰。

        艾克林恩問:「那半龍們在這個遊戲裡又是什麼角色?」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女術士和半白龍人那細長的爬蟲眼睛,漸漸換成了厄德隆六條觸鬚的章魚臉。那個著名的傳聞,蘇拉克曾經俘獲了一條變形成精靈的龍,以它為宿主誕生的靈吸怪具有無以倫比的奧術天賦,就像龍一樣……

        「合作者,或許可以事後犧牲的替罪羊?」我喃喃地說,「外來者做替罪羊再合適不過。」

        艾克林恩的目光閃爍不定,轉移了話題:「不管怎麼說,你真的打算坐視那些基佬屠殺你的同類——」

        我透過蒸汽,目光冰冷地盯著他。他看懂了我眼神中的涵義,聰明地緘口不語。

        「請你,」我用觸鬚捲起充氣小黃鴨子,對他晃了晃,「永遠不要在『法曲畸形兒』面前提『同類』這個詞兒,他沒有那個榮幸。」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7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8、喪心奴贊格羅

        卓爾奴隸細心地用紗巾為我吸去皮膚上殘留的水珠。我神清氣爽穿好了長袍,撒上了人面葵花粉後細心烘乾的長袍有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我親手把充氣小鴨子擦乾,在貼肉衣袋裡小心放好,收得妥妥當當。

        同樣沐浴完畢,一身長袍的賽恩正在毗鄰絕壁的神廟前廳等我。

        「你向下看,」他說。

        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城市,順著聖武士的觸鬚,我看見下面閃爍著一條紅亮的線,那是裂谷底的熔岩河流,兩邊絕壁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在黑暗中時不時騰起一團火球,嘈雜的吼叫隱隱約約傳上來。

        潛伏者們動手了。

        「在太陽光輝普照不及之處綻開的罪惡之花,這是你的必然結局,阿門,」聖武士歎息說。

        「阿門!」同樣站在前廳觀望的信徒們齊聲頌唱。

        我問:「在你看來,動手的灰矮人大約有多少兵力?」

        「按照這動靜來看,一千五到兩千。」

        「一千五到兩千!」信徒們齊聲頌唱。

        旁邊艾克林恩無語望天,唯有以手加額。

        賽恩歎息:「雖然還不足以推翻我族的統治,卻足以令戰亂的風暴席捲整個城市了。願太陽的光輝憐憫……」

        「太陽的光輝!」信徒們齊聲頌唱。

        我說:「要想從最底層衝擊到這兒,應該在十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得加緊了。」

        儘管矮人大都是只懂蠻幹的無腦傻瓜,也不能排除其中出現個別足以分辨敵我力量對比的異類。

        暴動者的首要目標肯定是腦池和蘇拉克,當然他們還打算殺掉更多的靈吸怪。但只要戰況不利,他們就會尋路突破逃到別處去。這兒是裂谷最上頭,無論他們打算在建立於絕壁上的城市中兜多少個圈子。只要想逃,最終總會走上這條路。

        是的,我不能毫無精神力就把自己投入暴亂的動盪中去,那是找死;但同樣的,我也不能完全置身於外,那只會在事態平息後對我的社會地位造成不利影響。在這兒等待和收割在城市暴亂中耗盡了體力和勇氣的逃亡者,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這才是你拽我來的真正原因?」艾克林恩愁眉苦臉,「拉我來這兒為你扛雷,虧你還告訴我這是救我。」

        「種族智力差異,」我搖頭說。

        「種族智力差異,」賽恩點頭贊同。

        「種族智力差異!」信徒們齊聲頌唱。

        艾克林恩憋紅了臉:「你們令人討厭得如出一轍,說明白點兒,是什麼意思?」

        「我只想說,想當一個成功的幕後黑手,就必須多找幾頭替罪羊。」譬如某只非我族類,卻長期逗留這裡,尤其喜好在本能釋放室裡流連忘返的人類雄性就非常合適,何況這個人類雄性還是個法力高強的巫師。

        我欣賞艾克林恩變來變去的臉色,活像一隻被獵食者盯住而倉皇逃竄的章魚,虧他還時常稱呼我們是「章魚頭」。

        「替罪羊如果想洗清自己,那就請全力應戰。」賽恩插話說。

        「全力應戰!」還是信徒們齊聲頌唱。

        我們三個繞過神殿前後大廳,向靜思室走去。

        一路上,可以看見賽恩的奴隸,不,太陽信徒們嚴陣以待,不論是地精、獸人,還是食人魔,全部都一身培羅黃袍,手持大大小小的硬頭錘和巨大的盾牌。

        「你對這兒好像很熟悉,」艾克林恩懷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小聲對我說,「還有那個章魚頭聖武士,你們倆說嘲諷話的時候,一搭一檔配合得默契十足。」

        「烙茲肯定沒有跟你講過,」在前面領路的聖武士轉頭插嘴,在我開口阻止他前就把最關鍵的話說了出來,「我們兩個是同卵雙生。」

        艾克林恩果然興趣大增:「同卵雙生?什麼意思?」

        「那不重要,」我冷冷地說。

        「哦,是這樣的,」賽恩興致勃勃地說,這個一見地表生物就控制不住表達慾望的傢伙,「要知道,我們靈吸怪沒有性別,從完成蛻變儀式的時候起,體內就有一個成熟的卵囊。」

        講得興起,他用觸鬚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就在這兒,藏在我們的大腦中心。裡頭儲存了上千枚細小的靈吸怪卵。」

        「當我們死亡之後,」賽恩說,「同類就把我們的大腦放入孕育靈吸怪的腦池,靈吸怪蝌蚪就會破卵而出,我們的內層大腦就是它們最初的營養成分。」

        艾克林恩轉而誇張地瞪著我。「我的天哪,我的朋友,恕我眼拙,您原來是一位可敬的懷孕女士。」

        我懶得搭理這個無聊人士。「我不是低級的兩性生物。」

        「我可否以後用『她』來稱呼你?」

        「這真可笑。」

        「好吧,」艾克林恩露出標準兩性生物的下等笑容,「請你繼續講吧,尊敬的聖武士大姊。」

        賽恩對這個俏皮話毫無反應,只顧興致勃勃地在地表生物面前賣弄他的博學:

        「人類受精卵在母體內有絲分裂的時候,有時會錯誤分裂成兩個生物個體形成同性雙胞胎,而我們兩個的情況跟這有點兒像:一個靈吸怪卵向來只會孕育出一隻靈吸怪蝌蚪,但我們兩個的靈吸怪蝌蚪卻是從一個靈吸怪卵分裂而成。最重要的是,我們居然都從腦池中活了下來,那可是幾萬分之一的幾率。所以當我們……」

        「如果你找不到合適的談話對象,」我不得不打斷賽恩,「我建議你不妨去找你的培羅對話,說不定祂能對我們現在的處境給予點兒指引。但如果你繼續說下去,我不能保證你會不會被立即丟進腦池去完成下一代的培育。」

        我轉向掏出小本子正記個不停的艾克林恩,用觸鬚指向他的鼻子。

        「至於你,幽默大師,如果不想我們的交易取消,就馬上停止記那些沒用的廢話,滾進某個靜思室去準備法術。」

        「遵命,」巫師收起了本子,一本正經地鞠了個躬,「認識你們這對章魚頭姊妹花,是我畢生的榮幸。」

        「我應該,」當艾克林恩消失在靜思室的門口,我認真地問賽恩,「吃掉他的額葉,還是顳葉?」

        「培羅告訴我們,」聖武士同樣認真地回答,「寬容,是一種美德……」

        我很少會翻白眼,靈吸怪不應該翻白眼,但我現在一邊翻白眼,一邊快速超過聖武士,大步走向我們的目的地。

        我們來到神廟住持自己的靜思室前。

        為什麼剛才打斷白閃光的話,你很信任那個人類巫師?賽恩站住,用心靈感應問我。根據我的地表經驗,你可以信任一個戰士,一個遊俠,甚至一個遊蕩者,也絕對不能信任巫師。他們稱不上邪惡,卻都是極端的利己主義者。

        「見到靈吸怪專家的你真好,縱然是暫時性的,」我淡淡地說,「我真受夠了你那白癡似的聖武士自我意識。」

        在我們靈吸怪當中,極個別的一些靈吸怪具有搾取大腦時把對方掌握的知識技能乃至職業專長全部據為己有的天賦,他們被稱為靈吸怪專家。

        賽恩就是一個靈吸怪專家。

        四年前,他搾取了一個高級聖武士的大腦,結果把自己搞得一團糟:聖武士的力量奠定在信仰的基礎上,儘管賽恩得到了他想要的力量,但靈吸怪專家的本我意識反而被聖武士的信仰所影響,他開始相信自己原本就是個聖武士,於是跑到地表去,差點兒被人類幹掉。儘管在回來之後有所好轉,但時好時壞,大多時候他的靈吸怪意識都在休眠,聖武士意識卻上躥下跳,活躍得很。

        我只對艾克林恩講述了故事的後半截,這才是賽恩冒險經歷的完整版本。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賽恩說。

        「他救過我的命。」

        這不是理由。他嘲笑我。蘇拉克甚至還賦予了你生命,你又對蘇拉克做了什麼?

        我霍然轉身,所有的觸鬚都因為狂怒和仇恨而劇烈扭動,我在他的心中放聲咆哮。蘇拉克,賦予了我無窮無盡的痛苦!

        賽恩後退了幾步。

        別激動,我永遠站在你的一邊。他說。

        你想陷害他?我問。把我們種族的延續方式洩露給一個人類,你該清楚艾克林恩掌握靈吸怪秘密的消息在本城傳揚出去,他就必須得死。

        他已經死定了。賽恩說。這個人類巫師親自經歷了捕念者的威力,而且即將親自經歷城市的巨變。心靈控制、捕念者,我們種族的社會結構和最大弱點在一個人類面前暴露無遺,不論這巨變的結局怎樣,他都死定了。

        可你卻在保全他,設法想讓他活下去,賽恩問。為什麼?我那毫無憐憫之心的,最擅長謀殺的兄弟到底是怎麼了?

        我沉默。

        孤獨,是一種比你的大腦傷痛還要糟的東西。賽恩歎息說。你找不到任何生物分享你的見解,你的想法,你的情緒……但是,我的兄弟,我們注定孤獨。

        這也是來自於你在地表的經歷?我反問。你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如此的厭惡巫師?

        「到了,」賽恩改變了交流方式,「我們進去吧。」

        沒有哪個肉搏的角色能面對面打過贊格羅,我堅信這一點。紅獸人是我所見過的最強壯的戰士,這也是我改變主意俘虜他的原因。

        現在,這位最強壯的戰士赤身裸體地平躺在靜思室中央的長檯上,頭頂是巨大而明亮的十三惡魔骷髏吊燈。他不省人事,小鼻子一翻一翻,咧著大嘴粗重地喘著氣,鼻腔和喉腔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熔岩滾動。

        我繞過長檯,來到紅獸人醜陋的腦袋旁邊,用手指撥開他的黑鬃,輕輕撫摸他的頭皮,探究皮下顱骨的形狀。一隻秘銀方盤漂浮在長檯的旁邊,裡面碼放著各類精巧的精金器械,從定位刀到開顱鋸、止血鉗,應有盡有。

        「我們缺少一個同類,這使喪心奴改造手術的時間勢必增加四個小時,這會令你來不及恢復精神力,明天也無法展現心靈異能,」賽恩從秘銀盤裡取出定位小刀,「我要是你,現在就去休息。自身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幹嘛把籌碼放在這個低智商的傻瓜身上?」

        「那麼,我們就讓『這個低智商的傻瓜』的頭腦更加開放。」

        我接過賽恩遞來的小刀,鋒利的小刀在手指間轉來轉去,隨即刺入了贊格羅的前額。

        我把開顱鋸遞回賽恩的手裡,輕巧地取下紅獸人的頭蓋骨。我必須得為自己的頭顱切割手藝讚歎:如此利落,如此精確,晶石大師卡賽迪恩切割寶石也不過如此。

        當然,賽恩對主血管的處理和呈遞器械也無不微功。

        紅獸人露出了腦袋裡泛紅的灰白色腦髓圓頂,他還在打著呼嚕,閉著眼睛,安詳的就像個沉睡的嬰兒。我們一同迫不及待地伸出了觸鬚,貪婪地搾取紅獸人的大腦。

        很快,除了維持運動的部分,我們把紅獸人的大腦幾乎都吃盡了。

        這頓沐浴後的小吃快得出奇,正如賽恩說的,一個低智商的傻瓜。

        接下來,才是手術最重要的步驟,我倆激活了靈吸怪顱內兩眼下方的靈膠腺體,一同開始向近乎全空的獸人顱骨注入心靈膠質。這種碧綠膠質足以取代大腦皮層,讓獸人重新擁有邏輯判斷和感知能力。不僅如此,他將不再被影響心靈的效果所影響,就像佩戴了心靈護符一樣。

        紅獸人將比手術改造前更迅捷、強壯、結實,他仍然保持著原先所有的記憶和職業技能,但從此以後,除了對我們效忠和服從命令之外,他什麼也不會放在心上。

        不僅如此,由於心靈膠質的作用,改造者相當於創造者的分身,我們可以透過他的眼睛和耳朵去看,去聽,感知他的每一個想法,即便是思維深處的潛意識也不例外。我們甚至通過他來展現心靈異能。就像巫師可以通過魔寵施放奧術一樣。

        是的,紅獸人將變成我和賽恩的喪心僕役。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8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9、大基佬有大智慧

        經過十個小時的激戰,地獄火之城已經徹底亂了套。

        裂谷兩邊的絕壁都在熊熊燃燒,濃煙直冒上來。透過因熱和冷而膨脹扭曲的空氣,我看見下層數不清的天橋都變成了戰場,在這裡或那裡,三五成群的靈吸怪指揮著他們的私人奴隸竭力反撲或者抵抗暴動者的瘋狂進攻,或者把暴動者逼上了這座天橋,又或者被暴動者逼上了那座天橋。雙方在橋上衝撞著,廝殺著,嚎叫著,墜落著,直至勢弱的一方被另一方徹底吞沒。

        在搏鬥的怪物群中,我看見各類奧術波動和心靈異能的異象活躍頻繁,各種奧術或心靈異能的效果時不時在密密麻麻的腦袋之間閃現。只不過顯現心靈異能的靈吸怪大都處於被困橋中心的位置,他們的奴隸軍隊即將崩潰,自己也即將隨之而去;而施放奧術的則恰恰相反,他們成功地維持軍隊,有條不紊把暴動者包圍殲滅。

        我看見急於逃生的靈吸怪盲目濫用浮空術向上飛,卻變成了插滿羽箭的箭靶,只能翻滾著落入紅亮的熔岩之河。

        我想找到卡賽迪恩和厄德隆的位置,卻沒能找到,至於腦池,那已遠遠超出了我視線所及,即便加上了銳視術也不行,這裡實在太高了。

        儘管在某些橋樑上暴動者贏得了一場戰鬥,但他們即將輸掉整場戰爭。戰場的總體變化趨勢越來越不利於他們,儘管這些潛伏者積累了幾十年,他們的人數畢竟還是太少,死一個就少一個,而取得勝利的靈吸怪指揮著奴隸軍隊不斷和同伴的軍隊匯合,形成越來越龐大的集群,迫使暴動者的主力被分割成幾個大塊,一塊一塊地被吃掉。

        根據我的計算,大約再過十分鐘,暴動者就會總崩潰,他們之中處於最上面的那部分就會向這裡過來,爭取奪路而逃。

        給下面第三座天橋丟一個油膩術。我用心靈感應對艾克林恩說。

        艾克林恩一愣。

        「可那座橋樑上,」他悄悄對我說,「你們靈吸怪正處於上風。」

        我當然知道。我盯著把二十幾個捕念者包圍在天橋上的各類怪物奴隸軍,在他們身後的四個靈吸怪正不停施放奧術,時而殺傷敵人,時而維持戰線,指揮若定,很有大將風範。他們是奧術學派的中堅力量,厄德隆的左膀右臂。

        干吧。我用心靈感應回答巫師。

        巫師抬了抬眉毛,飛快地做起了手勢,隨著一句隱晦難明的咒語,下面第二座天橋連接一側裂谷處的岩石瞬間變成了一堆泥沙,恐怖的巖體斷裂聲中,巨大沉重的橋身翻滾著下墜數十英尺,一聲轟然巨響,把我所指定的那座天橋從中砸成了兩段。橋上激戰正酣的奴隸、靈吸怪和捕念者直接變成了肉醬,少量倖存的奴隸和下層見勢不妙的傻瓜竟然慌不擇路跳出了大橋,等待他們的自然只有谷底數千度的熔岩。

        橋身去勢不減,繼續下墜,巨響連連,又是一座,又是一座,再是一座,數百噸的岩石落入谷底,濺起近百英尺高的紅光,捲起的撲面熱浪令裂谷最上方的我也為之窒息。

        這是五級奧術,化石為泥。

        我讚賞地看著這一切,得對艾克林恩另眼相看了,一個簡單的法術就毀掉了五座天橋,葬送了所有橋上包括三十幾個靈吸怪在內的數百個倒霉蛋。如果厄德隆就在這些天橋中的某一座上,我會更高興。

        「為了加強防衛,必須切斷橋樑,」面對賽恩質詢的目光,巫師無所謂地攤開了手。

        「幹得好,這樣,我們又贏得了四十分鐘,」我替他打圓場。

        「培羅與我們同在,」賽恩滿懷虔誠地說。至於他是相信了我們的說辭,還是裝聾作啞視而不見,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計算分毫不差,一個半小時之後,屬於我們的戰鬥開始了。

        奪路而逃的暴動者儘管在城市中央傷亡慘重,衝到這裡的仍有二百人之多。在我和賽恩的命令下,我們並沒有出去阻擊這股暴動的洪流,而是採取了另一種方式。

        一側深淵一側絕壁的小徑延伸到這裡,形成了一小片開闊地,再往前就是通向裂谷上方地域的隧道風井。

        賽恩把神廟建在了這片開闊地的中央,這所建築物背靠絕壁巖體,把開闊地幾乎佔全,使剩下三面的邊沿空地又都變成了一面毗鄰神廟垣牆一面毗鄰懸崖絕壁的新小徑。簡直就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堡壘。

        當逃亡者的隊伍衝到這兒的時候,他們一條線似的繞過神廟繼續逃亡,奴隸們在牆頭射出了一波波的毒箭之雨,打頭的灰矮人臉上中了一隻弩箭,當即滾了下去,連帶他身邊的十幾個灰矮人一道摔掉下了數千英尺的絕壁。

        儘管如此,這些頑強的傢伙仍不想浪費時間,他們對我們破口大罵,舉起盾牌頂著箭雨繼續向前衝。

        「當他們衝到隧道風井就會發現,我們已經把那裡堵死了,」我對艾克林恩說,「想要繼續前進,就必須在毒箭下挖開成噸的碎巖和砂土。」

        「戰略性的眼光,」巫師贊同說,「神廟,信徒,你這位雙胞胎大姊貌似是個信仰過家家迷,可每往深處想,又覺得他精明得令人害怕。」

        衝在最前的灰矮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發出絕望的喊叫,隨即在雨點似的毒箭的打擊下滾落懸崖。

        後面的灰矮人隊伍停了下來。這情況令他們不知所措,我看見他們向後傳遞信息,在遠處的隊伍中間,一個灰矮人正向幾個聚在一塊兒的似模似樣的傢伙報告著什麼,那些傢伙似乎就是逃亡隊伍的首腦,只是不知道那個差點兒幹掉我的「骨頭大爺」在不在那裡。

        就是現在,斬首行動。我對賽恩和贊格羅心靈感應。去吧!

        紅獸人一直默默地跟在我們後面,滿頭亂蓬蓬的黑鬃剃了個精光,戴著洛斯獸皮製成的眼罩。為了盡量發揮喪心僕役的能力,我特意摘除了他的一隻眼睛。變成喪心僕役的紅獸人和被俘之前的凶暴和被俘之後的呆滯不同,剩下的一隻黃眼睛亮起了智慧的光,總一副沉思的模樣。

        得到我的心靈感應,空氣變動,紅獸人陡然消失。

        賽恩一個任意門,逕直把人間兵器送到了措不及防的灰矮人首領們身旁。

        穿越任意門顯身突襲的紅獸人大吼著一腳將正在報告的灰矮人踹下了懸崖。

        透過喪心僕役的眼睛,我看見「自己」以最快速度抽出了超大型重劍,一擊把一個首領劈成了兩半。中劍的灰矮人滿臉驚愕的表情倒了下去,溫暖的鮮血濺得喪心僕役滿頭滿臉,我感到紅獸人心中洶湧澎湃的興奮。

        在這狹窄的絕壁小徑上,無論前後,紅獸人直接面對的都只有一個對手,前後那麼長的隊列,幾百個灰矮人一時都幫不上忙。正是發揮單兵實力豪快屠戮的最佳場所。

        周圍響起一陣悲痛的尖叫:「吾愛!」

        贊格羅的視野飛快向小徑兩端一掃,我看見另一個灰矮人首領正慌忙舉起戰斧迎敵,我感到「自己」雄軀一轉,超大重劍暢快無比地對準灰矮人的光頭當頭力劈。

        灰矮人大吼著用戰斧來格擋。

        沒用的。我心中冷笑。

        紅龍和純獸人兩個血統本就賦予了紅獸人無以倫比的怪力,改造成喪心僕役使他的肌肉群協調性更上一層樓,可以發揮更強的力量。而我則給他佩戴了一堆增加力量的魔法裝備,高級巨力腰帶、食人魔手套,以及我從卡賽迪恩處交易得來的用來大幅度增加力量的靈能肌腱。

        現在的贊格羅,就算是跟太古龍掰腕子,也能一把折斷它的龍爪子。

        劍鋒劈在戰斧柄上,發出金屬激烈碰撞的聲音,火花在劍鋒和戰斧柄之間閃動,稍有僵持後緊接著一劈到底,隨著破開骨骼的鈍響,灰矮人的戰斧和頭顱一塊兒分成了兩半兒。

        看見留著八字鬍的禿頭在劍下腦漿飛濺,我一陣身心舒暢,也不知是喪心僕役的嗜血性情反過來感染了我,還是原本就潛藏心底的嗜血感在痛快淋漓的殺戮中得到了宣洩。

        贊格羅雷轟電閃一樣連殺三敵,淒厲的劍風呼嘯掃蕩,又向第四個目標發起了必殺一擊。這正是進階武侍大師的高級戰士絕技,至高順勢斬!

        當第四個灰矮人濺血劍下,熟悉的怒吼在「我」身後響起。我心中一緊,是那個頂級捕念者!

        狼牙棒長釘劃破空氣的銳響在腦後響起,贊格羅不回頭只顧向前猛衝,一下將前面兩個灰矮人撞下懸崖,這才轉身舉劍,面對揮舞如風的狼牙棒。

        「我的愛,我的愛,我的愛,還有我的最愛!」灰矮人捕念者滿身鮮血和煙灰,悲憤地怒吼,「骨頭大爺要操翻你這紅皮雜種狗!」

        話音未落,狼牙棒脫手而出!

        幸好我早見識過他這偷襲路數,贊格羅得到我的示警,猛一偏頭躲了過去。

        然後是第二根狼牙棒,第三根,還有第四根。

        贊格羅的超大型重劍揮舞自如,把它們全部攪飛,這時骨頭咆哮著,掄動第五根狼牙棒猛衝過來。

        來得好!我在喪心僕役的心中咆哮。殺了他,粉碎他,我要把他的心挖出來,打成紅果醬!

        「為了吾愛!」灰矮人怒吼,掄動狼牙棒劈頭蓋臉砸過來。

        「為了主人!」紅獸人大吼,揮舞超大型重劍還以顏色。

        兩樣重型武器接二連三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就算是下層奴隸的冶煉鍛打場都沒這麼熱鬧,我把感知附在紅獸人身上,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快震爆了。

        突然,灰矮人彷彿發了瘋,不顧一切把手裡的狼牙棒擲過來。贊格羅輕而易舉擋飛,但也被這一投擲的狂猛力量震得退了一步。

        就在紅獸人身體稍微失去平衡而後退的瞬間,灰矮人一頭撞過來,正頂在贊格羅的肚皮上,雙手牢牢卡住了贊格羅的腰帶。

        「骨頭大爺,要吃熱狗!」

        沒搞明白灰矮人在吼叫些什麼,一陣下體劇痛就通過紅獸人的大腦傳給了我。

        雄性的劇痛使紅獸人渾身冷汗,瞬間喪失了力量,他尖聲怒吼,但在骨頭的推力下不由自主向後摔倒。突然腳下一陣輕飄飄的感覺,我才發現,贊格羅和骨頭兩個一塊兒掉下了懸崖。

        在空中,兩個人翻滾著下落,突然灰矮人的下墜驟然停止,我看見他雙手拽著一根纏在腰間的粗繩索,低頭向贊格羅滿口鮮血大笑:「再見了混蛋!大基佬,有大智慧!」

        只剩贊格羅手舞足蹈地摔了下去。
mk2257 發表於 2010-12-14 20:09
第一卷 靈吸怪是怎樣煉成的 10、神廟攻防戰

        紅獸人重重摔在神廟石板地上,疼得滿頭冷汗在地下打滾兒。

        就在即將掉進熔岩的時候,賽恩一個任意門把他成功拽了回來。骨頭的咬合力可媲美鱷魚,一口咬透了三層皮甲,差點兒給紅獸人做了閹割手術。

        給贊格羅連灌了兩瓶藥水,他才好轉。

        「我要殺了他!」紅獸人狂怒地吼叫。

        你會有那個機會,現在,安靜!

        大約是從心靈感應的口氣察覺到了我的不滿,贊格羅滿面羞愧不吭聲了。

        艾克林恩問:「為什麼要浪費藥水?我看你們這兒到處都是穿黃袍的培羅牧師。」

        我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隨即轉向院牆內的一角。人類巫師順著我的視線看去,那裡拴著一條壯碩巨大的陰影獒,正友好地對我們呼哧呼哧吐著舌頭。大獒身上套了一件迷你培羅黃袍,脖子還掛著一枚迷你太陽徽章。

        「……」艾克林恩完全無語,「賽恩『白閃光』其實也沒有獲得神術和神恩,對嗎?」

        「錯了,他非但具備神恩,能施展神術,而且還擁有聖武士專有的特殊坐騎。」

        「……培羅瞎了眼麼。」

        「神明無所不能,」神廟主持不知何時來到我們身後把艾克林恩嚇了一跳,同樣的疑問引來了同樣的回答,「不要質疑,不要妄斷,神的意圖汝無從猜測。」

        牆頭的兩個地精慘叫著一頭栽下來,打斷了我們的交談。

        弩箭稀稀疏疏地射在我們周圍,灰矮人進攻了。

        弩箭使狗頭人和地精的士氣率先崩潰,紛紛放棄他們的防守位置,跑下牆頭。

        我大步走上牆頭,觸鬚抓住一隻向我射來的弩箭隨手丟在腳邊,視線在灰矮人群裡逡巡。

        斬首行動失敗了,贊格羅沒能幹掉敵人真正的首腦。我原本就要看到首領死亡後這些喪家犬的反應了,混亂、驚恐、相互指責、無所適從……真令我掃興,這些都沒能出現。

        起進攻的灰矮人沒有突破神廟堅固圍牆的器械,也沒有能發揮數量威力的有利地形,但他們不乏狗急跳牆的勇氣和團結互助的基情。

        我看見一小隊灰矮人用重甲和盾牌護得嚴嚴實實,逕直繞過神廟去掘阻塞隧道風井的砂石,另一隊灰矮人向神廟勇猛衝鋒,用他們的武器對大門狂劈亂砍,在遠處,灰矮人在弩箭所及範圍之外疊羅漢似的架起人梯,互相呼喊著加油打氣,把同伴送上高高的絕壁,用弩箭居高臨下向我們射擊。

        有條不紊而且很有效率的戰術,一面進攻神廟力求纏住我們,一面加緊施工,使我們騰不出手對付他們的努力突圍。

        我沒在人群裡找到自稱骨頭的捕念者,但直覺告訴我,這戰術極有可能是他的手筆。儘管他像個傻瓜,但他總能在敵人面前佔到上風。

        再去!我向贊格羅下達了命令。

        賽恩的第二次任意門把紅獸人徑直放在了灰矮人挖掘砂石的土木工地,儘管超大型重劍剛才掉進了熔岩,這些渾身重甲盾牌的灰矮人又絕非普通刀劍能傷害,但紅獸人憑借怪力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丟下了懸崖。

        喪失所愛的悲痛哭喊在灰矮人當中滾雷似的此起彼伏,大聲吼出一個接一個的惡毒誓言。

        這時巫師對準灰矮人的人梯底部施展了一個火球術,結束了他們的高空雜技表演。失去了遠程武器掩護的攻門小隊狼狽不堪地撤退,第一波進攻瓦解了。

        不到一分鐘,頑強的敵人捲土重來。

        似乎還是老一套,一小隊重甲大盾繞過神廟掘土,一小隊攻門,遠處灰矮人又開始了他們的疊羅漢把戲,但又有點兒不一樣,他們不再射箭,只是不住把人梯越堆越高。

        我依舊沒能找到骨頭的身影。

        守衛在隧道風井口的贊格羅大吼著迎擊,對準罐裝灰矮人拳打腳踢,把他們扔沙包一樣擲下懸崖。但那些傢伙完全沒有避讓的意思,兩個灰矮人猛撲上去,把贊格羅牢牢抱住,在被甩脫之前,又有兩個灰矮人猛力撞了過去。

        隨著「心肝兒,看我為你報仇!」「我下來找你啦!」之類亂七八糟的咆哮,五個人一塊兒掉下了懸崖。

        贊格羅再度被任意門傳送回來,儘管他是視死如歸的無敵勇士,也不禁臉色發白。短短一會兒工夫,兩次被前仆後繼的瘋子抱著一塊兒滾下懸崖,基佬的凶悍程度果然讓所有正常性取向的雄性自慚形穢。

        艾克林恩看得驚心動魄之餘不禁感歎:「能打敗基佬的,果然只有基佬啊。」

        「能打敗基佬的,果然只有基佬麼,」我緩緩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巫師。如果有必要……

        顯然艾克林恩看懂了這一眼的寓意,他面如土色地退開一步。

        「不,基佬還不夠,」他說,「我想到了,百合,我們需要百合。」

        「百合?」

        「是的,」巫師點頭如搗蒜,「趕緊搜集神廟所有的女信徒,把她們全部變成百合。這時候能扭轉戰局的只有百合啦。」

        我還沒來得及細問百合是什麼東西,就聽見賽恩站在院裡大喊:「所有信徒,準備戰鬥!為了培羅!」

        我趕緊轉頭,就看見灰矮人從疊起數十英尺高的人梯向這邊跳了下來,然後,三個疊羅漢形成的人梯在空中來回擺盪著,就像長梯子一樣向牆頭直搭過來。

        這回不是射箭,是登城!

        十幾個灰矮人率先跳落到神廟的院子裡,有的摔斷了脖子,有的扭了腰,還有的瘸了腿。但剩下的三五個已經狂喜地大吼著爬起來,勇猛地揮舞武器衝向了嚴陣以待的各類培羅信徒。

        雖然眨眼之間這幾個英雄就被密如急雨的硬頭錘圍毆成肉餅,但所有後來者都大為鼓舞,士氣高昂。

        一條人梯就搭在我面前,像橋一樣把神廟牆頭和他們遠處集合地連接在一塊兒。最前端的灰矮人扒住牆磚,仰頭惡狠狠地望著我。「你們都得死!」他得意地喊叫,「我們會殺光你們這些章魚頭!把你們烤成鐵板魷魚!」

        我轉向一旁的艾克林恩。

        巫師對人橋施展了他的第三個奧術,油膩術。

        這個一環奧術可以讓牆磚蒙上一層油使敵人掉下去,只是灰矮人的雙手戴著精緻鋼爪,牢牢刺進了磚縫,法術效果恐怕要大打折扣。不僅如此,巫師的準頭未免差勁得厲害,從他指尖噴出的奧術能量壓根兒沒射中牆頭或是那個灰矮人,而是筆直射到了牆外的小徑。

        扒住牆磚的灰矮人大笑起來,恥笑巫師的無能,整條人橋都爆發出一陣大笑,神廟外的灰矮人也發出勝利的呼喊踩著人橋向牆頭衝來。

        然後,所有的聲音統一變成了尖叫。

        一環奧術,人類縮小術。

        雙手扒牆的灰矮人驚恐萬狀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驟然縮短,鋼爪被拽得一寸寸後縮,和牆磚摩擦迸出了火星。他尖叫著盡力伸出胳膊,可這是徒勞的,他整個人都在縮小。最終他再也夠不到牆磚,只能雙爪亂揮著摔落在牆下,於是這一長串灰矮人打著滾兒滑出滿是油膩的小徑,向懸崖下的熔岩墜落。

        自身重量的作用把人龍的後半截也拖了下去,於是,一根尖叫的肉油條翻滾著下鍋了。

        我回頭,看見艾克林恩正揮手跟他們道別。

        「你是一個壞人,」我說,「真是太壞了。」

        我看見另外兩條人梯也被摧毀了。賽恩指揮著兩個卓爾雌性信徒摧毀了一條,贊格羅怒吼著摧毀了另一條。

        儘管如此,更多的灰矮人已經踩著人梯衝進了神廟,院落裡混戰一團。這些傢伙兩眼血紅瘋狂砍殺,而且一對一對彼此掩護,配合默契。跟他們一比,賽恩的黃袍信徒們可就相形見絀了:在兩個食人魔被灰矮人以命換命地砍倒後,剩下人數眾多的地精信徒喊叫著「培羅與我們同在」,四散奔逃。

        倒是那條身披培羅牧師袍的陰影獒咆哮著左衝右突,對準敵人的襠部和大腿一頓亂咬,當者披靡,挽回了不少頹勢。

        留艾克林恩守牆頭,我緩步走下樓梯來到院子裡,三對灰矮人一看見我,就歡呼著向我包夾過來。

        我的銀眼睛亮了起來,心靈震爆。

        猛烈的心靈震盪波使敵我皆倒。我從被震懾的麻木狀態中恢復回來,滿意地看見剛才還在忙於逃跑的地精歡叫著撲上去,這些膽怯的小東西對捕捉落井下石的時機有異乎尋常的敏感,此起彼伏的硬頭錘雨點似的落在來不及動彈的灰矮人身上。

        是的,這就是我刻意不去恢復精神力的原因。

        捕念者的異能抗力使心靈異能發揮不出效力,不僅如此,他們可以在心靈震爆中招的同時回饋震爆,把靈吸怪的精神力一股腦耗乾。但是反過來思考,身為靈吸怪,我即便沒有精神力一樣能施展心靈震爆。這樣一來,即便被敵人回饋震爆,我沒有精神力,也就毫無損失;而敵人想要回饋震爆卻必須得先自身中招,被震懾麻木數十秒,在混戰中可就慘了。

        就算沒有精神力,我也足以成為左右這場勝負的最佳助力。

        「培羅與我們同在!」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心靈震爆被我釋放出去,地精信徒們紛紛高喊著神名勇猛衝鋒,把一個個中招的灰矮人橫拖倒拽了敲得滿頭大包不省人事。

        就在這時,一枚巨大的火球落在院子裡,爆炸範圍內的地精和灰矮人粉身碎骨,烤焦的肢體碎片四處亂飛。

        我避開了爆炸的波及,回頭看見城頭飄浮著三個揮舞六條手臂,臉像鳥一樣的黑袍人,正把一臉嚴肅的艾克林恩包圍在中間。

        那是織法者!我從未聽到過賽恩以如此緊張的語氣向我心靈感應。

        我瞇起了眼睛。

        織法者,最可怕的奧術施法者,想不到灰矮人居然還有這樣的盟友。

        這些六手怪物精通六環奧術,尤其擅長塑能系,他們對各類影響心靈的效果免疫,彷彿天生佩戴了心靈護符。不僅如此,這些怪物以名為「法術編織」的同時施展多個奧術的特異功能聞名地下世界。

        施展一個奧術所佔用的織法者手臂數目等於該法術的環位。只要打算施展的奧術環位之和是六或者更低,織法者就能同時施展它們。也就是說,它在一個回合裡能施展一個六環奧術,或者一個四環奧術和一個二環奧術,甚至六個一環奧術。只要施展的奧術環位總數不超過六,他就能任意組合施展它們。

        奧術效果眾多,連環組合施展更是變化莫測,只要想想艾克林恩剛才只組合使用了兩個一環奧術就幹掉了眾多敵人就可以明白,「法術編織」是多麼可怕的施法技巧。

        馬上傳送紅獸人!我向賽恩說。巫師需要支援!

        賽恩不動。

        他本就該死的,你知道。他說。

        他死了我們也會死!我向他咆哮。沒其他人能擋住三個織法者的連環奧術!就算巫師活著撐過了這一關,厄德隆也不會放過他的,他本來就是厄德隆選中的替罪羊!

        就在我加緊心靈感應的時候,綠光屏障在虛空中出現,一下就籠罩了以艾克林恩為中心方圓五十英尺的地區,那是阻斷傳送效果的八環奧術,空間鎖!我看清了施展它的敵人,他長著八條手臂,居然是一個能法術編織八環位奧術的超級織法者!

        我們不會死,賽恩向我冷冷地心靈感應。下面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城市的援軍馬上就到。

        艾克林恩抬起了手,一道解離射線準確地命中了另一個正不住做出繁複手勢的織法者。怪物嚎叫了一聲化成了浮塵。非常正確的選擇,敵眾我寡又是能夠如此恐怖施法的敵人,必須先速戰速決,減少一個再說。

        但另一個織法者已完成了他的法術,一瞬間,兩枚明亮的巨大火球同時砸向了巫師。

        火球在巫師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是八級奧術,法術吸納器的效果。隨即法術吸納器的無形力場圓盤也到了極限,能量粒子開始向空中四散。

        這時,超級織法者的手臂開始了更加快速的運動。

        我吃力地辨識著急劇變化成型的奧術能量:油膩術、造風術、史尼羅暴雪,還有一個火球術!

        法術吸納器也沒法吸納這些區域干擾法術。那麼沒有了傳送能力的巫師同時吃了油膩術、造風術、史尼羅暴雪會是什麼結果?先被裹得一身和滿地油膩,緊接著被強風捲倒,沒等站起來就被史尼羅暴雪連人帶油膩凍成一坨,變成一個不能施法也不能動彈的活靶子。

        最後,被火球擊穿法術吸納炸成碎片!

        我猛地轉向賽恩。

        求你了!兄弟!

        賽恩的銀眼睛閃過一陣波動。

        下一個瞬間,喪心奴出現在超級織法者身邊。

        蓄勢待發的超級織法者驟然受到干擾,頓時手忙腳亂。幾個法術臨時轉向,劈頭蓋臉砸向了贊格羅。紅獸人一個法術也沒能躲開,好在紅龍血統賦予了他火焰免疫體質,留住了一條命。

        得了這一緩的工夫,艾克林恩完成了新的手勢和咒語,先瞬發了五環奧術,決鬥護衛,整個人頓時散發出淡淡的藍光;然後是六環奧術,法術無效結界,一顆微弱的光球圍繞巫師飛速旋轉。這兩個奧術,前者用來增強法術辨識力,使巫師能以直覺反應對敵人法術進行法術反制;後者可在十英尺範圍內使所有四環以下的法術失效,是破解「法術編織」此類低環法術組合拳的最佳選擇。

        終於穩住陣腳了。我出了一口長氣,瞬發法術是最高級的超魔技巧,尋常巫師瞬發五環奧術需要九環位的奧術能量,幸虧艾克林恩這傢伙是頂級的超魔咒使,對各類超魔技巧的掌握出神入化,只需七環位就足夠。

        看到法術無效結界的光球,兩個織法者改變了戰術。

        沒被贊格羅牽制的六手怪做完了召喚怪物的奧術手勢,我感到周圍的空氣開始急劇向在它面前流動彙集,形成了一團旋轉的濃霧,一雙怪眼在濃霧中若隱若現。一個接近九英尺高的大型風元素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織法者用五隻手維持著奧術手勢,用剩下一隻手向艾克林恩伸手一指,大型風元素化身成了巨大的龍捲風,呼嘯著向巫師捲去。

        龍捲風幾乎瞬間逼近了艾克林恩。巫師大模大樣地向它舉起了一隻手,突然之間,織法者維持奧術手勢的五隻手就開始痙攣,隨後龍捲風以百倍的凶狠掉頭向它的主人反撲回去。驚慌失措的織法者反覆地打奧術手勢試圖命令風元素,這個愚蠢的做法直接葬送了他:他一下就被捲進了龍捲風,慌亂舞動六隻手臂在龍捲風裡不由自主地轉來轉去,隨後被捲著甩飛出去,遠遠撞在了裂谷另一邊的巖壁上。

        精彩,我聽說過高級超魔咒使可以精神對抗把敵人施展的長傚法術直接搶過來變成自己的,這是頭一次親眼見到。

        難以想像的龐大奧術能量迫使我轉向了另一邊,在我的秘法視野裡,一團亮度堪比熔岩的奧術能量在超級織法者的八隻手掌中成型,閃電一樣向艾克林恩飛去。

        奧術能量升階八環的極效音爆術。以這法術的目標為中心,方圓二十英尺的一切物體,哪怕只被捎帶上一點點,都會被超頻噪音震成碎末!

        藍光籠罩下的艾克林恩動作同樣快如閃電。就在極效音爆術即將擊中他鼻子的瞬間,巫師完成了高級解除魔法。

        奧術能量驟然倒轉,以超級織法者為目標激射回去,在即將把他爆成肉末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裡逃生的織法者渾身發抖,又不明所以地看著艾克林恩。

        「快滾吧,」巫師說,「我暫時不想殺你,別等我改變主意。我該改變主意嗎?」

        這個問題不可能有別的答案,傳送術一閃,八隻手的超級織法者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非常感謝,」我心靈感應艾克林恩。

        假使他最後不是解除那音爆而是徹底法術反制,超級織法者固然會被打成肉末,身旁的紅獸人也同樣無法倖免。

        「彼此彼此,」巫師笑嘻嘻地說,「別忘了我們的交易。我一大早就給你恆定了法術,你卻還沒把卷軸給我。」

        「你會得到的,」我的嗓音連我自己聽起來都覺得異樣,因為我看見了奧術學派長老厄德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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