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8935
x24685 發表於 2015-10-4 00:03
第一百四十五幕 埃魯因的未來

  安蒂緹娜與夏爾良久沒有開口說話。

  只有他們這些布蘭多身邊的核心人員才明白接下來的這場戰爭意味著什麼,托尼格爾已經為它準備了太久,可仍舊顯得如此倉促。

  許多人都曾經認為瑪達拉與埃魯因之間的戰爭或許要在很久之後,布羅曼陀的黑玫瑰不可能一次次地挑釁人類世界的底線,但事實呢?

  事實又一次證明了領主大人的正確。

  外界質疑的聲音如今既已沉寂,那麼接下來托尼格爾則必須為這一場戰爭竭盡全力,這三年以來這片土地上多了一些什麼東西,只有很少人能夠明白。

  瓦爾哈拉的銀色艦隊,那也只是它力量的一部分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夏爾才重新開口道:「另外——對了,聽說列文‧奧內森‧西法赫的妹妹也和他們的遠征軍一起南下了。」

  「就是那位琪雅拉小姐嗎?」

  他點了點頭:「會不會很麻煩?」

  安蒂緹娜輕輕搖了一下頭。

  「西法赫家族與科爾科瓦家族世代的仇恨在這個時代成為了埃魯因未來的關鍵,那位王長子是個很有見識的人,我明白他的想法,我和公主殿下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你放心吧。」

  「那我也就放心了。」

  ……

  迷霧丘陵一帶山崗上的風已經平息下來,那是名為季爾諾佩的信風,它從黯光之海上颳來,穿過蘭托尼蘭走道,越過寬廣的瓦倫登湖之後,到達矮人之環山脈南麓只有微弱的一部分,通常它會帶來來自於海洋風的雨水,但在劍之年的最後一個季節來臨之前,馬姬坦北方仍舊乾燥少雨。

  陽光十分明媚,穿過葉梢,落在少女有些肅然的面孔上。

  少女默默放下手中的黃銅望遠鏡。臉上屬於青澀時代的稚氣已經完全褪去,那個屬於布契的鄉下少女而今只有在這張面容上,那雙亞麻色的眸子最深處找到一絲蹤跡。

  「馬姬坦東面有亡靈活動的痕跡,不過規模不大。應當是它們的先頭部隊,封鎖夏布利與藍寶石山脈的出口的,騎士閣下。」

  在她身後一個胸甲騎兵正在匯報,「不過我們沒辦法確認庫爾克堡方向的情況,亡靈封死了楓林走道。騎兵也沒辦法通過哪裡,所以無法確定維埃羅的軍隊現在究竟處於什麼方位,或者是否還存在。」

  芙蕾雅將手伸向腦後,整理了一下長長的馬尾,然後回過身,目光盯著鋪開在地上的戰術地圖。

  在不遠處,埃魯因皇家騎士團的騎士隊長們正圍成一圈,聽完斥候騎士的報告之後,他們也立刻將目光落到那戰術地圖上,開始比比劃劃。

  亡靈駐紮在卡拓村與瑪姬坦河灘東面。分別由兩個大隊的兵力組成,負責指揮的是高階屍巫,並且至少應當有一名亡靈巫師存在。

  亡靈大軍入夜之後在瑪姬坦南方一帶活動頻繁,並從墓地與野外招募源源不斷的兵力,而今單論低階骷髏士兵來說規模已經擴大了好幾倍了。

  這些羸弱的骨頭架子雖然在重騎兵面前不堪一擊,但數量多到幾倍之後,仍舊是一個麻煩。

  更不用說這兩個大隊亡靈中還有一小隊黑騎士存在。

  「有沒有空軍?」在這些騎士當中,卡格利斯‧哈伯托抬起頭來問道。

  「有骨鷲,森林中應該也有幽靈,但我們沒辦法靠卡拓村太近。傳聞那裡駐紮著幾頭骨龍,但我們沒有觀察到過。」

  「傳聞可不可靠。」一個騎士答道。

  「但無論如何,我們得拿下這段防線,打通到淺水鎮一帶的道路。」作為這支軍隊的指揮官,卡格利斯揮了一下手斬釘截鐵地答道。

  與其他埃魯因皇家騎士一臉從容的神色一樣,頭一次與亡靈作戰的他同樣沒有絲毫緊張,相反,反而有些激動。

  作為一個天生的軍人,他與第一次黑玫瑰戰爭失之交臂,又錯過了西爾曼戰爭。雖然參與了安培瑟爾一役,但那只是埃魯因內戰,騎士的榮譽就應當在對外的戰爭中攫取,在曾經的對手身上獲得。

  好在他終於不會錯過這一次了,眼下王國內部南北逐漸傾向和平,在公主殿下與那位王長子達成一致之後,埃魯因必將傾盡全力與布羅曼陀的黑玫瑰一戰。

  在卡格利斯看來,這就是國戰。

  而他們,則將作為拉開這場戰爭序幕的人,將永遠地將名字銘刻於王國歷史的豐碑之上。

  他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聽好了,各位,現在我們首先要達成一致——我們穿過矮人之環山脈來到這個地方,顯然不是來欣賞迷霧丘陵的自然風光的——雖然它確實很美。」

  騎士們發出一陣低笑。

  「我們來這兒,只為了一個目標,那就是勝利,不管敵人在什麼地方,也不管敵人有多少,我們只有一個信念,它也是勝利——」

  卡格利斯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芙蕾雅身上。

  「各位對此有異議麼嗎?」

  「自然沒有。」

  「理所當然。」

  「別說廢話了,卡格利斯,你想說什麼直接開口吧。」

  騎士們七嘴八舌地答道。

  「謬科?」

  「別廢話,卡格利斯,你知道我是什麼人。」皇家騎士團此行的最高指揮官,皇家騎士團高階騎士隊長,度薩爾男爵謬科看都不看這傢伙一樣,冷冷地答道。

  「那好吧,」卡格利斯仍舊看著芙蕾雅說道:「那麼我們至少明確了一點,芙蕾雅小姐,假若亡靈有骨龍存在的話——」

  「它們不會存在。」

  「很好,那可就全交給你了,我們安培瑟爾的女武神小姐,」卡格利斯一邊說著,一邊拔出自己的佩劍來。

  謬科看了這邊一眼,也默默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皇家騎士們一片拔劍之聲。

  芙蕾雅亦拔出自己的佩劍,將明晃晃的劍刃放到所有人的劍上,彼此相交。

  「願你永遠長存——」

  「願黑松永遠長青——」

  「願你劍永遠閃耀——」

  「埃魯因萬歲!」

  「國王萬歲!」

  一刻鐘之後。十幾頭四蹄燃燒著熊熊烈焰的飛馬從森林中騰空而起,在騎著一匹雪白的御風駒的騎士的帶領下,向著馬姬坦南方飛去。

  芙蕾雅穩穩地坐在「孤電」的鞍座之上,手持長槍一言不發。

  狂風吹拂著她額前的髮絲。在那裡銀色的女武神印記隱隱閃現。

  「成功了!」

  「瑪莎在上啊,竟令我們可以見證這一幕!」

  瓦爾哈拉,瓦盧倫戰士大廳之中,雲巨人工匠們忽然發出一陣歡呼。他們乃是風與電的子民,最是奔放不羈之人。人群中立刻有人捧起木桶一頓海飲,在一片歡樂的喧囂聲中,哈哈大笑的聲音不時傳來。

  妖精女士塔妮婭緊緊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與菲婭絲那種妖精不同,作為布加人的盟友,光妖精們向來優雅、自律,對於這些手舞足蹈的巨人實在是難以忍受。

  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為眼下這一刻對於這些風與電的子民來說的確是值得慶祝的一刻。

  巨人中有人嚷嚷著:「去告訴領主大人,快,去告訴領主大人這個好消息!」

  「不。莫歐斯,你這個笨蛋,領主大人不在這裡,去通知安蒂緹娜小姐!」

  「對,還有公主殿下!」

  「布倫希爾德女士,別忘了,她和她的姐妹們也回來了!」

  巨人們的怪叫聲立刻響徹大廳。

  雲巨人工匠的首領巴布帶著一絲歉意的笑容來到妖精女士身邊,對後者微微鞠了一躬,雖然以它龐大的身軀對一個漂浮在空中的光點鞠躬,實在是有些滑稽。

  「對不起。塔妮婭女士,我的族人們太過興奮了,畢竟十數個千年以來,我們終於又一次可以重現雲中聖殿的榮光。」

  「我可以理解。」

  「這都要感謝你們慷慨提供的河中之金與御風駒。」

  「他們可一點都不慷慨。灰白戰爭之前他們被稱之為『該死的吝嗇的巫師們』是有來由的——若不是為了完成與你們領主大人的交易的話——當然事實上事實上因為奧奈奇墜落的原因,有幾次他們都想要賴賬了,不過可惜威廉大人沒有允許。」

  妖精女士彷彿絲毫沒有要為自己的族人或者說盟友掩飾的意思,她看了看巴布,用一種揶揄的口氣回答道。

  「呃,那可真糟糕。」

  塔妮婭卻看了看大廳之外那一階階宛若用白銀打造的階梯。數百級階梯直上雲端,像是神話之中傳說的白銀的國度。

  而那確實也是白銀的國度。

  「那門後,就是白銀一族的故鄉吧?」

  「是的。」

  「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

  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自從永暗之後,托尼格爾地區由第七枚石板所構築的秩序從Tiamat的法則之上降下陽光已經升起了七個鐘頭。

  已經是午飯飯點之後的時光,但煉金大師塔瑪的小屋內仍舊是一片死寂。

  只偶爾剩下操作工具與物件碰撞之間細碎的聲音。

  在臨近清晨時分學徒們就換了一批蠟燭,然而在幾個鐘頭之後它們再一次徹底燃燒殆盡,穿著粗布長袍的煉金術學徒不得不再一次點亮了一批羊脂蠟燭。

  然後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放到燭台上,儘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音。

  但正是這個時候,塔瑪忽然抬起頭來,他「啪嚓」一聲將工作台上的一枚水晶拆卸下來,這個突如其來的響動令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這邊。

  塔瑪默默地將手中的水晶交給自己身邊的學徒,同時他唯一的兒子。後者有些小心翼翼地接過水晶,開口問道:

  「完成了,父親大人?」

  塔瑪點了點頭。

  「去請安蒂緹娜小姐過來吧。」

  「去告訴她,在下幸不辱命,正如領主大人所言,一個新的時代來臨了。」

  片刻的沉寂之後。

  屋內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在這一天,第二次黑玫瑰戰爭開啟的一個半月之後,豐收祭典之前三週。

  一種全新的火種誕生在了這個世界上。

  它比歷史提前了十七年。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4 16:3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4 23:53
第一百四十六幕 點亮下一個時代的火種

  「它比一般的火種更加穩固,在被騎士們攜帶深入黑森林的過程中不需要那麼嚴密的保護,更關鍵的是,它在被點燃之前,也會隨時隨地改變周圍的環境,雖然只有不到三百米直徑的範圍,但卻足以在混沌未明的地區保護探索者。」

  「就和領主大人描述的一模一樣,公主殿下,這是一件劃時代的產物,我相信它將深刻地改變埃魯因,不——甚至是改變整個人類世界的格局。」

  大廳中靜得落針可聞,幾乎只剩下塔瑪一個人的聲音在迴響,安蒂緹娜與格里菲因公主聽得有些入神。

  在光輝重返的年代之前,凡人們摸索出了如何利用瑪莎的祝福之地的秩序碎片的能力。

  「火種」這一名詞因而誕生。

  那之後是沃恩德波瀾壯闊最為光輝的時代,凡人的帝國向著四個方向上的荒野之中迅猛擴張,幾乎重新開闢了上一個紀元以來沃恩德支離破碎、湮沒在黑暗之中的疆土。

  埃魯因、安妥布若、十城等一系列位於邊境上的小國正是在這個時代誕生的,四境之野、大平原與白山這些聖者之戰時代還是蠻荒的領地,也從這個時候起變成了文明與秩序的疆域。

  感謝那個時代的先賢們,現代的人類在穿過四境之野與大平原這些地區時不再需要用披荊斬棘這樣的詞彙,歷史上炎之王帶領眾人穿過大平原時,幾個凡人的氏族幾乎失去了一半的人口。

  在光輝重返之年最鼎盛的一段時期,時時刻刻都在增加的廣闊的新生疆域,以及從被開闢出的土地中無窮無盡的豐富物產與資源,在文明世界中支撐起了聖者之戰後幾百年最為和平與光輝的一個時代。

  無盡的物資,日益提升的生活水平,逐漸造就了一個精神世界昇華,藝術蓬勃發展,追求精緻的貴族化的生活的時代,這一切現如今都可以從那個時代浮華的建築風格與盔甲上精美如同藝術品一般的雕飾上找出蛛絲馬跡的線索。

  那是一個無盡光輝的年代。人們對於未來滿了希翼,甚至包括巫師與占星術士們也一度認為凡人已經掌握了通往世界終極奧秘的鑰匙。

  在黃昏之龍逝去之後,秩序世界終於可以戰勝混沌的力量,從而在大地上建立一個擁有無限多的土地、無限多的物產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人類的生存空間將比過去任何一個時代都還要廣闊,因此縱使諸神已經離去,但凡人們單憑自己的力量還是可以打造出一個黃金的時代。

  然而如同一切幻夢都有始有終一樣,光輝重返之年的迷夢也在這個時代最鼎盛的時期,一頭撞在了冰冷的現實之牆上。從而殘酷地支離破碎了。

  大約是在埃魯因人最後一次探尋南境前後,凡人們第一次發現「過往之壁」的存在。

  混沌紀年一四三五年,在這一年中聖奧索爾的霧精靈與亡靈結束了著名的星火之戰,而在這一年中沃恩德北方,一支來自於白城的探險隊正在大冰川北面的凱普斯前進,他們在裂冰峽灣建前出立了前進基地之後,花了長達六年的時間來嘗試點燃一枚名為「普羅米修斯之種」的火種,但無一例外失敗了。

  這個時候還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被大陸戰爭掩蓋其光芒的微末事件,未來會成為改變整個大陸歷史的導火索。

  馬齒莧之年前後,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無法預計的失敗,在白山東面的灰谷地區,哈澤爾北面的那勒魯斯半島,世界之環北面的永望之海,十城東面的雄鷹森林中,還有埃魯因南面的信風之環中,那一年中開拓騎士們的嘗試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接下來便是亡月之年後為數眾多的開拓騎士與冒險者們的失蹤事件與之相稱,五年當中,人類開始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到處碰壁。

  一條「看不見的線」——過往之壁,生生止住了凡人自從光輝重返之年以來的高速擴張。

  開拓騎士們發現,一旦他們越過了地圖上的這條無形之線後,「火種」就開始變得極為不穩定,難以被點燃甚至無法被點燃。而一直要到二十年之後的繁茂之年,才有學者為此蓋棺定論:

  所謂的過往之壁。其實就是上一個時代以來沃恩德最為鼎盛的時代——即神民們還行於大地之上的時代,瑪莎的庇佑之地全盛時期的疆域的邊界。而人類在光輝重返之年中開拓的疆域,其實不過是在修復故土而已。

  這個學術觀點的確立,也吹響了那個時代戰爭的號角。

  同一年,德魯伊遁世,隨後輝耀之年,白銀之民遁世。

  半個世紀之後,第二次聖戰爆發。

  其後五個世紀之久,凡人世界的歷史便為彼此的征伐、廝殺、陰謀與詭計,還有先古貴族們的墮落與陳朽主導著前進的腳步。

  幾曾何時,那些手持燕尾旗,帶著隨從與誌同道合的同伴們在黑暗的森林之中穿梭的光輝英勇的開拓騎士們的形象逐漸從人們的視野之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屬,寒光閃爍的刀劍,森林中列隊行進的軍隊,漫流的鮮血與熊熊燃燒的的烈焰。

  眾所周知,自從光輝重返之年結束之後,「火種」在進入黑森林(其實就是越過過往之壁,因為在混沌紀年,苔之年前後人類就幾乎將秩序之地擴張到了極限)之後會變得極為不穩定,因此需要重重保護,而且不能經受幾乎任何顛簸,否則就有可能永久的熄滅。

  而且即使在保護得很好的情況下,「火種」一樣會發生諸如難以點燃,甚至是點燃之後也會熄滅等一系列問題,所以在光輝重返之年結束之後,人類在文明的邊境線上擴張的領地極其有限(並不是沒有,因為分立之年前後,克魯茲南方埃魯因等地區湧現出了第二次開拓熱,布契與托尼格爾等一系列地區便是在這個時代建立的)。

  而在第二次開拓結束之後,人類的對於火種的應用其實就僅限於在黑森林之中開採礦脈——點燃火種之後,縱使只是短暫地在黑森林中開闢出秩序之地,採礦或者出售礦產所有權也足以令這些人賺得盆滿缽滿。

  但這其實已經成為了一種賭博意味上的行為,因為「火種」高昂的價格與珍稀的數量令得一次點燃失敗可能就意味著一大批人的破產。因此在這個時代,開拓騎士們其實已經不再是一個光輝的固有名詞,而是與亡命徒、賭棍、強盜甚至是土匪沾上了關係。

  自從夏之年以來,單單就是埃魯因境內在黑森林中的探險活動就不知道導致了多少身無分文甚至背負巨額債務的「強盜騎士階層」的誕生。

  而像是托尼格爾這樣有序的,而且成功的對於黑森林的開發,可以說在分立之年以後是絕無僅有。但布蘭多是借助了信風之環那個古代火種的力量,自從信風之環那個火種點燃之後,強大的秩序之力其實已經開始滲透並改造從托尼格爾到卡蘭加山脈一帶的秩序環境,因此來自於冷杉領的開拓騎士才能在黑暗森林之中立足。

  不過安蒂緹娜封鎖了關於黑森林中的一切消息,並將之列為托尼格爾的最高機密,因此不少人普遍認為布蘭多的成功是得自於幸運——就和那些在黑森林中孤注一擲的賭徒一樣,幸運地點燃了一片富魔法水晶礦,交了好運氣,獲得了幸運女神的垂青,因此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懷著這種想法的人,不單單是北方的貴族們,甚至在王黨之中等著看布蘭多吃乾凈了老本之後倒大霉的人也大有人在。

  對於這些人的想法,安蒂緹娜自然是不屑一顧,不過這不妨礙她明白此刻正被塔瑪那個小兒子拿在手中的那枚璀璨的水晶的價值。

  她知道長久以來,這位煉金術大師便在布蘭多的授意下一直在研究信風之環深處那枚來自於古代的火種,研究其為什麼能夠無視「過往之壁」,而且表現出如此穩固而強大的秩序之力。

  研究的進展並不快,雖然實驗室中的確是生產出了一些火種,但其實托尼格爾的大部分火種還是從安培瑟爾、布拉格斯與庫爾克這些地方得來的,花費不菲,要不是布蘭多堅持的話,她幾乎都要下令停止這項工作了。

  黑森林中獲得的收益其實遠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高,唯一的幾片礦脈在支撐瓦爾哈拉消耗的同時,大部分收入其實都補貼到了對於它的開拓工作上。

  這還是在托尼格爾附近地區受信風之環火種的影響的情況下,而一旦繼續深入,後續的投入和人員的損失都是天文數字一般的。

  但這一切可能都要在今天被改寫了。

  安蒂緹娜下意識與身旁的公主殿下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對方眸子裡面的激動之色。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19 20:2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4 23:54
第一百四十七幕 茜的決斷

  在格里菲因的默許下,幕僚小姐回過頭,終於對塔瑪開口道:「塔瑪先生,這是真的嗎?」

  「當然,關於我說的兩點千真萬確,只是至於它在不受古代火種影響的地區中表現得究竟有多穩固,這還需要進一步的實驗,但至少它比一般的火種穩固得多,穩固得非常多,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而且經過我們的測試,這枚火種即使在不被點燃的情況下也能對周圍產生一定改變,穩固大約三百米直徑範圍內的秩序,這一點與信封之環中那個古代火種的表現非常類似。」

  安蒂緹娜點了點頭,德魯伊與樹精靈的「樹城」能夠深入黑森林中建立在信風之環左右,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且這意味著什麼,她也十分清楚,如果說火種在不被點燃的情況下也能對周圍環境產生影響的話,這代表著它可以對攜帶它的開拓騎士產生極大的保護作用,要知道在黑森林中有許多地方秩序非常不穩定,在托尼格爾對於黑森林的前期開發中,有許多傷亡來自於黑森林環境下的秩序與法則的急劇改變。

  其中突然下起火雨或者地裂、山崩這樣的情況雖然比較誇張,但魔物潮、氣溫驟降到空氣構成發生不可預知的變化卻是黑森林中比較常見的情況。

  這還是在黑森林外圍,繼續深入,混沌之海對於現世影響愈深,變化也就越無法預知,甚至整個地區坍塌進虛空之中也不是什麼離奇的事情。

  但若是用了這種新型的火種,那麼對於黑森林的探險就要安全多了,相應的,探險的成本也會大幅度降低。

  但現在還有一個唯一的問題,那就是火種的成本。

  若這樣的火種可以大批量的生產,那麼托尼格爾改變世界的時代就真正來臨了,信風之環南面是一片多麼廣闊與富饒的土地,每一個冷杉領的高層人員都心知肚明。

  「製造這種火種,需要什麼?」安蒂緹娜輕輕吸了一口氣,小聲問道。

  「安蒂緹娜小姐,我的研究進展是因為領主大人從克魯茲帝國送回那枚石板開始的,在此之前我們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實現信風之環中那枚古代火種的效果。我發現那枚石板上擁有製造火種夢寐以求的秩序與法則,那是創造的要素,雖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除了那塊石板之外,我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件東西上看到過類似的法則。」

  塔瑪停了停:「我需要那樣的石板。只要有那樣的石板,我們就能源源不斷生產火種,它並不困難,而且領主大人不是說了嗎,那種石板並不少,不是嗎?」

  就像所有專注於某一個領域的人一樣,一提到關於這枚火種的誕生,塔瑪便顯得有些興奮,幾乎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但幕僚小姐打斷他道:「你眼下能生產多少這樣的火種?」

  「十枚。只有十枚,但如果給我更多的時間,我可能能從那石板上分析出一點東西來。對了,安蒂緹娜小姐,在什麼地方還有這樣的石板呢?」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安蒂緹娜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她看向格里菲因公主。

  「布蘭多先生說,有一枚石板墜落到了卡蘭加山脈南方。」

  「公主殿下,我聽說布加人正在爭奪這種石板,或許他們……」

  「保守秘密,封鎖住消息。我們得把那塊石板拿回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話,那麼或許布蘭多先生的設想真的可以實現,埃魯因的未來將不會侷限於一地。」

  安蒂緹娜顯然也認同這一點,她默默地點了點頭。作為追隨布蘭多最早的人之一,她當然清楚領主大人的計畫,可以說在所有人都還將目光投向埃魯因國內時,後者就已經開始準備向黑森林中擴張了。

  無論是奪取信風之環的那次遠征,還是後來對於黑森林開發的全力支持,可以說都是為了眼下的前置工作。而現在,契機已經出現在她們面前了,她們當然不可能放棄。

  何況甚至關於塔瑪提到的那些石板,也是由布蘭多送回來的,大人顯然早就在安排這一切,她當然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但眼下埃魯因的情況又讓她感到有點兩難,安蒂緹娜思考了片刻,皺著眉頭有些憂慮地說道:「……可公主殿下,我們要從北方的戰爭中分出精力嗎,單單是應付瑪達拉本身,埃魯因就需要竭盡全力了。」

  說到底,幕僚小姐雖然事事都安排得仔細而周詳,而且冷靜不乏決斷力,但在這樣的事情上她卻畢竟沒有布蘭多看得長遠。反倒是公主殿下更加堅定:

  「把這件事情與瑪達拉的戰爭分開,安排尼玫西絲專門負責,這是一件重要程度絲毫不遜色於與瑪達拉戰爭的事情,其實我認為它甚至還要在那場戰爭之上。」

  安蒂緹娜皺著眉頭,開發黑森林不是一件小事,它本身就需要分散托尼格爾相當多的資源與精力,關鍵還是人手,應付與瑪達拉的戰爭就讓冷杉領少了大半可以調動的人力,雖然使節團的返回帶回的人手暫時解了眼下這燃眉之急,可一個尼玫西絲顯然不能撐起整個開發黑森林的計畫來。

  還需要下面的人手,需要開拓騎士,需要支撐它的商隊與商隊的負責人,更不用說羅曼小姐還失蹤了,梅蒂莎也和希帕米拉也沒有回來,人手實在是有些捉襟見肘。

  格里菲因公主彷彿看出她心中的擔憂,微微一笑道:「安蒂緹娜,你明白這也是布蘭多先生的期待,因為他比我們看得都清楚,這將會是埃魯因的明天,我們不能因為眼下而忽視了未來,尤其是當他為我們把一切都做好了的時候——」

  「我們僅僅是幫他下達一個決定,這個責任我們必須擔負起來。」

  「我明白的,公主殿下,可是……」

  「總會有辦法的,」格里菲因答道,她回過頭,對塔瑪說道:「塔瑪先生,那就有勞您繼續這項工作了,托尼格爾會全力支持您,只要您想要的,您就能得到。」

  塔瑪雖然表現的有些激動,但他也很快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向公主殿下微微一躬身道:「如果只是第一批的話,我們或許能走點捷徑,我會想辦法組織起學徒們生產出一批這樣的火種,大約三到五枚,不過廢品率可能會有些高,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公主點了點頭,她又看向安蒂緹娜問道:「抽調煉金術協會的人手,會不會影響魔導裝置的第一次試裝?」

  煉金術協會是瓦爾哈拉目前新成立的機構,實施上自從要塞完成第五階段的成長之後,夏爾的月亮塔與塔瑪領導的煉金術士們便各自分離開來,尤其是這一年來安蒂緹娜按圖索驥,在布蘭多的指導下招攬了不少出色的(主要是擁有潛力)的煉金術新人,大大地充實了這個機構。

  「肯定會的,」安蒂緹娜答道:「不過沒關係,我會從夏爾先生那裡借一些人,我自己也能安排。現在的問題在於,因為北方的戰爭我們抽調走了所有人,對於黑森林的開拓在兩個月前就暫停了,我們暫時找不出人來……」

  「或許還有人,」格里菲因想了一下,回答道:「看看雷托先生能否幫到我們的忙。」

  「很難,現在瓦爾哈拉離不開那些老兵們維持秩序,庫蘭大人也不會放手的,那位老先生天天在我耳根子邊抱怨人手不夠,公主殿下您在他手下搶人,就算是您他恐怕也會因此而暴跳如雷的。」

  安蒂緹娜回答道:「如果要在短時間內組建一支遠征隊向南方去尋找那枚石板的話,或許有些人我們能用得上。」

  「誰?」

  「公主殿下你知道領主大人是如何在冷杉領站穩腳跟的嗎?」

  「你是說冒險者們?」

  「尤塔女士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正好她剛從克魯茲返回,如果她願意幫助我們的話……」

  「可前線需要她,白獅衛隊的新兵也要人訓練。」

  「讓我去——」

  正當三個人皺眉思考時,一個聲音從大廳之外傳了進來。安蒂緹娜聽到這個聲音,有些吃驚地回過頭:

  「茜小姐?」

  ……

  「阿爾貝,去將灰狼傭兵團的大夥兒召集起來,我要見見大家,並且有事情要宣佈。」

  「大姐頭,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戰爭要動員到我們了?」

  瓦爾哈拉中層區域,灰狼旅社之中,一個年輕人走到旅社的一樓大廳樓梯口,衝著二樓傳來聲音的方向問道。

  他的嗓門是如此的洪亮,以至於吸引了大廳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向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都不是,是我要重建灰狼傭兵團。」

  「真的?」年輕人聽到這句話,差點跳了起來,他兩隻眼睛幾乎都放出光來:「大姐頭,你是說真的,我沒聽錯吧?你想通了?」

  「還不快去——!」

  「我明白,我明白,您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保證一刻鐘之內,所有人一個不少地都到這裡,誰敢不來,我叫他好看!」

  年輕人差點一蹦三丈高,頭也不回地向著大廳外衝了出去。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5 22:3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6 00:06
第一百四十八幕 閨中密友

  「『灰狼傭兵團』,就是茜小姐以前所在的傭兵團嗎?」燕堡伯爵的千金小姐,迪爾菲瑞坐在一張高背椅上,合上手中的書本,如水一般溫柔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面前少女,開口問道。

  茜點了點頭,她弓起後背,尖尖的犬牙咬著下唇伸手到腰側之後去牽那裡的騎士武裝服的綁帶,蔥白的指尖撥弄了兩次可惜都沒有成功,「迪爾菲瑞,幫我弄一下。」

  迪爾菲瑞伸出手牽住那綁帶,將它交到前者手中。

  「謝謝。」茜鬆了一口氣,她手指頭纏著那綁帶彎來繞去,熟練地打好一個結,然後拿起一旁書桌上的那副軟皮甲,從頭上套了下去,雙手伸到修長的脖子後面,撥起赤紅的長髮,如同流焰的瀑布一般散開來。

  她用一隻手拽著長髮,另一隻手用藍色的緞帶在上面繞了幾圈,打結,紮好了長長的的馬尾。

  奧薇娜靠在門框上,雙手環抱著,好整以暇地看著茜整備武裝。

  「要離開很長時間嗎?」迪爾菲瑞仰著頭看著茜的背影,問道。

  「嗯。」

  「在這之間伯爵大人回來了怎麼辦?」

  少女的背部曲線微微僵了一下,她輕輕搖了搖頭,從地上拿起胸板甲,將兩條革帶交錯繞過自己的後背,然後纏在結實有力的腰肢上,緊了緊,再用金屬鎖扣扣在一起。

  接著是背板甲。她轉過身,看著縮在椅子裡面的少女。

  迪爾菲瑞穿著一件黑色的紗裙,皮膚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腿部的肌肉有些萎縮,纖細得嚇人。雙臂也是同樣的纖細,腰肢幾可盈盈一握,她雙手捧著一本大書,整個人都依在椅子的天鵝絨靠墊上。

  她的面容也顯得有些削瘦了,禁忌法術像是附骨之疽一樣燃燒著她僅存的生命力量,但彷彿是冥冥之中的某種補償,少女眸子裡的光芒卻是愈發明亮了起來。像是深邃的湖水倒映著無數星辰。星子一粒粒燃燒著,彷彿整個人的精力都要從中湧現出來。

  茜猶豫了一下,才將背板甲伸了出去,用眼神向她詢問著。

  迪爾菲瑞毫不猶豫地接了過去,她吸了一口氣,有點兒沉。

  茜轉過身,迪爾菲瑞支起身子,將甲板壓在後者背部的曲線上,前者舉起右手,左手牽著背甲上的綁帶,一一扣在胸甲的一側,然後是另一側。

  「黑森林中會很危險?」

  「還好吧,在冷杉領附近的黑森林,不是午夜之後的話,都沒有什麼危險。」

  「這是伯爵大人的功勞。」

  「嗯。」

  茜有點兒沉默。

  「伯爵大人在臨行之前為我請求琪雅拉公主殿下幫了一個忙,回到西法赫之後,她踐行諾言。現如今列文‧奧內森殿下的特使已經抵達了燕堡,隨行的還有謝菲爾德號、颶風號與瓦薩號護衛艦;前幾日格里菲因公主將一封信交給我,上面說我父親他雖然被我幾個哥哥軟禁了起來,但卻沒什麼大礙……」

  迪爾菲瑞支著背板甲,叨叨絮絮地講著,語氣有些柔軟。

  「恭喜你,迪爾菲瑞。」茜心中也有些為對方感到由衷地高興。

  「可這已經是我欠伯爵大人的第二個人情了。」

  「大人他不會計較的。」茜答道。

  「可燕堡不能這麼想。否則便是忘恩負義了,我代表著家族的榮耀,有義務為家族犧牲。」

  「可你已經犧牲得夠多了。」

  迪爾菲瑞感到手上一鬆,茜已經固定好了背板甲,她拿起一旁支在書桌上的天青之槍,槍身上纏了幾圈繃帶,以防手上的汗水打滑——然後轉過身看著對方。

  「我要走了,迪爾菲瑞。」

  迪爾菲瑞怔了一下。

  「是要深入黑森林中嗎?」

  「是要比往常更遠一些。」

  「那會加倍的危險吧。」

  茜搖搖頭:「有了塔瑪先生發明的火種,現如今在黑森林中探索已經非常安全了。」

  「不用騙我,這一次遠征本身就是實驗性質的,不是嗎?」

  因為安蒂緹娜並沒有壓制新的火種誕生的消息,後者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傳播了出去,短時間內便為整個冷杉領所知曉,可以預知當這個消息波及到安培瑟爾甚至更北的地區時,它會對秩序世界產生多麼大的影響。

  不過與消息的飛速傳播相對的是,實驗的進展卻很緩慢,一週以來,新的火種也只在黑森林附近實驗了幾次,幕僚小姐派出了幾支穴居人探險隊,不過得到的結果都令人滿意。

  而灰狼傭兵團肩負的任務,不僅僅是深入黑森林找到墜入信風之環南面的戰爭石板,更重要的正是取得新火種在黑森林深處的第一手數據,這對於托尼格爾的計畫來說才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當然,這是有相當風險的,安蒂緹娜幾次私下裡找到茜交流,希望後者能夠不要親自前往,至少第一次不用親自帶隊,但都被一一回絕了。

  茜少見的自有主張與固執,彷彿才讓人記起來當初她在灰狼傭兵團中,也是少數幾個隊長之一。

  迪爾菲瑞的話讓她想到了什麼,以為對方也是安蒂緹娜派來的說客,茜略微皺了一下眉頭,剛想開口。

  但燕堡伯爵的千金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大吃了一驚:

  「帶上我吧,茜小姐。」

  「啊?」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迪爾菲瑞小姐……」

  「我還沒有見過黑森林呢,我和你說過嗎?燕堡不在文明的邊境上,其實我一直對秩序世界之外的世界充滿了嚮往。」

  「可那不行,你的身體。」

  「不會成為你們的拖累的。」

  迪爾菲瑞俏皮地對茜笑了一下,她伸出蒼白纖細的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那高背椅立刻四隻腳活蹦亂跳起來,並繞著前者走了一圈。

  山民少女吃驚得快合不攏嘴,瞪大眼睛看著這張歡脫的椅子。

  「活化椅,我自己做的,怎麼樣?」

  「這這……,可是……,不,」茜使勁搖了搖頭:「不不,我不能帶你去冒險。」

  迪爾菲瑞可憐巴巴地望著她,眨了眨長長的睫毛。

  「燕堡那邊……」

  「琪雅拉公主會處理好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不是說了嗎,燕堡欠伯爵大人兩個人情,我只能先考慮還上一個,我會幫上你們的忙的,我會召喚惡魔。」

  「召喚惡魔?」茜嚇了一跳,惡魔法術在凡人的世界是多麼禁忌的法術啊,另一方面來說布蘭多也確實幫燕堡伯爵千金守口如瓶。

  「嗯,你應該知道吧,在秩序之外的世界,惡魔法術是很有用的。」迪爾菲瑞伸出一隻手臂,一隻張著肉乎乎翅膀的小魔鬼從椅子後面爬了上來,跳到她肩膀上,然後沿著她纖細的胳膊一路來到她手心中。

  燕堡伯爵的千金托起這小東西,另一隻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彎下腰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然後她才抬起頭來對茜說道:「這是小魔鬼,學名是Imp,它的真名是#4072NA78S,它能感知到魔力流的存在,魔力是構成世界主要成分之一,尤其是在秩序的疆域之外,在魔力流動紊亂的區域,容易出現魔物巢穴,如果有小魔鬼的幫助,我能夠幫你們避開那些大型巢穴。」

  「可是……」

  「我也需要青春之泉不是嗎,只有在黑森林深處才會有青春之泉存在,我也是在為了自己而探險。」

  「可大人說過,他會幫你的。」

  「那我可就欠他三個人情了,我都不知道怎麼還得清,而且我的身份可是不允許我嫁給他的,何況茜小姐也不願意吧?」

  茜感到臉燒了起來,她覺得對方絕對是故意那麼說的,燕堡伯爵千金的明亮的眸子裡滿是狡黠的光芒。

  「縱使是那麼說……」

  「縱使是那麼說?」

  「可惡,我同意了,一開始我就不該和你們這些狡猾的城裡人打交道的,是安蒂緹娜讓你來的對嗎?」

  「茜小姐一點也不笨。」迪爾菲瑞有些柔弱地笑了起來。

  山民少女氣惱地跺了跺腳,轉身便走出了房間。

  依在門框上的奧薇娜聳了聳肩,好整以暇地跟著前者從外面下了樓梯。

  ……

  「阿洛茲,前進,不要停下來,注意你們的左翼。」

  龍群像是暴風雨中的雨燕一般分散開來,互相交錯,分散前進。

  一條條金色的流光在漆黑的風暴中前進,無數晶簇像是雨點一樣從天空中掉落下來,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每當這個時候,地面上克魯茲人的陣線中便爆發出一陣陣歡呼,列夫托‧蕾娜公爵在列成排的帝國騎士背後,目光穿過如林的金屬矛尖注視著這一幕,凜冽的寒風穿過他雙鬢,輕輕拂動絡腮上灰白色的鬍鬚。

  這已經是巨龍第二次經過梅克璐河上空了,它們張開雙翼向下俯衝時,噴吐的火焰像是金紅的熔岩瀑布一樣從半空中垂下,在那些如潮水一般的晶簇中生生犁出幾道焦黑的間隔帶。

  生生地遏制住那些怪物的攻勢。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6 22:1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6 00:08
第一百四十九幕 克魯茲戰線

  幾頭白龍在半空中以『O』形飛舞,向下面帝國的軍隊打著信號,告訴人類接下來它們會從哪個方向進攻,好叫帝國的騎士們配合它們衝散晶簇們的攻擊鋒矢。

  看到這一幕時,這位北方軍事貴族的代表人物,現年已經超過一百一十歲,經歷過上一次聖戰的大公爵心中不禁也熱血澎湃起來。

  千年之前,聖者之戰中,凡人們與巨龍、與白銀之民一起,精靈、人類、矮人也是如此親密無間地並肩作戰的吧。

  那是何等波瀾壯闊的史詩啊,因為名為神聖盟約的約束之下,大陸百族,共同抵抗黑暗的戰爭。

  「進攻,」他舉起手中的佩劍,筆直地指向前方:「十二位公爵們,帝國的伯爵們,騎士們,聽我命令,我的兄弟們,小夥子們!為了勝利,為了帝國,進攻!」

  「殺啊!」

  騎士一列列向前,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喧囂聲,在整個人類的陣線上,猶如一條銀色的光帶,越過焦黑的土地,與潮水般的晶簇撞在了一起。

  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

  「放箭!」

  一片張弓的吱吱聲,帝國的長弓手開始深呼吸,校準自己的姿態,然後鬆開手,「嗡」一聲利響,聲音像是一柄鐮刀掠過整個戰場。

  帶著錐形矢的破甲鋼箭如同漫天的蝗蟲一般升上天空,然後爆發出一圈圈明亮的法陣。箭矢從這些法陣之中一一穿過。

  銳鋒、克敵、焰爆、加速、穩定,銀色的光芒通過法陣一重重附加在箭桿、箭羽與箭矢之上,形同暴雨一般降下。

  那是一陣光之雨,雨點紛紛揚揚落下,衝在最前面的怪物一片片地倒伏。帝國常年與哈澤爾人交戰。面對哈澤爾最新一代的魔導構裝——重騎士獵殺者Trial,還有推進者Fortress,能夠不落於下風,自然不是羅薩林邊境上黑路走私販可以媲美的。

  走私販們用的龍槍是哈澤爾人大約五年之前的產品,現在已經幾乎淘汰為民用,而軍用的構裝體,哈澤爾帝國是向來視作禁售的機密的。

  在真正強盛的人類帝國面前,在黑路走私販子面前耀武揚威的晶簇,顯然也佔不到太大便宜。

  雙方的傷亡交換比恆定在某個穩定的比例,但沉重的壓力來自於那片黑暗的風暴中,無數晶簇彷彿是源源不斷沒有止境一般正在湧現出來。

  戰場上幾乎所有克魯茲人的指揮官都面色凝重地看著那個方向。

  心中的感情複雜難明。

  在不出半個月之前,那裡還被稱之為班克爾,是帝國的京畿重地,代表著白銀女王的意志,指揮著聽令於她的大軍,向著東梅茲席捲而來。

  自從黑月墜亡之後,女王陛下的大軍崩潰了,但敵人仍舊來自於那個方向,只是這一次更加凶殘,更加令人窒息,那黑暗的風暴之中,彷彿孕育著一個狂亂的、要摧毀整個人類世界的意志。

  在黃昏降臨的那一夜,東梅茲的前線幾乎瞬間遭到了重擊,帝國的中樞軍團在遭受近乎毀滅的打擊之後,幾乎是整個編制整個編制地消失。

  慘重的損失令在正對面路德維格地區守備的黑之軍團一直到兩天之後才整理出前線的確切消息。

  幾乎整個班克爾地區都徹底淪陷。崇高內海方向上的交通也徹底斷絕,斗篷海灣失去聯繫,白之軍團損失過半,青之軍團至今還音訊全無。同樣與班克爾地區比鄰的哈澤爾人則不知損失幾何,但這個時候帝國的公爵們已經不關心他們原先的仇敵的情況了。

  因為晶簇大軍又開始向梅茲地區推進了。

  無窮無盡的怪物,從那風暴之中湧出,要不是巨龍們及時抵達,克魯茲人此刻可能已經直接退至法坦港一線。

  但即便如此,情況仍舊不容樂觀。

  若是原來那個炎之聖殿治理之下鼎盛時代的帝國,或許還能與眼下的晶簇大軍抗衡一二,但眼下克魯茲人已經失去了他們帝國的三分之二——在長青走道的另一側,因為黑月墜亡對於安澤魯塔和羅科齊高地的重擊,在那裡形成了一條長達數千公里的斷裂帶,徹底摧毀了帝國在當地的基層組織。

  現如今從瓦爾格斯到魯恩,已經是一片狼藉,只有邊境上的安澤魯塔尚少受到波及,那裡的貴族們正在試探與四境之野取得聯繫,可至今未能與梅茲地區、與赤之軍團取得聯繫。

  長青走道從中一斷為二,剛剛抵達梅霍托芬的瓦拉、老宰相尼德文與維羅妮卡雖然已經和法坦港方向取得了聯繫,但派出向聖奧索爾、法恩贊求援的使節團,至今仍舊沒有帶回任何消息。

  彷彿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支離破碎的沉寂之中,對於正處於黃昏攻勢鋒矢之下的帝國人來說,這種壓抑尤為沉重。

  更不用說晶簇們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加強大,來自於魔力之海高漲的潮汐像是無窮無盡的養分支持著它們吞噬整個世界。

  帝國騎士們的攻勢取得了一點效果。

  但十分有限。

  在兩次衝擊之後,帝國手持重矛的步兵站穩了腳跟,重新將戰線推回梅克璐河南岸,天空中閃動著一片銀色的閃光,然後一道道銀色的流星穿透雲層墜下,遠遠近近漫山遍野的晶簇之中立刻膨脹起來,炸出一團團耀眼的爆炸光芒。

  無數晶簇的殘肢被掀上天空,然後又落下,落滿整個荒野。

  列夫托拿起懷錶,指針走了十五格,他嘆了口氣,魔導團支撐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原因在於女王陛下分裂炎之聖殿之後分走了太多主教與神官,對於帝國的魔導力量來說可以說是一記重創。

  從班克爾地區逃出來的人不多,神官就更少,要不是在這些怪物出現後瓦拉大人收攏了地方上的力量,掌握在軍事貴族手中的魔導力量更少。

  但即便是眼下,也快支撐不住了。

  他默默計算著時間,正準備投入下一波騎士,但正是這個時候,天空中忽然閃動出千百倍的閃光。

  「這……」

  列夫托.蕾娜公爵猛地回過頭。

  一片耀眼的光雨正緩緩地從天而降,它們像是無數條連線,從天空之中降下,連接向地平線之上。

  然後一片恐怖的爆炸在晶簇的陣線中產生了,頃刻之間爆炸近乎籠罩了整個戰場,衝擊波橫掃而來,甚至將最前排人類的重步兵都一排排掀翻在地。

  光雨之後,天空上厚厚的雲層立刻重新合攏,彷彿先前一刻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幻像一般。

  但老公爵看著幾乎已經被炸成一片白地的前線,幾天以來晶簇的攻勢竟然頭一次有一瞬間的停滯,燒焦的大地,還有正在從地上爬起來一頭霧水的帝國步兵們,一切都提醒著他先前那一幕的真實性。

  「戰略級法術?」有下級指揮官的驚呼聲遠遠地順著風傳過來:「是赤之軍團的魔導團在支援我們嗎,已經聯繫上四境之野了?」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他。

  但列夫托‧蕾娜公爵沉默了片刻,堅定地搖了搖頭,他灰藍色的眸子裡閃動著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

  「是布加人。」

  「白銀之民來了——」

  阿洛茲從人類的陣線上空飛掠而過,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巨大的陰影,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繞過梅克璐河了,小母龍巨大的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焦黑的地面上,人類的騎士與弓箭手們正在發出一陣陣歡呼。

  要是往日裡,她一定會對這些螞蟻嗤之以鼻,但這個時候,她心中卻充滿了柔軟的感情。

  這一幕多麼的相似啊。

  就像是千年之前的那場戰爭一樣。

  那些討人厭的凡人,每每在這種時候,卻往往能表現出令人欽佩的勇氣,他們在為他們的家園而戰,在與她們並肩戰鬥。

  每當這個時候,她心中都會出現一個小不點的身影。

  「哼,」她輕輕哼了一聲,心想:「笨蛋人類,笨蛋布蘭多。」

  「阿洛茲,繼續向左,注意左翼,掩護人類重騎士的側翼。」

  威嚴的聲音從雲端之上降下,桀驁不馴的小母龍面對這個聲音也不敢有絲毫異議,因為那是巨龍們的驕傲,最接近龍神的意志。

  那是涐溫洛絲親自下達的指令。

  她在半空中一個翻身,立刻沿著梅克璐河的切線向著南方飛去,芙羅法與另外三頭黑龍緊緊地尾隨在她身後。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向著科薩瓦魯的方向斜切而入了,巨龍的戰場遠比人類在地面上看到的更大,她們每一次沿著整個戰場切入時,飛行的路徑分佈在直徑數百公里的戰場之上。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比如要切入到靠近魯施塔的地方,巨龍已經在那裡阻擊過一次那些在半空中飛行的晶簇一次了。

  「那個『洞』裡面看來又來新東西了。」小母龍心中默默地想到。

  ……

  (PS:本來以為今天能寫回布蘭多和瑪達拉那邊的,結果進度還是慢了點,繼續求下月票。)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6 22:2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6 23:56
第一百五十幕 魯施塔上空的龍

  阿洛茲每一次拍打著翅膀,連接著兩翼輪廓的胸大肌便有力地震動,拉伸長長的肌腱與翼膜下降產生氣流,其後起於龍骨突面的胸小肌猛然收縮,拉扯翼面上升產生升力,覆蓋著金色龍鱗的肌肉群如同蛇行,每一次收縮擴張,便提供成千上萬磅的力量。

  四頭巨龍如同四條筆直的線一般穿過風暴的中心。

  她在渾濁的暴風中擺動著巨大的頭顱,長長的犄角形如利刃劃開漆黑的煙雲,眼眶中一輪金色的焰輪正像是雷達波一般精確地掃過凹凸不平的地面,讓任何隱藏在混沌中之物都無所遁形。

  魯施塔已經消失了,這個曾經繁華的擁有上百萬人口的區域,而今在阿洛茲眼中只剩下一個龐然巨坑,這個巨坑東起庫魯克一帶,南至斗篷丘陵中段,西抵哈澤爾山區,往北一直延伸至路德維格山脈的南麓,坑中除了那些蹣跚匍匐而行的混沌生靈之外,寸草不生。

  阿洛茲的目光掃過那些在災難發生的邊緣被燒焦的森林,上萬英畝的林地在一瞬間化為灰燼,而今只剩下那些光禿禿焦黑的樹幹林立在荒蕪的土地上,籠罩在氤氳的黑色風暴之中,森林中隨處可見動物燒焦的屍體,因為它們身上細小的生物都滅絕了,所以這些屍骸至今還沒有被降解。

  天空中偶爾一閃而過的紫色雷電還提醒著她們這個世界的時間仍在流逝,但除此之外這是一個真正死寂的世界,沒有任何生命的徵兆,除了那些在天上地下討人厭的水晶類生命體之外。

  一頭長得像是石像鬼一樣的晶簇忽然從前面風暴之中衝了出來,它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像是水晶在共鳴,然後拍打著兩對翅膀向著這個方向撲了過來,晶狀體構成的上下顎狠狠地咬在阿洛茲的上膊骨上。

  但毫無作用,身為金龍的阿洛茲對這樣軟弱的攻擊根本不屑一顧,她直接撞了上去。翼骨重重地揮擊在那怪物的上下顎上,將它的腦袋撞得變形粉碎,失去了生命氣息的晶簇很快打著旋兒墜向地面。

  但怪叫聲響成一片,又有幾十頭這樣的怪物正從風暴之中殺出。向著這個方向撲來。

  「保持陣形!」

  阿洛茲貌似很有威嚴地命令道,雖然有些稚聲稚氣。

  這不過是些炮灰,不知道它們在中心區域保護著什麼東西,但巨龍的力量遠非低階晶簇可比,天空中上演的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

  巨龍們甚至沒有耗費任何力氣便從這些怪物群中一穿而過。尖牙與利爪撕開晶簇的防線,它們像是下餃子一般往下落;有一頭愛炫耀的傢伙還噴了一口火,金紅的龍息如同岩漿一般點燃了天空,那些水晶怪物在高溫下立刻發白並像是無數玻璃碎片一般炸裂開來。

  「離那個東西已經越來越近了……」

  將七零八落的晶簇遠遠地拋在身後,阿洛茲的目光掃向前方黑雲重重的天空,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向這個方向作偵查了,比上一次更近一些。

  雲層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干擾了魔法視覺,她知道在百里範圍內還有另外一組巨龍,不過眼下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早先上午的時候,奧拉泰的白龍們在這裡失蹤了兩位同伴。每一頭巨龍都是珍貴的戰鬥力,俄溫洛絲大人已經三次向這個方向上派遣空中力量,試圖找回失蹤的同族。

  但阿洛茲隱隱感到它們已經凶多吉少了。

  她心中奇怪的是,晶簇有什麼能耐對巨龍造成影響,魯施塔方向那個空間裂隙還不足以將中階以上的晶簇投入到沃恩德來,眼下在這場戰鬥中,這些異怪對於巨龍的威脅還比不得這惡劣的天候。

  「芙羅法,我們再靠近一些試試,我總覺得雲層裡面有什麼東西。」

  跟在阿洛茲身後的銀龍立刻升高了高度,用行動回答了這句話。跟在她們身後的兩頭黑龍蘿莉還未成年,自然沒什麼意見。

  四頭巨龍開始盤旋著靠近巨坑上空中心的那個雲團,在風暴的中心,風暴絲毫不見停息。黑色的煙雲在這裡組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旋臂每隔幾分鐘就會從上百公里的範圍內橫掃而過。

  人類在這樣的氣流中根本無法立足,但對於巨龍卻沒有太大影響。

  「前面。」

  芙羅法忽然罕見地主動開了口。

  阿洛茲立刻緊張起來,銀龍是巨龍中魔法造詣最好的一支,她知道芙羅法一定是察覺了什麼。片刻之後,她的魔法視野中也出現了一圈圈波紋。

  波紋的中心在那片雲團的西南方,高度比她們還要高出幾百英呎,速度很快,在她們發現對方的一瞬間,對方立刻轉到了她們的十一點鐘方向,以切線的方式向她們前進的預定路線上俯衝過來。

  顯然,對方也發現她們了。

  「這不是晶簇,它們速度更快,小心!」阿洛茲提醒道,她忽然一個翻身,與芙羅法交錯開來,幾頭黑漆漆的生物從她頭頂上的風暴中殺出來,拉出幾條黑色的煙霧,又沒入幾頭巨龍下方的雲層之中。

  不過煙霧並不能阻擋巨龍的魔法視野,阿洛茲清楚地看到那些東西在雲層下方繞了一個圈之後,又從後面追了上來。

  「芙羅法,分開!」小母龍用魔法傳訊提醒自己的配偶,巨龍的配偶之間往往也是最為親密的搭檔,銀龍少女立刻明白了自己愛侶的意思,她擺動著尾巴改變自己的平衡,側過身體向著一個方向與阿洛茲拉開距離。

  兩頭龍立刻一左一右分開。

  阿洛茲則藉機向後看了一眼,那幾頭黑漆漆的生物借助著勢能轉化機動性在一個盤旋之後緊緊地咬了上來,她看到那竟然是幾頭張開甲殼飛快地振動著翅翼向自己追來的甲蟲。

  「魘蟲啊……」阿洛茲立刻從龍族的傳承中找出了這幾頭生物的名字與習性,她不禁微微變了變臉色,魘蟲可是罕見的黃昏種,它們竟然也死灰復燃了。

  她一個猛子扎向下方的雲層中,降低高度來為自己的伴侶提供機會,幾頭魘蟲馬上追了上來,但阿洛茲一邊感知著芙羅法的距離,一邊帶著這幾頭笨蛋前進,兩頭巨龍分開之後兜了一個圈子,拉出兩條彼此之間飛速接近的弧線。

  這兩條弧線在某個時間點上彼此交錯,銀色的巨龍張開的雙翼像是一柄利刃一樣從阿洛茲身後一劃而過,從魘蟲之間飛了過去,將它們扯得四分五裂。

  隨後她們又彼此交換位置,再來一次。

  「去幫她們!」

  清除乾淨「尾巴」之後,阿洛茲立刻折返,向兩頭蘿莉黑龍的方向飛了過去,對於那兩頭未成年的小傢伙,她可是放心不下。

  雖然她自己也才不過剛剛才通過了成年禮,但作為經歷了聖者之戰的一代,她的戰鬥經驗可比那些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小傢伙們出眾得太多了。

  但雲層背後立刻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阿洛茲臉色一變,她和芙羅法繞開雲牆,剛好看到其中一頭黑龍在魘蟲們的圍攻之下墜向地面的場景。

  她的配偶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連戰鬥都顧不得了,焦急萬分地也向著那個方向俯衝了下去。

  「別去,回來,她已經沒救了!」阿洛茲急得眼睛都快噴出火來。

  但正是這一刻,她看到了自己畢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戰場中央那雲團之中,雲層忽然重重分開,露出一個漆黑無比的物體,那是一個渾圓的正球形,像是一個懸掛在戰場中央的黑洞,無數密密麻麻的紫色閃電正沿著這黑色的球體向上攀升——沒錯,是向上,就像是倒流的一瀑布一般。

  而在那黑色的球體出現的一瞬間,一道黑色的光柱穿透了那頭黑龍蘿莉軀體,後者張了張嘴巴,也一頭墜向了地面。

  「梅莉!」

  「芙羅法,分開跑!」

  阿洛茲心中一陣陣的悸動,心靈深處湧起深深的危機感,她金色的眸子裡看到雲層散開之後,無數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向著東梅茲戰線的方向飛了過去——那是晶簇與魘蟲,數量比她在這三天來看到的晶簇大軍的總數多十倍還要不止。

  但這時候逃跑已經來不及了,那黑洞中心忽然湧現出一陣陣可怕的吸力,根本不容她與芙羅法反抗,生生地將她們扯向那個方向,無論阿洛茲怎麼掙扎,也絲毫不能改變她們正離那東西越來越近的現實。

  小母龍咬緊牙關,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俄溫洛絲大人的名諱,希望那位近神的龍族可以在這個時候幫自己一把,畢竟她們這兩組巨龍都是後者派來這裡偵查的,可是她很快卻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所有魔法傳訊都被雲層之中古怪的干擾給屏蔽了。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過來,那兩頭白龍是怎麼消失的,答案便在此處。

  完了,這一次死定了。

  阿洛茲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7 18:2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6 23:57
第一百五十一幕 心如蛇蠍

  巨龍們並不畏懼死亡,黃金之民將死亡視作一種新生,是另一段生命的開始。就像是神話傳說中死亡與蘇生往往是一對孿生的神力,它們也同屬於一位女神的管轄。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阿洛茲抬起頭來,有些眷念地看了前方的芙羅法一眼,心中想道:「至少我能死在芙羅法前面……」

  但正是這個時候,小母龍忽然驚恐地看到,自己的配偶,那頭一直以來都沉默寡言的銀龍少女,忽然回過頭來,用銀色的眸子無比依戀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對瞳孔深處,正好倒映出阿洛茲心中的驚慌。

  「不!」

  在她驚恐的聲音中,芙羅法忽然掉頭一頭撞向了她,生生將她從那黑洞的引力線上撞了出去。

  阿洛茲那一瞬間只感到天旋地轉,然而在她的視野中,卻定定地注視著那道銀線在黑暗中一劃而過,加速刺向那黑洞的中心。

  「芙羅法!」

  ……

  黑暗之中,海水啪啪撞擊船艙的聲音顯得很有節奏,彷彿有一種來自於遠古的韻律,悠久而又緩慢,可以引人入眠。布蘭多不知道自己的意識幾次從一片混沌中甦醒過來,又在這緩慢的節奏中再度睡過去,如此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可以聽清周圍的環境。

  他感到有一隻有些冰涼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柔軟,像是羅曼的手一般,片刻之後又離開了,叫他有些悵然若失。然後是水聲,一條濕漉漉的帕子被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一片清涼,讓他感到腦子也清醒了一些。

  黑暗中傳來談話的聲音:

  「老師他怎麼了,德爾菲恩小姐?」

  他首先聽到一個聲音,稚嫩但又很沉穩,總覺得有些耳熟。但腦子裡亂糟糟的,思想紛亂呈雜,一沉下心去回憶,無數記憶的碎片就像是被潮水沖上沙灘一般。讓他根本沒辦法進行任何精細的思考。

  「我不知道,或許正如柳先生所說是那些酒的原因,不過感謝瑪莎大人,布蘭多總算挺過了最危險的一段時期,眼下他還有些發燒。但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第二個聲音安靜而優雅,同樣讓他感到熟悉,彷彿是一個自己認識了很久的人,但心中總覺得有些彆扭。

  布蘭多心中有些渾渾噩噩地思考著:「德爾菲恩又是誰?是自己認識的人嗎?好像是,但又想不起來,噝……」

  如同往常一樣,一陣刺痛打斷了他的思路。

  「那就麻煩你了,德爾菲恩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這是我應作的,布蘭多先生是我的朋友,柳先生。」

  「那我們就上去了。」

  「嗯。他還需要靜養,或許很快就會醒來了,若是外面再有什麼情況的話,你們再告訴我好了。」

  「我也要留在這裡。」一個有些刺耳的,男人的聲音不忿地說道。

  「房奇先生,老師他需要靜養,你沒有聽到德爾菲恩小姐的話嗎?」

  「我親愛的表妹,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

  「請你自重。」德爾菲恩冷冷地說道。

  「那我可不能讓你與這個傢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德爾菲恩小姐。等我們成功之後,我還希望你成為我的皇后呢。」

  「九鳳絕對不會交到你這樣的人手中。」那個有些稚氣的聲音忿忿地答道。

  「那可未必,親愛的表妹,你們玉鳳一族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哼。」

  接著是噔噔噔上樓梯的聲音。

  柳先生嘆了一口氣,也追了出去。

  「房奇先生,你若還想和我合作的話,就請尊重我的意志。」德爾菲恩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不太明白,德爾菲恩小姐,你明明那麼痛恨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是因為船上那些傢伙。我覺得你大可不必將那些人放在眼裡。」

  「哼,既然房奇先生如此自信,那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不走?」

  「那是因為……」男人的聲音有些尷尬,「在海上沒有別的船不是嗎?」

  「那是因為某人自吹自擂,卻連自己的船隊都保護不了,」德爾菲恩冷冷地答道:「你不想被勃蘭克先生找麻煩的話,我建議你馬上離開,否則我只好請元帥先生來主持公道了。」

  「該死,」那個男人的聲音有些忿忿然,但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態度鬆了許多:「好吧,隨你。」然後也噔噔噔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布蘭多才頭痛欲裂地聽到關門的聲音。

  然後是一連串底細的腳步聲,一直走到床邊,他感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了,甚至彷彿可以感到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屋子裡一片沉寂,只能聽到外面海濤的聲音,船艙搖晃著,他早已知道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但別的東西怎麼也想不起來。

  良久,他才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

  然後他感到一隻手柔弱無骨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胸膛,緩緩移動著,最後停留在他左胸的位置。

  那隻手掌停留在那裡,彷彿默默地感受著他心臟有力的搏動。

  「布蘭多先生,我從未有那一刻,距離報仇只有這麼近的距離,聽聽你心臟搏動的聲音,如此結實有力,而我距離它只有幾公分距離呢。」

  那個女人的聲音有些好聽地說道。

  布蘭多的思維卻一下子緊縮了起來,就像是本能一般,他感受到了危險,連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但德爾菲恩卻並未發覺。

  「可是……我卻不能這麼做……」

  宰相千金咬緊了下唇,貝齒深陷入唇瓣中,幾乎咬出血來。

  「真是可笑至極……」

  「艾爾曼曾經問我,我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愛上他?我心中其實一直都知道,我是為了尼德文家族的利益而愛上他的。」

  「艾爾曼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卻從未責備過我……」

  「是啊,我就是個冷血的女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也不值得被愛,可這有什麼錯?我接受家族的恩惠長大。我受到的教育,我所具備的優渥的生活條件,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來源於我的祖父,我的父親,我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談情說愛?」

  「她們又有什麼資格?艾爾曼又有什麼資格?我們都再明白這一點不過,那些帝都的交際花們,又算什麼?她們與我比起來,根本什麼都不是。」

  「愛情,呵呵……」

  布蘭多感到這個女人用指甲在自己的胸膛上比劃著,他腦子漸漸復甦了過來,感到那細細的觸感沿著自己的胸膛前進,每一次都能引起他一陣顫慄。

  這個瘋女人……

  他感到自己的頭痛開始消退了,記憶彷彿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但忽然之間,他感到德爾菲恩靠近了自己,她俯下身子,竟然上半身趴在了自己胸膛上,兩團軟綿綿的觸感緊緊地擠壓著自己的肌膚。少女身子火熱的溫度,讓他差點驚得從床上彈起來。

  但可惜,他做不到,他現在連小指頭都動不了一根。

  不過下一刻,他平靜下來。

  因為他感到德爾菲恩輕輕綴泣了起來,趴在他身上嗚嗚哭泣著,冰涼的溫度在他胸膛之間化開,那是點點淚水。

  「我恨你,布蘭多先生,我如此地痛恨你們。不管是牧樹人,還有女王陛下……」

  「因為你們摧毀了我的一切,我按部就班的計畫,我對艾爾曼的愛。你們踐踏著我的驕傲,卻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不能容忍——」

  「那是多麼高高在上啊。」

  「所以我要報復你們,對,並非是因為艾爾曼本身,而是因為我不能容忍自己會是一個失敗者。我被你關押在冷杉領的黑牢中的時候,我日復一日地詛咒你,全心全意地想著如何報復你,我要復仇,從那之前我便定下了全部的計畫——」

  「呵呵,你竟然還救了我一命……」

  「卻因此而害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多開心啊,布蘭多先生。」

  這句話像是一粒火星,落入了火藥桶之中。

  布蘭多感到自己的心中彷彿有一團火焰熊熊燃燒起來,記憶在那一刻變得無比明晰,羅曼、貓與鬍鬚旅店、魯施塔發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心中。

  元素疆界的旅行,一幕幕歷歷在目,以及與商人小姐的訣別,那一刻,憤怒與悔恨灼燒著他的心智,讓他暴怒著清醒了過來。

  「你該死!」

  布蘭多發出一聲憤怒至極的低吼,彷彿一下子恢復了身體的控制力,像是一頭野獸般猛然從床上彈了起來,趴在他身上的德爾菲恩根本反應不過來,便被一隻手掐住了喉嚨。

  砰一聲巨響,她便眼冒金星地感到自己後背重重地撞在了船艙上,宰相千金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才睜開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布蘭多。

  她臉上很快褪去了血色,露出了錯愕混雜著不知所措的神色。

  「布蘭……別……不要……」

  她哆嗦著,好像整個人都害怕得癱軟了下去。

  但很快,呼吸困難便一陣陣襲來,德爾菲恩像是離了水的魚一樣長大嘴巴,一張一合地呼吸著,卻感覺不到半點空氣。

  德爾菲恩充滿了恐懼的眼神深處流露出深深的對於生的眷念之色,她懇求著看著布蘭多,不住地搖頭,彷彿只想求得一命。

  她伸手去抓布蘭多的手,用力地掰開,拍打,用腳拚命踹布蘭多的膝蓋,但都無濟於事,眼淚橫流而下,她發出嗚嗚的懇求聲,但這聲音也很快低微了下去。

  布蘭多冷冷地看著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心中卻沒有絲毫同情。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7 18: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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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幕 算計

  「……沒有……死……呵呵……」

  德爾菲恩雙手緊扣著布蘭多的手腕,指尖曲起,似乎想要將它從自己雪白的頸項上掰開絲毫,她胸腔擴張著,從喉嚨之中發出微不可聞近乎喘息一般的聲音。

  她有別於帝國人深紫色的眸子很快變得渙散起來,瞳環擴張,內裡呈現出彩虹一般的色彩,亮光漸漸暗淡了下去,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拍打那猶如鋼鑄一般的手臂,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青色的靜脈猙獰地曲張著。

  黑暗的意志主宰著布蘭多的心靈與思緒,他的眸子折射著房間內魔法水晶的冷光,內裡映著宰相千金慘白扭曲的面孔,她張大嘴巴,內裡雪白的牙齒,粉紅的舌頭、喉嚨與扁桃體清晰可見,缺氧讓後者的嘴巴一張一合,彷彿砧板上的魚一般。

  這副場景令布蘭多心中扭曲地有些滿意,這個惡毒的女人就應當得到這樣的下場,讓她用最醜陋的一面去見瑪莎大人,這是審判,也是懲罰,不僅僅只是因為羅曼,還千千萬萬死於那場災難之中的人。

  但想到審判兩字時,布蘭多心靈中卻為之一清,白銀女王那傲慢的面孔出現在他眼前,雖然這幻象頃刻之間便煙消雲散,但還是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怒意消退了一絲,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與自己蔑視的那些人並沒有什麼兩樣,若他放任自己的怒意,殺死了這個女人,那麼這樣的行為與野獸又有何異?

  想到這裡,布蘭多緊繃的肌肉微微放鬆了一些。

  宰相千金彷彿是在無盡的深淵之中得到了一絲救贖,她絕望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要將最後一絲空氣壓入自己的肺葉中。她發出嗚嗚的聲音,布蘭多很快就感到冰冷的淚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你哭泣的時候,卻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傷害的人也因為你而哭泣……」

  德爾菲恩無力地搖著頭,在黑暗之中,少女蒼白的面容上滿滿的柔弱可憐之色,布蘭多看著這個女人。心中無法確定她是究竟因為太過害怕。還是裝出來的——因為他深深地明白這個女人是為偽裝與謊言精心妝扮過的這個認知讓他變得有些鐵石心腸,對於這一幕視而不見。

  「……羅曼……她,還沒……死……」

  宰相千金有些恍惚地看著前方,過度缺氧令她近乎失明,頭髮濕漉漉地耷拉在額頭上,她汗出如漿,完全浸濕了衣物。將她後背與潮濕的船艙貼在一起。

  但她一開口,還是抓住了重心,幾乎是咬緊牙關,才擠出了最後一個字音。

  布蘭多吃了一驚,他下意識地鬆開手,令德爾菲恩像是一灘爛泥一樣順著牆壁坐了下去,跪坐在地上。

  「你怎麼知道的?」

  宰相千金垂著頭,痛苦地地摀住自己的脖子,雪白修長的頸項上一圈青紫色的痕跡,但她不敢輕易浪費時間,聲音有些沙啞地答道:

  「她……就是……黃昏……」

  但布蘭多卻完全不在意她的痛苦,直接一把抓起她的衣領將她從地上拎了起來:「誰告訴你這一切的?」

  他不相信德爾菲恩是自己找到答案的,她的見識與實力都不配做到這一點,除非她也是穿越者,但這位宰相千金明顯不是。

  「我……看到……」

  「你看到的?」

  布蘭多拽著這女人的領口,用手臂將她壓在艙壁上,沉聲說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德爾菲恩小姐,人的信任是有限的,我們曾經給了你機會,可你並沒有珍惜?」

  「……我親眼……所見,我……還知道……你的秘密……」德爾菲恩自暴自棄地垂著頭,嘴巴一張一合地答道。

  她的聲音虛弱得近乎微不可聞。

  但布蘭多還是聽到了。

  他悚然而驚:「什麼秘密?」

  德爾菲恩抬起頭來,努力靠到他耳邊,她微微喘息著,輕聲說了四個字:

  「……琥珀……之劍。」

  吹拂在耳垂上的氣息讓布蘭多皺了皺眉頭,但他心下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那個秘密。

  不過德爾菲恩的話還是令他陷入了沉寂,「難道她真的看到了,這個女人又是怎麼看到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布蘭多才冷冷地開了口:「……你想和我討價還價?」

  德爾菲恩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伯爵……大人,我只求……得到一次公正……審判的機會……」

  布蘭多冷眼看著這個女人,鬆開手,搖頭道:「我本來就不打算親自殺你,但你會得到應有的審判,等到回到冷杉領之後,我會把你交給公主殿下,縱使是罪不可恕之徒,我也會給他應有的體面——」

  說完這句話,他彷彿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布蘭多緊緊抿著嘴巴,說實話,他很想一劍把這個女人殺了,或者剛才直接就在盛怒之下將她掐死。

  但最後一刻他還是清醒了過來,這令他有些遺憾,但也有些慶幸。

  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他可以在戰場上剝奪任何人的性命,但卻不能輕易審判任何人,他是擁有這樣的力量,也擁有這樣的權力,但越是明白這一點,他就越是小心翼翼地克制著自己內心中的黑暗面。

  越是高高在上,越是習慣了主宰他人的命運之後,就越容易被力量所矇蔽,白銀女王殷鑑不遠,她的下場也足以令人警惕。

  布蘭多不希望有朝一日不止是自己的敵人,就連自己身邊的人也會受到自己的傷害,聖賢之境不僅僅是力量,還有對於力量本身的認識,畢竟這才是瑪莎許與凡人的善意,否則與黃昏又有何異?

  黑暗中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一男一女細微的喘息聲。

  但在一片幽暗之中,布蘭多卻看到德爾菲恩淺紫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明亮的光芒,和對方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後,他很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德爾菲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也不迂腐,如果尼德文家族膽敢出手妨礙審判的公正,我不介意讓帝國少一個歷史悠久的貴族家族的。」

  德爾菲恩閃電般抬起頭來,咬著下唇看著他。

  「……你就那麼想要我死,伯爵大人?」

  「你罪有應得,女士。」

  「……」

  「……如果我是你的人了呢?」

  沉默了短短的片刻之後,黑暗中傳來宰相千金有些低細的嗓音。

  「什麼?」布蘭多愣了下,他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一雙有些纖細的手臂從後面抱住了自己。

  緊接著一具火熱的身體緊緊地摟住了他。

  「……你不想要救羅曼小姐了嗎,伯爵大人?」德爾菲恩抬起頭來,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得嚇人,她將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喘息著說道:「我可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你想說什麼,德爾菲恩小姐?」布蘭多一動不動,冷冰冰地問道。

  「翡翠之謎,領主大人。」

  布蘭多心中微微一動,雖然他早料到這個答案,但他卻不敢輕易相信,他只感到一條毒蛇纏住自己,還吐出了杏子:「你認為我會再相信你,德爾菲恩小姐?」

  「若我是你的女人……」宰相千金火熱的氣息噴吐在布蘭多的頸窩。

  「艾爾曼先生也是一樣嗎?」

  德爾菲恩發出一聲猶如受傷野獸一般的嗚咽,布蘭多感到她的指甲深深地刺入到了自己的背上,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他下意識想要將這個蠍蛇心腸的女人推開,但低下頭時,卻看到一抹刺眼的殷紅;宰相千金將自己的唇瓣咬破,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漫流而下,星星點點落在他的胸膛上。

  「我的衣服啊……」

  布蘭多心中忍不住吐了個槽,但他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和一個女人計較什麼,縱使她罪有應得,但也不至於平白為自己所嘲諷。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德爾菲恩女士。」

  他將手按在宰相千金的肩頭,想要分開對方,但德爾菲恩卻緊緊地抱住他不放,低聲呻吟道:「要了我吧,伯爵大人……」

  「你瘋了,德爾菲恩小姐?」

  「我沒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叫你信任我,伯爵大人。你要救出你的未婚妻,就只能信任我——」

  她聲音沙啞低沉地說道:「您時間不多,我也一樣,最後相信我一次,可以嗎?」

  德爾菲恩將面頰貼在他身上,她額前的發絲濕漉漉地耷拉在如白玉一般的額頭上,汗水順著她鼻尖往下滑,她輕聲說道,但語氣卻十分冷靜。

  布蘭多感到德爾菲恩的手在自己身後的床上摸索著什麼,但他一時也沒有在意,只搖了搖頭:「那不可能,德爾菲恩小姐,若你真的有心贖罪,我有別的辦法……」

  但他話還沒說完,德爾菲恩便已經踮起了腳尖,雙手向上摟住他的後頸,堵住了他的嘴巴。

  布蘭多瞪大了眼睛,他感到一口冰涼的液體從德爾菲恩口中渡了過來。

  宰相千金與他對視的紫色的眼睛裡,全是得逞的驕傲之色。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8 08: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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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幕 亡月與女奴

  宰相千金與他對視的紫色的眼睛裡,全是得逞的驕傲之色:

  「霍夫華德的金酒,與美麗的女人一樣,都是對於最為英勇的男人最好的嘉獎,領主大人。」

  「你……」

  布蘭多這才看到宰相千金手中拿著的,竟然是自己的嘉獎號角,他剛想要向後仰頭說點什麼,但金酒下肚之後,腦子裡已經是一片火熱。

  「靠啊,還來……」

  德爾菲恩眯著眼睛,好像貓一樣看著這個男人。

  「今天晚上,我是屬於您的,大人……」

  她吐著火熱的氣息說道。

  至於後面的話,布蘭多已經聽不清了。

  船艙微微搖晃著,就彷彿是輕波蕩漾的海面,據說美人魚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輕歌淺唱,發出如泣如述一般的歌聲,引誘海員們溺水而亡。

  那是貓一樣尖細的聲音,伴隨著低細的喘息,猶如囁嚅一般的呻吟,彷彿是在綴泣,彼此糅合在一起。

  這一天夜裡,凰火和柳先生都沒有等到德爾菲恩小姐從底艙上來

  晨曦從海平面下一躍而出,將整個海面染成一片金色。

  在鶺鴒海峽南面,瓦爾塔納海深處有些地方傳聞為黑暗所籠罩,自從半年前以來太陽便再也不會升起;不過那條航線上渺無人煙,很少有人會到那裡去,因此傳聞一直只在少數人中流傳,未能得到確認。

  至少在鶺鴒海峽,太陽仍舊朝升夕落,再正常不過。

  柔和的陽光透過舷窗,讓幽暗的艙室變得明亮起來,光線穿過雪白的床單與雜亂無章的被子,還有裸露在外誘人的雪白的背與香肩、烏黑的髮絲。

  布蘭多呻吟了一聲,頭痛欲裂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當他看到丟在床頭的霍夫華德的嘉獎號角與自己身邊宰相千金緊緊壓在鬆軟的枕頭上驚人的弧度時,頭就忍不住更痛了。

  他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一切。

  不得不說,這位宰相千金號稱帝都絕色,的確是罕見的美人兒,至少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對方的容貌與氣質在他所見過的女性當中應當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甚至應當是無人可及的。

  比起埃魯因公認的第一美人兒格里菲因公主來,這位宰相千金更加成熟,也更加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女人的魅力;而與炎之聖殿治下第一人類公主瑪格達爾比起來,她的氣質又更加出眾,就彷彿是毒蛇誘騙凡人吞下的禁果,充滿了致命的美麗。

  當然,這個致命絕非誇張的說法。

  這就是一個心如毒蛇一般的女人。布蘭多心中再清楚不過。

  確切的說,即使是現在,他也不敢輕易相信這個女人,可他千提防萬提防,沒想到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中了對方的算計。

  不過他看著沉沉安睡中罕見地顯得有些恬靜的德爾菲恩,心中卻十分糾結,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的第一次,而這位宰相千金極盡討好之能讓那一夜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回憶。

  要讓他馬上便翻臉無情,他也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

  雖然明知道這只是利益交換。

  布蘭多嘆了口氣。

  德爾菲恩卻彷彿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長長的睫毛微微晃動了一下,睜開眼睛來。當她第一眼看到布蘭多時,猶如紫水晶一般的眸子裡露出的卻並非得意的神色,而是顯得複雜無比。

  「早知道如此,何必當初……」布蘭多看她的神色,心中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後悔也晚了……德爾菲恩小姐。您太衝動了……」

  「您也後悔了,大人?」德爾菲恩輕輕呼了一口氣,用她富有磁性的嗓音輕聲問道:「其實沒什麼,您隨時有反悔的權力——」

  「你算準了我不可能那麼做才這麼說的吧?」布蘭多十分懊惱地說道,他發現自己現在竟然不知道怎麼去見白葭學姐了,一定會被嘲笑到死的,更不用說小羅曼了。

  「當然不是,因為沒人可能知道他人的真正面目是怎樣的,所謂的玩弄人心都是自欺欺人罷了,」德爾菲恩搖了搖頭,她趴在枕頭上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已經一無所有,只能孤注一擲,正如您所知道的,我對自己的瘋狂總是很自信,因為我願意接受一切後果……」

  「你真是個瘋子。」

  對於這樣的讚揚,德爾菲恩坦然接受。

  但布蘭多還是搖了搖頭:「可即便如此,我還是難以相信你,羅曼至今還生死未知,你讓我怎麼面對她?」

  宰相千金臉色微微一白,她咬了一下唇道:「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甚至也可以告訴你翡翠之謎的秘密,伯爵大人,只要尼德文家族能夠長存。」

  「沒有什麼能夠長存。」

  「但至少您能保證他能重現輝煌,不是嗎?」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偏執,德爾菲恩小姐,本來這一切不應該這麼糟,你為什麼總是執迷不悟?」布蘭多怒道。

  「我就是這麼偏執,有什麼不好?」德爾菲恩從床上坐起來,被子從她裸露的身上滑落下來,她定定地看著布蘭多道:「這世界上總有一些偏執的人,何況正因為我的偏執,您才得到了我的身體,不是嗎?」

  布蘭多張了張嘴,很想說這本不是自己的意願,但這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甘拜下風。

  「算了,我不想說服你,我也不想庇護你的家族,如果你真能彌補過錯,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去重振你的家族。」

  德爾菲恩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您不殺我了?」

  「我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殺你。但是屬於你的審判你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布蘭多嚴肅地答道,但他的話鋒一轉:「可因為你的緣故,現在我必須殺你一次了。」

  「啊……?」

  布蘭多伸出手,按在宰相千金的額頭上。「不要抗拒我,對活人我還是第一次。」

  「你想幹什麼?」德爾菲恩有些害怕起來,臉色有些蒼白,比起她昨天晚上的大膽完全是兩個人。

  但下一瞬間,她就感到一根尖銳的刺刺入了自己腦子裡。

  她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等宰相千金重新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兩個鐘頭之後,她在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我……死過了?」她回過頭看著布蘭多。她明明感到自己已經死了,布蘭多直接用法術摧毀了她的意志,死亡的感覺是那樣的分明與令人絕望。

  但下一個瞬間,這位宰相千金反應了過來。

  她怔怔地看著布蘭多,有些苦澀地道:「旅法師……」

  「對不起,」布蘭多看著她道:「我不得不這麼做,相信你應該明白為什麼。不過無論如何,還是歡迎你加入到我的陣營中來,希望你能夠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你不是帝國人,你的髮色與瞳色無一不說明了尼德文家族擁有敏爾人的血統,他們也是最早的一代亡靈巫師,牌組這麼選擇你,我也無法改變?」

  「亡月牌組……」

  宰相千金怔怔地坐在那裡,隨即露出一絲坦然的神色,她嘆了口氣:「失去了自由的話,如此一來我豈不是成了伯爵大人的女奴了……」

  「奴隸不至於……」布蘭多想到了夏爾和梅蒂莎,心想沒那麼嚴重吧。

  他搖搖頭道:「我不會過多干涉您的自由的,德爾菲恩小姐,這只是為了謹防你的背叛而已,這是我和你之間我唯一信得過的方式了——」

  但他話還沒說完,卻瞪大眼睛看到德爾菲恩沿著床爬了過來,一下將他壓在床上,少女低下頭,用充滿了誘惑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沒關係,伯爵大人,我喜歡這樣的身份,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請讓你的女奴來服侍你吧……」

  少女輕輕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吐氣如蘭的氣息打在他的面龐之上,布蘭多看著那雙充滿了迷醉之色的紫水晶一樣的眼睛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只感到腦子「嗡」的一聲。

  「我靠,這瘋女人原來是個抖m啊……」

  他腦子裡一片迷糊,覺得自己好像又誤喝了霍夫華德的金酒,在迷迷糊糊之中醉了過去。

  ……

  「柳先生,德爾菲恩小姐沒什麼事吧,她怎麼還沒出來?」

  凰火一身華服,站在船舷邊上,靜靜地看著遠處鶺鴒海峽上升起的如牆一般的迷霧,忽然向身畔的柳先生問道:

  「早餐也沒有看到她,午餐的時間都過了那麼久了,我有些擔心,她這些日子以來日夜照顧老師太過辛苦了,要不要讓下人去看看。」

  柳先生微微咳嗽了一聲:「不必了,我想德爾菲恩小姐有自己的打算。」

  凰火似懂非懂,她默默點了點頭:「德爾菲恩小姐她是老師的未婚妻嗎?」

  「大概是吧……」

  柳先生看了通往底艙的門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

  而這個時候,布蘭多和德爾菲恩剛好打開門從底艙走出來,兩人當然聽到了凰火與柳先生的交談,兩人臉色有些尷尬,各自都忍不住臉紅了紅。

  凰火回過頭,瞪大眼睛看著兩人,稚氣道:「您醒了,老師,啊,德爾菲恩小姐……今天你看起來可真美……」

  宰相千金微微一怔,隨即臉更紅了。

  ……

  (ps:這是欠了好久的布蘭多的一血,一年多前就在群裡說了,再加上劇情也寫到了這裡,不過寫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畢竟頂風作案啊,靠,我也是人品不好啊,看在我這麼兢兢業業的份上,熊弟們給點月票吧。)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8 08:3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0-8 23:52
第一百五十三幕 古怪的海霧

  「你們有沒有想辦法從這片霧氣中穿過去?」

  布蘭多扶著船舷,神色有些凝重地注視著海面上如牆一般的海霧,一邊開口詢問道。

  鶺鴒海峽南北走向,在天氣晴朗的日子,向東眺望可以清晰地看到雨燕平原方向的海岸線,但此刻海峽中央地帶卻為一片茫茫大霧所籠罩,那霧本身似乎靜止不動,像是一面牆垂直於海峽正中央,其分界線涇渭分明,彷彿絲毫不受海流與海風影響。

  布蘭多抬頭看天,現下天氣晴朗,並非陰雨天氣,海上也僅有微風,再加上柳先生提到過鶺鴒海峽海況向來優良,以他僅有的航海知識來看,這也不是形成海霧的天候。

  亡靈水手從水線下提起溫度計,向塔古斯報了一個讀數,海水溫差十分正常,秉承吸血鬼貴族一板一眼的作風,後者將這組數據記錄下來,然後交給布蘭多。

  布蘭多看了一眼,心想這也不是蒸發形成的氣霧。

  一切跡象都表明這霧氣非是自然形成,不過非自然條件下要造就這樣的大霧,手段可就太多了。

  他首先詢問了這些霧氣出現的時間,被塔古斯告知在出海之後不久這些霧氣便開始出現在海面上,只不過一開始的時候霧氣還十分淡薄,那時候向東邊眺望,還能看到雨燕平原的海岸線。

  不久之後羅薩林港便發生了那場大爆炸。塔古斯看到閃光之後率領兩條船向港口方向靠近,結果正好遇上鬼車的船團,並且勃蘭克與因斯塔龍還在那船上大打出手,他當機立斷下令參戰,在擊沉鬼車三條小船之後,幫助勃蘭克俘獲了鬼車的旗艦。

  事實上德爾菲恩便是這麼到這條船上來的。

  當然他自己也是。

  布蘭多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在昏迷其間發生的一切,在此之前宰相千金在床上便細細地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和他講述了一遍:

  當時那場大爆炸發生的時候其實對他並沒有造成多大影響,至少沒有霍夫華德的金酒的「後遺症」來得那麼嚴重——當玉瓏聖劍、古鳳玉玦與那個奇怪的東西合而為一的時候,產生的恐怖能量波動其實是磅礴的生命之力,受到爆炸衝擊最嚴重的他非但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反而還獲得了不少好處。

  不止是他,還有當時在場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像是柳先生便因禍得福。非但因為古鳳玉玦透支的生命被完美地補充了回來,而且實力還進一步增長。而三位鬼車的大長老中,除了徹底死翹翹的那個倒霉鬼之外,另外兩人也同樣如此——至於布蘭多沒有在這裡看到他們的原因是因為對方比他還要甦醒得更早一些,結果不知死活地想要奪取船上的控制權,可惜他們沒料到船上還有一個當年炎之聖殿聯軍的副元帥在此,毫無疑問地給狠狠教訓了一頓。至今還關押在船艙下層。

  勃蘭克是誰,那是安妥布若的白狼劍聖,他的經歷之豐富可以讓布蘭多都自慚形愧,要不是還有一個大地劍聖達魯斯,再排除半個布加人圖拉曼的話,他當初便是炎之聖殿治下的第一人。

  所以雖然他現在實力境界已經跌落到水準線之下,但同樣可以讓布蘭多在毫無提防的情況下吃虧,更不用說兩個鬼車大長老;後者的實力本來就和現在的他不過半斤八兩,還是重傷未癒,原本的實力能發揮出個七八成就很了不起了。

  他們大概是打著以多欺少的主意。卻沒想到正好一腳踢在鐵板上。

  而至於那之後發生的事情,便是在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了,在德爾菲恩的講述中,當時房奇帶著她回到港口想要找回玉瓏聖劍,結果正好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和柳先生幾個人。

  事實上當宰相千金提到這個時,布蘭多實在是很想立刻就見識一下這位鬼車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閣下,想看看這傢伙究竟是思考回路太異於常人,還是確實腦子少一根弦。

  明明在原定計畫亂套的情況下,他第一時間考慮的竟然不是先自我保護——至少先隱蔽起來,然後再派人進入羅薩林去打探情報,而是親自到現場去尋找玉瓏聖劍。

  這簡直是拿自己在開玩笑,玉瓏聖劍可能固然重要,但首先也要考慮一下量力而行是不是?否則聖劍找不找得回來還不一定,先把自己也搭進去了那豈不是倒霉到家?

  但這位天才先生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對方也不想一想遠在千里之外的極境大法師的法術儀式都沒能召回聖劍的理由是什麼,就那麼一頭扎進了羅薩林港。

  結果毫不意外地與勃蘭克等人遇了個正著。

  要不是鬼車確實在羅薩林港早有安排,預備了後備的船隊,恐怕他和德爾菲恩連船都來不及上,便給勃蘭克和因斯塔龍給攔下來了。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因此給德爾菲恩找到了機會,後者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勃蘭克這位老元帥,作為帝國宰相的千金,她對勃蘭克和達魯斯在那個時代結下的深厚友誼心知肚明,因此在第一時間便留下了記號,讓勃蘭克和因斯塔龍一追找上門來,還殺上了船。

  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房奇也還不知道勃蘭克和因斯塔龍能一路追上是因為這位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姐在搗鬼,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過不小心呢。

  結果雙方在海上大打出手,又一頭撞上了塔古斯從外海趕來的兩條戰艦,說來也算是鬼車一族的人倒霉,按照德爾菲恩的說法,他們其實也並不是沒有戰艦,只不過原本都停泊在羅薩林港口之內,被三聖物引發的爆炸直接炸上了天。

  生命之力引發的爆炸雖然對於生靈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對於那些死物來說,強烈的能量衝擊之下與一般的爆炸可沒有半點差別,事實上羅薩林港大部分的傷亡都是來自於爆炸炸飛的石塊。

  而預備的船隊中,除了旗艦是一條走私船上面還裝有弩炮與火炮可堪一戰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沒有武裝力量的單桅小帆船,結果毫無疑問給瑪達拉的「海軍」給打得屁滾尿流,不得不被迫投降。

  布蘭多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內的狀況,和其他的元素寶珠一樣,來自於玉瓏聖劍和古鳳玉玦的力量在完全感覺不到,就彷彿它們從未存在過一樣;不過他隱隱可以感到自己的意志領域中,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聯繫,那好像是那天最後衝進來的那道灰色的光,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也試著去主動聯繫過那東西,可惜一無所獲。

  不過如果說一開始還感到費解的話,現在他也早已習慣了,反正他能自由使用那幾把聖劍的力量——甚至包括最新加入的玉瓏聖劍在內,至於元素寶珠們想幹什麼,那就由它們去吧。

  布蘭多對於自己身體內稀奇古怪的東西已經抱著有些自暴自棄的態度了。

  不過當初在吸收自然寶珠時,他可以明顯感到玉瓏聖劍的傳承並不完全,和當初他在東梅茲遇上的黑暗寶珠有些類似,自然寶珠的另一半,顯然應當是在那個傳說中的碧龍之心中。

  這也是德爾菲恩的看法,布蘭多知道這位宰相千金除了太過偏執外,她的判斷是很少失誤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回過頭,看到後者正怔怔地看著海面上出神,當留意到他的目光時,她才對他點了點頭。

  布蘭多嘆了口氣,才重新抬起頭來看向遠處垂直於海面的海霧。按照塔古斯的描述,這片海霧便是在他們俘獲了鬼車的旗艦之後不久,正準備轉向向北行駛沿著羅薩林航線前往青玉之丘的時候,開始變得濃密起來的。

  而從他昏迷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天有餘,根據這一條,布蘭多也可以在心中默默將「魔法形成」這一條刪去,因為沒有什麼魔法形成的大霧能在充滿了洋流與海風的海面上保持三天的。

  這個時候一旁的柳先生正回答道:

  「塔古斯先生讓鬼車的船進入霧氣的範圍試探過,他們進去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時間,又從原路繞了回來。」

  「按照上面水手的說法,他們是一直在向前開的,」塔古斯接過話頭:「我讀取了他們的記憶,那些人類水手應該沒有撒謊。」

  布蘭多挑了挑眉,他當然知道亡靈們讀取記憶的方法有多麼的「可靠」,不禁在心中為那些倒霉蛋禱告了一聲。

  「會不會是鬼車的人在搗鬼?」

  「他們要有這個能耐,當初就不是我們俘獲他們了,凰火小姐,別忘了這海霧是什麼出現的。」因斯塔龍一邊回答一邊擦拭著自己的佩劍,他遠離所有人靠坐在這條船的中央的桅杆上,將劍鋒擦得雪亮,然後舉起劍,明晃晃地折射著陽光。

  不過布蘭多總覺得這傢伙好像是故意將光線打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眯了眯眼睛,有點涵養地沒有去計較。

  凰火聽了因斯塔龍的話,認可地點了點頭。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5-10-9 20: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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