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琥珀之劍 作者:緋炎 (已完成)

   
edison1225 2011-4-24 16:36: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8 12549659
410555 發表於 2015-3-18 17:57
第一百九十六幕  國王與長劍
  
  在聖殿廣場上傾灑而下的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刺過來的矛尖閃耀著雪光,哈魯澤手持長劍,渾身浴血地昂立於福莎聖殿的臺階之上,咬緊牙關屹立不倒。夏風吹拂著聖殿尖頂上的長旗,金炎聖徽閃閃發光,如雪的銀樹花瓣紛紛揚揚,飄灑而下。
  
  帝國大軍正洶湧進入廣場之上,白獅衛隊的防禦圈正逐漸縮小。
  
  但絕不能後退——
  
  「哈魯澤!站起來,再來一次!」姐姐的聲音威嚴而溫和,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將柔軟冰涼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科爾科瓦家族唯一的男子漢,你別無選擇,必須要擔當起你的責任與義務!你是國王,你的血應當為了科爾科瓦家族為流,為了王室而流,為了許應你的人民而流。」
  
  「所謂王者,就是率先流血的那個人——」
  
  紛亂的喊殺中,一位白獅衛隊的騎士焦急的喊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至他的思緒之中:「公主殿下,請退到後面去吧……這裡,已經守不住了。」
  
  束發的皮環不知什麼時候斷裂了,一頭銀色的長發隨風飛揚,發絲掠過染血的臉龐,猶如公主般堅毅與柔美並存的臉蛋上,綻開了一抹笑意。哈魯澤低頭看著那個血人般騎士,微微一笑道:「我不能退……因為,我們馬上就會取得勝利,……我相信老師,他一定會做到。」
  
  「可——」
  
  長劍指向前方,劍尖在陽光之下一點耀光。
  
  哈魯澤慢慢放平了劍脊,目光與之形成一條筆直的線,略顯稚氣的臉上帶著近乎神聖的肅穆:「是的。今天我就是福莎公主,而今天,我也將帶領你們走向勝利!——你們聽好了。克魯茲人並未來得及展開,乘他們還未站穩陣腳。跟我攻陷他們的左翼!」
  
  「公主殿下,你不可冒險!」
  
  「有何不可?」哈魯澤回眸答道,以一手按向胸口:「這裡是王室之血,它為王座而流,有朝一日王室之花枯萎雕零,但列古諸王的星辰會冉冉升起,照耀埃魯因千秋萬古。」
  
  這是白獅之爪,是白獅之牙……
  
  這是白獅之翼。是白獅之耀……
  
  這是白獅之魂,是白獅之傲。
  
  年輕的騎士們臉上的緊張轉為了神聖,他們心中自有一曲來自於先古的曲調,悲愴雄壯,然而又慷慨激昂,這是布蘭多與先王埃克傳遞給他們的信念,仿佛是穿越了遙遠時空的寄托,讓人們可以看到那一切背後的真理與信念。
  
  「跟我來吧,我的騎士們,我與你們同在。與你們並肩而戰。」
  
  「公主殿下,您與我們同在,我們並肩而戰——」騎士的應答低沈而雄壯。
  
  戰場之上正在譜寫一首史詩。埃魯因人忽然動了,發起了一場迅猛的攻擊。廣場之上,無數白獅衛隊的騎士發出如山如潮一般的歡呼,他們贊美著、高呼著『白獅萬歲』『公主萬歲』『埃魯因萬歲』向排成了陣列的帝國戍衛步兵發起了決死沖鋒。
  
  他們是如此的興奮,又如此的淡然,如此的視死如歸,仿佛他們將要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克魯茲人蒙了,他們發現他們的敵人眼中閃動的分明是瘋狂的色彩。他們一列列沖進長矛森林之中,沖進一排排盾墻之間。任由長槍刺穿他們的身體,但仍舊向盾墻後面的帝國發起攻擊。
  
  帝國的陣線松動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白獅衛隊已經在他們的陣列上撞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白之軍團的指揮官看到這一幕時心神俱裂——他們還沒來得及展開,左翼的薄弱被對方抓了個正著——但他沒想到埃魯因人竟然如此決絕,硬生生用生命從絕境之中抓住了這個唯一的機會。
  
  這個機會即將葬送一切。
  
  旁觀這一幕的港衛軍也懵了,他們親眼目睹了一場絕地反擊,正在退卻的一方是一個赫赫威名的傳奇,安德森軍團,原野上的蒼白之狼,帝國之白,而埃魯因人正在締造一個奇跡,而這個奇跡轉眼之間就會傳遍整個大陸——帝國敗了,在埃魯因人面前。
  
  幾乎只是在片刻的猶豫之後,所有的港衛軍都嚎叫著加入了反擊,他們心中只明白一件事,今天之後,參與這一戰的雙方定會名震天下。
  
  它將見證一個軍團的崛起。
  
  而這一刻,榮耀屬於埃魯因——
  
  ……
  
  雪下得很大,積雪很厚,步伐踉蹌,汗水仿佛模糊了視線,肺部像是刺進了一根釘子,火辣辣的疼痛,發絲粘糊糊地粘在臉頰上,視野沈重得好像隨時都會睡去。
  
  但唯有手中仍舊哆哆嗦嗦地緊握著劍——
  
  當!
  
  一道寒光,手中的劍脫手飛出,打著旋兒落到雪地之中,濺飛起一捧雪花。
  
  還沒反應過來,一陣猛力就已經從胸口傳來,視線一花,人已經離地而起,重重地落到雪地上,冷冰冰融化的雪水從額頭上流下來,沿著鼻翼滑落到下巴尖兒上,衣服早就濡濕了,冷徹心扉。
  
  「站起來,」一個冷淡的聲音帶著些失望的口氣喝令道:「再來一次!」
  
  不知為何,眼淚忽然奪眶而出。
  
  「不許哭,哈魯澤!」
  
  哈魯澤淚眼模糊地擡起頭看,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姐姐挺拔英武的身姿,穿著單薄的武裝服,手持長劍,佇立於漫天大雪之中。這裡是……,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那株燒焦古老的橡樹的爪牙之下,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他披著一件寬而厚的披風,在漫天飛雪背後,頷首應許。
  
  「你不如你姐姐剛強,但你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好國王,保護好你的姐姐。她很愛你。」
  
  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落下。
  
  「哈魯澤,你是個男子漢。不許哭!」
  
  「我才不會哭——!」
  
  哈魯澤哭喊著一躍而起,滾向一邊抓起雪堆中自己的佩劍。但他才剛剛來得及觸到劍柄的冰冷,頭上已是一道巨力壓下。下意識地舉劍招架,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巨大的力量幾乎讓他連連後退,他擡起頭,發現眼前的景色已是一變。
  
  他手持佩劍,正與老師布蘭多手中的大地之劍交錯,地上是瓦爾哈拉聖宮厚厚的紅地毯。宮殿之中光影交錯,在光影之間布蘭多身上一襲淺灰色的伯爵大衣,正擡起頭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哈魯澤,你能做到什麼,取決於你想做什麼,劍術不同於魔法,它是一個人心中自信的體現。」
  
  「老師……」
  
  「你能戰勝自己嗎?」
  
  「我……」
  
  「那再試一劍試試。」
  
  黑沈沈的劍刃撥開他的劍,以刁鑽的角度向他刺來,好像一條毒蛇。哈魯澤剛好記得這一招。連忙調轉長劍,再一次擋住了布蘭多的攻擊。兩劍相交,發出一聲清越的鳴聲。
  
  一劍之後。哈魯澤下意識向前一步,想要搶攻,但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一下竟然停住,呆呆地怔在原地。
  
  布蘭多收起大地之劍,哈哈一笑。
  
  「哈魯澤,每個人最終會學會出劍。」
  
  「劍會斷,劍手會死,但他們不會失敗。一旦你出劍,你就已經必勝無疑——」
  
  眼前景象交錯模糊。
  
  一片虛影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姐姐挺拔的身姿,盈盈站在父王的身邊。那是許多時光的重影。背景是明媚的春日,溫婉的夏夜,落葉飄零的秋,積雪覆蓋的冬,場景在冬爪堡,在夏廷,在金滕宮,反複回轉,仿佛醞釀著時光的酸澀與微甘;他看到自己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從地上爬起來,他看到失望的搖頭,也看到應許的頷首,最後畫面定格在了福莎聖殿的廣場之上——
  
  他看到自己率領著騎士們向帝國的陣線發起沖鋒,長槍閃耀,戰旗飄揚,先古的英靈們環繞著戰場,高歌淺吟。
  
  他看到那個意氣風發,帶著自信與堅定的自己,那位好像是女武神一樣的『公主殿下』,仿佛看到了一個與自己對立而站,完全相反的自己。
  
  「哈魯澤,這個凡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舞臺,終有一日,每個人都會在上面找到屬於自己的定位。」
  
  「你不必為了自己的軟弱而氣餒,因為你還沒有看清你心中隱藏的驕傲。」
  
  「真正碌碌無為的人,不會對自己感到失望……」
  
  「你一定會驕傲地站在舞臺中央,而我,將會因你而驕傲。」
  
  哈魯澤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流淚,是否還應當流淚,手中的長劍也隨之落下,在一片黑暗消失不見。
  
  萬物皆陷入黑暗之中。
  
  當他重新睜開眼睛時,模糊的視野中人影憧憧,胸口火辣辣的生痛,他意識模糊地聽到有人驚喜的喊聲:「公主殿下醒過來了!」然後就是一片慌亂,他意識一鬆,竟又昏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夕陽漸落,黃昏時分,殘陽漂泊在海面上,將如火一般的晚霞染滿了整個福莎廣場。
  
  帝國早已退卻,此刻整個法坦港一片安寧,城頭方向雖然餘煙裊裊,但再也看不到半面白之軍團的旗幟。士兵們充滿了崇敬地告訴『她』,就在他率領騎士們打退了白之軍團的最後一次進攻之後,帝國就莫名其妙地退出了城,幾乎所有人都將這個奇跡歸功於『她』,將『她』稱之為『法坦港的奇跡公主』。
  
  但只有哈魯澤自己知道:老師辦到了,他真的說服了對方的軍團長俯首投降,這場戰爭已經分出勝負,此戰之後,白色雄獅傲然而立。
  
  哈魯澤靜靜地坐在臺階之上,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濃濃地一道,斜在廣場之上,旁人不敢貿然打攪『她』,騎士們既崇敬又心甘情願地為他們的公主殿下站崗。
  
  沒多久,一個士兵帶來了布蘭多的傳訊水晶,對哈魯澤說道:「公主殿下,領主大人說他要見您。」
  
  哈魯澤對他點點頭。
  
  很快,布蘭多的影像就出現在了那水晶之上。
  
  布蘭多看著這位渾身是血的『公主殿下』,十分欣慰地搖了搖頭:「傷勢嚴重嗎?」
  
  「不嚴重,老師。」
  
  「還好不嚴重,不然你姐姐一定會殺了我。」
  
  「老師,對不起……」
  
  「知道錯了就好,要是你真的死在這裡,王黨一定認定我是要謀奪王位的權臣了。」布蘭多開了個玩笑道。
  
  「老師,我知道你不是的——」
  
  「正因為你知道,所以你才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布蘭多嚴肅起來:「哈魯澤,這件事可大可小,但埃魯因絕不能再一次陷入猜疑與內亂之中,你必須要為此負責,也必須要為這個王國負責!所以你必須要對於自己的行為再三考慮,輕率並不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應當由的品質!」
  
  「可是,老師,我已經認真地考慮過了,您說過,我應該成為一面旗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如果我選擇退卻,那麼我們一定會失去法坦港,而失去了法坦港,我們的勝利還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布蘭多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哈魯澤微微一怔,他本來說完這番話就已經後悔了,他從來沒敢反駁過自己的老師,尤其還是在自己做錯了事的情況下,但不知為何這番話就是脫口而出,仿佛不經大腦一般。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後悔,布蘭多的回答就已經更令他大吃一驚。
  
  他做夢都沒想到,布蘭多非但沒有因此而責備他,反而贊許了他。
  
  「因為你的選擇很對,」布蘭多忽然微微一笑:「哈魯澤,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王儲,也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為你驕傲。」
  
  哈魯澤微微張開小口,心中不知何時湧上一股暖流,仿佛身處不真實的世界一般,好半晌才怔怔地答道:「老師……謝謝你。」
  
  「你應當感謝你的姐姐,還有你自己,」布蘭多搖了搖頭:「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哈魯澤重重地點了點頭。
  
  國王亦不需要長劍,因為他心中自有驕傲——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5 09:59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3-20 20:57
第一百九十七幕長青之勝
         
  每當巨龍之影掠過丘陵與大地,大地之上就會誕生許多流淌著巨龍血脈的後裔,占星術士們宣稱在巨龍陰影之下出生的下一代,會擁有神奇的力量,而這就是龍影之年的由來
  
  千年之後,碧藍的海水仍舊如同千年之前一樣沖刷著白城的海岸,如同藍寶石一樣的海面上漂著海水的浮沫,在安提斯奎的長堤上留下起伏不一的濕痕;最高一道浪已經淹到雕刻在長堤上海中巨獸利維坦浮雕下沿,在那裡有一個鐵環,用來標示白城歷史上的最高水位,鐵環如今已經鏽跡斑斑,飽經風霜。
  
  這道長提修築於白城之主泰倫克鑄劍為犁的時代,與遠處延伸碧藍海灣之內的石棧橋相連,在那裡停泊著數以百計的形色船隻,而精靈廷的帆船在其中獨樹一幟長長的一列縱帆,艦艏彎曲形同一柄軍刀這支艦隊從艾爾蘭塔漂洋過海來到此地,前前後後一共五批。
  
  當日白城的市民們看到全副武裝的精靈軍隊從這些船上下來,然後往東而去,一批接著一批,從此之後再沒有出現過。
  
  一晃半月有餘,蘭德再一次站在長堤邊上看著那一片泛黃的帆頂精靈們再沒有回來,只剩下空蕩蕩的艦隊就那麼漂泊在海灣中,形同幽靈對於它們並非無人覬覦,但所有敢於伸手的人,都受到了來自於聖堂的嚴厲警告。
  
  海水的氣息浸潤著面頰,帶著潮濕的氣息。
  
  他心中充滿了疑惑,艾爾蘭塔的精靈們為何而來,又去往何處?
  
  漂泊在海面上空蕩蕩的艦隊像是在無聲地述說著什麼,絮語猶如幽靈般縈繞在海灣之上,令人心生寒意。
  
  蘭德忽然感到海面上起了風。額頭上一點涼意。
  
  他按住額頭,心下微微一愣,這個時節,風怎麼會從海上吹來?
  
  但海風還是立刻變得狂躁起來,海面黑沉沉一片,上面起了一浪浪的白線。勁風拂過海灣。扯得帆船頂上的旗幟獵獵作響,長堤邊上的樹木嘩啦啦地響成一片,垂頭低腰,蘭德感到自己頭髮翻飛,趕緊按住自己的帽子,風立刻將他的衣角掀開,他看到遠處港灣中的帆船一艘挨著一艘開始晃動起來。
  
  這是怎麼了?
  
  港口方向有幾個工人在嚷嚷著,聲音順風遠遠地傳了過來,似乎在埋怨這鬼天氣。說是海上要起風暴了。但常年作為水手的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風暴降臨的前奏,何況雨季已過,臨近秋日的靜海之上哪來的什麼風暴?
  
  他抬起頭,眯起眼睛,忽然看到天邊明暗不一的天際線上出現了幾個黑點。
  
  那振翅的優雅生靈,它們龐大而又美麗,彷彿巨大的身軀上每一塊肌肉都富有韻律。生命的完美與至極在它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當它們展翅時,彷彿遮天蔽日。風從它們強有力的翼膜之下穿過,在海面上捲起風浪,穿雲而至。
  
  巨大的陰影再一次掠過大地,就像在過去那個主宰一切的時代一樣。
  
  這一日,龍群再次飛過了白城上空。
  
  ……
  
  水珠在彼此交錯的灰白巨岩上匯聚成形,邊緣一線螢光。內裡映出聖殿內部恢弘的景象;叮咚,它從穹頂上滴落而下,落入漆黑的聖石之池中,沉沉水面蕩漾起圈圈波紋。
  
  「賢者大人,勝負已有分曉了。」
  
  阿塞班圖十一世身在黑暗之中。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
  
  遠處幾隻聖燭散發出暗澀的光芒,勾勒出他乳白色的綢緞聖袍,聖袍一直垂到地面石板之上,底端像是染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青色。
  
  艾爾蘭塔高大如塔一般的身影久久佇立,翡翠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沉沉的光彩,她的目光穿過巨岩聖堂一側的露台之外那裡是崇山峻嶺、晚霞下森林的重重暮影,最後一線金光正為沉沉的雲彩所吞沒,由紅而紫的天幕之上繁星倒墜,帶著一種這一刻特有的將離而未別的悲壯色彩。
  
  光明必沒於地平線之下,爾後將是漫漫長夜。
  
  半晌,她才慢慢開口道:「你看到了什麼,阿塞班圖閣下?」
  
  「這是我的學生帶來的消息:白銀女王已與瑪達拉的亡靈聯手,十七日曉,一支亡靈大軍從阿爾讓地區出發,二十一日,有人在奧韋欣附近目睹了它們的行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瑪達拉的亡靈眼下已經抵達了戰場」
  
  「在長青走廊,金鬃托奎寧與喬根底岡遮天蔽日的大軍正日夜兼程北上,一旦它們穿過阿若比剛之門,東梅茲克魯茲人的兵力將達到五十萬以上。」
  
  阿塞班圖十一世從長長的袍袖下抽出一張羊皮紙,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遞了過來。
  
  但艾爾蘭塔並未去接。
  
  「您聽說過厄卡托斯之戰嗎,阿塞班圖閣下?」她回過頭,看著後者問道。
  
  叮咚
  
  又一滴水珠落入水池之中。
  
  阿塞班圖十一世不解地抬起頭,明暗不一的燭光加深了他臉上的皺紋,一道道,彷彿刀刻斧鑿:
  
  「難道還有變數,賢者大人?」
  
  「可是……就算皇長子對付得了白之軍團,……面對喬根底岡的大軍,他們也難以為繼……除非……」他有些猶豫地答道:「除非賢者大人您插手。」
  
  「我是不會插手的,阿塞班圖閣下,我早已言明。」
  
  「那樣的話……恐怕他們很難……」阿塞班圖十一世深深地皺著眉頭,一再搖頭:「賢者大人,……不是每個人都是炎之王,厄卡托斯之戰那樣的奇蹟,……正是因為不可能完成,才能被稱之為奇蹟。」
  
  「但奇蹟,是難以重現的」
  
  艾爾蘭塔並未反駁他。
  
  最後一線金光已經沉入地平線之下,沉沉的暮色,帶著無邊的寂寥。夜下起了風。雲層在天際沿著山脊線緩緩向南移動,月光很快傾灑而下,使得金盞花山脈呈現出一片銀白的顏色。
  
  「我感到一種悸動,炎之刃奧德菲斯已經重生在這個世界上,選擇了它的應許之人」
  
  阿塞班圖十一世悚然而驚,他赫然抬頭:「賢者大人。這……?」
  
  「每個時代都有英雄誕生,」艾爾蘭塔輕聲答道:「而時代之所以被稱之為時代,正是因為它會既往更替,如果是單純地重複過去,是不會得到答案的。」
  
  「布加人是在還債,在聖戰之中,他們實在不該插手,六十年前有人為他們背負了一切,現在他們必須償還這份恩情。」她回過頭。堅毅的面容上少有地露出一絲笑意:「起風了,阿塞班圖閣下,你感覺到了嗎?」
  
  巨岩聖堂之外,風正在漸漸變大,樹木發出狂亂的聲響,無數葉片被捲了起來,飛上天空,形成一條洪流。紛紛揚揚漫天飛舞。
  
  一些葉片甚至被捲上了露台,在聖堂內灑落一地。幾個僧侶急急忙忙地想要跑去關上門。
  
  但正是這個時候,聖堂後面的大門被轟一聲推開來。
  
  「龍」
  
  「老師、賢者大人,是龍群!」
  
  ……
  
  「杜若馬,安列克,卡拉蘇,多地報告發現了巨龍的蹤跡。」
  
  「巨龍們行動異常。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異常?」
  
  「還有一件事,公主殿下,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格裡菲因公主終於從堆滿文件上的案牘上抬起頭來,微微皺著姣好的眉頭,溫婉與剛毅並存的銀色眸子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慮之色。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貴族諾寧家族的人,背後站的是戈蘭埃爾森大公,或許還有其他人?
  
  她輕啟檀口,問道:「抱歉,我沒聽清你剛才說的話,麻煩再說一遍?」
  
  公主的聲音不高。
  
  卻使得奧內維多堡的紫蘇大廳之中一時寂靜下來,大大小小的貴族中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默契地停下交談,翹首向這個方向看來,有人臉上驚疑不定,有人一臉看好戲的神色,林林種種神色不一的面孔彼此交織,光怪陸離,彷彿一幅怪誕的畫卷。
  
  那貴族絲毫不在意格裡菲因的身份,趾高氣昂地從人群中走出來,得意洋洋地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格裡菲因面前。
  
  「公主殿下,」他以手指那封信答道:「這是近日以來布契、金堡還有卡拉森高原一帶的前線報告,事實表明,帝國和瑪達拉的亡靈都在邊境上囤積大軍,蠢蠢欲動。」
  
  格裡菲因公主直視對方的眼睛,藉著對方眼角的餘光,她看到了很多人,有戈蘭埃爾森大公的使節,北方貴族,她的外公維埃羅大公,甚至還有王黨成員,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馬卡羅等人。那些人最先避開她的目光,但很快坦然地迎了過來
  
  她暗自握了一下拳頭。
  
  「這裡還有一紙報告,公主殿下,」那個貴族不慌不忙,繼續答道:「上面說克魯茲人已經和瑪達拉聯合,瑪達拉出動了數萬亡靈在東梅茲地區參戰,而效忠於白銀女王的喬根底岡、金鬃托奎寧軍團也穿過了阿若比剛之門,克魯茲人的皇長子覆滅即在頃刻」
  
  「這紙報告我已知曉,」格裡菲因公主臉色陰沉了下來:「你們想要聽什麼樣的解釋?」
  
  「公主殿下,」戈蘭埃爾森大公的使節忽然開口了:「埃魯因是一個小國家,他不可能在瑪達拉和帝國的夾擊之下存活,而小國,就應該有小國的生存之道。最近一些時日以來,您支持你的那位伯爵大人在帝國內興風作浪,罔顧所有人的勸阻,如今您大膽而冒進的計劃失敗在即,是否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格裡菲因公主默然不語,自從法坦港開戰以來,交戰的雙方便使用魔法封鎖了該地區的所有魔法傳訊,近半個月以來,戰場之上已經沒有半點音訊傳來。
  
  她將目光移向站在人群之中的安蒂緹娜,後者並未發言,只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心中微微一暖。
  
  定下神來。她冷冷地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開口道:「伯爵大人的行為正義且合理,因為埃魯因必須守護它的子民,為此絕不向任何強盜勢力低頭不管它是帝國也好,還是亡靈也罷!托尼格爾伯爵曾經擊敗帝國一次,我相信他這一次同樣會讓帝國止步於前。我要告訴各位一個事實」
  
  「那就是瑪莎大人曾經教導過我們,正義必勝。」
  
  大廳靜得落針可聞。
  
  這幾乎已是爭鋒相對,空氣中氣氛緊張得幾乎可以看見鋒芒。
  
  使節一聲嗤笑。
  
  「公主殿下,靠嘴巴是打不了勝仗的,帝國與瑪達拉聯合,亡靈在阿爾讓地區有數以萬計的大軍,再加上強大的白之軍團,請您告訴我,帝國會怎麼失敗?退一萬步說。就算僥天之悻,我們的托尼格爾伯爵大人在瑪莎大人的庇佑之下打贏了這一仗,可他又打算怎麼對付託奎寧的獅人,還有喬根底岡的大軍?」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十分輕佻地笑了笑:「當然,說不定我們那位伯爵大人會意念殺敵,吹吹牛就讓數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了呢?畢竟瑪莎大人說過,正義不會失敗嘛」
  
  人群中響起一陣低笑。
  
  維埃羅公爵嘆了口氣。也搖頭道:「格裡菲因,固執不是一個優秀的上位者應有的品質。雖然你並不是埃魯因的國王,但你代表的是王室的臉面,你之前說的這番話太過幼稚了。」
  
  格裡菲因公主臉冷若冰霜,將目光轉向馬卡羅。
  
  馬卡羅皺眉道:「……公主殿下,不要太一意孤行了。」
  
  格裡菲因公主臉上露出難掩的失望之色,不屑道:「這麼說來。各位是早等著這一刻了。」
  
  「公主殿下,你應該說我們給了您和您的那位伯爵大人足夠多的機會了,可是你們表現得讓我們太失望了。」
  
  「好一個失望」
  
  咔擦一聲,奧內維多堡的紫蘇大廳的正門被人應聲推開,進來的正是高地騎士團大團長布尼德。他身後尾隨著七八名年輕的高地騎士。布尼德面帶冷笑環顧四周:「最令人失望的是,挽救埃魯因的竟然不是曾經光輝的王黨,而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後輩,有些人在背後嫉恨發狂,只怕快要被妒火給吞沒了吧。」
  
  大廳內在場的王黨包括馬卡羅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只有歐弗韋爾尚能面色如常,只是略微皺了一下眉,畢竟被這麼指名道姓的譏諷,任誰都會忍不住。
  
  「布尼德,你瘋了嗎!」立刻就有王黨的年輕人忍耐不住想要上前,但他們立刻被旁人拉了回去。
  
  開什麼玩笑,面前這位可是有『安息者』之稱的高地騎士之王,埃魯因少數開化要素的頂尖強者之一,一般人上去不是自取其辱?
  
  布尼德看都不看這些跳樑小丑一眼,而是徑直來到格裡菲因公主面前,單膝下跪行了個隆重的騎士禮之後,說道:「公主殿下,我給你帶來了好消息。」
  
  格裡菲因公主微微一怔。
  
  騎士團長已經從懷中拿出一卷公文,雙手遞上道:「公主殿下,梅霍托芬大捷,上月中旬,托尼格爾伯爵在法坦港之戰擊潰白之軍團,全殲瑪達拉亡靈大軍,隨後又設伏擊潰金鬃托奎寧、喬根底岡聯軍,截至本月七日,東梅茲全境已告光復,併入帝國皇長子掌控之下。」
  
  大廳中死一樣的寂靜。
  
  「這不可能!」戈蘭埃爾森大公的使節大聲斥責道:「這是謊報軍情!」
  
  「布尼德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格裡菲因公主皺了皺眉頭,連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三戰連克,難道帝國、瑪達拉、托奎寧和喬根底岡的大軍是木頭做的?雖然她毫不懷疑布蘭多能夠創造奇蹟,可法坦港才多少人,能維持相持局面就很了不起了。
  
  布尼德微微一笑,轉身對所有人解釋道:「托尼格爾伯爵在擊敗白之軍團後,說服了白之軍團團長安布納爾公爵繳械投降,憑藉這個信息上的優勢,他封鎖了消息。而這個時候金鬃托奎寧和喬根底岡的聯軍根本毫不知情,它們按原定計劃穿過長青走道,結果正好一頭紮入伯爵大人的埋伏圈,托尼格爾伯爵在阿若比剛峽谷借助地形優勢幾乎一戰將獅人與喬根底岡的大軍全滅,一戰而盡全功。」
  
  「龍后呢?他怎麼可能對付三頭巨龍?」那使節尖叫道。
  
  但布尼德根本不屑於看他一眼,他回過頭,對格裡菲因公主點了點頭。
  
  格裡菲因公主愣了愣,溫婉如水的銀色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猶豫了片刻,才輕輕拿起拿這卷文書
  
  宮殿之外,正是正午之後,浮光交錯之間,有若龍影浮掠。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2:01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3-22 20:01
第一百九十八幕  龍族的寶物?
         
  格裡菲因公主與安蒂緹娜一前一後穿過光暗交錯的走廊,柔和的光線透過寬敞的白色拱窗,將窗櫺印在地上,空氣中懸浮著光與塵。
  
  「公主殿下,王黨的動向最近有些異常。」
  
  安蒂緹娜忽然輕聲說道,有一刻她身處明亮的光線之下,正裝上的金色紐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但又很快步入陰影之中,眸子在黑暗中散發著沉沉的光芒。
  
  格裡菲因公主停了一下,隨即又邁開步子,聲音清冷而平靜:「他們終於要按捺不住了,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公主殿下,大臣們對於你過於信任領主大人十分不滿,對你將哈魯澤王子派去克魯茲也頗為微詞,領主大人捲入到帝國的內戰之中這件事在國內一直就議論得紛紛揚揚,再加上這次的事,恐怕大臣們已經很難再忍受下去了。」
  
  安蒂緹娜猶豫了一下:「事實上外面已經開始流傳一些不太好的傳言了……」
  
  格裡菲因公主再一次停下來,安蒂緹娜也隨之駐足,兩人站在一扇窗戶旁邊,明暗分割的光線恰好落在公主殿下的上半身,一頭柔順的銀髮在陽光之下閃爍著迷人的光彩,禮服胸口上是一枚海藍色的寶石,上面倒映著她面上的不屑之色:
  
  「傳言?是說那對狗男女陰謀害死小王子殿下,好名正言順地謀奪王位吧?」
  
  說完這句話,格裡菲因公主自己都感到有些過於粗鄙,臉紅了紅,她的肌膚在明亮的光線下近乎透明,紅暈一直向下延伸到脖子根:「我豈能不知道那些人心中齷齪的想法。」
  
  安蒂緹娜在一旁都看得呆了呆,心中不禁讚歎這位公主殿下的美貌。
  
  「公主殿下……」
  
  「安蒂緹娜。問題的結症在於權力之爭,」格裡菲因公主輕聲答道:「所以無論你的領主在哪裡、幹了什麼,都是一樣,不會有任何區別;除了歐弗韋爾大人,王黨已經靠不住了——」
  
  安蒂緹娜默然,心知對方說得很對。
  
  「那我們應當提早做準備了。公主殿下。」
  
  格裡菲因公主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去,一邊說道:「安蒂緹娜,你回瓦爾哈拉吧。」
  
  「可是公主殿下,領主大人讓我保護你。」
  
  格裡菲因公主回頭看了一本正經的安蒂緹娜一眼,不禁莞爾:「安蒂緹娜,我們兩個當中,誰更厲害一些?」
  
  安蒂緹娜怔了怔。
  
  兩人正經過兩扇拱窗之間,窈窕的身影隱沒於強光之後的陰影中。只剩下嗒嗒嗒的腳步聲。
  
  不等安蒂緹娜開口,格裡菲因公主又繼續說道:「安蒂緹娜,布蘭多先生把你留在我身邊,是因為其他人我信不過,而我身邊也只有你、歐弗韋爾卿可信。我打算讓歐弗韋爾卿前往蘭托尼蘭,說服蘭托尼蘭大公,所以瓦爾哈拉只能交給你了,何況它也是你領主大人的產業。」
  
  安蒂緹娜的神色在陰影中晦暗不明。她也知道蘭托尼蘭大公剛剛打算讓公爵之位繼承給他的長孫,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
  
  但是——
  
  「公主殿下。你一個人留在讓德內爾太過危險了。」
  
  「我身邊不還有芙蕾雅小姐麼,她會保護好我的。」
  
  「可公主殿下你打算讓芙蕾雅前往卡拉蘇,」安蒂緹娜絲毫不受蠱惑,皺著眉頭答道:「公主殿下,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
  
  「安蒂緹娜,你平時也是這麼和布蘭多先生說話的麼?」格裡菲因公主一笑:「像你這麼嚴肅認真的幕僚。我還是頭一次見,不過仍舊謝謝你。」
  
  安蒂緹娜臉紅了一下,不高興道:「公主殿下,別轉移話題。」
  
  前方又變得明亮起來。
  
  格裡菲因公主盯著白色窗櫺外的金葉,每一片都隱示著即將到來的蕭索季節:「你放心。我留在這裡很安全,王黨再怎麼也不敢拿我怎麼樣,但對你們而言就不好說了。何況我也必須留下,埃魯因不能亂,如果我今天離開此地,明天這個王國就會重新陷入內亂之中,你明白嗎?」
  
  安蒂緹娜收口不言,她看著對方單薄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公主殿下,向領主大人求助吧。」
  
  「布蘭多先生知道我們的困境,他會想辦法的,我相信他。」格裡菲因公主微笑著回答道。
  
  ……
  
  「密絲瑞爾女士,非常感謝您的援手。」
  
  「您客氣了,」密絲瑞爾女士褪去了人類的偽裝,露出她原本銀龍的本體,她微微曲著脖子,用水銀一樣的眸子看著自己面前的布蘭多,露出一個『微笑』答道:「沒有監視好三頭叛龍,這本來就是我們巨龍惹出來的麻煩,給你們人類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好在在閣下您的幫助下,我才能第一時間通知族內。」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這頭巨龍美女嘆氣的樣子顯得極為優雅,彷彿叫旁人也會感同身受地生出憐惜之意:「可惜讓龍后跑了,就這樣我們還會在凡世呆一段時間,以搜尋她的下落。」
  
  山風呼嘯著,似乎在這個季節變得更加狂野,遠遠近近的山野儘是綿延起伏的長青走道的山系,週遭帶著一絲蕭瑟的冷意,似乎隱示著長夏將暮,秋意已經從四境之野的方向順著冷風席捲而至,在許多地方,山川與森林都染上了顯眼的紅色。
  
  山谷中仍舊是一派暮氣沉沉,餘煙未盡的景色,橫七豎八的屍體、殘破的鎧甲與旗幟傾述著此前發生在此地的大戰,一頭黑龍的屍骸橫在山谷內,在那附近爆發的慘烈戰鬥徹底改變了附近幾座山巒的走向。更不用說周圍的托奎寧與喬根底岡的士兵,數以千計的龍獸屍體層層疊疊的堆積在谷底,至於那些金鬃獅人,早已屍骨無存。
  
  除了一小部分托奎寧的士兵四散逃逸之外,大地聖殿的全部兵力幾乎皆歿於此。喬根底岡的穴居人逃得比較快,但高階兵種也損失殆盡,剩下得部分不足為慮,甚至讓人懷疑它們根本不敢再回到地面上。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罕見的大勝,可以說是徹底瓦解了這兩支異族聯軍也不為過。
  
  雖然布蘭多知道在安茲洛瓦、安澤魯塔可能還有喬根底岡與托奎寧的軍隊。但這場戰鬥已足以將它們嚇破膽,在此之後它們還有沒有膽量北上已經很難說。至於白獅衛隊要不要南下,布蘭多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去幫萊納瑞特收復疆土。
  
  他默默地看著山谷的方向,這場戰鬥事實上有些超出他的預計,本來是只是想給喬根底岡與托奎寧的聯軍以迎頭痛擊,但他也沒想過最後竟會打成殲滅戰。
  
  天空中傳來呼呼的風聲,勁風颳得山頂上的枯樹枝椏東倒西歪,布蘭多也不得不按住自己的風衣衣擺,他抬起頭。巨大的陰影正從天而降,那是幾頭顏色各異的巨龍,它們張開雙翼在布蘭多頭頂上盤旋,幾乎遮天蔽日。
  
  這些龍正是改變這場戰爭的最大功臣。
  
  布蘭多仰著頭,一人和龍群默默互視著,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天空中一共有七頭巨龍,布蘭多只認出中間那頭紅龍來,它罕見地有兩個腦袋。它應當是龍族的傳奇——烈焰,這頭畸形龍是當下最強的巨龍之一。也是龍族內活得最久的三頭龍之一,據說它出生的時代還在混沌降臨的年代之前,那時候還是敏爾人統治大地的年代,它參加過聖者之戰,而且還是當時的統帥之一。
  
  「它們在向你致謝,」密絲瑞爾解釋道:「你幫了它們一個大忙。」
  
  布蘭多收回視線。有些好奇地看向銀龍女士:「你們巨龍和布加人都幾乎不插手於凡世之務,普通人常常以為你們是孤傲於世,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你們主動想要這麼做的——」
  
  「僅僅是三頭叛龍,對你們有這麼大影響麼?」
  
  「這個問題我不太好向你回答。」密絲瑞爾搖搖頭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不插手凡世之務,確實是因為受神聖的誓言約束。」
  
  布蘭多心中一陣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誓言,竟然可以約束巨龍,以及同樣強大的布加人。
  
  但若說這個誓言是如此的令人生懼,可布加人與巨龍看起來似乎也並非完全不插手凡世之務,比如這一次,它們就展現出了極大的變通,而並非刻板死守誓言。
  
  密絲瑞爾彷彿看出他心中所想,開口道:「這一次布加人和我們也是情非得已。」
  
  「嗯?」
  
  「眼下的一切都是幾十年前犯下錯誤的延續,說起來,那一次我們都欠下了你祖父不小的恩情。」銀龍女士娓娓道來:「這次我們出手幫你贏得這場戰爭,一方面是為了懲戒那三頭叛龍,但一方面也是為了還你祖父一個人情。」
  
  「然而龍后她們犯下的錯誤,事實上也和幾十年前你們在最終戰場上看到的一切有關吧。」布蘭多忽然反問道。
  
  密絲瑞爾看了他一眼:「這我可不敢說。」
  
  布蘭多忽然看到天空中有一頭銀龍飛得更低了,那頭頭龍看起來和密絲瑞爾有三分相似,但體格更為雄壯,狹長的龍首上,垂著幾根銀光閃閃的觸鬚。
  
  「那是我姐姐,」密絲瑞爾解釋道:「她在向你致謝,謝謝你救了我。」
  
  布蘭多搖搖頭:「事實上說不上搭救,當時和密絲瑞爾女士您也只是互相聯盟而已,畢竟在三頭巨龍面前,我也沒有太多自保之力。」
  
  「但無論如何,」銀龍女士露出一個微笑道:「您救了我是一個事實,我們巨龍從來都是知恩圖報的。」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布蘭多忽然想起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心中一陣懷念,忍不住問道:「密絲瑞爾女士,您認識一頭金龍麼?」
  
  「金龍?」密絲瑞爾微微一怔:「金龍和銀龍都是上位龍族,在巨龍中也為數不多,我們應該彼此都是比較熟悉的。」
  
  「她叫阿洛茲。」
  
  「她啊,」銀龍女士面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她好像在成年禮的儀式上作弊,被關了禁閉。」
  
  「那傢伙已經逃出來了。」天空中一個聲音說道,開口的正是密絲瑞爾的姐姐,她對布蘭多頷首示意道:「熾金大人為此正大發雷霆。小傢伙,如果你看到她的話,最好躲遠一點,現在她自身就是個大麻煩。」
  
  布蘭多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中有一種直覺,那頭小母龍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當然,她來找自己這不是什麼問題。
  
  問題在於按密絲瑞爾姐姐的說法,對方現在就是個定時炸彈,天知道金龍會不會因此而遷怒到自己頭上,他只能祈禱那小魔女千萬不要找到自己。
  
  ——至少在眼下這一系列麻煩解決之前。
  
  密絲瑞爾好像看出他的憂慮,提示他道:「你別忘了,精靈女王也欠你一個人情,野精靈王室有一顆傳世的寶物,叫做避龍寶珠,據說可以讓自己在巨龍的感知範圍內完全消失。這顆寶珠是龍王巴哈姆特的恩賜之一,全名叫做綠野之蹤,巴哈姆特的恩許,它和赤紅祝福是兩大龍王聖物之一。這件寶物對野精靈來說沒什麼意義,她們和龍族的關係很好,根本用不著這東西,你救了她女兒,何不讓她把這件寶物借給你。」
  
  布蘭多微微一愣,忍不住看向另外一個方向,在那個方向,小精靈和她的偽龍夥伴正一臉垂頭喪氣地跟在一個身材高挑的精靈大美人兒身後——她身後還有一整隊野精靈禁衛,遺蹟數十名呼嘯射手。這正是野精靈王廷的禁衛軍,而對方也正是現任精靈女王,她是和巨龍一起抵達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找回野精靈失蹤已久的公主殿下。
  
  看起來之前他們被艾爾蘭塔察覺的時候,那位賢者大人就已經把小精靈的下落告訴了這位女王陛下。
  
  「沒問題嗎?」布蘭多看著哭得一塌糊塗不願意和琪雅拉分開的小精靈熊孩子,心中十分好奇這兩個傢伙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一邊向密絲瑞爾詢問道。
  
  銀龍女士向他點了點頭:「她一定會同意的,那東西對野精靈來說意義不大,她能看出你和龍族之間的關係,即使是看在這一層面子上,她也會借給你。」
  
  「還有,」密絲瑞爾對他眨了眨眼睛:「你救了我一命,還幫了我們這麼大忙,可千萬別忘了向烈焰要一件寶物,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如果你不開口,它們一定不會主動給你的。你知道的,我們巨龍在這方面一貫是非常小氣的。」
  
  布蘭多不禁十分好奇地抬起頭來看著銀龍女士:「可密絲瑞爾女士,你好像是個例外。」
  
  「那是因為反正又不用我出錢,」銀龍女士十分狡黠地答道:「你明白了嗎,機不可失。」
  
  龍族的寶物,布蘭多聽到這句話,心中就微微一動。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2:00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3-24 22:19
第一百九十九幕  歌唱之泉
         
  「非常感謝您出手救了我的女兒,布蘭多先生。」
  
  來到艾爾蘭塔的精靈女王面前時,布蘭多不由得眼前一亮,暗道了一聲好一個大美人。精靈女王頭戴銀月桂樹冠,略微捲曲的金發披肩,淺綠色的眸子裡浩瀚有若星海,透著智慧的光芒,一襲雪白的長袍緊束住纖細的體態,胸前的開口令凡人心馳目眩,似有些過於暴露,但穿在她身上卻顯得氣質卓然,一條銀製的腰帶將深深的開口收束,向上幾乎可以看到平坦的小腹上半部分與若隱若現的乳溝。
  
  在上一世,布蘭多對這位精靈女王的美貌就早有耳聞,但從未有幸見過一面,她在十年之後避世隱居,那之後聖白公主就從她手上接過野精靈一族的命運,歷史上最賢明的公主由此誕生。他不禁看了一眼眼淚與鼻涕橫流的小精靈,但至少在現在為止,對方無論從那方面看都只是一個熊孩子。
  
  精靈女王十分得體地微微半躬身,向布蘭多致謝,她的容貌與小精靈有幾分相似,但顯得成熟許多,顯露出典型的古典美。
  
  布蘭多有些驚訝於對方為什麼會得知自己的名字,但想來應該是巨龍們告知她的。
  
  「女王陛下——」他正要開口。
  
  精靈女王卻微笑著打斷他道:「賢者大人向我提過您的名字。」
  
  賢者大人顯然只有一個,那就是艾爾蘭塔:「賢者大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布蘭多沒想到自己竟能引起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人物關注,不禁有些飄然,一種身處歷史,改變歷史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他回想起自己才穿越到布契的那一夜,面對布羅曼陀黑玫瑰的入侵,那時候微末到連戰場上的棋子都算不上。但誰能想到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籍籍無名的年輕人在此之後即將改變一切?
  
  精靈女王看到布蘭多臉上的神色,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禁微微一笑,不過她性格溫婉,並未直接揭穿這個美好的誤會。只委婉地答道:「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了。」
  
  布蘭多的臉色頓時由紅轉白,然後又由白轉黑。
  
  他咳嗽了一聲,只感到面頰發燙,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女王陛下認識在下的祖父?」
  
  精靈女王輕輕搖了搖頭:「您的祖父是個英雄,但我並不認識他。」
  
  「那您是……?」
  
  「布蘭多先生,您過來找我,一定有什麼要事吧?」
  
  布蘭多微微有些疑惑地看了精靈女王一眼,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岔開話題。不過這的確才是眼下他最為關心的問題,老實地點了點頭道:「說不上要事,只是聽說女王陛下手上有一枚避龍寶珠,我最近……」
  
  「你想要綠野之蹤?」
  
  「是的。」
  
  「有一些麻煩。」精靈女王微笑不改地回答道。
  
  布蘭多心中咯噔一聲,雖然他早料到要借出避龍寶珠沒那麼簡單,但沒料到對方會這麼直接的拒絕——但想想也就能明白,畢竟這件至寶在艾爾蘭塔傳承千年,作為王室的傳世之物怎麼可能說借就借了。
  
  但精靈女王接下來的解釋。馬上就讓布蘭多明白自己這個要求麻煩在什麼地方:「布蘭多先生不知道麼,避龍寶珠是需要確定主人才能使用的。所以如果我們將它交給您,恐怕我們就沒辦法收回這件寶物了。」
  
  聽到這句解釋,布蘭多的心沉了下去,他終於明白對方所說的麻煩是什麼:原來綠野之蹤是一件需要認主才能使用的聖物,如果野精靈將這件寶物交給他,那就不是借而是贈送了。至少在他壽終正寢或者死於非命之前,野精靈是不可能收回這間寶物的。而擁有一定實力的人類的壽命一般在一百五十到兩百年左右,像他這樣開化要素的,活上四、五個世紀也不奇怪,等到那個時候。還能不要要迴避龍寶珠還真不好說。
  
  「對不起,女王陛下,是我唐突了。」在明白自己的要求太過離譜之後,布蘭多也不強求,只是有些可惜地回了一句,同時心裡已經在轉動著念頭怎麼防範那隨時可能出現的定時炸彈。
  
  然而正是這個時候,精靈女王卻笑著對他搖了搖頭:「布蘭多先生,我可沒說不把這件寶物交給你啊。」
  
  布蘭多一下愣了,愕然地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精靈女王笑道:「您救了我女兒一命,對我們一族有大恩,而避龍寶珠雖然的確是無價之寶,但它實際上對我族並沒有太大價值。我們之所以將它一直留在艾爾蘭塔,是因為巨龍們的原因,巨龍們不希望它落在那些圖謀不軌的人手上。」
  
  「但布蘭多先生也是巨龍們的恩人,想來它們不會為難您的,只要布蘭多先生能徵得龍族的同意,這枚寶珠任您取用。」
  
  原來歸根結地問題還是出在巨龍身上,想來也是,這枚寶珠的作用太針對龍族了,如果讓對龍族圖謀不軌的人得到了,這些巨龍們難免要終日生活在防範之中,這對於這個高傲的種群來說無疑是不可接受的。
  
  布蘭多想清楚了這一點,很快向精靈女王鞠了一躬表達謝意,無論如何對方完全可以用這個藉口來搪塞自己的,但卻一心一意為自己指點迷津,這份真誠讓他不得不感動。
  
  但正當他準備去找那些以吝嗇出名的大蜥蜴討價還價的時候,精靈女王卻又一次叫住了他:
  
  「布蘭多先生,請等等。」
  
  布蘭多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問道:「女王陛下,還有什麼事麼?」
  
  「布蘭多先生,這枚寶珠對您來說價值太輕,如果我們只將它送給你,外人會說艾爾蘭塔的野精靈們忘恩負義的,所以無論巨龍們最終同意讓您拿走避龍寶珠與否,我們還打算送你另一件禮物。」
  
  「這……」饒是以布蘭多玩家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心態。也忍不住有點不太好意思了:「女王陛下,這件寶物對我來說已經十分意義重大了。」
  
  關於這一點他倒並沒有撒謊,確實是意義重大,要是沒這件寶物,指不定會因為之後和那頭小母龍扯上關係,死得屍骨無存。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精靈女王同意將避龍寶珠送給他,等同於是救了他一命。
  
  精靈女王卻笑著打斷了他:「不要急著推辭,這件禮物說起來和布蘭多先生也並非毫無相關,它是某位和您有關係的人留在艾爾蘭塔的。那個人當初是為了還我們一個人情,今天我們又將它交還給你,正好物歸原主。」
  
  布蘭多微微一怔,在他想來和自己有所關係而又能這麼神通廣大的估計也就只有他那位祖父大人了,但考慮到對方並不認識他的祖父,精靈女王口中那人的身份不禁讓他十分好奇起來。
  
  「等等。」他問道:「女王陛下,你說的那人和我祖父有聯繫嗎?」
  
  精靈女王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
  
  「那他的身份是?是我祖父的屬下麼?」
  
  對於這個問題,精靈女王卻只是微笑不語,轉而開口道:「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那件東西留在艾爾蘭塔已經有許多年了,它幫了我們不少忙,我想您一定用得上它。」
  
  這麼說的時候,精靈女王的目光還向布蘭多身後延伸而過去。布蘭多沒好意思回頭,但也能猜到那邊大概是瑪格達爾公主、歐妮一行人所在的地方。他心中有些疑惑精靈女王這一瞥所代表的意思。但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問道:「那是什麼東西,女王陛下?」
  
  「唱歌之泉,您聽說過麼,布蘭多先生?」
  
  唱歌之泉,布蘭多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怎麼會沒聽說過這東西的名字。事實上這東西在沃恩德還有一個更大名鼎鼎的名字,那就是青春之泉,傳說飲用了它的泉水的人就可以永葆青春,長生不老。
  
  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真正的永恆,即使是瑪達拉的亡靈們也一樣最終會走向毀滅,但飲用了青春之泉的泉水的人可以永葆青春卻是確定無疑的。凡是喝過泉水的人,容貌就會終生定格在他喝下泉水的那一刻,如果是小孩,則會永遠定格在他成長到十五歲或者十六歲的這一年。
  
  正因為這個作用,青春之泉的泉水在沃恩德是一件令所有人——尤其是貴族女士為之瘋狂的稀世珍寶。而除了這個作用之外,青春之泉還能治癒傷痛,它的作用可能不比高級聖水更優秀,但卻能復生肢體和傷殘,僅從這一點上,就有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得到它。
  
  但由於青春之泉只在黑森林中出現,並且往往容量極為有限,大部分青春之泉都只能裝滿幾杯水就會乾涸消失,所以青春之泉的泉水在大陸上極為珍稀,只在星聚之年和月暮之年出現過兩次。
  
  現在精靈女王竟然告訴他,艾爾蘭塔有一口青春之泉,已經使用了近半個世紀還沒有乾涸,這是什麼概念?
  
  更令他震撼不已的是,這東西還是由一位和他有關係的人送給野精靈們的,這得多大得手筆?
  
  難怪野精靈們對將避龍寶珠送給他這件事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受了如此大的恩惠,相較之下避龍寶珠的確也不算什麼。
  
  布蘭多一聽到唱歌之泉這四個字,就立刻心動了。他也不能不心動,先不說他早就答應要用青春之泉讓迪爾菲瑞恢復如初,以彌補在安培瑟爾一戰中她作出的犧牲,而且這東西說不定對鹿身女妖御姐的晶化病也有用。
  
  但這些都不是關鍵,最最關鍵的是,大部分青春之泉和另一種東西是伴生的。
  
  那就是唱歌的白銀。
  
  而且只有半身唱歌之銀的青春之泉,才有資格被稱之為唱歌之泉,這東西遠比青春之泉稀少得多,即使是在黑森林深處,關於它的傳說也僅僅只是存在於傳說之中而已。
  
  而唱歌的白銀對於布蘭多來說又是和另一種東西聯繫在一起的:這是一個在瓦爾哈拉只有少數人才知曉的秘密,一旦他擁有了源源不絕的唱歌之銀,巴布與他的神之工匠們能源源不斷地修復瓦爾基裡的戰甲,瓦爾哈拉也就能真正擁有一隻八階軍隊——布倫希爾德與她的女武神侍從們。
  
  雖然說復活瓦爾基裡的英靈還需要用到河中之金、切斷未來的利齒與御風駒,但河中之金遠不如唱歌的白銀珍貴,其他不說,龍族手上就一定有。至於切斷未來的利齒,布蘭多也早就打算好了,找寇華姐妹要一些她們在過去戰爭中斷裂的牙齒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樣一來,除了御風駒之外,其他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至於瓦爾基裡們的坐騎的問題,也可以找風精靈們購買,雖然價格是離譜了一點,但僅僅是一頭御風駒就可以換來一名戰鬥力卓絕的八階生物這種划算的買賣,布蘭多是無論如何都要做的。
  
  他一時不禁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精靈女王好像看穿他的想法,不得不委婉地提醒他道:「布蘭多先生,在物歸原主之前,我必須得提醒您一下關於那口唱歌之泉的問題。」
  
  「女王陛下,什麼意思?」布蘭多這才從自己的意淫中回過神來,微微一愣後問道,他可從沒聽說過青春之泉有什麼副作用的,正因為如此世人才會認為那是瑪莎的恩賜。
  
  「那口唱歌之泉事實上是在阿爾讓地區發現的,它是一口罕見的活泉,因此會源源不絕的產生泉水,但因為之前的一些問題,那口泉水已經被污染了,所以可能會有一些副作用。」精靈女王解釋道:「據說龍族曾經用特殊的手段抽取過那口泉水的力量,因此讓它受到了黑暗魔力的侵染,它的泉水雖然仍舊具備一般青春只泉的作用,但喝下它的人,身體可能會產生一些變化。」
  
  「恕我不太明白……」
  
  「簡而言之,喝下它的人身體會立刻停止老化,維持在某個階段,同時會失去一切力量——包括自然的和超自然的力量,並且……」
  
  「並且?」布蘭多皺了皺眉頭,這東西副作用有點大得驚人了,如果精靈女王沒有騙他,那麼喝下這泉水的人會變成一個廢人——至少按照這個世界的標準來說是如此。
  
  「並且……會失去生育能力。」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2:00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3-26 23:52
第二百幕  拂曉之焰 I
         
  布蘭多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精靈女王要和自己著重強調這個,但這倒的確是個麻煩。在沃恩德,對於貴族的子嗣來說,失去生育能力算得上是一件比較嚴重的事情:因為在享受了家族的權力的同時,他們往往擔負了繁衍後代繁榮家族的義務,而對於尚未婚嫁的貴族女性來說,沒有生育能力還要更嚴重一些,因為這會使她們失去政治聯姻的能力。
  
  雖然對於擁有一半現代人靈魂的布蘭多來說,或許覺得失去政治聯姻的能力未必是一件壞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沃恩德的貴族體系中,這幾乎是女性最大的存在價值,很多貴族千金對此看得很重,這畢竟關系到她們未來的地位。
  
  他不知道迪爾菲瑞對此是怎麼想的,不過隱隱覺得作為燕堡未來的繼承人,可能只是第一個條件迪爾菲瑞就不會接受:她付出那麼大代價修習惡魔法術,就是為了重振燕堡家族,豈會甘心成為一個廢人?
  
  不過對於這份禮物倒也沒必要拒之門外,至少即使其他人用不上這些泉水,鹿身女妖禦姐卻沒什麼問題,鹿身女妖禦姐伊蓮是卡牌生物,她的力量並不建立在自身之上,而是由法則給予,所以很可能這些受汙染的泉水對她並無傷害,而且對於卡牌生物來說,能否生育更是無關緊要。
  
  何況他向精靈女王確認了,泉水中的礦石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就是為了唱歌之銀,他也必須要接受這份饋贈。
  
  另外他總覺得精靈女王最後的提醒並非無的放矢,但一時間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問對方時對方也表示這僅僅只是一個提醒。最後他只好認為自己是經歷過幾場大戰之後疑心病太重了一些。
  
  精靈女王很快將青春之泉轉移了過來——野精靈們的空間法術造詣雖然遠不如炎之聖殿精深——也沒有焰之扉這樣傳奇的傳送門法術,但通過短暫的空間傳送來轉移一些體積不大的物體還是沒有問題的。
  
  青春之泉的體積雖說有小有大,據說大的可以占地數百米,但野精靈們的這一座青春之泉卻很『苗條』,橫豎不過幾米長寬,高也不超過一人半的高度。用空間法術轉移過來絲毫不費力。
  
  當青春之泉一落地,布蘭多立刻發現它和一般的青春之泉區別果然很大——青春之泉的泉水清澈透明、毫無雜質,即使在昏暗無光的環境之下水面也會閃爍銀色粼光,看起來無比聖潔純凈。但這座青春之泉的泉水卻隱隱透著詭異的暗紅色,泉水上氤氳著一層淡淡的紅霧,還隱隱帶著一絲濃郁的異香,聞起來像是月桂的香味。
  
  這東西也能喝?布蘭多忍不住十分懷疑,這泉水怎麼看都像是惡魔們搗過鬼的玩意兒,天知道喝下去會產生什麼後果。
  
  但精靈女王卻告訴他。除了她之前提到的缺陷之外,這些泉水本身和真正的青春之泉本無二致,也不會引人墮落,或者誘人發瘋——雖然看起來的確十分詭異;至於泉水本身透出的邪惡氣息是因為巨龍們曾經借由這座青春之泉凈化過惡魔的力量,但融入泉水中的邪惡氣息也早在那次凈化之中被徹底蒸發,泉水之所以會產生那些副作用,和惡魔並無半點關系,而是因為這座神聖的噴泉在那次儀式當中受到了嚴重的破壞而已。
  
  野精靈在沃恩德大多數時候都保持著中立。而這一代女王和未來的聖白公主在歷史上更是風評極佳,布蘭多相信對方沒必要騙自己。
  
  他又看到泉水深處隱約有銀光閃爍。明白那正是唱歌之銀的礦石,這種神奇的金屬其實並不僅僅只在唱歌之泉中存在,事實上它們還是富含魔力的龍血寶石的伴生礦,不過龍血寶石比唱歌之銀還要稀有,因此這個得到唱歌之銀的途徑等同於無。唱歌之銀在被從礦石中提煉出來之後,整體呈現銀白色。但有天然的魔法紋理,只要將它放在水中,其就會自然發出美妙的音樂,唱歌之銀也由此得名。
  
  不過布蘭多有些奇怪的是,看起來這幾十年來精靈們並沒有動過泉水中的礦石。難道說它們將泉水留在艾爾蘭塔僅僅是等待有朝一日可以將它物歸原主?
  
  他向精靈女王提出這個問題,後者卻只是笑而不答,告訴他這口泉水在艾爾蘭塔紀念價值大於實際價值,至於為什麼,有朝一日他自然會明白。
  
  布蘭多覺得這個回答還不如幹脆什麼都不告訴他,省得勾起了他好奇心又讓他從半空中摔下來,搞得他極為不適應。
  
  他隱隱覺得這位精靈女王可能並非表面上表現出的那麼和善,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腹黑的味道。
  
  而避龍寶珠倒是一直被精靈女王帶在身上——那東西看起來像是一枚透明的水晶球,只是邊緣鍍著一層奇異的綠芒。布蘭多從女王陛下手中接過時,入手一片冰冷,才意識到這東西竟然由液體構成的。他將它托在手上時,其表面的張力就足以使之維持水球的形態,但只要稍微用力,液體就會擴散開來,向著使用者全身漫步。
  
  精靈女王告訴他,這正是這件寶物的正確使用方法:讓它散布成一層薄薄的膜,將要隱匿的人藏匿在內,就可以屏蔽龍族的一切探知方式。
  
  很快布蘭多就在後者的指導下將寶珠認主,然後實驗了幾次用法,發現這些擴散開來的液體即使將人完全包裹也呼吸無礙,只是第一次會有些不太適應,但很快就會習慣了。只是布蘭多總覺得他第一次使用時精靈女王是故意沒有提醒他,結果讓他差點在眾人面前出了個醜,嗆了好幾口水。
  
  不過等他看向對方時,後者只是向他和善地微微一笑。
  
  這下布蘭多隱隱有些明白小精靈一身的熊氣是從何而來了,原來是家族遺傳。
  
  向精靈們道過謝之後,之後和龍族的交涉倒是比預想之中要順利得多。不過幾頭巨龍圍成一圈互相推諉責任的場景倒是把所有人都驚掉了一地的下巴。仿佛從此之後這些優雅、強大而神秘的生物先前崇高的印象在大部分人眼中轟然倒塌,化為一地支離破碎的碎片,倒是布蘭多,對於這些飛天蜥蜴的脾性早有認識。
  
  最後花了小半天功夫,巨龍們總算確認了由誰來支付對於布蘭多『見義勇為』的報酬,它們的一致意見是——誰受益。誰付賬。結果最後由龍族出一半,而受了布蘭多恩惠的銀龍女士密絲瑞爾必須出另一半。
  
  密絲瑞爾沒料到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整個下午的臉色都是陰雲密布,好在她倒沒有為難布蘭多,只是暗地裏狠狠詛咒了幾句:「那幾頭該死的老不死!」
  
  這其中顯然並沒有將她姐姐排除在外。
  
  布蘭多對這位銀龍女士的觀感極好,私下裏向她提議要不要悄悄將她那一半免去,但對此密絲瑞爾倒是十分大度地搖了搖頭:「我可不會坑你的錢,小家夥,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密絲瑞爾還沒窮到那個地步呢。」
  
  然後她才補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我的財產和我姐姐各有一半。」
  
  布蘭多總覺得自己會叫這對巨龍姐妹反目成仇,心中不禁十分愧疚。
  
  而至於龍族那一部分,剩下的巨龍們又是一番爭執,最後在入夜之前由最為年長的雙頭巨龍烈焰得出結論——由他們先墊付,回去再繼續扯皮。
  
  總而言之,不能在人類朋友面前失了體面。
  
  對於這些吝嗇的家夥,布蘭多實在是無可奈何。最後所謂的『龍族密寶』至少是不大可能再拿到,他乘機提出要求。希望從龍族手中拿到一部分河中之金,最好還能送他一批禦風駒。聽到這個要求,巨龍們明顯松了一口氣,河中之金,又被稱之為女巫的黃金,雖然來歷不凡。但也說不上罕見,至少比它們收藏的那些稀世珍寶要廉價得多。
  
  烈焰一臉『你小子不錯,尚能識得大體』的表情,又誇獎了布蘭多一番之後,將他的要求答應下來。答應給他五百磅河中之金,至於禦風駒,巨龍坦誠地告訴他——沒有!
  
  因為龍族自己就會飛,不需要坐騎,自然也不會養這些東西。不過倒是給他折算了幾十萬金幣的額外獎勵,算是沒叫他吃虧。
  
  布蘭多卻完全沒在意那幾十萬金幣,因為早已被這個意外之喜砸得半天沒回過神來,他做夢都沒想到巨龍們隨手一劃拉就給了他五百磅河中之金——布蘭多頓時感到一股土豪的氣息撲面而來,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自卑,要知道他原本的期望值不過是區區五十磅。
  
  他一邊慶幸還好自己沒主動開口,一邊心中暗想:瑪莎在上,這些該死的大蜥蜴究竟有多富有?
  
  要不是心中清楚黃金之民有多可怕,他這會兒幾乎都要生出去打劫巨龍的心了。
  
  等到深夜,幾頭巨龍終於拍拍翅膀向著北方離開了,而精靈女王也帶走了哭得一塌糊塗的小精靈,在精靈們離開之前琪雅拉信誓旦旦地安慰對方說自己一定會去看她,不過布蘭多很懷疑這話純粹就是一句徹頭徹尾的謊言——等到回到埃魯因,她哪還有什麼機會離開西法赫?
  
  而在向迪爾菲瑞征求了意見之後,後者果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野精靈們的青春之泉。
  
  「領主大人,謝謝您的好意,可是作為燕堡的繼承人,我不能成為一個廢人。何況作為貴族家的子女,不能生育的話,會有損家族的名譽的。」
  
  在聽了泉水的副作用之後,迪爾菲瑞就冷靜了下來。她自從安培瑟爾一戰透支了生命力之後,身體每況愈下,這些日子以來病魔纏身,幾乎很難離開床榻。即使是出使克魯茲,大部分時間也都只在馬車之上,就連使節團中最嬌氣的易德妮也表現得比她好得多。
  
  但若要她放棄之前一切努力。安安心心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千金,她也絕不會接受。
  
  燕堡的繼承人可以是個死人,但絕不能是個廢人,那樣會令家族蒙羞——
  
  布蘭多倒是明白她將燕堡的榮耀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心中嘆了口氣並沒有再勸。
  
  「你不用擔心,總有一天我會幫你找到真正的青春之泉水的。迪爾菲瑞小姐。」
  
  迪爾菲瑞微微一怔,她擡起頭來看了布蘭多一眼,但卻並未拒絕,而是微微向他鞠了一躬:「那有勞您了,領主大人。」
  
  布蘭多送迪爾菲瑞離開之後,卻發現帝國的宰相千金找上了門來。
  
  德爾菲恩在銀龍女士密絲瑞爾的攙扶下——後者才剛剛和她姐姐吵了一架,所以暫時決定不回去了,也就留了下來——十分冷靜地坐在輪椅上,靜靜地對他說道:「領主大人。我不在意。」
  
  布蘭多微微一怔,他忍不住看向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宰相千金,德爾菲恩穿著一件紫色的晚禮服,長裙下露出的黑色絲襪勾勒出她比例完美修長的雙腿,但難掩雪白的肌膚上縱橫交錯醜陋的疤痕,仿佛只有婀娜的身材與胸前的豐滿能證明這位少女曾經所擁有的魅力。
  
  欣長的頸項往上,雖然德爾菲恩用長發遮住了一半臉蛋,但仍舊不能看出其下的猙獰可怖。她幾乎只有小半臉還保留著原本人類的面容。那場可怕的災難幾乎奪去其往日的一切驕傲,她現在幾乎不能從輪椅上站起來。雙腿也隱隱有了萎縮的傾向,左手完全無法動彈,右手也只能做有限的活動,脖子幾乎只能轉動一半的角度。
  
  此時此刻她基本等同於一個廢人。
  
  雖然往日有諸多過節,但布蘭多此刻看到對方時也忍不住有些心悸,然而他在對方的臉孔上卻看到不半點絕望之色。深邃的紫色眸子中,似乎只有冷靜。
  
  德爾菲恩靜靜地抿著唇,等待著他的答復。
  
  布蘭多猶豫了,他當然知道這位宰相千金說的是什麼。
  
  「德爾菲恩小姐,我不會把泉水給你的。」
  
  「為什麼?」
  
  「你應該明白。」
  
  德爾菲恩搖了搖頭:「領主大人。力量有無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追求的是另一種力量——智慧、權勢,它並不一定需要自身的實力。……至於另一方面,艾爾曼死後,能否生育對我來說又有何意義呢?」
  
  提到艾爾曼,布蘭多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正是一切的根源,那個時候的宰相千金歇斯底裏簡直像是個瘋子。
  
  毫無疑問,愛本身並無過錯。
  
  他猶豫了片刻,才答道:「德爾菲恩小姐,關於艾爾曼的死……」
  
  「我知道——」德爾菲恩冷冷地打斷了布蘭多:「領主大人,我說過,我不會再計較這個了。」
  
  布蘭多看著她,皺了皺眉頭,他很難看透這個女人心中的想法。老實說,他至今對對方也並不是完全放心,畢竟這位宰相千金的態度前後轉變實在是太大了——他實在是猜不透她想幹什麼,若說是真的放下了一切仇恨,那麼她大可以悄無聲息地離開,完全沒必要來幫助昔日的『敵人』。
  
  至於她所說的想要借助他的手來搭救自己的家族的理由,也有些過於生硬,所說之前沒見識過這位宰相千金的智慧,或許他還有一絲疑慮,但對方表現出的能力,似乎也並不一定需要依附於他。
  
  至少從感情上來說,他自覺自己對於對方並非最優的選擇,布蘭多自認對於人心雖然並不是十分敏感,但卻也不是笨蛋。
  
  不過最令他不解的是,至少到目前為止,對方的確是在一心一意的幫助他,沒暗中使任何絆子。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答道:「德爾菲恩小姐,雖然我不太明白你心中的想法,也不明白你的意圖究竟是什麼,或許我們也並非同路人。不過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我已經答應為迪爾菲瑞找到真正的青春之泉,我也一定會讓你恢復如初的——」
  
  「……就算是作為補償也好。」
  
  德爾菲恩眼神中閃過一道沈沈的光芒。
  
  「你並不欠我什麼,領主大人,要說,也是我欠各位,給你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她十分冷靜地答道:「我也願意相信大人你一定會言出必諾,認真地說來,您是我見過最特別的貴族——只是沒有必要,領主大人。」
  
  「德爾菲恩小姐。」
  
  「領主大人,謝謝您的好意,但我意已決。」
  
  布蘭多看著她,最終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布蘭多的首肯之後,德爾菲恩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神色之間露出一抹意義不明地微笑來。晚風輕輕揚起她的發絲,有那麼一刻竟使得她猙獰的臉孔顯得並不那麼醜陋,宰相千金在輪椅上靜靜地註視著天邊,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領主大人,此戰已告一段落,基本上達到預期的目標,待梅蒂莎小姐清掃了瓦拉契山口殘餘的亡靈之後,女王在東梅茲的布局就可以說徹底宣告失敗。」
  
  布蘭多點了點頭,這整個計劃並非完全出自他手,他不過是起了個頭,後續的計劃基本上全是出自面前這位少女之手,再加上梅蒂莎與學姐的修改與完善,最終才有今天的長青大捷。德爾菲恩突然提起這件事,顯然並不是無的放矢,他等著對方的下文。
  
  「然後?」
  
  「白之軍團和喬根底岡、托奎寧的聯軍失敗之後,白銀女王就很難在梅茲速戰速決了,」德爾菲恩停了一下:「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她可能會直接向你出手。」
  
  「向我出手?」
  
  「是的,在我看來,比起皇長子,你在白銀女王眼中或許才是更大的威脅。皇長子和陛下的戰爭不過是克魯茲人的內戰,但你與她之間卻涉及到誰才是黑暗之龍的傳承這個核心的問題,同樣繼承了黑暗之龍力量的您,在得到女巫的支持之後,未必沒有向她現在的權勢發起挑戰的能力。」
  
  「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明白,」德爾菲恩答道:「大人你身邊的其他人也明白,但女王陛下不明白,或者說她也明白,但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何況領主大人甚至還是劍聖達魯斯的子嗣後裔,作為當年見證過黑幕背後真相的寥寥數人中,您的出身和背景絲毫不亞於女王陛下,如果領主大人你振臂一呼,相應者恐怕未必就比女王陛下更少。」
  
  布蘭多自覺自己沒有這個能耐,至少喬根底岡和獅人們就不會聽他的,遠的不說,埃魯因國內的勢力他都還沒有理順。
  
  不過他還是繼續聽德爾菲恩分析下去,一邊問道:「那麼德爾菲恩小姐,你認為白銀女王她接下來會怎麼做?別忘了在這之前她也並不是沒有直接向我們出過手。」
  
  他說的是之前女巫們的交鋒,那一次幾乎就是面對面的交手,只不過對方還是失敗了。
  
  「是的,但若我是陛下,那麼這一次我會換個方式,在此之前無論是暗殺還是調集軍隊圍剿皆失敗的情況下,這一次只好讓大人您到她的主場上去戰鬥了。」
  
  「可我會這麼傻麼?」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1:59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3-28 15:58
第二百零一幕  拂曉之焰II
  
  事實證明,會的。
  
  秋日的氣息正日漸濃郁,枝頭沈甸甸的果實正隱示豐收祭典的來臨,進入『愛麗兒的月份』(1)之後,梅茲各地的作物開始進入豐獲期。軍事貴族們一面繼續在西線屯兵,一面開始安排領地內的佃農們進行秋收的工作,至此白銀女王試圖在秋收之前攻入梅茲的願望徹底破產——無論在東線還是西線。
  
  但也非全無作用——
  
  聖休日的『大日食』之後,東梅茲金針森林到銀谷海灣一帶的非自然冰川與積雪逐漸開始融化,當日的戰爭對這一帶的農業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法坦港與奧韋欣都遇上了緊接而來的糧食危機,貴族們不得不命令緊急從路德維格和梅霍托芬地區調集糧食來賑災。連日來的多次日食不可避免地在這一地區造成了恐慌心理,占星術士們對民眾宣稱這是受千年一遇的魔法潮汐的影響所造成的法則紊亂,在這樣的背景下,末日論塵囂直上,潛伏於陰影之中的勢力乘機大行其道。
  
  對此皇長子不得不在法坦港與奧韋欣實行戒嚴,這一舉動事實上拖慢了他們在東線上反攻的進程。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梅蒂莎與尼玫西絲收複了瓦拉契通往金針森林的通道之後,駐留於北方的軍事貴族乘機借道東進,收複了花葉領,消滅了集結於此的白之軍團殘餘。魏娜公爵一方面遵從布蘭多的叮囑,在阿爾讓山口駐紮重兵,一方面命人將被軟禁在韋羅莎堡的花葉大公次女、法伊娜的妹妹伊莉婭解救出來,並護送她前往法坦港與去姐姐相見。
  
  這之間還發生了一段插曲。
  
  在見到被困多日的妹妹之後,法伊娜當時就情緒失控,抱住自己的妹妹放聲痛哭。表現得極為失態。事實上自從梅霍托芬被關上囚車以來,她的精神無不時刻緊繃,即使後來被眾人解救之後,心中仍舊擔心父親與妹妹的安危。直到東梅茲形勢逆轉,梅蒂莎與尼玫西絲攻克瓦拉契通往金針森林的通道,魏娜公爵克複花葉領之後。她心中沈甸甸的包袱才算落地。
  
  然而在見到妹妹的那一刻,多日來積累的負面情緒難免爆發出來。
  
  皇長子反攻的腳步緩慢,但進入豐獲之月的後半旬之後,東部梅茲地區與梅霍托芬境內零星的大小戰鬥仍舊相繼宣告結束,隨布蘭多北上現下效忠於皇長子的南方貴族們甚至進一步攻陷了亞薩要塞,將長青走廊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自此整個東線的戰役完全結束,而布蘭多則遵照約定,在布辛揚森林禮送在戰俘營『休養生息』多日的白之軍團離開梅茲地區。
  
  事實上關於白之軍團的去留問題曾在北方貴族內部掀起不小的波瀾,許多人——甚至包括魏娜公爵都認為應該將這些人扣押到戰爭結束。但最後皇長子萊納瑞特力排眾議,支持了布蘭多的決定,而奧爾康斯伯爵等一眾南方貴族也紛紛表示同意這個決定。
  
  畢竟真正參與了當日進攻作戰計劃的諸人心中都明白,在法坦港一戰中白之軍團雖然投降,但並沒有真正喪失戰力,將他們留在東梅茲等於說是一枚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何況奧爾康斯伯爵還認為,在帝國的內戰中,他們一方必須在道義上保持優勢。絕不能因小失大。最後他的意見在北方貴族中達成了共識——如今奧爾康斯伯爵已經成為萊納瑞特的左膀右臂,他對當下這個地位顯然極為滿意。完全忘了當初站在白銀女王一邊與布蘭多對立時的場景,多次在公開場合聲稱他和布蘭多是『不打不相識』。
  
  對於這家夥的厚臉皮,布蘭多也是無語得很。
  
  但在白之軍團離開布辛揚的兩周之後,一個噩耗傳來,在進入班克爾的第一天,白之軍團的軍團長安布納爾公爵選擇了在格裡切爾一家旅店之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據說他沒有留下任何遺囑。只給家人和女王陛下各寫了一封信,在留給白銀女王的信中,這位公爵大人表達了自己未能報答皇室信任的歉意,詳述了自己一生的忠誠與信念,最後委婉地向這位帝國的皇帝陛下提出了警告:瑪達拉的亡靈並不值得信任——
  
  康斯坦絲在收到這封信之後。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將之化為灰燼。
  
  後來她也並未因為安布納爾在戰爭中的表現而降罪於其家人,只命人隆重地將之安葬之後,然後讓安布納爾公爵的長子襲其爵位。
  
  對於安布納爾公爵的死,布蘭多倒沒什麼感觸,只稍微有些惋惜,至少這位公爵大人算得上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但正直者難免悲壯,這位公爵大人為了保全白之軍團甚至可以向他的敵人妥協,但在一切都結束時,他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來挽回身為軍人的榮譽。
  
  安布納爾公爵死訊傳回法坦港正是豐獲祭之後的第三天,當時布蘭多正百無聊賴地旁聽萊納瑞特皇子與他手下的臣子們的決議,事實上這與他並沒有什麼關系,因為自從這個月中旬以來,埃魯因人就已經退出這場發生於帝國內部的角逐,來自於托尼格爾的艦隊雖然仍舊停泊在法坦港,但事實上隨時會啟程返回瓦爾哈拉。
  
  使節團的任務到了這一刻,事實上已經宣告失敗了。
  
  不過埃魯因人卻得到了比原來設想中更多的東西,至於將來聖戰會怎麼展開,這個古老的王國已經有了更多的選擇。
  
  而正當魏娜公爵慷慨激昂地提到應當在西線展開反攻時,大廳的門被氣喘籲籲的奧爾康斯伯爵撞開來,他帶來了安布納爾公爵的死訊,以及另一個消息——
  
  就在安布納爾公爵死後的第三天,白銀女王康斯坦絲宣布了一條消息:
  
  在她所統治的帝國政治中心,很快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訂婚儀式,參與訂婚儀式的一方是來自於瓦拉契的山民王子,但另一方卻大出人們的預料之外——女方並非是這位女王陛下的某個女兒。而是新近受封的瓦拉契女伯爵。
  
  關於這位神秘莫測的女伯爵,事實上從她受封的那一天起民間就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傳聞,一些傳聞說她也是山民,而另一些傳聞提到她在受封之前其實並非帝國人,而是來自於帝國治下的某個邦國。這些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傳聞每一條都讓人們對這位女伯爵更感興趣,在女王治下的所有地區。人們都在討論著這場訂婚儀式,一時間連他們在梅茲地區的軍事失敗似乎都被人淡忘了。
  
  由訂婚儀式所引起的熱議甚至波及了皇長子所控制的梅茲、梅霍托芬與路德維格地區,雖然民間稍微冷清一些,但貴族高層也在討論白銀女王這個異乎尋常的舉動。場聯姻從一開始就帶著濃厚的政治色彩,顯而易見是為了安撫才宣布對白銀女王效忠的山民勢力,但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對方要將之搞得這麼大張旗鼓?
  
  難道僅僅是為了掩飾之前的軍事失敗?
  
  克魯茲人不明白,但有人心中卻很清楚。
  
  布蘭多明白,這一次又讓那位宰相千金說中了。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立刻開始作出安排。帝國東西對峙的局面已經形成,萊納瑞特的勢力雖然還算不上穩固,但總算是有了立錐之地。他並不打算讓埃魯因人為克魯茲人的皇位沖鋒陷陣,所以現在是到了抽手離開的時候了。
  
  首先是讓歐妮、易妮德等人帶著小王子離開帝國,使節團的任務結束,小王子的使命也同樣宣告完結。雖然哈魯澤在得知老師要留下來之後,也委婉地表達了想要留下來和他共同進退的意思,但被布蘭多用『國王必須對他的子民負責』為理由給駁斥了回去。
  
  不過看著小王子依依不舍的眼神。布蘭多心頭也是微微一暖,這次出使以來前者成長良多。總算是有了身為王者的氣質。這讓他感到十分欣慰——至少對得起這個過程中所經歷的危險,雖然也留下一些麻煩,至少士兵們交口相傳的戰場上的『公主殿下』就是一個,他至今還沒想好怎麼和格裡菲因公主解釋這位消失的『福莎公主』究竟到那裡去了。
  
  好在暫時也不用面對那位公主殿下。
  
  在艦隊離開之前,布蘭多和尼玫西絲見了一面。
  
  當日在吸收了戰爭石板之後,白葭學姐的人格就陷入了沈睡之中。至今還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獲得了什麼樣的能力。而隨後尼玫西絲的人格就掌管了身體的主動權,她在見到布蘭多的第一時間,二話不說就直接給了後者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歸沒說出口來。
  
  不過布蘭多看她唇形讀出了這句話的意思:狗男女!
  
  布蘭多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她這一巴掌是為了當初白葭學姐調戲他的事情,可那又不是他授意的,要說起來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好在他心中對於這位繼承了學姐靈魂的少女也有些心存愧疚,並沒有計較什麼,反而是看對方破去了之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臉一直羞紅到了脖子根的樣子,感到十分有趣。
  
  「尼玫西絲小姐,不管你對我有什麼看法,但這一次埃魯因國內的事情就拜托給你了。埃魯因眼下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波平如鏡之下暗潮洶湧,無論是王黨、帝國還是瑪達拉的亡靈三方任意一方處理不好,王國隨時可能重陷危機之中,更不用說萬物歸一會肯定會在這種情況下乘機興風作浪。」
  
  尼玫西絲皺著眉頭似乎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冷冷地答道:「我自然明白,並不需要你多此一舉地提醒。」
  
  但她也明白在格裡菲因公主手下的眾臣中,只有眼前這一位對於埃魯因的未來最為明晰,所以還是開口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吧。」
  
  布蘭多點了點頭,對於尼玫西絲尚能保持冷靜的大局觀表示滿意。
  
  「去告訴公主殿下,亡靈一定會在今年之內發動第二次黑玫瑰戰爭,無論任何人對她說了什麼。都讓她不要相信,對面布羅曼陀的黑玫瑰必須放棄一切的僥幸!」
  
  「你知道嗎,王黨一直認為你想借助亡靈的威脅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尼玫西絲冷冷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讓公主殿下徹底地與之對立?」
  
  「這麼認為的不過是一群目光短淺之輩,我相信王黨中同樣有人能看清這一切。政治是一種妥協的藝術,尼玫西絲小姐。但不是向誰都要妥協的。」
  
  「我會把話帶到的。」
  
  「謝謝。」
  
  「不必謝,這不是為了你。」
  
  默默目送尼玫西絲上船,布蘭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嘶——」他忍不住呲了呲牙,這女人下手可真是一點不留情面,還真有些痛。雖然說現在他的防禦早已超乎常人,但也不是可以屏蔽疼痛的,何況尼玫西絲眼下的實力也一點不差,吸收了第二塊石板之後。對方已經隱隱觸摸到了要素的領域。
  
  「怎麼樣,痛嗎?」這個時候一個有些揶揄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伯爵先生。」
  
  布蘭多回過頭,卻發現正是西法赫家的小公主。琪雅拉今天穿著一件精致的公主裙,撐著一把紫色的遮陽傘,看起來好像洋娃娃一般,兩條馬尾在金色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她仰著小臉,一臉饒有興致地看著布蘭多。碧藍如海的眸子裡時不時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西法赫家族的公主殿下,代我向你哥哥問好。」
  
  「我會的。」這位人小鬼大的小公主笑瞇瞇地答道:「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伯爵先生。」
  
  布蘭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現在你應當知道我哥哥是怎麼打算的了,我就想問你,伯爵先生,你打不打算娶我?」
  
  「噗!」
  
  布蘭多差點沒給自己嗆死,他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開門見山的問題他見多了,但這麼直白的還是頭一次。尤其是提出這個問題的還不過是個小不點,他雖然不知道這位小公主今年幾歲,不過看她那發育貧乏的小胸脯,以及踮起腳尖都只到他胸口以下的個頭。怎麼看都不像是超過了十四歲的樣子。
  
  「公主殿下……」布蘭多一邊咳嗽一邊哭笑不得地答道:「這個問題還是等到你成年了再說吧。」
  
  「切,」琪雅拉一臉鄙夷之色:「虛偽,別以為我不知道貴族們的齷蹉,我可是皇室之女,你就不想得到我麼?」
  
  布蘭多覺得自己再這麼說下去,邊上就有人要叫憲兵了,趕忙打斷這小鬼頭的話道:「夠了,公主殿下。」
  
  「哼!」琪雅拉輕輕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過小小的臉蛋上也染上了一抹紅暈。她有些不服氣道:「我兄長除了雙眼有礙之外,那裡不比你那個搓衣板公主更優秀,還有那個什麼『福莎公主』殿下,讓他去當國王,還不如把他給嫁出去,反正總有不少人好這一口——埃魯因需要什麼樣的國王,伯爵先生難道還不明白麼?」
  
  布蘭多輕輕搖了搖頭:「琪雅拉小姐,如果你哥哥的姓氏是科爾科瓦,那麼他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國王。」
  
  「西法赫家族也曾經統治過埃魯因!」
  
  「但那也只是曾經,琪雅拉小姐,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琪雅拉的眼神稍稍有些黯然,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十分不服氣的樣子,但以她的智慧,她當然明白布蘭多說的是對的——這個古老的王國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動亂了。她站在那裡,皺著眉頭,絞著手,布蘭多自從認識這位小公主以來,還從沒見過對方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他心下微微一軟,正準備出口安慰她兩句,沒想到琪雅拉卻先一步反應了過來,打斷他道:「你不必安慰我,我才不要你這種家夥假惺惺的安慰,我還有一件事。」
  
  「嗯?」
  
  布蘭多微微一怔。
  
  琪雅拉低下頭去,雙手繞到脖子後面,解下一根項鏈來。她將那根項鏈放到手心中,然後遞到布蘭多面前:「諾,這是父親送我的護身符,我先借你用一下,你可要活著回來還給我。」
  
  布蘭多總覺得對方這句話有些不對味,他看著手中的項鏈,項鏈上還帶著這位小公主體溫的餘溫,那是一枚漂亮的水晶墜飾,內裡仿佛有翻騰的血液。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那裡見過這條項鏈,不過他馬上就看到雕刻在墜飾底座上的西法赫家族徽,才想起這根項鏈所代表的意義,這可是曾經王室血脈的印記。
  
  雖然對於護身符這種東西有些不以為然,但布蘭多也沒想到對方會把這麼貴重的東西借給自己,上面所承載的心意可想而知,他心中微微有些感動:「公主殿下……」
  
  沒想到琪雅拉卻一臉厭惡:「快把你那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收起來,惡心死了,我只不過是不想還沒嫁出去就守了寡罷了!」
  
  布蘭多頓時語結,他總覺得再繼續和這位公主殿下多說幾句,自己恐怕真會心肌梗塞而死,也不知道對方這些稀奇古怪的思想是怎麼來的,她究竟是在那裡接受的貴族教育?
  
  ……
  
  註1:梅茲當地人對於秋之女神的昵稱。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1:59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3-31 00:06
第二百零二幕  拂曉之焰 III
         
  茜最近常常夢到這個支離破碎的夢境,高大而空曠的哥特式聖殿之內,殘破的拱梁廊柱猶如黑暗中浮現的嶙峋白骨,巨大的玫瑰窗懸於頭頂,柔軟的鉛條內射進了陽光,變成紫石英與藍寶石交融的色彩,形成一束黝黯神秘的華光,滲入黑暗。
  
  她被固定於冰冷的祭壇之上,手和腳都緊緊地捆著,胸口上插著一把奇形的匕首,還淌著血。生命的力量隨之逐漸逝去,空曠的聖殿內人影憧憧,但無論她怎麼驚慌地喊叫,人們都不理不睬。
  
  只有一個女人在她身邊喋喋不休,對方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之下,讓她無法看清面孔,也聽不清她念念有詞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女人忽然走上前來,茜一下瞪大眼睛。
  
  她驚叫一聲,才發現自己已經冷汗淋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四周詭異的場景的場景早已煙消雲散,雕鏤的床柱與輕紗帷幔靜靜地融入黑暗之中,不遠處楓木書桌上放著一支水晶飾物散發出一絲微光這裏仍然是她的寢臥,窗外透進的月光溫婉地沖淡了黑暗。
  
  馬尾早就散開來,火紅的發絲一縷縷粘在臉蛋上,汗水浸濕了被子,一片冰冷。
  
  茜呆了片刻,有些無助地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你又做噩夢了。」奧薇娜顯出人形來,關切地問。
  
  「……」
  
  「還是那個夢?」
  
  茜點點頭。
  
  「難為你了,最近一段日子以來一定壓得你喘不過氣來。」
  
  「那個夢……」
  
  奧薇娜輕輕搖了搖頭,俯下身去打開茜的雙臂,盯著她的眼睛安慰道:「女巫們認為夢境是映射現實的鏡子,因此有一種說法,夢境和現實是正好相反的。這個夢說明你那個領主大人一定快來救你了。」
  
  茜擡起頭來,剔透若瑪瑙的眸子裏滿是認真的詢問之色,像是在問:真的?
  
  奧薇娜忍不住笑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當然是真的,我有騙過你嗎?」
  
  茜十分懷疑地看著她。
  
  奧薇娜罕見地臉紅了紅,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上次騙你的蛋糕我們不談好嗎,那只是個意外,你這個人類小姑娘怎麼這麼記仇。」
  
  「因為……很重要。」茜用很小的聲音說。
  
  「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我明白,但你還相信你那個領主大人嗎?」
  
  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奧薇娜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怔了怔。「真是走運的家夥。」她微不可查地感嘆道。
  
  「既然你確定你的領主大人一定會來救你,那麼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擔心……領主大人。」
  
  「傻孩子,」奧薇娜心下一軟,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時候了還在為別人擔心,你放一百個心。那家夥沒問題的。」
  
  好像接受了奧薇娜的安慰,茜總算是平靜了一些。
  
  「奧薇娜,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問道,心中感覺自己已經睡了相當長時間,頭昏昏沈沈的。
  
  「打起精神來吧,」奧薇娜答道:「已是拂曉,茜。」
  
  ……
  
  馬車吱吱呀呀的搖晃著,隨車篷兩邊不住後退的是班克爾郊野的秋日之景。耀眼的金黃浸染一望無際的大地,地平線上點綴著農舍與的風車。卷雲堆積形成山川的形狀,風推著它緩緩移動。道路兩旁挺拔的克魯茲楊樹葉隨之沙沙作響,陽光射進樹杈之間,一片盎然的秋意。
  
  但馬車中的眾人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
  
  這輛二手篷車在行進時難以避免地左右擺動,仿佛隨時都會支離破碎,車篷內黝黑昏暗。星星點點的光線透過車篷的破洞射進來,落在神色各異的布蘭多等人臉上。
  
  「這輛馬車究竟是誰去買的……?」
  
  法伊娜臉色發白,終於忍無可忍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她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捂住嘴,胸口一陣翻騰。翻了個白眼差點再一次吐出來。不過胃裏只剩下酸水,之前一路上早飯連帶昨天晚上吃的紅酒燉牛肉和焗鱒魚都吐了幹凈。
  
  其他人稍微好一點,但看這位大小姐的樣子也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然。
  
  「希帕米拉……」布蘭多臉色也有點難看,他雖然體質遠超常人,但這馬車實在有些過分了,關鍵是到現在為止他起碼看到有三根鉚釘歡快地從車篷的支柱上跳下來,整個馬車如同著了魔一樣叮叮咚咚無一處不響,只有上天才知道它下一刻什麼時候會散架。
  
  距離帝國之都魯施塔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要沒了馬車,他們至少得步行走上一整天的時間,但此刻日頭已過正午,最近的旅店都還在二十多英裏之外。
  
  「對不起……」
  
  祭祀小姐在眾目睽睽之下神色十分尷尬,手足無措地答道:「因為……便宜,女神……大人教導我們……」
  
  「勤儉是好事,」布蘭多忍不住嘆了口氣:「但你這是上當了吧,這哪裏是什麼二手車,這車都快要報廢了吧!還有那兩匹馬,瑪莎在上啊,我都不忍心讓它們繼續拉車,這要是有動物保護協會……好吧我是說德魯伊們,要被那些家夥看到,恐怕麻煩就找上門來了。」
  
  「一群玩草皮的家夥有什麼好擔心的,」安德麗格不以為意地答道:「他們敢來,我就敢殺。」
  
  布蘭多瞪了她一眼,這對吸血鬼姐弟的實力才不過剛剛恢復到要素顯化的樣子,也不知道那裏來的這麼大口氣。
  
  「對不起。」
  
  希帕米拉十分誠懇地道了歉。
  
  但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眉頭緊鎖,至少在吸血鬼公主身邊,墨德菲斯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那一束束透過車篷的破洞的陽光上,光斑落在他光潔的鼻尖上,看起來像是淡淡的雀斑,比少女更美貌的吸血鬼少年正聚精會神地數著車篷上究竟有多少個破洞。心無旁騖,口中默念著也不知道是數到了七十一還是七十二。
  
  而在一邊,布蘭多看到了偷偷笑得十分開心的羅曼。
  
  大約是注意到布蘭多皺著眉頭看過來的目光,商人小姐才既心虛又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道:「吭吭吭……布蘭多,你要是早點讓我出面的話……吭吭吭……就沒那麼麻煩了……哎喲,我的肚子。哈哈哈哈,這車其實超有意思的,不是麼?」
  
  「哎喲!」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布蘭多一把捏住了臉蛋。
  
  布蘭多皺著眉頭看著這幸災樂禍的家夥,這家夥又是偷偷從船上跑下來的,沒找她算賬就算了,這會兒竟敢撞到槍口上來,簡直是自尋死路。
  
  「痛痛痛,」羅曼歪著身子。痛得淚珠子都要落下來了:「布……布蘭多,我錯了!」
  
  「錯在什麼地方?」
  
  「不該在很嚴肅的時候說什麼超有趣,作為一個商人應該有起碼的察言觀色的能力嗚嗚!是……不該偷偷下船。」
  
  布蘭多忍不住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才松開手,雖然他心中很清楚對方心中樸質的心意即不顧危險也要留下來和他在一起。他心中感動,然而這種目無組織紀律的行動方式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屢教不改。
  
  羅曼脫離魔爪之後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般趕忙縮到了梅蒂莎背後,在那裏皺著眉頭死勁瞪著他。一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梅蒂莎無奈地笑了下:「領主大人,你放心吧。這輛馬車夏爾先生用魔法維持一下,撐到魯施塔近郊還是沒有問題的。羅曼小姐是密絲瑞爾女士讓她留下來的,這一次也不完全怪她。」
  
  布蘭多皺了皺眉頭,銀龍女士在兩天之前終於離開了車隊,在那之前她就提議讓羅曼留下來,但他沒有同意。因為說是偽裝成商隊需要一個真正懂行的人。但他知道這個偽裝並不是真的為了騙過白銀女王,只是為了路上少一點麻煩罷了,再說德爾菲恩也經營過尼德文家族的商業,完全可以說得上懂行。
  
  但他總覺得密絲瑞爾是另有深意,否則她當時也不會對這個問題笑而不答。
  
  現在想來。這位銀龍女士說不定早知道羅曼偷偷用巫術藏在了車隊中,說不定還搭了一把手。
  
  布蘭多想不通的是,對方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過現在看來密絲瑞爾女士至少有一部分建議還是十分有道理的。」夏爾忽然笑瞇瞇地為商人小姐解了圍。
  
  在他對面,帝國宰相千金德爾菲恩臉上不著痕跡地微微一紅,但卻並沒有反駁,只沈默不言地別過頭去。她是操持過家族的商業活動,但那事實上也只是負責制訂一下大方向,和確定戰略上的意圖而已,至於下面的繁枝末節,自有得力的下人去幫她完成。
  
  幾天之前她信誓旦旦地告訴布蘭多自己完全可以勝任這個位置,而事實上呢?
  
  結果到了十一葉城繁榮的市場上,德爾菲恩才手足無措地發現自己對於怎麼買一輛二手馬車這種事情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她知道崇高內海一帶今年秋夏大宗貨物的價格、與未來的走向,知道斗蓬海灣的木炭從燒制、儲存、運送到銷售的每一個環節上的每一個繁瑣細節,知道什麼時候該囤積什麼貨物,知道怎麼與那些帝國境內勢力最大的商人打交道。
  
  但她卻不知道怎麼和一個瘦骨嶙峋的,長得有點像猴子的二手販子討價還價。
  
  事實上她兩句話就把對方得罪了個幹幹凈凈,最後還是希帕米拉硬著頭皮出馬,花了大價錢買了一輛『二手馬車』回來。
  
  也就是眼下這輛老爺車
  
  法伊娜還趴在車篷邊上幹嘔,車篷內一時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之中,布蘭多搖了搖頭,這能怪誰呢?希帕米拉已經做得夠好了,在成為卡牌被召喚之前,她本來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而已,大地女神的祭祀們大多都是清心寡欲苦修士,很可能在那之前她根本就沒離開過聖殿。
  
  他低下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手中那些金屬碎片上。
  
  這些碎片原本即是炎之刃的一部分,這些日子以來,在西德尼的幫助下,他已經漸漸可以感受到它們與自己體內的奧德菲斯之魂的呼應,看起來重新激活炎之刃正如對方所說不過只是時間問題。不過隨著奧德菲斯之魂的日益覺醒,有一件事令他隱隱感覺有些奇怪。
  
  在他喚醒奧德菲斯之魂的同時,他感到自己在要素之境中時常觸摸到另外兩種法則:一種灼熱奔放,仿佛奔湧之火;一種幽深絕望,仿佛深淵之暗。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但這兩種法則卻在悄無聲息地提升著他主法則的力量與境界,不過區區兩周的時間,他就感覺自己已經隱隱觸摸到了真理之側的真意這事實上是一個境界達到巔峰的表現。這一事實把他嚇得不輕,在他的記憶中,要素之境近乎只能依靠循序漸進的方式提升,在遊戲中,在這個等級上經驗會被轉化成秩序之力,而要想提升等級只能不停的做任務,從而找到進階的機會。
  
  而對於原住民來說,則更悲催一點,通常只能通過感悟法則來提升自己的境界,像是維羅妮卡和梅菲斯特那樣被卡在一個境界上幾十年是常有的事情。
  
  至少布蘭多還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外力可以幫助提升要素之境的境界的。
  
  他不敢確定這究竟是不是錯覺,還是自己因為屬於蘇菲的另一半靈魂不同於這個世界的原因,所以一時間也沒敢將這個秘密告訴西德尼,只能等時間來證明一切。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1:58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4-1 21:55
第二百零三幕  拂曉之焰IV
  
  狄博河在夕陽下閃耀著粼粼的波光,每當這個時候,河面上浮動的晚霞就會射進窗戶中,將旅店大廳染得一片緋紅。透過窗欞可以看到帝都矗立在天邊,一片巍峨雄壯之影,高塔與城墻在殘陽薄暮之中留下一道濃濃的斜影。
  
  塞緹擦拭完最後一張桌子,直起身子用手背擦了一把汗,她有些意外地看著大門的方向——門口光線暗了一下,走進來幾個披著斗蓬的旅人——是客人。她心中微微有些驚訝,眼下這個時節竟然會有客人,自從梅茲開戰之後,路上的商人少了許多,旅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清淡,旅店的主人都打算暫時關門歇業了。
  
  首先走進來的是一個外國人,一頭在帝國境內罕見的深褐色的長發,面貌略有些英俊,雖然說不上令人一見傾心,但至少五官端正俊秀,一雙褐色的眸子神光內蘊,內裏的神色帶著濃濃的暖意,仿佛叫人一看之下就感到心生親切。
  
  在他身後,個子更高的看樣子是他的同伴,看起來更加帥氣,帶著一頂兜帽——雖然一進屋就取了下來,露出略微卷曲的齊耳短發,他四下打量著,眼睛裏面帶著濃濃的玩世不恭之色。
  
  再後面竟是幾個女孩子,塞緹不禁感到十分奇怪,這個時節哪有帶這麼多女眷上路的,叫她忍不住懷疑這是一幫奴隸販子。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相差了,這些女孩明顯並不簡單,其中有幾個光是眼神就讓她不敢逼視,這種咄咄逼人的氣質她只在城內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身上見過,又怎麼可能是女奴。
  
  「好奇怪的商隊。」這個時候塞緹已經留意到了停在旅店外的篷車,來往於班克爾地區只有行商才會使用這樣的馬車。
  
  而此刻走進這旅店的自然正是布蘭多一行人。
  
  真是謝天謝地。從十一葉鎮買來的老爺篷車總算在它散架之前安全地抵達了目的地——這座招牌上寫著『貓與鬍鬚』字樣的旅店。
  
  這座帶著濃厚的光輝重返風格的老舊建築坐落在聖水銀橋畔,距離魯斯塔不超過十英裏,外表看平平無奇。只是有些過於寒酸——招牌與門上的漆脫得厲害,屋頂上也有多處修補。但勝在窗明幾凈,門一側的窗臺上還放著幾盆常春藤,枝葉招展,被它得主人照料得很好。
  
  旅店的生意看起來十分冷清,大概是因為位置太偏的緣故,德爾菲恩提到這裏是魯施塔東門外最遠的一座旅店,只有一些手頭沒什麼錢的行商會在這裏暫時落腳。
  
  但這也正是他們選擇此地的理由。
  
  偏僻就意味著安全——
  
  這間旅店的女侍竟是個山民,布蘭多留意到少女在夕陽之下赤紅如火一樣的長發不禁有些意外。不過一行人在上樓時,夏爾才回過頭來笑著說道:「看起來那個小姑娘生疑了,所以說就像西德尼女士所評價的——我們的偽裝並不怎麼樣。」
  
  布蘭多回過神來,答道:「這本來就是早有所料的事情。」
  
  「我還以為大人你會為此而苦惱。」
  
  「我不會苦惱沒有所謂的事情,只是不想做無用功而已。」
  
  「什麼叫做『無用功』?」夏爾感嘆道:「我有一陣子沒聽到領主大人你口中蹦出來『新詞兒』了。」
  
  布蘭多懊惱地拍了一下嘴:「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羅曼留意到兩人的交談,當然事實上她一直都豎起耳朵在偷聽,至於先前在馬車上生布蘭多悶氣的事情,早就被她丟到了九霄雲外。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忍不住故意落後一步,瞪大眼睛問道:
  
  「但怎麼會沒有意義呢?那個女王陛下抓住我們。會不會把我們吊在絞刑架上,我聽說貴族們都是這麼對待他們的犯人的,這麼說的話。我們是不是要喬裝一下什麼的?」
  
  「因為沒有用。」走在一旁的德爾菲恩答道。
  
  自從開始服用青春之泉後,這些日子以來她臉上的疤痕已經淡了不少,至少看起來不再那麼猙獰可怖,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蛻皮,露出下面光潔有若羊脂一般的新生肌膚。
  
  最重要的是,行動時也不再需要依靠輪椅,雖然仍舊有些不靈便,但至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行動了。
  
  「沒有用?」
  
  布蘭多點了點頭:「之前在路上的時候,有巡邏的騎士經過我們的時候是不是並沒有停下來檢查我們?」
  
  「這不是好事麼?」
  
  「關鍵在於頻率。我們一路上遇上的巡邏騎士未免太多了,據我所知在平日裏這樣的騎士只會在清晨和傍晚之前沿著帝都外圍進行一次例行巡邏而已。這說明女王陛下加強了帝都外圍的警戒。但卻並未下令讓他們對進入魯施塔的流動人口進行盤查。」
  
  「是這樣嗎?」
  
  「是的,」德爾菲恩點了點頭。然而有些驚訝地看了布蘭多一眼,大約是沒想到後者對這裏這麼熟悉,要知道很多魯施塔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都未必清楚這座帝國之都外圍的警戒力量是怎麼運作的。
  
  夏爾笑了笑,顯然早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說明那位好客的女王陛下實行的是外松內緊的防範方式,看起來她對自己的觸角十分自信,只怕我們不進城而已。」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進城,她就能發現我們咯?」
  
  布蘭多點了點頭:「現在看來,至少白銀女王是這麼認為的。」
  
  商人小姐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所得,不禁擰了擰小眉頭:「既然如此,布蘭多,我們是不是要分頭行動?」
  
  「嗯?」
  
  「就是說,讓我帶著布倫希爾德她們進城去吸引那位女王陛下的注意力,你和梅菲斯特老師想辦法潛入城內去救茜吧——」
  
  布蘭多聽了這句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拍了一下她光潔的腦門:「你在想什麼,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我想白銀女王不會那麼早就發難的。」
  
  羅曼連忙捂著額頭向後躲開。一邊問道:「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布蘭多也搖了搖頭,輕聲答道:「但我有一種預感。白銀女王是在等著我們進城——」
  
  ……
  
  夕陽沈入地平線下之後,夜幕便真正籠罩了魯施塔城。黑暗中沈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在遙遠地平線上仿佛是從天而降的繁星,更遠一些地方,漆黑的天幕上時不時劃過一道閃光,只有生活在魯施塔的人才知道,那其實是那澤爾人的撲翼機。
  
  由於魯施塔距離那澤爾人的邊境極境,所以雙方都在東面的邊境線上駐紮著大量的軍隊,即使在夜色下。天空中仍舊有成群結隊的飛馬騎士與魔導撲翼機在犬牙交錯的空域中巡邏偵查。
  
  法伊娜站在窗邊盯著在月色下靜靜流淌的河面,不禁回憶起上一次來帝都是什麼樣的光景,然而時過境遷,自己也從一個萬眾敬仰的身份上跌落雲端,不要說維持過往的光環,連父兄都被關押在面前這座令人生畏的『巨獸』腹中。
  
  但不知道為何,此刻她心中卻是一片寧靜。
  
  篤篤篤,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屋內的其他人轉過頭去,剛好看到梅蒂莎推一身戎裝推門閃身而入。
  
  她反手關上門。舒了口氣,才看向布蘭多道:「領主大人。」
  
  「梅蒂莎,怎麼樣?」布蘭多向她點了點頭。他之前讓對方出去打探消息,現在看其神色應當是有所收獲。
  
  梅蒂莎果然答道:「還好,不算太過麻煩。我問清楚了,領主大人,訂婚儀式是在半個月之後舉行,到時候聖康提培宮的白薔薇園會舉行一個宴會,城內也會舉行慶祝活動,事實上一周之前魯施塔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這場慶典了。」
  
  布蘭多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顯然克魯茲人對茜所作的一切讓他十分不屑:「看起來白銀女王想借此沖淡帝都人心惶惶的氛圍。不過我看收效不會太大,她也不想想自己之前幹了什麼。」
  
  「清除異己而已。」德爾菲恩淡淡地答道。
  
  宰相千金的開口讓梅蒂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略微皺了一下眉,才繼續匯報道:「瓦拉契女伯爵——我是說茜。據說她一直住在魯施塔城外的一座城堡之中,但我去那個地方看過了,空無一人。」
  
  「是假消息,還是被轉移了?」布蘭多問道。
  
  「應該是被轉移了,領主大人,我擔心白銀女王在那附近留下了眼線,所以沒敢逗留太久,不過後來我在別的地方打聽過了,座城堡在此之前確實住進過一位大人物,但在幾周之前就已經搬走了。」
  
  「由此可見白銀女王對我們的到來果然是早有預料,否則她沒必要多此一舉。」德爾菲恩對於梅蒂莎的目光無動於衷,用淡淡的聲音分析道。
  
  布蘭多沒有答話,但內心並無異議,其實對此他也早有所料,在此之前安蒂緹娜的分析也如出一轍。
  
  「那麼其他人呢?」他又問道。
  
  梅蒂莎轉過頭:「德爾菲恩小姐,你父親和祖父被關在苔堡,青之軍團的軍團長還有花葉大公也是。但據我所知聖殿的高層並沒有被關押在那個地方,關於大聖座的下落,根本沒有多少人清楚。很多人似乎還不知道當日聖殿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此刻炎之聖殿已經一分為二了。」
  
  聽到這句話,坐在床沿上的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西德尼微微皺起眉頭,法伊娜則露出急切的神色:「梅蒂莎,我……」
  
  「苔堡並不是專門的監獄,」德爾菲恩打斷她道:「那是皇室的別宮,所以說他們只是被軟禁了而已,畢竟我父親和祖父,還有花葉大公都沒有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白銀女王。」
  
  「那位什麼他們會被抓起來?」商人小姐正在清點最近一些日子以來的開支,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擡起頭來奇怪地問道。
  
  「因為他們沒在第一時間表態,白銀女王這一次要做的事情太大了,出於保險起見,她會事先將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壓制到最小。」
  
  「德爾菲恩小姐,」梅蒂莎聽到她這麼說。臉上的不滿之色不由得愈加明顯:「按照您的說法,我看不出你有選擇領主大人的理由,白銀女王需要的是尼德文家族的態度。而你代表的正是尼德文家族的態度,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但若你膽敢傷害到領主大人分毫——」
  
  銀精靈公主抿著嘴唇,沒有把話說完,但看她冰冷的眼神,德爾菲恩也知道後半句話會是什麼。
  
  布蘭多也微微一怔,忍不住有些驚訝地看了梅蒂莎一眼,他知道梅蒂莎事實上一直以來並未真正接受這位宰相千金,但這麼旗幟鮮明地表明態度,還是頭一次。
  
  德爾菲恩微微一笑。她只擡起頭用淺紫色的眸子看了布蘭多一眼,並未作答。
  
  「德爾菲恩小姐……」布蘭多忍不住開口道。
  
  「伯爵大人也信不過我麼?」
  
  「可你的確有更多的選擇不是麼?」夏爾終於插了進來,他選擇了站在梅蒂莎一邊。
  
  德爾菲恩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布蘭多嘆了口氣:「是因為常春藤之變的事情,對嗎?」
  
  宰相千金回過頭,臉上露出『你果然知道』的神色,她猶豫了片刻,才輕輕點頭:「但那只是其一,我祖父從未支持過先帝將皇位傳給白銀女王,所以陛下才會扶持帕魯特家族,就是為了制衡宰相的力量。這個手段在王室與聖殿對抗時他們就用過一次,只是這一次沒有上一次用得好而已。」
  
  「常春藤之變,」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這個時候一直沈默的墨德菲斯忽然開了口:「是指那件事情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身上。
  
  「……我、我只是恰好了解而已。」
  
  「墨德菲斯,你不是瑪達拉的亡靈?」布蘭多這才反應過來,他對這對吸血鬼姐弟了解甚少,他知道梅蒂莎、夏爾還有虎雀、芙羅一眾傭兵的過去,甚至希帕米拉偶爾也會提起自己在大地聖殿修行時候的一些經歷,但墨德菲斯和安德麗格卻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出身三緘其口。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在他們成為卡牌生物之前,就是瑪達拉的普通的黑暗貴族而已,或者稍微有些出身,但聽到墨德菲斯這句話。他就明白自己想錯了。
  
  墨德菲斯不是瑪達拉的亡靈,他很可能出生在梅茲。否則不可能清楚當年發生的事情。
  
  面對他的目光,墨德菲斯點了一下頭:「領主大人。你猜得沒錯,我和姐姐都不是瑪達拉出身的黑暗貴族,我們生前是克魯茲人,梅茲就是我們的故鄉。」
  
  布蘭多了然:「所以說那天在墓穴中我將你們召喚出來,並不是偶然咯?」
  
  「我對命運卡牌的法則不太了解,但或許應該是這樣沒錯。」
  
  「我明白了,」布蘭多答道:「既然你們曾經是梅茲人,那麼你們應該是當年那件事的親歷者?」
  
  「並不完全算是親歷者,但我和安德麗格姐姐的確經過過那段暗無天日的歷史,我只記得自己的親人——家人和朋友都在那場動亂中喪生,甚至連我自己也是,那段歷史比記敘中更加殘酷,您所見過的羅瑞森爵士他的經歷在其中不過是最為微末的冰山一角而已。」
  
  墨德菲斯淡然地笑了笑:「對於那段歷史,我實在不想回憶太多,要不是領主大人恰好說到這個事件,我都不願意提起。」
  
  「對不起。」布蘭多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竟揭了傷疤,忍不住十分歉意。
  
  「沒關系,領主大人,時間總會抹平一切傷痕。」墨德菲斯笑了笑:「那時正值聖戰之後,炎之聖殿正面臨著一種普遍的信仰衰退與迷茫之中,亡靈與邪教徒乘虛而入,在帝國內部興風作浪,炎之聖殿被萬物歸一會滲透得最為嚴重的時期也就是那時,甚至至今還留下了不少歷史遺留問題。我記得在最為混亂的日子裏,中靠近阿爾讓的東梅茲與梅霍托芬首當其沖,當時甚至有好幾位公爵都受了蠱惑——」
  
  「我、我聽說過這件事,」法伊娜忽然開口道:「我聽我乳母說起過當時的場景,據說那時候死了很多人。每天都有無數人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貴族之間也充斥著暗殺與陰謀,那是梅茲地區最黑暗的一段日子。鄉野之間就是女巫與異端的地盤,他們將人抽筋剝皮。用最嚴酷的手段來折磨那些聖殿的神官與信徒。」
  
  「在城市中也是一樣,每天都有女巫被糾出來處以火刑,類似的場景每時每刻都在上演。」墨德菲斯回憶起那時的場景,不禁皺起眉頭。
  
  「沒想到帝國內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夏爾有些驚訝,他雖然也聽說過這場動亂,但沒有親歷,就無法想象事態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所謂的常青藤之變。東梅茲的混亂事態演變成了了一場真正的動亂,在動亂中死去了好幾個著名的貴族,其中有幾個正是曾經和尼德文並肩作戰過的戰友與摯友,」這個時候西德尼開了口,作為聖殿的當事人,她可以說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的人:「盛怒之下老宰相受白銀女王所命,率軍進入東梅茲,一舉平定了叛亂,當時甚至捉住了牧樹人的十二牧首中的兩個。」
  
  「兩個?」布蘭多注意到這個數字。
  
  「汙血領主羅克萊爾,還有一個是枯萎之鞭萊尼。不過後者在押送的過程中逃走了。」
  
  「說是逃走,但我祖父一直懷疑是女王陛下放走了他,」這個時候德爾菲恩終於開了口:「當時在處理這些邪教徒的問題上。女王陛下和我祖父產生了極大的分歧——事實上按照聖殿的律法,這些邪教徒早該身首異處,但最後一個逃走,一個至今仍舊被關押在棘刺要塞中,而且大部分邪教徒與墮落的黑暗領主都只被封印,沒有被徹底毀滅,那個羅瑞森爵士也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這都是白銀女王親自下達的命令,」她嘆了口氣:「最讓我祖父不解的是,聖殿竟然退讓了。」
  
  「這件事在女王陛下和我祖父之間埋下了芥蒂。但並不僅僅是因為私人的原因,而是因為我祖父當時就看出了女王陛下心中另有所圖。他雖然並不偏向於聖殿。但作為一個老牌的帝國派,他也並不願意看到皇室與聖殿真正決裂。因而讓帝國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所以各位明白了吧,在什麼事都發生了的現在,我祖父他就更不可能和女王陛下站在一起,這也是為什麼女王陛下暗中設計讓我離開帝都的原因,這些我早就應該看穿的,只是讓仇恨蒙蔽了雙眼。」
  
  「我、我也是,」法伊娜看了看布蘭多,咬了咬牙道:「我可以代表梅霍托芬,布蘭多,我會站在你們一邊的,我是花葉領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我完全可以作出這個承諾的。」
  
  「法伊娜小姐,」梅蒂莎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放心,我們並不是針對你。」
  
  「謝謝你,梅蒂莎。」花葉領的公主殿下不禁臉紅了紅。
  
  德爾菲恩對於梅蒂莎意有所指的話仿佛充耳不聞,她回過頭看著布蘭多問道:「所以說領主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行動?」
  
  「還有半個月,」布蘭多答道:「看起來時間還很充分,我們盡可能調查清楚茜被軟禁在什麼地方,因為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會考慮直接在慶典當天發動。而在那之前,我們要想辦法攻入苔堡,這一方面是為了救你和法伊娜的親人,一方面也是為了為我們爭取更多的盟友。」
  
  他看了西德尼一眼:「如果能找出聖殿的高層被關押的地方,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們會不會被那個女王陛下給殺了?」夏爾忽然插嘴道。
  
  「她不會那麼做的,」獅子聖宮的聖女像終於開了口:「再得到聖劍奧德菲斯之前——」
  
  「那就這麼辦,我們先分頭調查一下,」布蘭多答道:「雖然白銀女王有信心把我們揪出來,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有的是時間和她玩捉迷藏的遊戲。」
  
  他微微停了片刻。
  
  「我會給她一個驚喜的。」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5 11:3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5-4-3 23:40
第二百零四幕  拂曉之焰 V
  
  布蘭多和夏爾看似漫無目的地走在芬芳大街上,這裡是帝都最為繁華的商業區,街道兩旁的高樓大廈上早早地掛上了代表慶典的帷幔,工匠們在製作檯子,上面放滿了鮮花和從郊外莊園中運來的美酒。
  
  整個街區看起來沉浸在即將到來的慶典的氛圍之中,但仔細觀察卻能發現那些格格不入的細節,行人臉上很少能看到笑容,除了無憂無慮的孩子之外,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憂愁之色。
  
  看來對於瓦拉契女伯爵婚姻的熱議,並未讓人們真正忘記了發生在前線的戰爭,對於有一定資產的人來說,這場戰爭表現為他們賬面上的錢在減少,但對於那些生活在帝都——乃至於整個班克爾地區到斗蓬海灣地區最底層的人來說,這場戰爭就使得他們本就困窘的生活進一步愈發困難。
  
  物價飛漲,物資減少,男人們被強行抽調參軍,剩下的人幾乎難於度日。
  
  戰爭的代價不可避免地被轉嫁到這些人頭上,偶只有少數人可以從中獲得利益,或者說實現野心。
  
  「看起來克魯茲人的這位女王陛下的日子也不見得太好過。」夏爾四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評價道。
  
  布蘭多默然地點了點頭。
  
  不過他們出現在這裡卻不僅僅是為了評價白銀女王此刻的處境如何。
  
  在他的建議下,眾人開始分頭行動,法伊娜、德爾菲恩和羅曼一起喬裝成了商人——梅霍托芬家族在帝都留有不小的影響力,他們暗中的殘餘勢力近幾個月來一直在設法救出花葉大公,法伊娜要做的就是要聯繫上這些人;德爾菲恩的情況也差不多,尼德文家族的仇人遍佈朝野。但同樣也有許多堅定的盟友,這些盟友在打擊中有的遭受了損失,有些雖然避過了風頭卻並不得白銀女王信任,他們中總能找到值得信賴的人,宰相千金必須將之一個個甄別出來。
  
  她們的任務就是分辨敵我,將潛在的盟友拉攏過來。這個任務具有一定危險性,但要是做得好的話,他們就不至於在這座巨大的城市中眼聾耳瞎了。
  
  至於梅蒂莎等人的任務是聯繫上更早一天進城的安妥布若公國的使節團,以確認瑪格達爾公主是不是已經和使節團聯繫上了。這是一步暗棋,埃魯因的使節團因為在這場內戰中倒向了皇長子一邊,所以在梅茲的戰爭結束後他們的使命就宣告結束,但這與瑪格達爾公主卻沒有什麼關係,她是安妥布若公國方面的代表,公國至少目前為止仍舊站在白銀女王一邊。所以在戰爭結束後,她仍要繼續前往帝都與自己的使節團匯合。
  
  然而這位修女公主心中其實並不支持白銀女王,因為她的宗教立場是一個堅定的聖殿傳統派,有大聖座的直系傳人西德尼在布蘭多一方,她自然也倒向了布蘭多一方,更不用說後者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當然,她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祖國的利益,但在這個基礎上。她卻可以給布蘭多等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至少可以成為他們的另一隻眼睛。以防那些兩面三刀的克魯茲貴族們對他們進行欺騙,同時還可以為他們進出城提供掩護。
  
  雖然白銀女王不可能不監視這位和埃魯因人走得很近的修女公主,但那並不重要,這座城市中充滿了她的眼線,如果擔心被發現就畏首畏尾,那只能是什麼也幹不成。事實上對於這種潛入任務十分有經驗的布蘭多——別問他的經驗從何而來——很清楚。被女王陛下發現蛛絲馬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信息不對等。
  
  而他自己和夏爾的任務,他並沒有說出來,但卻至關重要。
  
  他先自己在城內逛了一圈,把記憶中那些有隱藏事件和道具的地方探了個遍。畢竟難得來一趟魯施塔,以後還會不會再來這個地方還是兩說,那些隱藏地點和寶物他可不打算留給克魯茲人。半天下來,入手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光是二、三號聖水就入手了好幾十瓶,因為帝都附近大半隱藏地點都是墓窖或者神祠一類的地方,在這些地方最容易入手的東西就是各式聖水與聖物。聖水他雖然從安曼的遺產那裡繼承了一大堆,但經歷過之後多次的戰鬥之後,其中的高端貨色其實早就用了個七七八八,這一次的收穫倒是極大的補充了他的高端收藏,畢竟帝都同樣也是炎之聖殿的中心,在這些地方的出品的聖水豈會是凡物。
  
  至於聖物在炎之聖殿內部都比較罕見,所以他拿到的大部分都是最普通的貨色,比如受祝福的念珠,聖骸或者類似的東西,這些東西在對抗惡魔和亡靈時能對聖法術提供不小的加成,但平日裡卻沒什麼作用。唯一讓布蘭多比較欣慰的就是從聖福爾華墓窖中得到了岡度之鎧和天使之翼;聖福爾華是炎之聖殿歷史上一位著名的聖徒,不過關於他的聖體被存放在什麼地方卻是一個千古之謎,這個謎最終被一個來自於斗蓬海灣的克魯茲玩家所解開,他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獅之聖宮的公共墓地內偶然發現了這位聖徒的墓窖,並從中得到了這位聖徒生前使用過的聖器岡度之鎧與聖袍天使之翼。
  
  這個發現在《琥珀之劍》中也是一件流傳很廣的趣聞,因為在此之前大部分的秘藏與發現物都是被發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很少有人會在新手村眾目睽睽之下去尋找什麼失傳的寶藏,畢竟大多數人潛意識裡第一印象會認為出生地肯定不會有什麼隱藏的寶藏——或者說就算有,也只會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彩蛋而已。
  
  但聖器岡度之鎧與聖袍天使之翼的發現卻給所有人上了一課——證明在《琥珀之劍》中,隱藏的密寶的位置只和它們的歷史相關——換而言之,理論上只要符合遊戲的歷史背景,你甚至可以在出生點發掘出天青之槍。在那之後遊戲中掀起了一陣調查歷史、探尋背景的熱潮。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像是布蘭多這樣的玩家開始刻意地去記錄很多歷史與資料,值得一提的是,布契的吉讓德之墓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發現的。
  
  而福爾華的墓窖之所以這麼有名,除了與這個大背景相關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個玩家所找到的岡度之鎧與天使之翼。這兩件聖物中,價值較低的剛度之鎧是幻想級裝備,而天使之翼卻是貨真價實的傳古之物,甚至有近神器的資質。
  
  其中岡度之鎧雖然名字叫做鎧,但事實上是一副手套,用不知名的銀色金屬鑄造而成,這副手套除了本身屬性驚人之外(力量+35,體質+40,10%光抗)。作為幻想級防具,它還擁有一個令所有人豔羨的特效——即只要在有光的地方,持有者就可以展開『岡度的庇護所』這一特殊能力,這個能力事實上就是一個持續五秒鐘,範圍約十米半徑,不能移動的無敵壁障。
  
  你沒看錯,就是免疫一切傷害與控制效果,持續五秒。充能時間約為四個鐘頭,雖然不能移動。但用得好了卻可以在戰鬥中起到反敗為勝的效果。這東西在當時《琥珀之劍》正處於各大副本開荒的年代,一度是公認的bug裝備,擁有它的那個玩家所在的公會一度在pve進度上遙遙領先整個世界,為此曾一度引發玩家的多次抗議,不過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幻想級裝備現世,各種bug特效層出不窮之後。玩家們反而見怪不怪,各種爭議的聲音也就消失了。
  
  畢竟bug裝備這種東西,一個人擁有的時候稱得上是神器,但大家手裡都有神器了,那也就不過如此了。
  
  但如果說剛度之鎧還不過如此之外。天使之翼這件聖袍就讓人有點難以接受了,尤其是它還是在遊戲初期——從一個新手地圖中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被玩家得到的。這件聖袍表面上是一件典型的神官袍,由於它被發現的那個版本事實上還沒有開放傳古之物這個等級的裝備,因此它遠超過一般幻想裝備水準線的屬性(意志+21,血脈+110,光親和+10)在當時就被玩家驚為天物,雖然那個時代玩家還不能清楚地認識到幻想階裝備之後可能還有更高階裝備的存在,但他們還是因此給了這件聖袍一個貼切的稱謂——超幻想級裝備。
  
  後來傳古之物一開,天使之翼果然直接晉陞為傳古,它可以說是整個琥珀之劍唯一一件由玩家親眼見證了晉陞過程的早期傳古裝備,它在《琥珀之劍》中的名氣可想而知。
  
  但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天使之翼這件聖袍的特殊屬性——光幻之羽:你的光親和屬性可以轉換為風親和屬性。這個屬性在長達三個版本不為玩家所知,因為在在早期版本中,元素親和事實上類似於一種屬性增強的屬性,簡而言之,就是提升你在施展某一系法術的練度——包括傷害、施法速度、元素穿透力等等,聽起來十分強大,但具體效果卻十分坑爹。
  
  因為親和這個屬性是按親和等級來算的,親和等級擁有一個經驗槽,你在這個經驗槽上達到了多少熟練度,親和等級才會提升到相應的多少級,而親和練度,就由裝備或者技能上提供的元素親和得來。這樣一來,每個親和等級提升的一成傷害、施法速度與元素穿透力提升看起來是那麼的雞肋,畢竟一個玩家不可能去堆好幾千的元素親和出來,那樣的話他還要不要其他屬性了?
  
  因為這個原因,再加上聖袍的穿戴者大部分是神官,神官們的聖法術除了風后聖殿之外,有幾個需要用到風元素親和力的?就算是風后的神官們,事實上大部分時間也大多是在和光元素打交道,這是聖法術的基本準則,你別看炎之聖殿的神官出手就是各種火焰,但那其實不過是光元素對於金炎之道教義與法則的再現而已。在沃恩德,只要是聖法術。那就肯定脫離不了光元素的範疇。
  
  這樣一來,大部分玩家都認為這個光幻之羽只是一個廢柴能力,而之所以天使之翼會有這個能力,不過是為了平衡天使之翼這件聖袍超高的基礎屬性——事實上一直到戰與亂結束之前,玩家們還認為天使之翼這件聖袍的主要強大之處就在於它遠超同濟的屬性之上。
  
  畢竟『白板神器』這個頭銜絕非浪得虛名。
  
  不過隨著傳古之物的出現,更多的傳古之物開始出現在玩家的視野之中。玩家們逐漸開始發現,在這些眾多的傳古之物中,天使之翼的屬性其實也不過如此,甚至算不上是一線。這樣一來,玩家難免會對此提出質疑——一件基礎屬性在同階裝備中只能算是一般,而特殊屬性又那麼垃圾的裝備,真的算得上是傳古之物?
  
  一部分玩家認為這是遊戲公司出了bug,而另一部分玩家則開始懷疑這個所謂的光幻之羽另有玄機,結果還真叫他們研究了出來。到了石板戰爭的時代,玩家開始掌握極之力,進入屬於自己的法則世界之後,玩家們開始驚訝的發現,法則是帶有元素傾向的。
  
  這其實很正常,畢竟整個沃恩德都是以元素為基礎建立的,瑪莎與四大精靈王定下契約,以元素構架世界的基礎。再用法則約束魔力的流動,才構造出眾生所繁衍的這個世界。因此整個世界以及建立在它之上的法則。難免會帶上各式各樣的元素偏向,就像是炎之王吉爾特所建立的炎之聖殿,風后所建立的風后聖殿,他們的教義無不與元素息息相關,而近神化的四大聖殿的信仰,無不是這個世界最為根源的法則之一。
  
  因此法則帶有元素傾向。事實上一開始就在遊戲的背景中顯現出來。
  
  這並不奇怪,但讓玩家們感到震驚的是,元素親和在法則的世界中同樣的生效。而且這種生效還不僅僅體現在增加要素之力的強度上,它甚至可以改變要素的性質,換句話說。若一個玩家的要素之力是微風,或者類似的偏向於風的法則,在元素親和的影響之下,它甚至可以變成狂風或者說颶風,這個提升可不僅僅是量上的提升,更是質上的提升。
  
  在這樣的情況下,光幻之羽就顯得極其可怕了。
  
  因為它可以將一個偏向於光的要素,轉變成純粹的偏向於風的要素,而不巧的是,大部分神官的要素事實上或多或少都是偏向於光的。也就是說,得到了這件聖袍,他就等同於同時掌握了兩個要素,一個偏向於光的要素,一個偏向於風的要素。
  
  這簡直就是逆天了。
  
  就等於說假設布蘭多的時空要素是一個偏向於光系的要素,在這件聖袍的轉換之後,他完全可以得到一個同質的偏向於風的要素——比如並不遜色於是時空要素的,寂滅要素。雖然這兩個要素都是同屬於一個級別,但它們的作用效果卻完全不同,對同時掌握這兩個要素的人來說,實力提升也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的事情。
  
  這個事實一曝光,天使之翼立刻重回神裝的寶座,甚至得了個近神之物的頭銜。
  
  它之所以不是神器,是因為它對穿戴者本身的素質要求極高,這很好理解,一個只有最次級要素的傢伙穿著這件聖袍,再怎麼轉換也只能是個菜鳥。所以這是一件錦上添花的裝備,起不到雪中送炭的功效。
  
  理論上來說,這件聖袍的確是最適合布蘭多的,畢竟還有什麼要素能比時空更高階?能比時空要素轉化的同質要素更強大?但可惜,時空要素是一個偏光要素只是一個假設,事實上在沃恩德它是一個偏暗要素,所以這件裝備對它絲毫不起作用。
  
  布蘭多拿到這件裝備,其實是給希帕米拉準備的,毫無疑問,在他手下沒有任何人能比希帕米拉更適合這件聖袍了,希帕米拉的要素是很高階的偏光、地的法則——聖白之地,轉換成同質的風要素之後,她就幾乎等同於擁有了三屬性的要素,而且聖白之地的主要作用是防禦與輔助,而風系要素中大部分進攻性較強,正好與之形成互補。
  
  拿到這些東西之後,布蘭多才把夏爾召喚了出來。
  
  畢竟他走一個地方就找到幾個隱藏的寶藏,這種離奇的事情也不太好解釋,所以只好找了個藉口先打發夏爾去幹點別的什麼事情,等到自己的私事辦妥,再將他召喚過來。反正旅法師系統幾乎沒有距離限制,只需要一個命令,隨時都可以將次級權限的擁有者召喚到自己身邊來。
  
  他下一站的目的地位於蘇曼大街,在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家名為『沉溺玫瑰』的魔法道具店,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就是他此行最後的目的地了。
  
  ……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1:58 編輯

410555 發表於 2015-4-7 02:06
第二百零五幕  拂曉之焰VI
  
  布蘭多和夏爾停下了腳步。
  
  面前是一棟古怪的建築物,仿佛是一個由許多屋頂層層疊疊堆疊在一起構成的大號違章建築,一根鐵皮煙囪沿著層層屋頂蜿蜒攀升,紅色的瓦片上趴著一只懶洋洋的黑貓,正搖晃著尾巴半瞇著眼睛在曬太陽。
  
  陳舊的白色墻體外爬滿了常青藤,店鋪的門口外放了一個木招牌,上面用斜體克魯茲文寫了一行大字——『沈溺玫瑰』。
  
  看到這行文字,布蘭多明白自己找對了地方。
  
  這裏是蘇曼大街5-201號,明面上是一家擁有三十年歷史歷史悠久的煉金術商店,但事實上地下暗藏玄機,布蘭多知道這裏是哈澤爾人在這座城市中的其中一個秘密聯絡點。
  
  「就是這裏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
  
  夏爾上下打量了此地一眼,忍不住說道:「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不過那些哈澤爾人隱藏得如此之好,大人你真認為他們有必要插手?」
  
  「這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布蘭多用手掃了掃自己胸前的灰塵,理所當然地答道:「這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順手為之的事情,卻能得到不少好處,而即使失敗,對他們也沒有任何損失,他們為什麼會不同意呢?」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領主大人,他們應該很清楚事後克魯茲人一定發現是誰在背後幫了我們一把。」
  
  「那又如何?」布蘭多反問道:「看來你太不了解哈澤爾人了,夏爾。」
  
  「難道領主大人就很了解?」
  
  「自然。」
  
  事實上帝國與哈澤爾的關系極為特殊,在此之前哈澤爾曾是一個松散的城邦制國家。個子矮小的哈澤爾人天生精擅於魔法,但和布加人不同,他們更熱衷於研究與開發各式各樣的儲法裝置,他們信奉智慧之龍水晶,認為思考與智慧的火花才是激發一切的力量。
  
  在那個時代,帝國對於哈澤爾的策略是暗中支持一些城邦。在城邦與城邦之間制造矛盾,維持平衡與均勢,使哈澤爾始終無法形成一個對於帝國有威脅的政治與軍事實體。
  
  這樣的均勢維持了數百年之久。
  
  但大約在一百三十年之前,哈澤爾人中誕生了一位先知,這位先賢提出了一個著名的假說——即『個體即全部』的理論。在這個理論中,哈澤爾人認為個體的智慧是有限的,但思想的碰撞卻可以讓智慧得到升華,從而誕生出猶如神般的光輝。
  
  因此哈澤爾人認為在一個整體之中,每一個個體的智慧都是至關重要的。整體是由個體所組成,因此個體也將是整體智慧不可或缺的部分。
  
  在這個理論的指導之下,哈澤爾人進行了一場徹底的革命——即魔導技術普及化的革命。而與此同時,一個由城邦組成的共和國仿佛閃電般建立了,等到克魯茲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邊已經出現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過往數百年的仇怨使這兩個國家之間幾乎不可能產生和平——而一方面帝國掌握著強大的力量,但哈澤爾人由魔導技術所武裝起來的軍團在對面帝國時也絲毫不落於下風。
  
  因此戰爭爆發了。
  
  帝國固然強大,但十個人中最多也只有一個人能被訓練成合格的騎士;而共和國雖然個體實力薄弱。但他們的普通士兵只要稍加訓練再裝備上魔導器,就能擁有近乎於騎士的實力。
  
  帝國有魔法師團。哈澤爾人的魔導士雖然不擅長戰鬥,但他們有火炮與坦克,帝國有飛馬騎士與獅鷲騎士,哈澤爾人同樣有飛機與空艇,即使戰鬥力上稍有差池,但他們也可以用數量來彌補。
  
  帝國訓練一名合格的飛馬騎士需要差不多五年時間。而哈澤爾人制造一架飛艇最多不過只要六個月,就算是用三四架飛艇來換帝國一名騎士,也是劃算的。
  
  事實上經過幾十年來魔導技術的普及與進步,哈澤爾人逐漸在正面戰場上挽回了節節敗退的局勢,甚至展開了反攻。要不是魔潮爆發,克魯茲人很可能就要在西線上面臨一場難堪的失敗了。
  
  「事實上克魯茲人和哈澤爾人最近的一場戰爭還在七年之前,那時候白之軍團入侵了班林谷地,占據了班林長達三年之久,但那之後沒多久就被哈澤爾人趕了回來。」
  
  「班林之敗,帝國因為這個原因並沒有多宣揚這場戰爭,但事實上此刻在邊境線上哈澤爾人是占據優勢的。」
  
  「這場戰爭至今都還沒結束,只是參戰雙方都精疲力竭,無力再戰,只能在對峙的戰線上——同時也是邊境線上幹瞪眼罷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布蘭多答道:「你認為哈澤爾人會害怕克魯茲人的遷怒?他們巴不得把戰線延伸到別的地方——」
  
  「他們就沒考慮過休戰麼?」夏爾有些不可思議:「尤其是帝國可不只有哈澤爾共和國一個敵人啊。」
  
  「幾百年的仇恨,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泯然,」布蘭多搖了搖頭:「或許將來有一天哈澤爾人和克魯茲人之間會恢復正常的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但那也是在他們流盡了鮮血之後。」
  
  「這是世代的仇恨,它必須要用鮮血才能平息。」
  
  「真是可怕。」夏爾不禁感嘆道。
  
  兩人不過在屋外佇立了片刻,就引起了屋內人的注意——一個看起來頗為體面的來自外國的年輕貴族,帶著他的巫師跟班,還佩著劍,劍鞘黑沈沈的皮革與上面的銀飾一看就價值不凡——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出手闊綽的客人。
  
  在許多大城市中,魔法商店其實並不僅僅面向巫師們,普通人才是它們的主要客人。除臭劑、除蟲劑和一些便利的煉金品,包括各類熏香在內,都是日常必須品。
  
  但要說真正的大客戶,還得是巫師。
  
  「門外的先生,不進來看看麼?」老板腆著個大肚腩,在櫃臺後面向他們喊道。
  
  「我要的東西。你們這裏可沒有。」布蘭多回之一笑。
  
  老板怫然不悅:「嘿,年輕人可不要說大話,我以沈溺玫瑰三十年的信譽向你保證,帝都找不到比這裏貨品更齊全的了——這兒可是有口皆碑,您大可以去問問。」
  
  倒像那麼回事,布蘭多暗想。
  
  「是麼,那我要澤爾之輝,無屈之劍,思考之光。智慧之耀。」
  
  老板臉色一變:「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年輕人。」
  
  「聽不懂也沒關系,讓繆德出來見我,我要談的是大生意。」
  
  老板神色復雜地在兩人臉上看了一眼,雖然隔得遠遠的,他仍舊看到夏爾露出雪白的牙齒,對他笑了笑,他的臉色陰沈了下來。肩膀微微一沈。
  
  但布蘭多開了口:「我知道你櫃臺下面有一把iv式燧發槍,但那東西對我沒用。還有一刻鐘巡查騎兵就會經過這裏,你不會做傻事吧?」
  
  老板的動作僵住了,好半晌才重新開口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聲音有些沙啞。
  
  「外國人。」夏爾笑嘻嘻地答道。
  
  布蘭多搖了搖頭;「我們是什麼人對你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沒有惡意。」
  
  「那我可不敢保證。」老板皺著眉頭答道。
  
  「帝都雖然大,」布蘭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但羅畢堡在什麼地方我還是找得到得。」
  
  羅畢堡是巡查騎兵的總部,聽布蘭多這麼說。老板信了兩分,他放下槍,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才開口答道:「您猜錯了一件事,埃魯因來的先生。我手上的是iii式步槍。」
  
  布蘭多這才想起在這個時代,哈澤爾的iv式才剛剛開發出來,還並未正式列裝,而國外這些間諜部門換裝自然就更晚了。
  
  對於這個小失誤,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老板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眼,才對他們招了招手:「進來談吧,兩位。」
  
  布蘭多與夏爾走進店鋪內,屋裏的光線微微有些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壁櫥和墻壁上的架子,上面稀奇古怪的物品放得琳瑯滿目,其中大部分是各色藥劑,櫃臺上放著幾把匕首和一張輕弩,還有一具盒子,盒子裏面鋪了絨布,中間的凹槽看起來正是用來裝這些武器的。
  
  他再回過頭,一側是幅巨大的玻璃櫥窗,從店鋪裏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情形。
  
  看起來這些哈澤爾人還是十分警惕的,店鋪的布置十分利於觀察外面的動靜,而且易守難攻,特異布置得散亂狼藉的屋內又便於隱藏武器,只要有入侵,店內的人隨時可以據險防守。
  
  關鍵是,即使這麼布置之後『沈溺玫瑰』依舊不失為一家最傳統不過的魔法商店。
  
  至少從外表上看來沒有半點破綻。
  
  哈澤爾和克魯茲爭鬥了數百年,在各自境內都不知有多少間諜存在,在這方面早已是經驗豐富了。
  
  「兩位先生請稍等片刻,我得征求一下繆德先生的意見。」
  
  「悉聽尊便。」
  
  老板這才在一枚鑲嵌在櫃臺上的鐵片上敲擊了幾下,或長或短,沒有什麼規律可言。但過了片刻,他擡起頭來對布蘭多說道;「繆德先生同意了,但有一個條件,你可以進去,你的隨從得留下來。」
  
  「那我留下來好了。」夏爾聳了聳肩,並不在意地答道。
  
  那老板微微楞了楞,他本來以為對方怎麼也會猶豫一下的,沒想到這麼幹脆。而且那個巫師侍從怎麼看起來絲毫不關心他主人的安危,不管有沒有危險,作為一個跟班怎麼能隨便讓保護者離開自己身邊呢?
  
  他當然不知道夏爾作為旅法師卡牌,隨時可以被布蘭多召喚到身邊,所以分開不分開,事實上也沒什麼區別。
  
  布蘭多對他笑了笑:「我既然敢只身到這裏來。自然有十全的把握。」
  
  「既然如此,」老板的臉色再度變化了一下:「那就隨我來吧。」
  
  說著他打開門,讓布蘭多進去,兩人沿著樓梯上了二樓,在二樓一間臨街的房間中,布蘭多見到了此地的主事人。
  
  一個個子只有普通人類一半身高的哈澤爾人。穿著體面的黑色禮服,內裏是白色的馬甲,長褲上掛著銀鏈,懷表揣在荷包裏,手持文明棍,帶著禮帽,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
  
  看起來不像是個間諜頭子,倒像是個紳士。
  
  這個小個子哈澤爾人留著八字胡,帶著單片眼鏡。在布蘭多打量他的同時,他也透過眼鏡鏡片瞇著眼睛在打量布蘭多。
  
  「一個埃魯因人。」他說;「一個埃魯因人此刻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麼呢?」
  
  布蘭多看著這個小矮子,他只知道對方叫做繆德,關於他此刻在這裏當主事人的經歷,還是後來從他的個人履歷中得知的。
  
  這說明後來這家夥升官了,因為只有地位達到一定地步的npc,玩家們才會去給他們制作詳細的履歷資料,以方便任務和刷聲望。
  
  從哈澤爾的官僚體系來看。這家夥很可能是立功之後升任某個駐外大使,或者安全部門的次長。
  
  「我來這裏。是想讓諸位幫我一個忙。」布蘭多開門見山道。
  
  繆德笑了笑:「我想我知道閣下是誰了。」
  
  蘭多不以為意,如果對方這還猜不到他是誰,那才是奇怪;作為一個間諜網絡,如果連帝國內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發生了一些什麼都不清楚,那還不如回家種紅薯。
  
  「閣下是托尼格爾伯爵,哦。據說快成為讓德內爾伯爵了,你知道,我倒是很高興看到伯爵先生此刻出現在這裏,因為伯爵先生出現在這裏,那就說明帝國人有麻煩了。」
  
  繆德聳了聳肩:「你知道。但凡帝國有麻煩,我就很開心——贊美智慧與思考之光,那麼伯爵先生,我們能幫上您什麼忙呢?」
  
  「還有,」他揮舞了一下文明棍:「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我要讓你們幫的忙並不麻煩。」布蘭多答道。
  
  「不麻煩,」繆德點點頭:「這是其一,我知道閣下還有下文,請繼續。」
  
  「我想讓諸位去幫我調查一個人的下落,這對你們來說應當只是舉手之勞。」
  
  「那麼他是誰呢?」
  
  「是她,」布蘭多糾正道:「瓦拉契女伯爵,你們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
  
  「原來是她,」繆德的單片眼鏡反了反光:「我明白了,妙極了,看起來伯爵先生想讓帝國丟一個大大的臉。」
  
  「這不僅僅是臉的問題,」布蘭多侃侃而談道:「還有山民。」
  
  繆德輕輕吸了一口氣:「我不得不說,您說得很對,看起來這是一筆劃算得買賣。」他停了一下:「也就是說,我們只需要幫你調查瓦拉契女伯爵的下落——」
  
  「只需要如此,剩下我自然會完成。」
  
  「那麼伯爵先生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據我所知,帝國是共和國的敵人,但卻未必是埃魯因的敵人。」
  
  「能救回我的屬下,這就是最大的好處。」
  
  繆德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共和國從不放棄任何一個他的臣民,智慧與榮耀皆是一體的,個體即全部——」
  
  他伸出手來:「看起來哈澤爾和埃魯因未必要在戰場上並肩作戰,但仍舊可以成為很好的盟友。」
  
  布蘭多笑了笑,和他握了一下手:「合作愉快。」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8-10-23 11:57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