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獵天 作者:今夕何夕 (已完成)

mk2257 2011-6-3 21:57: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2 162198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38
第四十二章 落子殺黑龍

    山海精氣在周繼君如長河般的經脈內澎湃流轉,光明正大的氣息隨著他張口道出潤如珠玉的字句傾瀉開來。

    “眾位掌門且聽我一言。”

    “我輩習武者平生所求不過是那遙無盡頭的武道之極,無拘無束,快意天下。要想成就那通天之境,當心中無畏無懼,斬去心魔,執念而行。”

    “富貴,心魔也。名利,心魔也。權勢,心魔也。讓你們心懷懼意的大煜皇室,更是大心魔!”

    “即便她真是大煜公主,也只不過是一個天生幸運的人而已。你們有沒想過,她區區一個黃毛丫頭憑什麼如此高高在上地對你們這些靠著自己半生拼搏流血即將獲得無上武道的男兒呵斥?還不是依仗著你們生來對大煜皇朝的懦弱畏懼。”

    “你們的都修至武王境界的強者,王者,霸道不屈,即便是皇權也敢逆流沖擊。而你們卻對一個區區女人心懷臣服,這便是困囿爾等的心魔!”

    “想要成就武尊境,當不畏一切,斬斷心魔!”

    “諸位掌門,大心魔就在眼前!今日若不奮起斬殺之,還欲何為?”

    周繼君夾雜著山海威嚴和儒道正大之意的話語如滔天駭浪沖擊在場諸人的心魂,那皇道之威燃起的熊熊烈火被周繼君這番話澆滅,一股股憋屈許久的殺氣傲然升騰,場中局勢陡然再變。

    千若兮英氣逼人的臉蛋上劃過潮紅,死死地盯著周繼君,眼中充滿憤怒和不服。

    這個混蛋為何總與自己糾纏不清,若非他這番話那些掌門早入我彀中,混蛋,我千若兮遲早要將你碎屍萬段。

    可當她看到周繼君對她微微張開的嘴型,赫然是在說“馬夫”。想到自己那日發誓,若他一日間突破到武師天品,自己便做他的馬夫,千若兮心頭猛跳,懊惱悔恨之情涌了上來,屈辱無比。

    人皇之諾有九鼎之威,修習皇道法訣者若是不守承諾,便會被九鼎之力反噬,輕者亂心神,重者皇道修為全失。

    “噗!”

    一口鮮血噴出,千若兮一臉煞白,那高貴讓人不可褻瀆的氣質淡消了幾分,轉而多出一分讓人疼惜的楚楚可憐。

    大煜公主居然被這君公子一番話氣的吐血,可她卻一直不敢出言反駁半分,為何…….這君公子真是不可思。

    諸多掌門便連不少黑水門弟子也是目閃精光看著那位神態慵懶的白衣少年,腦中不由得想起兩日前他在黑水大殿那番驚世駭俗的作為。似乎這個神秘的君公子就是為了打破陳俗而來的,如此人物,在黑水門得到他承諾的後續心法後,真的能將他留下以還屈辱嗎?

    “好,好,今日我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武尊!”

    斗笠老者心疼地看了眼神情迷茫的千若兮,身上枯瘦的肌肉陡然間暴綻開,咆哮一聲,攜著無比駭人的殺氣射向周繼君。

    竹武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微微猶豫,卻還是在半路將斗笠老者截下。

    “鬼先生,我來助你!”

    那名來自剎境宗的武尊不甘示弱地閃步來到竹武尊面前,雙掌攜著滔天巨力拍向竹武尊。

    “轟!”

    即便是怕誤傷周圍諸人,將功力壓低到三丈內最高威力,可這武尊之擊還是發出山裂谷碎般的巨大聲響。

    方武尊和鬼先生巍然不動,驚詫地看著只是稍退兩步的竹武尊。

    “武尊地品?”

    “正是,哈哈,你們兩個還在武尊人品徘徊,便是一起也非我敵手。”眼中閃過傲然之色,竹武尊回頭對身後諸人喝道,“汝等前去絞殺剎境宗賊子,切勿靠近戰團。”

    說完,他身上肌肉猛地暴漲開來,黑色的煞氣從他頭頂氤氳而起。

    “八臂法相!”隨著他一生劇喝,一個通體黑色身高十丈的八臂金剛自他身後冒出,雖然遠比不上那日天機府中賈道人等人生出的接近百丈的法相,可也是氣勢逼人。

    “法相生!”

    方武尊和鬼先生也是眼冒電光,身後升騰起七八丈的法相。方武尊的法相是一個光頭盔甲大漢,而鬼先生的法相赫然是一個全身散發著戾氣的干枯老鬼。

    三人隨著法相騰至空中,濃厚的武道之力焦灼周旋,還未交手,道路旁一排排樹木便被這將空氣都擠壓得干涸的殺氣轟炸飛起。

    “各位掌門,我黑水門下弟子,今日之戰吾等定要將剎境宗剿滅。”

    說完,黑水門掌門帶領身後眾人殺向剎境宗一方,余光掃過正退後馬車的白衣少年,黑水門掌門眼中劃過深深的遺憾。

    這君公子為何不是我黑水門中人,不然我黑水門崛起為天下第一大派也無不可能……可惜了,這樣的人物即便不是我黑水門的敵人,也不能留。

    咬著下唇看向並沒參加戰斗,反而無事人一般灑然而回,千若兮臉色復雜,良久,眼中溢出殺機。

    今日定要將他殺死在此地,否則……若他真在大半個月內突破到武侯境界,那我這輩子都將被誓言所困了。如此神速的修為進度,除了十七郎,自己知道的似乎只有這個君公子了……若是倒回去,寧可自貶身份花一切代價也要招攬他,可惜現在已經回不去了。

   “姱叔,我們也出手嗎?”

     馬車內,白袍女子向對面那個沉穩的老者詢問道。

    老者沉思片刻,剛欲開口,只聽窗外傳來一陣清朗的聲音。

    “姑娘,在下求見。”

    白袍女子嘴角微微彎開,連忙打開車門,只見那君公子真笑盈盈地從頭到尾打量著她,隨後張開道,“不知姑娘芳名?”

    白袍女子微微一怔,眼中閃過喜悅和猶豫,看了眼閉目而坐的姱叔,隨後低聲嚶嚶道,“我叫客家娘。”

    客家娘……這樣的姓名可是少見,看他們這些人身材比之普通的長人都要高出許多,一路上又沒人敢同他們說話,便是黑水掌門眼中也是帶著深深忌憚,這些人的來歷定是非凡。

    “幾位可準備同去剿滅那剎境宗?”

    “你利用完那幫人,又準備利用我們了嗎?”

    周繼君聽著客家娘毫不修飾的話,饒是他心神鎮定,臉上也是微微一紅。

    這女子真是心直口快,便是那日在黑水大殿的表現也是如此……似乎壓根不懂人情世故……比之自己還不懂。

    訕笑兩聲,周繼君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這時,姓姱地老者睜開眼睛,深深看向周繼君,開口道,“君公子手段高超,老夫也是佩服不已。只不過老夫不解,公子明知道黑水門得到那後續心法後不會放過妳,公子為何還安然自若,拼命相助黑水門滅了剎境宗?”

    “妳不會是騙了他們不把那後續心法給他們?不對,這樣他們更不會放過妳了。”

    客家娘眼中奇光連連,她毫無心機的話讓周繼君很是尷尬。

    “我一言既出,從不會毀諾,那後續功法我還是會給他們。至於以後怎樣,呵呵……”周繼君眉頭挑起,並不正面回答老者,接著問道,“我看貴派武王強者很多,那貴派可有武尊?”

    未等姱姓老者開口,對周繼君頗有好感的客家娘努嘴道,“我們沒有什麼門派,他們都是我的族人。要是有武尊,我們也不會為了那株仙草和黑水門大打出手了。”

    姱姓老者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中暗道家娘何時才能長大,壹開口便把老底都說出來。

    “哦,那打擾了。這次交手,諸位還是不要參加好了。”周繼君神秘地一笑,隨後走了回去。

    詭道如棋盤,殺機無限。

    我布局從天元出,如履薄冰,步步為營,雖然棋子甚少,卻已不知不覺地將大龍包圍。

    如今吞了這條黑龍,雲州之局也快收關了。

    詭道呵詭道,雖然陰險傷神,不過這種布局謀天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化名君公子的周繼君臉上光暈流轉,緩步走回他所在的馬車。

    君公子……君子不坐危堂,這個名字倒是很符合。

    周繼君笑了笑,看了眼那個殺氣沖天,血光如點點梅落綻滿林間的戰場,又看了眼緊拽著拳頭一臉興奮的李史武,最後抬頭看向灼灼耀日。

    “快午時了,最後一顆子也該落下了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39
第四十三章 公子一局成妖名

    雲州古老林腹地,殺氣無邊。

    武道勁力如劍似網,將周遭的樹木切割得紛亂無序,有的歪倒在路口,有的旋在半空,卻都插滿密密麻麻的利箭。

    戰局漸開,兩幫人以那三個武尊為核心,形成數十個圈子,性命相搏。

    若有路人遠遠經過古老林,望到這邊的場景或許只會以為是一場普通的幫會火拼,他絕不會想到,親身參與戰斗的都是雲州各個門派的掌門,說出來身份高得嚇人的人物。

    這些掌門人在各自門派中養尊處優慣了,或許搏斗經驗比之年輕時候有所退步,但俱是武王修為,而剎境宗一方只來了數名掌門,大多數都只是弟子。剎境宗弟子在那些掌門手下如草芥一般,幾無還手之力,若非大煜武師軍團以勁弩相逼迫,剎境宗子弟恐怕很快就要全軍覆沒。

    血光翻飛間,人命如豬狗般低賤。

    又有一批剎境宗弟子從古老林深處趕來,隨著他們同來的是得到消息前來助陣的親剎境宗一派的門派長老。

    跟黑水門一起來的雖然是各派掌門宗主,但他們是被逼著趕鴨子上架,否則堂堂各派掌門豈肯如小卒般再次戰斗,可黑水門畢竟勢力龐大,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而前來援救剎境宗的卻是那些門派的長老或是護法,擅長格斗殺人。

    有了那股子力量加入,戰局又開始漸漸扭轉,轉眼間黑水門一方不少弟子喪命當場。

    “你們很想去?”

    守在他身旁的四名護法看著自己門下弟子被屠戮,眼中閃過焦躁和憤怒,周繼君看了眼他們,開口問道。

    這四名武侯天品的護法警惕地看著周繼君,卻沒開口。

    “幾位師叔去吧,我留在這。”

    李史武走出馬車,向那幾名護法恭恭敬敬地說著。

    四名護法臉上閃過猶豫不決之色,斜目掃向正節節敗退的黑水門,意味深長地向李史武說道,“師佷可要好好照顧君公子,不可輕慢。”

    說完,那四名護法轉身飛射向戰局之中。

    武侯境因肉身已修煉到個人通天之境下的極限,可以在半空飛走滑翔。而武王以上者因可運用天地星辰外力,因此能騰身飛于半空。

    打到興起的武侯和武王們都已騰身躍起,各種功法化出的罡勁四散在半空中,攪動起這一圈風雲變幻。

    “你不會是想放我走吧?”

    輕笑著看了眼適才開口的李史武,周繼君眨了眨眼。

    “要放也是你將後續功法留下後。”

    “是嗎?我看黑水門此時形勢不妙。也不知能否滅了這剎境宗,讓我心甘情願教出後續功法。”

    微微一怔,李史武看向半空中央那三個幾乎看不見身形的人影,不由說道,“這場戰局勝負只在武尊之間。”

    “然,可是你黑水門畢竟以一敵二,別看現在僵持著甚至微有優勢,你別忘了,他若是控制不住心神,在這你死我活的戰斗中只要微微發急,那便會出現兩日前大殿上的情景,甚至更慘。”

    周繼君娓娓道來,仔細地看著李史武。李史武臉上表情變化著,有擔憂、有不舍亦有一絲決然。

    “啪!”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李史武向周繼君單膝跪下。

    “君公子,你若告知那後續功法,我李史武以我李氏之名起誓,定會助君公子脫離此地。”

    眉頭挑起,周繼君嘴角浮起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流國王子,我無需你起誓,我只問你,你可是真舍得為了追求武道脫離黑水門。”

    “是。”

    李史武站起身,微微詫異那君公子為何如此問。

    周繼君揉了揉眉頭,看向天空,已是正午。

    “好罷,我看那竹老頭似乎開始急了。你且附耳過來。”

    …

    遠遠離著中央戰圈激斗的人們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硬生生地切了進去,似要插手尊者的戰斗般,忍不住跳出圈子看了過去,卻見那道人影只在那攜著風雷呼嘯的戰圈旁停下。

    “竹師叔,君公子讓我來告訴你後續功法。”

    清朗的聲音回響在戰場上,剎境宗一方不明所以,而那黑水門掌門則是一臉激動。

    竹武尊原本與那兩位武尊不過伯仲間,卻因為得到周繼君完整的功法,只是兩日間便突破到武尊地品,然而,卻因為心神脆弱,必須控制自己心緒不得激動,所發揮出的實力只有四五成。如今得到那後續心法便能穩住心神,徹底發揮武尊地品實力,擊殺那兩尊者該不會費多少時間。

    “哈哈哈。”

    半空中,竹尊者氣勢洶洶的一拳將兩對手逼退,隨後哈哈大笑起來,眼角瞥過那衫背過身去的白衣,身上涌起滔天殺機。

    鬼先生和方武尊不明所以地看著竹尊者只留法相糾纏著他們,自己卻跳出戰圈來到那個突兀**的黑水門青年弟子身前。不僅是他倆,幾乎所有人都停下爭斗,愣愣地看著忽然在半空中閉門凝神起來的竹武尊,摸不著頭腦。

    只是瞬間,那竹武尊睜開眼楮,一臉狂喜。

    “哈哈哈哈,祖宗保佑,果真是最完全的黑水功法,我黑水門興起就在今朝了。”

    陡然間,竹武尊沉下臉,陰森森地看向那個背對他一步步走向馬車的白衣少年,突然大聲說道︰“你就不怕我殺你嗎?”

    已回至周繼君身邊的李史武聞言,心中一急。

    在場諸人都面色復雜地望著那個挑起這場爭端的神秘君公子,黑水門一方心底好奇他到底在想什麼,而剎境宗一方則都一派糊涂

    怒喝聲從半空中另外兩名武尊口中傳來,卻是他們見著竹武尊打的好好的突然把跳出去,然後心思全放那少年身上,心中大怒,如此一來卻置他們的顏面于何地。

    “好,好,那我先來解決你們,在去好好陪那少年玩玩。哈哈哈……”

    閃身而上,比之適才還要強勁數倍的黑水煞力將那兩人死死壓制,鬼先生和方武尊一臉驚駭,對手好似突然間變強了許多,就是因為那個少年嗎?

    一步。

    周繼君心頭默數著。

    黑水煞力陽剛無比,它在正午時分所產生的勢是一天中最強大的。

    兩步。

    周繼君繼續數著。

    雖然傳于他修善的黑水修行路線,但他修行了那麼多年的行力路線早積累了無數陽氣在體內經絡,而子時吸收至陰之氣則是水火不相容的。

    三步。

    周繼君眉頭微微挑起。

    黑水煞力雖然同屬一脈,但每個人修行出的卻擁有各自屬性。若是別人輸力給你,若心神不穩時尚可佯裝一脈,待到心神定下,定然會發生沖突。

    …….

    七步,

    周繼君嘴角微微彎曲,耳邊隱約傳來眾人的驚呼聲。

    待到心神穩定時,唯一要做的事卻是靜心修行,壓制體內那些相互沖突的黑水煞力,若在激戰時陡然修煉神,無數煞力便會沖突起來,正午時又是陽氣最盛,黑水煞力最為剛猛的時候,因此,那後果將是……

    周繼君回轉身體,只見半空中正在激斗的三人陡然間停住,皆是一臉恐慌。

    感受著對面不斷想要沖破竹武尊身體的黑水煞力所散發出的澎湃無比令人心慌的氣息,方武尊和鬼先生面色大變,轉身就欲遁逃。

    “轟隆!”

    驚天動地的聲響自半空中傳來。

    竹武尊依舊是一臉驚駭,可他的身體去散發著黑透了的流光,隨後猛烈地爆炸開來。

    充斥著死亡氣息的黑光自他身體那點飛速蔓延開,離他最近的兩名武尊慘叫一聲被黑光吞噬,炸成粉碎。而那黑光並未停留,依舊攜著無邊際的黑水煞力沖向四周。

    慘叫連連,古老林成了人間地獄,無數雲州門派大佬被黑光席卷。

    黑水門掌門連同三位長老死。

    剎境宗掌門連同五名護法死。

    萬相門門主死。

    吳山掌門死。

    大煜皇室兩位御用武侯死。

    …….

    良久,那陣黑光才漸漸消停下來。

    闃寂無聲。

    僥幸存活下來的人都面容顫巍巍地看向那個漠然而立的白衣少年,臉上的流轉出茫然和恐懼。

    幾名離戰圈最遠的低輩弟子甚至被這個慘絕人寰的場景嚇得嚎啕大哭起來,聲音撕心裂肺。

    他是叫君公子嗎?

    千若兮畏懼地看著那個一臉雲淡風輕的白衣少年。

    妖魔!這一切都是他這個妖魔一手釀成。他居然就這樣毀去了三個武尊,殺死了雲州一半的武道門派掌門,幾乎斷了黑水門和剎境宗的根基。

    他到底是什麼人?

    不對,他不是人,他是妖魔。

    千若兮渾身戰栗,一向堅強高傲的她,此刻眼角卻流下迷茫的淚水。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0
第四十四章 血海屍山悟道途

    午時已過,毒辣的陽光透過萬千丈高空直落在林間的屍山血海上,三名武尊、數十名武王還有近百的武侯武師臨死前所迸發出的絕望和恐懼的氣息龐若繞山之雲,濃郁低沉,發出不甘的幽鳴,便是萬道陽光滾滾齊灑一時半會也驅散不了。

    馬車里蒙著面紗的高挑女子客家娘伸手遮住嘴,忍下心頭的驚駭,那雙隱于面紗後的美眸卻不住顫抖著,瞳仁里白色的袂影漸行漸遠,卻讓她割舍不了目光的追逐。

    “羲父在上,雲州最大的兩個門派毀滅,三大的武尊屍骨不全,又死了數十個門派掌門和長老…….這一切都是那個總是笑盈盈的君公子設計好的嗎?他可真是心狠手辣,這麼多條人命呵,都是雲州德高望重的人物,他就沒有一點擔憂嗎?如今雲州局勢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或許只需半天後,雲州道上都會知道了這個像妖魔一般的君公子了。那…….接下來他又會做什麼呢?”

    幸存的所有人都與客家娘一樣,臉上帶著好奇還有些許畏懼看著正一步步走向中央那堆屍灘血海的神秘君公子。冷風混著未消散的煞氣撲向那個表情淡然的白衣少年,刺耳尖利的呼嘯聲從風中躥出此起彼伏,好似那無窮盡的冤魂厲鬼從血海中探出腦袋,張牙舞爪地將白衣少年圍住,欲把他撕成碎片。

    “啊!”

    看到白衣少年在眾人或是驚詫或是恐慌的目光中徑直走到中央血海之地,隨後伸手撿起一只疤痕累累的殘缺大腿,舉在眼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眉頭擰成川型,躊躇片刻後,竟又放在鼻子前聞了一聞。千若兮嬌俏的臉上閃過一絲慘白,眼中閃過驚慌,亂低聲叫了出來。

    大煜鸞鳳公主積蘊了十多年的驕傲與自尊,在遇到周繼君那刻起便開始不知不覺地坍塌……

    邂逅時,翩翩少年氣質非凡卻對大煜不屑一顧甚至似有仇怨。

    之後沖突,在數名天品武師的夾擊下,方才武生人品的他抗了下來,並借在戰斗中突破到地品,趁亂將她擄走。

    到了那來福客棧,千若兮親眼見證了七州武道史上最大的荒唐。只是一個晚上,這少年便從武生地品硬生生地跳到了武師人品。確切的說,他只用一天便突破了一個大境界,這種傳奇也僅僅在上古傳說中有過記載…….

    直到方才見著他從馬車里出來,白衣瀟灑侃侃而談,正大和陰冷同時旋轉在黑得令人心顫的眸仁中,矛盾,卻又讓人指不出半點不和諧的地方。千若兮的皇道之威瞬間便被瓦解,仿佛落雪遇上烈火般,剛剛沾上就融化不見蹤跡。

    而眼下,他布下天大的局,殺死了這麼多名滿雲州的武道高手後,居然還準備跑上去生吃他們的血肉嗎?

    千若兮緊咬芳唇,眼中流淌出歇斯底里的恐慌,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

    “他天生就是克我的嗎?君公子……不,他是妖魔!”

    被千若兮以及一干人視若妖魔的周繼君細細查看著那段屬于鬼先生的枯黑大腿,心神沉入體內拔出強大的武道之力運于指間,提力呵氣,堪堪將那堅實如金鐵的骨肉撕裂出一個小口。

    “咦?居然沒有經絡。”

    周繼君眼中閃過疑惑,伸手憑空抓來已被拋遠的幾塊血肉,如剛才那般撕開仔仔細細地查看著,眼中的不解愈發凝重。

    “這經絡存于人的身體里,許多武道功法的修行路線都是運轉道力行于經絡間,更何況尊級人物已可以察別天地精氣,並且吸收煉化于府嬰之中,而這些精氣道力的流轉必須依靠經絡,可他們的身體里怎麼會沒有半點經絡的跡象,莫非都被適才的黑水煞力轟毀了。”

    搖了搖頭,周繼君放眼望向遙遙之北那座依稀能見著雲間山頭的巍峨山峰,腦中回憶起屠龍老人對他所道的藏象……

    “藏者,匿也,象者,猶天象之象,論髒腑之形象,以應天地之陰陽。所謂藏象,其實包容萬千百態。五髒、六腑、九竅、經絡、血氣、陰陽、五行、神魂意魄志……如此這些都存于藏象。它其實就是你身體里另一方天地……”

    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周繼君扔掉手中那些殘缺不堪的肉塊,凝眉思索著。

    “這麼說來,經絡乃至藏象都不是在肉身中能發現的存在,它們應該是獨立于肉身之外,卻又與肉身息息相關。”

    周繼君雖然憑著他的大毅力大耐心生出了數千年未在七州大地出現過的先天藏象,但他只是擁有卻並非十分了解,這也導致了藏象雖然依附著他,但始終聽調不聽宣,超脫周繼君的心神獨自運行。到如今,也僅僅幫他煉化出四道先天精氣,以及微微改變了那三道之力的性質,周繼君對此一直很是苦惱。

    離開落雲山已有半個多月,周繼君一邊修行玄道、武道和詭道,一邊吸收天地精氣來給藏象凝煉,可道如今,吸收了那麼多天地山海精氣,也只煉出四道。

    如今滄浪灣危機已解決大半,那京城之行迫在眉睫,可周繼君到如今卻有些無法準確估量出自己的真正實力。

    這七州大地是武道的天下,周繼君如今是武師人品修為,卻因修煉了一等一的功法《玄武神經》,加之他兩次煉皮,他的武道戰力已然達到武師人品的巔峰,只等煉完骨便能突破到武師地品。然而他又因那修習玄道法訣《極墟天書》而生成了可以吐出體外化成蛇形的四道之氣,而越級戰勝武師天品的李史武。

    雖然舍棄儒道,只余留下玄、武、詭三道,可這剩下的三道皆能生出似乎隱約有著獨自思維的蛇人,這三道蛇人至少能擊垮超過自己三品的對手,而且能吞噬玄道技法、武道罡力,並能消化吸收,歸為它們所用。

    而詭道……似乎更是可怕,以周繼君尚未成熟的詭道出其不意地布局謀天,竟然能逆轉乾坤,只憑著心意算計和他巧妙的偽裝,將雲州格局顛覆……

    單手負在身後,周繼君走在屍山血海間,心思卻飛速流轉著。

    自己的武道可只按這七州的功法標準等級修行,而玄道和詭道雖然從道種可以感受到它們的境界突破,可除了修煉那三道蛇人和詭譎心思謀算外,似乎沒有其他修煉參照了。玄道所煉出的蛇人卻是融合三道的白氣,那麼玄道應該是總綱了。

    “道,到底為何物?”

    周繼君停下腳步,站在赤紅如地獄磷火河般的嫣紅土地上,望向碧淨澄透的穹宇,眼中那份明悟與疑惑交替流轉著,卻始終突破不了那悟的彼岸。

    “玄道、武道、詭道、儒道、皇道…….或許還有許許多多其它道,然而它們到底是什麼,又是如何並存于這天地間,如何並修于體內?”

    良久,周繼君闔上眼,輕嘆了口氣。他隱約感覺到大道萬千,卻又相距天地之遙,憑著現在的他無法體會其中的深意。

    “以武道為戰,習這七州修行之法。以詭道為心意,孑立世間,避禍謀天。再以玄道為根本,修煉萬千氣象,壯大三道蛇人,覓的良機徹底收服那藏象吧。”

    就在周繼君心中定下了自己修行方向時,周圍的怨魂死氣終于凝聚到了極致,武尊武王們雖然身死,但強大的心神卻未完全消逝,懵懵懂懂夾雜著無比仇恨的心意卷起尚未凝固的血氣煞力襲向白衣少年。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1
第四十五章 詭道棋盤成—三道定

    “你們生時我尚不懼,如今死了還要裝神弄鬼嚇唬我?”

    周繼君挺身站立在屍海中央,裹著恨意怨念的血氣化作一只只無身厲鬼,張牙舞爪地圍著周繼君團團打轉。白衣少年傲然掃視,嘴角泄出一絲不屑的笑意,眼中滿是期待。

    已然恢復些許鎮定自若的千若兮怔怔地看著那一顆顆面貌猙獰的厲鬼,卻不知為何心頭撲撲地跳動起來。

    “聽說只有在百萬大軍激戰的戰場上,才會出現由戾氣怨念凝聚起的血氣厲鬼,卻一直沒見識過,不料今天倒是見著了。那些血氣厲鬼迸發出的劇大怨念恨意便連武王境的強者也會全身發寒,而武侯以下者更是會被侵噬心神,變成瘋痴。眼下這些厲鬼都是武王武侯的冤魂恨意聚集起來的,他一個小小的武師能守得住心神嗎?”

    似乎意識到什麼,千若兮表情陡然一僵,眼神中漸漸溢出復雜的恨意。

    “哼,他與我何干,最好心神被侵噬干淨,變成半身不遂又傻又瘋的廢物才好!”

    周繼君並不知道千若兮的詛咒,此時他心中非但毫無懼意,反而充滿興奮,體內的藏象如他一樣歡呼雀躍著,好似遇到美味佳肴,歡喜異常。

    “藏象呵藏象,你又想要了嗎?”周繼君眸中浮起一絲陰翳,冷笑著自言自語。

    藏象飛速運轉,仿佛急切應答著,張開二十道經絡便欲將那些血氣厲鬼吸入體內。天地之氣都是藏象最喜愛的佳肴,而精氣萬千,這些武王武尊死後留下的戾氣怨氣自然也屬于其中。

    “可惜,這些不是留給你的。”周繼君心神沉入體內,用力撞向那藏象,“你依附于我卻又不順服,吸收了那麼多天地之氣卻只修煉出四道先天精氣于我,我憑什麼再將這些好處給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家伙。

    面對凝聚到最凶猛時候,正準備一鼓作氣侵噬周繼君心神的血氣厲鬼,周繼君眉頭挑起,張口呼出一口氣。

    蒼穹下,大團妖艷的血氣之內,一只白氣凝成的蛇人憑空生出。手臂般大小的蛇人穩穩當當懸空漂浮在周繼君頭頂,它的眼神陰鷙,嘴角的卻露著詭異的笑,這個表情像是周繼君此時神態的放大,卻又少了一分正大瀟灑。

    周繼君一直是個矛盾的人,從他孩提時時候便是。性格堅毅無比,卻總喜歡耍些狡詐的小伎倆,比如當年逗古道,比如那時激屠龍。如今亦是如此,一身白衣瀟灑飄然,仿佛濁濁之世佳公子,微微輕浮卻不失溫純。可當他侃侃而談時,總會夾雜著一絲光明正大的意蘊,仿佛偉岸固執的大儒。然而有時候他的眼中總會流露出讓人心底發寒的陰冷,讓人覺得不似善輩。

    如此諸多之態或許是因兒時的坎坷、幼離怙恃埋下的種子,亦或者是因為跟著他幾位大妖師父修習儒、武、詭等道意,再加上常年與他們相處,漸漸感染上那些未人化的妖變性格。

    然而諸人只見他嬗變,如步空堂,如千若兮,卻從沒人能發現他一身白衣之內的那顆本心,始終堅執無比的本心。

    “欲謀天道,當自超然。處之一地,得詭道之變,化地為棋盤,眾人為棋子,汝可為棋主,亦可為棋子。若為棋子,當佔天元…”

    周繼君腦中出現了《與天謀道》中充滿陰冷氣息的字句,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抬頭,只覺得心口被重重地撞擊著,仿佛山岳來襲。卻是那些身死喪命在他詭道之下的武尊武王化為顆顆厲鬼,來勢洶洶地撲向他。這些沒有形體的冤魂恨意凝成一只只大鐘巨鼎敲擊在他心頭,沉重疼痛。

    周繼君臉色微微發白,卻並沒有管它們,仰起頭看向詭道蛇人,沉聲說道︰

    “我欲助爾成吾之天元,可否?”

    詭道蛇人冷冷地看了周繼君一眼,闔目沉吟,片刻後張口道︰

    “善!”

    “吾為棋盤,收此屍山血海入吾局中,成山川河海。收此血氣厲鬼入吾局中,為兵將士兵卒。然否?”

    “善!”

    “爾為吾詭道之種生,詭道之氣聚,與吾本命一體。今日助爾成天元,執吾謀道棋盤,入吾心神心意,待吾殺盡四方,取得無數屍山血海、血氣厲鬼擴其局,成就謀天之道!”

    周繼君鬼使神差地說出這番話,出自本心,卻似毫無緣頭。

    “善!”

    詭道蛇人眼中閃過歇斯底里的猙獰和陰冷,蛇尾拍動陡然躍起身,張開血噴大口撲向周圍的血氣厲鬼,好似獵食般,將它們一個個吞噬。

    眼中閃過寒光,周繼君接連張口吐氣,連團白氣涌出,在半空扭轉身形,須臾化為兩只蛇人。那兩只蛇人定楮看向那條如瘋魔亂舞的詭道蛇人,嘴角流露出或是高深或是殘忍的笑意,相視一眼,齊齊撲向那些血氣厲鬼。

    “你也想分一羹麼?”感受著體內蠢蠢欲動的藏象,周繼君冷笑一聲將流轉的先天精氣縮回藏象,不讓它得一分好處。如今凝練出四道先天精氣,才堪堪能與藏象保持平衡,若是再讓它吸收天地之氣卻不煉化出精氣來,那實力差距又將拉倒。待到它什麼時候乖乖臣服,吐出那第五道先天精氣,什麼時候再讓它繼續吸收天地之氣。

    中央戰場之外,客家娘、千若兮、李史武包括那些剩余的宗派掌門或是大煜武師都死死盯著那團已經血霧紛飛看不清內中詳細的屍山血海處,他們只知道那個詭異的君公子只身其中,卻不知他在里面到底如何了。面對武尊武王所化的血氣厲鬼,他即便再異如妖魔,恐怕也不會好受吧。

    “快好了嘛。”

    周遭依舊是血影飛舞,看不清外邊的情況,那些幸存的厲鬼已漸漸被蛇人們吞噬殆盡,剩下的依靠殘念茫然地四處躲避著,可卻已是強弩之末,不一會兒,三道蛇人已然肚皮飽脹。

    “天地山海為棋勢,天地英靈為棋子,汝為天元,化!”

    《與天謀道》中化棋篇的道論出現在周繼君腦中,此詭道法訣其實並不能稱之功法,它以亡魂為棋子,以屍山血海為棋局,往往以修煉者的心神為天元,築造成執掌于道心的棋盤。依靠詭道殺的人越多,這詭道便會精進越快。與天謀道,先與人謀起,待到那心中的棋盤大到無法容于天地之間,那這天地便已是你的棋盤,詭道大成。

    隨著周繼君這聲爆喝,三道蛇人喉嚨翻滾,黑煞煞的亡魂怨氣被噴吐于周繼君頭頂那片血霧中。待到吐完,那只詭道蛇人上前一步,眼中閃過詭異的精光,喉頭翻滾,良久吐出一個字︰

    “化!”

    黑壓壓的亡魂怨氣與那血霧糾纏在一起,血霧漸漸變得單薄如方塊,好似棋盤,從它上面生出連綿不絕的骨白色山脈和那一條條艷紅的河流,一個個毫無意識的小人憑空出現在這山脈河流間,有大有小,大者武尊,小者武侯。

    詭道蛇人手托棋盤,眼中飄過喜悅,回身朝另兩道蛇人躬身行禮︰

    “善!”

    “善!”武道蛇人一臉冷漠殘酷。

    “善!”玄道蛇人則一副高深莫測的淺笑。

    “善!”

    周繼君長舒一口氣,將那三道蛇人收回體內。詭道蛇人手托棋盤坐于心房旁的詭道力種上,看著棋盤苦苦沉思。玄道蛇人躍身來到上丹田的玄道力種上,翹首而立。武道蛇人猛地跳下,來到位于下丹田的武道力種上,閉目打坐。

    從這一刻起,三道力種不再成鼎足之勢守護藏象,而是分別駐于上下中三大丹田。而它們所生出的玄道蛇人也不再像從前回歸體內後便化入道之力流進道種,它們自成一格,卻又互相呼應。如此一來,卻是把那藏象孤立開來。

    周繼君身體內兩大體系,藏象和三道,在今日終于定局,它們彼此間有著隱約的聯系,卻又不再像之前那般交融,反而相互對峙著。

    天空中的日頭已然開始下落,強烈刺目的陽光垂落下來,拂開了那團團血霧。

    眾人放眼看去,那個君公子施施然走了出來,不僅安然無恙,反而似乎精神又旺盛了幾倍。待到他們目光飄向君公子身後時,不由得各個心底發涼,脊梁骨溢出滴滴冷寒。

    卻是周繼君身後那原本一地成堆的血肉屍骨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哇!”

    一名低輩弟子只覺得腹中翻滾,一陣陣恐懼惡心沖上心頭,忍不住抱著一旁的大樹彎腰吐了開來。

    當他吐完後抬起頭看到了那個正朝這走來的白衣少年,嘴角淺笑間仿佛還有血絲肉末未擦干淨,那名弟子尖叫一聲,眼前發黑,轉了兩圈,暈倒過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2
第四十六章 雲州別話

徐徐清風流蕩在樹斷枝折、殘碎不堪的密林間,千若兮、客家娘以及那些一臉濃濃戒懼的掌門、弟子們看著白衣少年一步步走來,不由得面色發白,除了客家娘緊縮回馬車外,其余人都是匆忙後退。

    適才周繼君在那中央戰場時,血氣如艷紅的濃霧將他包裹,外邊的人都無法看到內中的情景,並不知他只是收了那些血氣厲鬼屍山白骨煉化成棋盤棋子。他們看見大坨的屍體血跡陡然消失得一干二淨,再回憶起之前周繼君拾起死人大腿好似念念不舍地細細品味,這些人心中已然認定周繼君是一個生啖死人骨肉的妖魔。

    就在所有人都神情微慌、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去時,一個穿著黑色武士服的青年卻沒紋絲不動。他抬起頭,微微發紅的眸子死死盯著周繼君,下唇被咬破,已然滴出赤紅的血漬,好似咬的不是自己而是對面那白衣少年的肉。

    看著李史武眼中濃濃的仇恨、憤怒以及一絲迷惘,周繼君暗自嘆了口氣,心中微微一軟,卻轉瞬間堅定起來。

    “干嘛這樣看著我?我將你期待已久的後續心法交給你,你助我逃脫,我們都沒有違那約定。如今諸事已罷,你便去揚州追求你的武道吧。”

    李史武恨恨地看著周繼君,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淒涼悲慟,聽得人心頭一堵,鼻子發酸。

    “約定?你根本就是一直在算計著我,算計著所有人!”

    “定是你向剎境宗通風報信,然而帶著我們大幫人來到這,根本不是為滅剎境宗,而是為了和剎境宗拼得兩敗俱傷。你那所謂後續心法也與我黑水門功法相逆,可憐師叔祖沒有留神察覺,被你害了!”

    眉頭挑起,周繼君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道,“你錯了。君子一諾,駟馬難追。我傳你們的黑水煞力,無論是之前的修行功法還是後續心法,都是完善無漏的。可惜…….你們那那竹武尊卻在與同級高手激戰時強煉此心法,導致心神失守。他身體內的黑水煞力、至陰之氣以及兩日前你們那些武王傳輸給他的黑水煞力早已經水火不相容到極點,只等午時一到,心神失守,便會激戰于體內,最後的結果便是自爆。”

    周繼君這番話說得周圍眾人腦袋發昏,除了李史武和千若兮能略微理解些許外,其余人大多一臉茫然。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將雲州大小宗門都計進去,滅殺了這麼多掌門,更是讓黑水門和剎境宗兩大巨頭毀于一旦…….你究竟是誰,有何目的?”

    千若兮望向周繼君張口問道,可當少年的目光飄向她時,她卻心頭一慌,連忙移開。聞言,眾人都迫切地看著少年,如今雲州武道的格局將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一切是必然的,只是不知眼前這個始作俑者到底屬于哪方勢力,亦或者是某一個隱在暗處覬覦著雲州的龐大勢力?在他們心中,周繼君此舉定是謀劃良久,牽扯眾多,定是為了顛覆多年來雲州的傳統格局,好插足進來,甚至是一統雲州武道。

    誰也不會想到如今發生的這一切完完全全只因為周繼君的私心。最開始得了公主的密函,得知剎境宗將派武尊去對付他爹爹,于是便準備用改進的黑水煞力結交黑水門,讓他們相助前去阻攔剎境宗。孰料與黑水門弟子發生沖突,將其斬于黑水大殿中,周繼君知道他與黑水門這個仇結定了,便用黑水門的氣數相要挾,換得兩日時間。

    兩日內,周繼君初習詭道功法,並開始謀劃起著龐大的宗門毀滅之計。兩日後,在黑水大殿上,周繼君只傳其正統的黑水門修行功法,並未傳其關鍵的穩定安養心神的心法。黑水門得到功法後果然翻臉,卻被周繼君狠狠算計了一番竹武尊,使得他心緒大亂差點走火入魔。

    之後再次妥協,他們按照周繼君所言在午夜向竹武尊輸入黑水煞氣,雖然當時安定下竹武尊的心神,使得他體內煞力的修行運轉不再紊亂,可卻是導致最後爆體的罪魁禍首之一。機緣巧合遇到古道肥人後,周繼君便托付他將消息泄露給剎境宗,又花言巧語誘深夜來訪的李史武與同他前去揚州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追求無上武道,並趁機不動聲色地化他為自己最關鍵的棋子。

    又兩日後,攜著黑水門與諸多掌門來到剎境宗,情理之中的遇到剎境宗的阻截,兩方爭斗,周繼君一直在等,等那武尊之間交手到最激烈之時,等那陽氣最重的午時,讓李史武將如火藥的心法告知竹武尊,只要他在那時候修煉了,體內那三股強大無比又互相沖突的黑水煞力和至陰之氣便會被引爆。

    周繼君計謀這一切沒有他人想的那麼復雜,他只為了兩個原因,一是為了解滄浪灣之危,定要滅了與流國王室親近的剎境宗,二來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不得不毀去對自己恨之入骨的黑水門。如此而已,很簡單的原因。

    “我究竟是誰?呵呵,沒聽到剛才他們都叫我君公子嗎?頭一遭被人叫作公子,感覺還真有些奇怪。至于我為什麼這麼做…….”周繼君嘴角劃過弧線望向滿臉忌憚的眾人,眼中陡然一寒,“我只為了保護我所想保護的,而其他人又與我何干?”

    千若兮微微一怔,聽周繼君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所想保護的?難道只有你才有資格去保護別人,我便沒有,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想保護的人們死在你手上?”李史武紅著眼望向周繼君,雙拳捏緊。

    周繼君忽覺胸前一沉,李史武這句話如同鐵錘一般敲打他心口上。詫異地抬起頭望向那個辛國王子,周繼君眼中浮起一縷深思和遺憾。

    “我雖已脫離黑水門,但在追求無上武道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李史武眼中燃起濃濃戰意,絲絲黑霧自他頭頂升起,武侯人品的他攪動風起雲涌,“不論你是妖魔也好,什麼君公子也罷,我都要以你人頭祭奠我黑水門諸位師長。”

    周遭眾人眼中閃過欽佩,卻沒有人敢出手相助。那白衣少年雖然只是武師人品的修為,可他那妖孽般的行徑已讓他們深深畏懼,不敢有絲毫妄動。

    “好,本想在京城武道大會上再與到了武侯修為的你交手一番,既然你這麼急,便現在好了。等你再次被越級擊倒,我看你還有什麼信念去追求無上武道。”

    周繼君仰頭大笑起來,狂熱的戰意第一次自他眼中涌出。李史武在說出那番話時,他竟然覺得心底產生了一點點愧疚之情。然而他可不要什麼假慈悲的愧疚,他要的是問心無愧,即便真的做錯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

    “武師天品的我輸給武師人品的你,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你既然已成為我的心魔,我沒有理由不斬除你。”李史武沉聲說道,頭頂那片烏雲愈發凝厚,只等凝聚到最高峰後展開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周圍諸人聽到李史武這番話對周繼君的忌憚又深了一番。

    就在這兩人之間的交鋒即將開始時,從林外傳來陣陣馬蹄聲,三名穿著青色小氅的騎士駕著駿馬奔了過來。馬兒快到時卻發出尖銳的嘶鳴,似被這一路的死人骨頭驚嚇到了。

    “青天寨嗎?”

    坐在馬車里的客家娘拾起窗簾卷布看著,低聲說著,“黑水門剎境宗一旦衰敗,這雲州大地便以我族和青天寨為尊了。莫非那君公子和青天寨有關?可是,他為什麼似乎又對我們有善意呢。”

    那三名騎士看著眼前的場景一臉震驚,肩膀上的鷂鷹卻興高采烈地鳴嘯著,飛到屍體身上啄食起來。目光搜索到那名與黑衣武者對峙著的白衣少年,一名騎士眼楮一亮,快步上前。

    “你可是君公子?”

    “正是。”

    “這是古帥給你的。”那名騎士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箋遞給周繼君。

    打開一看,周繼君臉色狂變。

    父親得到消息後要趁流國大軍未來帶領弟子遠遁海外了?

    那我豈非沒機會見到爹了?

    不行。

    周繼君眼中閃過決然,猛地一躍數步外,向那北浪灣方向奔去。

    “你要去哪?無膽小子!”

    誰也沒料到那個君公子會突然離去,李史武心中大怒,一時不備沒有跟上,只得大聲喊道。

    “三個月後,京城再說。”

    遠處傳來悠悠蕩蕩的聲音,只留下幸存的雲州大人物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亦或是望著一地屍體,俯手長嘆。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3
第四十七章 滄海離書

    “真是想不到呵,這一路前來居然發生如此大的變故。這個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君公子還真有大本事。”

    萬丈高空上,玉面朱唇的寧臣眼角溢出一絲嫵媚,咬著手指痴痴地望向地面上那個小得只見一團黑點的人影,嘴角劃過風情萬種。在他身下是一只巨大無比的鬼頭梟,通體藍白色,光是那只面貌全非的腦袋上就能橫躺下一個人,展開雙翅更有十來丈大小。

    “這位年輕的君公子還真是神秘呵,這些天來福總棧調看了無數卷帙都無法查出他的真實身份,莫非他和近來頻頻出現的那幾個陌生人一樣,來自七州隱世單傳門派,亦或是來自四大部洲?”

    寧臣摸了摸自己白淨光滑的下巴,那雙桃花眼微微恍惚。

    “不可能啊,他可是與蒼怒子和步大將軍一同出現的,蒼怒子和步大將軍消失了這麼久,一直毫無音訊,總棧里那些老頭子總說他們倆被屠龍老人招攬去了,莫非這君公子也是落雲龍宮中人?不會,他似乎還與天行者糾纏不清。”

    對周繼君心動無比的寧臣第一次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那個冤家真是讓自己好頭疼,不過,看他現在這麼急切地趕路,只要一直跟下去就知道了。寧臣眼角露出一絲溫情,可那道獻給白衣少年君公子的柔情才剛剛綻放便從中破裂開,一道巨大的陰霾將他籠罩。

    “沙摩尼,他不是剛剛從西邊海界來到我們七州的嗎,怎麼出現在這里?西邊來福客棧的伙計真是蠢材!”

    ————————————————-

    沿著布滿裂紋的黃土疾奔的周繼君只感覺眼前依稀飄過一個黃色的身影,側目看去,周繼君微微驚詫,竟是一個年輕的光頭胖子微笑著與自己並行馳騁,他的身材肥胖,可並沒有古道肥人那種沉重笨拙的感覺,看起來靈動異常。然而無論周繼君如何加速擺脫,這個光頭胖子始終一步不落地跟著他,臉上依舊是溫吞的笑意,顯然是有意為之。

    眼中閃過惱意,周繼君仰頭望著快落山的暈黃太陽,心中愈發急切。陡然停住身形,白衣少年冷眼看著一副憨厚老實模樣的光頭胖子,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生澀尖利。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無量壽佛,貧僧一路隨著施主只為保護施主不被心魔所襲,再犯殺戮之孽。無量壽佛,貧僧看那古老林屍山血海,冤魂無數直沖天庭,心中悔恨不迭,若是能早點到來……”

    “你早點來便能阻止這一切了嗎?”

    周繼君看了眼漸漸黯淡的天色,趁著那光頭小胖子只顧唉聲嘆氣,身形一閃腳踩風影無蹤步直沖了出去,數十個彈指剎那後,周繼君長舒一口氣,側目往後看去。

    “無量壽佛。”耳邊又傳來那個煩人無比的聲音,周繼君猛地扭頭,只見那光頭小胖子竟愁眉苦臉地站在自己另一側,眼中全然一副悲天憫人之色,“若時我在,化身佛魔,下無邊地獄,亦要拯救眾生。”

    周繼君眼中閃過驚異,剛剛奔出時,這奇怪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卻轉眼間又出現在自己身旁,而且嘴中念叨著的都是自己從未聽聞的話語。什麼貧僧,什麼無量壽佛,什麼無邊地獄…….他到底是什麼人,看他這副慈悲之態莫非是天行者?

    念頭閃過,周繼君張口便問,“你是天行者?”

    “無量壽佛。”那光頭胖子臉上的表情陡然一換,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貧僧不是天行者,貧僧也非這七州之人。小僧來自這茫茫滄瀾之海外又一處大洲,北俱蘆洲,乃是佛家子弟。”

    周繼君心頭撲撲跳了起來,望向那光頭胖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卻又轉瞬消失。

    原來這七州之外的茫茫滄海里還有大洲,里面有個宗派叫佛家……那又是個怎樣的地方,會不會有玄道、詭道?

    “那你,為何來這?”周繼君好奇地問道,“你又姓甚名甚?”

    “貧僧法號摩尼,俗名姓沙。”說著,沙摩尼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至于我為了來這,佛曰,不可說,不可雲。”

    “我還以為你是去參加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

    “哦?”沙摩尼聽著周繼君有意無意說出的話,眼中閃過一縷深思,“那是什麼?有哪些人參加?”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嘛,五年一次,是皇室在京城舉辦的比武大會,來參加的皆是大煜乃至七州、海外諸國最杰出的修煉武道的弟子,但只限四十歲以下。”

    周繼君淡淡地說道,看著眼中冒出精光的沙摩尼,嘴角微翹。

    “你難得大老遠來一趟,而這天下最大的比武大會也是難得才舉行一次,摩尼兄你不去見識一番實在可惜。再說,你真沒必要一直跟著我,我真的不喜歡也不想殺人。”

    懷疑地看了看一臉坦然的周繼君,沙摩尼眼中閃過猶豫,可是生平最愛熱鬧的他實在忍受不了少年口中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誘惑。

    “那,你可要答應貧僧,不可胡亂殺人。無量壽佛!”

    目光閃爍地看了周繼君一眼,似乎生怕自己會反悔,沙摩尼轉頭便向那東方躍去。看著沙摩尼那詭異的身法,周繼君瞳孔劇睜,眼中浮起濃濃的震撼。這來自七州之外的沙摩尼竟然不似疾走也不似飛躍,仿佛瞬間移動般,消失一下,接著出現在十數丈外,再消失,再出現…….

    站在高空鬼頭梟上的寧臣雪白新嫩的鵝蛋臉上滑出一道怒意的緋紅,恨恨地看著狂閃的沙摩尼,重重一腳踩在梟背上。

    “該死的,我一定要去讓總店責罰西方客棧的伙計無能,把人跟丟了半天到現在還不出現,這下子好了,要由我來跟蹤他,將他的修為習慣等消息記入《來福紀》里了。”

    不舍地看了眼依舊向北浪灣奔波著的周繼君,寧臣咬了咬下唇,轉身駕著巨梟跟隨沙摩尼而去……

    夜幕下的北浪灣,潮起潮落。

    偌大的滄海書院人去樓空,但隱約還能看出兵戈蹂躪過的痕跡,周繼君那雪白的衣袖卷遍整個滄海書院,沾上厚厚塵埃,卻沒有發現半個人影。

    月光拂過少年微微**下巴發紅的鼻尖,晶瑩如水銀,流淌在主院的木柱上,上面的墨跡尚未干。

    “為人者,行可邪,心需正,君兒謹記。”

    “為父此行遠出海外諸國,三年必修成尊者,救回你娘。”

    “君兒此行進京,可明哲保身,暗護于你娘身旁,切勿莽撞。”

    “好生教護你妹妹…….勿念爹。”

     【第一卷完】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4
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四十八章 皇室妖孽十七郎

神龕前是一個穿著淡素宮裝的少女。

    案上的火燭在僻靜幽暗的深宮內閃躍著,柔柔的黃光一股腦地傾泄在宮裝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形上。高聳挺拔的胸部,隱約可見的豐腴白皙的藕臂,緊細柔軟的腰身,跪坐時顯得愈發滾翹圓潤的臀部以及那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都被火燭的昧光偷走了一絲芳澤給刻畫在周邊的金壁上。那個被勾勒出的影子帶著靈動的韻律對著如山海連綿而疊的神龕祈禱這,彎腰俯身的間或,被擠漲出來豐滿彈性媚意無邊,配上她一臉如同聖女般高貴不可褻瀆的端莊,看的人身體發軟垂涎欲滴。

    少女並沒發現,在這個祭祖殿內,並不只有她一個人。

    兩顆發黃的眼珠隱約出現神龕後面,迷醉和亢奮在那雙的眼楮中起伏交替。隨著那道肆無忌憚的目光逡巡在少女完美誘人的身體上,那個人的左手放在下身不住地來回擼動著,他的臉上也漸漸浮起一絲紅暈,低低的喘息聲終于從他喉嚨口卡了出來。

    “鸞鳳公主…….若兮……………妹妹。”

    陷入亢奮和幻想中的男子通紅著臉閉上眼楮,他卻沒有注意到,如山臨的神龕之下那道美輪美奐的素白身影已然消失。

    自從進入這宮殿後,千若兮便感覺神龕之上似乎有一道目光死死盯著自己。初時她尚以為是依附著歷代人皇英靈的塑像給她的壓抑,這種感覺自她兩個月前被罰入這祭祖殿為祖先祈禱開始就一直有過,然而今天卻有些不尋常,那目光不再像往常一般死死不動,仿佛如手指一般,在自己身上來回蠕動著。直到剛剛,千若兮聽到了那個令她惡心的喘息聲。

    少女輕手輕腳地踮著腳尖繞上神龕側面,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層金黃色的簾幕,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個黝黑顫抖著的怪物。

    “啊!”

    千若兮眼見那個長在男子胯下短燭般大小的怪物竟然朝著她噴出乳白色的液體,心中涌起莫名的畏懼和惡心,尖叫著避開,退後時卻一不小心滑到在地。

    “三哥,你在做什麼!”

    被千若兮稱作三哥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他有些病態的臉上一片慘白,不知所措地看著花容大失的千若兮,眼中慌亂無比。當目光移到千若兮那不斷起伏的挺翹峰巒上時,他那高、潮已過的臉上卻又綻現出一絲貪婪,在莊嚴肅穆的大煜千氏神龕下,宗室里最美麗最高貴不可褻瀆的公主跌坐在自己面前,身形擺動,正面色通紅好奇地打量自己的那里……而且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男子眼中的懦弱慌亂漸漸消去,雖然依舊有些緊張,但包天色膽已讓他頭腦發暈,那個垂下去的部位也漸漸有了動靜。

    看著自己的三哥一邊抓著那個怪物做著奇怪的動作,一邊喘著粗氣向自己撲來,表情古怪復雜,千若兮腦子里忽地滑過一個人影,那個她已經很久不去想了的白衣少年。

    想著想著,身體某個部位漸漸燥熱起來,可抬頭看到那個向自己逼來的三哥,千若兮卻惡心得要吐。眼中猛地閃過一絲駭意,未經人事的大煜鸞鳳公主終于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個向來懦弱怕事、平日里卻對自己呵護有加的三哥,只感覺心跳猛地一停,隨即張口尖叫起來。

    那皇室男子嚇了一跳,看到千若兮含著粉舌的櫻桃小口,復雜多變的臉上陡然浮起一絲急躁的慾望,深深呼吸著直往千若兮身上撲去。

    “啊!”

    千若兮看著如狼似虎即將撲到自己身上三哥,只感覺身上完全使不上半點勁來,眸角滑出滴滴香淚,絕望地閉上眼楮。

    就在這時,祭祖殿的殿門猛地被推開,無數漂浮著粉塵的光線涌入大殿,將那男子抽搐著的惡心嘴臉暴露在光天白日下。

    “千若文,你,找死嗎?”

    從殿門口飄過一個卓爾不群的身影,白衣瀟灑翩躚而來,千若兮心頭如小鹿亂撞般怦怦直跳,可轉眼間目光落到那個人身上,眼中劃過黯然。

    “十七弟……”

    千若文看著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白衣少年,張大嘴巴,眼中閃過恐慌,仿佛面對的不是那個比他小了近十歲的弟弟,而是妖魔。“撲通”一聲,千若文跪倒在少年面前,如搗蒜般磕著頭,重重地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自己臉上。

    “別喊我十七弟,我只有一個姐姐,叫我千十七郎。”

    白衣少年皺了皺眉,似乎很討厭陽光一般,張手一揮,隔著十來丈的殿門悄然關上。少年眼楮細長,眉毛直飛雙鬢,鷹鉤鼻,薄嘴唇……這些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有種別樣的邪美,可讓人一看就覺得必定是天性涼薄之人。

    “姐姐,別怕,有我。”

    千十七郎淡淡地對千若兮說著,眸影深處藏著濃濃的關切,以及那絲隱蔽的依戀。看了眼似要開口說著什麼的三皇子千若文,十七郎突然抬腳重重地踩在他嘴巴上,千若文連半句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看著千十七郎愈發淡漠的表情,千若文眼中的絕望之意愈發濃重。

    “十七,留他一條命吧。”

    站起身來,千若兮紅著臉對她唯一的親弟弟說道,目光從那衫熟悉而又陌生的白衫上飄過,竟微微有些迷茫。

    “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姐姐,閉眼。”

    千十七郎看著掙扎嗚咽的千若文,眸中突然暴綻出一片紫光,長發飄飄無風飄向腦後,手指挽了個奇怪的法訣,“疾!”

    一道紫光如龍游般上下飛舞,眨眼間沒入千若文眼中。

    劇痛從眼中傳開,千若文慘白著臉在地上打著滾,想用手捂住臉,可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臂消失在肩膀上,而下身傳來一陣劇痛,那個東西漸漸變小,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身金黃潛龍皇子服的千若文如同死狗一般在地上嚎啕大哭,可眼淚卻被堵在眼眶中。竟是他那雙眼楮中陡然長出長長的手臂,仿佛發芽開花一般,帶著紅白的血絲,詭異無比。而從他眼楮里生出的那條手臂合攏在提起,雙手緊緊握住,手心里赫然是那個從他褲襠中消失的東西。

    “啊!”

    形如妖魔的千若文承受不了眼中里那對手臂的重量,跌跌撞撞地在大殿內爬滾著,聲音都叫得嘶啞開來

    “姐姐,走吧。”

    十七郎看也不看一眼千若文,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千若兮披上,一臉冷漠。

    “嗯,那他怎麼辦?”

    “沒事,東來客。”

    看了一眼仿佛對一切都無動于衷卻總喜歡藏在自己身邊的弟弟,千若兮心中一疼,伸手撫向他的臉,卻被十七郎微微躊躇後閃過。

    無聲地輕嘆,千若兮看向身前那個略微削瘦的背影,不由得拽緊手心。

    即便這宮中千萬人視你為妖魔,你卻只是我弟弟。

    兩人走出大殿,這里是皇宮深處可容納千多人的祭祖殿,卻只是大煜古雍宮中三千大殿中不大不小的一間,而這古雍宮又是三千宮中不大不小的一座,在三千後宮外又有高如雲天的玉石城牆,在這連綿不絕的玉石城牆城堡外是駐扎無數皇室衛的內城,內城之外是擁有寬廣護城河的外城……….如此方構成了大煜皇宮,這大煜皇宮雖然在京城,卻只佔據了京城中央偏東一塊,在京師外域居住的子民有時走上三天三夜都無法走到中央的皇城附近。

    擁有百萬人口的京畿之地,是揚州乃至天下最大最繁華也是最牢固的城池。

    雨過天晴,風和日麗。

    京城高拔堅實的城牆外,一個穿著如雪白衣的少年赤腳而立。

    剛下過雨地面泥濘骯髒,可少年的那雙穩穩立在地上的腳卻晶瑩透明,不沾滴塵。

    “回來了呵。”

    白少年仰頭望著闊別十二年的雄壯城牆,眼神如水,波瀾不驚,可卻更似暴風驟雨前的一刻安寧。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5
第四十九章 腳踩京畿百丈城

將近三個月的跋涉,周繼君從七州西北的雲州一路走來,經過兗州、雍州、方州最後到達位于揚州的京城。十二年前離去時,匆惶逃離,十二年後歸來,亦是憂心忡忡,沿途別具一格的人文風情名勝古跡周繼君幾乎未駐足欣賞,倒是前後尋訪了十來個武者作為他修行突破的踏腳石。

    三個月前,周繼君還只是完成煉皮的武師人品修為,如今來到這京城腳下時,他已經完成了兩次煉骨,兩次煉血肉,一身武道修為已然達到武師天品,只等全身血氣骨肉融合煉化到至剛至柔的境界,便可突破到那開始凝煉五髒六腑並可以運用天地外力的武侯境界。

    普通人煉皮煉骨等往往只會煉一次,或是剛或是柔,可周繼君在兩天月前機緣巧合下用獵風精華煉了第二次皮,而之前那次煉皮絕大多數是靠著《極墟天書》里玄道的道義煉成的,滄海柔獵風剛,這剛柔交替間,舒暢無比,于是周繼君在煉骨突破那地品時候也輪流煉了兩遍,而之後又同樣地煉了兩次血肉。此時周繼君全身散發著如朝日般蓬勃的血氣,只待時機一到,完成一次或兩次全身血肉骨皮的凝煉,即可突破到武侯境界。

    在尋求突破之路上已經越走越遠的周繼君,一路上化名君公子,挑戰各地的武道名家,以求武道突破的踏腳石。被他挑戰的有武師天品者九名,武侯境界者三名,武王人品一名。對陣武師,周繼君全勝。對陣武侯,周繼君突其不易地吐出武道蛇人兩勝一平。在于那名武王交手時,周繼君將至揚州,《玄武神經》中的十八般武技包括先前學會的那三招外,周繼君共修煉了八招,而《極墟天書》的築人篇已修煉完成,開始修習天音篇,但詭道卻一直沒有進展,只是借助著四道精氣和玄道武道的光,吭此吭此的蹭著進入詭師天品。面對那武王境界的高手,周繼君開始只憑他武師地品的修為以及八招武技硬生生地撐了一炷香時間,卻無力為繼,之後陡然吐出三道蛇人勉強又支撐了半柱香時間,就在即將潰敗時,那血氣被蒸騰到極致,血肉完成第一次凝煉,借著突破到武師天品的那番氣勢,周繼君僥幸逃脫。

    即便如此,周繼君以武師修為從誓將他滅殺的武王手中逃脫,也是引起一番轟動。雲州之變尚未傳來,可君公子已然在兗、雍、方州之地小有名氣。然而似乎因為今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這七州之地突然冒出不少武道天才,成名的武侯被挑戰落敗者不乏少數,更有武王境界被滅殺的戰事。因此,即便周繼君數次越級挑戰成功,成為有名的天才武者,但遠不是風頭最勁的那個。

    京城高聳入天的城牆外,白衣少年站在川流不息的車馬行人,格格不入,卻沒引起城守的注意。今次武道大會報名還剩兩天,這些日子來形形色色的人紛紛涌入京城,比之白衣赤足的周繼君奇怪百倍者亦不在少數。周繼君雖然一身氣質卓然于眾,但面容清秀,姿態儒雅,嘴角又總帶著灑脫的笑意,一副平易近人的感覺。

    “娘還在白衣庵出家嗎?在那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呆了這麼多年,肯定很苦。”周繼君眼中劃過一絲黯然,望著那堵似乎密不透風如怪物般將他的娘硬生生拘囿了十二年的城牆,少年那副親和寫意的表情陡然一變,暴怒的殺意自他眼中噴涌而出,卷起沖天氣勢涌向那圈城牆。

    “轟!”

    形如實質的殺氣卻在即將撞向城牆時候被肉眼看不清的金黃色光澤擋住,仿佛雷公暴怒的轟鳴聲砸進周繼君腦海中,周繼君身體微晃,臉色發白,嘴角溢出血絲。

    這京師的城牆其歷史要比大煜皇朝的歷史都要悠久,無數王朝再此立都建邦,王朝破滅時,這城牆被沖垮,待到新的王朝屹立,這城牆又被築高築厚了無數倍。積攢千萬年的皇道王者之氣,充滿威嚴的靈性,容不得半點侵犯。

    “好,好,我就不信我活生生的人還治不了你這個死物!”

    周繼君眼底現出深深的陰霾,若他的殺氣無法突破厚重的城牆,那無疑心中會埋下皇道之威的陰影,心境被壓制,不論對他的修為還是入京後的行事,都會無形之中產生束縛。

    “先天精氣,三道蛇人,給我破!”

    站在人群之外,翩翩白衣少年卓爾不群,發髻被吹到腦後,眼楮閉起的剎那竟交叉閃過形如實質的電光。

    蘊藏在藏象之內的先天精氣早已躍躍欲試,聽到周繼君的心神發令,飛也似的奔騰而出。人道精氣在中,天野精氣護于兩側,而那道夾雜著儒家浩然正氣的山海精氣悠哉游哉地緊隨其後,瞬間行遍一個大周天。

    居于周繼君體內上中下丹田的三道蛇人,懷抱道種,相視一眼,神情各異,卻俱是揮手射出數道之力進入那奔騰流淌的經脈內,瞬間,如滔滔蕩蕩激流般經絡里又是一番激蕩。數十個大周天後,體內三道四精所凝聚的力氣愈發凶猛,隱約要將這個河湖般的經絡再闊漲開來。

    “人之初,極蒙昧,不能言,只嗚鳴。待眾眾,得天幸,求于夕,方成言。”

    浩淼波瀾隱約浮現在周繼君眼前,滄海之東的歸墟依舊壯麗如斯,滾滾天音混著無邊無際的浪濤聲此起彼伏,周繼君只覺得心境被這番天地間美妙靈動的聲音充斥著,整個人仿佛游離于這京師億萬里之外,腳踩滄瀾之海,遨游于歸墟之中。

    彈指間,仿佛又漫長如朝夕。

    周繼君猛地睜開雙眼,那瞳仁中竟悠悠滾動著海浪潮汐。

    “天音莫測,立眾生…….破!”

    周繼君張口吐出一個“破”字,體內的三只蛇人表情各異,卻同時張口喝破。壓抑良久的三道道力在先天精氣的推波助瀾下,猛地沖出周繼君的嘴巴,化作無聲無形的殺氣,直破向巍峨的城牆。

    “轟!”

    周繼君腦中又響起重重的轟鳴聲,那個城牆中的靈魂惱怒無比,悲憤地嘶吼著。無論是周繼君的天音,抑或是城牆的轟鳴,都未被京城內外芸芸眾生聽見,但卻引來城內無數道浮出體外的心神意念。

    武侯者,可煉心神。武王之上,可游神于體外。然而這番交鋒所引起心神轟鳴太過猛烈,隨散發出的駭人氣息連那些武尊武王亦不敢靠近。

    “還在頑抗?”

    周繼君眼中溢出冷意,體內四道先天精氣猛地被他分出一小截,混著莽莽天音轟向城牆。

    在周繼君修習《極墟天書》築人篇時,那先天精氣還只能兀自在體內流轉,可當修煉了天音篇後,先天精氣竟然能混在莽莽天音中騰出體外,但卻是有去無回,因此周繼君極為珍稀,畢竟他與藏象冷戰了近三個月,先天精氣只是駐留于藏象內,並不被它凝煉,它自己流轉千百個周天,才堪堪增長一丁點,遠沒有藏象凝煉時那麼快。

    攜著三道道力以及四股精氣的天音破入城牆內,與那煌煌皇道之威纏殺在一起。這四道先天精氣包含天地人海之精蘊,再由滾滾天音所攜,威力巨大。而皇道之威雖然存了萬千年,卻是死物,又分布于這千百里的城牆,遠不如精氣天音那般靈活。

    眼見就要攻破城池的皇道之威,就在這時,周繼君心神微動,卻是體內沉睡了三個月藏象忽然微微轉動起來,那模樣像是在討好周繼君。

    周繼君微微一怔,隨後陡然恍悟。朗朗乾坤下,那皇道之威被靈巧的天音攻得四散破碎,絲絲皇道之氣凋零下來,散落于天地間。

    “你想要那皇道之氣?用第五道先天精氣來換罷。”

    周繼君嘴角浮起一絲淺笑,在生出第四道先天精氣時,他已隱約察覺能與那懵懵懂懂的藏象平衡于體內,若再獲這第五道先天精氣,這藏象便能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6
第五十章 心神駐藏象

    “咦?似乎聞見了先天精氣的味道,唔,好奇特的先天精氣,真是讓人嘴饞。”

    挨著城門的小酒肆里,一個頭戴綠斗笠身著綠簑衣的男子斜依著竹子做的圍欄,抿了口劣酒,砸巴著嘴望向城門方向。在他對面坐著一個胖乎乎的光頭少年,目光呆滯地望著桌上滴著油光的烤雞,喉頭不時嚅動著。

    聽到“嘴饞”兩字,那光頭少年吧唧一聲咽下一口口水,隨後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有些尷尬地看向穿著簑衣斗笠的男子,訕訕一笑。

    “想吃就吃,我又不攔你!”

    斗笠男子說著,“啪”地從圍欄上跳下,提起那只烤雞猛地伸到目光已經發直的光頭少年眼前,“我說摩尼啊,你那宗門還真奇怪,不僅不讓看女人不讓喝酒不讓賭,連這肉也不讓吃。我說你改個門派投算了,以你不到二十歲就一身武侯地品的修為,到哪不被當做寶貝啊。”

    看著眼楮瞪得老大沙摩尼,斗笠男子以為他心動了,十分干練地將那只烤雞揮來舞去,嚷嚷道,“要不是我那師門從來都只是一脈單傳,我肯定拉你去當我師弟了…….唔,好想法,等這武道大會結束後,我回去和那老色鬼商量下,看能不能破個例,再收個徒弟。”

    此時的沙摩尼哪還聽得進斗笠男子的話,眼中只有漫天飛舞的烤雞,嘴角的口水都涎下大把大把。

    “怎麼,動心了,都留口水了!”

    斗笠男子見沙摩尼一副痴樣,以為這個路上遇見的不打不相識的同伴心動了,立馬眉開眼笑,一把將烤雞扔到窗外,伸手摟向沙摩尼便準備開始稱兄道弟。不料沙摩尼“騰”地站了起來,不顧被斗笠男懶腰抱住,張開雙臂就想要抓住那只烤雞,迷茫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心碎,張口大呼著,“我的雞呀……”

    瞬間,酒肆內的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酒客行人們只見穿著詭異的男子從身後抱住一個肉嘟嘟的光頭胖子,那個胖子還一個勁的大喊“我的雞呀”,眾人不由得背上發涼,下意識地看向那胖子的襠部,一臉鄙夷。

    坐在門口搖著扇子的老板無奈地看著活寶似的兩人,嘆了口氣喃喃道,“如今這京城里的小哥們還真是大膽,大庭廣眾之下都敢行龍陽之歡,哎,比我們當年可大膽多了。”

    深深嘆了口氣,老板令人發毛的目光逡巡在沙摩尼和斗笠男子身上,不時一陣怪笑。

    忽然間,死死拽著沙摩尼的斗笠男眉頭微皺,眼中閃過驚駭,下意識地松開手,可憐的沙摩尼“砰”地一頭摔了出去。

    “什麼,竟然在城門口煉化了一道先天精氣…….如此放肆妄為,也不知是哪一號武尊。”

    被人誤會成武尊的周繼君深吸一口氣,心神沉入體內藏象前,卻見它緩緩轉動著,火紅與冷白的光暈交替流淌著,良久,一道詭異而矛盾的先天精氣從終于妥協了的藏象里生出!

    這第五道先天精氣周身上下散發著異常奇怪的氣息,既炎熱又冰冷,炎熱時依稀能感覺到濃烈熔岩的灼辣氣味,冰冷時候又仿佛讓人身臨那至寒之地。可它的流轉速度卻非常快,似乎對周繼君體內經絡大周天很熟悉,只用了四五個彈指剎那的功夫便完成了第一次大周天。

    睜開眼,周繼君眸子中閃過一絲明悟。

    “看來這就是三個月前在黑水門所吸收的那道與獵天精華融合了的至陰之氣呵。陰陽炎寒本是死對頭一般的存在,卻不料在我身體內機緣巧合地混雜到一起,被煉成了一道先天精氣。如此,便稱作陰炎精氣吧。”

    感受著第五道先天精氣在體內經絡大周天內馳騁,周繼君嘴角翹起,心中卻有些好奇,這藏象一路上忍耐住了無數天地精氣的誘惑,堅決不與自己妥協來煉化精氣,可卻為何偏偏因這皇道之氣讓步低頭。

    眼中閃過疑慮,周繼君張口,那幾絲皇道之氣被他吸入腹中,流淌進藏象內。又過了數十個彈指剎那,第五道陰炎精氣已經與前四道精氣並駕齊驅了,就在這時,周繼君身體猛地一震,卻是他的心神突然消失,感應不到了。

    “怎麼會?”

    周繼君眼角抽搐,眸子中浮起一片陰翳。

    “莫不是被這懵懵懂懂的藏象給算計了吧,若真是如此,我干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周繼君口中嘀咕著,無奈地看向蒼天白雲,陡然間,周繼君眼中閃過錯愕,隨即是狂喜。

    再次感應到那心神時,它已來到個奇怪的地方。

    五團光暈仿佛一間密室將周繼君的心神藏于其中,這密室好似透明的,周繼君通過心神清楚地看到如河湖般奔騰流淌的經絡,洶涌澎湃的血氣,以及和五團藏象雛子一一對應的五髒。在這密室中,依稀漂浮著五顏六色的“游魚”,周繼君心神飛了過去細細查看,居然是那些被藏象吸收卻並未煉化的天地精氣。

    “原本以為煉出第五道先天精氣後便能操控藏象,不料心神反而首先進入了這藏象之中。妙哉,若能操控它,我這體內諸多玄奧之所便皆在我掌控之下了。”

    周繼君喃喃道,心神在藏象內游轉徘徊,微微旋轉著。透過“密室”牆壁,周繼君一眼看到自己的肝髒有些特殊,比之其余四髒顯出一副病態的妖紅。卻是之前怒火中燒,這一發怒,肝氣過盛,便如火上澆油般熊熊燃燒起來。

    “果然是大怒傷肝。以前的心神只能察覺到藏象和經絡,如今進入這藏象之中,似乎五髒六腑、皮骨血氣都在我的監控之下了,真是奇妙呵。”

    心神霍然轉動,從藏象之中流瀉\出一絲柔若月華的沁涼液體滾過肝髒,那熊熊烈火瞬間被撲滅,而肝髒那病態的艷紅漸漸淡了下去,恢復正常。

    周繼君眼中劃過喜色,還欲再試,卻忽然感覺到數只心神正向自己飛來,卻是被那一番與皇道之威的交鋒吸引而來。

    “君兒此行進京,可明哲保身……”

    腦中回想起爹爹的留言,周繼君心中一動,巧妙地避開向他探來的心神,腳踩風影無蹤步,整個人仿佛融入流風了一般,眨眼間,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城門口。

    “怎麼,這是在示威嗎?”

    幾道飛至城門外的心神眼見那個發出殺意攻擊皇道之靈的人在他們趕到前脫身離去,不由得有些惱怒。看了眼同樣跟出來的那幾道心神,又故作淡然,都是老熟人了。

    “話說,這次武道大會還真來了不少天才人物、武道高手,那個滅殺荊州武王的青年,似乎叫虛柯吧,也不知從哪冒出的小子,前些天居然挑戰我們的大武尊王先生。呵呵,我們王大武尊還真惜才,居然放他走了。”

    “哼,你是在說老夫無能嗎?那小子狡猾無比,善長逃跑,哼,我抓不到他,你就能?”

    幾道心神嘰嘰喳喳地在城門口爭吵不停,而那一衫白衣的少年在城門口微微躊躇,終于還是化作一道清風,飄入大煜京城。
mk2257 發表於 2011-6-3 22:47
第五十一章 天才少年紛紛現 白衣庵前老槐樹

    “離開這麼久,都已經快記不得京城的路怎麼走了。洛府、白衣庵、皇宮……還有那個天行者的天壇,這幾處便當做近日的行程吧。”

    周繼君赤足走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內街頭,看著那些眉宇間朝氣蓬勃的年輕武者,一個個正龍行虎步地朝京城中央那個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擂台走去,或是去報名或是結交朋友,周繼君忽然發現他很羨慕這些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們。他們過的幾乎無憂無慮,所煩惱的無非是武道上的一些曲折困難,不像自己,方才十七歲,心中便要裝下那些沉重的往事。他看似外表灑脫,可旁人卻不知,每當深夜,他經常會夢到自己在懸崖邊被一塊塊巨石死死壓在身上,隨後猛地墜落深淵,就像七年前在落雲山一般。周繼君又極度貪睡,這噩夢往往一夜間要重復上幾遍,周而復始,驚悚沉悶。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嘛?呵呵,我來京城是為了隱匿身份救出娘,而不是參加什麼比武大會出風頭的。”

    周繼君不去看那些少年武者,嘴中默默說著,可眼里還是流出一絲遺憾。他以世家廢柴的身份逃離京城,身後皆是鄙夷和不屑,如今他回來了,適逢天下第一武道大會,又何嘗不想在武道大會上爭風奪魁,讓那些當年瞧不起他的人跌破狗眼。然而,將府周氏如今依舊被皇室通緝著,他的身份一暴露,所面對的將是整個大煜王朝的力量,別說救出娘,便是自身也難保。

    不再多想,周繼君輕撫袖袂,甩開腳步便向印象中的白衣庵走去,他此時只想早點見到娘。

    就在這時,周繼君忽覺肩膀一沉,身側突然出現一個人拍著自己肩膀,隨後興高采烈地作了個揖手。

    “無量壽佛。”

    沒來由的,周繼君額頭滴下冷汗,緩緩轉過臉,忌憚地看了眼仿佛見到親人般熱切地看著自己的光頭小胖子,沙摩尼。

    “雲州離別之後,貧僧一路上甚是惦記公子………公子沒有再大開殺戒吧!”

    周繼君如撥浪鼓般搖著頭,趕忙向前走了幾步,心道被你惦記上可糟糕了,日後肯定如狗皮膏藥般去哪粘哪,甩都甩不掉。

    小胖子沙摩尼果真像狗皮膏藥般,緊貼著周繼君,撓了撓頭眉開眼笑

    “如此甚好,看來公子還是極有慧根。公子可曾吃過,要不和小僧一起吧。”

    看著熱情無比的沙摩尼,周繼君心中生出煩躁,只想能有根繩子將他綁在城門口。否則自己悄然前去白衣庵,身邊卻跟著一個嘀嘀咕咕的光頭胖子,任誰都會瞧上幾眼,萬一被識破那可就糟糕了。

    “不用,我不餓。我還有事,沙兄失陪了。”

    苦笑著說完,周繼君頭也不回便欲往前走,可剛一抬頭卻發現身前不知何時站著個負手身後、一臉高深莫測的青年。這青年頭戴綠斗笠,身著綠簑衣,身材修長,面容普通,可卻因為這身奇怪的打扮顯得異常的與眾不同。

    “這位兄弟,你既然和我小弟沙摩尼是兄弟,那就和我月羅剎是兄弟,少不得進去喝兩盅。”說完,月羅剎故作瀟灑地抬了抬斗笠,微微一笑。

    周繼君只覺得混亂無比,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頭。他只不過和沙摩尼在雲州道上有過一面之緣,講了兩句話,不料來到京城後,這從遙遠的北俱蘆洲來的小胖子竟然真把自己當成親人一樣熱情對待了,難道他一路上沒再遇到其他人?或者是他對遇到的每個人都這樣?

    還有眼前這個在京城公然穿著奇裝異服的青年人,給人的感覺怪里怪氣。說他陰沉嘛,言語間卻一副大大咧咧自來熟的模樣,說他開朗嘛,偏偏穿著一身雨夜江淮獨釣郎的行頭,看不清面龐,用這陰森森的打扮出去嚇小孩鐵定十嚇十哭。

    “這位兄台,在下…….”

    周繼君還未說完,突然一愣,驚訝地看著對面名叫月羅剎的男子,卻見他也是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

    坐在酒肆門口扇著扇子的老板羨慕地看著月羅剎,斗笠青年眼中的驚訝落在他眼中卻成了含情脈脈,老板不由得嘆氣道,“這些龍陽之道的後輩還真是不得了,當年便是我也不敢享這齊人之福啊。美哉,美哉。”

    月羅剎和周繼君顯然不知道齷齪的酒肆老板在心中把他們想象成什麼樣,只顧大眼瞪小眼。良久,月羅剎有些干澀地開口道,“你也煉出了先天精氣?”

    周繼君默然點頭,沉吟半晌,仔細地打量著月羅剎,沉聲道,“你也生成了藏象?”

    適才兩人相距兩步時,體內的先天精氣突然產生了感應,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卻真切無比,周繼君之前從未遇到過,而月羅剎卻是從沒踫到尊境以下者能煉出先天精氣,看那白衣少年的年齡修為,似乎都比自己低。

    “藏象?”

    月羅剎微微錯愕,一把抓起腦袋上的斗笠擠著眉頭似在思索。周繼君和沙摩尼看向月羅剎的頭頂,俱是瞠目結舌,只見他摘下斗笠後,頭上竟然還戴著一個古樸的方冠。看到周繼君和沙摩尼一臉驚容,月修羅得意的一笑,手指在身前輕輕一揮,眨眼間,他那一身簑衣斗笠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深灰色的儒袍,而他暴露在陽光之外的臉蛋依舊是普普通通,讓人看完後,心頭也生不出半點印象。

    “藏象嘛,倒似乎聽說過。”月羅剎穿著高冠儒袍,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隨後恍然大悟地朝周繼君拱了拱手,寫意地笑著說道,“沒錯,可是那東州沙藏棕林里的大象?”

    “撲哧!”周繼君一口氣沒憋好,險些笑的岔氣。

    月羅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時他這一身氣質與斗笠簑衣時候完全兩個樣,不溫不躁,平易近人。

    “不是嗎?那小生也不得而知了。我觀兄台年齡尚不足二十,修為也不過武師,卻能修出這萬中得一的先天精氣,真是不凡。”

    此時不僅周繼君,就連一旁的沙摩尼也有些吃不消,看著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月羅剎,不禁頭大無比,忍不住喧了聲佛號。

    “無量壽佛!月施主,那個,你還是變回來吧,這個樣子貧僧很不習慣咧。”

    儒生模樣的月羅剎微笑地看著兩人,斜臉做了個揖,在直起腰的那一刻身上的儒袍眨眼間又變回了綠簑衣。

    “是不是很好玩?”恢復先前一身打扮的月羅剎嘿嘿笑道,他那身儒雅的氣質也陡然消失,古怪的氣息又從他身上飄出。

    他應該是沒有生成藏象了,不過以他看似絕不超過尊境的修為竟然能煉出先天精氣,真是不可思議。看來那日屠龍所說只有尊境才能吸收煉化精氣定是偏頗了,這七州乃至天下間神奇的門派林立,天知道他們有怎麼的絕世功法,能打破那些陳規。

    連續見識了兩個年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一身修為卻看不透深淺的青年武者,沙摩尼和月羅剎,周繼君的傲意漸漸消了不少,心意變得愈發謹慎。

    “確實了得。”周繼君眉頭挑起,淺淺一笑,身形陡然跨出數步,“在下還有要事,等改日再與兩位小飲一番。”

    話音未落,周繼君的人影已然融入風中,消失在慢慢長街上。

    “嘖嘖,真有一套,才武師修為身法就如此了得,竟能融合風的律動。又是一個武尊境前能修煉出先天精氣的怪物,也不知道山里那個老色鬼知道後會不會心動呢。”

    ——————————————————————

    在京城西面有一座道庵,這里面都是一些前來出家的女人。所謂出家,便是每天一茶兩頓飯,日日夜夜守在長燭油燈下,看著一頭繾綣的青絲變白。來這里出家的女人要麼是為情而痴,要麼就是身份顯赫卻犯下重罪的貴人。

    白衣庵門前,一個赤著腳的少年走到那棵老樹下,伸手輕輕撫摸老舊的樹皮,臉埋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可他的肩膀卻在風起的那刻,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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