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千宋 作者:蝦寫 (已完成)

 
alloykuma 2011-1-19 23:47: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7 638587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1 18:17
第二百四十九章 訴訟

 由於滌河穩定,三軍會師。趙玉任命韓世忠為大宋兵馬大元帥統領三陸路一海路。張俊回京述職。其職位由薛柄暫代。

 而這位有功之臣的回歸也是目前的最熱話題,大家都知道,先前由於其兼併土地導致兩起人命案還在開封府掛著。古代律法,比如強奸有可能只是充軍流放,但如果受害女子自殺,那罪犯就是死罪。也就是說,雖然現代法律上說,張俊不用為兩條人命負責,但是在古代,就是要負責。

 圈地現象是比較嚴重的。不說百姓,就是個五品四品的京官,有權的一樣欺負你。王黼強佔左鄰門下侍郎許將的房宅,光天化日之下,將許將一家從內眷到仆隸一起掃地出門。相當囂張,當然也看欺負誰,那許將是那時候比較有名的能臣,也是三朝臣子三品大臣,不過皇帝並不看重。反之現在誰敢動歐府,歐陽可能會刨了他祖墳。

 所以這種事似乎都不是什麼大事,但有了兩條人命就另當別論。提刑衙門早就收集了所有證據交給李綱,在張俊回來前幾天,李綱轉到了皇帝那。北宋對刑獄相當看中,四品的京畿提刑不用皇帝允許,有權調查一品宰相刑事罪名。刑獄由皇帝直接控制。而且還有每十日錄囚,就是皇帝要親自看刑事特別是人命的卷宗。對每一個人命案都要三推,甚至到最後的五推,各級部門層層監督,直到大理寺和刑部。如果喊冤,還要再推,中書省、門下省、台鑒等等全部要過。皇帝還會派出身邊人到各地方監察刑獄。千萬別相信包青天有權當場把人幹掉。更別說知縣去斬首犯人。

 所以人命案還是很大的,否則當初陽平就沒沉屍案。皇帝要壓住人命案,御史就必須出面否則就是失職。皇帝有特赦權,但沒有包庇權。

 張俊在萊州戰事起到的作用是顯而易見,如果沒有張俊的才能,就沒有目前的局面。這是有大軍功的人。趙玉非常犯難。李綱也知道趙玉為難,但是這種事不能不處理,必須要有個交代。而張俊的罪名是:兼併田地 逼死人命。前者可以無視,後者必須重視。

 李綱請教了太虛子。太虛子道:“此事無論怎麼斷,都不行。放張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中書、門下省全部不能答應。嚴懲張俊 則寒了將士們的心。張俊的功勞是有目共睹。這個張俊是給皇上出了一個大難題。”就像家庭計劃,如果有個大官生兩個不被處罰,那工作就難做了,可能引發體制大變。


 “為君分憂 是臣子應盡之力。”李綱問:“你看有什麼辦法?”

 “辦法就一個,立刻派人把歐陽抓來。我估摸這小子要跑路,所以要快。”太虛子道:“對這些案子歐陽是比較在行,這是實話。這人不趟渾水 張俊死不死和他關係不大,為避免皇上傳他進京,所以可能會去哪裡躲幾天。”

 “這事這麼難辦,他也會有辦法?”李綱不相信。

 “玉州、西夏、女真勞工等等哪件是好幹的事?”太虛子補充:“就因為這件事更不好辦,所以要抓,不能請。最少讓人盯死了,皇上手諭一到,不來都不成。”

 ……

 於是歐陽被人出賣,很不爽的來到了東京。張俊已經在禁軍軍營住下,他也知道目前的情況。萊州豁出性命,最後再冒險用血本打一大仗,就是想將功折罪。草菅人命也不是不行,但別留下把柄,事情別鬧大。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但鬧大之前,事主會和苦主達成一定協議。或者是借助權勢來個暴死。

 再對期待的趙玉,歐陽歎口氣道:“陛下,微臣其實就是一個知縣,陛下不能又讓微臣當欽差,當監軍,當路查使,當……”

 趙玉不理會問:“能辦嗎?”

 “能,不過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歐陽道:“陛下都讓微臣來了,微臣能不辦嗎?不過據微臣所知,張俊此人會打仗,但也很貪婪。在河北兼併土地。微臣覺著,早晚還是個貪官,不如早點辦了。”

 趙玉道:“讓你來幫忙,不是來拆台。你要怎麼幫?”

 “唯一辦法,打掉這場官司,證明兩個死者的死,張俊不用負責,或者不用負主要責任。而後可以名正言順的讓他戴罪立功,還可以彰顯我大宋重刑獄,刑獄重證據。”

 “打掉這官司?”趙玉指自己面前道:“卷宗上已經是鐵證如山。”

 “所以說要花費很多精力和時間。”歐陽苦笑:“至於陛下說的卷宗,微臣看實在是漏洞百出。”

 “這倒不失是一個好辦法。”趙玉就計算得失,根本不去理會歐陽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左右都很閒嘛。趙玉道:“一個月時間夠不夠?”

 “夠了,不過無論結果怎樣,微臣要收一筆費用。”歐陽算算道:“最少要一萬貫,打官司嘛,總是要花錢的,總不是賠本賺吆喝。”

 “好啊!”趙玉笑道:“左右這錢不是朕給就成。”

 於是,陽平大學律學教授學生,陽平商業的訟師組天前往東京。按照手續,張俊的老婆去喊冤,說張俊是被人誣陷。張俊也只承認兼地,不承認涉及人命。

 ……

 於是這本就引人注目案子更加引人注目。

 別小看歐陽的律師團,有幾個是資深退役提刑,還有的能把宋律例背如流。有一個教授去年還提出宋律中存在的三十幾個漏洞,邢部和大理寺都非常重視,目前正在草擬修訂。本案涉及也是最為關鍵的宋律中的宋刑統漏洞多達十幾處。

 大宋最為驕傲的是嚴正完善的經濟立法,傲視五千年。

 一部分律師前往河北調查大家討論出來的幾個疑點,剩餘部分看卷宗,會見張俊。由於苦主喊冤,按照程序此案還要再推,大理寺再審理。歐陽來宋之前宋的訟學就比較發達,不過多是經濟訟師,刑事方面只有寫狀紙,幾乎沒有辯護之說。但訟師名聲並不好。貪婪、冷酷、狡黠、奸詐的最善於播弄是非顛倒黑白捏詞辨飾,漁人之利是當時他們的定位。春秋時候有個叫鄧析的人開啟了辯論的先河。歷史記載了一次其最為無恥的協調官司。

 一次大水,鄭國一富人被淹死窮人打撈起了屍體。富人家屬和其談判,價格太高未果。請鄧析。鄧析就說他不賣你,還能賣誰呢?窮人等急了,屍體不能砸在自己手裡,於是也去找鄧析。鄧析就回答:他不找你買能找誰買呢?同一個事實,鄧析用角度不同,製造出兩種結果每一個似乎都符合邏輯,但合在一起說就扯淡了。從而也可以知道這鼻祖是個很沒有原則的人。當然 當訟師有原則的人不多。很幽默的是鄧析也收律師費,大案是成衣一套,小案子或上衣或褲子。據《呂氏春秋》記載:“鄭國大亂,民口喧嘩”,問題不解決不行了,於是就把鄧析殺了。罪名……沒有罪名。

 ……

 律師團是大,但是上場的只能一人。這人就是陽平商會的首席訟師,陽平大學的客席教授劉浪。從小這破小孩就非常叛逆,不僅提問題把先生難倒,而且還對官府政策挑三撿四。十歲那年梅田鄉發生盜竊被抓之事。盜竊的是他姑姑,他就寫了狀紙到官府,說自己姑姑是清白的。官府不理,他竟然送狀紙到提刑司,狀紙上說,他姑姑不可能盜竊主人家中的珍珠,因為珍珠很難銷贓,而姑姑又捨棄金器不拿,不和常理。還有珍珠雖然是姑姑屋子搜出來的,但是試問怎麼有人可能將賊贓放在一眼就能看見的床上。提刑深覺有道理,於是親自來查,最後證實其姑姑的清白。

 劉浪一上場就對苦主叔叔提問:“鄭氏(第一名死者,身份母親)是不是久咳難止?還時常出血?”

 “是!”

 “兒媳婦是不是對她很不好?”

 “不是!”

 “你胡說。“劉浪道:“我這邊有你們村族長頭人的証明,兒媳婦常在外人面前說自己婆婆是老而不死,說話尖酸刻薄。” 叔叔回答:“婆媳之間矛盾家家都有。鄭一(第二死者)很孝順,媳婦不敢說什麼。”

 “也就說鄭一不在,媳婦就敢說什麼,甚至是做什麼了是嗎?”劉浪逼問:“甚至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讓自己婆婆傷心之下,感覺拖累了自己兒子,而後上吊自殺?”

 “不可能。”叔叔堅決道:“我大嫂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據我們調查,在她死的三個月之前,她去買過砒霜,還一路對人說,兒媳婦不好,她要死給她看。”

 叔叔道:“那是想讓鄭一好好教訓下他婆娘。”

 “也就是說,鄭氏在土地被並之前,確實是有過想自殺的行為,是嗎?”

 叔叔歎氣點頭:“是!”

 劉浪抬頭道:“大人,不僅兒媳之事。左鄰右舍都知道,鄭氏脾氣不好,一次耕牛借不到,就跑到族長家鬧。被趕了出來後,就要在族長家門尋死。後來族長沒辦法,才把耕牛先給她家用。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鄭氏的死不全是張俊的過錯。”

 鄭氏名聲不好,一哭二鬧三上吊在鄭村都使用過,甚至為了點芝麻的事,都要在別人家哭鬧。劉浪提供了很多畫押人證證明了這點。這是提刑卷宗內所沒有的。大理寺卿顯然同意劉浪的說法,有可能是張俊,也有可能不是張俊導致鄭氏間接死亡。

 ……

 第二死者,劉浪提出了無責任論。鄭一是因為認為自己投告無門而死,並非張俊責任。劉浪提供很了很多證據,他居住的客棧伙計可以證明鄭一話語和情緒很頹廢。特別是知道李綱勸告他暫時不告後,精神就垮了。投訴無門,不了解事實就妄下判斷,是導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劉浪道:“張俊將軍深負密職重任,而如此軍國大事李相自然不敢明言,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三萬禁軍兄弟的生死。李相身為宰相不僅到君前請命,而且還百忙之中特意去安撫鄭一,贈金銀,允諾李綱一日不死,此案終究有再審之時。但鄭一執著鑽牛角尖。他認為官官相衛,沒有一個說理的地方。為表達不滿,最後在李相門前上吊。大家要看到這點,他在李相門口上吊,而不是在開封府前上吊。說明他不僅不感激李相做的,而且還對李相很不滿,此人忘恩負義。”

 大理寺卿搖頭:“鄭一是因為鄭氏的死無法伸張,並非……”

 “大人說的好。”劉浪道:“鄭一是因為鄭氏的死而死。但我們先前就證明,鄭氏的死有可能是張俊的責任,也有可能不是。所以鄭一是否張俊間接害死,只要弄清楚鄭氏是不是張俊間接害死就可以了,是這樣嗎大人?”

 陪審幾人聽了都感覺有道理,如果鄭氏之死和張俊沒關係,那鄭一就是誣告,和張俊自然就更沒關係。大理寺卿點頭:“是這樣!”

 “死者已死,我們猜不到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劉浪道:“但我有證據証明,鄭氏死前一天,和兒媳有激烈的爭吵。在同一天,鄭氏因為孫子被人打了,和人吵架,被人反打了一巴掌。也在同一天,鄭一丟了幫鄭氏買藥的二十文錢。也是同一天“所以鄭氏的死就有五個可能。如果把鄭氏的死全推給張俊,我覺非常不公平。大人知道很多人自殺,都是一時想不開。如果救活後,一般都不會因為同一個問題再去自殺。”

 “恩!”農村婦女裡自殺的人還是比較普遍的。一方面是家庭暴力,還一方面是地位低下,生活窘迫。即使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農村婦女喝農藥自殺事件也是屢見不鮮,有的理由還說得過去,有的根本就是性子火暴,動不動就玩命,起因就因為芝麻綠豆的事,甚至是一句話。

 大理寺卿還是比較精明的,他說:“也許有多種可能,但是失去田地這個原因肯定有。”

 劉浪點頭:“此事確實是張俊做事不妥。“他很爽快承認,這個不能否認,即使有辦法否認。歐陽特意交代了這點,因為歐陽認為這麼公開的案子不能贏了官司丟了名聲。

 劉浪說的都是事實,似乎提刑有些失職,但實際也沒有。提刑只收集對被告不利的證據,辯護自然就是收集對被告有利的証據。一場堂前辯論後,大理寺卿就提交了自己的意見。鄭氏和鄭一的死張俊有一定的責任,但是並非主要責任,畢竟鄭氏自殺距離土地兼併有已經五天的時間。趙玉看了上表,暫時不發表意見,兩天後皇家報出爐了庭審過程。

 而後皇家報對民間的聲音進行了收集。大部分人認為張俊不是無辜,但也不宜重判。

 有部分人認為,張俊有大功社稷,可以不追究。也有人認為裡面有內情,不排除官官相護的可能,這部分論調很少,宋對訴訟制度有嚴格的要求,比如涉及到甲州實權人物的親戚,在甲州判決是無效的,必須移到乙州異地審理。

 最後趙玉裁定,降張俊為八品武將,發回河北軍路戴罪立功。除了退還土地之外,罰俸祿半年,賠償鄭家喪葬費用總數兩百貫。張俊表示認同,於是這案子就落下了帷幕。

 萊州一戰,張俊本可以最少升到劉錡的身價,可惜貪婪之心讓他斷送了大好前程。不過他的軍事能力是有目共睹,假以時日還可以重頭再來。對年輕的張俊來說未必就一定是壞事。

 在歐陽選拔的四大將領中,三大將領都發揮了獨擋一面非凡的軍事能力。韓世忠更是成為眾將之首。唯獨是劉光世很不樂觀。劉世光在永興軍路帶兵打過幾個苦戰,他本不是擅打這種仗的人,結果差強人意,被灌上假冒產品的標籤。在和歐陽有關係出產的將領中,除了他外各個將領都已經算是功名顯赫。這也成就了歐陽慧眼識英才的名聲。

 趙玉又找歐陽說話,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天下之民都用劉浪此人,我大宋不是就成了人言亂國的鄭國?”

 歐陽早有準備回答:“既然訟師可以幫罪人打官司,自然也耳以幫苦主打官司。再者劉浪說的全是實話,如果沒有訟師,就連張俊也覺自己罪有應得,而不知其中事出有因。”

 “那沒錢人怎麼辦?”

 “陛下放心,現在大宋訟師微臣還能掌控,不會接這樣的刑獄案。等他們人多了,微臣也有措施抑制他們。”歐陽道:“現在很重要的問題是,不僅民間不識法,即使是張俊,甚至是朝廷大臣也很少有知法的,所以必須得先扶持訟師。陛下也知道,太祖皇帝重法而不提倡法家。也就是法是在儒基礎上做出,尊儒之法和法家其實並沒有太大關係。”

 趙玉點頭:“朕又想起你曾經說的憲法。”

 “……”,歐陽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問題。

 趙玉理解,歐陽這是知道自己說了也沒用。趙玉話題一轉問:“今年的足球賽有什麼外人參加?”

 “回陛下,只有大理派了人來。”

 趙玉點點頭沒有什麼再問的,揮手讓歐陽滾蛋。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1 20:22
第二百五十章 國家大事

 七月,陽平足球賽開鑼。同時在宋北,宋遼兩軍得到了暫時的寧靜。但遼金卻關係緊張。遼軍新任大元帥耶律淳在通州集結了重兵,並且對黃龍府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襲擊,將前線推進到黃龍府二十裡處。在遼金重開戰端的同時,宋軍偃旗息鼓。恢復自由丟了元帥的耶律大石強烈要求注意宋軍。他認為只有宋軍有實力攻打通州乃至臨潢府。

 遼朝也頗為重視耶律大石的意見,於是在錦州到通州地面安置了二十萬的兵力。而通州到黃龍府不過七萬人。遼國並非全部冷兵器,雖然宋火藥武器用的差不多,但是仿造品也有,由於技術不成熟,和火藥加工的局限,重砲什麼是弄不出來了,但重點裝備的甩手炮還是有。

 擲彈兵漸漸成為兩軍的主力和王牌,這是冷兵器過渡的一個信號。耍刀耍得好,要飯要到老。兩軍都很重視軍隊的火器裝備情況,但遼國的經濟情況很不樂觀,由於加賦征稅,在龍化州發生了遼很少發生的牧民叛亂。牧民殺死了征稅官員,而後潛逃入山,不少人紛紛響應聚集山林。並且他們還和宋禁軍取得了聯繫。這個消息讓遼朝廷很不安。在大家的建議下,朝廷決定向部族借兵。這些部族多是西遼的還處在奴隸社會的部族。但他們有個很大優勢,他們的戰士善騎善射,非常勇敢,保留有兩百年前契丹人的武風。

 宋遼都在戰略調整,調兵遣將。金國那邊也不閒著。也調換了一名將領,那就是負責金南的副元帥完顏宗弼。完顏宗弼到了被撤職才明白歐陽陰中自有更陰手。由於自己真按照歐陽說的把殺人送屍體,導致金遼開火,他被一直對他都不滿的宗翰彈劾,結果丟了兵權。當然,如果不按照歐陽說的做,可能會有更大麻煩。誰知道呢?事實就是事實,完顏宗弼有理由懷疑宋人想從金南部海域登陸。但是針對這說法,接任他的弟弟完顏宗強很不滿意,難道你守得,我就守不得?

 童貫也是沒想到歐陽這連環計有這麼好的效果,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關係,明著挑撥兩國關係,兩國明知道有問題,也只能吃這啞巴虧。當然,你也可以和民眾解釋,但比起無力的解釋,明知道陷阱最好跳一下比較好。

 如同打仗一般,明告訴你有埋伏,你可以不過,但是要遠好幾天路程。如果要抓緊時間,你只能是突破埋伏和包圍,朝陷阱裡跳。

 童貫聽說完顏宗弼被撤換,大喜。要攻打金國,黃龍府必須拿下,但黃龍府本是遼的軍事重鎮,完顏阿骨打用計才拿下,女真經營多年,更是易守難攻。女真比較薄弱就是海域,從女真南部登陸,是對付女真比較容易成功的戰略。絕大多數人認為宋不敢兩面開戰,但童貫在河北那麼多年,對遼金恩怨清楚得很。他認為兩國最了不起就是互不開戰,不可能會聯合作戰。

 ……

 童貫調整戰略報批時候,並不知道宋國內發生了很大的麻煩。這麻煩來源一件趙玉說的小事。就是天大聖的鐘相。張玄明去處理這事,當然是悄悄的處理。只不過誰都沒有想到,鼎州知州的老婆竟然是互助會的信徒。消息走漏,鐘相楊猛揮竿起義或者說暴亂。迅速帶信徒佔領了武陵。並且打敗了張玄明監軍的鼎州軍隊。

 焚官府、城市、寺觀、神廟及豪右之家,殺官吏、儒生、僧道、巫醫、卜祝及有仇隙之人。他們把殺官定為行法,把平分財產定為均分。斥宋國法為邪法。凡是參加起義軍的,一律免除賦稅差科,不受官司法令的束縛。這些主張和行動受到人民的熱烈擁護, 認為是“天理當然”。

 戰火很快波及到了潭州,分田地,打土豪,分家產,殺仇人,免賦稅。在這樣非常實在好處驅使之下,本來就存在階級矛盾被壓迫底層的農民們迅速相應。一個月內,起義波及十幾個縣,洞庭湖更是成了他們的根據地。期間湖北路對起義進行圍剿,但均以失敗告終。

 “鐘相自立為楚王,鐘子昂為太子,還派發一品二品到九品的官屬。”歐平念消息后問:“少爺,惠蘭姐問新聞發不發,怎麼發?”

 “不發。”歐陽在游泳池仰泳,考慮了一會道:“這種事情很討人厭。”

 幾州商業協會損失慘重,他們成為第一批被攻擊的目標。錢莊還好,一發生暴亂,錢莊立刻焚燒銷毀所有庫存銀票。這幾州經濟不算發達,所以儲備的金銀並不多。但是大富人家就遭難了。場子就不用說,家產也不用說。腦袋掉了,大小老婆全被搶了。地被割分,就連房子也被平分。其中還有一名一議席成員,被逼迫他說出錢莊信物的密碼,起義軍卻發現所有錢莊全部失火。派人潛到外地錢莊兌換一文錢也拿不到,因為鼎州一亂,超過千貫的資金全部凍結。最後這名議席成員全家被殺光。

 歐陽還不爽的是皇家報有六名記者,二十幾名印刷工人被扣押,鐘相逼迫他們出大楚報。模仿皇家報,肆意造謠。起義區周邊州縣人心惶惶。

 本次起義類似宋初王小波的起義,均貧富。但是有所不同的是,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政治意圖。這種是最難搞的,比如宋江,雖然他也殺官,但殺的都是名聲很差的官。他也劫富,但是為是救貧,而不是拉攏士兵。宋江是反官而不反宋。所以本次事件性質非常惡劣。

 趙玉憤怒,但也非常為難。目前的尷尬是周邊無軍可調。在宋開國的百來次起義中,不乏動用邊軍。就是如西北軍路、河北東路,這樣的精銳去圍剿。但是目前對持狀態,抽兵出來就打亂了戰略部署。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

 只能命令湖北路的帥司征調附近的零散軍隊剿滅,讓當地豪強募集鄉勇自保。消息傳出,民間對趙玉消極抵抗不滿。皇家報身為主流媒體,比較客觀的報道了所見所聞。他們將鐘相這種不勞而獲的行為定性為曾經侵略中原百年的匈奴。相比貧苦之地,富庶地區的平民對鐘相行為更不認同。特別是他們殺的對象太廣泛和侵略性。

 民間不滿趙玉決定,大臣也不滿。這次無論是新派還是舊派全部形成了統一,要求出東京禁軍圍剿。劉錡也請戰,給他一萬人,必然能平了鐘相的十萬叛軍。商業協會懸賞一萬貫收買鐘相的人頭同時,表示如果出動禁軍圍剿,商業協會將出資百萬做為軍費。

 最後趙玉終於是答應了,命令劉錡為主將,歐陽為監軍,前往洞庭湖鎮壓。看趙玉的任命就知道,趙玉希望速戰速決。而劉錡和歐陽配合打過仗,死的人少不說,戰果巨大。

 歐陽還不知道任命,只是躺在水中看天空。這次事情鬧大,和區域不平均有很大關係。富縣、窮縣之間的差距太大。富縣消費多,物價就漲。窮縣物價也不會原地踏步,而是跟著上漲。很多人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是誹謗是扯淡,他們覺這人是越窮越善良。歐陽不這麼認為,看宋近百年史,起義的基本都在窮縣。歐陽不否認他們有一定的正義性和對政府不滿。但歐陽並不支持他們。正義的事業並非絕對是對的事業,這是很多人直到死都不明白的道理。最主要是什麼叫正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衡量標準。別人不付出很多體力就有很多錢,而自己付出很多體力卻沒有錢,就會認為這是社會的不公正。但重點是,如鐘相這群人中,他們並不是為了公平不公平,而是為了自己能成為不付出就得到的人。現代很多人恨貪官,有部分不避諱說,自己當官也貪。這就是一個比較奇怪的社會心理。

 “少爺。”歐平在上面邊喝水邊問:“你覺著鐘相能鬧多大?”

 “差不多了。”歐陽回答:“他是先用宗教影響,把自己弄成神,搞個人崇拜的辦法聚攏,發揮影響力。但影響力畢竟有限。除了這些地方他沒有信徒。”

 “少爺,他們有分好處,把田、地,甚至是人家老婆都分了。你不是常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嗎?”

 “歐平,你去買一升米兩次,兩次會不會完全一樣重?”

 “當然不會。”

 “所以啊不管他們願意不願意承認,始終有許多不公平的。有功的要賞,但賞了就比別人多了。不賞人家還立功幹什麼?”歐陽道:“這偽楚的基礎是信徒,而至於為了利益加入的人,都不穩定。所以別看這伙人這麼猖狂,還敢建國,但底氣不足。又是內耗,要不是宋現在強大,人家金遼早趁機打過來了。”

 趙玉上任後,基本沒有因為賦稅問題而活不下去的地區。所以這麼多年,宋國內穩定發展。但利用宗教和利益來驅使無知的人則是另外一回事。公文一到,歐陽非常爽快的帶了幾個人和劉錡大軍匯合。

 去洞庭湖最快就是走京西南路,而後走水路通過漢水到江陵府。一到江陵府就可以看見當地戒備森嚴。城內知州正在招募鄉勇。大宋有很多名將是通過這種手段提拔起來。也有很多名將是通過鎮壓農民起義而得到升遷的機會。

 到了江陵府,第一次作戰會議正式召開。劉錡介紹道:“麾下軍士多不習水性,走水路比較危險。從陸路前往鼎州花費時日甚多,並且賊勢強大,如果每城必守,行進也會更加艱難。”

 歐陽道:“我聽說鼎州三面環水,而且賊人水性熟練,即使攻破了鼎州,恐怕意義也不大。”你好容易行軍到鼎州,好容易再攻克鼎州一看,人家跑了。

 劉錡問:“大人有什麼看法?”

 歐陽問:“能不能讓他來找我們?”

 “大人的意思是……”劉錡想想後道:“也未必不行,不過,可能大人會有危險。”

 “吃飯也噎死過人,幹什麼沒有危險。"

 ……

 岳州也是暴動重區,除了兩個縣因為有江陵府派兵防禦之外,其他都屬於賊區。歐陽帶了一千人馬就這麼到達了這兩個縣。歐陽來幹什麼?歐陽來看望受難的商家,安置丟失了產業的商家和家屬。

 這消息一出,讓群賊大為興奮。根據打探來的消息,歐陽將會在這兩縣呆上一些日子,因為要接引岳州、鼎州、潭州的商業協會成員和家屬。

 鐘相聽了這消息大喜,但其為人謹慎問:“不是聽說劉錡帶了一萬人來嗎?”

 探子道:“回楚王的話,劉錡的人馬已經到了江陵府,目前正在招募水勇,收集船隻準備前往鼎州。”

 “你確定劉錡正在鼎州?”

 “確定。”探子道:“楚王不知道,姓劉的徒有虛名,到了江陵就和小桃紅勾搭上了。現在每天都如膠似漆。他那軍隊都在城外練習游泳。”

 “小桃紅。”鐘相點頭,這是江陵名妓,鼎州人。算起來還是鐘相的遠房親戚。雖然和起義軍沒有關係,但是如果小桃紅能幫忙拖住劉錡的話,他就能生擒歐陽。生擒歐陽這對起義軍來說是個絕對的利好消息。鐘相喝道:“來人,去請楊么將軍。”

 ……

 洞庭湖的銀魚,口感好,肉質甚佳。歐陽吃一口非常滿意,洞庭銀魚別有一翻風味。他現在在兩縣之間,距離洞庭湖有十里地左右的一個村子。這地方好,兩縣接報來救也需要兩個時辰,實在方便別人找自己麻煩。而且此地風景秀麗,女人也很漂亮。

 這家飯莊的老板是個寡婦叫梅娘,不到三十,身材相當的性感惹火,當然畢竟是古代,要剝了才知道。歐陽駐紮的第二天,就和這個梅娘勾搭上。梅娘除了床上功夫了得,做菜手藝也是一流。歐陽吃銀魚,身邊尤物喂酒,不禁心中感歎:腐敗的感覺真好。

 “大人感覺如何?”

 歐陽色瞇瞇問:“是昨天晚上如何,還是一會如何?”

 “討厭,奴家當然是問這魚的味道如何。”

 歐陽拿梅娘的食指吮吸一口道:“當然是你的味道最好。”

 “你還沒告訴人家好不好吃呢?”

 “好,好”歐陽臉在她胸部蹭一下:“都好。”

 “死鬼,我去打點酒。”梅娘捏了歐陽大腿一把,風情萬種的下樓去了。

 歐陽身後站立的張三小聲對李四說:“如果梁將軍知道,這個梅娘會不會被扔到海里喂魚?”

 李四正色道:“別胡說,大人一定是看出梅娘是探子,這才利用她放消息出去。”

 “胡說。”歐陽喝口酒道:“你大人沒那麼神。隨便來個地方一掃就知道誰是探子。這叫巧,恰巧這邊離水遠、離城也遠。恰巧有這麼個尤物。你們太年輕,女人這東西真正有味道是到三十歲,有滋味,懂人情,還知道男人喜歡聽什麼、吃什麼。”

 張三汗道:“大人你真玩啊?”

 “廢話,和女人上床也是本監軍工作的一部分?”歐陽道:“當然,也能找出其他理由留在此地。但是一個理由是安置災民,一個理由是玩女人,你們覺選哪個好一點?”

 李四道:“大人,張三的意思是,這地方就一個女人是上等貨。他嫉妒大人呢”

 “我哪嫉妒了?”張三不爽道:“我就是擔心鐘相真來怎麼辦?劉將軍拿大人冒險會不會太過分了。”

 “張三,如同做生意。要成為暴發戶就要敢冒險。這邊每耗一天,當地經濟就被破壞一分,人也多死,將來恢復生產就更加艱難。”歐陽道:“再說,劉將軍都說有七成把握。

 李四笑道:“張三,學著點。大人玩女人完全是國家大事。“

 “什麼國家大事?”梅娘笑盈盈的出現。

 歐陽抓了她的手一拉,讓她坐在自己膝蓋上笑道:“他們說,我玩女人也是正經事。”

 “嘻嘻。”梅娘在歐陽身上蹭一下,拿起酒喂歐陽道:“那你要玩到夠才走。”

 “那不是一輩子都走不了?”

 “那就別走了。”梅娘輕咬歐陽耳朵。

 歐陽揮手:“你們出去吧,我和梅娘有要事相商。”

 要事……張三李四心中笑了下,昨天晚上就要事要三更,大白天還有要事。

 ……

 在距離此地十裡的洞庭湖,兩個男人正在說話。“歐陽真在這?”

 “真在。”

 “身邊多少人。”

 “一千。”

 “他在這幹什麼?”

 “幹什麼?玩女人唄。天天和一個叫梅娘的婊子搞在一起。”

 “梅娘!”

 “一寡婦,風騷得很,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時常就在院子洗澡,惹得後生們都去爬牆。她不理會還唱小曲。”

 “不用說這麼詳細,你想上,到時候抓了歐陽,天下女人多的是讓你選。那些禁軍怎麼樣?”

 “主將那德性,禁軍能好到哪去?聽說他們從城裡帶了幾十個女人,當官每個晚上都在鬼混。當兵就是賭博,喝酒,打屁。禁個屁軍,一群流氓。”

 “那歐陽有沒有見什麼商人。”

 “沒有,就是在城裡設個點,讓商人自己去報道。你們什麼時候動手?”

 “後天晚上。”

 “好”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2 15:12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公開招聘奸細

 梅娘不是探子,但歐陽相信在這樣的環境下總有人是探子。歐陽不敢肯定鐘相會不會親自來。但是如果有人來,最少來的也是鐘相的主力,也就是鐘相最為倚重的不怕死的信徒。

 歐陽不用想那麼多,因為有人會去想。歐陽專心和梅娘肉搏就可以。只不過,歐陽沒想到梅娘事後竟然哭了。歐陽問:“怎麼了?"

 “沒事,剛想到你遲早要走的。”梅娘擦了眼淚趴在歐陽身上抱住問:“你走了還會記得我嗎?”

 “當然會。”

 “你會不會帶我走?”

 看來這個梅娘還不夠熟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唉……性教育還很貧瘠。歐陽道:“我給你筆錢,你願意去哪都可以,別留在這了。”

 “為什麼?”

 “狼多肉少。”

 “討厭!”

 歐陽成功轉移話題。

 該來的終究會來的。一天半夜,梅娘聽見動靜醒了過來,而後細一聽聲音,急忙推歐陽:“冤家,冤家!”

 “寶貝,不能只幹活不加油啊!”歐陽睡眼矇矓把梅娘壓在身下。

 “不是啊!”梅娘勉強伸出手來,用微弱的煤燈點燃蠟燭。

 “你身子真美。”歐陽不禁被燭光下梅娘吸引,手輕輕的游動撫摸。

 “你聽聲音,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聲音?”歐陽豎起耳朵,果然聽見一點動靜。寂靜的夜中,遠方似乎有本不該有的噪音。歐陽笑瞇瞇道:“有些事就像高潮,來不了在努力也不成,但來了,不努力也要來。”

 梅娘急道:“冤家你別玩了,好像是很多人走路聲音。”歐陽吻一口道:“明天可能我就要走了。”

 歐陽翻身平躺道:“這一千人跟隨我守過攏縣,跟我去過玉州。鐘相一夥以為他們就一千人。他不知道,這一千人是大宋第一精銳。他還不知道,這些天,他們的進攻路線被布下了多少地雷。”

 梅娘恍然:“難怪你要人從江陵運酒來給你喝。”

 “大宋百姓哪見識過火器。他們以為一萬人總是可以打一千人了吧。”歐陽裸體下床走到窗戶前打開窗戶。三里之外,火光衝天。歐陽甚至可以看見火光中敵人驚慌的表情。歐陽道:“他們不知道那邊其實就三百人。還有三百人已經左右包夾了他們。”

 梅娘也下床偎依歐陽身上問:“還有四百人呢?”

 “在保護我的安全啊。”歐陽笑了一下:“難道你以為鐘相有我重要嗎?”

 一夜情,歐陽喜歡這個詞,相信很多人都喜歡。當然也有很多人厭惡。不關怎樣,畢竟是存在的。正在纏綿時候,門外有人敲門道:“大人,生擒賊首楊么。”

 “其他情況。”

 “賊潰敗。他們已經從河邊步行了七里,又要逃命七里,夠他們受的。兄弟們正在追殺。”那人道:“比預想要順利許多,賊人被第一批炸蒙了。然後退的時候又被第二波地雷轟炸,外加甩手砲,全部抱頭逃竄,末將看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本計劃歐陽就一千人,歐陽就欺負沒見過火器的土包子們根本接受不了不間斷的霹靂聲。火器目前只裝備到三邊軍和一海軍中,地方部隊不僅沒裝備,甚至見都沒有見過,最多也只有聽說……三層地雷,全部是悄悄運進來,悄悄在黑夜埋下去。每層爆炸面積覆蓋幾畝地。最為要命的是,起義軍已經步行了七里地,還得再逃命七里,中途還要經受再兩層的爆炸。

 這個計畫的重要一點是……玩女人。歐陽又利用了一次人性的陰暗。很多人寧願相信一個功成名就的人是一個偽君子,是一個笨蛋,成功都是運氣造就的。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人是真的很有本事。於是歐陽就成了只會玩女人的人,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嘛。而上樑不正下樑歪,下面人自然也就隨便了。按照劉錡估計,如果起義軍來一萬人,可以輕鬆拿下,兩萬人,歐陽必須撤離。如果有三萬人,歐陽就得逃命。控制來敵襲擊的人數是很關鍵的。但歐陽顯然是多慮了,為了不驚動朝廷駐軍,楊么就帶了不到五千人來,根本不夠塞牙縫的,戰況是一邊倒的屠殺。

 “讓他們走!”副將喝了一聲,命令部下停止進攻,天剛黎明,大家整齊排列目送還有幾百人手忙腳亂的上船。他們很幸運,如果鐘相來了,他們就全部要被截殺。如果鐘相沒來,就必須要有人去散佈恐懼。

 此役,禁軍未死一人。一早埋鍋造飯,這千人隊伍氣勢完全不同,所有死亡叛軍頭顱被割下放在車上。這些人就在車邊用飯,絲毫沒有感覺不適。歐陽是受不了的,他和梅娘在飯莊用飯。今天歐陽親自下廚,弄營養早餐。

 梅娘有些不捨問:“你們要去哪?”

 “死的人夠多了。”歐陽吃口炒雞蛋道:“他們不會白白死的,這一路下去就要用他們的腦袋來破開岳州和潭州。”

 “報!”幾個士兵押解一個男人到飯莊:“此人就是二賊首楊么。”

 歐陽問:“不合作?”

 “不合作。”

 歐陽抓了楊么頭髮拉起來看看,恩,是沉默型的男人,身上的肌肉很結實。昨晚,他一露面,就被認出來,最後被一名士兵生擒。他結實,禁軍更結實,業餘對專業,總是輸了幾成。

 歐陽擦乾淨手,繼續用餐,吃了幾口後道:“楊么,你不怕死我一點都不佩服。這邊一千號人就沒怕死的。只不過他們是為國效力,而你是為禍一方。你們口口聲聲說均天下,可是連你自己都私藏金銀,你們和民族罪人沒什麼區別。”

 “落在你手,你要怎麼說都行。”楊么咬牙:“成王敗寇。”

 “這話我聽多了。”歐陽道:“我從不勉強人,男人和女人都一樣。你既然不願意合作,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楊么驚訝。

 “諸葛亮七擒孟獲嘛,我相信我的真心可以感動你的。”歐陽哈哈一笑道:“不僅是你,抓的你十幾個部下我全部放。”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樂意我高興。”歐陽揮手:“給他們找一條船,叫他們滾蛋。”

 “是!”

 梅娘也是非常詫異,這不是別人,是人家二首領。即使不殺,也不能就這麼放了。放虎歸山不說,還失去了升官的機會。梅娘好奇問:“冤家,你真放他們?”

 “恩!”

 “為什麼?”

 “不為什麼。”歐陽夾炒雞蛋道:“張口。”

 梅娘不是笨蛋,這張口的意思就是閉嘴。

 梅娘笑下輕張薄唇,讓歐陽餵進口中。

 楊么直到船開遠了才真正相信歐陽是真放他。但越想越納悶,對船艙內也在沉思的人問:“黃佐,你怎麼看?”

 黃佐苦笑道:“我看是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

 “大天聖。”

 “怎麼借?”

 黃佐道:“么郎你會相信歐陽放了我們嗎?”

 “不信。”

 “大天聖自然也不信。”黃佐道:“五千人,大部被殲。反倒是首領安然無恙。這是挑撥之計。就算么郎你實話實說,但大天聖會信你幾分呢?”

 楊么沉默一會後道:“即使不信,我也無法。”

 “么郎你還沒看出毒計嗎?”黃佐道:“大天聖殺不殺你?不殺,內部忌諱,互相猜疑。殺了,必然導致夏誠、劉衡兩寨幾萬追隨么郎的兄弟們不服。”夏誠、劉衡兩寨是楊么經營的地盤,地勢險要,歷史上憑藉這地勢楊么在宋軍剿滅中支撐了六年。最後內部出現四個叛徒,才被搞定。

 楊么恍然,歐陽是怕自己死後,鐘相吞併自己勢力而壯大。楊么問:“現在怎麼辦?”

 “現在……我們不能回鼎州,否則么郎和大天聖遲早要起爭端。”黃佐道:“么郎你看,大天聖無論怎麼處置你都會引起麻煩。”

 確實,即使鐘相相信,鐘相身邊的人也不信。到時後情況就比較混亂了。楊么道:“我可以在大天聖面前自裁明志。”

 “哈哈么郎,那不是自裁,是大天聖逼死了你。寨裡的弟兄肯定不答應。”

 “你有什麼辦法?”

 “有!”黃佐道:“么郎你就不去鼎州,直接回夏誠、劉衡兩寨。”

 “啊,這樣?”

 “別急,聽我說。你不去鼎州自然大天聖會猜忌,但你去了一樣會猜忌。不如來個明心志。”黃佐道:“么郎你在兩寨呆著,左右大天聖不敢動你。然後你就找個機會打宋軍措手不及,立了大功後再去鼎州請罪。大天聖必然不會再懷疑你。”

 楊么沉思:“這個……”

 “么郎你看,宋現在派出最為精銳的禁軍。劉錡領軍。劉錡是誰?是殺的人比我們見的人還多的人。正面開打,我們加一起也打不過他們。如果么郎你不回寨,兄弟們很可能就要正面和劉家軍幹上一場。”

 楊么其實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在鐘相懷疑之下,很可能會派自己去攻打宋軍,表明立場。但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知道,昨天根本不是打仗,而是屠殺。禁軍號令嚴明,無畏生死,有大戰經驗,更有威力強大的武器,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對抗。

 “么郎,這些人在陸地我們肯定幹不過。如果能到水上,才有可能周全。”黃佐道:“么郎如果真是為了兄弟們好,應該知道要怎麼辦。”

 楊么點頭,沉思了一會後吩咐:“去夏誠。”

 “我怎麼知道能挑撥他們關係?”歐陽在馬上笑著回答副將的話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放楊么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好處一,是避免鐘相吞了楊么的人馬,統領一起。好處二,有可能製造他們內部的不合。好處三,楊么俘虜放回,他威信就要打折扣。好處四,不敢在陸地再對抗我們,避免無謂的傷亡。”

 副將道:“大人,楊么可是精通水戰,會不會放虎歸山?”

 “放心,該死的時候他會死的。”歐陽道:“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陸地的賊人清理,避免再禍害百姓。至於水寨,自然有專家來解決。”

 “專家?”

 “恩,永興軍路的宋江一萬人已經被抽出來,正在來洞庭湖的路上。”歐陽道:“這些人從小就玩水的,三十六名首領個個身懷絕技。他們在北面一直用不上力,讓他們來水裡玩玩也不錯。鍛鍊一下士兵,立點站功,將來有好回去升官。”宋北面戰事一直不動最主要一個原因,找不到能控制滌何的將領。朝廷不放心招安的宋江負責這麼重要的命脈,一是能力,二是信任。歐陽就打算讓他們來洞庭湖立點功勞,名正言順的接管滌何。

 一旦陸路清理,水裡的人就很難維持龐大規模。但是總不能遣散吧?不遣散怎麼辦?大家勒緊褲腰帶過唄。這麼下去就能不攻自破。

 歐陽希望用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

 “到了!”副將看遠方的城郭。這是岳州第三縣,被佔領的縣城。副將介紹:“根據情報,此縣之後,就是賊人猖獗之地。”

 戰鬥隊形,一千騎兵牽馬而行。到了三縣一看,城門緊閉,城頭有楚字旗飄舞,但是卻看不見一個守城的。副將揮手,兩名士兵拖曳一個炸藥包直奔城門。沒人放箭,也沒人出擊。炸藥包放置好後,點燃引線,兩士兵撤離。

 ‘轟’的一聲,城門被炸開。一小隊出擊,不管門內情況,開始攀爬城牆,另一小隊直入城內。其餘士兵都整裝待發。不一會,城頭打信號:城內無敵人。

 副將吩咐:“三百人分散搜索方圓二十里,設立斥侯站,其他人進城防禦。”

 劉錡本部將在兩天後到達,歐陽最為先鋒開進。佔領三縣後,歐陽留守,副將帶五百人繼續開進偵查敵情。城內居民還是不少,但看的出生活很不怎樣。鹽、米這兩樣最基本的店鋪因為被搶掠一空,已經沒貨開門。部分居民已經逃離本縣。縣衙裡歐陽找到一些資料。上面有互助會的管理措施。相當蒼白無力。最主要原因是,按照互助會的精神,沒有人敢做哪怕是小本生意。縣居民用米都是鄉下拉來,而後用加入互助會的條件,分米下去。漁、耕、樵在互助會的地位是比較高的,歐陽一路查訪查訪過去大怒,全縣識字的人竟然只有個位數打聽知道,所有儒生、道士、和尚全部被殺,相當滅絕人性。互助會要求是一言堂,不許額外的政治言論、宗教言論出現。對鐘相搞個人崇拜。

 副將來報:“大人,打聽清楚了。此地本有萬多偽楚軍,昨天晚上全部跑光。戰鬥力很低,有一半人連刀劍都沒有。很多是臨時本地招募的青壯。卑職估計很多本地的偽楚軍沒有離開,而是回家了。”

 “讓人逐街喊話,就說以前既往不咎,三天後,將開設粥廠,分發糧食。鬧事者斬立絕。”歐陽想想後道:“補充一句,禁軍重金招募能打入偽楚內部的奸細。”

 “大人,這招奸細,不好這麼公開吧?”

 “將軍多心,招什麼奸細。就是讓他們以後不敢再收三縣的人。三縣的人以後還要加入互助會,待遇就不高了。”

 “卑職明白。”副將心中讚嘆,一句話可能就斷送了三縣所存在的兵源不說,在賊內部的三縣人處境恐怕就比較不妙了。

 “這幾天盯死點,知縣什麼都還沒到位。鄉紳、商人也被他們殺光,沒有什麼影響力的人出來鎮場。有些賊心不死的人,恐怕會搞七搞八。”

 副將問:“要不卑職暫不出發?”

 “不用了,五百人就夠了。”歐陽道:“四面有斥候,劉將軍又將到,不會有什麼事。”

 鬧事的沒有,招募奸細的人倒來不少。很多人一到衙門就表明自己曾經是互助會的成員,打進他們內部太簡單了。歐陽也不吝嗇,一人五百文的先派下去,而後許諾事成另有十貫重賞。

 西夏開始全面開發,歐陽的地契已經轉賣給了商人,錢自然也就多了。錢多了就要花。

 一個下午,總共招募到兩百名奸細,花費一百貫。歐陽嘆氣,在陽平一百貫就只能在金尊吃頓好的。

 別人是招兵買馬,歐陽是大規模招募奸細。不僅在三縣招,只要是能證實自己曾經在互助會混過的都可以加入。刀、槍、兵器、情報、腦袋、船,甚至是鐘相第十八個老婆也要。所有商品明碼標價,有圖有字有真相。標價上註明,鐘相一個老婆腦袋二十貫,鐘相一個孩子腦袋三十貫,活的加五貫。十人以下船五貫,以上的從八貫到五十貫不等。一匹馬三十貫,一把刀六貫……不僅招聘奸細,而且歡迎所有互助會擁有物資的人來應聘。海報到處張貼,每縣、每鄉、每村都要張貼解說。一時間敵戰區報名加入互助會的人暴漲。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2 19:11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斷後路

 第一件戰利品在劉錡到達同時送到了三縣。劉錡還在和歐陽朝縣衙臨時指揮部走時候,三個漢子帶牛車攔截,從車上拉下一名老婦。一名士兵來報:“抓到鐘相之母。”

 “能證明嗎?”歐陽問。

 “鐘相母親身體不好,一直在岳州看郎中。他們說他們是四縣的人,在岳州討生活,聽說有懸賞奸細,就把鐘母偷了出來。”士兵遞上一封信道:“上面還有鐘相留給郎中一封信。許諾了重金請郎中醫治照顧其母。”

 歐陽點頭道:“張三。”

 “在!”張三抱拳。

 “一人五百貫。”

 “是!”

 歐陽吩咐:“李四,派人將鐘母送到江陵好生看護,不許死了。”

 “是!”

 劉錡苦笑:“和大人在一起才知道什麼是用錢砸死人。”

 “第一批多給點散播下消息,商鞅變法還重金請人掰竹竿。我看不需要怎麼打,偽楚已經人心惶惶。”歐陽笑道:“不過如果多打八仗,我只能砸官印換錢。”

 “報!”一名先鋒禁軍騎馬而來,下馬行禮道:“劉將軍,歐大人。四縣守軍八千人,說願意投降,但是要錢。”

 “難道我長的真那麼像財神?”歐陽苦笑,經過皇家報的宣傳,歐陽砸錢之猛乃是古來第一人。再加上禁軍威武一回,再再加鋪天蓋地的內奸謠言四起,再再再加鐘相收縮軍力,無援軍可派。四縣根本守不住。守城的一看這情況準備逃跑,狗頭軍師立刻建議,把城賣給歐陽,賺一筆走人。歐陽問:“他開價多少?”

 “他沒開價。”禁軍回答:“他說他不會賣,讓大人給價格。”

 “一個小縣,八千半匪半民的散兵。”歐陽掐指頭後道:“一千貫買了,張三,你陪他走一趟,如果他們能幫我們勸降五縣,另賞一千。”

 “是!”

 歐陽嘆口氣道:“有錢的感覺真好。”

 “哈哈!”劉錡笑道:“應該是和大人出兵的感覺真好。”

 “我母親被抓了?”鐘相大驚。

 派去岳州接人的士兵道:“回楚王,我們到岳州時候,王太后已經被幾個不要命的後生弄走。聽說他們每人拿了五百貫的賞錢。”

 “豈有此理!”鐘相大怒:“我母親又可是東西,怎麼能如此辱我?歐陽,欺人太甚。”

 “老爺,不好了。”一個家人打扮的人出現:“十六少爺被人抓走了。”

 “怎麼回事?”

 “奶媽和我說,府裡幾個下人給十六少爺洗澡,把十六少爺淹死,然後帶屍體調出府去。現在下落不明。”

 “報。”一名士兵進來道:“岳州騎兵營指揮使,帶本部三百戰馬投敵。岳州本城兵丁十去五六,紛紛逃散。”

 鐘相難以置信問:“怎麼可能?”

 “回楚王,岳州城下擺滿了人頭。帶隊的軍官說,投降的每人拿兩百文錢走人,不投降只能把腦袋留下來。岳州那邊派小的來要求援軍鎮壓。”

 “報!”一名士兵道:“派去傳令楊么的軍士就一人回來,其他都被殺。說黃佐替楊么留口信,請楚王好自為之。”

 最擔心的事發生了。老母、小孩是小事,但是楊么反水就很可怕了,楊么佔據了洞庭湖慶部的根據地,是鐘相退路所在。擔心不到的霉也發生,由於重金懸賞,人心惶惶。比如幾個自認為非常可信的下人都被派了自己,到底還有誰可信呢?鐘相掃視一圈過去,看誰都可疑。鐘相已經被歐陽財力所震懾,一廂情願的以為歐陽會出重金收買自己手下。鐘相很快冷靜下來下命令:“命令岳州各部徹向潭州,加入沅水水寨。哼!我看宋軍到了水里厲害不厲害。”

 不費一兵一卒,剿匪指揮部拿回了岳州城。歐陽按照名單去尋找商會註冊商人,代無一例外全部是人去樓空,地上牆上血跡斑斑。富人成了大家第一攻擊的對象。岳州城能人儒生等被列入黑名單的,也全部身死。歐陽派人刨開亂葬坑,將他們分開掩埋。此舉得到了岳州平民的大力擁護。

 相比城裡人,鄉下要反抗的多。這也是歐陽目前面臨一個問題。因為田地都已經分配下去,地主們死的死,逃的逃。不收土地肯定不行,因為會縱容和助長,但如果收土地,必定會有大規模的糾紛。在歐陽會見了族長等人後決定,按壯勞力分配,一個壯勞力可以分得一畝地。無壯勞力,一家分得一畝地。多餘出來的土地,將每畝五百文賣給歐陽,歐陽等局勢穩定後將公開拍賣。

 有服氣的,也有不配合的。有個叫紅星村鬧最兇,他們認為鐘相分給他們的就是分給他們,而且地主都死光了,官府不應該插手。全村在幾個後生挑頭下都不願意配合。禁軍耐心做勸說工作,但反被打傷。歐陽一怒之下派出士兵砍了幾個挑頭後生,引發大規模暴亂。最後六軍開進,紅星村從地球上消失。所有土地歐陽全部收為己有。

 歐陽認為,紅星村是利用了自己的強盜行為爭奪了土地,而壯勞力耕種一畝田,已經是比較高的比例,陽平壯勞力也只有七分。拿了賊贓據為己有,以為法不則眾。歐陽知道這些人認為自己長的一點不像劊子手。說實話,歐陽也不想殺人,但是不殺,土地政策就無法實施下去。

 屠村效果是顯著的,再加上士兵耐心勸導,舉例子說明一畝地的比例在大宋已經是非常高的比例。各村都表示接受,並且挑選出里長、戶長,幫助落實管理。

 另外一方面破壞非常嚴重,鐘相的宗旨還有一條是焚城。雖然因為城人口集中,招募兵員容易而沒有完全破壞,但城市要恢復起來最少要十倍甚至百倍破壞的力量來建設。

 潭州的形式比較嚴峻,收到軍報。潭州五縣一州全部被焚毀。起義軍或居住水寨,或潛住山林。化零為整,準備和歐陽打游擊戰。

 游擊戰是不人道的一種戰爭,他是利用平民掩護進行的靈活作戰,傷亡最大數字來自平民。中國經常批判他國小孩多少歲就參加戰鬥,事實上中國自己在戰爭年代就組織過童子軍。比如大家所熟悉的王二小放牛,就是誘騙未成年人捲入戰爭,殺死王二小的不是日本人,確切來說是八路軍。最少國軍在這點還是比較人道,最少他們抓的是壯丁。

 歐陽知道這種戰術,但是從來沒有研究過,劉錡顯然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兩人皆感覺潭州形式有些棘手。這時候奸細團就發揮了巨大作用。

 奸細來報:XX鄉八百人的互助會成員要在XX地點開會。

 於是就一鍋端了,俘虜做工作,放回。其他地方不敢收留這些人,同時又擔心自己內部有奸細,於是惶恐不能終日。畢竟今天不是奸細,明天覺著日子太苦,去做奸細也難說。人心隔肚皮。

 雖然花費的時間多了點,旦剿匪軍進軍穩健,在奸細幫助下,一處處的消滅反抗勢力。

 最後導致潭州偽楚軍在高壓下全面撤退到鼎州。據可靠消息,鼎州集結了偽楚軍十多萬人。除了鼎州本城之外,鼎州所有縣城全部焚毀。鼎州保留,是因為鐘相稱王,發號司令所用。

 禁軍佔領潭州期間,鐘相派人從水路對各縣進行襲擊。但效果不大,不是因為計畫洩漏,就是因為人家實力太強。回流的地主和商人們共同成立武裝,保衛自己的家園。再加每城都有兩百禁軍,非大規模軍事運動難以取得效果。而大規模軍事行動必然會被禁軍主力知曉。即使能攻佔城池,損失也將非常慘重。

 在商會的資助,地主們的努力下,各州都建立起自己武裝。並且隨著起義軍的勢頭被壓制。荊湖南路各州開始由南方兵逼鼎州。鼎州西面的京陵路也在集結,有向定州運動的趨勢。

 “收到消息。”劉錡對歐陽道:“楊么想摸魚,最近在踩點。”他們現在在潭州,由於城市被破壞,現在暫時駐紮到一個小鎮。

 “楊么雖然就幾萬人,不過戰鬥力比較集中,擅長水戰。我聽說他發明了車船。船上人用腳踏動車輪,即可擊水前進,其行如飛,四周裝有打擊敵船的拍竿。相當有才。”

 “恩。”劉錡道:“此人年紀輕輕聲望頗高,又有軍事才能。”

 “殺了吧!”歐陽道:“宋江他們不是到江陵了嗎?讓他們去收拾殘局。我們拿下鼎州就好,反正鐘相現在吞不下楊么的兵馬。”

 “可惜了!”

 “是阿,可惜。”

 怎麼殺?自然是暗殺。最危險的人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朋友,你的身邊人。四處奸細氾濫,雖然楊么軍中比較少有,但為了防備人暗算,楊么出入都帶著自己生死兄弟。但,他還是被殺了。殺他的人名為:黃佐、楊欽、黃誠、周倫。這四人都是跟隨楊么很多年的老兄弟,都有自己的部下。他們也是歐陽在三縣抓的俘虜。不同的是,他們都願意投降,不願意投降的,沒有人活著陪楊么回去。(歷史上就是這四人反水。)夏誠、劉衡兩水寨大亂,內部矛盾直接爆發,實權將領待人互相攻擊,或滅叛徒,或栽贓陷害。士兵也不知道誰說是真,誰說是假,大家都跟隨自己的老大亂砍一氣。

 宋江聽報後道:“自家兄弟手足相殘。一群勢利之徒怎麼可能成事。”

 吳家亮捏拳頭道:“大哥,管他娘的。歐大人說了,拿下這兩水寨,我們就是大宋功臣。”

 這句話宋江愛聽,這些年一直憋區的很。

 別看是五品武官,但麾下根本沒有軍隊。這次接到命令後,把老兄弟老兵丁們全部點來。

 如果這戰打的漂亮,以後就能有自己的小團體了。還能掌管滌河一線如此重任,更是宋江所求的。宋江喝道:“發信號。”

 黃佐等人看見砲響立刻下令自己部下:“找布捆在左手臂上。援軍來了,開水門。”

 沒有疑問,兩個據說是天險的水寨被宋江輕鬆拿下。宋江拿下後立刻修整水寨就地防禦。縮小鼎州水均的活動能力。而這消息宣傳到了鼎州,鐘相對楊么的死傷心了很久,或者是餵了自己感到傷心。陸地三面有敵,水路腹背受敵,鐘相都能感覺到自己末日。

 “鐘相做最錯的是,殺的人太多,結果沒有了群眾基礎,一個沒有群眾基礎的暴亂是很難持續的。”歐陽道:“殺官吏就算了,連儒、道、佛都要殺,那就是自取滅亡。”

 “確實。”劉錡很贊同問:“大人,即便如此,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加入?”

 “誰不想做人上人。”歐陽道:“鐘相畫了一個餅,雖然是畫的,但很誘惑人。誰不希望能過上我這樣生活,有錢有女人,逍遙富貴。但他們沒有能力做到,甚至連有錢人他們都做不了。他們不識字,就痛恨識字的人,認為大家都不識字不是很好?他們被剝削,就痛恨剝削他們的人。他們就想社會來適應他們,從沒想過去適應社會。誠然,有很多是很無奈的人,但是我相信更多人可以通過自己雙手改變生活。”

 劉錡笑道:“大人玩笑,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怎麼……”

 “錯了,這地方是魚米之鄉。靠湖靠山,有田有水有地。”歐陽道:“是他們不願意改變自己生活軌跡,而希望將別人改變。如陽平做的,集田。一村人合夥把田放一起給指定人耕種,閒散勞動力一可以去城裡打工,二可以合夥打漁賺點外快。你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劉錡和歐陽牽馬散步,見到聽到只能嘆息。民間賭博最為嚴重,其次是喝酒。一桌賭博,少婦、孩童全部擠著觀看湊熱鬧。現代歐陽在內地農村過過年,那賭博之熱情實在讓歐陽汗顏。縣城裡的公園成了賭點,警察巡邏也無可奈何。但畢竟是縣城,收斂了許多。到鄉一級不得了,一溜長桌子從街頭擺到街尾。

 麻將是其中最溫柔的,壓點、詐金花、天九牌、色子什麼都有。小孩不禁賭,實在是男女老少參與的運動。還有六合彩這個時時都在賭的東西更不用說了,老太婆拿兩個雞蛋賣了,興致勃勃的和人討論著十二生肖之事屢見不鮮。記得有一年六合彩連續開出近二十期的風波,導致農村經濟大蕭條。

 至於農村人的善良,其實也是比較少的。

 司機朋友就知道,撞死一隻雞要賠撞死一隻豬的價格,撞到菜地最倒霉,按紅菇價格賠償不說,你還得雇傭人把車弄出來。如果你不小心撞到摩托車……歐陽忠告,趕緊跑,肇事逃逸都比你留下來要合算。

 歐陽一向認為,知識和道德是成正比。雖然不能老拿衣冠禽獸來說事。每個階層都會有敗類,美國總統還有婚外戀。但這些都是社會問題,如李漢說的,普及識字教育所需要的經費是個天文數字,而且不少人寧願讓孩子幫忙幹點活也不願意讓他們上學。

 歐陽道:“回頭要上表一下,但凡有子女識字,可以少徵收糧食。”

 劉錡笑道:“大人不是更應該和他們說下為什麼要徵收糧食嗎?”

 “我去和他們說,拿你們糧食是去養兵打仗,修橋鋪路的。他們管你,他們就知道你拿走了我的糧食。”歐陽道:“當年陽平發展,我也動不了農村。最後還是依靠縣城發展吸引他們來識字。說出來你別不信,陽平花在免費識字上的錢不少於五百萬貫。”

 劉錡驚訝:“這麼多?”

 “當然,你不給他們住的,他們不來。不給他們吃的,他們也不來。讓他們買筆墨,他們也不幹。後來我就強逼下去,不識字的工資比識字的少,但沒想還有人寧願拿工資少的,根本就沒打算去識字。和我說什麼理由知道嗎?識字頭疼!我當時自殺的心都有。”歐陽笑道:“不過這是一個很長遠的過程,不是我們這代人能完成的。”

 “大人想的真多。”劉錡道:“與其位這種事分神,不如大人想想怎麼打下鼎州。”

 “想過了,鼎州三面靠水,我們不可能在短期內斷糧或者斷水。”歐陽道:“運重砲來轟吧。”

 “哈哈!”劉錡不禁笑道:“大人什麼時候也便如此直接。我倒是有一計。”

 歐陽道:“當你說有一計的時候,我的心有點涼。什麼計?”

 “下毒!”

 下毒?下在哪呢?吃的不缺、穿的無所謂、喝的也有。但有一樣是一定缺的,十幾萬人的城市雖然比較起來人口很少,但是鹽的日消費量驚人。鹽不僅是宋的賦稅來源,已經成為戰略物資之一。

 古鹽多為氯化鈉,如果不吃鹽,鈉捨取量不足,會使機體細胞內外滲透壓失去平衡,促使水分進入細胞內,從而產生程度不等的腦外腫,輕者出現意識障礙,包括嗜睡、乏力、意志恍惚;嚴重者可發生昏迷,若長期將導致死亡!

 鹽的攝入可導致血清鈉含量過低,從而引起神經、精神症狀,出現食慾不振、四肢無力、暈眩等現象;嚴重時還會出現厭食、噁心、嘔吐、心率加速、脈搏細弱、肌肉痙攣、視力模糊、肌腱反射衰弱等症狀。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3 16:26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兵民比例

 鼎州缺鹽嗎?不僅缺,而且非常缺。鹽是鹽政司調配的。鐘相暴亂後,鹽就一直沒有流入暴亂區。洞庭湖是淡水湖,鐘相又不會自己生產,原本偷雞摸狗能搞一點,但劉錡一到,就進行非常嚴格的管理。寧可本地缺鹽,也絕不讓一粒鹽流進叛亂區。而這時候鐘相收到一個消息,一批鹽將通過洞庭湖運向潭州,其中一半屬於補充禁軍的軍事物資。

 雖然很可能是陷阱,但鐘相也是會算帳的人,現在吃鹽的人太多,最不缺少就是人力,冒險是合算的。於是一隻千人的船隊出發了。

 根據可靠消息,本次押送是江陵的兵丁負責。前半段只有一百多士兵,到了中段,夏誠、劉衡將派出重兵護送。所以劫持的地點必須是在前段水路,可是如何避過夏城、劉衡兩水寨的耳目呢?

 最後鐘相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計畫,利用自己士兵對洞庭湖的熟悉進行盲航。盲航就是不舉火,在月色黯淡,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利用對水路的熟悉進行航行。歐陽和劉錡也沒想到鐘相會使用這一招。

 按照劉錡原先計算,船隊會在雲夢水澤受到襲擊。因為那地方水路四通,水下時深時淺,非老手不敢輕易在那區域行駛。

 未避免走漏風聲,前期的押運兵丁根本不知道有詐,被鐘相下屬打了個措手不及。從這事件看出兩點。第一點是地方兵丁打逆風戰的能力實在不怎麼樣,一看敵人多,全部跳水跑路,反抗者寥寥無幾。第二點是,船工部沒受到傷害,按照兩邊交戰,不拆運輸工具的原則,船夫們將配合起義軍將貨送到指定地點。

 這次劫持和水滸小說諸多搶奪一樣,更具教科書般的經典。水滸一般是用賣蒙汗藥酒,鐘相手段顯然高明得多。

 “這個鐘相不簡單。”劉錡已經兵臨鼎州城下,和歐陽大帳喝茶接到報告不禁讚了一句。

 歐陽點頭:“簡單的人都到不了那位置。”

 “報!”一士兵進帳道:“將軍,大人,鼎州城內集體歡呼。”

 “知道了。”劉錡傳令:“通報各部,四天後進攻,期間小心防範。”

 “是!”鼎州城下,除了劉錡本部的近一萬人外,還有其餘西、南兩路會師的士兵和鄉勇,總人數有三萬人。他們由各自的帥司帶領,成犄角保護劉錡中軍左右兩翼。

 歐陽倒是好奇了:“你用什麼毒?”

 “在第一次對西夏戰爭中,和吐蕃軍隊有所往來,認識了一種生長在他們部落中的一種草藥,叫雷公藤。長江附近也有,但是毒性不夠猛烈,這東西越陰濕就越有毒性。原來是吐蕃人提供給我們治療傷口,殺蟲之用。敷在傷口,傷口不會潰爛。但是會中毒,如果敷超過小半時辰,基本就沒救了。所以每次敷不能超過半刻鐘。雖然傷口不會潰爛,但是能不能活也要看士兵的體質,能熬過四天不發燒的,才行活下來。”劉錡笑道:“有這樣的好東西,自然要多帶點,於是從吐蕃內買了很多,曬成乾,還帶去過玉州,可惜沒有用武之地。這次我讓人將雷公藤泡在鹽中,由鹽司人再加工。但時間比較緊,因為還要曬幾天,所以就泡了一個晚上,毒性沒有完全出來。”

 也就是慢性毒,慢慢破壞人的身體。草藥毒比起動物和生物毒在毒性方面大有不如,但是廉價量多。而且重點是破壞人的免疫功能,而不是另外兩類重點在於神經系統。

 劉錡對這種能大規模使用的毒藥頗有興趣,歷史記載他有兩次對金兵下毒,導致金兵大規模慘敗。他也是中國歷史上少數利用如此卑鄙手段打敗敵軍的名將,或者可以說他是少見的為了打敗敵人不擇手段的首領。就因為他這樣的手段,導致無金將願意和其正面為敵。

 其手段是防不勝防。最著名順昌之戰就是三千人利用詐降和下毒大破十萬金兵,其中包括金兵的主力鐵浮圖和拐子馬。順昌之戰也成了金兵談之色變的恐怖日。第二年,人家又來。劉錡又下毒,金人一接觸知道是劉錡領兵後,直接跑路。最後導致金皇帝只能親征劉錡。

 這樣的用毒專家在軍事史上很少,於是鼎州遭殃了。第二天就有奸細來報,說鼎州城內發現瘟疫,很多人頭暈頭疼、心悸乏力、噁心嘔吐、腹痛腹脹、肌肉疼痛、嚎叫掙扎、四肢麻木或抽搐、肝腎區疼痛,已經死了四個人。

 劉錡對歐陽笑道,藥性會持續四天,接下來如果他們還吃鹽的話還會更嚴重。

 第四天正午,劉錡宣佈攻城。幾乎沒有什麼抵抗的破開城門。城內哀鴻遍野。房屋、路上都掙扎著半死不活的人。城內不僅沒有抵抗,甚至連投降的人也沒有。禁軍進駐後,一邊收攏兵器,開始蒸煮萬用解毒藥。就是按一定比例蒸煮的綠豆、金銀花和甘草,另外一邊組織人從水路追擊逃兵。但沒想犄角兩軍聽說鼎州瘟疫,不願派人進入。劉錡一聽如此,準備停止治療,集中兵力追擊,被歐陽制止。

 歐陽道:“能救而不救,恐怕大家都會認為你是個冷血之人,雖然治軍無情,但是大宋始終是以仁為本。所以必須救他們,否則你會有大麻煩。”

 劉錡搖頭:“如不趁此機會剿滅鐘相,再要剿盡,更為困難。”

 歐陽耐心道:“你都信我這麼多次,為什麼不再信一次?”

 劉錡終於點頭:“好!”於是傳令下去,放棄追擊,救治城內病人。

 事後消息一直沒有傳開,大家真以為鼎州爆發了瘟疫。於是朝廷對劉錡態度大加讚賞。認為他有仁將之風。因為此事劉錡終於脫離韓世忠的光環,成為大家認可一名統算大將。不管事自己人還是敵人,都沒有人喜歡白起這樣的人。反而大家都比較尊重劉備那樣有仁義光環的人。

 當地狀況也出乎劉錡意料,由於其放棄追擊轉而救治病患,讓瘟疫得到控制,洞庭湖百姓感謝不已。大家都稱其為劉公。更有治癒的患者為感激劉錡,願意帶領宋軍追擊鐘相。

 期間又花費了一個多月,一直到了十月中旬,宋江破掉鐘相最後一座水寨,生擒鐘相和其一群老婆兒子。鐘相楊么起義軍宣告失敗。

 邪惡的政府軍又一次鎮壓了非政府武裝。

 不過洞庭湖當地經濟、人文、建築、城市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破壞。潭州五縣一州,鼎州五縣全部被破壞、焚燒。商業癱瘓、經濟癱瘓,恢復起來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之久。被殺的無辜平民更是一個驚人數字。雖然鐘相不是最大規模的農民起義,但是卻是破壞力最大的農民起義。偽政府打擊面之廣,是古代史上少見的。

 歐陽看見鐘相,一個耳光就刮了過去。鐘相罵道:“貪官!”

 “和你講道理實在是沒力氣。”歐陽看旁邊的龍袍道:“想當皇帝想瘋了你。你倒和本官說說,為什麼想當皇帝?回答本貪官高興,今天就算了。回答不高興,我讓你一個個兒子女兒慘死在你面前。”

 “哼!”鐘相冷笑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確實嘴硬。”歐陽問劉錡:“你怎麼看?”

 “按律鐘相必剮,曝屍七日無疑。”劉錡道:“大人難道還想變廢為寶?”

 “說對了。”歐陽笑道:“這傢伙龍袍都被我們搜出來了,但是財產一貫沒搜出來,還有他的大兒子鐘子昂下落不明。”

 劉錡道:“賊心不死,還妄圖東山再起。”

 在攻破最後一個水寨時候,發現少了鐘子昂還有其幾名貼身護衛。還少就是歐陽估算的價值百萬的寶藏去向不明。經過了解,再鼎州時候,鐘相就秘密將財富秘密運到洞庭湖某地。據說還徵集了三十幾名工匠,不過再也沒有人見過運送的士兵和工匠。所以歐陽才這麼有興趣和鐘相見一面。預料之中,鐘相這隻死鴨子嘴很硬。但歐陽又不能弄死了鐘相,否則朝廷會不高興的。

 鐘相是有見識、有毅力、有膽色的人,歐陽知道自己的一些手段對他用處不大。正在沉思怎麼對付時候,劉錡道:“大人,我看這筆錢是拿不出來了。只能是讓錢莊留意。”歐陽道:“這百萬貫我沒看在眼裡,我就擔心這鐘子昂將來還要興風作浪。”

 “如果是這樣,我倒有一計。”

 第二天,剿總(剿匪總指揮部)發布公告,懸賞鐘子昂,獎勵是鐘子昂超過百萬貫的身家。公告發布第十天,鐘子昂的人頭就送到了鐘相面前。

 鐘相不相信道:“不可能,他們不會背叛子昂。”他們指的是幾個貼身護衛。

 “他們確實不會。”劉錡道:“我也很佩服這樣不為錢財所動的英雄豪傑。但是他們不會,他們的家人會。懸賞一貼出,很快有護衛的家人聯繫我們,還提供護衛們的生活習慣。有好賭的、好酒的、好色的。還有一個和自己嫂子寡婦有姦情的。那女人找到我們,說只要我們幫他們改戶籍,遠走高飛,並且不傷害她男人,她就帶我們去找那多情的護衛。”歐陽補充道:“那護衛不放心嫂子時常被自己大哥毆打,曾經私下潛入家中,男歡女愛的根本沒有什麼秘密。雖然沒告訴嫂子自己的藏身點,但卻約訂了時間再會。痴男怨女啊。我們抓補了那名護衛之後,他開始死都不招,最後在嫂子的柔情外加自殺感化之下,終於是答應了下來,帶我們去了藏身地。”

 “女人,呵呵,女人!”鐘相是老淚長流。

 “男人為了女人而征服世界,女人為了世界征服男人。”歐陽拍拍鐘相臉蛋道:“小子,男女感情這東西的力量比你只會玩女人的男人想像威力要大很多。劉將軍,萬一沒嫂子怎麼辦?”

 “那可能要一些時間。護衛也是人,總會惦記家人。今年可能可以不出來,但明年呢?終究是有出來的一天。”劉錡笑道:“我也沒想到功勞會落到我們身上。”

 鐘子昂的腦袋代表本次剿匪正式結束。劉錡是東京禁軍,當然不能久留,第二天就押解鐘相一家上路。歐陽多留了幾天,主要是聯絡商人、地主還有官府,鹽就一些保護地方的辦法。同時陽平商會捐款八十萬貫,其中一大半是資助當地恢復建設,撫恤死難商會註冊商人所用,另外一半是民間武裝之用。陽平錢莊將提供總價三百萬的無息貸款幫助洞庭湖恢復基本商業。此舉受到了趙玉和朝臣的好評。

 十一月底,歐陽才離開洞庭湖,在幾百禁軍保護下上京缴旨。在這大半年中,遼、金、宋保持了互相對峙的狀態,宋軍也嘗試利用涤河,但由於耶律大石的交代,涤河北上水道無法航行。並且兵力、裝備還未調整到位,再加杭州建對錢其損失慘重,需要修整,所以一直都未開戰端。遼國借兵需要時間,又是兩面有敵,所以也沒主動進攻。女真人的態度是坐山觀虎鬥,雖然和遼已經撕破臉,但是宗翰一直約束部屬不能進攻。

 看西夏、宋、遼之間的戰爭,很少是以覆滅對方為目的。多的是一地的佔領和幾成的爭鬥。打打和和,和和打打。大家也都習慣了這樣的節奏。但有識之士都知道,明年將是三個國家軍事作戰最重要一年。

 在戰略上起了一些變化,耶律浮雖然有個強人老婆,但本身還是有軍事才能的。在聽了耶律大石的意見,漸漸抽離錦州軍隊到大定府和通州,避免了大宋準備許久的錦州會戰。

 耶律大石認為錦州靠海,遼軍無艦隊,無法承受兩面受敵,撤到內陸還可以分薄宋軍優勢。

 回到東京繳旨,這次比較例外,沒有直接覲見,從早上等到了傍晚都沒有宣歐陽。歐陽打聽宮前商販得知,童貫回來了,從早上進去到現在就一直沒出來。歐陽剛到驛館登記,宮裡來人了,宣自己覲見。

 歐陽印象中皇帝很少在晚飯時候宣臣子,除非有什麼大事。比如第一次對西夏戰爭,後勤保障、廂禁軍的調配談論了一個通宵。歐陽估計是有大事發生。

 趙玉有些疲憊,但見了歐陽精神就來了。

 趙玉心情也不錯問:“你喝什麼?”

 “茶吧。”沒什麼飲料好喝的。可樂、啤酒、咖啡都沒有,是不是要考慮誘拐杭州艦隊去開發南美,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喝杯咖啡?

 趙玉揮手,九公公親自去沖。其實歐陽不太喜歡九公公折騰的食物,感覺有點噁心,為什麼噁心,說不上來。趙玉道:“這次做的很好,朝臣們大加讚賞。最難得不廢什麼兵馬就能成事,朕在考慮是不是安排你去當大元帥。”

 “陛下今天心情不錯。”

 “當然,你們皇家報還不知道吧?”趙玉道:“西遼烏骨敵烈統軍司的敵烈八部自力為王,並且朝南和西北軍道連接。遼國後路已斷,將來只能是撤向東京。”

 歐陽問:“還有呢?”

 “還有聊相李處溫私下和童貫聯繫,準備投宋。還有一件大事。”趙玉一指自己面前的地圖:“過來看。”

 “恩!”歐陽走到趙玉身邊。

 趙玉指地圖道:“杭州艦隊正在輸送河北軍路主力到鴨綠江高麗鏡內。”

 歐陽一驚:“陛下要兩面開戰?”鴨綠江過去就是長白山部,佔領長白山部就能威逼黃龍府。

 “恩。”趙玉點頭:“朕準備任命岳飛為鎮海將軍,從女真南部蘇州登陸,騷亂女真調度,威脅金都遼陽府。”

 歐陽不禁有點疑惑:“陛下怎麼突然……”

 “完顏吳乞買是個明君。這一年多來,由於基本沒有打仗,女真生活改善不少。童貫說不能讓他們改善,必須讓他們少醫、少藥、少食。”趙玉道:“朕深覺有理,而今遼、金很難再啟大規模戰火。所以河北軍路將轉移到鴨綠江,不一定要打,只要他們集結兵力,放棄生產就夠。逼迫他們以戰養戰,和遼人爭搶人口、財富和糧食。此乃驅狼吞虎之計。”

 這倒真還可以,遼邊有西北軍路主力和永興軍路主力將近幾十萬人。不僅可以防守,而且也足夠進攻。

 趙玉再道:“開春後,朕再徵招十萬禁軍補充河北軍路。你看看這份是兵部、戶部整理出來的資料。”

 歐陽翻開資料,上面是對生產調查和兵力上限的統計。趙玉指這一頁道:“目前各地問題是地少人多。按照統計禁軍廂軍總數和總人口比例可以依比四十,只要不發生內亂,我大宋完全可以維持這個兵源基數,不僅不破壞生產,還有利穩定。如果需要,可以增加到一比三十,不會大規模干擾生產。”王安石的募軍正叟策最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兵源的需要,而是安置無土地者一個辦法,可以大大緩解社會矛盾。

 歐陽掐指頭,一比四十就是可以設置超過一百三十萬的軍隊。按照比例,禁軍可以達到將近八十萬。如果是一比三十,就可以達到一百八十萬。這比例並不過分,按照遼人配置,九百萬的人口,四十萬的富帳軍,一百二十萬的京州兵配置,比例接近一比五。西夏、女真這樣全民皆兵的政策下,比例達到了二比一,兵是民的兩倍。二戰德國有一千多萬的軍隊,人口只有六千萬,為一比六。

 ps:上一章對王小二的舉例不當,特此道歉,特此感謝讀者一馬奔騰。

 ps2:大家可以忽略那段,作為訂閱補償,本章字數會多一些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4 00:01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加租

 趙玉道:“朕準備將禁軍總數調整為一百萬,邊軍八十萬。”

 歐陽道:“陛下和微臣說這麼多,難道是想……”

 趙玉抬頭看歐陽痛苦的臉色後笑道:“要麼說歐陽是奇才。國庫沒多少錢,肯定無法支撐如此大規模的募兵。朕準備提高兩成半的商稅。”

 兩成半,歐陽再掐指頭。軍廠的稅率現在三成。比如一百貫,成本了不起十貫。原先是交納三十貫,三十貫的兩成半就是要交三十七貫半,一年自己收益大概百萬,靠,多交七萬貫的稅。歐陽忙道:“陛下,恐怕不利生產。”當然,每行的稅都是不同的。

 “你真這麼認為?”趙玉問。

 歐陽點頭:“陛下實話說,微臣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商人們。”自己畢竟是暴利,而且用的是廂軍工人。

 趙玉道:“如果有百萬軍隊,最多三年,必然可以滅遼滅金,四海升平,到時候再將部分禁軍解甲為農,不就可以恢復了嗎。”

 歐陽道:“陛下知道微臣本月就要卸任商業協會主席,有些事真沒辦法。因為時間問題,所有南北商業協會時間定在本月的十五號陽平舉行。如果陛下願意參加的話……這些人都是大商人,他們要是答應了,下面人想反對也比較難。”

 “朕正有此意。”趙玉道:“本來朕無須如此麻煩,下一紙詔書就可。但商業協會的貢獻是有目共睹,還有這次洞庭湖鐘相暴亂,商業協會出錢出力,很好。”

 “陛下聖明。”歐陽道:“如果陛下要提高兩成半,就要先提高四成,給大家空間殺價。”

 “恩,聽你這話還是向著朕的。”趙玉道:“朕不想多驚動人,十日官員就放年假,到時候再啟程。”

 “是”歐陽有點窮兵黷武的感覺。

 “隋文帝十年平四方。”趙玉道:“朕上位也快十年了,才平了西夏一家,已經很汗顏。”

 歐陽道:“不同,陛下當皇帝之時,國庫空虛,又要養民,又要重邊。朝無良將,軍無好馬。自然就比較慢些。而且隋文帝是平,陛下是滅。”

 “恩”趙玉點頭。

 “咳!“九公公輕咳一聲,端了茶上來,提示兩人現在距離過於親近了,雖然因為是看公文,但是已經很沒有禮數。

 “下面坐吧。”趙玉吩咐。

 歐陽坐下接茶問:“公公,你去泡茶還是泡澡,這麼慢?”

 “這水可是有講究的。”九公公鄙視一眼歐陽。

 歐陽拿起來喝一口,沒感覺有什麼不同。再喝一口,還是沒感覺。

 “接著說。”趙玉道:“這次你有大功,又沒犯錯,如果無賞朕也交代不過去,你要什麼賞賜?”

 歐陽想了好久後道:“微臣不知。”自己不缺什麼。

 “自己想想。”這個問題趙玉也蠻頭疼的。歐陽官銜太小了,官到六品已經到了頂峰。封爵更不成,哪有一個知縣封爵的。

 “要不,陛下請微臣吃飯吧。”在現代就這樣,朋友之間互相幫忙,而後請客吃個飯,非常流行的感謝和聯絡友誼的辦法。

 “吃飯?太隨意了吧?”趙玉笑問:“要不朕把李師師賜給你。”

 歐陽汗。九公公又咳了,提醒趙玉和臣子說話不能這麼隨意。

 “那就再議。”趙玉道:“你退下吧。”

 ……

 張三問:“大人,皇上不留你吃午飯啊?”

 “她說吃飯太隨意了。”

 “歐大人。”一名宮女道:“完顏蘭公主有請歐大人過去一敘。”

 歐陽道:“有事讓她明天來驛館找我。”

 “是!”

 李四見宮女離開冷笑道:“不知道又要搞什麼名堂。”自從破掉那個陰謀之後,張三等人對完顏蘭分外不待見。而完顏蘭直到現在一直還在被軟禁之中。

 第二天上午,完顏蘭在兩名內衛的陪同下來到了驛館。歐陽剛認識完顏蘭時候,她的皮膚還是比較黝黑,到現在已經非常白皙,白的有點過頭,沒有什麼血色。歐陽招呼:“公主請坐,不知公主來找下官有何要事?”

 “我想回金國。”

 “不讓她回去?”歐陽問。

 內衛抱拳道:“是大內的命令。”

 “是哦,金國有什麼好,吃不好穿不暖,在這邊,錦衣綢緞隨便挑,山珍海味隨便吃。”歐陽道:“回金國不小心把命送掉就不好了。”

 完顏蘭看歐陽道:“念在我們往日交情上,你和皇上說說,放我回去。”

 “這個……其實你有點誤會。”歐陽搓指頭。

 “什麼誤會?”

 歐陽很抱歉道:“是我和皇上說不讓你回金國的,恰巧就是看在咱們往日的交情上。”

 “你……”完顏蘭一句都說不出來。

 歐陽道:“你別怪我,你是女真第二部族的真正酋長,又能征善戰,對大宋內部結構了解,又讓你遊蕩了幾年,還知道什麼情報我就不肯定了。所以你不能回金國。”

 “怎樣你才肯讓我走?”

 歐陽想想後道:“基本不可能。你可能還不清楚你自己的處境,最少我不會放掉一個會成為敵人的人。等金國不存在,我一定說服皇上放你回去。”

“哼”完顏蘭轉身就走。

歐陽拉住一名內衛道:“對她好點,有什麼要求盡可能滿足。要特別小心,這女人有點手段,別讓她跑了。”

 內衛抱拳:“大人放心。”

 ……

 歐陽在東京看望了太虛子,這一年來,在他的指導下,李綱的政令還是比較好推行的,而且也有了一些擁護李綱的大臣。又去看望了小青,小青嫁給了一名狀元。這狀元歐陽知道,是個相當有才華的年輕人。但和這狀元聊了後,歐陽深感當時沒幹駙馬這差事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駙馬是什麼?大家都知道,但不少人不知道駙馬其實就是一個官職。全名是駙馬都尉。是個虛職,俗例來說駙馬不派差遣,雖然聽起來很威風,其實就是宅男,要陪老婆的。沒事就要陪老婆去拜訪王爺什麼的,是個相當無聊的職位。

 歐陽看那個駙馬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對什麼事都心不在焉。平時就自己書寫字畫解悶。不像什麼電視劇演的,公主可以管理官員,甚至不高興直接可以幹掉官員。事實上公主是無權對官員進行更換,如果說多了還會被彈劾。趙玉公主時候受到比較好的待遇,就如同現在地方官沒人敢不順宋徽宗一樣,是有一定政治因素的。公主沒事幹,駙馬就更沒事,每天吃飽喝好等死就是,因為駙馬屬於內官,不能干涉朝政。歐陽感歎,一個原本大有作為的大好青年,就這麼被人毀了,愛當狀元了。活該!

 小青對歐陽還是很熱情的,她現在是孩子的媽了。駙馬不管願意不願意,也過來作陪。在聊天歐陽知道為什麼這個駙馬混這麼慘了。因為小青老拿自己和自己男人比較,說今天歐陽幹什麼了,明天又幹什麼。都是大事。再看旁邊那個沒出息的,都是狀元,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這樣的男人活著真沒意思。

 然後是去見王文卿,例行每次來東京要拜祭下死難在絲綢之路上的將士。歐陽非不得已,不去拜訪任何京官。

 到了十二月十一,趙玉啟程了。這次很簡單,就帶了八名精幹的內衛和兩名宮女,連九公公都沒有陪同。但是在上谷和陽平一帶有東京禁軍駐紮,以防備萬一之變。趙玉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行蹤,乘坐的是陽平物流的客馬車,內衛和歐陽等人騎馬跟隨。直到十四號早上到達陽平,歐陽安排住金尊大酒店。珍娘雖然沒見到趙玉,不知道是什麼客人,但看歐陽都那麼恭敬,顯然來頭不小,於是命人精心招待。

 珍娘拉歐陽問:“誰啊”

 歐陽回答:“你不會想知道的。”趙玉來陽平從來沒好事,第一次看運動會,導致衙役和禁軍鬧矛盾。第二次就是沉屍案,第三次是來加稅的。

 歐陽安頓好趙玉後,家也不回,立刻去白雲區陽平錢莊的總部。大家都有看報紙,知道歐陽早就從洞庭湖回來,見了也不奇怪,紛紛客氣恭喜幾句。歐陽一邊客氣一邊找到了錢莊六樓辦公的蘇千。

 “大人?”蘇千忙吩咐秘書:“去打一盆水給大人洗洗。”一身塵土這麼急找自己,看來不是什麼好事。

 歐陽洗把臉,喝口茶小聲道:“地主來了,現在在金尊。”

 “……”蘇千吸口冷氣問:“不會是為了明天的會吧?”

 “恩,就是因為明天的會,地主要加租了。”

“……”蘇千汗一把問:“加多少?”

 “原租的兩成五。”

 “她能親自來,就是加八成,也沒有人敢不答應。”蘇千苦笑。

 歐陽道:“是啊我就和你商量,能不能撈回點好處回來,否則就算我們無所謂,但是下面人肯定會不滿。”

 蘇千問:“加租幹什麼?”

 “招工打架。”

 “恩……”蘇千道:“這樣,如果要加也不是不行,但是打下來的地盤要免最少五年的稅,畢竟一打架我們東西就好賣,實在撐不住就開會,統一把加的租加到商品價格裡去。”

 “行,你和大家好好說下。”歐陽道:“這些事還是先溝通的好,但是別讓大家知道地主來了。明天一露面大家必須吃驚,否則就會怪我多嘴。”

 蘇千歎氣:“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來,平平安安的走。”

 “一樣!”

 ……

 下午,歐陽去看趙玉,趙玉居住一個獨院,有個山泉引下來不小池塘,環境幽雅。進去時候看見胡萬三、王掌櫃還有胡杏兒正在和趙玉聊天。歐陽問:“什麼情況?”

 “胡掌櫃女兒聽說大人有朋友來,特意帶了自己爹爹和王掌櫃來結識的。”內衛小聲回答。

 結識個屁,歐陽從蘇千那得知,胡杏兒這幾天上竄下跳的推銷保險。大家也很給胡萬三面子,多少也買了幾份。特別是這次的洞庭湖起義事件,就讓胡杏兒有更多的推銷市場。

 趙玉見歐陽也來了一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道:“歐陽,過來坐。”

 “大人!”兩掌櫃站起來客氣,胡萬三道:“早聽說大人凱旋歸來,恭喜恭喜。”

 歐陽客氣道:“讓大家多等我十五天,心裡慚愧。”

 胡萬三道:“什麼慚愧,大人為國為民,怎是我等商賈之流可比。大人朋友說得好,國家穩定,大家才能更好的做生意。”

 王掌櫃接口道:“是啊!玉娘說的好。宋開國近百年,遼、西夏一直對我大宋虎視耽耽。而今我宋朝富裕強盛,自然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別說是捐點錢,就算是王某三年不賺錢,也在所不惜。”

 “王掌櫃,你可考慮好了?”歐陽汗,別亂說話,這人是來加租的。

 趙玉拉歐陽袖子坐在自己身邊,對他道:“看王掌櫃胡掌櫃真有我漢人的血骨。歐陽,我也覺你上次提議的很好。”

 “什麼提議。”

 趙玉伸出四根手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宛然一笑並不說話。真是來對了,商家如此愛國,提高四成,自己就可以擁有一百二十萬的禁軍,一百二十萬配備火器的禁軍,完全可以輕松掃蕩金遼。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歐陽忙道,四成重壓,恐怕物價就要大漲。商人是不會承受這樣壓力,而是把壓力轉嫁給消費者。趙玉根本就不懂經濟,你就算提價十倍,受害的也不會是掌握商品流通的人。物價漲,但是工資不漲,這些人就消費了部分的市場能量。由於糧食的官府定價,即使有所提高,但也提高不到物 價漲幅,所以農民也消化一部分上漲壓力。

 還有一部分壓力就是轉嫁到市場蕭條指數上。

 低層人員是物價上漲的緩衝區。他們只能比原來省錢才能度日,原本買一斤豬肉,現在只能買半斤,或者是不買,這樣就會促使經濟蕭條,引發裁員,失業率增加漸漸陷入惡性循環。

 趙玉笑道:“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對了,我還和胡妹妹買了一份保險,你幫我看看。”

 意外傷害保險……歐陽擦把汗,趙玉有意外那叫篡位好不好。最高保額三千貫。歐陽覺這有責任和趙玉談下這個問題。如果是兩成五,商人可以犧牲消化一些。但是四成大部分就必須是低層人負擔了。歐陽道:“三位如果有事,先去忙吧。”

 胡杏兒很不懂事道:“我沒事。”

 王掌櫃站起來道:“確實還有點事,大侄女別忘了下午要陪我去個地方。”

 趙玉搖頭:“歐陽,哪有你這麼趕朋友的,再說我還想多了解點。王掌櫃坐。別見怪,歐陽就是這樣,愛面子,生怕我說錯話。”

 胡萬三恍然:“原來你是大人的……”

 “不是!”歐陽忙道。

 王掌櫃看歐陽,歐陽雙手手指交叉打了個王字,王掌櫃一愣,輕指上面,歐陽沉重點頭。歐陽是支持對金遼作戰,但是歐陽反對犧牲經濟和生產力對遼作戰。

 趙玉見歐陽小動作不滿道:“歐陽,幹什麼?”

 歐陽甩手:“手指抽筋。”

趙玉不理會歐陽道:“王掌櫃,坐”

 王掌櫃忙點頭坐下,他知道了趙玉身份,但看不透趙玉和歐陽在演什麼戲。一時間冷汗都出來了。這邊一句話說不好,可能會惹大麻煩。歐陽見此忙道:“王掌櫃,我這次在京裡聽說,朝廷有意思將商稅在原先基礎上提高四成,不知道你怎麼看?”

 王掌櫃思考一會後道:“恐怕有些不妥,可能會導致大人說的經濟衰退。”

 趙玉道:“歐陽,你不是說朝廷是為了快速拿下金遼而加稅的嗎?朝廷打的順利,地盤多,商人也賺錢啊。”

 “恩……那個玉娘。”歐陽耐心解釋道:“商人賺到的錢帶動的是被佔領地的繁榮,對內地關係不大。因為內地價格走高,就會有場子遷移到價格比較低的地方……”

 趙玉打斷問:“一場打五年甚至十年的仗,兩年內解決有什麼不好。”

 “打仗是消費,配置得當一直打仗,國內經濟也會保持繁榮,甚至因為打仗而增長。但如果透支經濟,可能會一點引發多點的連鎖,導致五年甚至十年的疲軟。”

 趙玉沉聲道:“你意思是寧可用將士們的血提高國內繁榮,也不願意犧牲繁榮少死一點人,早點結束?”

 歐陽一愣,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似乎這些問題都是老百姓考慮的。如同美軍到處打仗一樣,反戰是部份百姓的事,一場戰爭可以抵禦一次經濟危機,可以增加N多就業崗位,可以提高剩餘商品的銷售量。政客們似乎應該把增加就業率和經濟發展列為首要考慮。自己希望長期戰爭,就是希望經濟長期發展而不透支社會經濟繁榮。

 歐陽還在沉思,王掌櫃開口道:“玉娘說的在理。”

 不在理,但不在理哪呢?歐陽還沒想清楚胡萬三就說話了:“自古有云,忘戰必危。如遼人對女真,縱然有百萬大軍,奈何不了女真。大宋現在的禁軍都是打出來的。隋文帝府兵之強,世人皆知。但四海昇平後,不到二十年,素質極劇下降。我認同大人說法,不可急戰。”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4 14:19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改革

 趙玉想想後問:“意思就是看不見盡頭了?”

 胡掌櫃搖頭,沉思了一會後道:“岳飛當上杭州艦隊主將後,並沒有因為無戰而懈怠練兵。如果朝廷大臣們都能居安思危的話,倒也可以。”

 趙玉點頭:“胡掌櫃說的有道理。歐陽,你怎麼看?”

 歐陽也不知道怎麼說,戰爭本是兩面刃。只好無奈道:“玉娘說是什麼,自然就是什麼。”

 趙玉很滿意點下頭。胡杏兒一邊問:“歐陽,你和玉娘是什麼關係。”

 “朋友!”歐陽回答。

 “那我就說幾句,如果不打仗,歐陽你的火藥不好賣,河西走廊的軍馬要跌價,糧食要跌價,棉衣麻布都要跌。這些東西一跌,賣不出去或者賣得少了,場子就要解雇工人,工人自然就意見,部分轉回去當農民,收入少不說,又分薄了地。”胡杏兒道:“陽平收的稅金少了,歐陽你也會少拿錢出來修橋鋪路,路橋不好,讓外賣場子更不好過,又解雇人……”

 歐陽搖頭:“這是社會問題,爭論是沒有結果的。”

 “算了,大家別說這問題。”趙玉笑道:“今天晚上就在這裡吃晚飯,我做東。”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胡萬三應承了下來。

 ……

 歐陽有點不明白,趙玉為什麼非急著結束戰爭。他理解趙玉欲圖強盛,掃蕩四海的野心。因為不僅是趙玉,很多皇帝都有這麼的夢想。不過能做到的人不多。隋帝做到了,唐太宗做到了一半。但很可惜,他們都沒完全覆滅對手。按歐陽所想,完全可以慢慢來,按照大宋目前的國力沒有人能抵擋前進的步伐,因為大宋已經把生產力和戰爭能力聯繫在了一起。

 晚飯是很融洽的,胡杏兒不怕死的和趙玉扯淡,看得出來她對趙玉很有好感,最少比歐陽有好感的多。趙玉對商業總會內部運作很有興趣,順便幫在座各人問了他們心的疑惑:“歐陽,你為什麼不當主席了?”

 “說句實在話。”歐陽停下筷子道:“我覺著我終究有一天勝任不了。即使我真有辦法能幹到死,那死後呢?就比如讓蘇千捕手,蘇千也許能幹十年,二十年,但只要他糊塗一年,就可以把商業協會前途斷送。與其這樣,不如讓大家換選。最少這樣有個好處。比如說王掌櫃,就代表溫和守成,當大家覺當前商業需要溫和守成,就能推選王掌櫃當主席。也就是說將來不再是主席影響他人,而是他人的需求產生了需要的主席。”

 “比如唐玄宗?”趙玉問了一句後道:“前半生開元盛世,后半生任用小人,兵荒馬亂。不僅他一朝國力大損,連帶接下來唐朝國力受到巨大破壞,一直都恢復不過來。”

 “……”歐陽和王掌櫃互相看了一眼。

 “漢武帝亦是一樣。”趙玉道:“後期小人環身,其性格專斷暴戾,殺太子、殺忠臣,沉迷美色,又擔心女人亂政,又殺新太子之母。隋煬帝亦有壯舉……”趙玉歷數了十幾個出名的皇帝,除了隋帝之外,要麼是碌碌無為,要麼是先賢明後昏庸。即使是李世民,趙玉也認為其對李武之爭,造成唐衰弱也有一定的責任。

 王掌櫃見趙玉說的告一段落,急忙站起來道:“多喝了兩杯,累了。”娘啊,今天聽的都是什麼。

  歐陽配合站起來:“我送你們。”

 ……

 歐陽回來坐在趙玉面前問:‘陛下,怎麼了?“

 趙玉讓其他人離開後,拿了酒杯走到池塘邊道:“一個人在深宮,很有時間胡思亂想。朕很擔心朕遲早要成為一名昏君。身處深宮,很難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這也是朕為什麼時常讓你上京的緣故。比如蔡京一事,朕就是昏庸之極。原本還以為有魏徵這樣的臣子責怪朕,但他們都不敢,誰敢怪朕?他們只會在背地裡偷笑。這面子朕丟得起,但是將來有人不僅是貪墨,而是造反呢?唯獨是你,能把王黼送來給朕開刀,讓朕拿回了面子。”

 歐陽安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話不是這麼說,你當知縣,錯了了不起就是罷官。但朕要錯了,就可能斷送趙家天下,貽害百姓。”趙玉道:“朕現在就有一事不決。諸王爺在家宴紛紛要求朕早立儲君。個個義正詞嚴說什麼,讓太子隨朕辦事,親民親政,多多學習。可私下卻和朕大說別的王爺那些准儲君們的醜事,大誇自己的孩子。”

 “哦,陛下是為這事煩惱。”歐陽點頭明白,趙玉看過所有儲君人選,都不滿意,而要逼迫她從裡面挑一個,她這樣好面子的人就自然就要聯想,大好基業將來被這些傻蛋敗掉怎麼辦?不是自己孩子不疼,這是沒有辦法的人之常情。自己孩子怎麼看都是順眼。

 “怎麼,你這個外官要議朕的家事?”趙玉笑看歐陽道:“連李綱都讓朕自己裁決,不敢多說一句。”

 “隨便說說,反正左右沒人。"

 “恩,那就隨便說說。”趙玉道:“也就你敢說。”

 “其實陛下身體好著呢,未必有儲君能活得過陛下。但是儲君必然要學治國,還要到邊疆監軍,還要……總之,儲君是一個非常大的官了。而萬一陛下身體不適,或者比如現在來陽平,那儲君就要監國,就要操勞政事國事。即使陛下將來現了儲君錯誤,也無法糾正,因為如果陛下糾正,等同廢除儲君。有儲君之位,就有內爭,大臣就會立派,所以微臣認為暫不可立儲。”

 “但王爺們都逼得緊,左右都是朕的長輩,總要有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歐陽笑道:“讓朝臣們投票。立哪個儲君是陛下家事。但是立不立儲君卻是國事。”

 “有道理”趙玉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歐陽道:“其實陛下真怕自己將來昏庸,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真說?”

 趙玉歎口氣:“連你都怕朕。”

 “說!微臣說。”歐陽道:“其實陛下可以將朝決變成慣例。比如陛下要攻打遼國,但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錯,就宣布開朝議。由支持攻打的官員發言,再由反對攻打的官員發言,陳述利弊。如果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陛下還不能下定論的話,就投票。不聽李綱、不聽歐陽、不聽任何一家之言。畢竟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會錯,而且他們也有私利。”

 趙玉點頭:“比如立儲一事,就可以讓支持的大臣或者王爺們先說。而後反對立儲的再說。最後表決。朕就可以交代,這是民意。”

 “是的陛下,不過之前要立一些規矩。”歐陽道:“不是每事都裁決,比如某決策有十名大臣反對,那就開朝議,否則無須開。不過,陛下也要遵守規矩,有十名大臣反對,陛下不能獨裁專斷,也必須開朝議。”

 “那就是朕要幹一些事就不能幹了?”趙玉搖頭:“比如目前我們對金遼同時開戰,會有多少人支持?”

 歐陽道:“陛下,你如果問能不能同時開戰,必然是支持人少。但陛下問能不能和他們交惡,必然是支持人多。對遼就不說了,對金,金人陰謀造成了原如此大的損失。誰還敢說和金人親善?”

 趙玉有點明白:“你意思是群臣投票大方向,比如對遼,對金關係,至於定下來後怎麼辦,他們就不能決定了,是嗎?”

 “對,就是這意思。”歐陽道:“陛下只要不犯大方向錯誤。比如前方打仗就算是輸了,又能怎麼樣呢?朝臣又不會打仗,當然不能讓他們來表決怎麼打仗,誰當主將。”

 趙玉問:“是不是你不想上京,才想出這麼個懶辦法?”

 “當然不是。”

 “在陽平有酒有錢有女人。你歐陽就是陽平王,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現在連商業協會主席都卸任,更是自由,無拘無束。”

 歐陽尷尬笑道:“陛下太抬舉了。”

 “抬舉什麼。誰不願意當李後主。”趙玉道:“但朕來了,你只能不消停。晚上你幫朕做一份明天要對商人的計劃書出來。包括朕許諾的一些好處。”

 “是!”

 “朕累了,朕去休息。”趙玉喝道:“來人,幫歐大人研磨,把碳火加旺一些。”

 你睡覺我幹活,歐陽無奈到偏房開始構想計劃書,計劃書必須估計大家的利益,比如壓力的分流,對經濟的預計傷害,解決經濟可能疲軟的辦法等等。歐陽總結,不加不是可能了,畢竟皇帝都來了。那就是只能解決,歐陽的計劃書重點提出幾項新產業。而後對陽平和東南錢莊提出建議,還有將盡可能多的壓力釋放在遼被佔領區的辦法。盡可能降低本土受到的壓力。其還包括建立海上商人武裝,掠奪四處人口充當勞力,降低生產成本。在密集型的資本雛形時候,勞動力是相當高的一塊成本。

 直到黎明,歐陽才把計劃書做好,走出房門到了院子,寒風吹來皮膚有撕裂般的疼痛。看院子內兩名內衛,聳立站直,眼珠子一動不動。歐陽讚歎,這才叫敬業。歐陽從房內拿出來兩個火盆放在他們身邊,再加了點炭。而後拿盅小酒看黎明開喝。開夜車歐陽在現代是很平常的事。

 到了清晨,趙玉也醒了,歐陽已經讓人買來了早餐,豆漿、油條加包子。趙玉讓歐陽先回去休息,她自己整理計劃書。歐陽也不客氣,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上舒適的衣服,再喝一杯濃茶就出門了。

 ……

 所有商人聽歐陽介紹了趙玉身份後都叫聲‘不好’,不過沒有人會傻到去提議趙玉沒有資格入席。人家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不過趙玉態度比他們想像得要好。當然趙玉絕對不是歷代皇帝態度最好的。隋帝表現更好,在路上遇見老弱殘障的人,主動讓路,並讓士兵給行動不便的人擔物品,還把自己的馬給百姓,給他們送路。每次乾旱、水災,他都開啟國庫儲備糧食,甚至是軍糧。

 趙玉先對商業協會在去年洞庭湖平亂所做的貢獻給予肯定,而後對加征商稅原因進行闡述,接著讓歐陽念讀計劃書,盡可能的減少商人們的顧慮。所有話說完,大家都看蘇千,因為歐陽已經表明立場,自己是在履行職務,而下任主席蘇千的態度就成了大家關心的焦點。

 蘇千道:“陛下,我等商人因大宋得利,為大宋出力,是無可厚非的。陛下親自來陽平向我等說明朝廷的難處,和征稅的用途。還安排了很多措施幫助我們,我等都非常感激。”

 趙玉大方道:“蘇大掌櫃,有話直說。”

 “其實草民就想,朝廷裡有打仗的,有管地方的。但似乎沒有管商人的。”

 “你的意思是?”

 “……草民的意思,草民意思是……”蘇千看歐陽。

 歐陽道:“陛下,蘇掌櫃的意思是。這商業協會最好在朝廷內有個位置。比如也可以提出朝政。”

 趙玉問:“你意思是不是讓商業協會也參加朝議?”

 “對,是這個意思。”歐陽解釋:“畢竟武百官都不是專業的商人。有個人在那邊,也能說明朝政對商人影響的利弊。陛下看,朝廷有幾個人會知道,增加商稅,其根本不是讓商人多交稅,而其實是百姓多交稅?沒幾個人知道,更少人知道會造成的破壞。如果有人能闡述明白造成的影響,對陛下和大臣們的判斷不失為一件好事。”

 趙玉喝了口水想了想問:“四年商業協會主席一換,是不是那個人也一換?”

 蘇千點頭:“當然”

 “從四品,商議大夫。”趙玉道:“蘇大掌櫃,怎麼樣?”

 “陛下既然給我們商人說話的機會,無品亦可。”蘇千道:“多謝陛下。”

 “你們也不用客氣,這麼多年來,商業協會做的貢獻,朕都看在眼。”趙玉笑道:“不過,朝堂水深,朕倒認為蘇大掌櫃在朝議起的作用不大。”

 蘇千道:“陛下,這決議自然是陛下和大臣們做出。草民只是把對商業的影響和利弊公正說出來。”

 “恩,回頭朕就下聖旨。”趙玉問:“還有什麼要求?”

 蘇千沒意見,大家自然也沒意見。於是,明年三月開始,朝廷正式在所有商業原稅收的基礎上加收四成。趙玉將把明年預計多收的稅款抵押給陽平錢莊,錢莊提供趙玉一大筆現金。錢莊賺錢,趙玉也有寬裕的資金招兵買馬。大家皆大歡喜

 ……

 有皇家報這個媒體工具,在年前消息就傳了出去。在皇家報總社的趙玉接受了皇家報的個人專訪。這個專訪轟動了大宋,從每朝每代來看,皇帝都在加強央集權,削弱地方官的兵權、經濟權、立法權、鑄幣權等等。事實上趙玉前些年也這麼做了,歐陽草擬的商業法就是順勢而生,加強中央的權利。而趙玉做的又進了一步,分薄集中在中央權利,建立以朝臣為主的議事機構。朝臣可議事,但沒有實際差遣,地方官有實際差遣,但無議事權。很成功的將政權分離成兩塊。這種做法不是趙玉首創。東京禁軍兵符出於樞密,而不得統其眾。兵眾隸於三衙,而不得專其制。密院有調兵之權,卻不掌管軍隊;三衙掌管軍隊,卻無調兵之權。兩者之間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似乎趙玉對將來一些事情不能獨裁決定,但實際上趙玉這一手不僅緩和了朝廷內部的矛盾,更使權利的產生和使用分明,不僅遏制地方私權,更能有效控制朝臣弄權。不要被假想所蒙蔽,朝臣們是得到了決定國運的權利,但是比如淮河大水,如何治理,這事就是工部、戶部、負責的主官、宰相和皇帝的事,和別人沒有關係。打仗,刑部等部門就沒權議論。至於那些有官無職的人,對任何事的處理不再有說話的權利。而你沒有職,又是皇帝說得算。而同時皇帝也不能亂來,即使你委任了小人有官職,但在大方向上並不是小人說的算。

 雖然這樣的政治體系改變比較複雜,但哪朝的政治體系能簡單?

 第二個改變是趙玉定下了商議大夫這個從四品的官職,由蘇千擔任,雖然參加朝會,但不負責任何具體的事。有的權利只能在朝議上表自己的看法。這樣蘇千也不至於會耽誤自己的實際工作,只不過需要要把商業協會總部移到東京。等他四年期滿,新任主席將取代他的位置。相當一個朝廷觀察聯絡員的角色。

 不僅有商議大夫,還有清議大夫,從太學院選出太學生擔任,任期也是四年一任,他們是清議主體,和其他官員相比少了利益之說。新設立兩個官職都是從四品,不升不降並且不放這塊俸祿。

 趙玉在專訪還說,開春官員放假之後,將商議是否立儲這樣的國家大事。

 還有一個比較大變化是,所有的科舉進士取得功名後,將派遣各地擔任三年廉查使。一來是考證這些人的能力,二來是制止地方官欺壓平民,導致朝廷政務不達,隨意克扣。三年後由吏部考核優劣,有貪墨者一律革去功名,和地方官往來親密者也將酌情處置。這手仍舊是再次限制地方權利,同時也緩解百姓和基層官吏之間的矛盾。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4 19:19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千里尋妻

 很多皇帝都意識到基層官吏的重要。在宋朝百多起起義中,因為基層管理胡來亂搞導致的起義佔了大部分。但真正能管理好的不多。

 面對金、遼,趙玉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說還在斟酌。臘月二十,趙玉離開陽平回到東京。

 大內也抽出東京禁軍的內衛對放假的五品以上朝臣發出公文,公文裡說到,將在開春後第一次朝會議論儲君之事。大宋年假長達一個月,所以不少官員都回老家過年,這個時間發公文就少了某些人動小動作,互相議論的機會。

 由於去年幾乎沒有死禁軍,再加上各個領域的開拓,業務員業務的純熟,所以胡杏兒的保險狠狠賺了一筆。年節,胡杏兒親自下廚,弄了兩盤垃圾後。大家一致同意歐陽的提議:吃火鍋。

 甘信掏出一封公文道:“大人,州裡公文昨天送來了。”

 “什麼公文。”胡杏兒出手搶過一看,是路引,疑惑問:“歐陽你去哪?還要開路引?”歐陽有魚符和官憑,是可以隨便遊玩蹭吃騙喝的特別通行證。

 “要你管!”歐陽搶回公文收好。

 胡杏兒摸下巴道:“去哪個地方要蓋官印、路引呢?”

 “小丫頭!”惠蘭笑道。

 “我知道了。”胡杏兒醒悟道:“歐陽你要去邊疆。”去邊疆只帶魚符、官憑,仍舊會有麻煩。必須有州一級的証明路引,說明歐陽去邊將是有公務才行。

 歐陽道:“你如果能把你面前黑色的……”

 展銘提示:“鯉魚!”

 “恩,黑色的鯉魚吃掉,我就告訴妳。”

 歐陽拿筷子撥了幾下道:“能把鯉魚燒成這樣,也需要一定過人的天賦才行。”

 甘信老婆道:“裡面肉還是有點白,別浪費了。”

 “不,燒焦的東西不能吃,會生病,而且是沒救的病。”

 胡杏兒問:“歐陽你去邊疆幹什麼?去哪個邊疆,西北軍路?永興軍路?”

 王保福回答:“去萊州。”

 “萊州?”胡杏兒問:“幹什麼?”

 歐陽道:“玩。”

 “我知道,一定是密旨。”胡杏兒得意咬筷子扭身體。

 歐陽問歐平:“這丫頭經常蹭飯,還用台球室,有給錢嗎?”

 “小氣!”胡杏兒不理會歐陽。

 歐陽自然沒有什麼聖旨,而是卸任了主席之後,陽平左右又沒事,所以打算出去玩玩。

 去哪玩呢?萊州雖然不是一個玩的地方,但自己老婆正在萊州港口呢。只不過張三、李四今年是走不了了,正月他們要辦婚事。這次是展銘去,軍廠就由張三、李四看守。倒不是歐陽非要展銘去,而是展銘也想出去看看,別看展銘沉穩,但還是羨慕張三、李四滿大宋瘋跑。

 今年下半年,歐平也要和周屏成親。遠航回來後,周屏性格有很大的轉變。看了生死的人,對身邊的事物總是更加珍惜。歐陽也比較放心。而且也商量好了,周屏以後就代表周安長駐陽平,並且成立東南商會投資公司,歐平繼續當管家。

 過了十五後,歐陽和展銘出發。在他們到達真定府時候,大宋第一屆形成了規矩的朝會投票正式舉行。

 ……

 禮部尚書代表正方先慷慨陳辭,歷數了各朝各代下來,他認為立儲君有利穩定,減少爭奪。也是為了大宋將來著想。從祖制和往例上說都合適。

 反方代表李綱表示,皇帝還年輕,根本不需要立王儲。而且現在立王儲,王儲很可能成為競爭犧牲品。並且出具東京皇家大學的成績表,表明在第一屆王爺世子之中,根本沒有合格的人選。要麼品行不端,要麼懦弱無能。

 總之是沒當儲君的料。

 一名列朝王爺聽李綱說自己兒子是飯桶大怒,衝過去抓了李綱就打,邊打邊罵:“我趙家子弟不部是太祖皇帝的骨血,你憑什麼指點。”

 “來人!”趙玉不動聲色道:“分開他們。”

 兩名內衛立刻上前拉開擋住,李綱很是狼狽。但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低頭不說話。趙玉道:“立誰為儲是趙家的事,但立不立儲君就是朝廷的事。毆打一品大臣,不知國法家規,口出狂言,不知是非。將王爺交大內處置。”

 “是!”這就看出趙玉的威信,王爺不敢說一句跟著走,百官和在列王爺也不敢求情。

 趙玉道:“既然說了規矩,就得按規矩來。李綱沒有誣陷,都是真憑實據。如果不是你們兒子不爭氣,至於被人在這裡說嗎?李相,你說完了嗎?”

 “回陛下,還沒有。”李綱出首繼續說,他本人並不反對立儲君,但必須立有德才之人。最少在這批大學畢業生中沒有一個合格。所以他希望再讓一批皇家子弟進大學兩年,實習一年再說。所以暫時不立儲君。

 兩方辯論完畢,開始投票。本次投票比較先進,用黑白子投。同意的拿白子放在缸裡,反對的拿黑子。最後數下缸內黑白子的數量就可以得到答案。

 趙玉表現的態度似乎很客觀,但已經能說明問題,所以本次投票基本沒有懸念,黑子以絕對的優勢否決立儲君。

 退朝,趙玉離開。一王爺很不滿意道:“這算什麼?”

 一後走大臣道:“雖然本朝不以言治罪,但王爺對皇上態度似乎太不恭敬了。”

 “你誰啊。”

 “清議大夫陳東。”陳東道:“王爺不用動怒,因為下官說的是實話。”

 陳東根本就不畏懼,王爺左右看了一下,大家都不理會這邊的小糾紛,紛紛退朝。一個老王爺道:“老十六,你還看不出來嗎?皇上要限我們的權,聽哥哥的話,左右不虧待咱們,別再管朝廷的事。”

 “真這麼絕情?”王爺不相信,趙玉剛篡位時候,是得到了王爺們的支持才能這麼順利的。

 “皇上開始重職不重官了。她希望像我們這樣身分尊貴,但沒有實權的人,最好少說話。要說話也按規矩說話。”老王爺道:“你要是有能耐,就弄幾個像樣的兒子出來。”

 宋官職分官、職、差遣。官就是拿俸祿的標準,原來官是比較看重。而職和差遣就是實際工作,但兩者也有區別。職,就是長期負責XX事務。差遣,比如陽平縣令,屬於暫時的派遣,三年一期,一般六年或者九年一換。大部分是換縣調任。差遣幹的好,運氣不差的情況可能會升到州裡當職,當然也有回京的,各種各樣都有。只有官,沒有職和差遣,是無所事事的。有官無職的人,一是因為調任回京後還沒有安排,一是因為王爺這樣皇家人物,一是老麥糊塗之人,還有就是有官職的因為犯錯等各種原因被剝職,又不重新安排職位這樣的人。

 老王爺清楚了解,趙玉不僅要限制地方和朝臣的權利,還要限制皇族的權利。相同的比如戶部尚書的權利就加大了,對一件事沒有關聯的非上司部門,即使關在大,也不能過問。

 當然,李綱總領三省,是所有官員的總上司。副相就差多了。如同市長和副市長。市長什麼都能管,副市長多是負責一個領域,衛生、教育等等。

 ……

 歐陽到了已經收回的燕雲十六州就感覺到了戰爭的氣氛。歐陽是N次,而展銘是第一次來這些地方,還有有些震撼的。見頭不見尾的物資井然有序,廂軍雜而不亂。重重設卡,盤查物資和行人。出燕雲後,就可以看見四處駐紮的軍營。

 歐陽很耐心解釋:“這後方都是休整部隊。比如守城三個月,就撤換下來休整。還有就是訓練新兵,維持一定區域的穩定。一旦有大戰,他們就成編制在自己主將帶領下,朝命令點出發。他們所在的位置在大軍主帳中有標示。有專門中軍太出來巡查的斥侯,看這些部隊是不是都在標示上。這就是統籌打仗。”

 “身為一個大帥,不僅要知道自己各部在哪個地點,還要熟悉地勢和部隊馬匹後勤配置,要估計出自己部隊幾天後能接到軍令,幾天後能預訂地點出現。”歐陽道:“每個單位都有自己傳令牌,皇上和大元帥用的是銀令,樞密院用的是銅令,各路主將用的是木令。還有字驗規定,打仗前規定了暗號,避免軍令落敵手被利用。”

 “後勤的供應主要是戰馬、糧草和兵器三項。糧草是按倉為單位……”

 歐陽一路介紹下來,展銘才知道打一場仗有多麼難。涉及的部門、物資是無法想像的。而作為元帥,所要求的能力也是非常高。對一個常勝元帥的要求已經到達苛刻的地步。

 展銘感覺自己把戰爭想的太簡單。韓世忠所佈置的戰地看,即使前方敗了,還能在中、後軍組織起兩次人數不少於五萬的反擊波。如果需要,能在五天內,調動好四成的戰鬥力,半個月內組織好九成的戰鬥力。

 而裁撤將領也時有發生。展銘和歐陽就看見一名將領被軍令裁撤,原因是其沒有在寬限的三天內達到指定位置。中軍不管你什麼理由到達不了,就是把你裁撤了,由副將升主將指揮。如果你感覺不服,可以向樞密院申請調查,但是最少在目前,你是無法平自己冤情的。

 ……

 終於到達長城,歐陽再也不用一直出示路引,因為遇見了熟人吳加亮。吳加亮負責調度一批物資到涤河,聽說歐陽要去萊州,一拍胸脯保證送歐陽兩人最快過涤河。

 吳加亮介紹,宋江已經被任命為涤河防御使,管理渡口、河渡和河路,麾下有兩萬多禁軍可調配。三十六位首領,一半認識字都被派為主將,負責一處。不識字的就帶個識字的士兵去負責後勤押送。雖然吳加亮武力過人,但也只能去管理後勤,而且只是後勤押送。直屬禁軍就一百多人,相當的淒涼。

 但更淒涼的人還有,歐陽過了涤河,和宋江幾個首領喝了酒後繼續前進。在距萊州百里的一個小縣見到了身為城守的張俊。張俊身邊沒有一個禁軍,馬匹一匹。他的士兵全是廂軍中臨時選出來的,他職責是安置朝前線去在縣裡過夜的廂軍。防火、防盜,工作繁忙簡單。

 張俊見了歐陽愣了好久,而後單膝跪下哽咽道:“大人。”他很感謝歐陽的救命之恩,但是也很委屈自己做的事。是歐陽把他提拔起來,並且他也抓住了機會,但因為貪污出人命,導致如此下場。

 “起來!”歐陽四處看後道:“看得出來你還是挺認真仔細的。”

 張俊道:“大人,我是有力氣沒地方用。每天都睡不好,就只能是起來規劃後勤擺放。都是被逼的。"

 “你感覺很委屈?”歐陽見張俊點頭笑道:“你和韓世忠是同年進士,都是我選出來的人。韓將軍可能對你底細不了解嗎?你要是委屈,要麼就是你用小人之心度韓將軍之腹,要麼就是你還有做的不好的。相信我,只要你恪守本職,遲早少不了你的份。”

 “謝大人提醒。”第一次有人開解張俊。張俊自然是聽的進去。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其實趙玉有指示韓世忠啟用張俊,但被韓世忠拒絕,而將他派來當城守。歐陽雖然不知道,但了解韓世忠的為人,是不會一直讓一個這麼優秀的將領當城守的。至於什麼意圖,歐陽也不想猜測,所以只是告誡張俊,做好本份。

 於是傍晚,歐陽就在縣裡住了下來。縣有百姓,自然也有知縣。不過看知縣的樣子一點都沒有斯文人的模樣,打聽後還確實是進士出身的知縣,只不過不太注意個人衛生罷了。

 知縣苦笑,一沒時間,二沒精力。要忙的事情太多。

 歐陽也沒驚動別人到了萊州,但沒想到很快韓世忠帶了部將前來迎接。韓世忠非常神秘的鬼祟問:“大人,什麼情況?”

 歐陽汗一把回答:“沒情況,我來玩的。”

 韓世忠不相信:“來萊州玩?大人興致是不是太奇特了?”

 歐陽見越解釋越麻煩,乾脆道:“也不是找你,我去杭州艦隊。”

 “哦!”韓世忠恍然,就說,怎麼可能跑來我這遊玩。見歐陽不正面回答,也不為難。

 送歐陽到碼頭,招呼來碼頭負責人交代幾句,而後對歐陽道:“大人辦好事,別忘了來喝兩杯。”

 “當然,當然,你去忙吧。”

 歐陽搭乘了一艘剛修理好的杭州艦隊的戰船,前往錦州附近海域。梁紅玉正在那邊負責巡邏。不過船長告訴歐陽,他屬於岳飛直屬,渤海不是一般的大,能不能預見梁紅玉的船隊要看運氣。如果實在不行,一個月後,梁紅玉的船隊會回登州補給。

 歐陽汗,老子有病啊,登州是在原宋境內,海路是近,但是陸路卻非常遠。等自己到那邊,人家早就再啟航了怎麼辦?船長是歐陽的學生之一,和韓世忠一樣,以為歐陽擔負著神聖的使命。於是答應歐陽如果找不到,就運載歐陽前往登州。

 李寶還是沒有消息,他已經比梁紅玉部多花費了一年時間。這讓歐陽感覺非常的後悔,實在不應該讓李寶去開拓北面航線。海上這東西很不好說,如梁紅玉這樣基本都回來也有,也有可能整隻船隊消失無影。

 經過五天搜索,終於是發現了梁紅玉的船隊。兩船一接,歐陽和展銘就換了船。梁紅玉見到歐陽,壓制喜悅問:“你怎麼來了?”

 “拜託,這船隊還是我籌劃的,你還是我學生,我怎麼不能來。”歐陽看看,梁紅玉船上還有不少女兵。長相都比較一般,歐陽知道這些女兵是岳飛專門梁紅玉在沿海招募的。都是有遠航經驗的老手。有一個已經升為船長。

 “那好,先生,我帶你參觀一下。”

 “不用,你也就多個船長參謀室,其他和別的船沒有區別。”歐陽問:“你們去哪?”

 “登州補給。”梁紅玉小聲道:“其實我們是去高麗補給,然後直接去金國。”

 歐陽牙疼問:“打仗還是偵察?”

 “打仗!展銘你先外面喝茶。"梁紅玉扯了歐陽到自己船長室,關上門道:“收到一個消息,說女真人正在率賓府某個漁村造船。上面有令,讓我們秘密去查看,如果是真的,就全部擊沉。”

 “是真的。”歐陽道:“還是造海船。不過我們估計過他們造船的速度和成本,無法形成戰鬥能力,所以判斷他們在造漁船。”

 “我可不是這麼聽說,我聽說黃龍府運了一批物資去率賓府。其中有女真人以前繳獲的大砲和火藥。”

 歐陽驚訝:“還有這消息,皇家報記者幹什麼吃的。”

 “你記者又不專業,岳將軍派出去的都是真正的奸細。”梁紅玉道:“估計能裝備十到十五艘左右。萬一偷襲我們宋土,那就麻煩了。”

 “我覺著他們即使造船也不會偷襲宋土找不自在,應該是想當海盜搶掠物資人口才是……能不能派艘船讓我和展銘回萊州?韓世忠說要請我喝酒。”

 梁紅玉笑問:“你真要走?”

 “恩……難得來了,就玩玩!”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5 16:46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交友

 渤海到達高麗很近,不過兩天的路程而已。到了高麗附近海域,可以看見鴨綠江上已經支起了軍帳,梁紅玉介紹:“這邊都是河北軍路的將士。”

 “我知道,蘇州那邊岳將軍登陸,佯攻遼陽府。河北軍路囤兵鴨綠江,主攻長白山,威逼黃龍府。”歐陽轉頭朝梁紅玉一笑:“調動黃龍府兵力,驅遼吞金。”

 梁紅玉驚訝:“你當知縣怎麼知道這麼多?”

 “但我就是不知道你有戰鬥任務。”歐陽不滿道:“原本以為在開戰前和你會面幾個月,但沒想岳飛亂來。”

 甲板上展銘走過來道:“這有艦隊就是不同,想去哪就可以去哪,四海遨遊。”

 梁紅玉點頭:“可惜無對手。”

 “你別那麼好戰。”歐陽問:“河北軍路現在誰是主將?”

 “種師中將軍告老後,暫無主將,韓將軍授命由一個叫吳玠副將權帶,前年的武舉狀元,聽說頗得韓將軍信賴。”

 “江山代有人才出。”歐陽嘆,每年武舉都能找點人才出來,漸漸充實軍隊中下階層。使軍隊戰鬥力有很大提高。看來河北軍路的主將位置,韓世忠還是留給了張俊,順便還鍛鍊了吳玠統籌作戰的能力,這麼說,韓世忠應該是非常看重這個吳玠的。

 ……

 船上人最希望就是登上陸地,歐陽也有這樣的感覺。梁紅玉要去河北軍路中軍辦理調配物資的手續,歐陽和展銘就下船逛起了高麗西京所轄一個小鎮。鎮上人很多,有高麗人,有女真人,還有漢人的士兵和商人。碼頭距離鎮子三里左右,那邊除了一名高麗官員外,都是廂軍,和鎮子有很大的反差。

 鎮子叫天尹鎮,最早是和遼貿易鎮,還有對宋海貿鎮,是高麗比較發達的城鎮之一。河北軍路最近的駐地距離鎮子二十里,在鎮外有驛站養馬,供給宋軍士用。高麗一直和中原關係頗好,除了清朝以後外,對中原每朝都很尊重。

 高麗女子幾乎是清一色的朝鮮族的服裝,相當有特點。走進一家飯莊,招待的是一名妙齡女子,很熟練用漢語問:“請問幾位?”

 “兩人。”展銘好奇道:“你漢語說的不錯。”

 女子笑道:“我爺爺的爺爺就在這裡了。樓上有位置,兩位請。”

 歐陽笑道:“咱們大宋還是用大老爺跑堂,實在是太落後了。”

 “哈哈!”展銘和那女子都宛然一笑。

 到了樓上,沒有雅間。由於是近午,樓上的人頗多。古人中下階層大部分沒有吃午飯的習慣,所以在這個時間吃飯的一般都是有點身分或者是有點錢的人。歐陽掃視了一圈,有女真人、還有當地人,還有幾個送商賈模樣的人。別的沒注意,歐陽就注意到一桌女真三個人,兩個是隨從模樣,當中一個二十出頭樣子,四方臉,劍眉蓄鬚,相當有氣勢。而握杯子的手,寬大粗壯,關節靈活。桌上放著三口帶鞘的刀,刀全是順時針擺放,顯得桌上東西多而不亂。

 雖然宋軍借用高麗地盤,但是高麗卻沒有和金國斷絕往來。宋的貿易封鎖後,金國很多物資都來源高麗。而城外十里位置就是金和高麗的交易處。按照和高麗的談判,河北軍路在正式攻擊女真人之前,這些女真商業行為都受到保護。高麗和金的關係到目前還是不錯的。所以就形成了女真人、漢人、高麗人在這裡和平相處的情形。如果發現兩族鬥毆,巡邏的高麗士兵將會把兩邊都拿下,邊打後罰款放離。

 那個女真人也發現歐陽在看自己,也打量了下歐陽兩人,雖然歐陽是商人打扮,但女真人也看出不是普通商賈。歐陽身邊展銘更是給人穩如泰山的感覺。

 歐陽和他目光一對,輕笑一下,準備找張桌子。沒想女真人舉手道:“這位漢人弟兄,要不要過來一起喝杯水酒。”

 展銘輕道:“看上去三人都有點本事。”

 有點本事而已,歐陽笑道:“那就打擾了。”

 桌子靠窗,並不大。兩個隨從很利索的把自己使用的碗筷收拾到旁邊,讓出位置,站立在那女真人身後。歐陽拱手入座:“沒請教兄台?”

 “你們宋人說話就是酸,我叫斡啜。”斡啜幫歐陽倒酒問:“你就什麼?”

 “朱達!”歐陽拱手。

 “朱達?倒沒聽過這名字。”斡啜道:“你們是宋官府的人吧?”

 歐陽和展銘一驚,歐陽問:“你怎麼知道?”

 “這位兄弟用的可是官刀。”斡啜指指展銘,展銘汗顏。

 歐陽點頭:“兄弟好眼力。我們是派來協調當地的。不過兄弟我就是個小卒,幫後來的大人查看下當地的情況。”

 “大人?什麼大人?”

 歐陽道:“歐陽歐大人!”

 “難怪!”斡啜恍然:“我就說哪裡有官差這麼精神,談吐不凡,原來是陽平人。我知道你們,相當不錯,聽說歐陽貼身的張三、李四兩人,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

 歐陽心中疑惑,這傢伙是誰啊。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歐陽笑道:“看隔下也不是普通人吧?”

 “人就是人,都很普通,一個鼻子一雙眼睛,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而已。”斡啜舉杯示意後先乾道:“兄弟知道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突然多了這麼多漢軍?”

 “只聽說是訓練。”歐陽道:“聽說今年宋將徵招五十萬禁軍,應該是把順練放到這裡吧。”

 斡啜搖頭:“可我怎麼看著,宋似乎要攻打女真。”

 歐陽笑道:“怎麼可能,宋軍不會傻到兩面開戰。皇家報也說了,韓將軍當了大帥之後,把訓練不夠的士兵移到高麗。據說是為了偷襲錦洲。”這地方距離錦州就三天的海程。皇家報對外採訪公佈的消息就是,借用高麗境練兵,猜測是為了將來錦州會戰,從海上包抄遼軍錦州後路之用。而且這些軍士連一名主將也沒有,就由一名六品的副將帶領。宋和金表面關係還是很和睦的。

 斡啜笑道:“女真很多人也是這麼認為。但我去認為不是這樣。”

 “你很關心啊!”

 斡啜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自然要關心。”

 “其實就讓皇帝他們操心去吧。”歐陽舉杯道:“我們喝酒就好。”

 “好,乾!”斡啜放下杯子道:“這麼喝不痛快,不如拿碗?”

 “如果兄弟要拿碗,那我就不能陪你聊天了。”歐陽道:“我酒量不行。”

 “那兄弟用杯。”斡啜吩咐:“幫我拿個碗。”

 ……

 兩人開始吹牛,先吹風景美食,而後再談陽平,還談論宋、金將領。歐陽道:“要說女真名將倒也知道一人,就是黃龍府守將宗翰。”

 斡啜問:“那比起韓世忠如何?”

 “不行,韓將軍擅長打大戰。兩人交鋒,韓將軍也許會吃點小虧,但長久對峙絕對是韓將軍佔上風。”

 “恐怕未必,宗翰將軍有勇有謀。最擅長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斡啜有些不滿意歐陽的看法。

 “不爭論,不爭論。”歐陽不喜歡做口舌之爭,幫斡啜倒酒:“左右宋、金還是友好盟邦。”

 “友好?那為什麼不讓宋商船靠岸上岸?”

 “皇家報說了,是商人聯合抵制對金貿易。朝廷每月也有發一船物資過去。”

 “哼!就是你們大人歐陽的手段。”斡啜道:“此人真是陰險非常,前年弄了一個假的尚公主,逼迫遼、金重開戰端不說,還讓副元帥完顏宗弼,副元帥被撤。”

 歐陽搖頭:“不會吧,我們大人一向仁德。從不使小人手段。”

 “哈哈!”斡啜一笑,正想反駁,卻聽樓下聲音大作。

 街上同時有人喊道:“殺人了,搶劫了。”

 歐陽露頭一看,只見街道上一名宋商倒在血泊之中,一對巡邏兵正在趕來。一男一女兩個高麗人手拿沾血短刀,出現在二樓。一直在二樓的女招待道:“這邊!”推開後面的窗戶。

 “拿下!”斡啜喝道。

 “是!”兩隨從應聲拔刀而出,朝一男一女殺去。

 斡啜拿起碗道:“這些人原本就是盜匪,時常聚眾成夥搶掠商人財物。”

 歐陽點頭,這他是知道的。天尹鎮是宋、女真、高麗甚至是遼商的交易點。而很多高麗人看中了這塊肥土,對商人進行偷盜搶劫。雖然高麗軍隊對他們進行鎮壓,但是這些匪徒或三兩成群,或百人一起,在天尹中更有他們各處窩點,所以剿起來相當困難。

 宋軍進駐後,大面積減少了匪徒在城外活動的範圍,所以鎮子治安急遽惡劣。如歐陽他們看見的,一個普通女招待幫助兩匪徒逃命,女招待未必是團伙成員,可能只是有個親戚在團伙裡面。當地人對匪徒是支持態度,因為這些匪徒常幹劫富濟貧的事。

 再看街上亂成一團,不少人沒有目的的跑動,推車小攤亂擺,阻擋了巡邏兵前進的道路。二樓亂成一團,原先兩隨從是二打二,但很快變成了二打六。即使如此,兩隨從也不落下風。

 媽的,自己是不是穿越到東莞了。歐陽看眼前一幕深有感慨。打了一會,所有匪徒成員紛紛鳥散。巡邏兵上樓,只抓了被兩隨從糾纏無法脫身的女匪徒。帶隊的看了兩個隨從的路條,而後詢問了幾句。然後說了一句高麗話。一名士兵按住女匪徒,另外一名士兵舉刀砍下女匪徒的首級。而後屍體也不處理,揚長而去。

 歐陽看得一傻一傻的,什麼情況?歐陽還在愣神,一個當地人上樓,報了女匪徒屍體痛哭一會,而後把仇恨的眼光看但兩個帶傷隨從身上,再落到斡啜,指了斡啜說了句高麗話,就抱屍體而走。飯莊的人出來幾個,開始沖洗樓梯,整理桌椅。

 女招待走過來說了一句話後,幫兩人倒了酒後幫忙收拾去了。

 斡啜笑道:“那收屍的是那女人的丈夫,他說不會放過我的。女小二是告訴我,說我惹了麻煩,要在日落之前離開天尹鎮。一旦到了宋軍駐防的範圍,才能算安全。兄弟是不是沒見過這場面,都嚇傻了。他們殺我女真商人不是一個兩個,我哪怕他們威脅。”

 歐陽是驚訝巡邏兵的料理事情的方式,這方式相當有南美風情,還帶有清末的色彩。匪徒和巡邏兵都很尊重遊戲規則,你搶劫不要被抓,抓了你就得死。歐陽聽了斡啜的話好久才回神道:“真沒見過這樣的。”

 “怕什麼。再說我手癢很久。”斡啜拔出自己的刀輕撫刀鋒道:“他的小侄就在此地被搶被殺。為多少錢知道嗎?區區三貫銅錢。”

 一名隨從點頭。

 “沒馬的女真人只配提鞋。”斡啜道:“我們的馬在鎮外,鎮外有家客棧,今晚我們就在那殺他個片甲不留,你有沒有興趣去觀戰?”

 “好,我們正巧要找住的地方。”

 “少爺,這恐怕不好。”展銘忙勸阻道。雖然展銘不怕,但也要顧慮歐陽的安全。

 “沒關係。”歐陽道:“那就麻煩斡啜幫我們訂個房間,我們再逛逛,傍晚到。”

 “好!”斡啜笑道:“你們可別不敢來。”

 ……

 “大人,恐怕會很危險。”展銘道:“我剛打聽,那客棧外面一馬平川,晚上有宵禁,回不了鎮,到達河北軍路還有近二十里。”

 “所以我們得先買兩匹馬準備跑路。”歐陽解釋:“別那麼擔心嘛,你去碼頭找艦隊要點甩手砲。”碼頭距離鎮三里多地,有宋軍的大量物資。梁紅玉要先去河北東路中軍出示軍令,換得補給令後才能給予補給。歐陽從不打沒把握的仗。畢竟那些人士匪徒,烏合之眾罷了。不會有嚴明的紀律,只要火器一出,對方肯定承受不了那麼大傷亡。再說看斡啜自信滿滿的樣子,歐陽不會丟了面子又錯過一場好戲。

 鎮外客棧很簡陋,勉強能遮風避雨罷了,不過規模還可以,歐陽估計有三十來間客房。客棧外是一片平地,一眼看去可見五里之遠。歐陽和展銘牽碼一到,就知道晚上很不尋常。孤單的客棧外三兩坐著高麗人,手裡都操有各種各樣的傢伙。進了客棧,打尖的大廳就不少於二十個高麗人。

 “我叫朱達,是不是有人訂過房間?”

 小二點頭:“有,地字乙號房,不過客官,小的還是勸你快些趕路。”

 “沒事。”歐陽跟隨小二來到了房間吩咐:“幫我們打兩盆熱水。”順便塞了張一貫的銀票。

 小二殷勤回答:“客官稍等。”

 “大人看。”展銘一指窗外,歐陽順眼看去,只見兩百米外一頂帳篷孤單的聳立在平地中央,斡啜兩名隨從席地而坐吃乾糧,三匹馬正在安靜的尋找地上的嫩草。

 斡啜光著上身出來,朝歐陽舉了下手,歐陽回禮。斡啜坐地上開始進食。

 而看另外一邊,高麗人更多了。歐陽見過一個站在石頭上怒視帳篷的人,這人就是女匪徒的丈夫。但現在還不能動手,在太陽下山之前,客棧附近還有巡邏兵。等巡邏兵回城之後,雙方才能教練。

 外面轉一圈的展銘回來小聲道:“客棧大概有三十來個高麗人,看來有部分是想對我們下手。”

 “我現在關心是斡啜到底是什麼人。”歐陽問:“馬在哪?”

 “後院,離我們很近。”展銘道:“我看這個斡啜也不是一般人,不會是默默無名的小人物。很可能是金國的將領來高麗探查消息。”

 “不能,如果是細作的話,應該換身低調的衣服。他的高麗語和漢語說的都很好。而且細作也不會這麼惹人注目。”歐陽道:“晚上看看再說。”

 ……

 太陽下山,巡邏兵撤離。晚霞還沒消失,一輪明月已經掛在天空。客棧內外開始騷動。展銘小聲道:“高麗人最少有一百人,看來那女匪徒的丈夫是團伙的頭目……有人在我們門外。三個,左邊兩個,右邊一個,貼牆。”

 “開始了!”歐陽說了一句,只見原先三、兩的高麗人手拿各種兵刃成群慢慢朝帳篷走去。而帳篷的人似乎沒有察覺,坐在地上有說有笑。

 “……”女匪徒丈夫突然喊了一句,匪徒們一起吶喊開始小跑。

 斡啜光上身,朝歐陽方向舉了下手,從草地下抓起一口長刀,牽馬面對遠方奔襲而來的高麗人。

 展銘道:“沒錯,這人絕對是金國將領。”這樣式長兵刃是金國將領常用的款式。

 ‘啪!’們被踢開,展銘頭也不回一拉刀,刀鋒刺過衝進來的人脖子。隨後立刻又衝進兩高麗人,但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一涼,都倒地身亡。展銘收刀道:“寧挨十刀,不挨一槍。”

 歐陽問:“什麼意思?”

 “刀一般都用砍,除了脖子就沒有要害,很難一刀斃命。刺看起來比砍文雅,但是卻是最兇狠的,很容易一擊必殺。”展銘看窗外,斡啜已經上馬奔馳,隨從落後半個馬身,左右保護。
alloykuma 發表於 2011-7-15 20:26
第二百五十八章 論武

 三女真人開始接戰,三黑點閃電般穿過一群黑點。衝刺出人群兩百米後,三馬身齊齊轉身,對聚攏的敵人再次開始衝擊。展銘也沒清閒,手起,刀穿過木板到走廊。拔刀回來,刀口鮮血還在往下滴。

 兩邊開始戰鬥,斡啜是所向披靡,一口長刀被其舞的出神入化,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展銘這邊只要出刀,就帶走一條人命。走廊狹小,高麗人無法大量進攻,漸漸屍體把門口堵上。歐陽嘆氣:“一會非得爬窗子嗎?哈……出陰招了。”

 “什麼陰招?”

 “石灰!”歐陽苦笑,八個賊人一起灑石灰,斡啜的馬吃痛亂跑了起來,結果腿上被砍一刀。倒在地上。而隨從也不樂觀,雖然馬匹正常,但是他們眼睛無法張開,一手舞兵器,一手揉眼睛,結果沒有互相保護,被高麗人打下馬來。

 “看來我們要走了。”展銘道“他們在放火燒客棧。”

 “太無恥了。”歐陽右手肘撞擊窗戶,用力一扯,把窗戶框一起拉下來。先跳了出去,落地一看,一個高麗女子正蹲在自己窗戶外面,手拿火把看自己看愣了。歐陽拱手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話剛說完,展銘躍出來,眼角看見高麗少女,刀一展就切了過去。歐陽無奈攤手對屍體曰:“記得下輩子要學漢語。”

 “大人等等。”展銘走幾步,獨自閃到後院,一陣打殺後,牽了兩匹馬出來。這時候歐陽已經能看見客棧升起的火光。

 歐陽問:“你說要不要去幫忙?”只見那斡啜雖然沒了馬,但是彪悍無比,長刀掃去,無人敢抵,一刀在手,輕鬆保護兩名隨從。

 “我聽說女真人寧可戰死,也不願意外人幫忙。”展銘和歐陽不緊不慢牽馬而行道:“再說人家未必會輸。”

 “小心石灰”歐陽扯嗓子大喊一句。斡啜急忙閉眼睛左邊一撲,再看原先站立的地方,果然是白霧騰騰。

 展銘甚是佩服:“大人怎麼知道的?”

 “我看那幾個人掏了半天了。”歐陽道:“這些傻蛋,四包石灰朝一個位置灑。如果散開,斡啜肯定會被暗算。”

 “大人小心。”展銘轉身,背後七個人從客棧位置追來。

 “唉……”歐陽拿出一個甩手炮道:“展銘,你揣了一堆的甩手炮不用,怎麼就喜歡玩刀?”

 展銘無語,接過甩手炮,在歐陽手拿的火把上點燃,扔了出去。‘轟’的一聲,七個人倒了六個,還一個掉頭就跑。比自己出刀殺人真是快多了。

 這響聲讓不遠還在糾纏的雙方一愣。齊齊朝這邊看過來。客棧大火燒起,附近如同白晝一般。歐陽又取出一個甩手炮,也不點燃,直接扔到客棧火場。一聲巨響,未燃燒的木牆飛射四面。而後客棧開始倒塌。

 這麼一來,高麗人立刻逃散。斡啜和展銘打死打活,還不如兩顆甩手炮的效果好。

 ……

 整理一番後,斡啜一名隨從生起火,另外一名隨從從帳篷拿出兩只野兔。斡啜本人在埋馬。斡啜埋了馬坐回來,心情很差,臉色很難看。

 歐陽以為他失去愛馬心疼,開解道:“人沒事就好,馬死了就死了。”

 “戰死,是勇士也是戰馬的光榮。”斡啜一指歐陽腰上別的甩手炮道:“這東西是地獄。無論你武藝多麼高強,無論你騎術多少精湛,一個苦練了二十年的勇士,也能被一個新兵殺死。這才是悲哀。”

 歐陽不理解,展銘感同身受道:“說得有理。”展銘從沒見過甩手炮的實戰,今天一見,信心也倍受打擊。自己過人的天賦,練了二十多年的武,一想到可能會死在一個菜鳥手裡,覺這那二十幾年的付出相當不值。

 “兩位,不管怎麼樣,只能是你去適應社會,不能社會去適應你們。”歐陽道:“再說,這東西也是人用的。朱到,你是個衙役,你這麼灰心就不對了。”朱到是展銘的化名。

 展銘想想也是,自己似乎在杞人憂天。要知道火器現在只使用戰場上,任何人攜帶到民間,都是重罪。當下淡然一笑:“也是,我多想了。”

 “對啊你要想這東西威力大,那地龍、雪崩怎麼算?”歐陽拿出一皮囊問:“斡啜來一口?”

 斡啜接過酒囊,狠喝了一口後問:“這東西有缺點嗎?”

 歐陽很遺憾道:“成本比打一口腰刀還低,使用簡單,存放容易,攜帶方便,威力巨大。實在要說缺點,就上用一個少一個,不像刀,可以無數次的使用。”

 斡啜問:“下雨天怎麼樣?”

 “早先下雨不能使用。不過現在泡在水兩個時辰,一樣可以使用。”用蠟封了火線口,火線外包裝是防水的。歐陽道:“不過在雨天使用確實會比較麻煩。"

 斡啜歎氣:“希望我有一天能死在刀劍上,而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人只有求生,哪有求死?”歐陽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打仗呢?玉帝要使其滅亡,必然先使其瘋狂。女真人這十幾年下來除了戰爭還是戰爭,我很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打?”

 “為什麼?”斡啜努力想了很久後道:“為了生存和尊重。再說,除了打仗,我們還會什麼?”

 歐陽知道,他們已經將打仗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種行為。他們很多人一出生被灌輸的思想就是戰鬥。他們最尊敬勇士,鄙視懦夫。在戰場上戰死被視為勇士的宿命。如同你很難向阿拉伯極端宗教組織解釋一樣,他們認為為真主為阿拉伯而死,他們認為是非常光榮和神聖的。他們習慣看敵人死去,也習慣看自己人死去。要知道要改變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會有多難。

 不可否認,斡啜對朋友還是很好的,即使歐陽手還有他討厭的武器。他把兔子的後腿肉都留給歐陽和展銘。兩人也不再說這個很難說清楚的問題,喝酒,聊天。聊陽平、聊東京、聊女人。

 直到兩千名騎兵把他們包圍,清一色的禁軍服裝,聽到爆炸聲,宋軍駐地立刻派出人馬前來查看。一個二十多歲的將領打馬出前問:“你們什麼人?這些人是你們殺的嗎?”

 歐陽站起來,準備拿路引。卻聽一個士兵喝道:“他是完顏宗弼,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個兒子。”

 “啊!”所有人一驚,包括歐陽。歐陽問:“你就是完顏宗弼。”

 “河北東路副將吳玠,主理此地軍務。”目前和金還沒有正式交惡,宋軍之所以這麼敏感,是因為完顏宗弼名頭不小。戰功不多,只是和遼人打了幾次,但曾經是金國的副元帥。並且皇家報也重點品評,可以說是個有份量的名人。

 “請問吳將軍想怎麼樣?”

 這話倒是難倒吳玠,總不能說我們要和你們打仗,所以先幹掉你。而且此地不屬於宋軍管轄範圍,別說殺人,就是造反宋軍也不管。不過轉眼一看歐陽身上的甩手炮,吳玠有話題了問:“你又是誰,怎麼會有甩手炮。”

 “這個……”歐陽道:“甩手炮是從杭州艦隊借的。”

 “你是杭州艦隊的?”

 “……我是陽平的。”

 “陽平?”

 歐陽遞上路引。

 吳玠看完路引,疑惑看歐陽轉兩個半圈:“路引上說,你是去萊州公差,怎麼跑到了高麗來?”

 “……”歐陽不能說,說和梁紅玉船一起來的?船員不會舉報,舉報也沒途徑。但是吳玠是長官,不能不報。這一報,稍微調查就知道真相。趙玉一看,丫的打仗時候,公開跑去和前妻偷情。歐陽怎樣不好說,梁紅玉只能回家生小鬼玩。如果是西北軍路,好歹有人認識,但是河北軍路……學生是有幾個,但是多年不見,基本屬於見了面不報名號都不認識的。

 “抓起來。“

 “慢!”完顏宗弼一橫刀:“這邊是高麗的地盤,你要抓他也等我們喝完酒再說。”

 這兄弟真夠義氣。當年自己那麼玩他,心真是愧疚啊吳玠不吃這套,臉一沉正在下令。展銘突然掏出一樣東西道:“請吳將軍一個人自己看,不得對任何人洩露。”

 吳玠接過看完一頭冷汗,而後再看了幾遍後,下馬行禮道:“末將無知,敬請治罪。”

 歐陽壓制心的疑惑,擺手道:“免了,你帶人回去吧。如果還有懷疑,詢問梁紅玉就可。”

 “是!”吳玠上馬喝道:“前隊變後隊,後隊成前隊,撤!”

 ……

 歐陽非常非常疑惑的從展銘手上把東西搶過來一看,險些暈倒:“你……你膽子倒真不小。竟然假傳聖旨。”

 展銘笑道:“聖旨是真的。”

 “……”歐陽無語,確實,聖旨是真的。是趙玉親筆書寫任命歐陽為欽差大臣的聖旨,可調動禁軍,聖旨到處,如朕親臨,非常大的權限的聖旨。但這種差遣聖旨,必須繳旨的。怎麼會落到展銘手上呢?歐陽自然知道原因,當初為了方便,歐陽把真聖旨給展銘,弄了份假的拿到河南去用。後來沒回東京,而去了薛柄那,和薛柄回東京後,就順手把假聖旨交了上去。書省的官員也糊塗,核對了下真有這張聖旨的存檔,也沒說什麼。而展銘一直沒用到聖旨,也記不得要繳旨這回事。歐陽知道後起初嚇了一跳,而後想想到時候可能用得到,所以賊膽包天讓展銘保管起來,時間一久。竟然忘了這回事,現在露白,必須馬上銷毀才行。

 完顏宗弼問:“你到底是誰?”

 歐陽苦笑:“完顏兄弟,我說了你肯定要翻臉。”

 “不可能。”完顏宗弼道:“即使你是韓世忠,即使你是耶律大石,這酒還是喝得。”

 “你發誓。”

 “我發誓……”完顏宗弼立刻誓。

 歐陽很滿意道:“我是歐陽。”

 “我……”完顏宗弼傻愣當場。而後咬牙喝道:“你就是我做夢已經殺了一百一次的那個歐陽。”

 “這個很難說,叫歐陽人不少。不過你發誓不翻臉的。”歐陽歎息:“雖然我知道那事情會對你造成嚴重的心理傷害,但兩國交戰,用點小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經過長談,歐陽相當理解人家對勇士的尊敬,和對自己這種人的鄙視。

 “歐陽,好你個歐陽……”完顏宗弼怒極反笑:“真沒想到會認識你。你就不怕我翻臉?”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們三個加一起,真不是我們兩人的對手。”

 展銘出刀,完顏宗弼大驚滾離,兩個隨從只感覺寒氣從脖上掠過,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呆立當場。完顏宗弼大怒道:“有種和爺爺馬上大戰三百回合。”

 歐陽拿出自己最後一個甩手炮笑問:“你確定?”

 “……”完顏宗弼對自己馬上功夫是有信心的,而且他認為男人就應該在馬上決生死。但是……當然完顏宗弼不會無恥到喊:有種用你官刀和爺爺馬上大戰三百回合。完顏宗弼把刀插進泥土,坐下鼻子出聲:“哼!”

 歐陽拿酒囊喝一口道:“我們各為其主,但是我是真的欣賞你。你要換個角度看看,如果你完顏宗弼一點才能也沒有,值得我花費心思害你嗎?為什麼我不去害宗翰?”

 這句話完顏宗弼愛聽,他和宗翰一直都不和。當下接過酒喝了一口道:“好,朋友歸朋友。哪天我在戰場看見你,我也絕不手軟。但我也絕對不會利用朋友來加害你。”

 “這樣才夠男人。”

 “你是歐陽,那這個就一定是展銘了。”完顏宗弼看展銘道:“早聽說展銘武功高強,確實名不虛傳。”

 展銘抱拳:“將軍客氣。”

 “今天白天喝了高麗酒,剛才喝了唐酒,不如試試我們女真的酒。”

 “好!”

 兩邊不再談論兩國的恩怨情仇。歐陽教猜拳,玩小蜜蜂,五人以酒為主,敬酒不止。最後除了展銘手快少輸外,其他四人全部醉倒。

 太陽初升,完顏宗弼醒了過來,揉揉太陽穴站了起來,地上展銘睜開眼睛點頭算是招呼。完顏宗弼見歐陽沒下黑手,當下一笑道:“和你們大人說一聲,以後朋友身份來金國儘管找我,誰也不敢為難。”

 “謝將軍。”

 “這就要謝?你們宋人真虛偽。”完顏宗弼把兩隨從提放到一匹馬上,而後抱拳道:“走了,你們也快點走,鎮裡巡邏兵快出來了。”

 展銘站起來抱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請!"

 “請!”完顏宗弼抱拳而走。

 歐陽翻了個身道:“事實證明龍不一定生龍。最少完顏宗弼沒有完顏阿骨打那麼卑鄙。”

 展銘點頭道:“他不加防範大睡,確實出人意料。”

 “扶我一把。”歐陽爬起來腰酸:“可憐我小人之心,一晚沒睡好。”

 展銘笑道:“大人還是快點跑路吧,這麼多屍體,天尹鎮肯定要追查。”

 “恩……”歐陽吩咐:“你去找塊幹淨木板,再拿木炭在木板上寫:殺人者,完顏宗弼也!”現在是各為其主,喝酒時候才是朋友。歐陽相信完顏宗弼能使陰著也絕對不會不使。

 “是!”展銘問:“不過,這麼做有什麼意思?”

 “讓做生意的女真人雞飛狗跳。這些匪徒肯定會因為此加重對女真人的仇恨。他們生意做不好,金國的物資就更少,敵人越弱,我們就越有利。”歐陽道:“反正是舉手之勞,不幹白不幹。”

 搞定之後,歐陽離開了案現場前往天尹鎮。不再在鎮逗留,前往碼頭準備去船上避避風頭。沒想卻遇見一個熟人。

 碼頭附近的大倉,重兵守衛。一個老頭帶了幾名隨從正在巡視。身邊的倉司人跟隨,顯得戰戰兢兢。展銘和歐陽停馬,展銘小聲道:“是宗澤,宗大人。好像是來清點倉儲和物資。”

 “這老頭辦事認真呢。”歐陽歎口氣:“不過,什麼事都親力親為,也不是什麼好事。”

 “要不要打個招呼?”

 “不用,萬一他問我們怎麼來的,怎麼回答?”歐陽道:“走吧”恨宗澤的人還是很多,但是誰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想把他囚禁就囚禁。宗澤現在手拿趙玉特意的差遣聖旨,身後有兩名是大內護衛。這清官要做事,手沒權也是不成。

 到了碼頭,是艦隊的臨時駐地,幾名船長留守,一部分士兵被征集去大倉搬運物資上船。歐陽和幾個學生聊了聊,而後弄來兩根魚竿,再經過自己改造後上船釣魚。很多人認為在海里釣大魚才刺激,但歐陽喜歡釣小魚。魚竿設計也有區別,墜子在普通釣竿的魚鉤位置,魚鉤在墜子上三十公分左右。放線下去,把墜子放到底後,再拉回來一兩米,用海蝦剪條做誘餌。那種頻繁的魚扯動魚竿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不過不能在岸邊,應該在海上,船隻靠太陽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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