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663
x24685 發表於 2014-12-10 21:54
第一百七十六幕  所謂天才
  
  位於一棵筆挺修長的閃銀樹下,紛紛灑灑的落葉之間,尤塔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收好通訊水晶,幾個年輕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追問道:「怎麼樣,團長,領主大人他怎麼說。」
  
  美貌的女傭兵團長將火紅的長髮一揚,輕鬆地一笑。「還能怎麼樣,大人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計劃,這些克魯茲人在這裡鬼鬼祟祟地驅馭亡靈,肯定沒什麼好事,他們龜縮在奧韋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不定就和這個秘密有關,這麼好的機會,領主大人怎麼會放過,」她翠綠色的眸子揶揄地看著自己的幾個屬下:「怎麼樣,我的判斷豈會出錯,你們幾個還有的是東西要學呢,小毛頭。」
  
  「是是是,團長最瞭解領主大人了。」
  
  「不過團長,領主大人可比你年輕很多啊。」
  
  「你們說什麼?」尤塔眯起眼睛,語氣不善地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領主大人有什麼指示嗎?」幾個年輕人連忙忙不迭地否認。
  
  尤塔沒好氣地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神色嚴肅起來答道:「領主大人給我們的任務是拖住這些克魯茲人,最好不要讓他們在傍晚之前穿過金針谷地。」
  
  「哇,這個任務可不簡單,這可是一支軍隊啊,單憑我們幾個人怎麼可能拖得住它們?」幾個年輕人當中的巫師立刻誇張地叫了起來。
  
  「但這不是一支普通的軍隊,這支軍隊實際上只控制在少數人手中。最下級的骷髏士兵又沒有智慧。只能本能地服從命令罷了,」被稱為梅爾的年輕騎士仔細想了下,說道:「所以我們只要拖住控制住這些骷髏的人就可以了。」
  
  「那也不簡單,」年輕的巫師搖了搖頭,指出問題所在道:「那也是幾十個騎士,個個武藝高強,除了團長之外。在這裡誰敢說單打獨鬥挑戰其中任意一個沒問題,何況他們人數還比我們多。退一步說,別人的指揮官也不是傻子,你們什麼時候見過大軍需要停下來等斥候隊交戰完畢的,別人只要分出一部分人來驅趕我們,大軍還是可以照常前進的。」
  
  這話說得頗有道理,其他幾個年輕得騎士都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尤塔也皺了皺眉頭,這位美貌的女傭兵團長原本想的就是亮出身份,引誘對方前來驅逐自己以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但她現在才意識到這個計劃好像有點漏洞,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對面克魯茲人的騎士人數是不多,但也比他們多了好幾倍,分出一隊人馬來驅趕他們是完全做得到的。
  
  「要不這樣,」梅爾忽然眼神一亮。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來:「我們可以嚇住對方。」
  
  年輕的巫師臉上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搖頭道:「嚇住?梅爾,雖然你沒系統學習過巫師的知識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知,但是你要知道,這種沒有心智的低級亡靈是免疫恐懼的。」
  
  「閉嘴!」尤塔對自己這個原屬下簡直忍無可忍,沒好氣地伸手在他的後腦勺上打了一下:「梅爾是維埃羅出身的山民,他對亡靈比你瞭解多了,你聽聽他的說法。」
  
  梅爾看著抱著頭無辜地看著自己的年輕巫師友善地笑了笑,這才繼續回答道:「其實克魯說得沒錯,如果這支軍隊是瑪達拉的亡靈的話我們的確很難嚇住它們,但現在控制它們的是克魯茲人——」
  
  「我明白了。」年輕的巫師搶答道:「你是想嚇住那些控制骷髏的人,這樣的話,到是可行,不過你應該早點解釋清楚說嘛……」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但被尤塔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裡。
  
  尤塔回過頭:「梅爾,說說看,你的打算是什麼?」
  
  梅爾點了點頭,後退一步,撿了幾塊石頭在地上擺了一個簡易的地圖,他是王立騎士學院的高材生,臨時製作作戰地圖這種事情還難不倒他,不過三下五除二的時間,一幅金針山谷的簡圖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把幾個年輕人都看呆了。連尤塔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尖,有些羨慕道:「哎,我都想去王立騎士學院深造了,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收不收。」
  
  梅爾呵呵一笑:「記得以前上戰爭史的課程的時候,克魯茲的一代名將拉斐爾元帥有過一句話,他說戰場上有兩種最為敏銳的獵人,一種是身經百戰、擁有無比豐富的實戰經驗的沙場老將,這一類人可以通過千變萬化的戰場上蛛絲馬跡的異常就能準確地嗅出戰機,而所謂操典上的東西不過就是從這些老將畢生的經驗中總結出的『精』華而已,可以說是一種速成的法門,對於團長這樣真正擁有經驗的人來說是用不上的。」
  
  「哇,」年輕的巫師誇張地衝梅爾豎起大拇指:「梅爾你這馬屁拍得真是高,不過你大概不知道我們團長最厲害的經驗是逃跑……哦不對,是轉進。」面對尤塔越來越不善的神色,克魯連忙改口,同時試圖轉移話題道:「話說回來,那個什麼元帥口中的第二種人是什麼?」
  
  尤塔本來正欲動手,但聽到這個問題,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她自知自己並不是什麼軍事天才,走上傭兵這條道路也不過是為了謀生而已,所以才會在遇到布蘭多之後果斷選擇了安定下來。事實上她有時候甚至忍不想要不是冷杉領有這麼多麻煩,要不是布蘭多對她有知遇之恩,要不是領主大人是達魯斯的後裔,她說不定早就選擇離開了,當個普通人或許也不錯,要是妹妹還在的話就更好了。
  
  但是穿上騎士的武裝服那一刻,尤塔又發現自己心中其實還是有一點小小的野心的。在布蘭多身邊的人當中。除了最老的那一批長年戰爭的老兵之外,她的年齡在這些人中算大的,和後來白獅衛隊的年輕人比起來就更是如此,或許是從這些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活力,她的心又重新安定下來,心甘情願地接過了布蘭多曾經許諾給她的職位。
  
  不過她也明白,自己走到這一步更多的不是因為能力。而是因為當初在冷杉堡的那個選擇,領主大人是個軟心腸的好人,但她卻不能厚顏無恥地倚老賣老,但逢有學習的機會,她都能夠謙虛下問。這也是為什麼她如此重視梅爾這個年輕人的意見的原因,尤塔很清楚布蘭多對於王立騎士學院這一期畢業生的重視,芙蕾雅自不必說,這一期的畢業生中但凡有願意進入瓦爾哈拉艦隊與白獅衛隊的,布蘭多都會儘量給他們大展拳腳的機會。雖然明面上沒有提,但就像是梅爾成為她的近衛騎士,其實也是安蒂緹娜得到布蘭多授意暗中安排的。
  
  要知道她現在也算是布蘭多身邊的高級將領,身邊的親衛騎士肯定是要選擇信得過的、可靠的人的。而且布蘭多還常常在私下的場合裡面向他們這些老人感嘆,說托尼格爾的知名度還是不夠高,王立騎士學院這一期的畢業生中大部分都選擇前往北方的老白獅軍團而不是南下進入白獅近衛。言下的意思。就是頗為可惜。
  
  事實上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尤塔不得不感嘆自己的領主大人是如此的有眼光,自己身邊的幾個來自於王立騎士團的年輕人個個都是好樣的,梅爾這樣傑出的雖然不多,但剩下的也遠勝於她之前見過的那些所謂傑出的貴族子弟。她甚至有時候都有些迷惑,為什麼自己的領主大人總能事事先人一步,她追隨布蘭多的時間不算晚,也很清楚布蘭多在此之前幾乎沒有時間去瞭解過這一期的王立騎士學院畢業生,他究竟是怎麼知道這裡面會有這麼多人才的?
  
  還是說難道騎士學院的往屆畢業生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厲害非凡。但尤塔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太靠譜,畢竟若是真的如此的話,埃魯因也不會像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當然,這其實也是這位美貌的女傭兵團長的錯覺,事實上就算是布蘭多知道歷史上這一代的畢業士官生中平均水準遠超同濟,但也還沒達到個個都是英雄好漢的程度,只不過能在這個時候選擇南下加入白獅近衛甚至托尼格爾艦隊的士官生,大部分都是有膽識、而且富有冒險精神的年輕人,這些人本身就比較自信因此才能更相信自己的眼光而非隨大流,所以平均水準更高一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梅爾聽了克魯的話,眼中露出嚮往的神色來,答道:「第二種人,就是所謂的天才,這種人只要一站在戰場上,彷彿就是為了這個舞台而生,所謂的經驗與規律對他來說都完全不適用,他的一舉一動在正常軍人的操典上都彷彿是瘋子一般的舉動,就好像炎之王吉爾特在克努科丘陵以步兵方陣正面衝擊敏爾人名震天下的重騎兵一樣,換做任何人都是自取滅亡,但他偏偏可以一舉成功創造奇蹟,這不是因為他被幸運女神眷顧,而是因為勇氣和天才一般的靈感與嗅覺,這種嗅覺與靈感是與生俱來的,根本無法琢磨,也無法模仿——」
  
  「簡單的說,就是普通人學不來的。」年輕的巫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差不多,」梅爾卻很認真:「這樣的名將百年難得一遇,像是炎之王那樣的天才更是自從聖者之戰後就再也沒出現過——」說到這裡他停了片刻,才鼓起勇氣說道:「不過我在一個人身上或許看到了這種潛質,他總是可以化不可能為可能,這正是我來這個地方的目的之一。」
  
  「你是說領主大人?」年輕的巫師差點沒跳起來,搖頭道:「這不可能不可能,領主大人是很厲害,但那是在其他方面,在打仗上,我認為梅蒂莎女士比他厲害多了。」
  
  尤塔也覺得有點離譜,比起這些年輕人來她更熟悉布蘭多,當然知道自己的領主大人在指揮小規模的戰鬥上還很有一手,當然那也只是以她的目光看來罷了。但在大規模的戰爭上,或許領主大人的目光總是很有預見性,但要說比起炎之王來,那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那是一千年前人類中誕生的最天才和驚才豔絕的人物,四賢者中吉爾特的出身最為平凡,但卻成就最高,四賢之中其他三位賢者實力不過在伯仲之間,艾爾蘭塔稍微高出一線,但比起炎之王吉爾特來說,還是差得太遠。風后聖奧索爾對自己的劍術最為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認吉爾特是一千年來在劍術天賦上無法被任何人超越的人物,在軍事指揮上,他更是把其他三位賢者不知道甩出了幾條街,艾爾蘭塔根本不會指揮作戰,法恩贊也相差無幾,聖奧索爾雖然有指揮能力,但也就僅限於此,一千年前那場轟轟烈烈的戰爭中,黑鐵之民一方其實真正參與與制定戰局的主角只有兩個,一個是炎之王吉爾特,一個銀精靈。
  
  這兩個主角恰好完美地詮釋了拉斐爾的這句話。
  
  梅爾見其他人臉上明顯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只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反駁,這些日子以來他和這些同伴還有尤塔這個頂頭上司相處得很不錯,他也不想為了這些小事就和同僚起爭執,何況眼下他們還有正事。
  
  看到梅爾的神色,尤塔似乎也反應過來,她搖了搖頭道:「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看好領主大人,也好,梅爾,好好幹,找時間我會向他引薦你的。」
  
  「真的?」
  
  「自然。」尤塔十分不滿自己的話竟然受到質疑:「不過現在,還是說說你那個計劃吧。」
  
  年輕的騎士卻彷彿絲毫沒注意到女傭兵團長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有些興奮起來,認真地指著地上的石塊說起來。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2-11 23:32
第一百七十七幕  格裡塔與亞爾薇特
  
  幽暗的燭光順著帷幔的方向蔓延,光的盡頭是一尊好像冰雕成的美人,從黑暗中浮現出的面容有若神話中描述的出塵的冰雪仙女,但挺直的鼻子與下巴卻彷彿是用鑿刀雕刻出來,每一道線條都纖毫分明,她正注視著自己面前的一個年輕人,眸子深處偶爾閃現過一道幽藍色的光彩。那個年輕人坐在一隻灰撲撲木箱上,正沉著身子緊皺著眉頭,一隻手托著腮幫子,手肘支撐在大腿上,無意識地用擦得錚亮的馬靴碾著散落在灰塵中的玻璃碎片。
  
  銳利的碎片在燭光中閃閃發光,好像沙礫之中的珍珠。
  
  「格裡塔,你好像很不耐煩?」女人的聲音彷彿從夢魘深淵之下傳來,猶如一陣刺骨的冰風颳過,所過之處萬物冰結,發出一陣令凡人寒毛倒豎的簌簌的脆響。但被稱之為格裡塔的年輕人並不是凡人,確切地說,他是一個死人,死人是不會感到寒冷的,因為它們根本就沒有體溫——聽到這個問題,格裡塔抬起頭來,用跳動著的、深紅色有如湧動的血漿一般的靈魂之火注視著這位女妖之王。
  
  他隨即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這個笑容比之人類中最溫文爾雅的紳士臉上的微笑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它卻格格不入地出現在一張沒有絲毫血色、冰冷僵硬的臉孔上,但卻絲毫不讓人感到詭異,反而讓人感到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你又不是不知道。亞爾薇特女士,我從一開始就不想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人們常說亡靈最沒有格調。因為它們總待在那些死氣沉沉的地方,而這個地方比最沒有品位的亡靈還要沒品位一百倍。請問,你待在這種地方難道會感到不無聊?」未來瑪達拉的帝國之劍,被稱之為達魯斯之後最強劍聖的人攤開手反問道。
  
  「我既不感到無聊,也不感到不無聊,那種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不過我知道你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即將見到的那個人。」亞爾薇特冷漠地答道。
  
  「是的,因為他是這個地方的主人。能比一個比被最沒有品位亡靈還要沒有品位一百倍的地方更可怕的存在,就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希望他千萬不要還為自己的傑作沾沾自喜,那就更加、極端地可怕了。」
  
  「其實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呢。那個人我見過他,在他還沒死之前,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候他也就是一個凡人,不過血統更加高貴一些,是個敏爾人,僅此而已。」
  
  「你活了多少年了,女士?」
  
  「我以為你應該問,你死了多少年了——」
  
  「行了。當我沒說。」年輕人無可奈何,隨即又追問道:「你當真見過那個人?」
  
  亞爾薇特點了點頭:「在大約一千兩百年之前,我在亞斯灣見過他一面。不過那時候我們各自行色匆匆,不過我知道他是誰,他卻不知道我是誰。」
  
  「那時候他是怎麼樣的,有傳聞中那麼可怕嗎?」
  
  「莫非你很害怕他?」女妖之王反問道。
  
  「難道看我這個樣子是不害怕的樣子嗎?」格裡塔微微一怔,忍不住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樣子,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那裡表現錯了。
  
  「你看起來很害怕。但亡靈是感受不到真正的恐懼的——」
  
  「敗筆。」年輕人嘆了口氣:「他是個預言者,他親眼見證了帝國的滅亡。一千年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族群沒落,遭人驅逐,為瑪莎所遺忘,看著曾經輝煌的一切消失於無形,風沙將屬於一個時代的遺蹟掩埋在歷史的背後,但他卻無動於衷。他沒有力量嗎——不,傳說中他具有毀天滅地之能,在瑪爾多斯,他的地位僅次於黑暗之龍,不,或許還要更高一些,只是不為旁人所知而已,只要他出手的話,四位賢者絕無勝算,但他卻無動於衷,他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亞爾薇特詫異地看了格裡塔一眼:「這些東西和你根本沒有關係。」
  
  「我在想,這樣一個人一定謹守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可以解答一切答案,那位讓我們來這裡,不正是證明了這一點嗎?」格裡塔興致勃勃地說道。
  
  「我以為你的好奇心不至於這麼旺盛。」
  
  「真無趣啊,女士,不過您的守口如瓶讓我感到傾佩不已。」
  
  女妖之王用幽藍色的目光盯著這個死人,直到後者退縮為止。
  
  「好吧,你不說也沒有關係,反正我認為像是你這樣活了一千好幾百年的人肯定不會什麼都不知道,」格裡塔十分無奈地說:「不過一直以來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應該在六十年之前那場大戰之中,各國就已經應該看到了一些相應的東西,怎麼他們還能無動於衷一直到現在,這其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連我們也不知道的事情?」
  
  「什麼?」
  
  「我的意思是,」格裡塔豁然站起身來,比劃道:「你們不覺得這看起來十分離譜?」
  
  亞爾薇特不解地看著這個人。
  
  格裡塔撓了撓如同乾草一般雜亂的頭髮,解釋道:「為什麼他們當初不一次性把事情解決好,要把所有的矛盾都留到今天爆發,我是說那位克魯茲人的女王陛下,我沒記錯的話,第二次聖戰的時候,龍族和布加人都應該在場,它們完全可以完美地處理此事,但它們卻選擇了無動於衷,甚至助長了事態的發展,要不是他們,哪來今天的那位女王陛下?」
  
  亞爾薇特微微皺了皺眉頭,好像對此毫無興趣。「也許他們樂見其成,也許他們自己也很迷茫。你要明白從一千年前開始,四聖殿就是站在正義的一方,這種正義絕不是口頭宣揚的正義。也不是虛偽的偽善,如果他們在這一點上站不住腳,他們就會失去他們的道義,就好像今天的炎之聖殿——無論是新教還是舊教的神官和主教,他們都仍舊可以施展神術,從金炎之道中獲得力量,這說明他們心中的道義並沒有偏斜。只是立場不同而已。」
  
  「你好像對他們的教義很瞭解?」格裡塔眼神一亮,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但亞爾薇特不耐煩地搖搖頭。否定道:「如果你從這四座聖殿的誕生到今天的歷史一一見證,你也會明白更多東西的。」
  
  格裡塔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神色:「女士,雖然我明白你很有資格這麼說,但你能不能別總拿這個說事。很打擊我的自信心——閱歷和經驗可以讓一個人變得睿智無比,而歲月和時光非但沒在你身上留下絲毫痕跡,反而增添了你的榮光和魅力,我知道,這是很令人羨慕,可你總這麼炫耀的話,我也是會受不了的。」
  
  對於格裡塔的套話,亞爾薇特一言不發,顯然早習慣了這個年輕人的說話方式。
  
  後者沒從她這裡得到回應。但也絲毫不氣餒,繼續說道:「不過我認同你的一個看法,或許他們也很迷茫。但如果女王陛下就是那個命定的英雄,那麼他們又有什麼好迷茫的呢?」
  
  「有些事情沒有發生,誰也說不好是對是錯——」
  
  「也就是說還有另一種可能了?」
  
  女妖之王猛然回過頭,冷冷地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什麼,」格裡塔微微一笑:「只是一個說法而已,話說回來。您應該見過那些真正的英雄吧,比如那四位賢者。亞爾薇特女士?」
  
  「差不多,在那個年代,我曾聽聞過他們的一些傳說,但並未真正與他們見過一面。」
  
  「炎之王呢?」
  
  「他比較特殊,那個年輕人身上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那些吟遊詩人用奇蹟來形容他的一生,倒也貼切。」
  
  「這麼說來,炎之王的確是個傳奇了,」格裡塔又問道:「亞爾薇特女士,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可能真正地預見未來?」
  
  「你所在之處就有一位。」
  
  「不,」格裡塔搖搖頭道:「那個人對於未來的預見頂多不過算是一種啟示,先知能從啟示中看到光怪陸離的景象,這些景象紛亂陳雜,但也不過只是未來的一隅罷了,他們能看到這些碎片,卻無力改變。我說的是,如果有人能看到未來,並改變它的發生——」
  
  「除非你說的那個人是神祇,據說在上古的時代中,神民們才有這樣的能力。」亞爾薇特冷冷地答道。
  
  格裡塔聽了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說話,低頭沉思起來。過了小片刻,兩人面前一扇塵封的巨門忽然發出一陣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悶響,隨後緩緩向兩旁打開來,巨門之後沒有任何人操縱,彷彿它是具有自我意識,自動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一般。
  
  亞爾薇特和格裡塔都同時抬起頭來,看到門後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者來,這老者身穿長袍,手持一根最普通不過的木杖,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彷彿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油盡燈枯。但塔裡格看到他時卻不由自主地肅然而立,有些人在傳說中為人所傳唱,但有些人本身就是傳說,就像面前這一位,早在一個時代之前,他的故事在沃恩德便多到漫若星辰,他的名字,無論是在一千年之前還是在一千年之後,都足以令任何人為之心神震徹。
  
  雖然那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敏爾人的名字,但它甚至不需要言語敘述,便已經在黑暗中轟然迴響。
  
  即使是格裡塔,也忍不住在那對瑪瑙一般的目光注視下,深深地垂下頭,鞠躬行禮。
  
  但只有亞爾薇特,依舊昂然而立。
  
  ……
  
  太陽的光輝劃過梅茲以西的天空,並不因任何人的注目而在固有的軌跡上駐留片刻,它就像是一顆熊熊燃燒的流星,以無可挽留的速度墜向大陸西方海天的盡頭。當某個固有的時刻一過,銀色的林地中便不再陽光明媚,而是被染上了一層淺紅色的霞光,垂暮正在西方的天際昭然隱示,群星有若鑽石粉末點綴在淺紫色的晚霞背景之上。
  
  白之軍團的騎士們正押送著亡靈大軍經過金針谷地的最後一段路程,騎士長馬若裡抬頭看天色,時間正好,雖然這片山谷中早已空無一人,山民們早就持續向北遷徙,在瓦拉契南面牢牢地吸引住了法坦港那些無能的貴族們的視線,但沒人願意在這片充滿了稀奇古怪的傳說的森林中過夜,尤其是和這麼大堆骨頭架子陪伴在一起。
  
  他們雖然是最為勇敢的騎士沒有錯,但這片森林中的傳說大多來自於山民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那些來自於上一個時代的傳說,字裡行間都充滿令人敬畏的神秘。
  
  他舉起手來,向身邊的騎士們打了個手勢——前面就是谷地的最後一段,緩緩起伏的山脊構成了一個狹窄的隘口,是這裡地形最為複雜的一片區域,也非常適合設伏。雖然說這地方早就了無人煙,但出於一種謹慎小心的本性,他覺得還是按照克魯茲的軍事操典派出斥候探查一番更加安全一些。
  
  馬若裡深深地明白這一點,公爵大人之所以看中自己讓自己來執行這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因為看中了自己小心謹慎的性子。這種性格作為一個指揮官來說有些太過優柔寡斷,但放在眼下這種情況卻正好適用,反正他也從沒想過還會再高昇一步,騎士長在帝國的軍銜中已經算是一個比較讓他滿意的位置。
  
  騎士都是他自己的親衛,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縱馬出發。馬若裡留意到地行龍經過森林時,竟然沒有驚起任何鳥雀,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也讓他深深皺起了眉頭。
  
  果然,只不過片刻之後,他就聽到自己的親衛發出一聲怒吼,接著是人馬嘶吼的聲音,憑藉多年行軍的經驗,他甚至從中分辨出羽箭破空的聲音。
  
  「有埋伏!」
  
  騎士的聲音和他腦海中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4-12-13 00:04
第一百七十八幕  白獅之戰 I
  
  黃昏下的林地中人仰馬嘶,地行龍的陣陣咆哮聲響徹林間,好像一隻巨大的怪獸在森林中四處衝突,令人聽了心中不安,而正身處其中的白之軍團的地行龍騎士們感到羽箭彷彿從四面八方向自己飛射而來,也不知有多少人馬埋伏在暗處,不得不選擇臨時撤退。
  
  斜陽越過緩長綿延的山脊揮灑在山谷之中,天地間一片橙紅的顏色,尤塔火焰一般的長發在這夕陽下顯得耀眼無比,她在連續扳開長十字弓射出好幾箭之後,看到克魯茲人的先鋒騎士開始後退,立刻命令身邊的年輕巫師道:「快,按計劃行事!」
  
  「團長你總得讓我歇口氣,」克魯累得額頭上汗水流淌有若瀑布,他忍不住大聲抱怨起來:「你以為這種大規模幻術是說用就用的麼,何況還是兩個。」
  
  「別廢話,這是命令,你要做不到,我就一劍砍了你的腦袋。」
  
  克魯忍不住心中大罵,全然不顧這個計劃的制定者還是自己之前交口稱讚的梅爾,不過罵歸罵,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念出了咒文——他將手中的法杖一揚,一支朦朦朧朧的軍隊在他的指揮下忽然出現,就好像憑空匯聚的山間霧氣,霧氣中人仰馬嘶,勾勒出一支整裝待發的騎兵的輪廓,克魯哆嗦著維持著自己手中的法杖,汗如雨下,那支軍隊也與撤退的克魯茲騎士平行穿過森林,向著他們大隊人馬的側翼殺去。
  
  猶豫距離至少相隔兩三百米。透過重重樹林,又光線昏暗,正處於驚慌失措狀態的克魯茲騎士根本沒多少時間去確認這支騎兵的真假。當他們看到這支騎兵正向著自己的一側包抄過去的時候,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前面明顯埋伏著一支大軍,要是讓這支騎兵包抄過去斷了他們的後路,那他們豈不是全都得交代在這裡,別看他們護送的是幾千具骷髏,可玩意兒其實也沒什麼戰鬥力。除非數量真多到成千上萬,瑪達拉在正面戰場上投入骷髏士兵都是以萬作為計數單位的,為了避人耳目。他們這護送的只是這支骷髏大軍中的一批,要是那數萬骷髏大軍都在這裡,那還差不多。
  
  為首的騎士想也不想,馬上向林地那一頭大喊示警。同時從馬鞍下的行囊中掏出一枚信號彈來。舉手之間激發了其中的魔法符文,砰一聲向空中射出一枚耀眼奪目的信號彈來。
  
  紅色而耀眼的光芒緩緩升上山谷上空,猶如一束禮花,在半空中綻放開來——
  
  馬若裡爵士的頭隨之而上仰,目光中倒映出這醒目的光芒來,與他作同樣動作的還有他身邊的幾十名親衛騎士,所有人都正仰頭看天,但馬若裡不過片刻之間就反應過來。立刻回過頭,將手一揮。怒吼道:「有埋伏,背靠背,結陣,阿爾讓沒,皮埃爾,讓那些骨頭架子動起來,防範騎兵衝擊!」
  
  不得不說作為克魯茲帝國第一線的軍團,白之軍團的騎士們的表現堪稱完美,他們並無絲毫慌亂,彷彿是頃刻之間便行動起來結成一個圓陣,龐大的地行龍在這些優秀的騎手的馴服之下一一伏低身體,讓他們可以放平長槍,嘩一聲輕響,一排長槍森林便豎了起來。
  
  而被點名的騎士一一越眾而出,開始為骷髏們整隊,事實上他們都不需要做什麼,亡靈本來就沒有士氣也不會因為受到突襲而慌亂,在操縱者的命令之下,它們很快從行軍的陣形下變得緊密起來,一排排集結在一起防範騎兵可能的衝擊,那些負責整隊的騎士發現自己唯一的作用似乎就只需要當好旗手,為每一支骷髏縱隊在戰場上標好位置就行了。
  
  不過十幾分鐘之間,一個盡然有序嚴謹的陣列便已經出現在了森林中——
  
  而遠遠地看到這一幕發生,幾個來自於埃魯因的年輕人臉上都明顯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甚至包括計劃的提出者梅爾本身也不例外——要知道在一場戰爭中制訂作戰計劃只是一個方面,但劇本按不按設定的走又是另一個方面,這關係到許多因素,不僅僅是依靠天才就可以解決問題,比方說有些指揮官謹慎、而有些指揮官魯莽,在敵我皆未知的情況下,其實戰場上許多千變萬化的情況只能交給瑪莎大人來裁決。
  
  而這個時候,埃魯因一方的年輕騎士們心中就忍不住大叫一聲:瑪莎庇佑!
  
  「你們不要放鬆,這拖不了太長時間,」尤塔畢竟是傭兵團長出身,這時候還不忘給這些忘乎所以的年輕人潑冷水:「待會說不的還要浴血一戰,能把這支克魯茲人的大軍拖多久,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但幾個年輕人顯然有些興奮,覺得克魯茲人也不過如此,並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多少進去。尤塔知道他們心中想法,不由得嘆了口氣,她其實並不看好之後的一戰,克魯茲人的表現出乎她預料的好,眼下這些異國騎士表現出的作戰素養絕非一般軍隊可比,就算是她在托尼格爾見過的領主大人手下的白獅衛隊也未必比這更強,甚至還稍遜一籌。
  
  克魯茲就是克魯茲啊,帝國的氣概,豈是埃魯因這樣的小國家可以比擬的。
  
  但她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再出言勸誡,軍心可用,自傷士氣的事情她是不會幹的,只是不知道這些年輕人能活下多少來。她看了看梅爾那邊,那個來自王立騎士學院的年輕人也微微皺著眉頭,但總的來說擔心得比她要少得多。
  
  至少克魯茲人已經動起來了,在戰場上變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他們發現不對,要想重新作決定至少也是十分多分鐘,再加上重新調整陣型的時間。把他們拖在這裡一個鐘頭綽綽有餘,但那還不夠,必須得利用地形儘量久地與這些騎士纏鬥。尤塔看了一眼夕陽。心中只希望太陽能早一點下山,入暮之後,克魯茲人想要弄清楚山林中究竟有多少人就沒那麼容易了。
  
  事實上在白之軍團的先鋒騎士們衝出森林的一瞬間,馬若裡和他身邊的騎士們就已經發現了異常,與那些情急之下逃回來的騎士不同,他們可以更冷靜地判斷當下的局勢,馬若裡擔心的是前面有多少人。又來自哪一方勢力?是路德維格貴族們的軍隊?還是黑之軍團?還是法坦港的那支軍隊?他一門心思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森林中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
  
  「馬蹄聲?」馬若裡爵士微微一怔,心想來的是輕騎兵。這本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在這種地形下輕騎兵比重騎兵更容易展開,像是他手下的地行龍騎士就只能被動防守,但問題在於——馬蹄聲太密集了。
  
  對於像是他這樣老於行伍的騎士來說。就像是本能一般。便能從腳步聲與馬蹄聲中判斷出來敵的方向與大致的規模,甚至速度快慢等等因素,雖然不說有多精確,但猜測大致還是沒有問題的。對於戰爭的熟悉早就滲透進這些職業騎士的血液之中,馬若裡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這麼密集的馬蹄聲代表著至少有一支輕騎兵在林地裡以密集陣型飛快地突進。
  
  這太不合常理了。
  
  而這個時候他身邊的隨軍神官也適時提醒了他:「騎士先生,你看森林中那支騎兵,」一個看來最多不過二十多歲的神官指著森林的方向對他說道:「那支騎兵看起來不像是真實存在的。它很有可能是法術造成的幻象。」
  
  馬若裡對於魔法並不熟悉,但這句話對他來說也完全夠了。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上了當。「那支騎兵是假的,小心敵人的把戲!」他怒斥一聲。
  
  他話音未落,那支破霧而來的軍隊果然轟然消散,像是瀰散的霧氣一般,在森林中消散於無形。
  
  這個時候任誰都明白過來,自己是虛驚了一場。
  
  「哎呀,」尤塔等人身邊,克魯忍不住驚叫一聲,又羞又氣地喊道:「法術失效了,有人解除了我的法術!」
  
  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剛從水中被撈出來一樣,渾身赤裸的,但那都是淋漓的汗水,施展完這兩個法術之後,他已經完全動彈不得,支撐著一旁的閃銀樹呼呼地喘著氣。
  
  「沒關係了,這不關你的事,克魯,你幹得不錯,他們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出手的是隨軍的神官。」尤塔安慰他道:「接下來你躲到一邊去休息,恢復魔力,不要靠近戰場,我們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克魯雖然虛弱不堪,但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跳了起來。雖然之前他口中一直罵罵咧咧,但心中十分清楚接下來的戰鬥才是最凶險的,要想拖住這支克魯茲人的騎兵,不但要讓對方摸不清他們有多少人,還得讓對方感到肉痛才行,這絕對會是一場硬仗,說不定會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
  
  這裡任中一個人都可能會死在這裡,他當然也不例外。
  
  「我要和你們一起,你們可休想丟下我。」他大聲反駁道。
  
  「巫師在戰場上的第一要務是明哲保身。」美貌的女傭兵團長瀟灑地一甩頭,一頭紅髮猶如展開的火焰,她笑吟吟地對這個年輕的巫師說道。
  
  「這……」克魯忽然發現幾乎所有的同伴都站在自己團長一邊,忍不住瞠目道:「你們……」
  
  但他話都還沒說完,就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後重重地一擊,眼前一黑,頓時栽倒下去。
  
  梅爾伸手將他接住,然後才抬頭給尤塔打了個眼色。
  
  「我們須得有人給領主大人傳訊,這個任務就交給他了,你去把他安置好,在樹上做好魔力記號——」
  
  梅爾點點頭,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眾人面前。
  
  尤塔在他離開之後才拔出佩劍,回頭淡然地對自己面前的年輕騎士們說道:「別那麼一臉悲壯的表情看著我,我們可不是去送死,你們在害怕什麼?又在期待什麼?在這一天之前,你們可曾想過會馳騁於克魯茲帝國的大地之上,與白之軍團這樣當世第一的對手交手,你們中或許有人會長眠於此,但沒人膽敢因此而嘲笑你們,因為你們的對手是如此的強大和可敬,然而一旦你們成功,那麼在今天之後沃恩德的大地之上皆會響徹我們的名字。」
  
  年輕人眼中不由得發出明亮的光芒來,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是賭徒一般的決心,和對於勝利無盡的渴望與追求。
  
  「記住你們的名號,我們是白獅衛隊,是領主大人將這個名字賦予你們,他從未失敗過,而你們也是一樣,」女傭兵團長手中佩劍在夕陽下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指向前方,猶如筆直的信念,堅不可摧、熠熠生輝:「跟我來,讓這頭雄獅露出爪牙。」
  
  年輕的騎士們轟然應諾,齊聲高喊道:「為了埃魯因而戰,光榮於吾身,榮耀即吾劍!」
  
  夕陽之下,群山宛若長眠。
  
  馬若裡爵士在第一時間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敵人數量不會太多,否則不必作此故弄玄虛,對方的目的顯然是試圖將自己留在此地,這不是埋伏,而是阻截。但問題在於參與阻截的人馬究竟有多少,如果不太多,那麼他可以選擇強行突圍,但是如果太多,那麼迎面撞上去說不定會撞得頭破血流。
  
  他頓時陷入猶豫之中。
  
  面前空蕩蕩的山谷擺開在克魯茲人的面前,好像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背後充滿了未知與不安。
  
  「騎士大人,你是時候做出決定了。」人群分開之後,一個身披長袍的中年人從後面走了出來,如此對馬若裡說道:「前面的人明顯是在拖延時間,他們可能在等待援軍,我們不能在這裡呆太久。」
  
  馬若裡爵士回頭看向此人,這男人臉色蒼白得好像一頭吸血鬼,又瘦弱得彷彿一陣風便能吹倒,馬若裡爵士回頭看向他,目光瞥向此人手上帶著的一枚黑沉沉的水晶戒指,不由得點了點頭:「您放心,安希裡**師,我們一定會安全地將你送到瓦拉契。」
  
  那男人輕蔑地笑了笑:「不用尊稱我為**師,我自己是什麼身份,我心中清楚,我也不是裡督促你們什麼,不過只是想提醒一句,我們還不清楚前面的人究竟來自哪一方勢力,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好是速作決斷,免得夜長夢多。」
  
  馬若裡爵士緩緩點了一下頭,然後看向自己的騎士們。
  
  「試探性進攻吧——」
  
  「等等。」
  
  「又怎麼了?」馬若裡爵士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道。
  
  「還是讓我的骷髏們來吧,帝國高貴的騎士浪費在試探未免太不划算,而我的手下本來就是用作這個的,也算是死得其所。」那男人摩挲著自己的戒指,慢條斯理地答道。
  
  馬若裡心中十分惱怒此人將人命和划算二字相提並論,不過也知道他是出於好意,面上的神色稍微放鬆,這才點了點頭。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5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1-31 00:40
第一百七十九幕  白獅之戰II
         
  有些事說來總比做來容易,因此這世上才有如此多的空談家。
  
  在戰場之上,人與人之間面對面地廝殺,人們在內心中自我告誡只要克服了對於死亡的怯懦,就能輕鬆直面恐懼然而等到刀鋒臨頭,人往往才能從敵人淡漠的眼神之中明白死神腳步的輕盈。
  
  你人頭落地,世界在你眼中顛覆旋轉,最後墮入塵埃,戰場上瀰漫的皆是灰暗衰敗,代表你所存在的符號你的名字、地位、信仰與家庭,在這一劍之下都化為虛無,而在此之後無所謂開始,也無所謂結束,沒人知道死後的世界,因為它很可能並不存在。
  
  山川河流,森林平原,依舊顏色如故,日月星辰依舊並行不悖,你與世長辭之所,生滿白花綠茵,你卻無法再感受到這一切。
  
  大難臨頭之前,恐懼就會深入骨髓,然後才寒徹心扉。
  
  雖然尤塔並不是一個初上戰場的雛兒,縱使在埃魯因南方,貴族與貴族之間的戰爭充滿了小打小鬧,但作為僱傭兵,她畢竟也是幾經生死。當一個人經歷過一次死亡,在戰場上沐浴過鮮血的腥咸之後,就會徹底發生蛻變,一些走下戰場的老兵們私下裡篤信:那是因為經歷過這一切的人已經釋放出了內心中的野獸。
  
  尤塔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野獸是如何的,這一刻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凝重,這種凝重與多年前她勢單力薄手持長劍面對那股出沒於夏布諾山野中的盜匪時如出一轍。冷風吹乾了她額前的汗漬,將火紅的發絲粘在額頭兩邊,但她渾然未覺,五指緊扣佩劍,這把劍曾是那個年輕的領主大人送給她的。配重錘的上紅水晶在夜色下散發著沉沉的光芒。
  
  內心當中的緊張來自於沉甸甸的責任感,這種責任源自於對於他人命運的操縱,她害怕自己的決策會將這些優秀的年輕人送往絕路之上,雖然他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誰能保證這麼做是否真的有意義?而她自己是否能對得起他們看向她那信賴的眼神?
  
  尤塔雖然早已身為團長,但也無法回答這兩個問題。
  
  她並不清楚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上。無數人曾佇立於此,在這個十字路口上,人性必須克服懦弱,有些人選擇了退讓,但有更多的人撞得頭破血流,他們變得冷漠,無情,愚昧,自大成狂。只有少數人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內心,踏出那關鍵性的一步,成為最優秀的指揮官。
  
  這是戰場上的抉擇,在這見方的棋盤之上,棋子有棋子的勇氣,棋手亦須具備棋手的勇氣。
  
  山風穿過林梢,發出沙沙的輕響,彷彿是對這凡世間毫無意義的廝殺輕蔑的嘲笑。神祇早已離去,然而只留下他們的孩子們彼此傷害。
  
  戰場上碎落一地的骸骨碎片。森森白骨埋葬於亂石之間,幾把黑沉沉的冥鋼長劍橫七豎八地插在鬆軟的泥土中,若不是晚風中沒有飄揚的黑玫瑰戰旗,尤塔幾乎要以為這裡是戈蘭埃爾森的戰場。毫無疑問,這裡才剛經歷了一場戰鬥,前來進犯的是克魯茲人操縱的骨頭架子。她命令梅爾毫不留情地碾碎了這些敵人,和在西爾曼河谷的瑪達拉軍隊比較起來,這些亡靈根本不值一提。
  
  戰鬥結束得很快,而亡靈巫師也沒能力借助骷髏的視野來進行偵查何況它們也沒有視線可言因此他們很可能還沒有暴露,但這並沒有什麼好值得慶幸的。因為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面,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一點。
  
  「這是試探性的進攻,白之軍團的騎士很可能會跟在後面。」
  
  尤塔認同這種看法,輕輕點了下頭。
  
  果不其然,三頭如同幽靈一般的白色地行龍以及騎在它們身上的白之軍團騎士從林地中浮現出身形,這些人顯然是騎士團的先鋒,克魯茲人一方並不知道這片銀樹樹林背後埋伏著多少敵人,因此他們也在小心翼翼地部署著自己的行動。發現克魯茲人比想像中還有謹慎,尤塔眼中一亮,立刻舉起佩劍,發出一聲低喊:
  
  「沖」
  
  她知道不能給對方太多時間以免他們弄清了己方的虛實,這一刻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即使是錯,也要一錯到底。
  
  短字節的命令蘊含著一種特殊的力量,來自埃魯因的年輕騎士們猶如一道閃電,發起了強攻。山口的風總是凜冽異常,亂草在岩石之間搖曳,沙礫順著風向撲面而至,而面對這一切克魯茲人面露驚愕的神色,重騎兵在正面對上輕騎兵時總是有壓倒性的優勢,在他們看來迎面衝來的這些人真是瘋了。
  
  但他們畢竟是專業的軍人,短短一愕便已經反應過來,架起長槍便準備應戰,這一系列在地行龍上的動作幾乎是本能反應,本來這些騎士其實應當是前來做火力偵察的先鋒,如果在任意方向上發現對方的埋伏就應當第一時間撤回已提醒後面的主力,但他們發現敵人並不多,很可能也是對方的斥候,於是第一反應就是迎敵。
  
  這一系列判斷讓他們錯失了分辨事實與真相的最佳時機。
  
  雖然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會輸。
  
  尤塔在衝鋒中保持著領頭的地位,她已經可以感到前面那頭地行龍龐大的身軀所帶來的壓迫感,尤其是兩者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甚至能看清楚對方那碩大的、泛著冷光的灰褐色眼睛,帶著冷血動物特徵的豎棱狀瞳孔。地行龍高高隆起的光滑背脊上跨坐著一個騎士,看不清這個克魯茲人的面龐,但對方正舉起三米多長的龍槍向她一槍刺來。
  
  尤塔猶如翡翠一般的眸子深處深深地縮成一個點,熠熠的光彩中倒映出迎面刺來的槍頭,槍頭重重地刺中戰馬的脖子,發出一連串骨頭斷裂的脆響,但在此之前尤塔就已經本能地從鞍座上一躍而起,戰馬在她腳下摔倒。哀鳴著滾下山澗。
  
  她與地行龍交錯而過,反手一撈,在半空中穩穩地抓住對方鞍座上的金屬扣環,那個克魯茲騎士略微吃了一驚,但也算不上太過愕然,他反手拔出佩劍白之軍團制式的騎兵重劍。長過一肘半,短刃厚鋒,劍刃增加了配重,因此揮動時力道極大,猶如一彎黑色冷月,向尤塔劈來。
  
  大部分人在空中都無法改變方向,但眼下顯然是個例外。
  
  尤塔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柄赤紅的長劍,「flame!」她怒斥一聲,緊握的長劍劍尖上扎出一團耀眼的火焰。那騎士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火焰席捲其中。
  
  「啊!」騎士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中的重劍脫手飛出,向尤塔飛來。
  
  尤塔側身一躲,那劍便從她臉頰邊飛過。
  
  「她的武器!」騎士的同伴終於發現了這邊戰局的變化,勒緊韁繩試圖使自己坐下的龐然大物掉頭,想要前來支援自己的同伴。
  
  但尤塔怎麼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梅爾。拖住他們!」她高喊一聲,同時重重一腳踹在那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騎士胸口上。由於地行龍騎士用皮帶固定在鞍座上,所以這一腳也只將對方踢得身形一歪。
  
  這也夠了。
  
  她已經穩穩落在地行龍背上,伸手一把抓住那騎士的頭盔並將迫使其向後昂起頭露出防護薄弱的頸項部位,然後一劍割開對方的喉嚨,冒著騰騰熱氣的血漿噴濺而出,沾滿了她的扣環手套與手腕。尤塔面不改色,再收劍反手重重一挑,割斷了騎士大腿和小腿上負責固定的皮帶,像是丟垃圾一樣將之從地行龍的背脊上掀了下去。
  
  剩下的克魯茲騎士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傷,怒吼道:「該死!」
  
  他們馬上丟下梅爾等人。調轉矛頭向這個方向攻了過來。
  
  當然這個決定並不只受驅使於憤怒,因為奪取了地行龍的尤塔現在是對他們威脅最大的目標,單單斥候騎兵對於像是他們這樣的重騎士來說並不能構成威脅,但同樣坐在地行龍背上的騎手則不一樣何況這個女人還表現出一流的實力。
  
  何況她手中還有一把幻想級武器。
  
  在這個等級的戰鬥中,這把武器就是左右戰局的力量。
  
  ……
  
  馬若裡爵士正靜待前方傳來的戰果,他不知道森林背後應該有多少敵人,從之前表現來看應該不會太多,但沒人敢打包票,戰爭不是賭博,或許這只是迷惑他們的手段呢?
  
  因此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派出了幾隊先鋒,並讓大部隊緊隨其後,空出來的時間正好讓那些骨頭架子重新整隊,剛才的虛驚一場真是浪費了不少時間,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對,不禁下意識地看向瓦拉契群山的方向,那個方向上一輪巨大的火球正逐漸滑入地平線之下,一側深藍天幕至上,衛月緹彌絲勾勒出一道銀白色的剪影。
  
  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有些焦躁地回過頭,前方是一片黑沉沉的閃銀樹海,其實並不厚,樹林間已經開始起霧,影影憧憧,寂靜無聲,耳邊迴響的只有下沙沙的腳步聲,以及地行龍沉重的步子,無聲的黑暗更像是一隻可怖的怪獸,靜候著獵物。
  
  「為什麼還沒有人回來?」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種在無聲無息之中不安地等待實在是讓人感到窒息。
  
  「派出去的骷髏全完了。」那個巫師打扮的中年人聲音更加低沉:「但它們被摧毀得不算快,對方可能真的人手不足。」
  
  「可我的人還沒回來。」馬若裡爵士皺著眉頭回了一句。
  
  「他們很可能已經回不來了,」中年人皺著眉頭答道,「但我們不能被他們拖在這裡。」他回頭看了一眼:「我的僕從已經整隊完畢了,是時候下命令了,指揮官。」
  
  馬若裡再一次看了看那片影影憧憧的森林,心中略微猶豫了片刻,他知道對方說的有可能是對的,對方人手不足還敢在這裡拖延他們的步伐,說明很可能是一支精兵,如果是這樣,那麼他派出去的先鋒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但如果他猜錯了,那麼一個錯誤的命令會將這整支軍隊葬送於此,或許他自己死不足惜,但如果將那個秘密落到對方手上,他只要想想都會感到不寒而慄。
  
  但也不能駐足不前,那種不安的感覺始終環繞在他心中。
  
  森林的另一邊,最後一頭地行龍正重重地倒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在地行龍龐大的屍體旁邊,尤塔渾身浴血,兩個年輕人也受了重傷,只有梅爾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但也掛了彩。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太長,但對於尤塔等人卻算得上是漫長的一戰,白之軍團騎士的實力超群,除了尤塔之外,年輕人中就算是實力最為出眾的梅爾也遠遠趕不上,要不是尤塔一開始就搶先干掉了其中一個,並且憑藉手中武器的優勢以及爆炸水晶的威懾力,恐怕就算是最後拿下了這支先鋒騎兵,也得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傷亡是免不了的,說不定還阻止不了對方向大部隊報信。
  
  好在一切還算圓滿,克魯茲人的軍隊直到現在還動得很遲緩,這至少說明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不過拖延終究不是無止境的,看起來克魯茲人的指揮官終於下定了決心,梅爾眯起眼睛,已經可以看到閃銀樹林背後克魯茲騎士團密集的旌旗開始緩緩向前移動了,後面亡靈大軍雖然沒有打什麼旗幟,當想必也應當緊隨其後,說不定還走在前面。
  
  「他們來了。」梅爾有些乾巴巴地答了一句話,雖然在成為騎士那一刻起他就有直面死亡的決心,但真正等到了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準備得或許並不充分並不是因為畏懼與怯懦,而是不甘心。
  
  自己竟然會死在這樣一個地方?
  
  尤塔默然不語,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9 18:3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2-19 16:27
第一百八十幕  白獅之戰 III
         
  時間如同森林中躡步的幽靈,一分一秒,悄然而逝。
  
  「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尤塔驚恐地瞪大眼睛,發現手中握著的不是利劍,而是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手的主人正歪著頭看著她,一雙碧綠的眸子宛若林間的清泉,黑髮披肩,白衣跣足,**的雙足踩在肥厚的綠苔之間,宛若林間的精靈。
  
  「姐姐?」
  
  「奧蒂絲?」
  
  「這是……」
  
  十年前的夢魘般的記憶重新襲上心頭。
  
  「不,奧蒂絲,別停下來,快跑!」
  
  尤塔忽然感到手中一空,妹妹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一道明亮的狹光——那是劍刃的鋒芒。眼前的幻境讓她生生打了一個寒戰,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白獅佩劍,『當——』,兩劍相接,火星四濺,尤塔措不及防之下向後倒退一步。
  
  對面全身覆甲的克魯茲騎士也微微一怔,金屬的面甲下甕聲甕氣地傳來一聲疑惑聲音:「白獅佩劍……埃魯因人?」
  
  居然走神了。
  
  尤塔出了一身冷汗,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戰鬥中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雖說連番戰鬥早已讓自己身心俱疲,並且傳說人死之前會重新看到過往的一切,難道這就是將死之兆?
  
  她粗重地喘息著——
  
  七八柄利劍刺了過來,在她狀態最好的時候,就是面對其中一把,也要全力以赴,何況現在。
  
  黑暗中森林熊熊燃燒著……
  
  身披白色長袍,胸前紋著太陽徽章的騎士從黑暗中殺出,那些面目可憎的奴隸販子紛紛倒斃在他們手中閃耀著明光的長劍之下。但也有驚慌失措的奴隸倒在他們的馬蹄下——騎士們毫無憐憫,從這些山民、塞尼亞人身上踐踏而過,火借風勢熊熊燃燒的聲音,建築的倒塌聲,怒吼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她和同樣衣不蔽體的妹妹哆哆嗦嗦地躲在一頂破舊的帳篷下面。帳篷中瀰漫著屎尿的惡臭,但她卻真心希望能在這狹小的空間中躲到永遠。
  
  黑暗中舞動的影子在後退,隔著帳篷可以看到刀光劍影、鮮血噴濺。
  
  一把長劍終於找到機會攻開她的防線,一劍刺中她的肩頭,殷紅的血液噴湧而出,劇痛讓尤塔感到眼前的場景與幾十年前的那一幕似乎重疊在了一起,七八個騎士環繞著她,手中利劍寒光閃爍,眼神警惕。絲毫不給她任何同歸於盡的機會。
  
  然後她感到小腹又中了一劍,力氣好像隨之流逝而去,她半跪在地上,搖搖欲墜,環繞的克魯茲騎士們,彷彿是森林中伺機而動的惡狼。
  
  就是惡狼,在布拉格斯,雄鹿森林的那個夏夜。
  
  狼群嗚嗚地低鳴著。腥紅的眼睛埋藏在黑夜之下,她一隻手護著妹妹奧蒂絲。渾身是傷,傷痛好像麻痺了她的神經,一隻眼睛也被血糊住了,但她仍舊惡狠狠地盯著那些野獸,比它們中任何一隻都更加兇狠。
  
  漫長的逃亡生涯,彷彿每時每刻都會死去。但每一次都奇蹟般的活了下來,因為不能放棄,為了妹妹。
  
  「你叫奧維蒂亞,小姑娘,你是山民吧?」
  
  「這是我的孫子。他叫布蘭多。」
  
  「不,你身上有些東西是他永遠也不會具備的,生活優渥的人無法懂得這些東西——」
  
  「你要跟我學劍?」老人笑了笑:「恐怕不行,不過我能推薦你去一個地方,那個人說不定會庇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但妹妹還是死了。
  
  因為自己太過無能。
  
  即使是在那麼多年之後,自己還是沒能力保護她。
  
  尤塔眼中不禁流下淚來,淚水沖散了血水,像是混合著血污的溪流一般順著她的面頰流下。她痛恨那些給這個世界帶來這一切不公正的人,痛恨那些無所作為還要在背後推動罪惡的貴族,痛恨所有人的冷漠,痛恨這陳舊的一切,但她卻無能為力,奧蒂絲的死彷彿是冥冥中的必然,她既無力改變,也無力反抗。
  
  即使她時常咬牙切齒地詛咒,但她內心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詛咒自己的軟弱,還是那些造成這一切的人。
  
  一名克魯茲騎士走到她面前,金屬盔甲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對方舉起了長劍。
  
  成為騎士了。
  
  已經是貴族的一員了。
  
  但要為什麼而戰?
  
  領主大人和公主殿下正在改變的一切,真的是妹妹想要的那個世界麼?
  
  面對著閃爍著寒光的利劍,尤塔一時竟茫然了。
  
  ……
  
  「埃魯因人?」
  
  聽到這個名字時,馬若裡爵士同樣感到毛骨悚然:「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們不是在法坦港?那裡距離這裡有一百多裡,他們的眼線難道已經佈置到這個地方來了?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連續問出了一連串問題。
  
  顯而易見的,傳訊的騎士無法回答這些問題,甚至無法回答其中任何一個問題,他們同樣感到驚詫莫名,他們原本以為那些是北方的貴族們的軍隊,或者說是花葉領的軍隊,這個答案超出了他們的預計之外。
  
  何況這些埃魯因人為何會如此之強?這支斥候騎兵的戰鬥力超出了他們往日裡對那個羸弱的國家最樂觀的估計,就算是他們在高原上的那些騎士們,也不可能抵擋住白之軍團,更不要說牽扯更加精銳的白之騎士團的步伐。
  
  他們只有不到十個人。
  
  這支埃魯因人的軍隊究竟來自何方,他們是何方神聖?無數個疑問從馬若裡心中冒了出來。
  
  「你看清楚他們的徽記了嗎,真的是埃魯因人?」
  
  「是的,大人,那是白獅徽記。」
  
  「白獅軍團?」馬若裡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不,雖然情報上說停留在法坦港的埃魯因人中的確有白獅軍團的士兵存在,白獅軍團也的確是埃魯因人最強的軍團。不過也遠遠沒達到這個程度,這一定是那些北方佬故佈迷陣,或者說乾脆就是布加人偽裝的,除非……」
  
  一個想法忽然不可抑制地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除非什麼,大人?」
  
  「除非那是另一支軍隊。」馬若裡有些嚴肅地問道:「你確定那是白獅徽記,埃魯因人的白獅徽記?」
  
  「我正要說到這個。大人,那個徽記與我們學過的白獅徽記有些不同,上面有一把斷劍。」
  
  「斷劍?」
  
  為什麼白獅徽記上會有一把斷劍?馬若裡心中無比迷惑——這些該死的埃魯因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忽然感到有些大事不好。
  
  無論對方是何方神聖,對方這樣拼了命要把自己留在這個地方,一定是有什麼企圖。一想到那支埃魯因人斥候騎兵的戰鬥力,他忽然心中有些膽寒,堂堂克魯茲一線軍團白之軍團中最精銳的騎士團騎士長,竟然會面對一支埃魯因軍隊感到膽寒,這實在有些荒謬。
  
  但只要想想再有更多。不,只需要和他手下騎士同等數量的埃魯因軍隊趕來,他就不敢說有必勝的信心。
  
  埃魯因人什麼時候強到這個地步了?
  
  還是說帝國已經衰落如廝?
  
  馬若裡爵士忽然感到有些欲哭無淚,作為一個騎士,他並不畏懼戰死沙場,但他知道此刻自己手上掌握著怎樣的秘密,這個秘密絕對不能落到敵對一方的手上,無論對方是裝神弄鬼的北方佬也好。還是真正的埃魯因人也好。
  
  他回過頭,看到那個陰沉的巫師也是同樣的臉色。兩人各自點了一下頭。
  
  「準備突擊,不要理會那些斥候騎兵的騷擾,只要有任何人膽敢擋在大軍行進的道路上,就碾碎他們,入夜之前,我們必須通過這個山谷!」
  
  他惡狠狠地拔出長劍:「克魯茲。見敵必滅!」
  
  但這一次,卻沒有轟然應諾的聲音。
  
  場面寂寥得有些詭異。
  
  甚至就連馬若裡自己很快也卡了殼。
  
  一人一劍,從森林中緩緩走出,黑色的風衣,映著銀色的月華。手中的劍刃,彷彿在夜色下輕吟淺唱,微微震顫著,纏繞著一絲朦朧的銀光。
  
  森林中起了風,黑狼在山脊上奔行長嗥。
  
  ……
  
  牧狼而行。
  
  不知為何,馬若裡爵士腦海中此刻竟浮現出這句話來。
  
  幾曾何時,女巫們的那些古老的傳說被世人視作床頭故事,不再有人當真,然而有朝一日傳說竟也會成為現實。
  
  馬若裡沒想過,這會成為他最後一個念頭——一抹耀眼的銀光亮起,那速度是如此之快,他曾見過騎士團大團長出劍,那也不過如此,劍光爆發的地方銀線蔓延而出,這是要素的力量,他自己也掌握著要素的力量,但體內的要素才剛剛開始與法則共鳴,一股磅礴的力量就已經將之壓為虛無。
  
  同一境界之下上位要素對於下位要素的絕對壓制!馬若裡臉色劇變,還不等他有後悔的時間,這時一道銀光已經穿胸而過,一位堂堂要素境的大騎士,竟然殞落得如此莫名其妙,不是他不想要避開這致命的一劍,而是在那一刻他分明感到自己身邊的空間支離破碎,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好像經過了重重時光回流,永遠定格在前一刻,將他鎖定在中劍的那個永恆不變的位置上。
  
  時間與空間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枷鎖,牢牢地箝制住了他一切閃避的可能性。
  
  「這是……」
  
  「時空……」
  
  無盡的黑暗湧入他的意識之中,好像墮入寒冷的深淵,馬若裡感到自己的身體從地行龍上倒栽下來,他最後的視界中映入那個人的身影在自己手下之間橫衝直撞,手中的劍光就像是分割一切的線條,將帝國的騎士們切割得四分五裂。
  
  他合上眼睛之前,就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
  
  「托尼格爾伯爵。」
  
  身披黑袍的巫師陰沉地說道,他微微顫慄著,才一刻鍾不到,數十名騎士就已經傷亡殆盡,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葬身於黑狼之口,而其中大多數人都是死在面前這個年輕人手上,要素顯化的黃金階騎士毫無反抗的餘地,就好像是殺雞一般。
  
  這個人,實在是比傳聞中還要更加可怕。
  
  對方的實力,應該已經跨過了真理之側,但他才如此年輕。
  
  布蘭多的目光落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森林中圍攻尤塔等人的騎士,還有馬若裡的護衛,一共七十一人,其中包括死在尤塔等人手上的六人,應該沒有漏網之魚,而眼前這個傢伙,應該就是最後的活口了。
  
  當然,說是活口也不盡然,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些死物也能在陽光下正大光明地存在著。
  
  黑狼群正在森林邊緣聚集,最高大的一頭雄狼背上,坐著一位荳蔻年華的黑髮少女,正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殺戮倒映在她黑寶石一樣的瞳孔中,就好像是一場精緻的遊戲。
  
  布蘭多看了那個方向一眼,皺了皺眉,然後他回過身:「亡靈巫師?」
  
  黑袍巫師不敢造次,默默點了點頭。
  
  「我只有一個問題,在這一帶行動的亡靈軍隊多麼,它們是不是只前往瓦拉契?」
  
  這是兩個問題,黑袍巫師在心中腹誹,但他絕不敢把這句話說出來,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道:「很多,一些亡靈從邪教徒的墓窖中喚起,這一帶有很多這樣的墓窖,一些來自於阿爾喀什,這些亡靈只有一部分前往瓦拉契,另一部分要停留在韋恩。阿爾喀什山區內的古代戰場是個天然的亡靈國度,陛下對那裡很感興趣。」
  
  「陛下?哪一個陛下?」
  
  「自然是『我們』的陛下。」
  
  「你們是瑪達拉人?」
  
  黑袍巫師感受到布蘭多身上的殺氣,有些畏懼地後退了一步:「伯爵大人,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我可以幫助你們潛入韋恩,你不能殺我……」
  
  布蘭多指向遠處說道:「看到那個女人了嗎,她叫寇華,是埃希斯的女兒,即使我不殺你,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何況白獅雖然並不畏懼死亡,但血卻不會白流——」
  
  「不!」黑袍巫師兜帽下的靈魂之火忽然熊熊燃燒了起來,它舉起骨杖,正準備發動一個同歸於盡的法術,但在那之前,一柄利劍就早已刺穿了它的胸膛,從肋骨之間躍動的灰白色火焰之間穿過。
  
  黑袍巫師乾癟的身軀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重量癱軟了下去,它兜帽下的靈魂之火忽明忽暗地閃動了兩下,好像至死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對於操縱亡靈的秘密一點也不感興趣。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4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2-20 20:45
第一百八十一幕  白獅之戰IV
         
  亡靈巫師死後,陳朽乾癟的身軀因為失去了靈魂之火的滋養,忽然自燃起來,化作一團灰燼,飄飄揚揚地落在地面上。布蘭多收回佩劍,在後者的遺物中搜尋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物件,大約是本身就是扭曲於世的存在的原因,沃恩德的魔力反饋在亡靈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在前一世有許多玩家並不願意與亡靈交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略微皺了一下眉頭,思考了一下之前白所描述的關於那件統御亡靈的寶物的細節,然後想起一件事來,轉過目光,果然看到之前那亡靈巫師的骨杖靜靜地躺在一邊。
  
  瑪達拉所謂的亡靈巫師,其實大部分都並不是真正精深於黑巫術或者通靈術的亡靈術者,而是屍巫,先前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自然也一樣,不熟悉瑪達拉的人很難分得清這之間的區別,但對於他來說卻沒什麼難的,屍巫是瑪達拉的亡靈大軍中比較下層的存在,實力低微,而亡靈巫師即使是在亡月的國度也是稀有的存在,大多出身高貴要麼是那位手持水銀杖的亡靈君主的直屬,要麼就是某位大師的得意弟子,亡靈巫師們的『手藝』代代相傳,早就形成了一個嚴密的組織來維護它們自身的利益,這個組織就是大名鼎鼎的亡靈序列。
  
  出身亡靈序列的亡靈巫師,且不說不會輕易出現在凡人的國度,而就算出現,身邊一般也會有亡靈大軍、黑騎士環繞,真是因為稀少,所以才地位崇高,絕對不會給他像是碾死一隻蟲子一樣給殺掉。
  
  他記得自己在布契和冷杉堡時就見過一個亡靈巫師。那就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亡靈巫師,而且還是這個時代亡靈序列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前者身邊就有眾多強者環繞,無論是屍巫還是黑騎士,甚至還有卡拜斯這些在瑪達拉都聲名赫赫的存在。
  
  當然,亡月的國度中也有一些地位崇高的屍巫領主。但這些亡靈大都很難掩飾它們身上令人作嘔的屍臭,就像之前死在他劍下那個鬼鬼祟祟的傢伙一樣。
  
  布蘭多將手一揚,躺在地上的骨杖好像受到無形的力量牽引,憑空飛起來到他的手上,一股陰冷的力量隨即從骨杖上蔓延而至,似乎想要透過他的手直滲心臟。這是陰暗的靈魂之力,也可以說是負能量的一種,他立刻分辨出來,若此刻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只擁有黑鐵階的實力,這股力量會立刻侵蝕掉他的心智,將他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而等到他的生命之火完全燃盡熄滅,他就會轉化為一具新的屍巫。
  
  這就是屍巫的骨杖所具備的力量。
  
  所以說屍巫的本體其實就是這柄骨杖,它的全部魔力也都來自於其中,至於它的軀骸,其實不過是一具受其操控的普通骷髏而已。
  
  只不過有一點不同。普通屍巫的骨杖與它的軀骸是共生的,當軀骸的靈魂之火熄滅時。骨杖也會隨之湮滅,致力於研究亡靈的學者們認為這也是魔力反饋的一種然而布蘭多手上的這支骨杖顯然有些不同。
  
  布蘭多發現它不但沒有失去魔力,而且顯然還具備著某種自主的意志,這一點從它上面散發出的陰冷氣息與對自己的敵意就能看出來。
  
  這絕不是一支簡單的骨杖。
  
  他在前一世與瑪達拉的交手中見識過這些骨頭架子許多把戲,其中一項就是用黑暗至寶來製造這種加強版的骨杖,這種骨杖可以讓普通的屍巫也能統御更多的亡靈大軍。而且它們在屍巫被擊殺時,只要自身不受損壞,很快就可以轉交到其他屍巫手上繼續使用,甚至它們本身就是一種源源不斷製造屍巫的偽亡靈神器。
  
  這種骨杖要說只有一個缺陷,就是製造它們需要消耗真正的黑暗至寶。而從久遠的歷史到今天亡靈的黑暗至寶始終還是有數的,消耗一件就會少一件,而這種骨杖一旦損壞對於亡靈來說就是不可估量的損失,所以在人類認識到它們的秘密之後,這種骨杖便很快銷聲匿跡了。
  
  他早先就知曉這個秘密,因此在白給他描述那件黑暗寶物時就留了心,現在果然發現了這支骨杖。
  
  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段中,亡靈用這種東西讓風精靈和克魯茲人吃過大虧,但這一次這東西落在他手上,就換它們自己吃這個虧了。布蘭多托著這支泛著象牙色光澤,略微有些冰冷的骨杖,心中很快做好計較,這東西會侵蝕生命之火,所以任何具有生命力量的存在都無法使用它,能夠驅使它的也只有亡靈,所以那葬身於他劍下的亡靈巫師才會那麼驚愕,它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但卻沒有猜到結果。
  
  布蘭多轉過身,這個時候從森林後面的黑暗陰影之中才哆哆嗦嗦地走出另一個身影來,這道身影有些佝僂與畏懼,倒並不是因為先前布蘭多展示出的實力,它早已見過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就算是掌握了馬維卡爾特之書贋品的『黑騎士』白也被他徹底擊敗,對付區區幾十個克魯茲人的騎士倒也說不上什麼令人驚訝的。
  
  這些白之軍團的騎士雖然是這個人類帝國的一線戰力,但還遠遠說不上精英,至少他們距離炎眷騎士和聖殿騎士還差得遠,他們充其量是普通戰役之中的中堅力量,但在要素之上超越凡人的戰鬥中,還差得遠了。
  
  但真正讓它感到恐懼的,是布蘭多先前所說過的那句話。
  
  「她叫寇華,是埃希斯的女兒,即使我不殺你,你也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
  
  世人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寇華這個名字,但埃希斯的女兒這個頭銜卻絕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失去顏色,更不用說作為亡月的子民,瑪達拉人更清楚哪些埋藏於黑暗之中的歷史。
  
  微黯的寇華,黃昏之中最強的存在之一。
  
  竟然成為了他的屬下?
  
  這個猜測讓腐朽騎士克羅特心中如履薄冰,它不知道布蘭多先前是不是有意讓它聽到這句話。因為對一個死人透露這個秘密是在沒有什麼必要,就算是長眠者會永遠緊閉嘴巴謹守秘密,但誰又能保證森林中不會隔牆有耳,何況作為亡靈本身,克羅特心裡清楚所謂死人會謹守秘密這個說法本身就站不住腳,有很多方法可以讓亡者開口。其中有些並不複雜。
  
  不開玩笑的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劍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因為自己就是個『亡靈』它有些自嘲地如此想到。
  
  在它看來,布蘭多並不是一個莽撞輕浮的人,那麼這番話中包含的意思就有些令人值得揣摩了,尤其是當它看到布蘭多手上那支骨杖時,一瞬間就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克羅特有些戰戰兢兢地走過去,極力使自己保持著謙卑的態度它還沒有學會如何在生者面前保持謙卑,只好盡力使自己想起面見皇帝陛下時的場景雖然那也只是遠遠地見過一面。
  
  「大人。托那些毒……我是說生命之水的福,您的幾個屬下傷勢都穩定得很快,不過他們的指揮官受傷比較重,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來說,恐怕一時半會沒那麼容易清醒過來。但還有幾個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我們要不要把他們轉化成亡靈,大人您的屬下素質極高,雖然實力可能差了一些。不過轉化亡靈是看潛力而不是看實力的,我敢保證他們一定會成為黑騎士。而且還是最優秀的那種」它小心謹慎地回答道,即使如此還險些說錯了話,因為對於亡靈來說蘊含著濃厚正能量的聖水就是劇毒,聖殿的騎士在清掃亡靈之前,往往會在自己的劍上潑灑聖水,但凡被擊中的亡靈都像是被熱刀子切割的黃油。即使不死,靈魂之火受到重創也是難免。
  
  布蘭多看著它,嚴肅地答道:「不,克羅特,不用!按照人類的習俗。死者應該得到安葬,更何況他們還是英勇的戰士,是埃魯因的勇士,他們的靈魂會歸於瑪莎,他們的屍體不會受到任何褻瀆!」
  
  「亡靈也會歸於瑪莎。」克羅特在心中腹誹了一句,不過這話它絕對不敢說出來,它其實知道人類的這種習俗,只是有些不太理解,而且也只是下意識的建議而已。在瑪達拉,如果這麼優秀的屍體不被轉化成亡靈,是會被看做對於亡靈之月的不尊重的。
  
  所以這些人類在它看來實在有些奇怪,當然包括布蘭多在內。
  
  布蘭多好像心中清楚這傢伙是怎麼想的,又說道:「克羅特先生,我知道你是亡靈,你的信仰是歸於亡靈之月的,生者的世界對於你來說格格不入,你既不是我的屬下,也不屬於埃魯因。」
  
  克羅特微微一怔,眼中的靈魂之火一閃,不太明白這個年輕人對自己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布蘭多卻不管它理解不理解,繼續說道:「黑之預言上提到,持水銀杖者將代表亡月的意志,它降臨於這個世界,必將統一黑暗的國度,它是亡靈的君主,你們所必須臣服的陛下所以我並不是要你背叛你們的君主,只是要讓你幫我一個小忙而已,這個忙關乎於你的生命,我相信你是不會反對的。」
  
  克羅特謹慎地點了點頭,它當然知道自己的小命掌握在對面這個年輕人身上,否則之前那個屍巫就是最好的寫照,就算不說那個屍巫,他也不認為自己的性命比得上黑騎士白更寶貴,對方連後者都可以不顧一切地擊殺,那麼它自然也不值一提了。
  
  不過它有些不理解布蘭多的話,在它看來,自己現在正在做或者說正準備做的事情事實上就是在背叛皇帝陛下,雖然它現在寄希望於對方不會介意這小小的背叛,畢竟就算是持水銀杖者也不大可能全知全能,就他所知那是黑暗之龍的權職。
  
  「你可能有些疑惑,」布蘭多從它閃爍的靈魂之火中看出這具亡靈心中的想法:「你只需要知道一點,你的皇帝陛下與克魯茲的那位女王陛下並不是真正同心同德的,你給後者製造一些麻煩,並不會妨礙到你效忠的那位存在,說不定還會有些好處,畢竟床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對於瑪達拉來說,一個強大的克魯茲帝國並不是一件好事,你的皇帝陛下未必不是抱著漁翁得利的心來參與這件事。」
  
  布蘭多其實當然也不知道那位手持水銀杖的存在心中是怎麼想的,那神秘的存在無論是前一世還是此刻對他來說都像是一個謎,對於這位亡靈的君主,很少有玩家見過它的存在,就算是瑪達拉的玩家也一樣,但後者的權柄絕對是毋容置疑的,超越了這個時代一切凡世君主的存在。
  
  不過這種強大與神秘並不妨礙他忽悠克羅特相信自己,或者說他清楚眼前這位腐朽騎士肯定更寧願相信自己,說不定它在心中已經這麼說服自己了,因為後者本來就是個膽小怕事的傢伙。
  
  他說這麼多,只是希望這傢伙不要有太多後顧之憂,因為接下來的行動,必須得仰仗它的幫助。相較之下他並不信任那些沒有太多智慧,對於水銀杖有種盲目愚忠的屍巫,而像是克羅特這種具有一定智慧,懂得判斷利弊得失的『高級亡靈』,就要好欺騙得多。
  
  只要讓它們相信他們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蚱蜢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眼克羅特眼中跳動的靈魂之火,就明白自己的這番話已經起到了相應的效果,於是才將手中的骨杖交過去:「我們要前往銀谷海岸,你來控制這支亡靈大軍,我相信你會明白該怎麼做的,克羅特先生」
  
  克羅特微微哆嗦了一下,才恭敬地彎下腰:「樂意為你效勞,尊敬的領主閣下。」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4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2-22 16:58
第一百八十二幕  白獅之戰 V
  
  法坦港內鐘聲丁丁當當長鳴不絕,羅曼看著那些身披金色或紅色長袍的神官或者信徒紛紛走上街頭,向著一個方向趕去——那個方向是福莎廣場,法坦港內最大的聖殿所在地——她站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並不感到局促,倒是哈魯澤站在她身後,顯得略為不安。
  
  羅曼忽然從人群中分別處一個眼熟的身影,有些興奮地伸出白皙的小手在半空中揮了揮:
  
  「阿勒莫夫先生——」
  
  那個穿著長袍、作教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怔,回過身來,有些驚訝地看向這邊:「羅曼小姐?」
  
  此刻法坦港鐘聲長鳴,卻不是簡單的鐘聲,鐘聲從福莎廣場方向傳來,顯然是聖殿對於信徒的召集令,作為這片城區最資深的信徒,同時兼任著街區神父一職,阿勒莫夫。佘道爾在這鐘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穿好聖袍走出了家門,不過教職對他來說其實只是一個兼職,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法坦港銀鯊商會的副會長,帝國商業繁榮,帝國內商人、商會組織與商業家族之間大多通過聯姻或者是別的手段緊密聯系,因此他早就知道、甚至見過這位埃魯因南方新興商業勢力的代表——這位美麗的女士——而且據說還是那位年輕領主的未婚妻。
  
  這一年來,崛起於埃魯因南方的新興勢力在帝國內部的商人眼中或者是商會組織眼中的名氣。事實上要遠遠大於他們在帝國的傳統貴族眼中的名氣,托尼格爾領的復興與建設為帝國帶來了巨額的貿易額,帝國的手工制品、武器甚至是勞工與奴隸通過源源不斷的船隊運送到埃魯因最南方那個不起眼的領地上。轉而換來從黑森林中運來的珍貴礦產與原料,再經由這些帝國商人之後,就可以換來一筆筆驚人的利潤,而面對造就這一切的人,這個領地的主人以及它未來的女主人,誰又不樂意對他們客客氣氣呢?
  
  畢竟對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來說,什麼理想與信念都太過遙遠。只有利益才是最真實最親切的東西。
  
  阿勒莫夫。佘道爾是在幾天前的晚宴上見過的羅曼,那場晚宴由皇長子出面舉辦。晚宴宴請了不少附近地區的貴族名流,不過大部分都是和軍事貴族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地方家族與商人,其用意也不言自明。
  
  聽到羅曼的招呼,他停下腳步來。彬彬有禮地對向對方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上您的忙的嗎,羅曼小姐?」
  
  「沒什麼,」羅曼嘿嘿地笑了一下:「就是想問下出什麼事了呢,怎麼這麼多人,阿勒莫夫先生你們準備去什麼地方?」
  
  就是因為這個?阿勒莫夫微微一怔,他指著福莎廣場方向聖殿的尖頂回答道:「聽到鐘聲了嗎,羅曼小姐,這是召集信徒的鐘聲。聖殿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這些人都是附近的信徒或者教士,急著前往聖殿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真是聖殿的鐘聲嗎。阿勒莫夫先生,你沒弄錯?」羅曼黑漆漆的眼珠子微微一轉,那個宰相千金對聖殿也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可布蘭多從沒提到過這件事呢,不是說聖殿和宰相的關系並不太好麼?
  
  「當然,這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羅曼小姐,眼下這個鐘聲還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應該是有炎之聖殿的高層抵達了,如果有其他人冒用這個鐘聲召集信徒的話,這個責任恐怕他擔待不起。」說到這兒,阿勒莫夫自己都皺了皺眉頭,法坦港已經封港了好些天,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聖殿高層抵達?
  
  何況這座港口如今已經為皇長子所掌控,這個時候抵達的聖殿高層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味,恐怕就有些發人深省了。
  
  「聖殿高層?」
  
  「這裏的高層,應該是僅指炎之聖殿總不派來的人,羅曼小姐。」阿勒莫夫心中產生了些許疑惑,嘴上卻仍舊下意識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呢,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阿勒莫夫先生。」羅曼笑瞇瞇地答道。
  
  阿勒莫夫點了點頭,他心中並不確定這位未來托尼格爾的女主人詢問自己這些是為了什麼,或者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罷,畢竟這和對方在酒宴上的表現並沒有什麼矛盾的地方,在宴席上所有人看來,這位女士都是一位討人喜歡的、好奇心旺盛的、並且商業嗅覺極為敏感的妙人兒。
  
  羅曼也並未再問下去,簡單地和這位兼職教士長道了個別之後,就目送著對方匆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聖殿的高層呢,小王子殿下。」
  
  「羅曼小姐?」
  
  「你沒有看法嗎,小王子殿下,畢竟這麼復雜的事情可不是我的擅長呢。」她回過頭問道。
  
  「是有一些奇怪……照理說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聖殿高層的人到法坦港,聽說炎之聖殿總部已經為白銀女王控制,皇長子怎麼會讓女王陛下的人進城呢?」哈魯澤雖然有些怯懦,但卻並不是笨蛋,這些淺顯的道理他略微一想就聯系了起來。
  
  「意思就是說你也覺得很奇怪咯——?」
  
  「等等,羅曼小姐,你要幹什麼?」
  
  「覺得奇怪,當然是要去看看出了什麼問題啊,布蘭多把後方委托給我照顧,我可是得盡心盡責才行。」羅曼一本正經地答道。
  
  「等等,可是……」哈魯澤被商人小姐一把拽著就向前跑去,連忙驚慌失措地叫道:「可是不用通知一下尤塔大人和尼玫西絲大人她們嗎?」
  
  「你覺得她們還需要我們通知嗎?」
  
  「這……好像是這樣沒錯。可是……」
  
  「沒有可是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啰啰嗦嗦的,你應該多和你的老師學學。布蘭多他可一點不像你這樣子——」
  
  「我、我怎麼和老師相提並論……」哈魯澤急得臉都紅了。
  
  ……
  
  淺紅轉紫的天幕之上,星星點點的銀色艦船正在離開法坦港上空,駛向崇高內海方向,並一艘艘逐漸消失於彌漫港灣的海霧之中。
  
  站在空港的橫橋之上,德爾菲恩一頭紫色的長發隨風狂舞,如果單從背影身形與這飄逸的長發來看,她可算得上是一位絕世美人兒。不過飛散得發絲下露出的卻是一張猙獰可怖的面容,燒傷留下的疤痕縱橫交錯地分布在她的臉蛋上。一只眼珠木然地凹陷於眼眶深處,仿佛沒有絲毫光澤,只有另一只眸子中所蘊含的神采依稀顯出這張容顏曾擁有的動人的風采。
  
  她依舊坐在輪椅之上,不過銀龍女士已經失去了蹤影。這會兒是由馬喬裏推著輪椅,至於歐妮則站在更遠一些地方,後者似乎對這位宰相千金絲毫不感冒,甚至對於她讓馬喬裏推輪椅這個事實也十分憤懣。
  
  不過德爾菲恩並沒有絲毫在意,她盯著眼前這支龐大的艦隊,緊皺著眉頭,之前布蘭多忽然讓她傳達命令讓這支艦隊出航,對方一定是找到了什麼機會,這支艦隊顯然是沖著白之軍團去的。那位來自埃魯因的年輕領主大人看起來已經做好準備要向白銀女王展露爪牙了。
  
  「六點鐘。」
  
  「什麼?」不遠處的歐妮被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你說什麼?」
  
  「時間不對,」德爾菲恩盯著天幕答道:「最後一批艦隊離港是早上七點,但現在的天色明顯不像是要到八點鐘的樣子。」
  
  「那不是晨曦嗎……」
  
  「晨曦在這個方向。那是晚霞。」德爾菲恩肯定地答道。
  
  「這不可能,才剛天亮一個鐘頭啊!」公爵千金嚇了一跳,但她忽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道:「又是日食?」
  
  德爾菲恩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城區內的鐘聲終於遠遠地傳了過來,她眉頭微微一揚。回過頭問道:「這是什麼鐘聲?」
  
  歐妮好像並沒有太在意這個鐘聲,她仍舊驚疑不定地盯著海平面上的那一線金色。隨口答道:「好像是聖殿的鐘聲……」
  
  「不,」德爾菲恩皺著眉頭搖頭:「這個鐘聲是……聖殿總部有人抵達了。」
  
  「聖殿總部?」歐妮楞了下:「什麼意思,聖殿總部怎麼可能有人會到這裏?」
  
  馬喬裏倒是從夏爾那裏聽說過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西德尼的事情,他剛想開口說什麼,但宰相千金卻打斷他道:「馬喬裏,你去通知夏爾,有問題,來的不是西德尼女士,讓他小心,做好戰鬥準備。」
  
  馬喬裏也楞了下,心想你怎麼會知道來的人不是西德尼女士,不過作為一個專業的軍人,他還是第一時間選擇了服從命令:「我明白,德爾菲恩小姐!」
  
  ……
  
  尤塔感到馬車的震動,才從昏迷之中醒來,四周的光線有些昏暗,像是晚上六七點鐘的光景,狹小的空間看起來像是某輛大篷馬車的車廂,外面射進來的的陽光昏暗橙紅,已是黃昏——或者清晨。
  
  她皺了一下眉,周身的傷痛隨即從四肢百骸回應而來,這才記起先前的一場戰鬥,她本以為自己必死,但布蘭多還是如約趕到了。
  
  「醒了,大姐頭?」克魯的聲音從一側傳來,她側過頭,看到後者正坐在一旁,盤著腿,膝蓋上放著一本厚實的魔法書,在他不遠處,靠近車廂入口處的位置坐著梅爾和另外幾個年輕人,她下意識地點了一下數,發現起碼少了一半。
  
  梅爾聽到克魯的聲音,回過頭來發現了這邊的狀況,他看到尤塔陰沈的臉色,就明白後者在想什麼:「已經不錯了,還好領主大人來得及時,否則損失的還要更多,就連大人你恐怕也會死在那裏。」
  
  尤塔緊皺著眉頭,這樣慘重的損失讓她想起在冷杉領的那一戰。
  
  「大人,你不必自責,我在王立騎士學院學到的是戰爭就必須要有人流血,無論是我們,還是敵人,」梅爾好像看出這位上司心中所想,勸道:「我們能做的只能是讓敵人流比我們更多的血——」
  
  「可你們如此年輕……」
  
  「大人,在埃魯因每時每刻都有冒險者和雇傭兵殞命,他們中有些人比我們年紀小得多,大人您曾經是傭兵團長,想必應該早已見慣了這些。」
  
  聽了梅爾這話,不止是尤塔,就連克魯都變得沈默起來,的確,在南境不短的時日中,他們這些人早已見慣了生死。無論是在埃魯因還是克魯茲,抑或更遠的十城地區,冒險者和雇傭兵的生存狀態都遠遠比他們更糟,作為白獅衛隊的一員,他們至少能吃飽飯,但在埃魯因南境,許多冒險者和雇傭兵過著和亡命之徒一樣的生活,掙紮在饑餓與死亡線上。
  
  那時候他們對此似乎不以為意,生離死別也不過如此,就像被格魯丁吊死在冷杉堡的那些同伴一樣,充其量只能讓他們感到憤怒罷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這些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竟然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起來了。
  
  「梅爾,是什麼讓你們付出這一切?」她忽然低聲問道。
  
  「野心,」年輕人淡淡地答道:「大人,你不明白像我這樣的庶子,沒有資格繼承爵位,最好的出路就是成為某個大人物手下的騎士,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國的格局已經很多年沒有改變了,我無論追隨誰,最後的結果都只能是年老或是負傷之後獲得一份小小的封地,娶妻生子,我的某個子嗣將來可能會遇上某個機遇,從此出人頭地,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領主大人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掀翻整個埃魯因格局的人,只有跟在他身後親身參與這一切,我才能建立不世奇功,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要向所有人證明,我才是最好的——」
  
  克魯有些吃驚地砸吧了幾下嘴巴,大概沒料到自己這個不怎麼起眼的同伴竟然會有如此長遠的理想,相較起來他最大的理想不過就是成為一個真正的巫師,或者更誇張一些,如果能達到夏爾導師那個水準,那他睡著了大概也會笑醒。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2-24 21:31
第一百八十三幕  白獅之戰 VI
  
  猶如純金一般的液態金屬在布蘭多手掌上流動變幻著外形,它內裡蘊含著類似光一樣的物質,乳白色的光線隨著液體流動四溢而出,猶如一枚瑰麗的光之寶鑽。
  
  布蘭多目不轉睛地盯著這美麗的事物——這就是規則碎片被激發時的完全形態,它是沃恩德法則的集合體,是tiamat法典的一部分或者說碎片,是最接近世界本源的產物,至高的神創之物,上一世他也沒接觸過這種東西,此刻內心中也不由得充滿了讚歎,拋開這東西的內涵不談,單從它本身的完美程度上來說,它也是沃恩德的至美之物。
  
  在向規則碎片中注入魔力將之激發的同一刻,布蘭多就明白了這東西的使用方法,規則碎片最主要的作用是用來構建法則,這也是它的本體——tiamat法典的本身的權職。眾所周知,在沃恩德世界本是一片混沌,既無日夜更替,也沒有季節循環,或許仍有降雨落雪與雷霆閃電,但它們本身並無規律,只是混沌與無序的一種展現,而瑪莎所制定的法則賦予了這個世界最基本的規則——旭日東昇、星輝西隱、和風雨露乃至於電閃雷鳴,因此智慧生靈才能在女神所祝福的土地上繁衍生息,發展壯大
  
  而拿到規則碎片時,布蘭多心中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女神瑪莎的恩許——tiamat的法則已經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凡人在永夜之前所看到的流星雨,就是這個龐大的法則崩碎墜地的場景;不過即使崩碎。但tiamat的碎片仍舊在庇護著這個世界,它們像是被一種神秘的力量自動激活,守護在它們各自所墜落的不同地區。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瑪莎對於大地上的子民們最深沉的愛意,布蘭多感到手中規則碎片上回應來的陣陣暖意,心中微微有些觸動,那種感覺就像是母親對於孩子的牽掛與關愛,她不得已要離開。卻不放下這個世界上自己的孩子們。
  
  瑪莎在tiamat的法典中寫入了最後一道準則,即在一切無法挽回時。也要給予沃恩德的生靈最後的機會,然而整個世界被割裂開來,卻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布蘭多攤開手掌,光團開始緩緩上升。他下達了一個指令,讓規則碎片收回自己的權能,遍佈於整個法坦港周邊,從金針森林至利威亞山谷,從銀谷海灣到奧韋欣,乃至於整個東梅茲南部的法則猶如冰雪般消融。
  
  法坦港,萬丈晨曦才剛剛浮出海面轉眼之間便被黑暗所吞沒,港口內的居民們經歷了從清晨到傍晚的奇觀,海面上浮著一層猶如火燒般的碎金;在空港之上。德爾菲恩與歐妮、馬喬裡親眼看至高內海深處的雲霞層層坍塌,天幕好像變成了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在漆黑無光的幕布之上。隱有星輝閃爍,但那不是星辰的光芒,而是魔力之海的浮光與倒映。
  
  十二輪月在海面之上齊現。
  
  利威亞山谷,一群山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通往瓦拉契群山的土地上,山民們在森林中樹立起無數詭異的木雕,據說那些黑沉沉的雕刻著鬼怪與怪獸的木雕守護著群山之間他們先祖的英靈。而這一刻,山民們驚恐萬狀地跪伏於地上。一片片朦朧模糊的影子正從森林中穿過,那些灰白色的、彷彿是來自於無數個時代之前的身影,他們經過那一片片漆黑的木雕,默然無聲,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在奧韋欣,一股來自於阿爾喀什群山的凜冽寒風從西北至東南穿行而過,它所過之除萬物凋零,彷彿凜冬提前降臨,只是頃刻之間,大地上便白霜覆蓋,在奧韋欣城頭駐守的城鎮守衛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奇景,一股冰風從港口西北面呼嘯而至,它從港口上空吹拂而過,碼頭方向便傳來一陣吱吱嘎嘎彷彿千萬塊玻璃同時裂開巨響,接著整個海面都開始結冰,冰面沿著港口的方向迅速擴張,並擠壓停泊在港灣中的帆船,木質的船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紛紛碎裂,水手們驚慌失措地跳船逃生。
  
  在港口不遠處的城堡內,石孔窗上很快掛起了一連串冰棱,石孔窗後,安布納爾公爵漠然地看著這一幕,灰藍色的眸子不帶一絲感情,他將戴鹿皮手套的右手伸出窗外,嘩啦一把抹掉這些冰錐,看著碎裂的冰塊發出脆響掉落下去。
  
  窗外,整個東梅茲南部地區陽光明媚的天空正層層黯淡,從淺藍轉向深藍,然後變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絳紫色,最後是深黑,毫無光澤的漆黑,猶如天空上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裹屍布。
  
  隨著光線的變化,屋內的燭光變得愈發明亮照人,公爵的削瘦的臉龐在明暗不一交織的光影之下顯露出深沉的輪廓來,一身戎裝的肩頭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堆滿了從窗外飄進來的雪花,他回過身,左手緊握著一支骨杖——這支骨杖十分奇特,它看起來不像是人骨或者任意一種熟知的動物骨頭所制成的,骨杖呈暗紅色,表面佈滿了鱗狀的花紋,頂端是一個巨大的爪子,緊扣著一枚骷髏頭——這骷髏頭也並非人骨,它比人頭骨要小了那麼一號,骨質漆黑,有三隻眼睛,事實上,這是一枚焦獄惡魔的頭骨。
  
  安布納爾公爵手持骨杖,一邊抖落身上的積雪,一邊對屋內的奧韋欣城城主——布裡爾伯爵說道:「看起來女王陛下沒有欺騙我們。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我們熟知的那個世界了,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下正孕育著深重的災難,在之前誰能想到那個亡靈女妖說的竟然是真的。看起來她已經得手了,接下來就讓我們的亡靈大軍出發吧。」
  
  布裡爾伯爵是個風趣的中年人,他和安布納爾公爵有很深厚的私交,聽到這句話,即使在眼前這可怕景象之下也忍不住打趣道:「你管眼下這種狀況叫做風平浪靜,我的老友,恐怕整個帝國也找不出比你更從容鎮定的人來了。」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看著安布納爾公爵手中的骨杖說道:「但我還是不相信那些瑪達拉的亡靈,它們和我們不是一路人。老夥計,你真相信它們會這麼好心?而且關鍵在於如果我們和瑪達拉的亡靈走到一起,會留下不好的名聲,其他的聖殿說不定會聯合起來反對我們。」
  
  「這是陛下的旨意。」安布納爾公爵默默地答道。他一邊脫下手套,將右手食指放到骨杖的頂端之上。
  
  兩團紅光,從漆黑的骷髏頭中亮了起來。
  
  銀灣海岸——
  
  這裡早已被呼嘯的冰風所籠罩,原本東梅茲南部海岸陽光明媚的景像已蕩然無存,甚至連廣闊的海面都結起了厚厚的冰層,波濤被凍結在最後的一刻,形成層層疊疊類似於山峰一樣的冰川,沿著霜凍的海岸向南望去,視野的盡頭形成了一個灰藍色的冰霜平原。
  
  凜冽的冰風夾雜著漫天的雪花。巴掌大小的雪花層層疊疊的從半空降下,很快便在地面上形成尺許深的積雪,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彷彿掩蓋了一切生機。
  
  但在雪層之下,一些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正在甦醒過來。
  
  撲哧一聲悶響,一具籠罩在破破爛爛的黑色斗蓬下的亡靈忽然從雪層之下爬了出來,它漆黑的斗蓬下兩點靈魂之火的紅光格外醒目,一來到地面上,這亡靈便立刻舉起手中的骨杖。只見雪地之中頃刻之間便升起一片枯骨森林,那是一片片的骷髏士兵。亡靈們抖落身上的積雪,一隻接著一隻從雪地之中爬出,彷彿頃刻之間,一隻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大軍便憑空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而在韋恩,奧韋欣通往法坦的要道之上,無數同樣的景象正在反覆上演。
  
  一頭頭白之軍團的地行龍在雪夜中橫衝直撞,它們的鞍座上坐著黑袍的亡靈巫師——或者說屍巫,身邊隨行著十多名白之軍團的騎士或者說兵士,手中握持著安布納爾公爵手中那支骨杖的贋品,領導著一支支亡靈大軍在夜色下急行。
  
  而每一支亡靈大軍的目的地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法坦港。
  
  但在金針森林,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腐朽騎士克羅特手中的骨杖同樣正散發著紅色的光芒,不過此刻它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自己手上的骨杖有什麼變化,因為在森林上空,此刻正展現出一幕更加壯觀的景象。
  
  整個世界的光輝好像都被收入半空中那個光球之中,數以億計的金色法則之線從四面八方的天空中飛來,匯聚於此,而懸掛於森林上空的那個光球,此刻像極了一個永恆不滅的小太陽,正從林冠之上冉冉升起。
  
  這片山谷與森林,都沐浴在耀眼的光輝之下,甚至使得森林都變成一片銀白。
  
  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不止是克羅特,甚至包括尤塔手下的那些年輕人們,都驚呆了。他們有些敬畏地看著單手托起那光球的布蘭多,心中震撼莫名,尤其是克羅特本身,這位腐朽騎士此刻正疑不定地看著布蘭多,作為對於生命的力量感受較為敏感的亡靈,它比所有其他人更加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光球上所散發出的強烈的生命力量,那種力量幾乎無窮無盡,只需要其中的萬分之一,就能將它——不,不止是它,甚至連它手上控制的這支亡靈大軍一起化為灰燼。
  
  它不知道布蘭多是怎麼掌握這種可怕的力量的,但毫無疑問的,這個來自於埃魯因的年輕領主此刻早已被它列為了絕對不能得罪的那一類人之一。
  
  要說它之前或許心中還有些別樣的心思的話,此刻也只剩下心甘情願地為布蘭多效勞的想法。
  
  想及此,這位來自於瑪達拉的黑暗貴族不由得更加恭敬地彎了彎腰。
  
  而在亡靈大軍後面的骸骨馬車之中,車篷中的尤塔也終於發現了馬車外面的異常,本來女傭兵團長聽完梅爾的話之後正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想起自己是為什麼加入到這個小團體之中來的——絕沒有眼前這個年輕人那麼多的野心,或許僅僅是為了自保,後來又加上一點點對布蘭多的欣賞,還有對於他祖父的崇敬與感激。
  
  至於更遠的則沒有想過太多,事實上自從妹妹死了之後,她就很少再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了。
  
  但經過這次戰鬥之後,她發現一切似乎都稍微有了些不同……
  
  她說不好這種不同從何而來,但看到穩穩地插在自己劍鞘中的佩劍,還有劍柄上白獅的徽記,以及自己胸甲之上的紋章,一切似乎依稀有了答案。
  
  這個時候馬車外才忽然升起了強烈的光輝,尤塔微微一愣,忍不住向著那個方向望去:「這是什麼地方,外面怎麼了?」
  
  「這裡還是金針森林,我們正在向銀灣海岸方向前進,大姐頭,」克魯答道:「至於外面發生了什麼,恐怕你得去問領主大人才行了。」
  
  尤塔皺了皺眉,卻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沒多久,大人你傷得挺重,但在聖水的作用下恢復得還算快,從昨天到現在也才不過七八個鐘頭而已。」梅爾答道。
  
  「七八個鐘頭,那現在應該是凌晨?」尤塔微微怔了一下:「可剛才我怎麼感覺好像是黃昏,我以為我已經昏迷了一整天?」
  
  「也可以這麼說,」克魯又接口道:「按照領主大人的說法,從現在開始,正常人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沒什麼意義了。」
  
  尤塔還沒來得及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便感到外面光芒一收,然後她就聽到布蘭多的聲音在馬車外說道:「他說得沒錯,從現在開始,在東梅茲地區,白晝與黑夜,甚至時間本身來說都沒什麼意義了,待會你們可能會看到一些光怪陸離的東西,不過不用在意,我建議你們最好在準備戰鬥之前先適應這樣的情況。」
  
  「領主大人?」尤塔一頭霧水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布蘭多答道:「你只需要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管眼下這樣的世界,叫做永夜的世界。」
  
  「在這裡,瑪莎的法則不再適用——」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1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2-25 20:17
第一百八十四幕  白獅之戰 VII
  
  福莎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信徒,由於天色忽然變暗,場面上籠罩著一層不安的色彩,廣場上點燃了牛油火炬,火光深淺交織,映得整個廣場一片通明。人群四下聚集著,彼此竊竊私語,大多人以為又發生了日食,不過頻頻發生日食依舊不是個好兆頭,因此許多人臉上都掛著擔憂的神色。
  
  聖殿大門緊閉,巨大的拱門染上了氤氳的暗色調,仿佛一幅過於嚴肅的宗教油畫,階梯上有幾個穿著灰色聖袍的下級修士,但尚無主持者出來公布發生了什麼,以及為何而鳴鐘」。
  
  羅曼帶著哈魯澤在人群中穿梭,福莎聖殿是法坦港著名的歷史古跡,在這之前她和琪雅拉、小精靈一起來這裏參觀過一次,恰好知曉聖殿有個隱秘的後門。兩人很快繞開人群,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那個後門潛入了聖殿之內。
  
  後門固然上了鎖,但這難不倒一個女巫,羅曼使了個金屬熔化就打開了門鎖,只不過一不小心燒了起來,這把兩人嚇了一大跳,結果好不容易手忙腳亂地滅了火,才發現門已經燒掉了一大半,為了毀滅罪證,她只得讓哈魯澤把門拆下來藏了起來,這又浪費了好半天的時間。
  
  後門後面通往一條長廊,但此刻空無一人,這個發現令羅曼松了一口氣,她帶著小王子躡手躡腳地穿過長廊,才剛轉過一個轉角,就感到眼前一亮,前方一片漆黑的聖殿中竟然有一間大廳是亮著燈光的,這個發現令她興奮不已,但隨後才發現那間大廳外原來是有僧兵守衛的,於是一對小眉毛頓時緊皺起來。
  
  看到這一幕哈魯澤下意識地有些緊張,第一反應是想要打退堂鼓。不過馬上布蘭多平日裏的教導總算產生了點作用,他好不容易才使得自己平靜下來,用手對羅曼比劃道:「羅曼小姐,要不要我去把他們引開?」
  
  小王子對比了一下自己與對方的實力,他的劍術雖然還不入流,但魔法已經初窺門徑。守門的兩個僧兵不過黑鐵水準,自恃還是有些把握,於是小心翼翼地提出了這個建議。
  
  「不用,」羅曼十分大氣地一擺手:「你可是布蘭多的學生呢,我可不能讓你去冒險,看我的!」
  
  她思索了片刻,從自己掌握的巫術中選了一個睡夢術,這個法術很類似於法則魔法之中的睡眠之塵或者說元素魔法之中的催眠術,不過女巫們的法術有其自身的長處。那就是神秘莫測、難以察覺,她們的法術通過夢境之國來影響現世,不知不覺便使人墜入幻境之中。
  
  羅曼念念有詞地向守衛在大廳門口的僧兵一指,兩個僧兵身體同時一滯,接著便垂下頭去陷入平穩的夢鄉之中。
  
  看到自己法術成功,她有些興奮地握了下拳頭沒出問題!按照白霧的說法,作為傳承者商人小姐在巫術一途上的造詣很高,不過在學習巫術時總是心不在焉、丟三落四。施展起法術來也經常會出現一些預料之外的事故諸如念錯咒文、記錯觸發字節,都是家常便飯。甚至還有一次將一個法術的咒語記成了另一個法術,也算是前無古人。
  
  睡夢術是個五環法術,類似的法術羅曼一天也只能施展三次,施展完一次之後,商人小姐的臉色立刻白了半分,不過她倒是並不在意。而是馬上有些小興奮地轉身對克魯茲招了招手,示意這個小跟班趕快跟上來。
  
  兩人來到大廳的門邊,兩旁僧兵中了巫術正在酣睡,絲毫沒有察覺到不速之客的到來,羅曼對自己的法術看起來自信滿滿。根本連看都不去看這兩個僧兵一眼,而哈魯澤則要小心一些,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半晌,才松了口氣移開視線。
  
  兩人再向大廳內看去,這間大廳正是福莎聖殿的正廳,大廳內樹立著炎之王吉爾特的聖像,聖像之下是聖壇,周圍是層層環繞的禱告席。此時此刻,大廳內果然燈火通明,而聖壇上竟然出現了一道火紅色的傳送門,羅曼依稀覺得這道傳送門和她在安培瑟爾見過的焰之扉有些相似,只是小了許多,而福莎聖殿的主持者約爾福神父正恭立於傳送門一旁,他旁邊還站著個看起來地位更高的神官,正在對他訓話。
  
  此外周圍還肅立著許多下級修士,羅曼在其中甚至看到了阿勒莫夫,在這裏看到不久之前才見過面的老熟人令商人小姐有些興奮,她本來想招手打個招呼,還好哈魯澤眼疾手快硬生生扯住她的袖子沒叫她走出去。
  
  「羅曼姐姐,我、我覺得在沒搞清楚情況之前我們還是不要貿然現身的好,」小王子一邊抹頭上的冷汗一邊小聲勸道,稱呼也趕忙升了級:「再說我們可是偷偷、偷偷潛入的啊!」
  
  「這倒也是呢。」羅曼一拍腦門,反應了過來。
  
  這個時候大廳內的訓話聲一字不漏地傳了出來
  
  「約爾福神父,西德尼女士已經背叛了聖殿,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她很可能很快就要抵達法坦港,與皇長子沆瀣一氣。」
  
  「什麼!」約爾福神父嚇了一跳,獅子聖宮的聖女像那是誰,他自然知道,那是堪稱聖座之下第一人的存在,對方會背叛聖殿?他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第二反應是意識到之前關於聖殿分裂的傳聞果然是真的,不過反應過來是一回事,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卻還是不甚清楚,帝國雖然陷入內戰之中,但事實上在地方上,聖殿內部的鬥爭還沒有浮出水面,畢竟白銀女王對於聖殿的肅清暫時也還局限在聖殿高層,甚至沒有向其他教區下達過任何諭令。
  
  而這些東西對於約爾福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了,不要說西德尼,就連面前這一位,他甚至今天之前也就是只聞其名而已:「大人這是……?」
  
  「你不用擔心,這是女王陛下的意思,也是聖座的意思。」
  
  約爾福微微松了一口氣:「那我們該怎麼做。大人?」
  
  「白之軍團不日即會向法坦港發起攻擊,陰謀分裂者必將自取滅亡,不過西德尼很可能會暗中使手段讓聖殿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去,甚至站在女王陛下與聖座的對立面,你們的任務是穩住信徒和下級修士,不要使他們受到那個女人的蒙騙。」
  
  「我明白了。大人,信徒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被我召集起來了,我現在就去告知他們這一切嗎?」
  
  「當然。」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奧韋欣的亡靈大軍此刻應該已經在路上,由於這些被喚起的亡靈都是比較低階的亡靈,當它們向法坦港發起偷襲時,最懼怕的應該就是城內炎之聖殿的神官與苦修士,但只要城內炎之聖殿的力量不在第一時間被組織起來,那麼它們就能在這場戰鬥中發揮最大的作用。
  
  有了這些在所有人預料之外的亡靈。再加上山民與白之軍團本身,這場戰爭的天平已經穩穩地傾向女王陛下了。
  
  約爾福神父不疑有他,轉過身去就準備吩咐自己身邊的下級修士打開大門他雖然身為法坦港位階最高的神官,但在龐大的炎之聖殿中仍舊身屬下層,根本不清楚這些背後的鬥爭,作為等級制度森嚴的聖殿組織的一員,他的第一要務當然是服從來自於聖殿總部的聖諭。
  
  眼前這位大人物他早已耳熟能詳,何況對方從聖壇上的炎之扉中抵達。而後者本來就是炎之聖殿的最高機密之一,能夠打開炎之扉的人物代表著什麼。對於身為聖殿成員的他來說不言而喻。
  
  但看到那位下級修士從約爾福身邊離開走向聖殿的正門,羅曼還沒意識到這裏面有什麼問題,一旁的哈魯澤卻急得不行地對她說道:「羅曼小姐,不能讓他們打開正門,如果讓他們掌握了法坦港內的信徒和下級神官,老師他們就處於不利的地位了!」
  
  「是這樣嗎。」羅曼小小的眉毛頓時一揚:「這些家夥竟敢使布蘭多使絆子,真是可惡!」
  
  說罷,她將手向聖殿的大門一指,那走向大門邊的下級修士正吩咐僧兵將大門上的門栓取下,準備推開這兩扇沈重的木門。可他們還沒來得及伸手,大門上忽然浮現出一張巨大的人臉。那人臉睜開眼睛,掃了一眼大廳之中的所有人,忽然開口道:「嘿,夥計們,你們運氣真不錯,竟然找到了這扇通往寶藏的大門你們想要通過我獲得寶藏嗎?沒問題,只要你們能夠答出我的謎題!」
  
  巨大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廳之中,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都驚呆了,甚至包括羅曼和小王子哈魯澤在內,哈魯澤目瞪口呆地看著商人小姐施展出的這個法術,而羅曼則把小嘴張成『O』形:「哎呀呀,這個法術不是封門術嗎!」
  
  「我說,各位怎麼了,難道你們對傳說中的寶藏就沒一點興趣嗎?」大門上的人臉仍在喋喋不休,但這個時候約爾福神父和他身邊的那個大人物已經反應了過來。
  
  「物體活化,抓住那個女巫!」約爾福身邊的大人物目光如電,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側門後面的羅曼和哈魯澤,怒吼道:「不能讓她逃出去!」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這個方向,人群之中的阿勒莫夫看到羅曼和哈魯澤,忍不住楞了一下。
  
  約爾福自然記不起這位在幾天前來過聖殿一次的小姑娘,他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將手一指,一個神聖牢籠就向羅曼和哈魯澤籠罩了過去,但這個法術還沒來得及靠近兩人身邊,哈魯澤身上忽然張開了一個透明的法術護盾,頃刻之間便將約爾福的聖術抵消於無形。
  
  看到這一幕,約爾福忍不住楞了一下,但他身邊的那位大人物卻反應了過來:「免疫法術控制?這是新月戒指,埃魯因王室?快抓住那個小男孩,要活的!」
  
  這個時候大廳中的下級修士與僧兵已經一擁而上,面對這一幕哈魯澤臉都嚇白了,忍不住顫聲道:「羅曼小姐,我、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快跑!」羅曼雖然迷糊,但卻不笨,拽起哈魯澤的衣領就向後一溜煙地跑去。
  
  兩個人慌慌張張地飛奔過漆黑的長廊,眼看就要到之前那個轉角,羅曼當然知道那後面就是聖殿的後門,只要到了後面,再繞到廣場上,那裏人山人海,對方就肯定拿他們沒轍了。不過這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聖殿的守衛中甚至有白銀階的存在,而她自己雖然實力也絲毫不遜色於白銀,但畢竟只是一介女巫,在身體素質上遠比不白銀階的戰士。
  
  身後的僧兵與修士們越追越近,羅曼感到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既緊張又刺激。
  
  眼前就是先前那個轉角,羅曼拽著哈魯澤的衣領一步轉過那個轉角,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自己一頭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面。
  
  她悶哼一聲,感到頭埋進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裏面,趕忙瞪大眼睛後退一步,卻感到手腕一緊,已經被人抓了個正著。「嚇!」這嚇了羅曼一大跳,趕忙擡起頭來,才發現抓住自己的一位美麗的女性神官,對方的個子極高,蓄著一頭白金色的短發,眉宇緊蹙著,一雙金色的眸子緊盯著她,面容之間滿是威嚴與英氣。
  
  羅曼雖然不認得炎之聖殿聖袍的位階,但也意識到面前這位女士地位不低,因為她先前見過主持福莎聖殿的神父,對方的聖袍可遠沒有眼前這一位這麼華麗除了幹凈整潔一點之外,甚至就是那位炎之聖殿的大人物,恐怕也比不上面前這一位。
  
  但她被對方盯得有點兒緊張,下意識地抽了抽手,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好像是鋼鑄的一樣,根本紋絲不動。「你弄痛我了……」羅曼有些心虛地道:「羅曼不是小偷,你能不能先放我們走啊。」
  
  但正是這個時候,另外一個略顯空洞的聲音響了起來:「羅曼小姐,你怎麼在這裏。」
  
  羅曼和哈魯澤聽到這個聲音皆是一楞,驚訝地擡起頭來,才發現原來女神官身後還有一個人,那是個渾身籠罩在蒼白火焰之中的女騎士「布倫希爾德女士!」小王子驚訝得叫出聲來:「你怎麼在這裏?」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2-26 20:25
第一百八十五幕  白獅之戰 VIII
  
  大地冰雪覆蓋,萬物全無生機,黑暗中彷彿一片寂寥,只有遙遠的天際偶爾劃過一道閃電,紫色的電光從厚厚的雲層之間蜿蜒延伸,才能為這個漆黑的世界帶來一絲光明。電光點亮世界的一剎那,才能看到一具具骷髏死氣沉沉地在這灰濛蒙的雪地中前行,由遠及近,遍佈整個雪原,電光很快熄滅,黑暗中只餘下星星點點靈魂之火的光芒,彷彿殘留於視野之中的錯覺。
  
  馬車上,尤塔正默然地看著這樣一幕,這支亡靈大軍正在與他們交錯而過,這是短時間內她看到的第五撥這樣的亡靈軍隊,只不過這一撥比先前遇上的每一撥規模都要龐大,它們在雪原上的數量彷彿無窮無盡,數以萬計。天空中還有異樣的響動,這聲音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她,那是骨鷲揮動翅膀時發出的聲音,數量密密麻麻,她甚至可以想像它們遮天蔽日從頭頂上飛過的景象。
  
  漫山遍野的亡靈大軍彷彿是一道洪流,足以吞沒它們所經之處的一切生靈,但他們所在這支小小的逆流而上的亡靈軍隊在這道洪流之中卻沒引起任何注意,分佈於亡靈大軍中的屍巫們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藉著先前的一道閃電映亮大地的瞬間,尤塔曾經看到過一個屍巫,對方看起來和他們在黑玫瑰戰爭中見過那些中下級屍巫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手中的骨杖格外與眾不同——這些骨杖看起來像是用惡魔的骸骨製成,每一支外形都如出一轍——也與布蘭多身邊腐朽騎士克羅特手上那支一模一樣。
  
  尤塔默默地評估了一下,發現亡靈中的屍巫遠遠少於預期,這些屍巫是如何掌控這支大軍的,她早已敏銳地聯想到了這些古怪的骨杖之上。
  
  尤塔當然不清楚自己幾乎已經猜中了真相——
  
  布蘭多同時也在打量克羅特手上的骨杖。那支骨杖應該就是那件黑暗至寶的贋品,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安布納爾公爵手上的原版應該也和這一支一模一樣。按照白的說法,黑暗至寶其實就是使用黑暗寶珠的力量來制作的,而他隱隱可以感到克羅特手上的骨杖中正在散發出一種陰冷的力量,這種力量與生者的氣息格格不入。先前他將這支骨杖拿在手上時就有十分強烈的感覺,只是沒想到此刻在骨杖遠離他之後,他仍舊能感到那種力量在與他呼應。
  
  布蘭多略微蹙起眉頭,他當然不是亡靈,但他知道自己身體中流淌著濃度十分高的暗神之血,現在他已經知道這些暗神之血就是所謂的黑暗寶珠的力量,而黑暗至寶的力量同樣脫胎於此,是不是就是說這些屍巫手中的贋品其實並不僅僅只是贋品那麼簡單,而是黑暗至寶的一部分碎片。因此才能與他身體之中的暗神之血產生呼應?
  
  他心中十分懷疑這一點,但暫時卻沒機會去證實這種懷疑,此刻骨杖正掌握在腐朽騎士的手上,克羅特用骨杖的特殊力量屏蔽了它身邊一切生者的氣息,要不是如此,周圍的亡靈大軍早就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了。
  
  布蘭多自己觸摸到要素之境,倒是隨時可以隔絕自己的氣息,但尤塔和她手下的年輕人們就暴露無遺了。
  
  「它們前往的方向是法坦港。領主大人。」尤塔觀察了那支亡靈大軍半晌,才有些虛弱地對他說道。
  
  布蘭多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我們不用管麼?」
  
  「想管也管不了,這裡至少有三、四萬排骨架子,後面應該還有。」布蘭多答道。
  
  「也是……法坦港的艦隊足以殲滅它們了,我們這是去什麼地方,領主大人?」
  
  布蘭多心想她可能還不知道,法坦港已經沒有什麼艦隊了。托尼格爾的艦隊在進入永夜之前就已經駛離了港口。不過他並不打算把事實真相說出來,免得他們想太多,反正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徒勞增加一些心理負擔而已。
  
  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短暫的對話之後,馬車又歸於沉默。這輛馬車其實本身也是一具亡靈,車廂由骸骨構成,拉車的牲口也是四匹亡靈戰馬,這本來是那個屍巫的座駕,這會兒自然便宜了他們。亡靈馬車在雪地中緩緩前行,時間的流逝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顯得毫無意義,梅爾手中握著一隻鍍銀懷錶,表針時快時慢,有時還會往回倒轉。
  
  他們在雪地之中看到一株枯死的松樹經歷了從樹苗生長到參天大樹,再到枯死的全過程了,這樣的場景在這片黑暗的世界中反覆上演,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個時候尤塔和其他人才算明白了布蘭多所說的時間在這個世界毫無意義的真實含義。
  
  半個小時後,他們遇到了第四撥亡靈,這一撥亡靈和第三撥規模相當。
  
  一刻鐘後,他們遇上了第五撥亡靈,這一撥亡靈比前面兩撥規模稍小一些,但也有上萬之眾。此後就再沒遇上任何亡靈,但再接近銀谷海岸時,克羅特手下的亡靈大軍迎面遇上了一支克魯茲軍隊,布蘭多遠遠地就看清了對面的旗號——正是克魯茲人的白之軍團,而且看樣子是白之軍團的先鋒,這支克魯茲軍隊大約有三四千人,數量比不上之前的任何一撥亡靈大軍,但實力卻強多了。
  
  克魯茲人前面開道的是地行龍騎士,後面一身重裝的戍衛步兵,那些步兵手中的長矛都有三四米長,黑鋼的槍頭在火把的光芒下沉沉發光,全身著甲,連臉都遮得嚴嚴實實。戍衛步兵是白之軍團步兵的主力,單兵實力平均都在白銀下游到中游之間,一但結成矛陣,就算是黃金水準的騎士團都很難從正面擊潰他們。
  
  再後面是投射部隊。大部分是弩手和從東梅茲地區招募來的長弓手,雖然沒什麼特別的能力,但平均水準起碼也有白銀下游。
  
  這就是克魯茲帝國的一線軍團的實力,別看瓦爾哈拉目前發展得興興向榮,但布蘭多從來不認為自己手下目前的實力可以正面擊潰帝國的任何一支一線軍團,甚至連二線軍團在正面對上時都很難在攻堅中取勝。或許尤塔她們還沒什麼概念,但帝國的強盛在經歷了上一世的布蘭多心中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幹掉一隊地行龍騎士,而灰劍聖梅菲斯特也同樣能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結果呢?事實上他那位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老師還不是一樣被帝國追捕得幾乎無處容身。
  
  達到法則巔峰,甚至跨入了極之平原之後,個人的力量可以達到一個可怕的境界,甚至足以左右戰局,成為一個國家戰略性的力量;但那不是說真正達到了那個程度之後個人就可以匹敵國家。更不用說是克魯茲帝國這樣強盛的國家——畢竟雖然踏入了極之境的人不多,但帝國內還是有那麼好幾個的。
  
  默默地看著這支克魯茲人的軍隊靠近,馬車上的尤塔等人也沉默下來,白獅衛隊和這支可怕的軍團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就目前的白獅衛隊來說,軍隊中的士官與精銳的平均水準勉強能達到白銀,但大部分士兵還在黑鐵巔峰徘徊,和平均水準在白銀中下游、士官與騎士的水準都在黃金之上的白之軍團相比。差了足足有一個層次。
  
  而這還是白獅衛隊,要是拿北方的白獅軍團和王國的其他軍團與白之軍團相比。那就更沒有可比性了,如果說此刻的白獅近衛與白之軍團是預備役與正規軍的差別,那麼其他軍團簡直就像是不入流的土匪山賊,連民兵和警備隊都算不上。
  
  面對這樣一支軍團,就算是加上布加人的艦隊,勝負也最多不過在五五之數。畢竟此刻操縱艦隊的還是平均實力較差的埃魯因人,艦隊中高水準的巫師更是遠遠不夠,而據尤塔她們所知,帝國的四大軍團,每個軍團都是有自己的專屬空軍的。
  
  布蘭多看了這些默然不語的女傭兵團長和她手下的年輕人們一眼。大概猜出他們心中的想法,不過他並不打算出言安慰,有時候讓他們認清差距也有好處,魔潮正在影響著這個世界,每個人從這一刻起都有相同的機遇,認清了差距,才會有奮起直追的動力。
  
  白之軍團的先鋒很快到了近前,前面開道的地行龍騎士最先發現了這邊的亡靈軍隊,他們立刻脫離大隊,向著這個方向趕了過來。
  
  一直走到不遠的距離上,地行龍騎士才停了下來,大聲向克羅特發出質詢。
  
  腐朽騎士克羅特第一時間就想要回應,但布蘭多馬上攔住了這傢伙,「別回話。」他小聲答道,「也不要暴露我們的存在。」
  
  「沒、沒問題?」克羅特有些戰戰兢兢,它雖然是亡靈,但並不是沒有腦子,當然能看出兩支軍隊質上的差距,別看它手下也有好幾千骨頭架子,但要真正打起來,估計就是那一小隊地行龍騎士就能不費什麼事兒地將它們屠戮乾淨。
  
  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的強大可不是建立在數以百萬計的骷髏戰士上的,在亡靈的對外戰爭中,真正主宰佔據的是那些強大的亡靈,比如黑騎士,比如骸骨巨龍與巫妖。
  
  布蘭多緩緩點了點頭。
  
  他早就觀察過了,之前的那些亡靈大軍應該都是直接受制於黑暗至寶的,如果克羅特表現出太多的自主權,說不定反而會引起對方的懷疑,現在他們最好要做的事悶頭前進,這些克魯茲騎士想必是要趕往前線的,他們現在不過是例行問詢而已,只要克羅特不做出什麼威脅性的舉動,對方就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誰會想到這個時候有一支不屬於安布納爾控制的亡靈大軍正在向奧韋欣方向逆行呢?要知道在這個計劃之中,法坦港的埃魯因人應該是連亡靈的存在都不知曉的。
  
  尤塔和梅爾等人都縮回了車廂之中,亡靈馬車被濃厚的死亡氣息所籠罩,再加上距離較遠,也不慮會被對方發現車廂裡面還別有洞天。克羅特聽從布蘭多的吩咐一語不發,馭使亡靈大軍與這支白之軍團的先鋒錯身而過,那些地形龍騎士遠遠地跟在亡靈大軍後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果然不再出聲詢問,直到兩支軍隊交錯而過,他們才折身返回。
  
  直到這個時候,馬車內的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
  
  尤塔不禁有些欽佩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她並不知曉骨杖的秘密,只當是布蘭多臨危不亂,大有其祖父的風範。
  
  此後沒多久,他們又先後遇上了兩支白之軍團的主力,不過這兩次的情況都差不太多,畢竟誰也不會想到亡靈大軍中竟然出現了『叛軍』,克魯茲人大都以為這支亡靈軍隊是奧韋欣附近游弋的諸多亡靈軍隊中的一支,人類畢竟不習慣於亡靈打交道,事實上大部分白之軍團的軍官也不大清楚女王陛下與瑪達拉交易的詳細細節,因此根本不清楚這些亡靈在整個計劃當中充當著什麼樣的作用。
  
  尤其是對於大部分白之軍團的高層來說,下意識還是認為與瑪達拉交易是一見見不得光的事情,因此對於這個計劃本身就到處遮遮掩掩,最後連大部分白之軍團的軍官也搞不清楚這些亡靈究竟部署在那些位置,只知道它們會配合他們偷襲法坦港。
  
  而這大大方便了布蘭多等人的行事,不出兩個鐘頭,克羅特和它手下的亡靈便已經穿過數到防線,來到奧韋欣附近。
  
  此刻整個世界一片黑暗,但奧韋欣城內卻仍舊燈火通明,遠遠地從附近的銀谷海岸上望去,這座港口猶如一枚鑲嵌在漆黑地平線上璀璨的星辰。
  
  ……
  
  (ps:昨天那章有幾個地方把哈魯澤寫成克魯茲了……也是沒注意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18 17:5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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