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710
x24685 發表於 2014-11-19 20:23
第一百五十六幕  戰爭石板:龍膚II
  
  只見在布蘭多手指所指向的地方,一道由光穗編織形成的淡金色的光束從山谷中心升起,直插入雲霄。因為這道光柱的顏色極淡,在幾英裡外幾乎就和天幕融為一色,所以他們之前竟都完全沒有注意到,現在借助山谷蒼翠碧綠的背景色,才能清楚地看到這道光柱的存在。布蘭多和白葭對視了一眼,瞬間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規則碎片——」
  
  「沒想到法坦城附近的規則碎片竟然也落在這裡,」白葭有些興奮地小聲說道:「因為一般玩家把知識石板看得比規則碎片重要得多,這種東西只有大勢力才會關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第一批規則碎片的準確落點。」她言下之意就是這次撞大運了,賺大了。
  
  在遊戲之中規則碎片對於個體玩家幾乎沒有什麼作用,但對於一方勢力來說卻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它最基本的作用就是在永夜之中升起一輪人造太陽,拿著它就意味著可以建立一個完全獨立的國家,因為接下來這個時代有的是為生活所迫的難民會投奔你,這是野心家夢寐以求的東西。布蘭多作為托尼格爾的伯爵,這東西對他的重要性當然不言而喻,他本來打算到梅霍托芬一帶去尋找規則碎片,因為那裡有一枚規則碎片的詳細位置他比較清楚,沒想到運氣竟然這麼好,得來全不費工夫。
  
  戰爭石板墜下的位置在山谷的最底部。茂密的橡樹林之間矗立著一叢叢白色廢墟,這些用大理石建造的建築物昔日一定是雄偉壯麗的宮殿群,而今只剩下斷裂的牆垣還存在於茂密的叢林之間。可以一窺昔日之景。布蘭多推開叢生的氣生根,各色說不出名字的蟲豸密密麻麻地從受到驚擾的樹幹上一哄而散,令人看著頭皮發麻。不過布蘭多和白葭學姐都渾不在意,後者隨手拍掉肩頭的一隻蜘蛛,看著茂密的氣生根被分開後出現的兩塊巨岩,兩塊青灰色的巨岩表面佈滿了斑駁的苔蘚,在前方不遠處交疊在一起。彷彿一道拱門,拱門下方幽深一片。一株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橡樹盤在岩石頂端,錯綜複雜的根系從岩石上垂下,將兩塊岩石牢牢地固定在一起。林中一片寂靜,五人依次離開叢林來到這兩塊巨岩之下。白葭從背包中拿出松脂火把點燃之後高高舉起,跳動火光立刻在岩石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劃出深淺不一的影子,其中兩道影子形成一個交錯的『x』狀,那是因為有人在那裡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刻痕。
  
  她瞥了那裡一眼,收回火把答道:「就是這裡了。」
  
  說著帶頭向那片幽深中走去,布蘭多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緊隨其後,後面是手持牧羊杖的希帕米拉——作為大地母神的虔誠信徒,她當然不可能時時刻刻把神祇的信物暴露在外。那東西通常被她用布包裹起來,背在背上。墨德菲斯看起來很喜歡這種幽暗的環境,他有些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而最後面的安德麗格則皺著鼻子,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提起裙子生怕沾到了什麼髒東西。
  
  火光隨著腳步聲前進,黑暗隨之褪去,眾人沒走多久,前面就映出一堵牆來。或者說不是牆,而是一道厚厚的石拱門。石門上有幾個符號,都是古代克魯茲文字,從上到下分別代表陽光、空氣與生命,這是太陽神珀金的三個權能,羅瑞森爵士是個虔誠的珀金信徒,甚至算得上是個聖徒,因此骨骸才可以被收容進珀金聖殿的墓窖之中。
  
  白葭在門前停了下來,將火把固定在門邊的火把架上,回過頭對其他幾人說道:「這是一扇魔法門,需要三個珀金的信徒注入魔力才能打開它,我們這裡沒有太陽神的信徒,不過珀金是瑪莎的從神,因此其他從神的牧師也是可以代替的,希帕米拉小姐你可以算是一個。我和伯爵先生,安德麗格和墨德菲斯兩個人當作一個,還好,我們這裡每個人都會施展魔法。」
  
  「我要怎麼做,尼玫西絲女士?」希帕米拉問。
  
  「只需要把手放在門上,然後唸咒語施展『魔法印記』這個法術就可以了。」布蘭多答道,遊戲中所謂注入魔力都是這麼回事,魔法印記是所有學派魔法中最基礎的魔法,它不入環,但每個魔法學派的魔法中都有這個基礎法術,這個法術可以用來鑑別魔法物品(僅僅是鑑別是否存在魔力反應),各個學派的魔力印記雖然運作方式大同小異,但作用幾乎都相同。
  
  「一組一組來,」白葭又提醒道:「希帕米拉你先來。」
  
  神官小姐點了點頭,上前一步將手放到門上,吟誦了一段咒文,不多刻,門上最上面那個代表太陽的符文就亮了起來,在昏暗的光線條件下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布蘭多和白葭互相看了一眼,一齊將手放到石門上,當他們注入魔力之後,藍色的空氣符文也亮了起來。
  
  最後是安德麗格和墨德菲斯,這對『姐弟』吟誦完咒文之後,紅色的生命符文隨之亮起,石門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震動起來,隨後緩緩向地面下沉去,上面的灰塵撲簌簌往下直掉,後面很快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空間來。還沒等眾人看得清楚,忽然一隻枯槁的手從黑暗中伸出,啪嗒一聲抓住了正在下沉的石門,其後兩點腥紅色的火光亮起,竟冒出個眼眶中燃燒著兩團紅色靈魂之火的骷髏頭。
  
  亡靈用靈魂之火來區分它們的靈魂強度,在瑪達拉,大部分最低階的亡靈——包括剛剛復生的骷髏與殭屍,都是蒼白近乎透明的靈魂之火,隨著它們逐漸變強。靈魂之火的顏色會由淺變深,最後變成橘黃、紅色、藍色甚至紫色等顏色。眼前這具骷髏,眼眶中跳動的靈魂之火已經變成了深紅色。說明它至少是骷髏騎士這個水準的魔物。
  
  骷髏騎士和大屍巫,放在布蘭多逃出布契那時候,遇上一隻恐怕都足以讓他心驚膽顫,但在現在,卻遠遠不夠他看了——不過一具白銀巔峰的骨骸而已。布蘭多都來不及出手,墨德菲斯忽然伸手一指:「永亡領域!」那骷髏以及它身後正準備衝出來十幾具骸骨頓時如同中了定身魔咒一樣,眼眶中的紅光微微一閃。而後就呆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轉身,」墨德菲斯用下命令般的口氣說道:「開路!」
  
  幾具骸骨毫不猶豫地轉身。哢嚓哢嚓向黑暗中走去,這個時候石門已經完全沉入地下,布蘭多這才看清這些骷髏身上個個都是披著生滿了鐵鏽的鎧甲的——果然是骷髏騎士。他看了墨德菲斯一眼,墨德菲斯控制這些亡靈的手段倒不是來自於亡月騎士。而是作為高階亡靈生物的天賦能力,當然,這種能力也只對比他弱的亡靈有效,吸血鬼偽娘在卡組重構之後雖然虛弱許多,但也還有黃金下位的實力,控制幾具白銀巔峰的骷髏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些亡靈轉化的時間還不久,」白葭目送那些骸骨離開,忽然說了一句:「應該是魔力潮汐造成的,這個墓窖中停放的屍體大部分生前都是珀金的騎士、聖徒。具有一定的實力,因此才可以轉化出這麼強力的亡靈。」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些骷髏騎士雖然還不能對他們造成威脅。但這才是墓窖的入口就有這麼強力的亡靈,誰知道裡面會有些什麼東西,這就好比說一個副本,副本門口的雜兵都是三五十級,副本內的精英是多少級,Boss又是多少級?「小心點。」他說道:「墨德菲斯,你控制這些排骨走前面。安德麗格你保護希帕米拉,學姐……尼玫西絲小姐你到我身邊來。」
  
  五個人中,墨德菲斯和安德麗格本身就是亡靈,在亡靈叢生的地方有一層天然的保護色,而希帕米拉作為神官和大部分神官一樣存在戰鬥力不足的問題,雖然大地女神的祭祀在神官中算是比較偏向於戰鬥的,但那也是因為在眾多手無縛雞之力的神官中橫向對比而已,比起專職的騎士還是差得遠,尤其是亡月騎士這種偏向於進攻的職業。而單從實力上來說,尼玫西絲恐怕是幾人當中最差的一個人,女騎士雖然接近要素顯化,但她擅長的是劍術,學姐擅長的是法術,這裡面的差別就大了,不可能一時就習慣得了的。
  
  果然不出白葭所料,大魔潮在魔力之海上掀起的風暴已經深刻地改變了這個地方,由於環繞在元素壁障外的魔力開始變得狂暴,魔月的力量也得到了千百倍的強化,對於大陸首當其衝的影響就是充溢整個世界的魔力變得豐富而且濃郁,於是大量的動植物受魔力的侵襲而異化變成魔物,屍體也是一樣,野生亡靈出現的幾率成倍地增加了。
  
  在墓窖這種陰暗魔力環繞的地方,更是影響明顯——
  
  進入石門後,首先是一條深入地下的長長石階,隨後五人就進入了一座一片黑暗的廣闊地窖之內,地窖內牆壁、廊柱、窖穴與天花板的雕飾風格依稀能看出地面上遺蹟的影子,看起來應當是同一個時期的建築,不過地窖內瀰漫著一層白霧,空氣中充滿了腐朽的腥味。白葭舉著火把穿過一片陳列著大量棺材的窖穴,火把的光芒可以照到的地方都張滿了厚厚的蜘蛛網,偶爾還能看到拳頭大小的蜘蛛在石板與木架的陰影中一閃而過。
  
  他們首先遇到了十幾具骷髏騎士的迎接,不過一個照面就被安德麗格控制了一大半,隨後這對吸血鬼雙子命令他們手下的骷髏騎士調轉矛頭,將自己的同類砍了個粉碎。隨後隨著繼續深入,墓窖中開始出現木乃伊與食屍鬼一類的亡靈,甚至布蘭多還遇上了一頭妖鬼領主,這東西是黃金巔峰的亡靈生物,實力甚至不遜色於他曾經在冷杉堡幹掉的骷髏領主卡拜斯,在這些強大的亡靈生物面前。安德麗格和墨德菲斯的小弟們很快消耗殆盡,不過那妖鬼領主也不過在一個照面之間就被布蘭多用大地之劍刺穿靈魂之火釘在一根柱子上。
  
  妖鬼領主看來還是個小Boss之類的角色,消亡之後還遺留了一枚黑沉沉的水晶在地上。布蘭多撿起來一看,隨即面露喜色。
  
  「是這東西。」白葭看到布蘭多手上的水晶,也眼中一亮。
  
  「這個是注魔水晶,很珍貴的東西啊。」墨德菲斯也讚歎了一聲:「不知道裡面注入的是什麼魔法。」…
  
  布蘭多在火光下舉起那枚水晶,點了點頭,這正是注魔水晶,其實也是魔法捲軸的一種。不過是用亡靈的靈魂水晶來製作的。眾所周知,大部分魔物在死後都會留下魔晶。亡靈也不例外,亡靈留下的水晶便是靈魂水晶;灰色的靈魂水晶對大部分巫師與煉金術士都沒有作用,但神官和亡靈巫師卻可以使用它們,用它們來儲存神術或者煉製幽靈一類的高級亡靈。
  
  儲存了神術的靈魂水晶就是注魔水晶。它的外表區別於一般靈魂水晶的灰色而是黑色,注魔水晶雖然作用於功效都和捲軸差不多,都是一次性物品,但是更加強大,它可以大幅度提升被儲存的法術的強度與穿透力,提高施術者等級,而且激發起來更加簡易,不需要像是使用捲軸那麼繁瑣。這種東西就算是在瑪達拉也非常珍貴,因為會做這東西的人不多。成功率更不高,加上靈魂水晶本來就是製作高級亡靈的珍貴材料,因此很少會有人這麼奢侈地浪費來製作這種一次性物品。
  
  因為這個原因。一般注魔水晶內儲存的神術等階都不會低。
  
  布蘭多很快通過自己的『系統』搞清楚了自己手中這枚注魔水晶是個什麼東西:「靈魂尖刺注魔水晶。」
  
  「九環神術!」白葭眼中的驚嘆更甚:「布蘭多你運氣不錯……不對,這不是神術。」她忽然反應了過來。「這是黑魔法,亡靈巫術。」布蘭多接口道,靈魂尖刺是個十分歹毒的黑魔法,它可以繞開大部分魔法防禦,直接攻擊人的靈魂。這個法術最為厲害的地方是即使你意志驚人抵抗了大部分的魔法效果,它也會在你的靈魂上留下一個印記。只要你稍一虛弱,它就會伺機發起第二次攻擊,令人防不慎防。他下意識地向那具妖鬼領主的屍體看去——這裡的亡靈當然不會是憑空生成,而是由這個墓窖中原本的屍體轉化的,以這個亡靈的強度來看,這具屍體生前的主人起碼也應該是個聖殿騎士。
  
  白葭學姐已經先一步反應了過來,她走到那已經徹底死掉了的亡靈身邊,從它散發著腐臭的軀體上撕下一塊布來:「這是聖體裹屍布,這人生前至少是個聖徒,怪了,珀金的信徒是亡靈的死敵,他們身上怎麼會有注入了黑魔法的靈魂水晶?」
  
  「這人既然是珀金的信徒,而且還是個聖徒,那麼想必他生前一定與許多亡靈交過手,或許這是他生前殺死某個亡靈巫師留下的戰利品呢?」希帕米拉想了想,如此答道。
  
  似乎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說得通,布蘭多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不過他看了看手上黑沉沉的水晶,隱隱感到有點不太靠譜。珀金的信徒會帶著這種邪惡的東西在身上麼,還帶入了自己的墓窖?他暫時拋開這個念頭,墓窖內的道路到了這兒已經走到了盡頭,妖鬼領主的屍體後面有一扇緊閉的大門,他示意墨德菲斯和安德麗格推開門,隨著一陣吱吱嘎嘎沉悶的響聲,一間圓形的小廳出現在五人面前。
  
  一束陽光從小廳上方射下,在一片漆黑的地下顯得格外醒目,眾人這才注意到小廳弧形的拱頂上方破開了一個大洞,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那裡傾斜落下,貫穿了天花板。布蘭多立刻反應過來是什麼東西造成了眼下這一幕,他視野一轉,果然在一片狼藉的小廳中央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枚閃爍著微微銀光的方形金屬板,在陽光下上下起伏,懸浮在半空中微微旋轉著,好像在靜靜等待它的第一位主人到來。
  
  戰爭石板!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0 21:56
第一百五十七幕  戰爭石板:龍膚 III
  
  在那束滲入地底的陽光之下,一塊方形石板正懸浮在一堆碎石的頂端,它緩慢地旋轉著,上面彎彎曲曲的花紋散發著金屬般的光澤,這毫無疑問就是戰爭石板,而且很可能就是《琥珀之劍》中記載著龍膚術技能的幻想階石板。布蘭多想也不想,上前一步走進圓廳就想將這枚石板取下來,但正是這個時候,『吱呀』一聲悶響,布蘭多這時才發現圓廳另一端竟然也有一扇同樣正在緩緩打開的石門,石門背後站著五六個身披黑色斗蓬,臉面目都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的傢伙。
  
  雖然還沒看清來者是人還是魔物,但顯然來者不善,布蘭多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他立刻腳下發力啟動了衝鋒技能,猶如一道殘影般射向那座碎石堆的尖端。不過在他身後,墨德菲斯反應更快,就在對面那扇石門打開的一瞬間,這位吸血鬼少年就已經伸出手,一道黑色的能量長索從他手上射出,纏繞向半空中的石板。
  
  深淵之觸,黑騎士的職業技能,用狂亂不經修飾的魔力形成能量觸手來牽制對手的行動,也可以將物品或者生物拉到自己面前。
  
  黑色的能量觸手嗖一聲超過了布蘭多,末梢眼看就要夠到戰爭石板,沒想到這個時候對面那個五個身穿長斗蓬藏頭露尾的傢伙中的一個人也將手一抬,同樣是一道黑色的能量觸手纏了過來,並且速度比墨德菲斯的深淵之觸速度更快對方也是個亡月騎士,而且等級更高。墨德菲斯心中一急,將手一握,能量觸手向內一卷,想要搶在對方前面將戰爭石板捲回來。但那人顯然料到他這一招,手中深淵之觸並不伸向石板,而是直接抽向墨德菲斯召喚的觸手。
  
  啪一聲輕響,兩條觸手彷彿真的具有實體一般在半空中交擊,然後閃電般後退,那個神秘的亡月騎士一擊得手。化解了墨德菲斯對於戰爭石板勢在必得的一擊。
  
  墨德菲斯一言不發,左手伸出,又是三條觸手從他手上射出,只是這一次他的目標已經不是圓廳中央的戰爭石板,四條觸手直接越過整個大廳射向對面六個人。在墨德菲斯身邊,吸血鬼公主安德麗格向前一步踏出,雙手交錯,同樣是四條觸手從她身後飛射而出,一樣是劃過大廳向對面石門方向刺去。
  
  之前出手的亡月騎士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這裡不但能遇上同類,而且還是兩個,亡月騎士每五級可以在戰鬥中額外多控制一條深淵觸手,能夠召喚四條至少也有二十級亡月騎士的等級,再加上基礎等級,也就是說對面兩個亡月騎士至少也有黃金階的水準。對付一個黃金階的對手他還可以應付,但兩個就有些麻煩了。
  
  「別愣著了,動手!」他低吼一聲。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空洞的意味。
  
  「亡靈!」布蘭多一聽這聲音就明白過來,這是沒有聲帶的亡靈才能發出的聲音。這是有智慧的亡靈,區別於那些被陰冷的魔力侵蝕所喚起的和轉化的,沒有自身意志的亡靈。就像是他們之前所遇到的骷髏,木乃伊和屍鬼,無論本身多麼強大,但都只能憑藉本能行動。一旦遇上比自己高階的亡靈,就只能乖乖受制於人。
  
  那亡月騎士一聲令下,他身後四人便齊齊從斗蓬下拿出武器,斗蓬下森森白骨與空洞胸腔中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驚鴻一現,四團靈魂之火分別是橘紅、深紫與乳白的顏色。「果然是亡靈。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高級亡靈!」布蘭多心下一凜,在沃恩德,大部分有智慧的亡靈都集中在瑪達拉,因為瑪達拉受名為亡月的特殊法則所籠罩,是死者之國,蒼白的國度,只有少部分由巫師轉化的巫妖和吸血鬼隱居於人類的世界中,這些孤僻的亡靈很少會在文明社會現身,更別提聚集在一起出現。
  
  他心思如電閃的一瞬間,四個亡靈已經拿出了武器,兩把黑劍,兩支骨杖,而剩下站在所有人最後面的那個身披長斗蓬的人沒有拿出任何武器,對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冷眼旁觀,甚至不打算出手。看到這一幕,布蘭多凜然意識到之前下達命令那個亡月騎士可能還不是這群亡靈的首腦,這六具骨頭架子的中心應該是最後這人,之前出手的那亡月騎士他看得清楚,能夠輕鬆壓制墨德菲斯,說明至少已經是黃金巔峰甚至要素顯化的水準,能夠命令他的人,至少也是要素開化以上、甚至更強。
  
  看到這一幕,他立刻留了個心眼,把注意力的重心都放在了最後那個人身上。
  
  亡月騎士與墨德菲斯交手了一瞬間,然後雙方的觸手各自後退,隨後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同時出手向對方發起攻擊,而這個時候大廳中央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布蘭多,他本來就是所有人中最早啟動的,這個時候早已經靠近了大廳中央碎石堆上的戰爭石板,他的目光雖然落在那六個亡靈中最後一個身上,但手上毫不遲疑地去抓漂浮在半空中的石板。
  
  這個時候對方中只有兩個人有機會阻止布蘭多,那就是那兩個手持骨杖的亡靈巫師。這兩個亡靈巫師顯然也是經驗豐富的施法者,它們馬上唸咒施展出一支白骨長矛,直刺向半空中的布蘭多,而另一個舉起骨杖引而不發,只等對方有巫師一施法針對這支骨矛它就立刻出手反制。
  
  但超出它們想像的是,它們射出的那支骨矛沒有受到半分阻礙就直接擊中了半空中那個人類,然後就像是虛幻一般在距離布蘭多身前還有半尺的地方被分解成為最基本的粒子,重新變成游離於空氣中無序的魔力,消散於無形。那施法的亡靈抬起頭,兜帽下一張白森森的骸骨面孔上甚至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黑洞洞的眼眶中兩團紫色的靈魂之火微微一滯。顯然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時候白葭才終於出了手。
  
  她的動作快得驚人,施法手勢好像是一連串的殘影,幾乎是頃刻之間一個魔法便已經成形禁令。這個簡單的二環魔法就是弦魔法之中的解除魔法,白葭伸手一指,在那個舉著骨杖引而不發的亡靈巫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道綠色的光束擊中,它引導的魔法力量頓時消彌於無形。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連它身體周圍的空間就禁錮了下來,完全感受不到魔力的流動。
  
  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灰影飛射而出,穿過整個大廳,準確地擊中那個施展白骨長矛的亡靈巫師的腦袋,哢擦一聲,那亡靈巫師的骷髏頭好像是個精緻的瓷器般四五分裂,巨大的衝擊力引得它的身體向後飛去。重重地撞在門後的一根柱子上,碎裂的腦袋一歪,一身排骨徹底散架,靈魂之火也黯淡了下去。
  
  希帕米拉這才收回投擲長矛的那個姿勢,之前那道灰影正是她將牧羊杖擲出去化作的石矛。
  
  這位大地女神的信徒回過頭,有些驚訝地看了白葭一眼在她的印象中,這位女騎士可不是一個巫師,但白葭學姐似乎並不打算就此作任何解釋。只是對這個小姑娘神秘地一笑。
  
  兔起鶻落之間,三個亡靈騎士正拔出劍來對抗墨德菲斯與安德麗格施展出的漫天黑觸手。而這個時候布蘭多已經從容不迫地穿過白骨長矛,一手摸到了那懸浮在半空中的戰爭石板。他正打算將這枚石板直接丟到自己的次元洞中,以免夜長夢多,但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來,下意識地一回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身旁一側的黑暗中竟然亮起了兩團幽幽的紅光。
  
  「這大廳裡面原本竟然還藏東西!」布蘭多一下就反應了過來,他看到那兩團紅光一動,然後一條黑線向自己掃過來,速度快得嚇人,他根本不用判斷都知道只要自己還不鬆手那麼這一擊就會要了自己一隻右手。右手和戰爭石板孰輕孰重。
  
  布蘭多自然分得清楚,他想也不想就向後退去,刷一聲輕響,一道黑色光幕從整個大廳中央橫掃而過,越過布蘭多之前所在的地方,從中央將那堆高聳的碎石堆一分為二。
  
  然後它繼續前進,有若實質般切斷了安德麗格、墨德菲斯和那個亡月騎士的黑觸手,再沒入大廳對面的牆壁中,哢一聲悶響,所有人都感到腳下一沉,半座大廳竟然都在這一擊之下微微向下沉了半分。
  
  布蘭多滾下碎石堆,清楚地感到這一擊的威力,忍不住冷汗都下來了,還好之前他收了手,要不然這一擊恐怕就不是要他一條手臂那麼簡單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完全阻斷了雙方的交手,所有人都停下手來向那個方向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在大廳一側,緩緩走出一具高大的骷髏來,這具骷髏大約有四尺多高,頭戴王冠,手持重劍,披著一條破破爛爛的披風,黑沉沉的盔甲
  
  覆蓋在它嶙峋的白骨之上,顯示出它生前騎士領主的身份來。它走到眾人面前,雙手轉過劍身向下一駐,就那麼昂立在那裡,一對黑洞洞的眼眶中,竟然跳動的是淡金色的靈魂之火。
  
  「聖者亡靈,」看到這一幕連學姐白葭都忍不住驚嘆了一聲:「它是羅瑞森爵士,羅瑞森生於帝國一百六十年前,是那個時代最著名的大劍聖他生前是極劍聖。」
  
  聖者亡靈是指那些出於誓言或者承諾而停留在凡世的亡靈,就像是翡翠騎士和塞伯斯這樣的亡靈,他們的靈魂雖然被拖入黑暗的國度,但卻並不是魔物,因為生前立下的誓言與承諾約束著它們的靈魂,讓他們不至於完全被黑暗的魔力侵蝕得失去理智。這些亡靈看起來更像是英靈,但是承受的痛苦要遠勝於那些遠古的幽靈,因為它們一方面要忍受沉淪於黑暗的痛苦,一方面又要維持自己心中高貴的理想和信念,大凡成為聖者亡靈的人,生前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羅瑞森爵士就是這樣的人,他雖然是政治鬥爭的失敗者,但作為銀馬騎士團的第一任大團長和創立者,他絕對擔得起英雄這個稱呼。
  
  羅瑞森的亡靈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之後,便再沒有了下一步的行動,既沒有繼續攻擊布蘭多,也沒有出聲讓這些入侵它墓穴的外來者滾出去,它就那麼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裡,彷彿一尊雕塑。而這個時候,布蘭多對面的亡靈們卻動了,那個亡月騎士好像同樣認出了這具亡靈的身份,它眼中的靈魂之火閃動了一下,然後用空洞的聲音問候道:
  
  「尊敬的爵士,我們是來自於亡月之海的客人,是您的故人,我們知道您在追求什麼,請和我們離開吧。」
  
  布蘭多聽到這句話,心中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瑪達拉的亡靈!眼前這些亡靈竟然是來自於瑪達拉的黑暗貴族,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但羅瑞森的亡靈卻彷彿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仍舊無動於衷,它靜靜地佇立於原地,雙手拄劍,要不是眼眶中淡金色的靈魂之火還在跳動著,幾乎讓人以為它已經徹底消亡了。布蘭多搞不清楚眼下的情況,不敢輕舉妄動,白葭也微微皺著眉頭,沒有他們兩人的命令,墨德菲斯、安德麗格和希帕米拉自然也不會出手,大廳中一時竟寂靜下來。
  
  而那群亡靈彷彿並不意外,站在最後一直沒有出手的那人這個時候終於點了點頭,得到他的示意,那亡月騎士向前走去,一邊從斗蓬下拿出一張捲軸,它向羅瑞森舉起捲軸,口中唸唸有詞,只消片刻,那捲軸上便亮起了淡藍色的光芒。
  
  布蘭多這個時候終於認出了那是什麼捲軸──啟靈術,這是個非常高階的亡靈巫術,但卻是少數沒有殺傷力的黑魔法,它的主要用處是用來給低等亡靈開啟智慧。布蘭多一認出這張捲軸,立刻明白過來想要幹什麼,他當然不可能讓這些傢伙得逞,啟靈術是瑪達拉的高階亡靈領主用來發展自己的高階手下的黑魔法,被這門法術開啟智慧的亡靈自然就會聽令於施術者,如果讓這些人在這裡控制了羅瑞森的亡靈,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看出來了這一點,對於魔法更加熟悉的白葭顯然也早看出了這一點,女騎士想也不想就從背包中拿出一個東西來,那東西灰不溜秋表面看起來像是一枚水晶,但卻不像水晶那麼晶瑩剔透,正是安蒂緹娜的獨家秘方魔法炸彈。
  
  學姐手一揚,這枚灰色水晶便已經劃出一條弧線向那眾亡靈飛了過去。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6:0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1 16:57
第一百五十八幕  戰爭石板:龍膚  IV
  
  啪嗒,灰色的爆炸水晶準確地落在那五個亡靈腳邊,五個亡靈同時低下頭,眼眶中跳動的靈魂之火深處倒映出一道刺眼的閃光。
  
  一聲巨響之後,氣流衝擊波從圓廳內橫掃而過,甚至遠在圓廳另一邊的布蘭多等人都感到勁風撲面,勁風中夾雜著大量的碎石與塵土,撲撲打在臉上和衣服上生痛。但布蘭多根本顧不得去躲避這些迸射的石子,既然已經動手那麼就沒必要再考慮什麼,他深知一枚爆炸水晶絕不可能對那些亡靈造成什麼真正的威脅,直接反手就拔出霜詠者辛娜,高舉劍鋒一劍向著那五個亡靈所在的方向劈了過去。
  
  大廳中揚起漫天煙塵,五個亡靈所在的方向已經隱隱亮起防護法術的光芒,正是這個時候一道幽藍色的劍光分開瀰漫的塵埃,直直劈向那防護光罩。咔擦一聲清脆的裂響,那亡靈巫師才剛剛支起防護罩,就看到一場可怖之極的暴風雪撲面而來,它張開嘴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刺骨的冰寒就已經穿透了灰色的防護法術,穿過它的身體,將它化為一具萬載寒冰的冰雕。
  
  霜詠者辛娜在這狹小的空間中爆發出的威力簡直驚人,幾乎只是一瞬間,就像剩下那五具骨頭架子中的三具化作了冰雕,它殘餘的力量還繼續向前,將碎石、石門、柱子與後面的甬道通通冰封,這地下的聖殿竟然在頃刻之間化為了一個冰雪的世界。
  
  不過這強大的攻擊也就只能施展一次,布蘭多看著自己手中幽藍色的細劍光澤一點點黯淡下去,估計接下來又需要好長時間才能重新充能完畢。其實他問過巨人工匠們,這把塞伯斯生前的佩劍也不是不能修復,只是需要蘊含有強大水元素之力的寶物才能重新激活它,按照巨人工匠們的說法。最好是淺海之心——水元素界的至寶,或者最少也得是寒冰寶珠才行,這兩種東西都是布蘭多暫時不敢去想的東西。
  
  布蘭多一擊得手,對面剩下的其實也就只剩下那個亡月騎士和一直沒有出手的那個亡靈,也是他事先預估的最棘手的兩個敵人,尤其是後面那個亡靈。他早就懷疑那傢伙肯定很不簡單,但也沒想過竟然這麼不簡單。那亡月騎士在霜詠者辛娜的攻擊範圍之內也只能苦苦支持,但那個身披黑色長斗蓬的亡靈彷彿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樣,霜詠者辛娜捲起的冰風連它的斗蓬角都沒有吹動。
  
  好在布蘭多還有後手,他看到那具亡靈擋下霜詠者辛娜的冰川風暴之後,伸手向斗蓬下去拔出自己的武器,想也不想就拿出之前獲得的那枚靈魂水晶,對準對方直接激發了靈魂水晶中的力量。一道黑影從黑沉沉的水晶中激射而出,這道黑影彷彿沒有飛行的過程。直接就跳過了圓廳中央的空間,準確地命中了那亡靈的頭顱。
  
  可千萬不要以為因為是黑魔法,就不能對亡靈造成什麼傷害,像是靈魂尖刺這種直接對靈魂造成傷害的法術,對於亡靈反而擁有奇效。因為它們本來就是由靈魂之與黑暗的魔力驅動的生物,靈魂的力量是它們的本源,傷害靈魂的法術非但可以對他們產生效果,而且常常是雙重的傷害。靈魂尖刺更是黑魔法中極為高階的九環法術。力量可想而知,即使是強大如那亡靈也絲毫沒有僥倖的道理。它在中招的一瞬間頭微微向後一仰,露出極為痛苦的樣子。
  
  然而對方頭這微微一仰,便露出兜帽陰影之下隱藏的半張臉孔來,布蘭多竟然看到一個白皙的、尖尖的、屬於女性的下巴,然後那亡靈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這聲清冷的哼聲更是暴露了她的身份。分明就是一個冰冷的女人的聲音。
  
  女人?吸血鬼?
  
  亡月之海北邊的血裔貴族?
  
  布蘭多微微一愣,但他心中一愣,手上反應可不慢,遊戲之中的無數次戰鬥的經歷早就形成他戰鬥的本能,他一旦出手除非敵人已經徹底死透了就絕對沒有中途停下來的道理。就在他心中轉過這些念頭的一瞬間。身體就已然動了,出手就是閃劍,右手中的大地之劍帶起一道黑光向那還處於痛苦狀態中的高階亡靈劈去。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無論是學姐的灰水晶,還是自己用霜詠者辛娜施展的冰川風暴,再加上之前墨德菲斯和那亡月騎士的黑觸手,都完全沒受到羅瑞森的亡靈的攻擊,那骷髏騎士似乎是這大廳中守護著什麼,只要不觸及那東西,它就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想通了這一點,他便不再猶豫,只留了一線注意力在羅瑞森的亡靈身上,大部分精神都轉回到了那個高階吸血鬼女士身上。
  
  但他馬上就無暇他顧了。
  
  因為這一劍,布蘭多出劍時心中就微微一動。
  
  這彷彿是似曾相識的一劍。
  
  這一劍猶如黑色的閃電頃刻穿透了空間與時間的桎梏,劍刃幾乎還在起始點,但劍尖就已經到了那高階亡靈面前,那一刻產生的場景詭異至極,空間中同時出現了兩個布蘭多的影子,彷彿時間流發生了嚴重的錯亂——前一個正在收劍,而後一個卻在出劍。在這一刻,那個站在前面的亡月騎士彷彿才意識到有人穿過了自己的防線,它又驚又怒地回過頭,緩緩轉身,時間彷彿化作實質性的流體,束縛住了它的手腳。
  
  這一劍,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布蘭多穿越到這個世界上以來所施展的劍術最極致的一劍,關於他的劍術——風后在離開之前就坦言他幾乎已經可以出師,而灰劍聖梅菲斯特對於他在劍術上的造詣也頗為讚許,甚至是欣賞。因為在出劍之前一刻布蘭多心中對那個高階亡靈忌憚無比,因此他一出手便用盡了全力,只求一擊斃敵。
  
  但在出劍的一瞬間,他終於回想起了為什麼自己會感到如此熟悉。
  
  那一刻他彷彿回到了阿爾喀什的戰場上,那漫天飛舞的幽靈、骨龍、漫山遍野的骸骨與屍體,彷彿黑雲壓頂。鋪天蓋地向他們湧來。那是同樣的一劍,代表著他在那個時代的最高峰,他隱隱感受到了他曾經觸摸過最頂點的東西。
  
  那種若有若無的存在,宇宙的終極秘密所在。
  
  存在的力量。
  
  他這一劍揮出,時間,空間。連同純粹能量一起都化為虛偽,他彷彿進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中,這個世界沒有通常意義上的概念,只有無盡的銀色線條,銀色線條彷彿構成了整個世界,日月星辰,山川大地,奔騰的河流與微風吹拂過森林,不再是實質的景象。而是無數玄奧的線與符文法則,它們彷彿是一種古老的語言,在描述著這個世界的真諦。
  
  那一刻他看到了世界的奧秘,法則約束著元素,降臨在洶湧的魔力之海海面之上,清冷的月光從海面之上照射而下,形成一座巨山——那便是巔峰之山。
  
  但這一切幻覺都在頃刻之間破碎,劍刃繼續向前。時間繼續流動,這個法則的世界便變得支離破碎。碎片又重新構架,形成地下大廳的場景,彷彿只是呼吸停頓的千分之一的時間,他便已經看清了那亡靈女士的臉。
  
  千分之一刻的時間在這一刻經過。
  
  「攔住那個亡月騎士!」白葭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墨德菲斯與安德麗格的深淵觸手一下子就纏住了那亡月騎士的手腳,他們不求能對對方造成什麼傷害,只求阻攔對方分毫時間。不讓那傢伙去支援後面那個高階亡靈罷了。而這個時候希帕米拉終於揭開了手中的包裹,從中拿出那把崇山的全裝,她高舉權杖,口中吟誦出一個字節:「eaam(大地)!」重重地一錘敲擊在地面上,肉眼可見的裂縫從她重錘敲擊的地方延伸開來。頃刻便到了那亡月騎士腳下,那亡月騎士直接被震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側的牆壁上。
  
  而這個時候,布蘭多終於一劍劈向那吸血鬼女士。
  
  在一連串的系統提示中——你的劍術等級已經突破,達到16級;你的劍術等級已經突破,達到17級;你的劍術等級已經突破,達到18級;你已觸摸到聖者領域,你的劍術等級已經突破,達到19級——布蘭多重重地一劍劈向那吸血鬼女士的頭顱。這一劍換作旁人根本沒有反應時間,甚至布蘭多自信這一刻就算是重新和謊言女巫梅裡耶特拉一戰,不需要寇華插手,他也能取下對方的頭顱。
  
  但那吸血鬼女士卻在最後一刻反應了過來,她終於從斗蓬下拔出武器,那是一把長長的漆黑鐮刀,布蘭多一看到那鐮刀就明白對方一樣也有次元洞,同時他一看到那鐮刀也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當,一聲銳利得可以刺破耳膜的金屬交擊聲。
  
  那個吸血鬼女士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直接倒飛了出去,轟一聲撞進後面的牆壁之中,將那堵槍牆壁直接撞塌,轟隆一聲將她掩埋在下。但只是頃刻之間,埋在那吸血鬼女士身上的碎石便轟然炸裂開來,大廳中重新變得煙塵瀰漫,她咳嗽著從廢墟中爬了起來,抬起頭來有些驚愕不定地看著布蘭多。
  
  她頭上的兜帽早就已經在衝擊中被撕成了粉末,露出兜帽下她的真實面目來。
  
  事實上那也算不得是什麼真實面目,那是半張遮住了上半臉的面具,那面具詭異至極,一半黑,一半白,一半哭,一半笑,一滴黑色的眼淚被繪製在她哭泣的那一半面孔上。布蘭多一看到這張面具便完全瞭然了對方是誰。
  
  「黑騎士,白。」
  
  「咦,你認得我?」那女人微微一怔,她咳嗽兩聲,隨即反應過來:「我明白了,是梅蒂莎告訴你的吧。」
  
  「梅蒂莎?」這次輪到布蘭多一愣,他能認出這傢伙來自然是因為對方在遊戲中是個大大有名的傢伙,瑪達拉天啟四騎士中的黑騎士,白。在這個世界中四騎士中的白騎士已經為他所殺,但剩下三個人,一樣沒一個是簡單的。他算了算時間,眼下這個時候這個女人應該已經拿到了骨龍之王奧康欣的遺產。難怪能有這個實力。
  
  據說黑騎士白在拿到骨龍之王的遺產之後,實力一舉躍居四騎士之首,她這個時候,起碼應該有極之境界之上的實力了。
  
  布蘭多心下瞭然,還好他之前先用靈魂尖刺偷襲了對方一下,然後在攻擊的時候又莫名其妙頓悟了。竟然回憶起了遊戲之中自己的劍術境界,否則這一劍還真是危險。他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因為他已經看到黑騎士身後一層幾乎不可查的灰色領域正在緩緩展開,那是不同於灰劍聖梅菲斯特的灰之領域,毫無疑問,那是靈魂要素的力量。
  
  靈魂的最高階要素,蒼白之野。
  
  這傢伙在悄悄展開極之平原。
  
  布蘭多心說還好自己見過的極境高手實在太多了,不然還真被這女人給糊弄過去了,不過他也暗自佩服這位黑騎士。竟然馬上就想到用煙霧來隱蔽自己的極之平原。想必她之前也是假意摔進那堵牆中,故意營造出眼下這氛圍,不過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她受傷不輕,否則根本用不著耍這些小手段。
  
  想通了這一點,布蘭多心中安定下來,他也不揭穿對方的小把戲,而是故作不知地問道:「你認識梅蒂莎?」
  
  這個時候,他眼角瞥到之前那亡月騎士正從地上爬起來。白也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彷彿毫無戰意的樣子,她微微笑了笑。發出空洞的聲音道:「當然,梅蒂莎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要敢辜負她的話,我可不會饒過你。」
  
  「等等……你說梅蒂莎是……?你是……?」布蘭多這驚訝倒不是裝出來的,他有些震驚地看著這個女人,心想這在開什麼玩笑。梅蒂莎是銀精靈帝國的小公主,而且還是聖者之戰中最後一位公主,那她的姐姐豈不就是——?
  
  果然,白點了點頭道:「那的確是我過去的身份,不過聖者之戰已經過去了太久。我已經不想再提起這個身份,我生前對不起梅蒂莎,也沒有面目再見到她,希望你能好好待她,雖然貴為公主,但她是個善良單純的姑娘。」聽到這句話,布蘭多心中已經完全確定了白的身份,就算不是銀精靈帝國的大公主,至少也是當年與梅蒂莎關係很近的人,否則她不可能知道這些辛秘。
  
  他表情微微嚴肅起來,然而彷彿是看到布蘭多的神色,白笑了一下:「領主大人,你對這些石板感興趣,我的目的是羅瑞森爵士的亡靈,既然你是梅蒂莎的領主,我們也沒必要爭鬥,各取所需如何?」
  
  布蘭多聽了這話冷冷一笑:「既然如此,白小姐為什麼不先把自己的領域收起來?」
  
  白聽到這句話臉色大變,好像是受驚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她非但沒有立刻將自己的極之力量收起來,反而加快了速度,試圖將布蘭多拉進自己的領域之中。但她還沒來得及完成這一傑作,臉色便已經再度轉換,因為她甚至有些恐懼地看到布蘭多忽然從虛空之中拿出一枚長長的錐狀物。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布蘭多有恃無恐的原因。
  
  自己上了個惡當。
  
  「不!」白尖叫一聲:「我是梅蒂莎的姐姐,你不能——啊!」這聲尖叫終於化作一聲悽慘的哀嚎。布蘭多才不會聽她任何解釋,不管她是不是梅蒂莎的姐姐,總之先把弒神破魔錐插下去再說,反正這東西雖然會極大地傷害到一個人的力量體系,甚至完全摧毀她對法則的理解,但要直接殺死一個人還是很難的,當然威廉姆斯那種自大的倒霉蛋例外。
  
  白的極之平原頃刻之間支離破碎,她就好像受到重創般顫抖著跪倒了下去,甚至翻起了白眼,她哆嗦著看著布蘭多,指著他哆哆嗦嗦道:「你……你竟然有這東西……這個次元洞……我、我明白了,安曼是死在你手上……原來如此……」這可憐的黑騎士小姐話還沒說完,忽然又發出一聲悶哼,這是潛伏在她靈魂印記中的靈魂尖刺發起了第二次攻擊,本來就受傷嚴重的她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2 21:03
第一百五十九幕  戰爭石板:龍膚 V
  
  灰色的法則碎片猶如凋零的花瓣消散在布蘭多身後,他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白,默默地將大地之劍收劍還鞘。另一場戰鬥也同時宣告結束,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各持一把漆黑的細劍指向在那亡月騎士空洞的胸腔中熊熊燃燒的靈魂之火所在的位置,一左一右站在它身邊——雖然前者實力遠比安德麗格和墨德菲斯中任意一個都要強得多,但畢竟不是兩人聯手的對手,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手持山川之權的希帕米拉。
  
  布蘭多轉過身向那亡月騎士走去——他知道白很快就會甦醒過來,亡靈本身並不會真正昏迷,白現在的狀態不過是靈魂之火太過虛弱而陷入的假死狀態而已,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長時間,要麼迅速恢復,要麼就徹底消亡。他不止一次和這位瑪達拉的黑騎士打過交道,深知對方的難纏,她之前說的那一大堆東西明顯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也將計就計,十句裡面未必信了一句。不過目前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那就是白應該是一位銀精靈,而且熟悉梅蒂莎。
  
  梅蒂莎雖然提起過這個女人曾經對她用過讀心術,但是讀心術只能讀取表層的思維,這些內心深處的記憶是不可能被竊得的,那是神祇的領域。
  
  但至於她到底是不是銀精靈帝國的大公主,還有待考證。
  
  畢竟這個女人很擅長蠱惑和動搖人心,讓你陷入憤怒或者迷惑之中再動手,她特別喜歡使用讀心一類的法術,她除了黑騎士之外的外號——『公正的審判者』也很能說明這一點。公正的審判者,公不公正且另說,但她自稱是審判者,拷問人內心的罪惡,動搖人不堅定的信念,善於利用人性的脆弱卻是一定的。
  
  他必須盡快從那個亡月騎士中套出有用的東西。否則在這個女人面前他休想得到半點消息,除非他準備分開拷問,只是在這裡沒這個條件,也沒這個時間。
  
  羅瑞森的亡靈仍舊站在大廳中。一動不動,彷彿石像。
  
  布蘭多來到那亡月騎士身邊,很快發現對方竟然還是個老熟人——腐朽騎士克羅特,衰敗三騎士之一,它和它手下的骸骨騎士第一次和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中都曾經入侵過埃魯因,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末期死於芙蕾雅劍下。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中期,他還曾經作過關於這個傢伙的任務,只不過那時候它周圍都有大軍保護,因此只能說是遠遠打了個照面。克羅特是亡月之海的黑暗貴族,傭兵出身。與卡拜斯那種樣子貨不同,算是比較善戰的亡靈領主,不過它不是那位手持水銀杖的亡靈君主的死忠,充其量只能算個騎牆派。
  
  他轉念一想隨即釋然,他和瑪達拉哪個亡靈領主又不熟呢?
  
  想到這一點。他回頭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幾具骨頭架子,他果然全部都認識:
  
  灰杖特拉薩,統帥著利夫太灰堡,手下中多是屍巫,擅長血雨術,政治立場是騎牆派。
  
  骨眼凱倫。枯樹林地的領主,手下有一支蒼白獵手軍隊,特長是亡靈騎兵戰術,特洛立著名的騎牆派。
  
  巴肯,騎牆派。
  
  全是騎牆派。
  
  腐朽騎士克羅特雖然早就死過一次了,但它仍舊很怕死。或者換成亡靈的說法,害怕『真正的永眠』,換句話說,就是口風並不十分的緊。布蘭多稍一威脅,它就吐露了實情。緹亞馬斯——…這才是黑騎士白的真名,這個名字倒是一聽就像是精靈的名字,在上一世也有玩家猜測她生前可能是風精靈或者野精靈,只是沒想過是銀精靈,因為差的年代實在太多了——果然撒了謊,它們來這裡的目的也並不是為了什麼羅瑞森的亡靈——而是衝著戰爭石板而來。
  
  但是亡靈想要進入人類的領地並不容易,更不要說在眼下這個狀況下不驚動軍隊穿過好幾道防線,按照克羅特的說法,它們從永黯港口乘船出海,在銀沙灣登陸,一下船就有人類安排行程,它們在馬車中抵達四葉草之野,這一路上也有人為它們打點。
  
  布蘭多立刻猜到這些人是來自於克魯茲帝國,甚至從克羅特的描述中看,他們來自於白之軍團,或者更近一步,來自於白之軍團的某個高階騎士團:白之軍團擁有三個直屬的騎士團,騎乘灰獅鷲作戰的灰翼騎士,騎乘地行龍的白龍騎士和銀飛馬騎士,而接待這些亡靈的,應該就是白龍騎士團的人,因為克羅特曾經看到那些人類斗蓬下面的徽章,就是一個白色的龍頭徽記,這是典型的白龍騎士團的徽記。
  
  雖然不排除嫁禍的可能性,不過這個可能性並不大,畢竟克魯茲人又不知道克羅特他們會落在他手上。
  
  白之軍團是康斯坦絲最堅定的支持者,而歷史上天啟四騎士也是水銀杖最忠實的擁護者、改革派的中堅,也就是說,這些亡靈進入帝國牟取戰爭石板很可能是得到了康斯坦絲和那位黑暗君主的雙重授意,布蘭多立刻感到這裡面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他看向在旁邊靜靜聽著的白葭,學姐眼中也流露出同樣的神色。
  
  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君主提前知曉戰爭石板的存在這並不奇怪,那本來就是那個世界千年一出的帝王,它手中的水銀杖擁有預言未來的至高無上的能力,通過水銀杖為它預示的某些未來的片段,它可能早就看到了戰爭石板降世的這一天。而白銀女王呢,作為拿到了奧丁大部分傳承的這個時代的黑暗之龍,黑之預言上本來就提到黑暗之龍具備著近乎全知全能的能力,通過某些古代的知識和傳承,知道關於戰爭石板的信息似乎也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現在竟然走到了一起。縱觀歷史,能讓國家與國家,勢力與勢力化敵為友的契機無外乎共同的利益或者是敵人,要說女王陛下的敵人,除了她所認定的黃昏大軍與魔物之外,似乎也就只有自己才算得上是對方的敵人。但布蘭多並不認為自己值得讓兩個帝國聯起手來對付自己。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利益了。
  
  瑪達拉的利益是可以預見的。能夠從帝國攫取石板自然對它們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然而白銀女王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呢?引狼入室?僅僅是為了換取瑪達拉的支持?好像也用不著,先不說瑪達拉自己現在都還名不正言不順,而四大聖殿除了炎之聖殿的少部分人之外。對於康斯坦絲的所作所為似乎也沒提出什麼異議,她用不著自己找不痛快去和這些骨頭架子扯上關係。
  
  布蘭多深信,如果一件事情表面看起來越荒謬、不符合邏輯,而它又事實存在,那麼這事件背後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真相。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歷史上帝國曾經放任、甚至鼓勵瑪達拉進攻聖奧索爾與埃魯因,這樣的事情在今天會不會重演?雖然那是第一紀末期發生的事件,但在這個世界連大魔潮都提前了這麼多,康斯坦絲女王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沒道理這個事件就不可能提前發生或者出現。
  
  「你們找這個東西來幹什麼?」布蘭多忽然問道,他指著那堆碎石尖端懸浮的戰爭石板問。
  
  果不其然。亡靈騎士露出茫然的神色,它眼眶中跳動的靈魂之火內根本看不出任何東西,克羅特顯然對此一無所知。這並不出乎布蘭多的預料,戰爭石板不過才半個月之前開始降臨在這個世界上,而規則碎片更是只在一天之前出現。這幾個亡靈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是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存在或許曾經給它們描述過這東西的外形,讓它們來取,它們便來取了。
  
  世人皆知水銀杖的威能,因此即使這樣的要求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亡靈們早就習慣它們的君主事事都先人一步。
  
  「你想到了四二二年的那場戰爭?」白葭忽然小聲問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英雄所見略同。四二二年的戰爭是西法赫斜林會戰之前發生的事情,在那一年帝國與瑪達拉的使節簽署了秘密協議,這個協議實質上就是一個禍水東引的協議,協議上帝國不在塞達爾地區加派兵力,甚至撤軍——事實上就是放任瑪達拉進攻埃魯因與聖奧索爾,那之後不久瑪達拉進入了全盛期。也是埃魯因滅亡的前奏,甚至聖奧索爾的風精靈也在戰爭中元氣大傷,所以才有後來的阿爾喀什會戰。
  
  沒想到歷史竟然如此的相似,雖然帝國的皇帝不再是沉默寡言的萊納瑞特,但康斯坦絲竟然也做出了驚人一致的決定。布蘭多這一刻忍不住想到這還真是一對母子。
  
  但是布蘭多還是沒明白為什麼康斯坦絲會讓亡靈深入梅茲地區來攫取石板,她這麼做有何深意?帝國的版圖如此廣袤,這片土地上有的是規則碎片與戰爭石板,為什麼偏偏是法坦港?究竟是那位持水銀杖的存在要求的,還是女王陛下自己的主意?莫非那個女人能預見到他能來這個地方?這聽起來也未免太過毛骨悚然了一些。
  
  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一句話嗎,人類領主。」
  
  布蘭多赫然回頭,發現白已經醒了過來,比他想像中還要早一些。黑騎士臉上的金屬面具早已經在衝擊中支離破碎,露出她漂亮的半張臉來,銀色的發絲證明了她純正的銀精靈血統,只是那雙眸子中再也看不到如同梅蒂莎那般美麗的銀寶石眸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跳動著金色火焰的眼睛。
  
  但這雙眼睛中已經失去了先前為了哄騙他時那種生動的神采,重新變回了淡漠無情的神色,她的聲音也不再起伏,充滿了空洞的金屬回音,甚至聽不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事實上這才是布蘭多所熟悉的白…她大約在一百五十年前在瑪達拉出現(文獻上記載的第一次目擊,或許更早,但不得而知),沒人知道她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瑪達拉,只是她一出現在瑪達拉。就已經是一位頗有實力的亡靈領主。
  
  等到玩家熟悉這位亡靈領主的時候,她就已然得到了骨龍奧爾欣的邪龍之血,受水銀杖加封為了天啟四騎士之一。歷史上的白,每一次出場總是如同現在這樣的一身厚重長袍加身。雖然長袍的樣式和花紋可能改變,不過大多數情況下上面都繪有十字架和天平一類的紋飾——除非是她想要隱藏身份的時候。但無論哪種情況下,她都帶著自己那個標誌性建築——即半哭半笑的金屬面具。
  
  玩家——甚至包括瑪達拉的玩家,從來沒有任何人見過這位騎士的真面目,也無從分辨她的男女性別——雖然這對亡靈來說沒什麼區別——不過玩家還是津津樂道於猜測這一點,當然從名字上來判斷,玩家還是更偏向於後一種猜測。
  
  而事實也是證明如此——
  
  布蘭多聽完這位黑騎士的話,反問道:「我和你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和我說過顯然不止一句話。不知你是指那一句話?」
  
  「先民——」
  
  「你是先民,人類,你我都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什麼是先民?」布蘭多皺起眉頭,這的確是這個女人第二次提到這個詞了,而且同樣是指他。但他十分不解。布蘭多的來歷很清楚,無論是他還是他的祖父都不是什麼先民,劍聖達魯斯雖然赫赫有名,但向上追溯這個家族的祖先也不過只是普通的埃魯因人而已。
  
  「你對我們的瞭解超出了人類知識的界限,就像你清楚我的真名,清楚我的來歷,哪怕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並沒有告訴你這些。但我知道你早已知曉一切。兩個月前,我在亡月聖殿秘密受封,這個秘密從未長腳走出瑪達拉,但你已然知曉,我相信你甚至知道我為何受封,知道我的力量來自於蜘母瑟萊絲——」
  
  「蜘母瑟萊絲?你的力量不是來自於骨龍……」布蘭多一愣。忽然意識到不好,他果然看到那女人面露冷笑地看著自己,用口形說道:
  
  『黑暗的主宰必將歸來,它洞察人心,明晰萬物——』
  
  「收起你那些玩弄人心的把戲。」白葭冷冷地打斷了她:「我隨時會殺了你,如果你再敢這麼做一次。」
  
  布蘭多拍了拍學姐的手,阻止了對方繼續說下去,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反問道:「這麼說來你之前說是梅蒂莎告訴我的,這也是為了騙我?」
  
  這一次白沒有答話。
  
  但布蘭多也不在意,繼續反問道:「你還是認為我是黑暗之龍?可時過境遷,現在別人卻不一定這麼認為,在帝國有一個人比我更當得起這個稱呼,不是麼?」
  
  「黑暗必從非人之中誕生,榮譽的諸民,從火焰之中消逝。」
  
  這句話是黑之預言中的原話。
  
  白葭卻搖了搖頭:「一個年齡永遠定格在十五歲的人,還算得上是人類麼。是人,才能非人,白銀女王康斯坦絲顯然更滿足這一點,她在最後的戰場上看到了什麼秘密,繼承了黑暗之龍的力量與意志,在這些力量的加持下,她早已經成為了非人的存在。」
  
  「沒長進,」白答道:「凡人的智慧永遠侷限於此,我從沒說過你是黑暗之龍,那不過是梅蒂莎那小丫頭自以為是的誤解罷了。」
  
  布蘭多已經失去了興趣繼續聽她故弄玄虛,他問道:「你和梅蒂莎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和那個雜種沒有任何關係。」這一次白冷冷地答道。
  
  聽到這句話,布蘭多微微一愣,隨即面帶慍色地看著這女人,聽到這句話,他反而確認了這個女人的身份,她的確是梅蒂莎的姐姐——一如梅蒂莎在那個夢境中所描述的那樣。他回過頭,不再看這個女人一眼,他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他看向克羅特:「克羅特,據我所知你們並不是那一位最親信的臣子,為什麼它會委派你們來執行這個任務。」
  
  這只是一個委婉的說法,其實豈止不是不親近那麼簡單,所謂騎牆派,說白了就是因為迫於水銀杖的力量而屈服於那位至高者之下的黑暗貴族,這些舊貴族在這個新興的帝國中是最不得勢的一群人,像是出使克魯茲帝國這個重要程度的任務,絕對不可能會輪到他們頭上。
  
  事實上對於這一點,克羅特自己都茫然不知,不過它有些恐懼地看了白一眼,並不願意回答。
  
  單從這簡單的一瞥,布蘭多和白葭就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沒猜錯的話,是她主動要求那位允許你們幾個加入的吧?」布蘭多問道。
  
  克羅特跳動的靈魂之火中分明寫滿了驚愕。
  
  布蘭多心想果然如此,這女人帶來的幾個跟班全部是清一色的騎牆派,而她自己卻是那位持水銀杖的存在的最忠誠的騎士,這裡面要說沒有什麼貓膩,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一般來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換做他來執行這個任務,那麼他肯定會選擇幾個志同道合認為可以信賴的幫手;或者說就是這些人是那一位欽點的,白也沒有發言的餘地,但這顯然不太可能,那一位憑什麼為了幾個騎牆派去得罪自己最可靠的手下,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而他一問之下,果然發現了這裡面不同尋常的地方。
  
  為什麼白偏偏要選擇幾個對水銀杖毫無忠誠可言的騎牆派作為隊友?旁人可能會以為她是為了培養自己的親信和圈子,收買人心,但布蘭多卻十分熟悉這個女人,她一生除了手下那些毫無智慧可言的骨頭架子之外,就是孑然一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黨羽。
  
  這個世界雖然已經改變,但布蘭多還從沒見過因為未來的脈絡發生變化就連性情也大變的歷史人物。
  
  他相信白也絕不會例外。
  
  他還想再問什麼,但那位黑騎士女士已經怒氣衝衝地打斷了他:「別再問了,你想知道什麼,人類領主,我們做個交易。」
  
  果然有貓膩,布蘭多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羅瑞森的亡靈。這高大的骷髏騎士迄今為止仍舊一動不動,彷彿一座石像。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7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3 22:07
第一百六十幕  戰爭石板:龍膚  VI
  
  晦暝鐘塔位於法坦城高處,帝國十二世代時期的建築滿溢那個時代特有的宗教嚴肅風格,從鐘塔一側狹長的孔窗內向外眺望,可以看到法克斯一帶的海濱景色,翠藍色海平線與天齊平,長岬、燈塔深入海境。尤塔將臨時的辦公地點選在這個地方,是因為這裡可以俯瞰全城與周邊,但梅蒂莎總覺得她是因為偏好這裡狹窄的空間給她帶來的安全感,據說她在冷杉領的房間是這樣小小一間屋子,從外面看著像是堡壘。
  
  在這樣一個地方辦公有諸多不便,但梅蒂莎歷來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也就同意了,維埃羅公爵之女歐妮稍有微詞,不過也沒有執意反對。此刻曦日初生,薄光灑入屋內,長影隨著桌角延伸,將放在桌面上一方裝飾水晶點綴得璀璨耀眼,梅蒂莎稍微皺眉,伸手將它挪到一邊,水晶在陽光下微微透明,在桌上一疊羊皮上投下一抹焦黃淡影。
  
  這是一封信箋,上面寫滿了密文,這門古代語言由銀精靈代代相傳,眼下由梅蒂莎教授,只在白獅衛隊中使用。歐妮。維埃羅與馬喬裡二人侍立於其後,靜待這位精靈公主解讀信箋,片刻,梅蒂莎嘆了一口氣放下信箋,陽光為她作了一道剪影,在她一側,龍岩木窗櫺作為港口之景的畫框,將之盛入其內,但法坦早已禁港,灣內波平如鏡。「怎麼了,梅蒂莎小姐?」半晌。歐妮才開口問道。她以為按照一貫的開頭,梅蒂莎總會說話,但這一次精靈公主卻陷入令人不安的沉默。
  
  梅蒂莎放下信箋。搖了搖頭。「沒有消息,白之軍團還是按兵不動,我讓斥候在利威亞山谷和金針森林方向逼近,對方仍舊對以默然,這種沉默令我不安。」
  
  「山民呢?」屋內的角落,德爾菲恩坐於輪椅之上,她所在之處全暗。只留一隻平靜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幽光。銀龍女士立於她身後,自從密絲瑞爾將這個人類小女孩救起來之後。就越發欣賞她的心智,時常以觀察病人之名侍於她身邊,德爾菲恩許是感念前者的救命之恩,並未出言反對。
  
  「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梅蒂莎將紙輕輕一折。交給身後兩人,隨後又由歐妮與馬喬裡傳遞給密絲瑞爾,最後才落到德爾菲恩手上。宰相千金以拇指食指捏著那張羊皮,一語不發,她臉上疤痕像是用刀雕刻,明暗分明,那紙上正一字字浮現出金線般文字:山民,並無異動——
  
  「白之軍團,瓦拉契的山民。這是康斯坦絲在梅茲地區可以動用的兵力,現在他們按兵不動,這是什麼古怪?」公爵千金眉鬢之間滿是困惱。一如她抱怨的語氣。
  
  「女王陛下是不是還是打算先以路德維格為目標?」馬喬裡試探性地問。
  
  「這絕無可能,」德爾菲恩斬釘截鐵地打斷他。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一頁輕飄飄的羊皮上,默然猶豫,又說道:「或許是在等待時機。」
  
  「等待什麼時機?」歐妮反問道。
  
  「有這個可能,」梅蒂莎揉了揉額頭,想了想。解釋道:「我也認為德爾菲恩小姐的猜測是對的,皇長子在法坦港。他一日不死,就將成為北方貴族於聖殿殘餘的信仰支柱,攻破法坦,北方困局便迎刃而解。魏娜公爵多次來信讓我們前往法沃森林的躍馬城,也是因為這一點,康斯坦絲不會看不到這一點,領主大人不願意移步,也是想在法坦擺開戰場——」…
  
  「可法坦可不是一個好戰場啊,雖然東面是狹長的山道,但西北都有平坦開闊的地形,丘陵中也利於隱藏兵力,易攻難守。」馬喬裡對這個計劃頗為反對,這也不是他頭一次提出質疑。
  
  德爾菲恩頗為不屑。「領主大人已經安排下來計劃,我們要做的是怎麼把這個計劃執行到最好,而不是議論計劃是否可行。」她冷笑道:「我時間有限,來這裡是想聽聽梅蒂莎小姐有建設性的想法,至於其他人,請自覺閉口。」
  
  馬喬裡的臉色頗為難看,但不願與個女人爭辯,冷淡地看了這個醜八怪一眼便不再開口。德爾菲恩的話卻激怒了一旁的歐妮,公爵長女譏笑道:「這聲領主大人叫得還真是朗朗上口。」
  
  梅蒂莎見這位宰相千金本性畢露,也有些無奈。「好了,不要吵了,」她柔聲打斷德爾菲恩下面的話,深知讓這女人繼續毒舌恐怕場面會一發不可收拾,就和前面幾次一樣,「回到正題上,你們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嗎?」
  
  德爾菲恩見梅蒂莎開了口,也便不再回擊,但也不再輕易開口,她身後的銀龍女士密絲瑞爾忽然提了一句:「他們是不是在等待長青走道那邊的軍隊?」
  
  喬根底岡的大軍和獅人。
  
  除了德爾菲恩之外,幾個人眼中都微微一亮,但梅蒂莎眸子裡一線亮光很快黯下去。她搖搖頭道:「公爵們的軍隊也在匯聚,眼下時間對於康斯坦絲來說分秒必爭——如果她不想把這場內戰拖上個好幾年的話。領主大人也是這麼想的,他知道那個女人絕不可能等上好幾年,她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如何可能等待喬根底岡的大軍和獅人抵達戰場?」
  
  「她一定另有圖謀,」德爾菲恩十分肯定地答道:「因此才能有恃無恐,我們得想個辦法讓那個女人露出尾巴來。」
  
  「你又有什麼好辦法?」歐妮爭鋒相對地說。
  
  宰相之女眼中散發幽光,像是一隻正在狩獵的母豹正顯露牙爪。「很簡單,康斯坦絲的統帥在按兵不動,說明屬於他們最好的那個時機還沒有到來。我們不要給他們這個機會,讓這個時機永遠也到不來——我們主動出擊,攻擊奧韋欣。利威亞山谷和金針森林。」
  
  「你瘋了!」公爵千金嚇了一跳。
  
  馬喬裡也嚇了一跳,但這個專業的士官很快反應過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梅蒂莎微微一怔,曲起輕輕叩擊光滑如玉的下巴尖。「這個計劃,好像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她斟酌著說:「只要在細節上再稍加修飾……」
  
  歐妮見這三個人好像是認真的,她並不精擅軍伍。不由猶豫道:「需要通知伯爵大人嗎?」
  
  「當然,」精靈公主這一刻又是坐鎮千軍的那個禁衛軍團長。立刻拍板決定:「還需要通知尤塔,沒有她的手令,你們調不動白獅衛隊。」她好像這才發現少了個人,不由得問道:「對了。尤塔女士呢?」
  
  「……她好像親自去巡邏了,因為擔心情報有誤。」
  
  梅蒂莎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位女士……」
  
  ……
  
  金針山谷內如蔭灰海,高大的閃銀樹如灰裝披掛的士兵,雪白樹幹挺立,枝幹扭轉攀升,盛夏之後,林中秋意以至,地上厚厚一層,皆是灰色落葉。幾名騎士縱馬來到一株古木旁邊。身上皆是披掛俱全,全副武裝,肩甲上一隻皮毛閃耀的白獅。為首的女騎士掀起面具,赤紅似火的長發從金屬面甲之下奔瀉而下,露出一張令人垂涎的嬌豔面孔,她猶如翡翠的眸子在樹幹上一掃,舉起手中長槍指著其中一處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她槍尖所指之處,樹幹上利器刻痕縱橫交錯。怪異蜿蜒,彷彿正蠕動復生。令人不快。
  
  「這是山民留下的暗記,大人,」其中一個騎士看了那樹上一眼,甕聲甕氣地答道:「瓦拉契的遺民千百年來都用這一套暗記傳遞信息,只有他們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尤塔舉目四望,森林中寂靜有如鬼蜮,冷風掃過樹梢,隨即竊竊私語響徹林間,她怡然不懼,舉起長槍在身體周圍劃了一圈:「這裡以前都是山民的地盤?」
  
  「這裡,還有金針森林北面,包括利威亞山谷,都是。」騎士恭敬地答道:「山民千百年來都藏身於此地,正是因為他們在北邊,白之軍團才敢那麼有肆無恐地駐軍在奧韋欣那種三面環谷的死地,但有了這片森林,奧韋欣就是霍梅欣南部最重要的戰略要地了。」
  
  「那他們現在到那裡去了?」
  
  騎士卡了殼。「這……」他猶豫道:「有人看到他們去了北方,當地的獵人說早在一週之前,這裡的山民便開始大舉遷徙,眼下這座森林已經空無一人了。」
  
  尤塔回過頭,翠綠色的眸子裡閃動著對這個回答不滿的光芒。「他們為什麼要去北方?」她反問道:「瓦拉契的群山是山民魂牽夢繞的故土,他們為什麼會在得到這片土地之後又離開這片土地?梅爾,你也是山民,你會離開故土嗎?我很瞭解山民,因為我體內也流淌著山民的血,他們絕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故鄉。」
  
  她有些不安地皺眉:「這裡面一定隱藏著什麼陰謀,關鍵是,他們去了哪裡?」
  
  騎士小聲咕噥道:「……他們去朝聖,拉契又出現在了沃恩德。」
  
  『拉契』是山民的聖者,山民代代相傳關於他的傳說,傳言是他在今天的沃臘卡將山民從邪神塔迪瑟安爪牙中帶出困境,瓦拉契一帶的山風呼嘯至今還傳遞著他的名字,偶爾樹林也會低語關於這段過去的傳說。瓦拉契,在山民語言中就是聖者的故鄉的意思,因此才被山民們視為神聖的土地。
  
  尤塔輕輕啐了一口。「那個裝神弄鬼的女人,」她說的正是康斯坦絲,言語中滿滿地不屑。「黑暗之龍什麼時候成為了山民的聖者,雖然敏爾人曾經統治過山民一段時日,但那時候他們過得也不比現在更好。」
  
  騎士搖了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大人。」他看向前方,樹影重重疊疊,令人心生不安,他猶豫道:「還要繼續前進嗎?」
  
  女騎士卻豎起一根手指頭,失去了血色的雪白忽然之間襲上她的臉孔。「噓——」尤塔有些凝重地答道:「你們聽到什麼聲音嗎?」
  
  森林在竊竊私語,腳步聲沙沙彷彿地上蔓延的蟲行。
  
  ……
  
  白的這一句話終於起了奇效。
  
  地下圓廳中有一刻的寂靜,一束光柱於穹頂灑下,明亮中光斑飛舞,塵埃沉浮上下,明暗交錯之間,羅瑞森的亡靈塑如石像,唯有肋骨空腔之中靈魂之火勃勃燃燒。一粒石子從斷柱之上滾落,發出空寂的迴響,咕嚕嚕滾到白葭腳邊,女騎士彎下腰,將它撿了起來。
  
  布蘭多這才回過頭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白,深褐色的眸子深深眯了起來。「談條件之前,先把東西拿出來。」
  
  白面色一變。「什麼東西?」
  
  「你知道的。」
  
  白數度轉換臉色,最後才猶豫著點了點頭。「拿去!」她從懷中拿出一枚閃爍著光斑形同瑪瑙的寶石,丟向布蘭多,布蘭多伸手一接,穩穩接在手中,入手一片冰冷,但內裡卻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毫無疑問,這枚寶石正是上一世那無比珍貴之物——規則碎片。
  
  「算你識相,」布蘭多答道:「現在可以說了。」
  
  「你想聽什麼?」
  
  「全部。」
  
  「但關鍵是女王陛下與那位的交易——」
  
  白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若我全都告訴你,那我還有什麼底牌?人類,這不是談交易的方法。」
  
  布蘭多哂然一笑,若他不熟悉這個女人,或許真上了當。他搖搖頭,並不介意道:「如果你真這麼認為的話,緹亞馬斯女士,」語畢,他拉長了聲音:「克羅特先生——」
  
  「夠了——」白幾乎是在咆哮,亡者早已沒有了呼吸的權力,但她胸口急劇起伏,彷彿盛怒中回憶起了生前的本能:「那交易的關鍵就在你手上。」
  
  布蘭多看了一眼手中的規則碎片。「在我手上?我當然知道在我手上,可康斯坦絲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他訝然道:「我可不認為那位白銀女王是個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慈善家。」
  
  「你問錯了,」白冷笑道:「你應該問,瑪達拉能夠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布蘭多攤開手,形如瑪瑙的寶鑽在他手掌中心閃閃發光,柔光四射,映得面頰一片蒼白。但他隨即又收回手,皺起眉頭,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沒那麼簡單。「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問道:「你不要再賣關子,你應當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在白山有幾個地方太陽再沒有升起,那裡生成了一種新的秩序,亡靈在那片土地上可以得到最大的強化。」
  
  「亡月之地。」布蘭多腦子裡一個聲音嗡嗡作響,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
  
  (ps:構思後面的劇情所以晚了點,大家不用擔心。)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4 22:55
第一百六十一幕  戰爭石板:龍膚  VII
  
  一絲陰霾浮上布蘭多眉角。「瑪達拉這一次一共來了多少軍隊?」他忽然問道。
  
  「六個,如你所見,」白流露出十分輕蔑的神態,但又不得不回答:「都在這裡,人類。」
  
  「六個?」
  
  白冷哼一聲,目光落在一旁的克羅特身上。「我有沒有撒謊,你一問便知。」
  
  布蘭多狐疑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他其實知道她沒有說謊,她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他其實已經想到事情的可能,只是心裡好奇這個女人為何要佯裝出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她從一開始就在營造這樣一副假象,但真實的緹亞馬斯絕非如此,黑騎士絕不會生氣,甚少動怒,試問一個蔑視感性思維的人,怎麼會讓憤怒主宰自己的思維。
  
  白一定不知道對面這個人對自己有多熟悉,若她知道布蘭多和白葭把她此刻的表現當做小丑,說不定真會惱羞成怒。
  
  布蘭多心中又升起那種強烈不安,關於亡月之地的一些回憶至今仍歷歷在目阿爾喀什地區暗無天日的群山,漫山遍野的亡靈,終日交戰,屍橫盈野。不是只有瑪達拉才有亡靈,在梅霍托芬東面的群山中沉睡著不知道多少亡魂,不僅僅是幾十年前的聖戰,還有歷次戰爭與一千年多年前的那場大戰,無數克魯茲人、法恩贊人、精靈與其他各族的武士在此埋骨。
  
  一些自上古時代以來便隱居於此的亡靈巫師在山脈深處經營著自己的秘密巢穴,即使是這些人,也會響應水銀杖的號召,如果白銀女王將梅茲以東的地區拱手相讓,真讓瑪達拉將此地轉化為亡月之地,那持水銀杖的那位不日便能拉出一支大軍。肆虐於此地。
  
  但從梅霍托芬到四境之野,這是足足三分之一個帝國,除非那個女人真是瘋了,才敢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舉動。但或許康斯坦絲真是陷入了歇斯底裡的瘋狂,眼下一切猜測似乎都指向這個可能性,縱使布蘭多不願相信。但也不得不埋下一枚疑慮的種子。
  
  他陰沉著臉緊盯著白。
  
  本來他並不指望這個女人能開口,可沒想到白卻冷冷一笑。「他們達成了一個協定,沒人知道內容是什麼,」她盯著布蘭多的眼睛說:「不過除了我之外,霍裡芬,亞爾薇特,格裡塔都已經前往了阿爾喀什,這個機密就算是在瑪達拉,也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衰敗騎士克羅特在地上不安地扭動著。下頜咯咯作響,也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而不安,還是為了白膽敢透露那個人的秘密而不安。布蘭多根本不理會它,他也沒心思去注意外物,他的心神幾乎完全被這句話所吸引。霍裡芬,亞爾薇特,格裡塔都已經前往了阿爾喀什霍裡芬,亡靈獅鷲公國的領主。瑪達拉最強大的傳統黑暗貴族,也是這個時代瑪達拉最強的幾個領主之一。他實力還在獲得了邪龍之血的白之上,不過這個人雖然身為舊貴族,但卻對水銀杖忠心耿耿,是那個人真正的心腹。
  
  亞爾薇特,聽到這個名字布蘭多甚至還反問了一句,詢問白女妖之王已經臣服於那個人?這比他預料中還要更早一些。但無論如何這都不妨礙這個名字的耀眼,女妖之王亞爾薇特,反抗水銀杖的幾股勢力中最強的一位,她歸順於水銀杖之下後,瑪達拉帝國才開始走向真正的統一。
  
  最後是格裡塔。祈亡之劍,帝國之劍,下一個時代最偉大的劍聖,有人把第一紀三七五年之前稱之為大地劍聖達魯斯的時代,三七五年之後稱之為告亡劍聖格裡塔的時代,這前後半個世紀之間,不過出了一個灰劍聖梅菲斯特,而在這之前和這之後的兩位劍聖,卻是真正令整個大陸俯首的強者。
  
  眼下的格裡塔應該還只是馬瑟韋爾的學徒,後者就是鼎鼎大名的獨眼龍塔古斯的父親,也是個很出名的亡靈劍聖,漆黑劍聖,據說他的實力和梅菲斯特不相上下但那是在梅菲斯特進入極之領域之前,布蘭多估計這個人的實力最多不會超過維羅妮卡。但所謂名師出高徒,更不用說馬瑟韋爾還遇上了格裡塔這個千年一見的天才,格裡塔生於亡月之海沿岸的埋骨森林,根據玩家考察生前應該是附近居住的人類,他死的時候不過才十六歲,後來被作為一個次級血裔被喚起,本來像是這樣被亡靈巫師或者上級吸血鬼喚起的死靈在瑪達拉每天都有千千萬萬,理論上格裡塔本應該成為那千千萬萬下級亡靈炮灰中的一員,死在亡月之海司空見慣的一場毫不起眼的戰爭中。
  
  但歷史就是如此巧合,偏偏喚起他的人是馬瑟韋爾,不但是一位劍聖,還是曼萊茵家族的族長,格裡塔很快就以他獨特的靈魂之火引起了馬瑟韋爾的注意,並成為後者的學徒,之後他便走上了星光璀璨的天才之路,成為瑪達拉歷史上最耀眼的一顆星辰。
  
  帝國之劍格裡塔,在永夜的最終之戰中與埃希斯同歸於盡,一劍刺瞎了頭狼的右眼,有人說若它不死,瑪達拉的擴張說不定不會止步於四境之野,對於這個說法布蘭多也深以為然。
  
  這樣一個人,眼下這個時節實力可能還不如白,但卻是那位真正的親信與心腹,他、霍裡芬再加上亞爾薇特,這樣三個人前往阿爾喀什,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布蘭多那一刻腦子裡面想了許多東西,但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康斯坦絲會做出這樣一個選擇,他可以想像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那絕對會顛覆所有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只要假設一下,三分之一個帝國忽然淪入瑪達拉之手,克魯茲、聖奧索爾與法恩贊之間將會忽然出現一片真空的區域,這片亡月之地將徹底改變大陸的格局,等於說那位瘋子女王提前讓亡月帝國進入了歷史的進程。這絕對是一個比歷史上的帝國還要瘋狂得多的做法。
  
  「布蘭多,」白葭忽然出聲提醒他道:「康斯坦絲雖然瘋狂。但她絕對不是瘋子,她這麼做,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布蘭多眼中微微一亮,這是兩個帝國之間的交談,可不是小孩之間的遊戲,如此大規模的交接。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但究竟是什麼讓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存在和白銀女王如此相信彼此,這樣規模的計劃,瑪達拉與克魯茲人雙方一定得有相當程度的互信才能完成。
  
  但這兩位又是如何取信於對方?
  
  「黑暗之龍。」白彷彿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用一個如同魔鬼般的聲音回答道。
  
  「這不可能!」布蘭多低吼一聲。
  
  雖然世人皆知,瑪達拉的亡靈曾經效忠於黑暗之龍,但千百年後,它們早就自成一體,難道說康斯坦絲就以一個黑暗之龍的頭銜,便能說服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存在俯首稱臣?這未免太過天馬行空了一些。那位存在號稱黑暗的國度中千年一遇的君王。其野心怎麼可能甘心臣服於人下?更不用說此刻他已經羽翼豐滿,亞爾薇特歸順之後,帝國便走上了快車道,此後一百年,是瑪達拉的時代。
  
  那個人會僅憑一個傳聞,就對康斯坦絲稱臣?這簡直是開玩笑!且不說康斯坦絲手中只有黑暗之龍傳承的一部分,就算是她真的獲得了全部的傳承,但她也不是奧丁。布蘭多甚至以為眼前這個女人在侮辱他的智商。拿他尋開心,但白卻少有地十分認真的樣子。她輕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類,彷彿早知道對方會是如此一副表情。
  
  她冷冷地答道:「但事實就是如此,我甚至知道康斯坦絲和那個人私底下見過一面,她們在最後的戰場之上會的面,甚少有人知道那次見面的詳細經過,不過我至少敢肯定。她們達成了一個一致的協議。我甚至知道在這個計劃完成之後,瑪達拉肯定會併入克魯茲帝國,當然,那個時候克魯茲就不叫做克魯茲了。」
  
  「新生的國家叫做瑪爾多斯。」
  
  「新生的國家叫做瑪爾多斯」
  
  一個聲音在地上迴響著,天青的騎士手持聖槍向地上的國民許諾。其後一萬年,這個國家在過去的廢墟上生息繁衍,它就是敏爾人的帝國,那個已經毀滅了整整一千年的國度。
  
  布蘭多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瘋了,或者說是自己瘋了,他感到有人輕輕扶住了自己的背,那是學姐的溫柔。他回過頭去,看到白葭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一下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心中略微有些感動。自從聽了白的這番話之後,雖然還不辨真假,但仍舊有一團陰雲籠罩在他心頭,這個世界的未來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世界的潮汐正撲面而來,在暴風雨面前,誰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知曉自己的命運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就連他也一樣。
  
  他本來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掌握埃魯因的命運,但在眼下這個局面之下,埃魯因就像是海嘯之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傾覆,在這些龐然大物面前,埃魯因人還是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有那麼一刻,布蘭多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很累。
  
  但學姐白葭站在他身邊,忽然讓他感到又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歲月中。
  
  王國的前途一片晦暗,整個王國與人民的命運,千千萬萬埃魯因玩家的信念與寄託,都在這狂風怒號的海面之上沉浮。雖然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可能失敗,甚至已經失敗,但他們還是留了下來至少我曾經做過,不會為此感到後悔。他們曾經失敗了,給他留下了足以影響他一生的深刻記憶,但這一次他們未必會失敗,何況同樣的人站在他身邊,他豈能沒有再戰一次的勇氣。
  
  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擋在這條路前面,他就會讓它付出代價。瑪爾多斯曾在一千年前覆滅於四位賢者之手,一千年後,結果不會改變。
  
  「我明白了,學姐。」布蘭多小聲答道。
  
  白葭露出欣慰的目光,點了點頭。
  
  但布蘭多知道現在不是互相安慰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近在眼前的問題,他看著白,冷冷地問道:「這個計劃眼前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
  
  他停了一下,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彩,好像明白了什麼:「白之軍團在奧韋欣按兵不動,是不是在等待你們」
  
  「你現在相信了?」白問道。
  
  布蘭多看著這個女人,有些厭惡。「我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緹亞馬斯小姐,」但他還是耐住性子回答道:「其實我很清楚你的那些小把戲和你想幹的事情,不過現在你應該清楚自己應該站在那一邊,我希望你拿出真正的誠意來和我合作。」
  
  「我和你站在一邊?」白冷笑道:「人類,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雖然我帶著這些廢物一起出來,」她看著克羅特,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這些廢物的輕蔑:「但這只能說明我有自己的小心思而已,那個人手下,女妖之王亞爾薇特,獅鷲之王霍裡芬,誰沒有自己的打算,這算不得什麼。」
  
  「不要拐彎抹角了,」布蘭多冷冷地打斷她:「我之前一直懷疑你的態度,但是你之後那番話已經露出了馬腳。你帶著這些騎牆派出來,不是因為你有自己的打算或者說也確實是因為你有自己的打算,因為你知道它們不敢質疑你的決定,比起它們來,你遠比它們更加親近那個人,在它們面前,你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白面色微微一變,但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靜靜等待布蘭多繼續說下去。
  
  「其實你之前沒說謊,緹亞馬斯,」布蘭多答道:「你真正的目的,正是羅瑞森的亡靈,對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人類。」白一笑。
  
  布蘭多沉吟了片刻,隨後抬起頭來。「本來我不想言明,但為了我們之後的合作中不發生互相欺騙的事情,我覺得還是開誠布公更好一些。」他說道:「白…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組織叫做許德拉的十二頭,請問你是那一個頭呢?」
  
  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緹亞馬斯牧首,你能回答我嗎?」
  
  笑容僵在了亡靈女士的臉上。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5 21:48
第一百六十二幕  戰爭石板:龍膚 VIII
  
  白眼中的金色火焰分裂出層層焰紋,好像流動的紉。她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來:「你在說什麼?」
  
  「因為這個。」布蘭多一揚手,一枚水晶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發出清脆的聲音撞擊在地面上,然後骨碌碌滾到白的腳邊。白猶豫了一下,才吃力地俯身將這東西撿起來,那是一枚毫無光華的漆黑水晶,在她手心中散發著冰涼的氣息,它中心的色澤被抽去了,露出一塊醜陋的空白來。
  
  白仔細觀察了片刻,終於分辨出這枚水晶正是先前暗算自己的罪魁禍首之一,她的眉頭深深了皺起來。「這是靈魂水晶?」
  
  「這正是靈魂水晶。」布蘭多答道:「它裡面曾經儲存過一個法術,叫做靈魂尖刺,是個黑魔法。」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布蘭多抬起頭來,打量著這間空曠的圓廳。高聳的拱頂上刻滿荊棘,明暗光影,石像鬼陰鬱地站在石柱之上,據說每根石柱頂端都會刻上『atshsvon'(諸王之輝)一類的祝禱詞,讚美光輝至上的主,太陽神珀金建築可以展現出它本該所屬那個時代所沉澱的光陰,這間大廳中瀰漫著過往上百年的歷史。「本來確實應該沒有關係。」他說:「但一個太陽神的信徒怎麼會施展黑魔法,在它的聖所中藏下這樣的邪物?」
  
  白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她又看到布蘭多身後的白葭走了出來。白葭禮節性地對她笑了笑,用溫和的語調接過布蘭多的話:「羅瑞森爵士生前是一個真正的虔信徒,他是個正直、高尚的騎士,但他也有自己的故事。很多人或許不相信這個正直的騎士究其一生都沒有與邪教徒這個詞彙斷過聯繫,但這是事實。他也因為這個污點而被放逐,一生不得返回自己的故土和家族。當然,這是被深埋的秘密,外人皆以為這位爵士是因為厭倦了爭權奪利而出走,他出身的家族,自然也會千方百計掩蓋令家族蒙羞的真相。因此真正的歷史就日復一日地為人所遺忘了,就像這間大廳,將所有過往的一切塵封於塵埃之下。但歷史無聲,時光卻會述說一切,埋藏得再深的秘密,也有不經意重現天日的時候。」
  
  「很久以後,有一個名叫蒼翠的遊俠,在格拉努一座城堡的廢墟中發現了一本日記。他打開這本用緋紅羊皮作封面的日記,日記的第一頁上用娟秀的文字寫下了這本日記主人的名字。,她真實的身份正是羅瑞森生前的妻子,她是一個牧樹人。」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並不打算繼續再說下去。布蘭多接著說:「我之前就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無論魔力之潮如何咆哮怒號,在海面上掀起萬丈波濤,但珀金又豈能容忍在自己的聖所之內有如此多亡靈橫行?但看到這座圓廳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間大廳並不是珀金的頌祈廳,而是聖窖。珀金的信徒們用來將邪惡的魔物封印在地下的聖壇。所以亡靈存在於此的原因如此簡單,因為他們早就存於此地罷了」
  
  「就算如此,也不能說明什麼。」
  
  「確實如此,但問題在於你自己露出了尾巴,不要忘了你先前對羅瑞森施展的是啟靈巫術。」
  
  「這不奇怪,」白冷冷地說:「我是瑪達拉的黑暗領主。搜尋強大的亡靈作為手下太正常不過。」
  
  「那你完全可以用命令死靈,何必為羅瑞森開啟智慧。」
  
  「那是因為擁有智慧的高階亡靈更加強大。」
  
  布蘭多搖搖頭。「理論上來說是如此,但羅瑞森的亡靈仍舊保留著聖徒之心,是真正的聖者亡魂,就算它醒來受制於啟靈術的強大魔力而無法攻擊你。但它也會選擇自我毀滅,你能得到的不是一位強大的隨從,而是一堆枯骨而已。啟靈術捲軸價值不菲,瑪達拉帝國還沒強大到可以隨意揮霍的地步,你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你需要羅瑞森恢復生前的記憶,只有作為這座聖窖的設計與建造者本人,它才有資格提供給你你想要的東西即解開這座聖窖封印的辦法,。」
  
  「我幾乎都要為你精彩的假設而讚歎,人類,沒想到你還知道聖者亡靈,你對亡者世界的瞭解果然比我想像中還要深刻,我很好奇,你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是什麼促使你去瞭解亡者的秘密?要說你是一位專研亡靈巫術與黑魔法的巫師,我信,可你只是一個劍士,還是這一千年來最年輕的劍聖。」白淡淡地說:「可惜假設終歸是假設,它和現實或許有諸多巧合相似之處,但畢竟不過是主觀的推測,你仍舊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持你所說的一切。」
  
  「人類貴族對人定罪,何時需要證據了,」安德麗格忽然開了口,十分不耐煩地說:「依我看這些都是廢話,反正你也不能反抗,這個人類要你上絞刑架還是上床都是一句話的事情,你們何必這麼假惺惺浪費時間。所以說你對人類的瞭解,也不過如此,遠不如我。」
  
  布蘭多差點沒被這句話給嗆死,實在不知道這句話是在誇自己還是藉機說自己壞話,但吸血鬼公主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對自己的話深以為然。白卻笑了笑,冷笑道:「別人或許會這麼做,但我知道你的領主大人卻不會。」
  
  布蘭多知道這是白在故意激自己,不過他並不在意。他搖了搖頭:「我對你的看法持保留態度,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我也不會在乎手段如何,否則我絕不會聽你這樣一個邪教徒多說半句話。不過在眼下,我還不至於把自己拉低到和你一個水準,我說你是牧樹人,自然就會有準確的證據。話說回來,這個證據其實也是你自己親手交給我的。」
  
  白的臉色有些難看,任誰被描述得如此低俗不堪都會感到憤怒。何況是她這麼驕傲的人,但她還不至於生氣,頂多不過是有些不滿罷了。
  
  布蘭多繼續說道:「緹亞馬斯小姐,你還記得你之前對我說過一句話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耳熟,」白答道:「而我的回答也差不多,我對你說過的話有很多。不知閣下問的是那一句?」
  
  「那句話本身倒不重要,只不過在我拿出弒神破魔錐的時候你提到了安曼。」
  
  白一下變了臉色。「那又如何,說起來你殺了聖殿的高階神官,竟然還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帝國內,真是膽大包天。」
  
  「何必再繞圈子,緹亞馬斯小姐,既然我提到這個名字你就應當明白,我早已知曉安曼的另外一個身份,他是萬物歸一會的高階成員。我敢說這個世界上同時知曉這個人的雙重身份的不會超過十人,這還要包括我在其中。但你卻能在第一時間叫出他的名字,說明你早知道他死在了信風之環,以及他在信風之環幹什麼。」
  
  瑪達拉的黑騎士面沉似水。「那個蠢貨!」她低聲詛咒道,同時爽快地將布蘭多所假設的一切承認了下來。她的驕傲不允許她繼續抵賴,因為她明白那毫無意義,有些東西可以說是巧合,但巧合終究無法解釋所有問題。白用金色的眸子看著布蘭多。好奇地問:「我還有一個問題有些好奇,安曼是萬物歸一會成員。為什麼你一口咬定我是牧樹人,還是十二牧首之一。」
  
  布蘭多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其實原因比較簡單,那是因為萬物歸一會不接受亡靈,萬物歸一會成員一貫看不起亡靈和通靈術,認為那不過是受黑暗魔力所蠱惑墮落的小道。他們追求的是混沌的真理,是真正的永恆,絕不是瑪達拉那些骨頭架子可以比較。時安曼的狀態就令我生疑,雖然那只能說明它是在偷偷修習亡靈禁術,在臨死之前將自己轉化成亡靈。但也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後來我一直以為安曼是為了黑暗之龍的傳承去信風之環的,直到你之前喊出他的名字來,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一件事情。他的目的和安德莎是一樣的,是為了黑暗之龍身上的神之血而去的,那是真正的神民後裔的血脈,與你們培育的那些垃圾神血絕不可同日而語。」
  
  布蘭多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對此他親身體會,絕對比所有人都更有發言權。而至於為什麼說白是牧首,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一個人可以把一個秘密隱藏一時,但卻很難掩蓋一世,其實在《琥珀之劍》中就有很多玩家懷疑白是牧樹人,是十二位牧首中的死神裘卡,掌握著生與死之力的牧首。雖然白作為瑪達拉的黑騎士在大多數時候都展現出她在亡者領域上的精湛技巧,但包括操縱人心的能力在內,世人皆知她有許多底牌從來沒有揭示過,她作為一個獨行俠,實力位於天啟四騎士之末卻能保住這個位置,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所以說白是牧首,不過是他試探性的猜測而已,眼下這個猜測似乎已經得到了證實,布蘭多可以想像這個頭銜肯定也是繼承自邪龍之血,從這個傳承的名字就可以得知,那也是神之血的一種。
  
  白完全沉默了下來,大約是少有底牌被完全暴露的時候,令她有些無所適從,她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問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我選擇和你合作,你能再放我自由?」
  
  「當然不能。」布蘭多坦誠地答道:「不過你之前和我說那麼多,無非是想讓我給康斯坦絲和那一位製造點麻煩,因為『你們』不想見到文明與秩序重新統一在一個帝國的名義之下,只有混亂才符合你們的訴求,你們在為黃昏之龍鋪路,萬物歸一會又何嘗不是。既然如此,何不痛快一些,你們希望我成為瑪爾多斯帝國復興的絆腳石,何不指望我做得更多一些。」
  
  白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你認為你能與那兩個人抗衡?她們一個黑暗之龍復生於這個大地之上的化身,預言中那實至名歸的主宰,另一個是瑪達拉千年來等待的君王,她必將帶來一個屬於亡月的時代,她們兩人就是這個時代秩序的回音,這是文明的大勢,除了黃昏,無人莫可為敵,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太過自大了一些,人類。」
  
  「我越自大,對你們越有好處。」布蘭多回答。
  
  「這倒也是。」
  
  「所以如果你希望我給康斯坦絲造成的麻煩足夠大的話,請告訴我詳細一些。」
  
  「很好,」白冷笑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說過,全部。」
  
  「好吧,你暫時可以鬆一口氣了,人類。白銀女王還沒打算調動阿爾喀什山脈中的亡靈,她暫時也沒這個能耐,但在梅茲東部一帶,從幾百年前至今就是牧樹人的傳統勢力範圍,在這裡隱藏著龐大的黑暗勢力,羅瑞森也不過是過去一百年中黑暗勢力與教會鬥爭的犧牲品而已,這裡面的關係太過複雜,我就不一一複述了,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就夠了。像是羅瑞森的妻子這樣的人,在這個地方絕不只有一個,他們的身份很多,黑暗巫師、邪教徒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一百年前教會忽然發起了一場大清洗,最終的結果就是導致我們在這裡的勢力被連根拔起,萬物歸一會也受到重創,不過我們也沒有讓聖殿討到好,那之後綿延幾十年的紛爭以及後來三大帝國之間的聖戰都是我們挑起的。」白有些得意地說道。但旁邊的聽眾卻感到背後發寒,這場光明與黑暗之間的紛爭,最終導致整個大陸血流成河,而這背後竟不過是少數人的野心與報復,布蘭多已經暗暗打定主意,絕對不能再讓這個女人以及牧樹人存在下去。
  
  那怕她或許真的和梅蒂莎有關係。
  
  白或許看出了他的打算,或許完全沒注意到,但她並不在意,繼續說道:「回到一百年前那場大清洗中,當時被連根拔起的黑暗勢力中,小部分人被處決,但大部分人卻被秘密關押或者封印,比如為領主羅克萊爾,就是那個時候被抓住下獄的。這裡面原因很複雜,但是主要還是因為黑暗的勢力已經完全侵蝕了帝國的貴族階層,如果要將這道傷疤完全揭起,那麼帝國不但會變得遍體鱗傷,甚至有可能失血而亡。結果就是教會的一意孤行引起了貴族的反彈,當時帝國內部明爭暗鬥,真相與謊言互相交織,導致甚少少有人真正明白這段時期之內帝國究竟發生過什麼,總之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教會的影響力一落千丈,皇權在貴族勢力的擁護下重新回到教權之上。」
  
  布蘭多這才明白那場教權與王權之爭背後的真相,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克魯茲帝國就開始不可避免地走向了下坡路,萬物歸一會才能肆無忌憚地滲透進貴族、甚至教會之中,這世間的一切,必有其起因與結果,凡事莫不能例外。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大部分黑暗的生物,都被深埋在地下和貴族們不見光的秘密一起,就像這座聖窖一樣。而這些受黑暗所侵蝕的人,還有那些在鬥爭中墮落的聖徒,它們死後,是最容易被黑暗魔力轉化成亡靈的一群人,白銀女王顯然早知道這一點,我來這裡,就是奉那個人之令為她找回權柄的。」
  
  「權柄?」
  
  布蘭多對這個詞有些不太理解。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5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4-11-26 22:57
第一百六十三幕  戰爭石板:龍膚 IX
  
  東梅茲起伏綿延的群山丘陵之下,低雲林靄之下,深埋於地下的洞窟錯綜複雜、黑暗中的遺跡數不勝數,眾多生靈與亡者盤亙其間,夜出晝伏。關於它們的古老傳說,自有民謠與故事在梅茲民間代代相傳,老人們偶爾會提起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傳說,丈夫用以教訓妻子,母親用以嚇阻兒子,夜色下的恐怖與林中絮絮低語隨夏秋之風流散,縈繞百年不絕。
  
  這支黑暗的力量,只掌握在數位最強大的黑暗的領主手中被稱之為『大公爵』的存在。
  
  歷史上梅茲曾經先後有過三位『大公爵』,第一位是奧韋欣的斯諾威男爵,他掌握黑暗的世界生前三十年,生後三十年,曾經受封為聖徒,同時亦是一位精深的亡靈巫師,他欺世盜名直到真正死後六十年,才被人們從墓穴之中挖出,挫骨揚灰付之一炬,其權柄被聖殿封印在一頂王冠之中,存於棘島監獄地下,後來在動亂的年代中被人盜走,隨後徹底遺失。
  
  第二位是著名的路德維格魔女,她在白銀溪谷森林中廣布信徒,吸引心向黑暗的巫師、強盜與傭兵加入其悉心經營的邪教之中,在那個時代,路人皆知路德維格的白晝屬於公爵閣下,夜晚屬於魔女之王,連輕風穿過林間的窣窣低語都不敢提起的名字,旅人們三緘其口,商人與騎士甚至不敢在夜色下接近森林。這位魔女最後死於聖騎士路德之手,她的心臟被木刺釘在甜港珀金聖堂之中,上面聖焰熊熊燃燒終年不絕,據說至今仍有淒厲的尖叫聲從中傳出,聖堂附近常年陰風陣陣,令行人繞行。而聖騎士路德的雕像時至今日還存於東梅茲三港,在法坦港金之廣場,旅人還能一睹這位英雄騎士的尊容。
  
  第三位是巴利亞的主人,金焰公爵,他在凡世的權勢與在黑暗世界的地位相當,生活極盡奢靡墮落。自私狹隘、極度貪慕美色,被路人詛咒為惡魔公爵,他寵信的權臣維克多,其實是牧樹人為領主羅克萊爾,他曾經多次在公開場合挑釁炎之聖殿威嚴、宣揚邪說,最後死於火刑架之上,他敗落之後,其親近之臣皆盡難逃一死,維克多克羅萊爾至今仍被關押在帝國最森嚴的地牢之內。而他的權柄。被存放於奧韋欣大聖堂的地下聖窖之中,由四位聖徒聯手加以封印,一位炎眷騎士以生命起誓終生看護。
  
  「所謂權柄,其實就是黑暗寶珠的力量。」
  
  地下世界寂靜無聲,由頭頂垂下的光束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閃爍的光斑在黑暗中飛舞著,氤氳著一層浮動的霧氣。白的聲音在空寥大廳中回蕩,頭頂上不時簌簌落下一層沙來,但無人在意。
  
  「一個探險者在幼鹿林地地下的洞窟迷宮中發現了這件寶物,並將它帶出來。這件寶物隨後輾轉落到一個名叫羅德裡安的商人手中,他後來為一個萬物歸一會的高階巫師謀害,黑暗寶珠便為那巫師所得,後者借助萬古邪物《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從黑暗寶珠中抽取出力量,制成了一支骸骨權杖,一枚戒指與一頂王冠。這三件寶物都擁有號令亡靈的力量,是亡靈世界的至寶,它們後來分別為上述的那三人所得,其中《白骨王冠》早已遺失不知所蹤,《紫水晶戒指》為聖騎士路德所毀。只剩下《骸骨權杖》被封印於奧韋欣的聖窖之下。」
  
  原來是黑暗寶珠,布蘭多恍然大悟,與寒冰寶珠一樣,黑暗寶珠是暗元素的聖物,它是一切負面魔力的本源,因此才可以號令受負面魔力侵染形成的亡靈。不過那個萬物歸一會的高階巫師竟然能夠借助萬古邪物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從黑暗寶珠中抽取出力量,顯然也不是一個泛泛之輩,很可能是這一組織歷史上某個著名的人物。
  
  「你們就是為了這個而來?」
  
  「確切的說,是為了骸骨權杖而來,我殺了那個炎眷騎士,骸骨權杖現在掌握在安布納爾公爵手上。」
  
  「白之軍團的軍團長?」
  
  白點了點頭。
  
  布蘭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安曼將自己轉化成亡靈,是不是和你有關?」他問道:「安曼能接觸到萬古邪物馬維卡爾特之書,應該是貨真價實的萬物歸一會高層,但萬物歸一會高層絕對不會接納一位亡靈,他應該是在那之後才變成亡靈的。」說到這裡,他不由得深深地看了白一眼:「你們牧樹人竟然可以滲透萬物歸一會?」
  
  萬物歸一會玩滲透的手段,在《琥珀之劍》中堪稱一絕,一個滲透力如此之強的組織,其反滲透的能力自然差不到那裡去,甚至可能更強,因此他很難不對此感到驚訝。
  
  「滲透?那倒說不上。」白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答道:「蠱惑安曼不過是我的個人行為,那個人想要追求永恒不朽,我看出他的野心,才能夠說服他加入我們。」她蒼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冷笑:「永恒不朽,只有瘋子才能永恒不朽,有理智的人絕不會去追逐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
  
  布羅曼陀的黑玫瑰號稱不朽與永恒,能夠聽到一個瑪達拉的黑暗貴族口中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布蘭多倒覺得有些意思。「原來如此,難怪安德莎能認出他來,不過當初他們似乎並不是太對付,安曼沒有加入牧樹人?」
  
  「他對牧樹人沒有興趣,那個人是那種真正自私自利的蛆蟲,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從自身的利益出發,只為了自己而活著,他根本無法理解我們的追求,我們也不會收納這樣的人。」白淡淡地說道。
  
  「那妳呢?妳蠱惑他是為了萬古邪物馬維卡爾特之書吧?」
  
  「是的,我用永恒不朽的秘密與他交換,希望從他手上拿到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白擡起眼皮,用金色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據我所知當初那個萬物歸一會的高階巫師。就是用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作為媒介抽取黑暗寶珠的力量的。」
  
  「你好像對於黑暗寶珠的力量十分執著?」布蘭多疑惑地問:「等等!你說萬物歸一會那個高階巫師是用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作為媒介抽取黑暗寶珠的力量的,而你想要從安曼手上拿到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贗品,難道說你已經找到黑暗寶珠了?」
  
  白眼中金色的火焰微微閃爍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看來你猜對了,布蘭多。她非但找到了黑暗寶珠,而且看起來黑暗寶珠很可能就在這個地方這間大廳之中。」白葭微微一笑,接口道。
  
  白猛然回過頭,十分忿恨地盯著女騎士,但她明白這無濟於事,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是的,我確信自己找到了黑暗寶珠。」
  
  布蘭多與白葭互視了一眼,從各自的目光中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之色,黑暗寶珠在萬物歸一會的高階巫師之後就消失無蹤。連用從其中抽取力量制成的三件寶物都輾轉數百年分別落於先後三個不同人之手,在此之後又經歷了百年時光,白骨王冠不知所蹤,連紫水晶戒指也徹底毀滅,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有如此野心,她甚至看不上這三件至寶,將目光直接轉向了黑暗寶珠。
  
  而且聽她的話,她不知從多早之前就開始作此計劃了。以布蘭多所了解的信息來看,至少比他穿越的時間更早。
  
  這女人心機真是太過深沈冷靜。要不是他們太熟悉過她,這一次未必能夠讓她吃這麽大虧。
  
  「我沒猜錯的話,黑暗寶珠應該為羅瑞森的妻子所得,」白繼續說:「只是那個時候寶珠中的力量不知怎麽離開了寶珠本身,被註入她的身體之內,就像是神之血一樣,這只能是牧樹人的手筆。你們猜測格拉絲是一位牧樹人,也和我的猜測互相應征,我認為應該是一位牧樹人的高層將黑暗寶珠中的力量抽取出來,制成一種純粹的神之血,而羅瑞森的妻子很可能不過是個牧樹人的中下層信徒。是一位神使,一個實驗品。」
  
  「暗神之血。」布蘭多忽然說道。
  
  白看了他一眼:「你從安德莎那裡看到的?」
  
  布蘭多沒有說暗神之血就在自己身上,他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那和黑暗寶珠應該有點關係,但不純粹,應該是在格拉絲這個實驗上衍生出來的次級產品,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暗之神使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白輕蔑道:「她的力量是如此的純正與強大,否則你以為以炎之聖殿的一貫行事作風,怎麽可能只將她封印而已,上火刑架是她唯一的下場。」
  
  「這就是你來這裡的真實目的?」布蘭多看向佇立於一旁的羅瑞森,蒼白的光照耀在它如磷的白骨上,在骨縫之間刻下漆黑如墨的影子,它眼眶中金色的火焰泊泊燃燒著,對於他們的話沒有半點反應。他不知道它能不能聽到他們之間的這番交談,但這位騎士生前一定深愛著它的妻子,否則它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名譽與一切,甚至不惜在死後還承受著無盡的苦痛在這裡守護著她。
  
  這是真正高尚而真摯的愛,超越生死,淩駕於這世間的一切之上。
  
  但美好的事物,往往容易令邪惡所利用,就像眼下一樣。布蘭多凝視那亡靈騎士半晌,回過頭對白問道:「你打算和它作交易,從它妻子身體中取走黑暗寶珠的力量?」
  
  「你打算阻止我嗎?」
  
  「我難道不應當阻止你?」布蘭多反問。
  
  白冷冷一笑:「可我如果不取走暗神之血,那個可憐女人的靈魂便永世被封印於此,忍受痛苦與煎熬,而羅瑞森爵士一個正直且高尚的騎士不得不以他生前最為痛恨之物的狀態,茍活於這黑暗的地底,終日默默守護,卻終日不得見愛人之面,兩個純凈的靈魂,永世被束縛於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唯有黑暗永續。」
  
  「這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墨德菲斯早就聽得十分不解,他完全無法理解這種凡人的感情,凡物對於他來說只有獵人與獵物、主人與僕人這種差別,對於他來說。除了食物,就只有主人,他將生命中的一切美好都奉獻給了死亡與忠誠,布蘭多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他心甘情願地赴死。
  
  但布蘭多和白葭卻陷入了默然之中。
  
  「大人,這世間有許多力量,只要你放棄原則,它們便唾手可得,對於我這樣的人。黑暗寶珠的力量、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或者別的什麽力量,並無區別,我終究會得到力量,並為惡於世,並不區分於我用什麽樣的手段得到力量。眼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又何必拘泥於傳統?何況只有我說服羅瑞森,你才能從這裡安然地拿走那塊石板,這既是雙贏的交易。你們隨時都可以處置我不是麽?」
  
  白的聲音回蕩在黑暗的地下,仿佛是魔鬼的耳語。充滿了魅惑的魔力。
  
  「既然你知道我必殺你,那你何必再追求這些?」布蘭多冷冷地問道。
  
  白眼中燃燒著熊熊的金色火焰,她笑了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我不相信必然,只要有一線機會,就值得我用盡全力。」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給你這個反敗為勝的機會?」布蘭多又問:「和你不一樣,我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巴不得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沒有說話,仿佛她相信布蘭多最後一定會改變主意,然而就是這個時候。黑暗中響起一個低沈而蒼老的聲音:
  
  「讓她過來,年輕人。」
  
  三個人一齊回過頭,那高大蒼白的骷髏騎士眼眶中的金色之火跳動著,它『吱吱嘎嘎』地轉過身體,看著白,一個空洞而滄桑的聲音像是從它的胸腔中發出:「你說你能解除格拉絲身上的詛咒,讓她從這無盡的苦難中解脫出來?」
  
  這並不是沒有智慧的亡靈!
  
  「羅瑞森爵士!」布蘭多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他趕忙出聲制止,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可怕,雖然她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但誰又能保證?但骷髏騎士只對他輕輕擺了擺手,打斷他道:「我在這裡聽了很久,你們三人對我的生平都很了解,那麽你們願不願意坐下來,聽一聽我這個老人的話?」
  
  布蘭多和白葭愕然地互相看了一眼,白沒有回答,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布蘭多點了點頭答道:「您請說。」
  
  亡靈騎士沈默了片刻,低沈的聲音才在黑暗中回響起來:「我生於格拉努的鄉野,一生經歷,我見過許多人,許多事,那些記憶有些記得,有些已經記憶不起,但它們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只剩下無盡的痛苦與煎熬。我對於格拉絲的愛,如今也只剩下一個誓言與束縛,屬於人類的感情,早已蕩然無存。但在一片漆黑之中,我的腦海中卻時常閃現過這樣一個念頭,我想再見她一次,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經產生,便生根發芽,無法抑制。」
  
  「我已不懂得這是否是愛,但是我只想見她一面,年輕人,我一生經歷或許比你更多,但此刻我不敢在你面前自詡為長,我只想請求你,能否滿足一個老人的願望。」
  
  「我為瑪莎奉獻一生,但卻終生不見光明……」
  
  黑暗中的嘆息猶如風中沙塵,沙礫盡散之後,只剩下無盡的滄桑。
  
  布蘭多與白葭竟然良久不得而語。我為瑪莎奉獻一生,但卻終生不見光明。然而同樣是理想的追尋者,有一天他們是否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付出就會有回報,還是那只是善意的安慰與謊言?不過是絕望的人在黑暗之中互相慰藉的低語而已?
  
  假設這黑暗中本就從沒有過光明呢?
  
  「那就讓我來點燃這火種罷!」布蘭多心中默默升起這個不可抑制的念頭。
  
  白藏在兩人的影子中,仍舊一言未發,但布蘭多知道,她已經得逞。他嘆息一聲,這個世界有些事情或許你明知是錯的,但你卻不得不做,因為名為人性的力量,與理智的光輝一起在黑暗中同樣閃耀著。
  
  「或許我們需要的不是冷冰冰的正確,學姐。」他輕聲對白葭說道。
  
  白葭默然不語。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個名為《瑪爾多斯》的帝國。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7 22:18
第一百六十四幕  戰爭石板:龍膚 X
  
  已是夏秋之交的氣息,金針山谷一地銀屑,鷲尾、迎秋遍佈林地,正午之後陽光萬丈,穿過林冠猶如金色幕簾,但這瑰麗令人心醉的美景之下,卻衍生出扭曲不潔之物。一支白骨森森的軍隊穿行於森林之間,這些猶如從泥土中被掘出的蒼白骨骸,動作緩慢,每走動一步都帶動身上鏽跡斑斑的環甲嘩啦作響,它們腰佩黑劍,歸於劍鞘之中,隨著雪白的髖骨前後擺動不斷撞擊著金屬扣環,發出詭異而整齊劃一的聲音,這些聲音窸窸窣窣匯聚在一起,如浪如潮,席捲山谷。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黑沉沉的平頂鐵盔與跳動著磷磷火光,無窮無盡,彷彿灰白相間的海洋一般。這海水從山谷東方湧入,逐漸漫過谷地,無孔不入,吞沒一切生靈,它們所過之處,閃銀樹雪白的樹皮逐漸乾枯,連葉片也蜷曲枯萎,彷彿被抽取了生命力。
  
  一小群人類騎士遠遠地吊在後面,騎士們甲冑披掛全副武裝,頭戴翼盔,手持長槍,華麗戰袍邊沿猶如流蘇狀垂下,緊貼他們坐下地行龍的鞍坐。這些巨大的亞龍也全副披掛,不但頭上帶上了帶有金屬撞角的面盔,還披上了只有在戰時才會加裝的厚布棉甲,棉甲厚一寸,內襯一層金屬環與鉚釘,防護力甚至超過一般的盔甲,帶外表大多裝飾華麗,一直垂到巨龍反曲的膝蓋處,上面印有碩大的白色龍頭徽記。
  
  這些重騎兵與這支亡靈大軍的關係看起來極為特殊,漫山遍野的復生骨骸視他們於無物,而他們似乎也不打算太過接近這些扭曲自然的產物,兩者遠遠隔開,各自其道。
  
  在山谷另一頭,尤塔與她手下的騎士將戰馬放倒,藏身於一處凹地之中,探頭出去,清晰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女傭兵團長面色嚴肅。翠綠的眸子裡籠著一層冷光,她並非未曾見過眼前的景象,在夏布利,在托尼格爾。她都曾見過亡靈大軍行軍的景象,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她一隻手放在自己戰馬的脖子上,一邊輕輕撫摸這頭優雅的生物,使它安靜下來,一邊回過頭對其他人問道:「那是白之軍團的騎士?」
  
  「看樣子,應該是白龍騎士沒錯了。」梅爾答道,他早已將面甲掀起,露出一張年輕人的臉孔來——布蘭多的白獅衛隊普遍年輕,與北邊那隻蒼老的雄獅相比,幾乎完全是一支新生的軍隊。
  
  尤塔抓了一撮泥土。隔著帶鎖子甲的手套搓了搓,她將手放到鼻子邊,一股濃郁的草木氣息撲鼻而來。這土地充滿了生命力,絕對不是被負面魔力浸染了的土地,這些亡靈並不是從本地被喚起。但是它們來自何方?最關鍵的是,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克魯茲人的白龍騎士團出現在一起。
  
  「克魯,你來說,你不是巫師麼?你和夏爾大人學了這麼久,總該有點長進。」尤塔看向另外一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穿著一身棉甲,看起來像是大衣,只是表面用棉線扎出一塊塊菱形的凸起,他將領子高高豎起,帶著個厚氈帽,臉紅撲撲的,有些無可奈何地嘀咕:「我是法則巫師啊。尤塔大人,又沒有學過黑魔法,你要我給你講講通靈法術的構成原理,我倒是可以給大人您解釋一二,可眼下你要我說什麼。我又不是那些克魯茲人肚子裡面的蛔蟲,怎麼知道他們會在這裡幹什麼?不過依我看,多半沒什麼好事。」
  
  「你要敢學黑魔法,不用領主大人動手,我第一個宰了你。」尤塔答道。
  
  年輕人被嚇得縮了縮脖子,他看了看那邊,好像是想到什麼般。「不過我倒不是沒有一點發現。那些騎士吊在後面不像是在監視這些骨頭架子,倒像是在保護什麼人,」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想來也是,亡靈法術馭使的骷髏也不需要監視,它自然會聽命於馭使者。」
  
  「你是說那個馭使這些骨頭架子的人,在那群騎士中間?」尤塔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抓住重點追問道。
  
  「也不一定……大人您知道,在瑪達拉的編制中,一般依靠屍巫來馭使那些沒有智慧的低級亡靈,一個中階屍巫也不過只能號令十幾具骷髏戰士而已。所以瑪達拉的亡靈大軍也並不是像外人所傳言那樣無窮無盡,其實是受制於軍隊中中、高階屍巫的數量的,不過它們戰鬥力的確很強,一來是亡靈軍隊不受士氣影響,二來屍巫對骷髏、殭屍的指揮如臂使指,他們的作用就像是我們人類軍隊中的騎士軍官,但是比我們作得更好。」
  
  「說重點——」尤塔再一次打斷他。
  
  「……我的意思是,這裡至少也有好幾千亡靈軍隊,放在瑪達拉至少需要一個屍巫團來馭使,那群騎士好像保護不了這麼多人。當然也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用一件亡靈寶物控制了這麼多亡靈,或者說那群騎士中間有一位高階亡靈領主親自掌控著這支大軍。」
  
  女騎士擺擺手:「高階亡靈領主還需要這些騎士保護?你別當我沒見過亡靈領主,這裡面肯定有一件亡靈至寶,這些克魯茲人到哪裡去搞了這麼一件鬼東西,那個女王陛下竟然與亡靈為伍?」
  
  幾個年輕的騎士都謹慎地沒有接話,尤塔在布蘭多等人的潛移默化中習慣了不把克魯茲人的皇帝陛下當回事,開口閉口直呼其名,但他們卻不敢如此,沃恩德數千年帝國王朝延續,王室的威嚴早已深入人心,不要說王室,就是一個貴族領主在他們看到都是高高在上。克魯茲人的皇帝陛下,豈能容他們這樣的人說三道四?因此對於女傭兵團長的胡話,他們只能當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尤塔卻並不在意,她的目光穿過幾株搖晃的蒲公英緊盯著山谷中的方向,眸子裡閃動的光彩幾經流轉。「它們不像是要去法坦,這個方向是要去北方——」
  
  「這倒和那些山民一樣。」梅爾補充了一句。
  
  「克魯!」她忽然問道:「我問你一件事,你說假如我們殺進去將那件亡靈寶物奪過來,我們能不能控制出這支大軍。」
  
  凹地裡一下安靜了下來。
  
  尤塔不由得皺著眉頭回過頭,看著幾個隨從:「你們怎麼了。啞巴了?」
  
  幾個年輕人倒不是啞了,而是被她的奇思妙想嚇了一大跳。「大人,如果您要我說實話,我覺得這個想法不怎麼樣。」克魯臉都白了:「且不說我們能不能控制這支亡靈大軍,那些白龍騎士個個都是黃金階的高手,我們能不能打得過他們還很難說,好吧,這其實是委婉說法,我覺得根本就是毫無勝算。」
  
  尤塔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膽小如鼠,你這也配叫做騎士?」
  
  「我是巫師。」克魯很委屈地答道。
  
  「你是夏爾大人最得意的學生。」
  
  「可老師也說作為巫師在戰場上第一要務是明哲保身。」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你的這些廢話,閉嘴——」
  
  年輕人只好縮了縮脖子,一言不發。作為王立騎士學院與芙蕾雅一期畢業的優等生。梅爾倒是認真考慮了一下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他雖然是山民,但卻是少有的山民出身的貴族,他父親是維埃羅大公手下的家臣,算是頗有身份。他不是長子,所以才會被送到王室成為騎士。但他還是搖了搖頭,答道:「太過冒險了,大人,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安排?」
  
  尤塔看了那邊一眼:「這些亡靈絕對有古怪,克魯茲人和亡靈攪在一起怎麼看都不正常,作為斥候。我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過而毫無反應?」
  
  她擺了擺手打斷年輕的騎士正要說的話。「放心,我還沒那麼魯莽,我當傭兵團長的時候你們幾個還在乳母懷抱裡面吃奶——」
  
  「大人,你當團長的時候我是你的屬下……」克魯弱弱地說。
  
  但女傭兵團長直接把他無視了,她繼續說:「我們不行,不過我們還有援軍。」說著。她拿出一枚淡藍色的水晶來,那枚水晶中空的部位懸浮著一枚符文,符文忽然亮起,尤塔對著它低聲說道:「領主大人,我是尤塔。我和我的屬下現在在金針山谷——」
  
  ……
  
  黑暗的地下,圓廳中一個契形的法陣正在逐漸成形,法陣的中央正好環繞著碎石堆,陽光從穹頂的孔隙中射下,恰好將法陣籠罩在內。
  
  布蘭多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白佈置這個法陣,一邊放下手中微微發光的水晶,水晶上淡藍的光澤逐漸黯淡下去。「是尤塔傳來的消息。」他低聲對身後的白葭說:「那個女人沒有騙我們,克魯茲人已經有所動作了,她在金針山谷發現了一支亡靈大軍在向北運動——」
  
  白葭從白所在的方向收回視線,黑沉沉的眸子在漆黑的環境下散發著幽暗的光芒。以她的魔法造詣一眼就能看出白佈置的是一個典型的陣法術,而且與通靈魔法有關,她不是很擔心白在這個法陣上下手腳,於是收回心神思索道:「幾週前消失的山民和這支亡靈大軍是去梅霍托芬的邊境,想要將我們困死在法坦,它們應該只在等白動手了,只要法坦陷入永暗,亡靈和白之軍團就會出擊。」
  
  「我們得加快動作了,好在現在白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下。」布蘭多不由得暗道幸運,要不是這次偶然的遭遇,要是女王陛下的這個計劃突然發動,他們可能還真要陷入措手不及的境地。
  
  「尤塔在金針山谷,離這裡並不遠,你是不是想去攔下那支亡靈大軍?」白葭敏銳地問道。
  
  布蘭多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眼下這支亡靈大軍與瑪達拉的亡靈大軍有很大區別,瑪達拉的亡靈大軍由屍巫團馭使,一支數量幾千的骷髏大軍他雖然不懼,但要殺完卻也是不可能,就算是那些屍巫排著隊讓他殺,他都要砍好半天,更別說它們還躲在漫山遍野的骷髏大軍之中。然而在東梅茲的這支亡靈大軍,卻是少數人用亡靈至寶馭使的,這就給了他機會,尤塔將那邊的情況一說,他立刻就心動了。
  
  想到這裡,他抬起頭往羅瑞森的亡靈方向看了一眼,雖說幫他妻子解脫的是白,但那位騎士的亡魂應該明白它應該感謝的人是誰,如果白敢有異動,它絕對會第一個出手,何況在他生前,本來就是嫉惡如仇的。
  
  而正是這個時候,白也終於完成了她的法陣。
  
  這位黑騎士女士拍了拍手,抬起頭來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布蘭多。「我完成了,按照約定,我只要暗神之血,領主大人你則可以得到那枚石板,以及康斯坦絲與那個人更多的秘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準備開始了。」
  
  布蘭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羅瑞森爵士。」白又揚聲問道,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空洞沙啞。
  
  亡靈騎士亦點了點頭,它眼眶中跳動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燒,顯得無比明亮。
  
  白這才緩步走到法陣旁邊——那法陣是她用幾名亡月騎士的佩劍在地上刻畫出來的,入土半寸,形成深深的凹槽,它像是兩輪對立的月亮交疊在一起形成的契形,彎曲的線條彼此交錯,在光輝下形成濃濃的黑影——白抬起皓腕,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是亡靈。她皺了皺眉頭,將目光投向向白葭。
  
  布蘭多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一把抓住正準備上前的學姐,答道:「我來。」
  
  「感謝。」白答道,聲音平淡得聽不出絲毫謝意。
  
  布蘭多並不擔心白會在這個環節暗算她,白的主職是物理職業,雖然作為歲月悠長的銀精靈她生前和死後對魔法一途都有所接觸,但還遠比不上深諸此道的白葭。他拔出大地之劍,在自己的手上割了一條口子,鮮紅的血液猶如最瑰麗的葡萄酒液一樣溢出。沿著劍刃淌下,形成一串血紅的珠串滴落在法陣中。
  
  布蘭多算好自己扣了大約二十一點生命的樣子,然後就用一塊厚布裹住傷口止血,等他再拿開厚布時,傷口已經完全癒合,只剩一條淺淺的白痕。
  
  看到這一幕,白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強悍的自癒能力,還是因為他精準計算過的奉獻的血液。布蘭多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警告這個女人,法陣法術中需要血祭的儀式,每一環需要的鮮血數目都是固定的,無論超出還是不夠都會影響法術的效果,這種十一環的頂級法陣需要的血液差不多正好是一個戰士二十一點生命。
  
  白看到這一手,自然明白布蘭多對於她的法術也知根知底,心下凜然。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1-28 23:19
第一百六十五幕  戰爭石板:龍膚 XI
  
  鮮紅血液在黑暗中浸潤灰石板,沿著石板上用劍刻出的凹痕向前漫流,血液並沒有被泥土與塵埃所吸收,而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猶如一條蛇般在幾道富有力度的線條間蜿蜒盤繞。黑色的法陣很快為腥紅的液體所充滿,白的吟唱聲變得高亢起來,一卷灰撲撲的捲軸從她手上脫手飛出,被無形的魔力托起懸浮在半空,古樸的羊皮順著木軸滾動的方向向下緩緩展開,一直垂到地面,捲軸上寫滿了古老的文字還畫著複雜的花紋,布蘭多也沒能認出這些文字,但他知道這是一張等階很高的陣法術儀式捲軸。
  
  陣法術的一大特點就是可以提前施法,將大部分法術的儀式與材料用法陣的形式準備出來,像是眼下這個法術,近九成的步驟都被提前準備進了儀式捲軸之中,白只需要完成最後一步就可以了。否則以她的能力,也沒辦法獨立施展一個高階的魔法,這張儀式捲軸的價值絲毫不比啟靈術捲軸低,再加上從她之前的話來看她身上還應該有另一張啟靈術捲軸,布蘭多不由得感嘆這個女人的底蘊之厚。
  
  當捲軸從白手中飛出時,她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叫並伸出一指,一道無形的波紋從她指尖射出,正中那大廳中央堆積的碎石,碎石轟然倒塌向兩邊分開,從中露出一座聖壇來。布蘭多看到這座聖壇,才恍然明白為什麼羅瑞森先前不讓他靠近那裡,原來不是因為戰爭石板的緣故,而是他的妻子就被封印在這下面,看到這一幕,他不禁暗叫了一聲倒霉。
  
  眼前這座聖壇用大理石砌成,被雕築成六邊形狀,它的截面被斜斜切開,表面光滑如鏡。上面刻了一些封禁咒文。灰色的聖壇看起來已經有了相當長的歷史,表面破損不堪,佈滿了刻痕與污垢,這些破損有新有舊。有些看起來就是**千墜落的拱頂造成的,而另有一些已經分辨不出時日。
  
  當聖壇從碎石中露出後,整個大廳隨著白高亢的咒文共鳴起來,嗡嗡作響,布蘭多皺了一下眉頭,學姐白葭則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安德麗格抬起頭,這位吸血鬼公主好像能看到空氣中那些不可見的法則之線,眸子裡折射著閃閃銀光。過了片刻,聖壇上忽然升起一道模糊的虛影。布蘭多依稀看出那是個女人的樣子,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裙,面容間籠罩著一層愁苦,看起來就是拉格絲的樣子。
  
  這個時候一本書憑空出現在白的頭頂上,封面漆黑。文字閃閃發光,布蘭多一眼就認出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外形,這顯然是另一本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贋品,這真讓他暗自吃了一驚。安曼早已化為灰燼,他那本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贋品落在他手中,而且吸收了經驗之後早就變成了一堆廢渣,這女人卻不知從那裡又弄來一本。這能力手段真是驚人。
  
  看到這一幕,他心中對白更加忌憚,能力、手腕、智慧、謹慎與耐心,這個女人無一不具,可偏偏要用在邪道上,真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馬維卡爾特之書甫一出現。圓廳內的氣氛便為之一變,除了布蘭多和白葭還可以無動於衷之外,連羅瑞森爵士都用白骨森森的手握緊了手中的劍柄,馬維卡爾特之書作為萬古邪物,哪怕是贋品上面散發出的可怕威勢也足以讓他這個生前的聖騎士感到下意識地抗拒;而安德麗格與墨德菲斯兩姐弟面色凝重。一幅隨時準備出手的姿態;希帕米拉手持權杖,站到了布蘭多背後,暗中保護著自己的領主大人。
  
  但白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她緊鎖著眉頭,顯然完成這個步驟對她來說也並不容易。「無所不存的至理,萬物終極的形態,以一,以極,我暫借你之名,行你之權。」她忽然發出一聲不似她聲音的低吼,這聲低吼威嚴而冷漠,滾滾如雷的聲音在大廳中迴蕩,布蘭多總覺得自己好像在那裡聽過這個聲音,然而正是此時白頭頂上的馬維卡爾特之書無風自動起來,嘩啦啦翻開頁面,幾條漆黑的能量光帶從中延伸而出,纏繞向大廳中央拉格絲的靈魂。
  
  羅瑞森的亡靈看到這一幕,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雙手擎劍就向其斬去。
  
  「住手!」白的聲音又恢復了空洞和沙啞,她怒吼道:「你不想她徹底消亡的話!」
  
  羅瑞森微微一愣,就這一愣的時間,漆黑的光帶已經完全將拉格絲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光繭懸浮在半空中。
  
  羅瑞森的亡靈注視著那光繭,眼眶中躍動的火焰熊熊燃燒,它回過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白。「稍安勿躁。」白回答道。
  
  亡靈騎士猶豫了一下,這才嘎吱一聲收回大劍,但仍舊守護在光繭旁邊。大廳中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有點詭異,戰爭石板高懸半空,懸浮於穹頂上投射下的陽光之下,而在石板下方,數人圍著一個巨大的光繭,光繭一收一縮,彷彿孕育著生命,也沒有人開口,黑暗中只剩下白唸唸有詞的咒語聲。
  
  這個時候,布蘭多感到有人在背後碰了碰自己的手掌。「她在啟動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白葭用指尖在他掌心中寫道,雖然這句話很長,但彷彿心有靈犀,布蘭多還是一下就領悟了她的意思。她又寫道:「不僅僅是為了抽取黑暗寶珠的力量。」學姐的手冰冰的,指尖柔滑,讓他心中微微一動,反手抓住那手輕輕握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了。
  
  白葭便不再提醒,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指,布蘭多感到手上觸感消失,不知怎麼的,竟升起一種悵然所失的心態來。
  
  不過對於白葭的提醒,他倒是沒有一點例外,面前這個瑪達拉女人豈是這麼簡單的,她拐彎抹角想要達到目前這一步,顯然是經過了精心計算的,她絕對不會做無用功。既然她做了這麼多,那麼她心中一定有相當的把握。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感到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的話,那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即使不需要學姐的提醒。他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當然白葭畢竟在魔法上造詣遠勝於他,她能清楚地分辨出白在幹什麼,而他只能憑藉直覺和對於對方的瞭解猜出對方可能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個時候一股磅礡的力量在圓廳中升起,這股力量正是從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贋品中散發出來。
  
  就在所有人的目睹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白從地上托起來,懸浮在半空中,雖然女亡靈騎士裸露在碎裂的面具外的半張臉仍舊一片慘白,但金色的眸子裡面已經恢復了神采,她長舒了一口氣,才向布蘭多伸出一指。布蘭多微微一皺眉。立刻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彷彿燃燒起來,彷彿隨時會化為蒸汽透體而出,但只是一瞬間,這一切就像個幻覺似的平復下來,恢復如常。
  
  「咦?」白微微一愣。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原來如此,」布蘭多自然不會把自己體內的異常當作幻覺:「沸血術。」這就是白的另外一系力量,早就聽說有一系邪惡的德魯伊能操縱生命與水的力量,這裡的水就包括血液,要知道血液中就包含了百分之七十五的水分,如果將這部分水分蒸發,那人也和乾屍沒什麼區別了。這就是白傳說中從未在人前展現過的力量。一手掌生,一手掌死,生與死的領主,死神裘卡得名的來由。
  
  可惜他既然知道對方是牧樹人,就肯定防範著這一手,牧樹人是德魯伊的分支。豈能只會死靈法術,而且這個女人處處準備周全,怎麼可能會忘記攜帶供祭祀使用的新鮮血液?因此當她提出用他的血液來血祭的時候,他早就防範著這一手,白葭是上一世曾經拿到過布加人的白銀血統。在她離開之前玩家中沒有比她更傑出的施法者,要防範對方在魔法上的把戲實在是太簡單了,何況他身邊還有安德麗格,要論起血魔法,這才是宗師。
  
  「吸血鬼?」白這個時候終於分辨出安德麗格的身份來,也明白了自己疏忽在什麼地方。「你堂堂一個人類,竟然與亡靈為伍!」她簡直有些氣急敗壞地指責道。
  
  這話讓布蘭多十分無奈,心想在場恐怕最沒有立場說出這話來的就是這個女人,你自己就是瑪達拉的亡靈領主,不也一樣和人類打得火熱,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簡直是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過他不打算和這個女人廢話,她的出爾反爾也在他預料之中,他拔出早已準備好的大地之劍,一個箭步就向半空中的白射去。
  
  與此同時,亡靈領主羅瑞森也終於反應過來,它雖然不得不讓白來為它妻子的靈魂尋求解脫之道,但這不代表它會偏袒這個女人,事實上站在它的立場上,它更欣賞布蘭多,它知道布蘭多答應讓白奪取暗神之血已經是作出了極大的讓步,又豈能容忍這個女人再在自己面前耍小動作。它勃然大怒,發出一聲怒吼也一劍劈向半空中的白。
  
  然而白早已明白自己一擊不得手就再無機會,她其實早已虛弱不堪,全靠馬維卡爾特之書提供給她力量支撐她施展出這些法術來,但這種力量絕不可長久,她深知道為什麼馬維卡爾特之書被稱之為萬古邪物,與安曼那種沉溺於力量中不可自拔的蠢貨不一樣,白精明且理智,一擊不得手便立刻收手,同時切斷了與馬維卡爾特之書的聯繫。
  
  一個黑洞在亡靈女騎士身後擴大成形,她嘆息一聲,猶如一條毒蛇般緊盯著布蘭多:「等到下次再見面時,就是你的死期,人類。」
  
  布蘭多立刻明白對方這是想借助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打開傳送門逃走,但他怎麼會給她這個機會,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殺死這個女人,身形一閃,他使出了閃劍與時空要素的力量,身體在空間中連續傳送,轉眼就來到與白近在咫尺的地方。
  
  白冷哼一聲,面前立刻泛起一圈黑波,但布蘭多早就知道她早有準備,他的身體在撞上那層防護罩的同時,竟像是個幻象般轟然碎裂。「風后九曜!」白這個時候已然明白布蘭多所使用的招數是什麼,她面色大變,回頭一看,果然看到後者已經出現在那個光繭上空,雙手擎劍一斬而下。
  
  「不——!」白髮出一聲怒吼。
  
  布蘭多早就算準白的目的,這個女人之前做那麼多事情無非就是為了暗神之血,因此她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這個東西,否則豈不是做了無用功。因此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攻擊白,而且白確實也是打定主意用自身為餌來吸引他的注意力,在身前布下重重陷阱,一旦他陷入這些陷阱當中雖然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但她卻可以借助這個時間收起暗神之血從容逃走。
  
  而此時此刻,布蘭多一劍斬下,將半空中的能量光帶從中斬斷,白頓時失去了與暗神之血的聯繫,也失去了先手之機。
  
  這意味著她只剩下兩個選擇。
  
  要麼放棄暗神之血立刻從傳送門中離開,要麼放棄逃跑的機會留下來搶奪暗神之血。
  
  在布蘭多心中有一線希望希望這個女人能夠留下來,否則如果她一旦逃脫,那真是後患無窮,這一次他取勝是因為在彼此之間他更熟悉這個女人,而對方對於他的瞭解卻只浮於表面,一旦她真的將他視作棘手的敵人,那麼那時候就輪到他感到棘手了。他可不想時時刻刻都生活在危險當中,更不要說他身邊還有其他的人,這個女人行事不擇手段,隨時可能對他身邊的人出手。
  
  但布蘭多也知道這個希望頗為渺茫,以白的性格必然以明哲保身為第一目的,暗神之血搶不到以後還有機會,但如果她不離開,恐怕連命都要留在這裡,孰輕孰重,他相信這個女人不會想不清楚。
  
  但就在他這麼認為的時候,他卻驚訝地看到白毅然中斷了傳送門的打開,轉身就向大廳中央的光繭衝去。
  
  「你該死,人類!」白在做出這一系列舉動的同時,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來,她眼中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可以說到了這一刻,她才是真正陷入了狂怒之中。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不由得呆住了,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個女人瘋了麼?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5: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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