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魔網殺機 8、激戰的序曲
「水晶龍的脊椎」是倒懸的水晶鐘乳石,內部中空,水晶壁從尖到頂,雕成了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螺旋形狀大廳。客人們就餐的位置在內壁螺絲線上,而中間空曠的空間,是可供水晶舞台上下浮動的通道。
幻的光彩不斷變化,六條影子在大廳水晶牆上瘋狂扭動。隨著沉重的重音,影子們時而雙手高舉,時而高抬腿原地邁步,做著節奏感很強卻重複單調的動作。
水晶舞台緩緩旋轉著下降。
我看見六個灰矮人禿頭男站正在靠魔法懸浮的水晶舞台上放聲嘶吼,手舞足蹈。他們統統脫了衣服,露出結實飽滿的肌肉,只穿一條閃爍著粉紅螢光的T型褲。全身皮膚都塗了油,十二瓣油汪汪的**在五彩繽紛的光照效果下格外锃亮。
我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六條基佬中那個吼得最起勁的傢伙。
後一次見到灰矮人骨頭,還是在地獄火之城旁側的深幽裂谷。
儘管他跳下萬丈深淵的時候,對我豎起大拇指喊叫「我會回來的」,但我始終沒把這放在心上: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那沒有光,沒有水,也沒有任何食物的鬼地方生存下來。
我錯了。
巫妖為我們訂的位置位於水晶鐘乳下垂的尖端。視野最開闊,俯視觀景效果最好的位置。不妙的是,會所出口卻在水晶鐘乳最上方,與巖壁連接的地方。
這安排是無心,還是有意?
我認定這次見面本身就是個圈套,在聽完巫妖那席話之後更確信不疑。十有**它會把約我們在這裡見面的消息散佈出去,引誘內爆屠夫上鉤襲擊我們或者就此跟蹤我們。以便於它抓住連環殺手。
所以早已做好了戰鬥準備。
只是骨頭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我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眼角餘光卻突然發現,水晶牆外,下面萬點綠光之中,忽而亮起一點紅光,然後,又是一點。
我凝神一看,一個人影自下方港區向我們快速靠近。
一個沒有翅膀的生物想要飛,有各種各樣的方法。但這傢伙的方式卻突破了我的認知:它竟然是像跑步一樣,凌空「跑」過來的,踏著空氣就像踏著地面一樣。
我注意到它每邁一步,腳下就騰起一團火焰。那火焰彷彿是實質的,將它的身體穩穩托在空中。一路跑過來,身後留下一串火焰腳印。
這黑影來勢好快,轉眼間就逼近了一百八十英尺,又是一百八十英尺。「砰」地一聲悶響,六肢全貼在水晶龍脊椎的外壁上,與我面對面。
赫然是船艙裡站在迪洛矮人背後那個武僧打扮的螳螂人。
儘管隔著五英尺厚的水晶巖壁,我仍然清晰感到了它不住凝聚的精神波動。這螳螂武僧竟是個靈能者!
我一把拽起仍沉浸在基佬歌舞中的半精靈,沿著螺絲線快步行走。一路撞翻了三四張餐桌,身後響起一片詛咒和謾罵。
「先生,我必須要求您立即停下!」一名站在旁邊卓爾侍者張著雙臂攔在前面高叫,「請停止這種行為,您嚴重擾亂大家享用美餐!您還沒付賬呢!」
我眼角餘光一瞥,那螳螂人不見了。
把賬單寄給儒埃斯第三。
我心靈感應他,同時仔細搜索螳螂人的蹤跡。
突然察覺旁邊牆後有些不對頭。仔細一看,居然是一對巨大的昆蟲眼。螳螂人就趴在卓爾侍者身後的水晶壁外,皮膚顏色竟然和煙色水晶壁一模一樣!
我心念轉動,頓時,十英尺見方的一大片星質油膩覆蓋在水晶壁上,星質獨有的炫麗光輝阻斷了昆蟲眼的注視線。
我拽著半精靈,掉頭快步往回走。
聽見侍者在後面慘叫:「我的天哪!今天我們才剛剛擦洗……您知道清理費是多少嗎?!」
我心靈感應他:這張賬單也一道寄給它。
半精靈還沒搞清狀況:「到底怎麼啦?你發什麼神經?」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刺耳的慘叫。
我加快了步伐,回頭快速掃了一眼。
附著在水晶壁上的星質油膩正在熊熊燃燒。卓爾侍者癱軟在地,他的頭髮和衣服著了火,看上去已經死了。侍者周圍二十英尺內的食客也都死了。他們有的躺在地下,有的把自己腦袋擱在了盤子裡,身上和頭頂都在不停冒熱氣,活像蒸熟的煉獄螃蟹。
無須視覺注視,大範圍的火焰殺傷,而且無視五英尺厚的水晶牆。
使自己的心靈力量穿透牆壁和力場是一門非常高深的顯能技巧。如果有十分鐘容我顯現心靈革新挖掘內心潛力,或許我能摸索到這門技巧,隔著水晶壁和外頭那只蟲子鬥一鬥。
但現在我只能挨揍不還手,而且容食客行走和進餐的內壁螺絲線寬不過二十英尺。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水晶壁外重新有了異動。
雖然我什麼也看不見,但我知道,它跟過來了。
「尊敬的女士,」我對半精靈說,「您有興趣演唱一曲嗎?」
「啊?可是我毫無準備……」
我顯現了任意門。下一秒,我們來到了水晶舞台上,站在正原地踏步著高聲嚎叫的灰矮人基佬們身後。
音樂並沒有停,只是聽眾席嘈雜聲大起。
骨頭大爺困惑地回頭。
看到我,他的眉毛、眼睛和鼻子都糾結到一塊兒去了:「媽了個叉的,你這混蛋怎麼會在這兒!」
看來他在這裡出現不是為了我,只是現在似乎也沒分別:他怒吼著把手背到身後,伸到T型褲的**裡,然後……抽出了一根碩大的狼牙棒。
你的武器是從哪裡掏出來的?
「關你屁事!」骨頭大叫,「吾愛們,揍扁這章魚雜種!」
水晶舞台恆定有擴音魔法,所有觀眾都聽到了骨頭的話,一時間歡呼四起:「我賭一千,壓女王觸手隊贏!」「我壓基佬六人組贏!」「算上我的賭注,奪心魔敢掀我餐桌,你死定了!」
就在這時,一股寧靜祥和的能量出現在舞台上。
我回頭看到半精靈高舉骨柄九首鞭的聖徽,口中唸唸有詞,從她散發聖潔的光輝。
骨頭的狼牙棒垂下來了。
他一臉困惑:「為什麼我不想打架了,女人,你做了什麼?」
「只是讓你們冷靜一下,」雌性祭司說。
會所上下無不噓聲一片:「該死的安定心神術!」「女王最高!不戰而屈人之兵,女王觸手隊贏了!」「放屁!還沒打開呢,平局!」「媽的,我可是下注了!」「誰有狂暴術?丟一個上去!」
腳下水晶舞台緩緩旋轉下墜。我計算了一下,依照它現在的運行速度,下降到水晶龍脊椎的尖端,大致還需要四分鐘三十秒。
「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我對雛菊樂隊成員說,也是對所有觀眾說,「但你們唱的實在是太爛了,簡直就是噪音,缺乏基本的美感。所以我上台,向你們提出挑戰,以歌唱的形式。」
灰矮人們個個一臉怒氣,眼看就要重新爆發,聽我說到最後一句,臉上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章魚會唱歌?」骨頭哈哈大笑,「你想逗骨頭大爺發笑,以便待會兒揍你下手輕些是不是?」
還有四分鐘十秒。「我沒開玩笑。而且,所有在場者都是評判。」
我的話清楚無誤地傳到了每個觀眾的耳朵裡。
「讓它唱!」「我們要聽奪心魔唱歌!」「重新下注,用歌聲分輸贏!」會所內沸騰了,熱烈氣氛達到了頂點。
骨頭臉色通紅,怒吼:「那就唱你的吧,章魚!等你輸了,骨頭大爺把你的每條觸鬚都揪下來!」
還有四分鐘零三秒。
我的雙眼中亮起銀色的靈光。
在操縱聲音和創造聲音的作用下,會所內觀眾興高采烈的叫嚷,以及灰矮人的咆哮,都化為龍捲風暴一般的奏樂,在「水晶龍的脊椎」大廳中震耳欲聾的迴響。
昨日的夢境還在耳邊迴響
不要讓夢匆匆失去
我站在世界邊際
崇拜一切美麗
穿越茫茫宇宙
時間將被顛覆
沒有庇所將被探知
我們的命運為其束縛
眼前所見的最終一幕
後的時間化為死寂
所有的生命將墜入峽谷
在那世界末日的邊際
燃燒殆盡的天空
呈現在一個復仇的夜晚
毀滅一切的鐮刀
劃過了古老的白光
在這古老的亮光中
我看到了希望
以及隱匿於這嚴寒世界中的絕美
「這裡將不會有明天」
我們被如此警示
一曲行將唱完。正如我所計算的,四分鐘時間堪堪用盡,水晶舞台即將下行到底,就要掉頭向上了。
天空的飛鳥升起了火焰
猶如燃燒的旗幟
凜冽的風從東北方吹過掃蕩著一切
將所有樹木燃燒為灰燼,歸於塵埃!
「水晶龍的脊椎」獨特的回聲設計使音波能量得以不斷激盪,損耗極少。唱到最後一句,我操縱聲音,將積蓄已久的音波能量全部轉化為一聲尖銳的咆哮。
隨著巨大的音鳴爆,水晶龍的脊椎尖端炸成了齏粉。
我趴在水晶舞台上。飛濺的水晶碎片割破了我的額頭,藍色的血流下來,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隻帶著黑手套把我拽起來,是半精靈。
她身上閃爍著混亂色調的魔法力場,在剛才水晶碎片到處亂飛的情況下居然毫髮無傷。
半精靈說了一句什麼,但我還在耳鳴,聽不見。
我看見骨頭他們趴在旁邊,無聲無息,不是死了就是昏過去了。
「我們在下墜,」半精靈湊到我耳邊吼叫,「想想辦法!」
「你沒有會飛的法術?變成氣態或者靈體的也行。」
「沒有!」
「我的浮空術可沒法兩個中型生物。」
「該死!任意門呢?」
「也不行。我沒想到這個舞台附加魔法使任意門許入不許出……等等,我想到了--你有水面行走或者水下呼吸之類的法術嗎?」
她長出了一口氣:「感謝女神,有,都有!」
「那就沒問題了。」
我戴上了攻城槌戒指。
沉重的水晶舞台與港區各式各樣貧民窟窩棚親密接觸的前一秒鐘,我漂浮起來,看著遠處半精靈一頭扎進水裡,濺起四英尺高的水花。
一些綠色魂光向她落水處匯聚過去,隨即以十倍的速度掉頭逃開,彷彿有什麼力量驅散了它們。
毫無疑問,我們的祭司一切平安。
我輕飄飄落回水晶舞台。
舞台四分五裂,躺在上頭的灰矮人不知道被震飛到哪裡去了,周圍到處都是墜落的水晶碎塊。
我在殘垣斷壁和死屍堆裡找到了螳螂武僧。它身上被水晶破片劃了無數傷口,綠色的蟲血淌了周圍一地。不僅如此,一塊重達數噸的水晶建築殘塊下墜時壓住了它,把它的下半身和腹部都碾碎了。
當空洞的昆蟲眼睛看到我,它彷彿恢復了一點精神。它盯著我,左右下顎相互碰觸,發出滴滴嗒嗒和噼噼啪啪的聲音。那似乎是它的語言。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它,駐足於距它二十英尺的地方。
突然之間,狂猛的火焰從它各個傷口裡噴出來。
我及時顯現了閃避衝擊,卻發現自己恰好處於兩塊水晶碎片的夾角處,竟然避無可避。
火焰瞬間吞噬了我。
奇怪的是,火焰一點都不熱。火舌在我的皮膚和衣服上狂舞了一陣,卻什麼也沒傷害到,什麼也沒燒著,就這樣漸漸退散了。
當我再看螳螂人,生命的氣息已經遠離了它殘破的身軀。
它死了。
就在這時,比我震碎水晶龍脊椎的歌唱還要響亮的怒吼從上方傳來。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碩大無朋的身影,正快速向這邊俯衝而來。
我沒從水晶龍脊椎出口逃逸的選擇是正確的:那裡埋伏了一頭龍。
不敢專美,歌詞是芬蘭重金屬聖劍樂隊的FromAfar(來自遠古)中的節選翻譯,凡是喜歡重金屬嘶吼的可找來聽聽,非常勁暴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