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作者:七尺居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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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facc 2011-5-8 19:14: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343993
leeson 發表於 2011-11-26 09:43
  章一百五十七 心如鋼鐵,蒙冤受屈
  





  修真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通宵修持,一夜功夫眨眼間就過去。
  
  到了黎明時分,劉火宅緩緩從入定中醒來,不得不醒,因為百草谷的搬遷馬上就要結束了。
  
  搬遷的最後一步,是將老樹精的這片洞天,徹底挪移進樓蘭洞天。
  
  那樣一來,靠通道連接的兩個天地,就會徹底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理所當然,架在二者間的通道,也會一齊消失不見。
  
  通道消失不見就不見了,問題是,劉火宅回不去了呀……除非,他從樓蘭洞天出去,回到現實中的瀚海大漠,然後……一路徒步前行,重走一遍月餘以來的舊路。
  
  吃飽了撐的會這麼幹。
  
  所以,必須在徹底融合之前經通道至百草谷,在百草谷還在的時候,從谷口幻陣出去。
  
  收拾好東西,叫醒雲若,知會一聲老樹精,劉火宅悄無聲息的出發,悄無聲息的穿過通道,悄無聲息的……
  
  聽到了玉無瑕的幽怨:「你就這麼……想避開我,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豁然回頭,玉無瑕在不遠處俏生生站著,素來嫵媚的臉上,掛著一抹幽怨,目光哀戚,形容可憐,真的叫人不忍舉步,但是……
  
  快刀斬亂麻呀!劉火宅心如鋼鐵別過頭去,毫不遲疑行向谷口。
  
  「你……」玉無瑕恚怒跺腳,「你這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跺一腳伴著一聲脆生生咒罵,腳邊很快一片淺坑,罵了一會兒,她陡然笑了,「別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我。」
  
  向著劉火宅揚聲道:「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我嗎?除非你打算以後都不用洞天空間了……」
  
  正要出谷口,劉火宅聞言一個趔趄險險摔倒。
  
  他的確打著將玉無瑕拋開的心思,卻忘記了,玉無瑕不是他。
  
  若影鼎這端的出口消失了,他的確就得從洞天開始,重走舊路了,但是玉無瑕卻不必。
  
  為何?因為他就是連接洞天與影鼎的路,他走到哪裡,路就開到哪裡,除非他以後不開門不回洞天了,否則,打開門,那邊必定站著玉無瑕,她什麼時候,不能過來呢?
  
  踉蹌著撞出幻陣,天地變幻。
  
  入目便見木蘭花樹凋謝,木蘭花如蝴蝶一般飄落,紛紛揚揚如鵝毛大雪。
  
  耳邊皆是修真者不知所以的議論驚呼。
  
  這些組成陣法的木蘭花樹,其性靈已經隨著百草谷遷走了,盛開的木蘭花自然凋謝了,不僅如此,等到下次開花時候,也沒這麼大的花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木蘭花全都謝了?」
  
  「不是說,這些木蘭花是入谷的根本嗎?怎麼會這樣,難道谷中有甚變故?」
  
  「不要著急,再等等,說不定花謝了,正說明山谷要開了呢……」
  
  「不對,不對勁,大家想想,最後一次見玲瓏門的人是什麼時候,是不是夜半之後,就再也不見了?」
  
  「……」木蘭花落,驚動了住宿谷中的修真,醒著的紛紛起身,睡著的也被同伴喚起,議論紛紛。
  
  「好小子,終于抓到你了!」撞出花叢,發現無人注意,劉火宅正心中竊喜,試圖混入黑影就此消失,身後陡然喝聲傳來。
  
  然後一股勁風襲來,毫不客氣襲向他的後腦。
  
  若實力不足,耳目不敏,這一下,就要重傷,劉火宅心中火起,避過回頭,便見到了呂皋、江左戶、周文竹一行。
  
  這些人,正如釋重負,十分慶幸的看著自己,只有那車伕周文竹隱約有幾分不安。
  
  因為頭前那一聲吼,此刻山谷中的修真,已盡數將目光投向了此間。
  
  眾目睽睽,人多嘴雜,自己那些事卻……呂皋此人頗具急智,背心冷汗冒出的功夫,腦中已經轉出了主意,戳指向一臉無辜的劉火宅:「你,你怎麼會還活著!與你一起的那些人,都已經橫死在了路邊,為什麼就你還活著?」
  
  一身凜然正氣,滿腔悲憤肅然,彷彿有天大的委屈,要向劉火宅討還。
  
  隨在他身後的人都愣住了,過了好幾秒鐘,終于三三兩兩醒悟過來,這個關節,智商的高下便一望可知了。
  
  「是呀是呀,為什麼馬車上其他人都死了,就你小子還活著?你得說清楚!」反應快的如是問道。
  
  有些反應慢的,則配合演起戲來:「什麼什麼人都死了?什麼還活著?你們到底在說啥?」
  
  于是另一個就答:「哎呀,你們是沒看到呀,後面世家少爺們坐的那輛大車,被獸群沖翻圍住了,所有那些少爺們都被撕的七零八落,沒有一個完整的,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場面呀!」
  
  「我們聽到聲音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好懸沒把腸子嘔出來……我們當時就以為,他們所有人都死了呢,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還活著,好端端的在這裡。」
  
  「快說快說,當時究竟遇到什麼事,怎麼別人都死了,就你一個人活著?」待屬下向圍觀者解釋明白,呂皋不失時機的問起,不給眾人思考,劉火宅辯駁的機會。
  
  這些人,是要把是世家子弟被害的事,誣賴到劉火宅的身上啊。
  
  那些世家子弟真的死了嗎?這個問題,其實沒有人知道,呂皋等人只是憑想像罷了,因為除此之外,實在沒什麼針對劉火災的理由啊!
  
  在這些人的刻意挑唆下,疑惑質問的聲音越來越多,甚至連谷中異變之事,都被忽略過去了。
  
  畢竟組團之事是集體活動,大家唇齒相依,兔死狐且悲,唇亡齒會寒呀!
  
  有人附議,著劉火宅快些交待問題。
  
  有人驚嘆,那些世家少爺,真的就死了?怎麼會?怎麼能?玲瓏門的人都哪兒去了,快些出來解釋呀?
  
  也有人說,給劉火宅機會,看他怎麼解釋,可惜這樣的要求,在一些人的刻意壓制下,根本無人聽到。
  
  劉火宅聽的蹙眉,正想發力出聲,震震這批聽風是雨的圍觀者,呂皋陡然又拋出了另一枚炸彈:「不要叫了!我估計,玲瓏門的人也不會出現了……我們幾個可是親眼看到,這小子突然從空無一人的花叢裡冒出來的。」
  
  「他應該已經進過谷了,說不定玲瓏門的人,也被他在谷中害死了!」
  
  「什媽?」群情大嘩,旁人死了,只是唇亡齒寒,玲瓏門的人死了,誰帶他們採藥去啊?這可關係到切身的利益。
  
  解釋不通了!劉火宅嘆息一聲,肩膀微動……
  
  呂皋等人所說的第一件事,不知真相為何,但這第二件事,雖是他胡謅的,卻是實打實的事實呀,劉火宅推脫不掉,解釋不清。
leeson 發表於 2011-11-26 09:46
  章一百五十八 指壓宵小,故人相逢
  





  劉火宅一動,呂皋隨之而動。
  
  心中大喜,他就等著劉火宅先動呢!
  
  劉火宅不動,大家皆在圍觀指責,不好先上手,免得太過刻意被人看出來。
  
  劉火宅既先動,就不礙了,興高采烈抽刀砍去,嘴中喝道:「好小子,大家好言好語與你說話,竟然不聽,還想……」又一項罪名安到劉火宅身上。
  
  然後,他就飛出去了……
  
  他身後,周文竹嘴巴動了一動,大約想說些什麼,可惜還沒有出口,呂皋就飛出去了。
  
  「啪!」清清脆脆一個大耳光子,呂皋長刀脫手,整個人飛到了幾丈外的木蘭樹杈上,耳鼓嗡鳴,面皮一瞬間就腫脹起來,烏黑髮青。
  
  「你,噗……」勉力抬頭,也不知是羞是怒,大約還想說兩句撐場面,結果一口血吐出來,連牙一併吐出了幾顆,話就說不下去。
  
  「好小子,竟敢打皋哥!些須饒不了你!」他不說有人說。
  
  「大家,並肩上,可不能便宜了這小子,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是也是也,一齊上。」群情激奮,刀劍並舉。
  
  「阿律那……大擒拿手!」既動手,劉火宅也不客氣了,虛幻的大掌憑空凝現,戳五指往地下一按,「吧唧」,立時便有五個人被按倒在了指下,猶如如來壓孫猴子,身體平貼,半數陷入地面,灰頭土臉。
  
  大手提起,再按,瞬時又五人。
  
  在這同時,也有人欺到了他身邊,持刀劍砍下。
  
  劉火宅身體紋絲不動,另一隻空閒的大手繞身輕輕只是一圈,「丁零噹啷……」只聽得一陣刀劍撞擊的亂響,所有刀劍,便全都脫手飛出,劍的主人,被大手或彈、或掃、或撞,各種打擊,仆街出去。
  
  不過眨眼一瞬間,整個谷裡三四十號人,便全倒了,趴了一地,鼻青臉腫,呻吟哀叫,各種醜態。
  
  當中只有一人,便是那車伕周文竹,呆呆愣愣站在哪裡,完好無損,鶴立雞群。
  
  他知道劉火宅很強,不知道有這麼強!
  
  但確實就這麼強,雖然僅是六重中,現在的劉火宅,與七重中的釋安盛打起來,也平分秋色不落下風,這些普普通通的三重四重五重來了,全都是菜。
  
  「咕嚕!」周文竹嚥一口響亮的唾沫,面呈七彩,不曉得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才好。
  
  倒是劉火宅先說話了:「你叫……什麼來著?唔,就你不錯,既不說壞話誣陷我,也不和那些不明觀眾一塊起鬨,還有之前……暫且放過你一馬。」算是解釋。
  
  周文竹勉力牽動嘴角,也不知是哭是笑。
  
  話音剛落,從遙遙遠方,一聲驚天清喝傳來,清越激昂:「好手段!好功夫!來來來,與我戰過一場,別淨欺負弱者!」
  
  別欺負弱者?滿地滾爬的旅遊團們哭了,我們是弱者嗎?好歹也有三四五重了呢,不過……
  
  斜眼看看屹立的劉火宅,頓時又把頭低下了,和這怪物相比,咱們的確是弱者啊,弱爆了!
  
  劉火宅也哭了,哭笑不得,欺負弱者,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難道就許弱者指著我鼻子亂罵?不過這聲音卻似乎……
  
  正轉念的功夫,遠方銳利的槍影飛馳電掣而來,方才還在百丈之外,一眨眼功夫,已經飛近到了身邊。
  
  沒錯,是槍,飛槍,紫竹的長槍,槍上屹立的一人,風神俊秀,挺立也如槍。
  
  飛到近了,此人眼中爆出精光:「是你?」原來之前並未認出劉火宅來,直到此刻。
  
  哈哈大笑:「幾月不見,你的修為可大大精進呀,似乎……堪與我一戰了!」
  
  話音落,靈光起,紫竹槍被他凌空一踏一蹭,瞬間激旋起來,槍頭槍尾齊顫,如龍翻滾,膨脹成一條幾張粗的紫龍,搖頭擺尾,張牙舞爪便向劉火宅飛撲直下。
  
  是列缺鳴,武當山太乙宗本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
  
  「乾劍,出!」劉火宅反手掣出了金光伏魔陣的七重乾劍,抖手灑出一片劍花,夷然無懼迎向了紫色槍龍。
  
  列缺鳴好戰,他也不是愛好和平之人:「來的好!」
  
  金色劍光,紫色槍光,宛若兩叢爆開的煙花,在百草谷地面之上正面相對。
  
  好像有人下命令一般,「呼啦哨……」地面上趴的,樹枝上掛的,土裡面埋的各色人等,摸滾打爬,飛一般的離開了百草谷,藏身到了環谷的峰巒後方。
  
  他們不是不識高低的,那紫色槍龍,金色劍叢一現,看那槍影劍氣縱橫幾十丈的規模,凝若實質的色澤,他們立刻知道,這等層次的戰鬥,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逃離險地方是第一要務。
  
  前腳剛剛離開,「噹!當!當!」後腳激聲便起。
  
  每一聲,都彷彿大寺古鐘被巨型鐘杵撞擊的梵音,清越悠遠。
  
  可問題是,山寺撞鐘,那是一聲一聲的呀,此間倒好,瞬間百聲千聲。
  
  撞擊的鐘聲前聲餘韻根本不及消散,便被後聲追上,推動著繼續前行。
  
  加之山谷地形特異,聲音在裡面被聚攏,反射,再聚攏,再反射,不斷疊加壯大……
  
  「轟隆隆……」到後來,連串的撞擊聲就如錢塘大潮,一浪高過一浪,一波猛過一波,不光聲音宏大,更撞擊的地表山石瑟瑟發抖,爆裂的氣息翻湧攪動碎石落葉,濺起沙塵無數。
  
  這些碎石、落葉、塵泥、枯枝……往往飛起不到丈許,又被新爆發的激波刷落,在地表附近起落激盪。
  
  泥沙俱下的天空裡,已看不到劉火宅與列缺鳴劇鬥的身影,僅能看到劍氣槍影縱橫,感覺到碎石落葉激速擦過臉頰的疼痛。
  
  媽媽咪呀!一圈人伏在谷外,身軀隨著顫慄的的大地而顫慄,小心肝如同孤苦無助的小兔般撲通撲通的跳……太強橫了!太兇殘了!看年紀都差不多大,怎麼實力就差的這麼多?
  
  心驚膽顫之餘,未免還有幾分羨慕,五味雜陳間,陡然幾聲慘叫響起。
  
  打眼一看,卻是幾道劍光槍影,穿透了難以視物的飛沙走石區,向趴伏在山石後的眾人射來,看速度看威力,根本無法躲過。
  
  本能的抱頭捂臉,飛撲在地,竭盡全力的躲避,結果久久……沒有刀劍貫體的痛感。
  
  疑惑的睜眼抬頭,剛剛還要貫穿他們的那些劍氣槍氣,靈巧的猶如活物,一個盤旋繞過,扶搖直上消散在半空裡。
  
  雖在劇鬥當中,這些飛離靈光勁氣,並沒有脫離那二人掌控,隨時可控,以避開無辜的圍觀者……
  
  太兇殘了!這是什麼樣的境界呀!圍觀者們不由自主又擦一頭冷汗,剛才的高度還看得見,此刻的高度,他們已然看不見了。
  
  除了仰視,別無他法。
  
  「好!哈哈哈……」歎為觀止之際,鐘音忽停,隱約可見兩道人影陡然中分,列缺鳴暢意的笑聲傳來,「痛快,痛快,好久沒遇到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了,接下來,我可要動真格的啦!」
  
  旗你老母,鼓你老母,劉火宅持劍飛退,兩臂酸麻酥徹,若不是阿律那身性質奇異,說不定金劍早在交手一瞬間,就被列缺鳴擊飛掉了。
  
  不過,這還不是劉火宅心痛難受的理由,他難過的是……金光乾劍呀!
  
  經過一連串交鋒,乾劍上缺口處處,刻畫的符咒有幾處微微扭曲,雖還能用,鐵定影響到陣法的發揮。
  
  這可是剛剛到手的寶物呀,還沒有來得及捂熱呢,就……
  
  不過,心痛之餘,劉火宅也收起了輕視之心。
  
  沒錯,輕視。
  
  雖然列缺鳴御槍之速快逾常人,直追自己;雖然其出身大宗武當,傳承完整,名頭很大;雖然,還有許多確實存在但自己懶得數的理由……劉火宅並不覺得,列缺鳴會是自己的對手。
  
  神通探處,列缺鳴就是個元嬰中,跟自己一樣。
  
  同是元嬰中的話,他怎麼跟自己比?
  
  這些時日以來,天道高手都要見的吐了,斗極惡老祖,破陽蜃幻境,渡天劫,擒草妖,滅封靈金人……雖然只是六重中,自己的實力,絕不停留在六重中。
  
  所以一出手,他就掏出了乾陽金劍,不欲恃雲若劍之利,沒想到,就杯具了。
  
  那桿紫竹長槍,看起來不甚起眼,至少也是八重,說不得,還是八重巔峰。
  
  而列缺鳴所使槍術,就更加神妙了,竟然可以憑靈修的操控之力,壓制同級武修的力量,雖然自己是怕毀了金劍,沒出全力,也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呀!
  
  這列缺鳴,真的堪與自己一戰,劉火宅心中燃起了熊熊戰意,收起金劍:「雲若,凝現!」
  
  旗尼瑪壁,鼓尼瑪壁……劉火宅心中轉念的功夫,山石之後的圍觀者,同樣心中怒罵。
  
  剛才那還不是出盡全力?那什麼樣才是出盡全力啊?
  
  尼瑪不要像女人一樣,髙潮一波波行不,像個爺們樣,一下把貨出盡行不?
  
  夾在眾人的怨念間,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這位少俠,還請誅殺了此獠,為我等主持公道呀……我等一行,付玲瓏門之約,在此間聚集匯合,原本有近五十人,不想……」三言兩語將誣賴之事重述了一遍,正是那呂皋。
  
  列缺鳴聽的目光閃動:「你說,此人害死了你們十幾個同伴?」
  
  劉火宅提高了警惕,此人對戰鬥的狂人,對真相的執著,可是與那隻獅子狗有的一拼的。
  
  「是啊。」呂皋自是點頭。
  
  「那你……可曾親見?」
  
  「整個過程並非親見,但是……起初他與那些人同行,是我們大家都看到的。」周圍一圈人頓時點頭附和,這個呂皋,還頗有些影響力。
  
  「後來,那行所有人,都被獸群分屍吞食了,就剩他一人還活著,若不是他搞鬼,怎可能會如此湊巧!」
  
  「這樣啊……」列缺鳴手摸下巴沉吟起來,下一句話,頓讓呂皋等人如墜深淵,冰寒徹骨,「若這樣的話,那三百里外,我從獸山救出的也說是赴玲瓏門之約的那八九人,又是誰呢?」
leeson 發表於 2011-11-27 09:01
  章一百五十九 兄弟切磋,尖酸刻薄
  





  靜,靜,靜……
  
  眾人與列缺鳴一起,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呂皋。
  
  呂皋剎那間臉色發白,身軀情不自禁顫抖起來,心中的苦水呀,如同長江流水滔滔不絕。
  
  太坑爹了!呂皋頭腦轉的快,一瞬間就想明白,這列缺鳴到此間,不是順道經過的,定是碰巧救下那些個世家弟子之後,循著引路符找來的。
  
  沒錯,那符不就在他手心裡捏著呢嗎?
  
  可是,可是,你趕來這裡看看狀況的,就不能先把事情說明了,再與此人動手嗎?非得等自己把話說完了,你才反駁,老子這羞刀還怎麼入鞘?
  
  呂皋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十分精彩,這個時候,一圈人也慢慢開始意識到,整件事中頗多古怪了,議論聲漸起……
  
  「哈!哈!哈!」劉火宅大笑三聲,雖然蕩平下方那幫小人,不過是舉手間的事,可看到他們這般吃癟,比輕輕拍倒在地更加叫人快樂呀。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實力低微,身上也沒什麼好貨,打起來既不過癮,更沒啥油水可撈,若不是他們蹬鼻子上臉,劉火宅真是連搭理都懶得搭理他們。
  
  「行了,你們自己的齷齪自己解決。我這師弟天生厚道,不欲為難你們,若不然就憑你們這些貨……」
  
  列缺鳴又道,這一句,險險讓呂皋吐完了苦膽開始吐大腸。
  
  師弟?師兄?太奇葩了吧!你們師兄弟見面,不打招呼先大打出手,不帶你們這樣玩的啊!有點禮貌會死啊!呂皋眼淚嘩嘩的。
  
  劉火宅的確拜過武當山沒錯,不過,他是外門都沒入俗家,而列缺鳴則是內門精英,再後來,劉火宅最基本的考驗都沒有過,被辭退下山,兩個人就更加沒甚關聯了。
  
  勉強稱一聲師兄弟,也得加上「曾經」二字才對,劉火宅向列缺鳴看去,便見此人,對自己眨了眨眼睛。
  
  立時明白過來,這廝也不是那麼厚道的,顯然是看出下面那呂皋不是什麼好東西,刻意這樣說膈應對方呢。
  
  唉,至于嗎?值得嗎?劉火宅不由搖頭,然而,發自心底的笑意,卻是按耐不住的……
  
  心念微動,鋒利獨步天下的雲若化劍,劍鋒微微遲鈍了些,不再那麼鋒芒畢露。
  
  白眼向天,鼻孔對著地面上諸人,他接茬道:「唉,師兄,跟這幫庸才費這些唇舌幹嗎?就算與他們說,吾等鹓鳳,不食腐鼠,他們能信嗎?」
  
  這是《莊子•逍遙游》裡的典故:說南方有一種鳥叫鹓,如鳳行止,發于南海而飛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貓頭鷹抓住只腐爛的老鼠,恰好鹓從上頭飛過,貓頭鷹抬頭看鹓,發聲嚇唬,生怕鹓搶了它的死老鼠……
  
  這話,可謂尖酸刻薄到了極點,但是,地面上的人也就那麼聽著,不敢一語反駁,沒辦法,實力在那兒擺著。
  
  出一口被冤枉的惡氣,劉火宅分出一團血肉,讓雲若控制了,吩咐它一會兒若此間亂起,注意保護那周文竹,算還他馬車上提醒的人情,他自己則飛上半空,直向列缺鳴而去:「與列師兄許久未見,還真有些想念,想念師兄的拳腳。來,來,來,找塊好地方,與師兄好好切磋一場。」
  
  「正合我意!」列缺鳴大喜。
  
  兩個人幹淨利落轉頭飛了,下方那些個混亂齷齪,根本不在他們眼內。
  
  人雖走了,這地方,卻留下了他們背影與傳說——
  
  「列師兄?紫竹槍,文士袍,乍一眼看,溫潤如玉,如謙謙君子;相交漸多,則知其性烈如火,豪邁奔放……」列姓本少,修真者更少,回憶著列缺鳴形貌,再與傳遍江湖的某些傳聞相對照,一些人很快驚呼出聲,「那是列缺鳴,武當列缺鳴!」
  
  這是近些年聲名鵲起,蜚聲江湖的一個名字。
  
  「那叫他師兄,又與他打了旗鼓相當的劉火宅,又是誰呢?似乎沒聽說過啊?」
  
  「唉,興許就是武當派不為人知的隱修弟子唄。」
  
  「嘖嘖,不愧是與少林共執牛耳正道大宗,精英弟子一抓大把……」眾人議論著,羨慕著,一時間甚至忘記了需要解決的事……
  
  ****
  
  和列缺鳴一場大戰,劉火宅算是開了眼界!
  
  見多了天道,收多了妖怪,他眼中已經沒有六重元嬰,甚至七重出竅都不在他眼內了。
  
  但是列缺鳴,給他好好上了一課,人與妖,終究是不同的呀!
  
  妖的能力來自天生,人的能力卻是代代相傳……
  
  妖倚仗的多是本體之力,人有法寶,有兵器,有鎧甲,更有武功與道法,以及許多秘而不宣的傳承。
  
  劉火宅有雲若劍,列缺鳴有八重巔峰的紫竹槍。
  
  劉火宅有阿律那身,列缺鳴有靈修御使飛槍,威力絲毫不下于武修的秘傳。
  
  劉火宅自創了天河絞,但在武當派代代傳承、精研的太乙宗道槍面前,絲毫也討不了好去。
  
  能麻痺靈魂的六神無主,令肉體凝固的四面楚歌,讓精神昏沉欲睡的南柯一夢……
  
  之前劉火宅不是沒有見過,但是見過,與真正相對,終究是差著級的。
  
  論力量,的確是劉火宅更佔優勢,但論技巧,他跟列缺鳴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以往劉火宅對敵,大抵是敵強他弱,敵人大開大合,他戰術多變,以弱勝強;現在風水輪流轉,他強敵弱,他被敵人以技巧,接連不斷的連續技與組合技,玩弄于鼓掌之間了。
  
  說玩弄有些誇張,但基本如此,若不將阿律那雙臂的氣力徹底使足,不雲若劍鋒利度全開,基本上,他只有招架之功,根本無法反擊列缺鳴綿密如細雨的太極槍攻勢。
  
  至于拳腳,他根本近不得身,要如何用?
  
  貼山炮?威力倒是強了,人家只需稍稍一個轉身,便輕輕避過……
  
  鳳鳴九天?行雲流水?不要忘了,當初這兩門功法之所以創出來,還多虧了少林金剛符與武當純陽符了,不過那兩符,只是武當少林門中最基礎的東西呀。
  
  你隨便偷人家仨瓜倆棗,回過頭來和人家比闊,搞笑也不要這麼奇葩好不?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金光破魔陣?那能用來對付邪魔,對付列缺鳴,功德金光用不上,純粹擺設,能有甚威力?
  
  至于神通,全部用來輔助防禦了,想要進攻,騰不出手來呀!而且,就算伏波、聚星、通背這樣的大招用的出來,在這樣的激鬥當中,蓄力太久動作太大,根本打不到人家,肯定是下下落空白費力呀!
leeson 發表於 2011-11-28 10:01
  章一百六十 太極槍,繁花十二樓
  





  劉火宅發現了自己的弱點,招式大開大合,以力勝人,缺少變化,缺乏技巧,用來對付招數沒有系統的妖還行,用來對付技巧代代傳承的人類,缺乏一錘定音的手段。
  
  其實上次與老狗比試,已經可以看出些微來了。
  
  凡是正道大宗出身的,必經過系統指點,對自己的長處,精益求精,對自己的短處,必注意保護……
  
  劉火宅一邊打一邊在那裡鬱悶,卻不知道,列缺鳴與他一樣,越打越是頭疼,越打越是驚訝……
  
  上次見面在洛陽,劉火宅三重,列缺鳴五重,劉火宅以一記加料的鳳鳴九天,讓列缺鳴見識了掌力的雄厚,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從那個時候開始,列缺鳴便知,這個武當山上自始至終被人嘲笑、鄙視、排擠,卻我行我素、巋然不動的弟子,將來必成大器。
  
  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不過一年不見罷了,上一次,還需天時地利人和,各種條件齊備,能夠與自己正對一掌的劉火宅,現如今,已經能堂堂正正迎戰而不落下風,這種進步速度簡直……太兇殘了!
  
  「叮叮噹噹……」刀槍撞擊的聲音猶如兩軍對壘,密集若珠落玉盤不說,其源頭也上下左右前後飄忽不定,顯示兩人的激鬥有多麼劇烈。
  
  身軀在半空中肆意交錯、迴環、浮沉,每一次距離拉近,便伴著真刀真槍的激烈碰撞,每一次拉遠,立刻是遠程的刀光槍影縱橫八方。
  
  那刀槍之聲忽鬆忽緊,清越激昂,彷彿十面埋伏般的征戰之聲;
  
  那時常迸發出的刀光槍影,則如同節日晚上的焰火,絢麗繽紛,奪人心魄。
  
  「好!痛快!過癮!」又一次錯身而過,列缺鳴不再進攻,御槍回轉,接連三贊,「接下來,我可要動真格的了?」
  
  整個人陡然氣勢大盛,如果說,之前他的氣質,已如一桿長槍,那麼此刻,長槍槍囊已被摘下,鋒刃被擦亮,肅殺之意簡直刺破天穹。
  
  列缺鳴是真的起了戰意了,如果說之前,還存著些淺嚐即止,小打小鬧,甚至是……指點劉火宅的意思,那麼此時此刻,他已將那些情緒徹底拋到了腦後。
  
  眼前這人,值得自己全力以赴。
  
  劉火宅捏雲若劍抖一個劍花,面容沉靜,眸中卻戰意盎然:「儘管放馬過來,怕你不成?」
  
  「哈哈……」列缺鳴長笑,笑聲未止,尾音未落,槍影已經鋪面而至,「太極槍,夜戰八方!」
  
  夜戰八方,武當派太乙宗一個很普通的攻擊技能,憑藉玄門內功神妙,能夠一瞬間刺出全力的兩槍,有些難防。
  
  對此,劉火宅自然早有領教,反手一劍撩出,發七分,收三分。
  
  「嘡啷!」震聲傳出,紫竹槍借勢轉向,半空劃一個小圈,更快更疾更刁鑽的橫掃而下。
  
  留的三分力,這時候就派上用場了,瞬收瞬發,演練好的一樣抖手迎上:「嗒!」
  
  只是微響,劍尖槍尖正撞,俱都彎出弧線,消去了撞擊力。
  
  這一次,發九分,收一分,因為第二槍力大了。
  
  正常情況,這樣就完了,劉火宅抖手卸勁,預謀反擊,然而……這一次卻沒有完。
  
  彎曲的紫竹槍繃然彈直,被列缺鳴借勢一拉一卷,槍身旋轉,槍尖綻放猶如花叢,眨眼之間,又刺來了詭異多變的第三槍。
  
  勢道更大,其勢更猛!
  
  這是列缺鳴自創太極槍的特色,敵對之際,每次交擊,皆能借敵力少許。
  
  但是之前,從沒見過他連續兩借力的,讓劉火宅以為他技止于此呢!
  
  有些意外,但並不能讓他慌亂,回氣不及,只能憑肉體之力,阿律那兩臂悄然使出五分力量:「天河絞!」星光化雨,自他手中,源源不斷湧現。
  
  紫竹槍彈力驚人,列缺鳴這一招,倒有大半,是借紫竹槍特質。
  
  不過,武器武器,武者之器,正是要人武合一,威力相乘,才算做霧氣嗎!
  
  「廳廳嘡嘡!」不絕于耳的劍槍交擊響,光氣四溢,劍芒槍芒就如兩股巨浪,轟然重匯到了一處,不是西浪壓倒東浪,便是東浪壓倒西浪。
  
  一瞬間,也不知幾百幾千擊,劉火宅與列缺鳴擦身而過,雲若劍兀自安然,列缺鳴手中的紫竹槍,卻漸漸的發起光來。
  
  接連不斷撞擊的熱量無處宣洩,整桿紫竹槍竟變成了一條燒紅的烙鐵,握在列缺鳴手裡,激顫不已,戰意盎然,殺氣騰騰!
  
  擦身只是剛過,來不及調息的功夫,列缺鳴悍然轉身,手裡長槍,第三度,在幾乎不可能出手的瞬間,借力刺出:「繁花十二樓!第一樓!」
  
  列缺鳴右手,悍然推至了紫竹槍槍尖一尺處,後方一丈一尺的赤紅槍身激顫不已,帶動更加赤紅的槍尖亂顫,頓時一朵一朵紅梅綻放開花,傲然凌霜。
  
  「噹!」劉火宅回身一劍正斬在那槍尖上,雷霆巨響,五重阿律那臂竟然握持不住,雲若劍被紅梅崩開,同時……虛化了一下,這也就意味著,若非雲若劍不由神通構成,可以散而復聚,這一下,就要被毀掉了!
  
  「嘶……」劉火宅倒抽冷氣,好厲害的一槍。
  
  借力打力,是武當太極絕學精髓;竹槍十二樓,則是將紫竹槍的特點,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二者合一,短短四五擊間,迸發出難以想像的威力。
  
  倘若,還有第五、第六擊,那勢必……
  
  第五擊,很快便來了!
  
  「哧溜!」第一樓之後,列缺鳴右手飛速縮退,改握十二節紫竹槍第三截,翻飛輪轉的槍體激顫,頓時變更了一種頻率,「第三樓!」
  
  「呼!」一瞬間,風聲大作,原本的點點紅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臉盆大的蓮花,面積既大,遮罩也廣,神鬼莫測。
  
  接連四擊借力,列缺鳴一擊比一擊狠,一擊比一擊快,終于徹底打亂了劉火宅的節奏,最重要的是……力量上佔據了上風。
  
  這擊,是宜將剩勇追窮寇呀……
  
  擴大打擊範圍,不叫滑溜的劉火宅有機會退走。
leeson 發表於 2011-11-29 10:31
  章一百六十一 任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來得好!」劉火宅爆喝,列缺鳴既然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那自己,也不能藏私了!
  
  「天河絞!」星光綻放,重重疊疊,雖然璀璨,十分老套,但是……
  
  「千幻珠!」新的神通,陡然施出,于是老套的招數,也平添了許多新意。
  
  如果說,正常釋放的天河絞,星星點點的劍光,就如小溪,如細流,那麼千幻珠加持後的,便是長江黃河,滔滔不絕。
  
  因為千幻珠,瞬間釋放出了之前錄製的幾十上百次的天河劍光,有劍氣,有破空之響,有靈光攪擾。
  
  這才是真正的天河絞呢,鋪天蓋地,浩浩蕩蕩,無窮無盡……
  
  尤其彆扭的是,幾十道劍光裡面,只有一兩道是真的,你還不能忽略,因為忽略的任意一道,說不定就是那真的,讓你無法承受。
  
  這就是幻術的威力,以假亂真,十兩撥千斤。
  
  「呀喝~~~」列缺鳴禁不住吶喊出聲,「第七樓!」握槍之手,頓時退過了紫竹槍半截。
  
  之前的臉盆樣蓮花已經夠大夠豔,但是與此刻直徑八尺的巨花相比,登時就是點綴。
  
  不過,列缺鳴同樣也不輕鬆。
  
  這繁花十二樓,顯然握槍之手越後,招數威力越大,範圍越廣,但是與之相對的,消耗也是數以十倍百倍的增加上去。
  
  之前都幽雅閒適,如謙謙君子的列缺鳴,這招一出,登時換了個人。
  
  青筋暴起,汗流浹背,那汗流出了身體,又瞬間蒸騰成霧,從他頭頂上,雲蒸霞蔚而起。
  
  「嗤嗤嗤……嘡!嗤嗤嗤……嘡!」接連不斷的擊空之響,偶爾伴隨著刀槍命中的聲音。
  
  劉火宅的天河絞雖然浩瀚如天河,在這同樣博大燦爛的第七樓下,竟然討不到什麼好去,無論虛影真形,皆被一一攔下……
  
  竟將太極借力之法,及一桿紫竹長槍,推演到如此強悍的地步,劉火宅一邊揮舞,一邊心中佩服!
  
  要知道,這絕不是此招極限。
  
  這才第五下借力罷了,倘若練到了第六下、第七下……
  
  這才是繁花第七樓罷了,若能第八樓,第九樓,甚至是……十二樓……
  
  天道以下無敵手?自己原本是有此打算的,但有列缺鳴在,恐怕就難以如意……
  
  究其根本,卻是自己涉及的太多了,肉身、武功、神通、道法、劍術、元嬰、法寶……最近還增加了金光破魔陣與幻術。
  
  招法越多,其實越難選擇,因為往往對敵的時候,你會猶豫,會沉吟,會懷疑是不是用另外一種法門,比當下的選擇更好。
  
  戰機轉瞬即逝,生死瞬間,這樣的猶豫,可是會要人命的呀!
  
  反倒不如列缺鳴這樣,我是靈修,我有法術,我學到了武當太乙宗的全部道統,但我將所有精力,全數灌注到了一桿紫竹槍中。
  
  管你什麼阿律那身,雲若化劍,天河絞,無邊幻術……任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全能全才確實可以因地制宜,無論面對什麼敵人,都用出針鋒相對的法門,但一招鮮吃遍天的狀況,同樣也不少見。
  
  至少,你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同一種法門當中,哪怕你資質不高,天賦愚笨,未必不能成大器,何況天資稟賦本就絕頂!
  
  列缺鳴的做法,可非偏執,甚至稱得上,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啊!
  
  事實上,不僅列缺鳴,自己的性情、稟賦、戰鬥方式,同樣適合走這條路子,而絕非之前那樣,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學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玩意。
  
  劉火宅被好好上了一課,油然間,心中做出了許多決斷。
  
  胡思亂想的同時,場中戰況,卻漸漸陷入了僵持……
  
  天河絞加幻術VS繁花十二樓。
  
  列缺鳴手中紫竹槍已經發光冒火,與紫竹槍一同發光冒火的,還有他的身軀。
  
  壓力實在太多了,繁花第七樓,已經超過了他眼前能持的極限,沒想到劉火宅卻用幻術,將形勢扮成了平分秋色局面。
  
  自那而後,每持續一秒,列缺鳴的壓力、疲憊、隱憂便增加幾分。
  
  但是,他不會停手,他的驕傲,不讓他停手,他的道,也不許他停手,除非他實在不能再動。
  
  武當大道六十四條,列缺鳴選的是最難修成的一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若麼一飛衝天,若麼亢龍有悔,別無他途。
  
  列缺鳴不能停手,劉火宅就能停手嗎?同樣不能!
  
  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且眼下這種狀況,倘若自己停手,列缺鳴就能不傷自尊了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他在有意想讓,畢竟,幻術不耗體力啊……
  
  這種情況,武當山上,曾經發生過的,劉火宅記的十分清楚。
  
  當時同樣情況,列缺鳴與一位師兄切磋,陷入了僵局,那師兄有意相讓,自承落敗,可惜做的太明顯,被列缺鳴看出來了,從此往後,那師兄被列缺鳴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連上茅房,都擔心這廝會不會突然冒出來,「師兄,要紙嗎?想要,來與我決鬥!」
  
  這還不是結束,只是開始,因為就算他答應了決鬥,重新落敗之後,依舊會被列缺鳴懷疑,他是不是還沒有出盡全力呀?要求再度決鬥。
  
  天可憐見,列缺鳴天賦異秉,進度遠朝常人,那次相讓之後,那師兄就再也不是列缺鳴對手了呀,非是他想要相讓,實在是已經讓不出來了。
  
  可是,不行,不贏一次,列缺鳴是不會信的;而就算贏了,列缺鳴依舊會強烈要求,進行下一次決鬥,這是個沒完沒了的死結。
  
  到最後,那師兄被逼無奈,闖武當禁地,自請緊閉三十年。
  
  門中執法長老知悉他心意,不欲關他,據說此人涕淚橫流,跪在執法長老門前三日三夜不起,方感動了長老,成功入了思過崖。
  
  這種兇殘,簡直想想都令人髮指,劉火宅絕對絕對絕對不願意,自己成為故事中的主角……
  
  猶豫矛盾,咬牙苦撐。
  
  正焦灼間,列缺鳴陡然回身便刺,全然不顧天河絞劍光:「什麼人?」
leeson 發表於 2011-11-29 10:36
  章一百六十二 無暇插手,素來舊怨
  





  「叮鈴……」回身一槍,彈走了背心處,突如其來的暗器,將全身罩門曝露于天河絞劍光之下。
  
  若劉火宅有意,只需稍稍的……不控制,列缺鳴身上,定當一瞬間十七八個大窟窿,死到不能再死。
  
  不過劉火宅哪裡會趁人之危,漫天劍光戛然而止,有的懸崖勒馬,有的折向偏出,擦著列缺鳴歪出。
  
  鋪天蓋地的劍光叢中,凸顯出列缺鳴一個人形,彷彿佛陀降世,神靈罩體,光芒萬丈,蔚為大觀。
  
  只可惜,美妙的景象無人有暇欣賞,列缺鳴回身探看,劉火宅也隨他看去。
  
  這個從背後,卑鄙無恥的偷襲列缺鳴的傢伙,究竟是誰呢?
  
  是玉無瑕!
  
  陰影中行出來的女子,身姿曼妙,清麗出塵,不是玉無瑕又能是誰?
  
  劉火宅難以置信擦眼睛,無論怎麼擦,都是活生生的玉無瑕沒錯。
  
  可是,怎麼可能?!玉無瑕正被隔離在樓蘭洞天裡面呢,沒有自己打開通道,她怎麼出來的?
  
  不單劉火宅驚訝,列缺鳴也同樣驚訝:「是你這妖女?」橫槍胸前,大是戒備。
  
  不至于這樣吧?劉火宅納悶,二人的確相互敵對,做過一場沒錯,不過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且是在神都洛陽的事了,怎麼再見面,還這麼的……劍拔弩張?
  
  玉無瑕笑了,招牌式的蔥手掩朱唇,風情萬種:「如何不能是我?」言罷,大有深意的撇了劉火宅一眼。
  
  「嘉峪關一別,已將四個月了……列公子竟能從刀家的追殺中逃脫,委實可敬可佩!」玉無瑕氣死人不償命的道個萬福。
  
  雖不知由來,劉火宅卻看得出來,這萬福不是那麼的真心實意,反倒調侃的成分居多。
  
  下一秒,答案揭曉,列缺鳴駐槍而立,一聲冷哼:「還不是你這妖女,勾引了那刀叢雲,讓他喪心病狂的調兵圍毆于我?」
  
  「那也是因為,你不依不饒的從洛陽就糾纏于我,萬里追蹤,我不勝其擾罷了!」
  
  「既不勝其擾,你便告訴我,那奇毒究竟是不是出自迷天教不就好了?」
  
  「我說了,你信嗎?再說了,我不告訴你,迷蹤原上,聖教山門又不會自己跑掉,你去找別人問,不是一樣的嗎?」
  
  「怎能一樣?迷天教毒術冠絕天下,而令尊之毒術,冠絕迷天……此般奇毒,若不得到他的答覆,問別人也屬白問。」
  
  「原來你們懷疑我爹!」玉無瑕冷笑起來。
  
  列缺鳴默然承認了,稍後補充道:「不能不懷疑。玉掌門莫名失蹤近二十年,誰知道他這二十年裡,都做了些什麼?」
  
  「你!你!」玉無瑕怒眼圓睜,「……明明知道,他被人囚禁了二十年,竟還這樣說?」
  
  樓蘭洞天之事瞞不過修真界,畢竟大戰當時,就有少林、武當、逍遙三教掌門從旁圍觀。
  
  雖然因仙諭的關係,一些事只在大派高層散播,列缺鳴身為武當精英弟子,接下來的長老人選,不會不知道。
  
  列缺鳴昂頭挺胸:「這些皆是昔日所想,自然不懼再說一遍,不過……」陡然低頭拱手作揖,「現在我已知道,事情並非如我想的那樣,在這裡,我向玉姑娘,以及令尊,賠禮了。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玉無瑕一陣意外,有些不情願,但列缺鳴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怎樣?無奈揮手:「算了算了,我也有不是之處。」
  
  原來這樣,唇槍舌劍中,劉火宅明白了來龍去脈。
  
  原來玉無瑕離開洛陽之後,列缺鳴的糾纏並沒有完,而是一路追蹤,直跟到了嘉峪關。
  
  由神都洛陽至嘉峪關,大路迢迢上萬里,列缺鳴一路追去,可以想見玉無瑕被纏到了何種程度?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列公子的水磨工夫,整個武當山上下,誰聽了,不豎起大拇指?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計可施之下,也不知是色誘呀,是色誘呀,還是色誘呀,玉無瑕就勾搭上了嘉峪關好色如命的二世祖,讓他派人,好好折騰了下列缺鳴。
  
  如此一來,二人重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合情合理了。
  
  而當日在大宛城中,刀百里的驕橫跋扈,肆無忌憚,也同樣可以解釋了。
  
  這邊道歉,那邊接受,事情就算完了。
  
  劉火宅擦擦額頭上的汗珠,雖知道是惹火上身,很想好好抱玉無瑕一下,親她兩口。
  
  若非她從天而降,突施援手,自己估計還在和列缺鳴糾纏呢,而且,輸也不是,贏也不行……
  
  被她這麼一打岔,列缺鳴似乎忘記了,決鬥的事了:「玉姑娘,不知道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玉無瑕輕輕睨劉火宅一眼,讓劉火宅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
  
  美女的眼睛會說話啊,玉無瑕乃是美女中的美女,一個眼神,抵得上千言萬語——
  
  你打算……讓我怎麼說呢?說和你是一路的?
  
  劉火宅面色如土,開玩笑,若那樣說,豈不是讓列缺鳴立刻醒悟到,那一下,一半是報仇,還有一半,是特意為自己解圍來著。
  
  那豈不,還得要再做過一場。
  
  不這樣說嘛?那你就得答應我些條件了……玉無瑕眼波流轉。
  
  肉在砧板上,一刀也是切,兩刀也是剁,有甚分別?劉火宅默然點頭,心中其實也有幾分好奇,玉無瑕究竟要用什麼理由,將二人同行的干係撇的乾乾淨淨。
  
  理由,還真的有,而且很簡單,是劉火宅自己沒想到罷了。
  
  「一月之前,樓蘭大戰的事列公子應該也聽說了。那次戰後,有不少冥府厲鬼趁機逃脫,飛往了這個方向,小女子奉命前來調查,不知列公子又是……」
  
  列缺鳴聞言頷首:「在下也是為此事而來……」
  
  就這麼簡單。
leeson 發表於 2011-11-30 10:27
  章一百六十三 缺鳴動心,無暇痴纏
  





  劉火宅發現自己,上了玉無瑕的當了。
  
  這女人,哪裡是與列缺鳴舊怨難平,才出手的呀,就像列缺鳴表現的,兩個人交鋒,玉無瑕佔的便宜多,他佔的便宜少。
  
  這女人,分明就是看到了兩個人的僵持,算清了列缺鳴的性情,特意冒出來賺自己人情的呀!
  
  可惜,他意識到的晚了,人情已然欠下,只能苦逼的看列缺鳴拍手:「是了,這十冬臘月的,西北苦寒之地,除了此事,又能是什麼事,讓我們湊到一起?」
  
  「如此說來,也是一場緣分,大家就……同行上路如何?」列缺鳴熱情的邀請道。
  
  劉火宅頓覺頭疼,和列缺鳴切磋一場,的確所獲頗豐,然而考慮到,輸贏之後,那狗皮膏藥一般的麻煩,又真心的打怵。
  
  連連擺手,直接把玉無瑕賣了:「你們二人同行就是了,我的目的地卻有些不同……」
  
  倒也是實話,他要先去看風蕭蕭,然後再往大雪山探看。
  
  玉無瑕嗔目,眼睛能說話:好個劉火宅,你過河拆橋,上屋抽梯,媳婦娶進門,媒人拋過牆啊你!
  
  劉火宅一臉委屈無辜:是你自己說的,目的地和他相同,幹我何事?
  
  劉火宅的不幸,玉無瑕的萬幸……聽了劉火宅的話,列缺鳴打量風情萬種的玉無瑕幾下,搖頭輕咳:「那就算了,孤男寡女同行,這個這個,影響不好……」
  
  你說孤男寡女影響不好,這個確實,但你這態度,怎麼像是委婉的說,老娘配不上你一樣?
  
  玉無瑕聽的大是光火,正欲諷刺兩句,卻聽列缺鳴不自覺的低語:「分開走……唔,分開走也不錯,火宅,還有玉姑娘,走在路上的時候,如果……如果看到……」
  
  列缺鳴此人,有人形容「乍一眼看,溫潤如玉,似謙謙君子;然相交漸多,則知其性烈如火,豪邁奔放……」然而無論是謙謙君子,還是豪邁奔放,與眼前的這個列缺鳴,似乎都搭不上什麼邊?
  
  他是在羞澀?臉紅?還是……
  
  玉無瑕油然忘記了他方才言語的不恭,劉火宅也好奇心大熾。
  
  那果然是羞澀臉紅,聽完了列缺鳴的話,劉火宅與玉無瑕俱是莞爾。
  
  原來這列缺鳴一路行來,半道上見了一位女子。
  
  據他形容,這女子一襲白衫,貌若天仙,美豔不可方物,且不光人長的漂亮,身手更是強橫,第一次遇見,女子正在雪潢河畔彈琴,百鳥朝鳳,魚躍于淵,技藝叫人歎為觀止。
  
  第二次遇見,他正被刀家高手追捕,又是這名女子出手,解了他的困境。
  
  似乎兩人,真的有緣,西北如此廣大,就在前幾日,兩人竟然第三次遇上,不過這次,兩人卻是擦身而過,列缺鳴看到了女子,女沒看到列缺鳴。
  
  這些都是瑣屑小事,沒甚值得追究處,讓列缺鳴比較牽掛的是,第三次見時,女子行色匆匆,神色……隱約有些慌張,似乎正在被人追趕,列缺鳴很是擔心,是否她遇到了什麼麻煩。
  
  這幾日,一邊向著東北行進,列缺鳴一邊也在搜尋女子的蹤跡,女子的行進方向,與眾人似乎是一致的,可惜什麼線索沒有找到。
  
  「若是能夠見到那位姑娘,還望火宅與玉姑娘能夠第一時間通知在下;若……那位姑娘真的身處險境,還望兩位能夠出手相助,列缺鳴感激不盡!」
  
  貌若天仙,美豔不可方物,而且……精擅琴藝,一開始聽列缺鳴說時,劉火宅腦中,不期然便浮現出一個女子的影像,但當聽到後來,又搖搖頭將之抹去。
  
  他想到的是誰?當然是醉仙子。
  
  但是醉仙子……論實力,武修排行天下第三;論人脈,迷天聖教前掌門、武當、少林現任掌門,皆以閨名稱呼之,可以想見其交情,更不要說,她那兩個聞名天下的追求者了,刀字世家當代家主刀百里,名劍山莊首座劍千山,喔,對了,還有那個雖然已經掛掉,時常被人提在嘴邊的前男友,上任天道第一人戰江山……
  
  這麼一個女子,會被人追趕到神色慌張?
  
  別說神色慌張了,就算形色匆匆,都是不可能的呀!
  
  這天下間知道的人或許不多,但劉火宅可是親見呀,那速度冠絕天下的幻月流光閃,一閃幾千里,有甚急事,會讓醉仙子她形色匆匆?
  
  原本還想揶揄列缺鳴兩句,不要小牛吃了老草,聽到後來,心知不是,也就消了念頭。
  
  當下又寒暄了幾句,談談天氣,聊聊人生,總結下方才切磋的經驗教訓,雙方分道揚鑣,皆大歡喜!
  
  然後劉火宅才有機會,問出憋了半天的問題——玉無瑕她,究竟怎麼過來的。
  
  玉無瑕笑而不語,直到當夜,趕了一天路後,劉火宅開門回洞天中修煉,方才明白究竟。
  
  原來,玉無瑕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去,過去的,是她的靈寵辰蛇。
  
  憑那過百的功德,她從陰蜃處兌換了一道法門,可以將自己的神魂,寄託在簽約靈寵體中,見到感到它們所認知的一切,但這時候,不能用自己的道術,只能用靈寵的神通,于對戰是沒什麼意義的,但是如她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搞跟蹤,就沒有更合適的了……
  
  這女人……這女人真是屬狗皮膏藥的,沾上了就甩不下來。
  
  怪不得連列缺鳴,在她手上都吃了虧呢!劉火宅心中無奈,卻又無計可施,乾脆也就不在意了,任由她糾纏。
  
  洞天中入定,開始整理與列缺鳴對戰之心得,其實心得只一樣——專一!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手腳則就多了……
  
  于是千幻珠分與了雲若,既然辰蛇能將幻術玩的不錯,天生就通變幻,又心性不定的雲若,自然也可嘗試一二。
  
  同時交給雲若的,還有一團血肉,血肉化身之道,陽蜃幻境中的時候,曾經好好研究過,當時只為了保命,不再用到後,就生疏了許多。
  
  切一塊給雲若,由他胡造了。
  
  除此外,金光伏魔陣、雲若化劍、影鼎、影碑、影冊等物,盡數歸了元嬰,由元嬰熟悉操縱它們,同時還包括自己的天賦神通,熟識、推演、應用……
  
  至于本體自己,就留了一樣——阿律那身。
leeson 發表於 2011-12-1 11:13
  章一百六十四 天魔祭塔,皓月蝶谷
  





  此時已是十月深秋,此地又在大地西北。
  
  光陰彈指老,繼續東北行得幾日,忽然一天,彤雲鋪滿天空,朔風割臉欲裂,天地之間紛紛揚揚瑞雪,飄飄灑灑梨花,竟下起了鵝毛大雪。
  
  漫山遍野的枝頭沉墜,因那大雪彈壓;千里萬里的素裹銀裝,遮蔽了山野間的一切異色,整片山林彷彿成一個雪海,六花翻舞,如棉如絮,如花無香,如鹽無味,大團大團的雪花滾在一起,也不知是往上飛,還是往下落。
  
  風雪雖大,下的輕巧,如蠶噬葉,立身其中,鋪天蓋地皆是「刷刷」輕響,隻眼睜睜看那遠方一座座山峰飛快變成了白頭,一條條大路無聲無息隱去了影蹤……
  
  天道公平,如此勝景,無分富貴貧賤,天下雪天下人看。
  
  天道也不公,富者居暖屋,爐燃瑞腦,飲食宴岳,以雪做畫,做詩,做文,至不濟也是……做作風雅;而窮人見雪,憂米不足,憂柴不夠,憂衣不厚,憂屋不暖,哪裡還有心情,去看那如畫勝景。
  
  貧富尚此不同,于那些此時此刻正奔行于荒山野嶺的行人來說,就更是雪從天降,憂喜自知了。
  
  從大雪封的山中,再救出一人來,劉火宅環望四野發愁。
  
  原本的荒山野嶺,乍一眼看上去都差不多,已經很難分辨東西南北,多靠日月指引,羅盤推演,現如今雪壓八荒,千山盡飄白,日隱月沉,要認路就更加困難了。
  
  手裡提著那落入雪窟的倒霉蛋,少年情不自禁蹙眉:「這麼大雪的天,還往山上跑,不要命了?嘖,這把你人救出來了,卻找不到送你回家的路,你說該怎麼辦?」
  
  劉火宅暗暗抱怨,這雪阻了他前行的路,見到有人落難,總不能一飛而過裝沒看見,他的道不是這樣的。
  
  不過也有人,對這漫天冰雪,心生感激:「天降冰雪,玉宇澄清,陽火之力大弱,陰寒之力盛行……體中異種妖力也漸漸平息下來,看來小丫頭的決斷果然是對的,這妖力喜熱而怕冷,一路向北,定會有解決之法。」
  
  離劉火宅,並不甚遠的山林間,一襲白衫的女子伏身雪底,自言自語。
  
  此女肌膚如瑞雪,不,比這鋪天蓋地的瑞雪還要更白更素,滑如凝脂,面似朝霞,若非帶著幾分疑惑,幾分猶疑,活脫脫的蕊宮仙子降世,廣寒姮娥駕臨。
  
  流盼雙目微闔,墨刷般眼睫輕閉,屏氣冥思只是頃刻,凜冽的北風聲中,簌簌雪落聲裡,陡然響起了啾啾鬼嘯,嗷嗷魔嚎……
  
  下一刻,原本潔白肅靜的世界,被鋪天蓋地的幢幢魔影,裝點成了冥窟魔洞世界,山巒起伏化作魔光鬼氣,白雪皚皚色染丹朱,風雪之音成戰場廝殺的鼓角爭鳴,殘枝斷葉成血肉橫飛的殘肢斷體……
  
  這和尚,怎麼追的這般緊?仙子玉面一緊,萬般無奈。
  
  「哈哈哈哈!」風雪中傳來雄渾瘋狂的聲音,「醉仙子,有沒有覺得血肉消逝,筋骨無力,身體虛弱,境界隱隱不穩,一些神通漸漸用不出來?」
  
  「告訴你,自從離了嘉峪關,你就中了老祖我手段了!算算時日,也就這幾天,若沒有老祖我疏導,你便會破體散功,一身修為付諸流水!」
  
  「不要奢望有人能救你,老祖這手天下無雙,連毒術冠絕迷天的玉子喬也束手無措,可是早先驗證過的……不要再掙紮了,乖乖出來投降罷!」
  
  「若降的老祖滿意,說不定還會留你一條小命!」老祖目泛血光,哈哈狂笑,漫天溯雪為之顫慄顫抖。
  
  笑畢,陡然咬牙切齒,喜怒反掌,頗有些瘋狂之態:「讓你這臭丫頭,竟敢四大高手排行第三,生生壓老祖我一位!讓你這臭丫頭,竟敢救劉火宅那臭小子出生天,壞了老祖我煉丹大計!讓你這臭丫頭,和那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合作,剿了老祖我樓蘭古城老巢!……這些帳,咱們今日定要一筆一筆算清楚!」
  
  列缺鳴所說的神秘女子,果然還就是醉仙子。
  
  耳中聽得極惡老祖狂言,醉仙子起初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聽得片刻,漸覺不妥。
  
  自言自語,怎會這麼湊巧,偏讓自己聽個清清楚楚呢?
  
  難不成,這極惡老祖每過一個地方,都會停下身形,滔滔不絕這麼一通麼?也太不靠譜了吧!
  
  如果不是極惡老祖不靠譜,那就是說……
  
  醉仙子陡然長身而起,層層疊疊的魔影包夾中,暗紫的地面破開孔洞,素白的雪花噴泉直上九霄。
  
  「哈哈,你終于捨得出來了!」極惡老祖狂笑,大手一揮,數千魔魅蜂擁而上,「還多虧了你們那。若非當日被你們逼的自爆魔魂,我也不會領悟天魔塔不單要以血祭,還要神祭的道理,沒這麼快,徹底掌握天魔塔!小的們,給我上!」
  
  幢幢魔影中,醉仙子清冽的聲音響徹天地:「你以為這樣,就能留下老身嗎?」
  
  翻手掏出相忘江湖:「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流霜吟!」
  
  「仙翁仙翁」幾聲彈奏,鋪天蓋地魔影,一瞬間凝住不動,似乎為琴聲吸引,又似乎威壓罩體,總之,一動不動。
  
  就趁這一瞬間,醉仙子御古琴化流光,經天而去。
  
  「皓月宮,蝶谷仙術?」後方,是極惡老祖震驚的咆哮,「不可能,這不可能?難道你也是混沌之體,靈武雙修?」
  
  六宗之一,蜀川皓月宮,分瓊花蝶谷兩派,瓊花乃武修,蝶谷為靈修,精擅醫術。
leeson 發表於 2011-12-1 11:16
  章一百六十五 古道講經石,仙俗膜拜地
  





  不算遠的地方,醉仙子與極惡老祖的衝突,劉火宅並不知道。
  
  隱約倒是有點感應,因為高手接戰,天地元氣的紊亂。
  
  不過手邊上其他事多,也就忽略過去。
  
  救了兩日人,多是因為雪下的突然,被封山中的獵戶、參客、採蓮人等,兩三天後,也就沒甚可救了。
  
  雪下大了,已經出山的,沒有那不知天高地厚還要回頭的;倒霉被困山間的,經過兩三日功夫,也差不多凍餓而死了……
  
  劉火宅是修真者,並非神仙,不可能救出所有人來。
  
  忙活的差不多,群山中又搜索了幾日夜,再不見可救的人,劉火宅便離開此地,循著既定的路線,一路東北行去。
  
  主要是東,略略偏北。
  
  身邊少了玉無瑕聒噪,劉火宅清靜了許多,心情于是不錯。
  
  為何會少了玉無瑕?因為辰蛇乃蛇屬,怕冷啊,大雪封山的,死活不願出來。
  
  而玉無瑕本體呢,有感于和劉火宅的實力差距越來越大,遭遇戰鬥漸漸已插不上手去,正閉關苦修呀!
  
  于是接下來的行程進度飛快。
  
  當然除了玉無瑕的原因,還有另外一項原因——仍舊是大雪封山。
  
  大雪封山,不光封住了辰蛇,也封住了山中的花花草草,低矮灌木,甚至是許多妖類。
  
  之前行的慢,都是因為途中要花許多時間,在收集草木花種、鳥獸蟲魚、妖精怪靈上面,務求移植到樓蘭洞天之後,能直接成一片自給自足,可以繁衍生息的小天地。
  
  大雪一蓋,物種就搜不齊了,除非有那掘雪三尺,愚公移山的精神,否則,不如暫且放過,等來年開春,冰消雪融,草木發芽之後,再行搜尋,事半而功倍!
  
  劉火宅這一全力發動,速度可就快了!
  
  來時他是被極惡老祖掠著,極惡老祖雖是天道,畢竟是武修,先天速度差了一層,還帶了一個人。
  
  劉火宅呢,孤身一人,有雲若化劍能割破空氣鋒銳無比,有神通伏波定風,有六重元嬰級的靈力支撐,這一全力奔馳起來,當真風馳電掣,天道之下沒有及得上的,就算天道,也得看看上中下。
  
  不過七天功夫,便走過了昔日至少半月走過的路程。
  
  這一路上,如他一般,御劍而飛的修真者也見了不少,初時還停劍詢問兩聲,到後來已是見怪不怪了……
  
  所有人目的幾乎相同,樓蘭大戰,地窟破碎,鬼物遁逃向極北之地,世家宗門中的弟子,有不少接到宗門之令,探查鬼物動向,弄清事情緣由。
  
  不過這些,暫時排不進劉火宅行程。
  
  北地大雪十日後,劉火宅進入了幽燕之地。
  
  上次走時,勉強能飛,被強人挾持,心驚膽顫,殫精竭慮;今番回來,修道已成,元嬰凝結,實力在整個修真界雖還不上檔次,僅在少年中排行,絕對已是數一數二……
  
  一來一去,這個心情迥然天地,飛馳空中,劉火宅不由生出幾分錦衣還鄉之感。
  
  不過同時,又有幾分忐忑,眨眼兩三個月過去了,風蕭蕭最近……怎麼樣了?胖了?瘦了?還是一如既往的男子扮相麼?有沒有掛念自己?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都沒有隻言片語留給自己,這是不是暗示著什麼?
  
  不想時還沒什麼,一旦思量起來,真真七上八下亂七八糟……
  
  這就叫做……近鄉情更怯吧?雖然已經元嬰中,劉火宅畢竟還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沒談過情愛,沒嘗過風流滋味。
  
  就這般胡思亂想著,劉火宅一路飛過了幽州,飛過了保州……
  
  不是順路,而是刻意,臨別之際,風蕭蕭從蕭天那裡,問到一副鬼騎軍藏身處的地圖,原本按圖索驥即可。
  
  不過由于天降大雪,遮掩了地貌,劉火宅不得不用這種笨辦法,確認東西南北,定位那鬼騎軍藏身秘密谷地的方位。
  
  闊別不過幾月,幽保二城,和前些日子,卻是大大不同了……
  
  為何不同?還不是三月之前的那件事——納蘭幽篁飛昇。
  
  講經飛昇,幾千年未有過,三月不見,納蘭幽篁飛昇處,已成為幽州古道中一景。
  
  平民百姓無事瞻仰朝拜,嚮往神仙事蹟,膜拜天地神靈;修真者也來流連,因為此地承載飛昇,留下的天地靈氣,因為那一篇篇一幅幅銘刻于古道山中的《天演經》,就算改道已晚,不能修習,拿來參照也行呀,這可是堂堂正正,通過了天宮認證的新經呀!
  
  所以打幽保二州飛過,短短幾個時辰看見的修仙者升起按落的劍光,比一路行來的總和還要多些。
  
  不過這也有好處,那便是,幽州古道的戰事,完全停息了。
  
  納蘭幽篁講經處,正扼在幽州古道的咽喉,這處被劃成了修真領地,無論是新朝大軍,還是牧州軍,從此不得由此處過,變成了死路。
  
  小路雖還有數條,根本無法容納太多士兵一齊通過,尤其是輜重,配合正面進攻突施奇襲還行,妄圖以此為路正面突破,那純是搞笑。
  
  為何,這講經處就不許朝廷軍隊通過了?
  
  按照仙俗法則,朝廷打理世俗,仙家自治,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然而自從前朝,冒出一個陳摶老祖,和帝王作賭贏下華山之地,其他修真宗門紛紛起而效仿,或威逼,或利誘,到了現如今,天下名山歸修真已是常理。
  
  這納蘭老祖飛昇處也不能免俗。
  
  這地歸了修真門,世俗軍隊便不許再入了,想要上山,僅有一個辦法——皇帝祭天封禪,可帶允許數量的軍隊貼身守護。
  
  話題扯遠了,且回正題,劉火宅駕著劍,幽燕之地轉了一圈兒,熟悉的地方看了幾眼,熟人沒見到幾個,無論昔日軍中同僚,還是輕月樓、保州故人,心中稍稍有幾絲失望,也並不在意,御劍經天,選定了方向,向著風蕭蕭圖示之地掠去……
leeson 發表於 2011-12-2 10:38
  章一百六十六 魏寨幽谷,道士布幻
  





  魏寨,也即委鬼軍大本營的所在,原來十分好找。
  
  竟是一處山谷,位在烏梁素海西南方。
  
  好找是因為這片山谷,被嚴實的幻象靈光所籠罩,若是普通人,不,只要不是踏入天道的修行者,或者如劉火宅這般,雖未踏入天道,對天地元氣有特殊感應的存在,打穀口經過多少回,未必發覺此間異處。
  
  這是片與老樹精的古樹洞天,隱蔽度差不多的山谷,也難怪幾十年來,新朝大軍屢次圍剿皆不可得。
  
  不單足夠隱蔽,此間還接近水源,更加是……
  
  鑽破表層幻象,進到山谷腹心中去,眼前一暗復又一亮,完全換了副天地。
  
  入目但見,花紅柳綠,染遍峰巒,風光宛若春夏時節;又有澄淨的溪流,自後山流出,蜿蜒穿過整個山谷,在山前漸次沉降,直到落入烏梁素海中。
  
  溪水氤氳成霧,似乎是因天寒地凍而……
  
  不對,瞥了兩眼,劉火宅陡然搖頭失笑,他還以為,此間別谷一如洞天,有改換日月,顛倒四季之能,細細一看才發現,那染遍幽谷的赤紅,不是花兒勝放,原來是楓葉披霜,紅的如火如焰。
  
  而那溪流中升騰的氤氳,顯然也非天寒地凍凝結,而多半是因為,那水源自地底溫泉,因為溪邊石岩上,環坐了一堆大媽大嬸,或者拿棍錘,或者拿手搓,正在洗大堆大堆的衣服。
  
  大媽大嬸們皆是普通人,這天寒地凍的大冷天兒,若不是水有古怪,她們的手早跟溪流結成一塊,不能用了。
  
  搓洗捶打衣衫,絲毫不能阻止大媽大嬸們火熱閒聊,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這個說:「今年雪下的可早,多虧蕭少主早做籌謀,先購得糧草,又從牧州討來牛羊,若不然,這個冬天可就難熬嘍!」
  
  那個便道:「是也是也,不過古道停戰,朝廷駐軍龜縮不出,我們也沒機會渾水摸魚,以後如何吃嚼,還真是個問題呢!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怎麼辦呢!」
  
  「唉,放寬心罷,天塌下來有武大郎頂著……你們難道忘了,十八年前那個算命先生說過的話?」
  
  「那位先生,可是高人呀!」話題一到此間,大娘大嬸們齊齊拍腿,「『我為你谷布設幻陣,此陣效用十八年整,十八年後效力便去,不過毋須擔憂,十八年後,自然有人,持著非常強大的靈劍到此間,為幻陣填注靈力,繼續庇佑爾等』……」
  
  有人學著道士高深莫測的樣子,又有人或點頭或搖頭,品鑑學的像與不像,在那些略年輕的女子面前,顯出幾分得意來:你們年輕,那時候還不記事那。
  
  一番顯擺後總結:十八年後,少主果真帶著靈劍便出現了,所以說呀,天道有常,命運皆有定數,你拚命掙扎,命也改變不了,你不去拚命,老天也不會把你堵的無路可走,就……愛咋地咋地吧!
  
  大媽大嬸的閒聊很凌亂,不過劉火宅至少從中聽出一點:風蕭蕭的確在此,而且看來,聲望不錯,不由放下了幾分擔心。
  
  大媽大嬸洗衣處不遠的河邊草地,又有一些孩童,嬉戲打鬧。
  
  看起來很是尋常,仔細再看,就發現不同尋常處了。
  
  原來,互相打鬧的雙方,一方是群八九十來歲的孩童,另外一方,卻是幾隻雞。
  
  大大的腦袋,黃色佈滿絨毛的身軀,乍看起來,就是些小雞仔,只是雞仔長的有點開,個個都有兩尺來高,圓滾滾,胖墩墩,論重量,恐怕還超過半大不小的孩童,小雞裡的戰鬥雞。
  
  雙方是在玩……老鷹抓小雞?比較詭異的是,小雞演老鷹,撲棱著翅膀往前衝,孩子們串成幾串演小雞,躲避著戰鬥雞的衝撞。
  
  「撲棱棱……」塵煙四起,雞飛狗跳,歡笑無忌,響徹山谷。
  
  翻轉騰挪間,一隻小雞笨頭笨腦往前衝過了頭,「噗通」一聲撞到了河邊石頭上。
  
  「噗通」悶響,雞絨飄零,小雞抱翅捂著額頭上飛快隆起的鼓包,淚水汪汪,「咕咕」兩聲後,嫩黃的喙上,電光漸起……
  
  「嗵!嗵!」領頭的小女孩見狀,毫不客氣走上前去,揮拳便錘,「三丫,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隨隨便便……」
  
  教訓的話說到半截,徒然停住了,小丫頭看著某個方向定定出神,俄頃後徒然高呼:「火宅哥,你怎麼來了?」把顱磕留在原地,連蹦帶跳撲進了劉火宅懷裡。
  
  這小丫頭,不是蘇諾又能是誰。
  
  沒想到會在此地見到她,劉火宅也有幾分欣然。
  
  「火宅哥,聽說你被那可惡的和尚抓走了……我,還有姐姐,還有陸婆婆,還有蕭大哥,大家都很擔心你呢!」小丫頭屈指數著,飛快的語速,顯示出毫不遮掩的喜悅。
  
  「咕咕……」這個時候,三隻小顱磕也行到劉火宅腳邊,振翅輕呼,拿嘴來啄劉火宅,也有幾分欣然。
  
  「哦,對了,還有大丫、二丫、三丫……」
  
  「他們也說想你呢。」蘇諾拍著顱磕腦袋道。
  
  「他們跟你打招呼,說……」這個稚嫩的聲音卻是來自……
  
  蘇諾聞聲扭頭,看到劉火宅身後白白胖胖的人參娃娃,一瞬間將劉火宅拋到了腦後:「哇,好可愛的孩子,誰家的?」
  
  撲上前去就將人參娃抱在了懷裡,扭、蹭、摩、擦:「好奇怪的孩子,穿這麼少衣服,也不怕冷嗎?」卻沒有察覺更奇葩的地方,人參娃根本是漂在空中的啊。
  
  當即脫下衣服,將人參娃娃層層包裹,不容置疑的道:「你這小孩,似乎跟我一樣呢,能聽懂大丫二丫三丫的話,好,我決定了,從今往後,我罩你了。」
  
  人參娃娃被蘇諾摩擦的癢癢,一邊禁不住的笑一邊奮力掙扎:「你這女伢,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清麼?放開,放開……」
  
  聽到蘇諾後句,更是跳腳:「我老人家頂天立地,需要你一個黃毛丫頭罩我?」
  
  靈力釋放,蘇諾的氣力頓時不是對手。
  
  不過,蘇諾不是一個人,她有幫手啊,三隻顱磕齊上,一雞叼住人參娃一隻腿腳,做三雞分屍狀,死活不放。
  
  人參娃加大油門,欲要強力掙脫。
  
  三隻顱磕本能的防禦,油然的嘴角電光泛起。
  
  「哇啊啊啊~~~」三管齊下,人參娃頓時身軀巨震,屁股尿流。
  
  「哈哈……」見人參娃娃如此吃癟,劉火宅和玉無瑕禁不住大笑。
  
  「火宅哥,這個女人……是誰?」蘇諾聽到笑聲轉移了目標,打量玉無瑕,不無警惕與戒備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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