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神 作者:何常在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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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11-6-9 12:39: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92 3553842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5
第五十九章 亂中取利


  劉河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他見杜雙林認識夏想,想到他爸早就對他說過,新上任的縣委書記李丁山會帶一個秘書和司機過來,這麼說來,眼前這人不是秘書就是司機了。不管是誰,和縣委書記的親信發生直接衝突不是明智之舉,他不免有些暗暗後悔一時衝動,見美色就濫發正義之感,又想他爸再三交待,新任縣委書記上任之後,讓他先收斂一點。劉世軒的意思劉河也明白,許多事情能暗地裡進行就不要擺到明面上,能不產生衝突就避免矛盾,並不一定誰官大就一定誰說了算,躲在背後控制一切的感覺也很讓人沉迷。

  積威之下,張信穎還是有點怕杜雙林,不過她一眼看到張淑英正朝這邊走來,心中的一點懼意也消失不見,理直氣壯地說道:「他能是誰?就是一個喜歡在大街上看美女的小流氓,我路過時他不懷好意地看了我幾眼,讓他道歉他還不肯……杜部長,我是過來看我姑姑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下來視察,我這個當侄女的過來看看她,不算什麼過錯吧?剛才我在單位沒有見到你,現在見到了,向你請個假,這總行了吧?」

  張信穎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杜雙林,本來中午在酒桌上已經和張淑英鬧得非常不愉快,現在張信穎又抬出張淑英來壓他,他哪裡還嚥得下這口氣?正好又涉及到夏想在內,他冷冷地說道:「張信穎,你上班時間擅離崗位,情節非常嚴重,我現在命令你停職反省,回去寫一份檢查給我。」

  張信穎見杜雙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點也不給她留情面,又氣又急,正好張淑英來到了近前,她十分氣勢地大聲說道:「杜部長,我不服,不就是剛才我不小心打了你腦袋一下,你這是公報私仇,以權謀私!你早就看我不順眼,故意給我冷板凳坐,正好我姑姑來了,咱們要好好講講理。」

  夏想幾乎要大笑出來,張信穎還真是一個活寶,仗著有張淑英撐腰也不能和頂頭上司對著干,縣官還不如現管,官場上講究的是互相抬舉,不是當面拆台。

  果然杜雙林臉色鐵青,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你在宣傳部一天,就得聽我的話。有本事的話,調到市裡去!」

  這話算是說得沒有迴旋餘地了,也正好觸到了張信穎的痛處,她一臉委屈的臉上前拉住張淑英的胳膊,不滿地說道:「姑姑你聽聽這叫什麼話?杜部長分明是故意打壓我,還要偏袒那個小流氓,姑姑你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要不這宣傳部沒法呆了。」

  李丁山笑吟吟地說:「小流氓?我倒要聽聽,我的秘書怎麼就成了小流氓了?」

  張淑英心中一緊,李丁山終於出手了!看來惹著了夏想,就動了他的軟肋。

  李丁山又看了兩個警察一眼,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兩個警察不認識李丁山,見縣裡的頭頭腦腦都圍著李丁山,再傻也猜到了他是誰,不由都驚嚇出了一身冷汗。公安局長見了縣委書記還得小心翼翼的,他們不過是最底層的普通警察,平常想見副局長都難,想見縣委書記更是別想。

  「我叫陳海申,他叫劉迎軍……」年紀稍大一些的警察侷促不安地答道。

  李丁山不再理他們,又問劉河:「你又是誰?是哪個部門的?」

  劉河現在也猜到了眼前這位就是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心裡也有些害怕,權力總是會無形中給人帶來威壓,尤其是李丁山雖然臉色平靜,但淡淡的口氣中總是流露出一股居高臨下的質問,讓他一向的自信再難保持,結結巴巴地答道:「我叫劉河,在水利局工作……」

  「水利局的辦公室好像沒在縣委大院吧?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在單位上班,跑縣委大院有何貴幹?」李丁山打斷他的話,毫不留情地問道。

  劉河一時語塞,眼光躲閃,不敢看李丁山的眼睛。雖然他心裡不服,不過想起劉世軒的交待,還是不敢流露出來。張淑英聽出李丁山口氣中的不善,急忙出來打圓場:「李書記有所不知,劉河的爸爸是劉世軒。」

  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劉世軒?李丁山回頭看了劉世軒一眼,見他昂著頭,彷彿一切都跟他無關一樣,也沒有出來說話的意思。他心裡明白了幾分,強勢的副縣長,當地派的領頭人物!

  「誤會,都是誤會,對不起李書記,我和這位小兄弟……不,夏秘書剛才有點誤會,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沒事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私下裡向夏秘書賠罪。夏秘書,你說呢?」劉河心中還是有些震驚,夏想看樣子比他還年輕幾歲,竟然是縣委書記的秘書,他還以為是司機來著。不過他還算有點眼色,見形勢不妙,真要當場惹急了縣委書記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他一向認為他的老爸劉世軒在壩縣的勢力根深蒂固,無人可以動搖,但書記的面子不能不給,場面上總是退讓三分。

  劉河想息事寧人,夏想卻不同意,事情鬧到現在,正是可以亂中取利的時候,想要及時全身而退豈不是太便宜了他?他正要加上了一把火,好讓該跳出來的人都現出原形,還沒開口,就聽到張信穎非常不滿地說道:「不能就這麼算了,姑姑,他是個小流氓,欺負了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就算他是李書記的什麼秘書也不用怕他,姑姑你是市委的領導,替我說一句公道話!」

  夏想忽然覺得張信穎無比可愛,本來張淑英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沒想到她的寶貝侄女更甚於她,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的極品。要是她像劉河一樣及時退後一步,張淑英再在一旁幫襯幾句話,李丁山也只好作罷,不可能再抓住不放,只是這樣的話,就達不到夏想想要的效果了。

  李丁山臉上還保持著三分笑意:「張信穎是吧?我是李丁山,說說看,我的秘書夏想怎麼欺負你了,我替你主持公道。」

  要是李丁山臉色陰沉,說話十分嚴厲還好一些,現在他臉上帶著若無其事的笑,卻又揪住事情不放,就讓張淑英不得不高看李丁山一眼。一個人要是喜怒不形於色,讓人琢磨不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就很難讓人發現他的弱點加以利用,她原以為李丁山沒有在基層從政的經歷,也許會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沒想到他倒是沉得住氣,不由讓她多了幾分小心。

  「信穎,在這麼多領導面前,別瞎胡鬧!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老實地跟在我身後,不許再說一句話,知道不?」張淑英知道張信穎口不擇言,見李丁山頗有刨根問底的意思,也是擔心到了最後反而落了她的不是。不知為什麼,她總是覺得在一旁一直不叫冤不叫屈冷眼旁觀的夏想,看似清澈無害的目光,總能給人看透內心的感覺。

  「可是……」張信穎還想多說,卻被張淑英拉了一把,張淑英用嚴厲的目光制止她再說下去。

  「年輕人在外面遇到,起了衝突也在所難免,李書記,我看這事就算了吧,他們自己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是不是?下來我讓劉河好好向夏秘書賠罪,好好擺上一席,給夏秘書接風壓驚……聽到沒有,劉河?」

  常務副縣長劉世軒一開口說話,就是息事寧人的態度。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6
第六十章 笨招也有高明之處


  劉世軒50歲上下,又黑又瘦,和劉河長得正好相反。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雖然不大,但總是給人很陰沉的感覺,看人的時候總是眯著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目光中隱藏的真實想法。

  「劉縣長說得對,我也贊成讓他們私下裡解決,畢竟是一件小事,用不著李書記親力親為。年輕人年輕氣盛,又都有點個性,不打不相識,是不是?」第二個出來說話的是組織部長黃鵬飛。

  李丁山不置可否,只是沖劉世軒和黃鵬飛微微點頭。

  「我檢討,我的工作沒做好,李書記,您批評我吧!」副縣長兼公安局長王冠清從後面擠到前面,迫不及待地說道,「那兩個警察我一定嚴肅處理他們,請李書記放心,另外我回去之後就會在局裡開展一次警示教育,讓全體警察充分意識到他們的職責是人民警察,危機就是命令,不能隨便聽從個別人的話,胡亂抓人!」

  這話另有所指,夏想偷眼一看,劉河一臉尷尬的扭過頭去,劉世軒還是眼睛微眯,臉上神情不變。王冠清故意來這麼一句,是不是有意讓劉世軒難堪?

  「不過壩縣也有實際困難,您剛來不太清楚,李書記,另外夏秘書的事件也有很大的偶然性,畢竟是在縣委大院,他們身為警察有維護秩序的責任,再加上並不認識夏秘書,發生了一點小磨擦也不能算他們失職……」夏想沒想到王冠清接下來又說了這麼一番話,讓他微微驚愕的同時,不由目光又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本質上王冠清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恐怕也是張淑英的人。一個常務副縣長,一個組織部長,一個公安局長,行政、人事和治安一網打盡,小小的一件事情引出了各方人物出場,好大的一個下馬威!

  李丁山來到壩縣,還真是單槍匹馬入虎穴,三面環敵,還不包括躲在背後隨時竊取勝利果實的小人。夏想在替李丁山擔心的同時,心中還是有一絲慶幸,也多虧了這個張信穎,要不是她鬧個沒完,還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看清各人的心思。

  李丁山再不情願,再是一把手,在這麼多人的明裡暗裡的勸說下,也不可能再拿著這件小事大做文章,只好看了夏想一眼,一揮手說道:「下午還有一個常委會,馬上到時間了,大家先準備一下……夏想,要注意做好和當地人民的團結,不要覺得自己年輕就可以犯了錯誤而不被追究責任?另外以後遇到事情不要急躁,要多想一想,多冷靜一下,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的說法帶有強烈的不滿和暗示,張淑英聽得出來,劉世軒和王冠清自然也知道李丁山的怒意,夏想更是明白李丁山以退為進的無奈之舉,他端正態度,恭謹而不失大度地說道:「多謝李書記的關心和批評,多謝各位領導百忙之中,還要關心我們年輕人之間因為意氣用事而產生的小小衝突,在此我僅代表我個人對各位領導表示衷心的感謝,同時我覺得有必要將我和張信穎、劉河之間產生衝突的原因和經過向各位領導匯報一下。」

  夏想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又補充說道:「劉河也是路過幫忙,他當時並不瞭解事情真相……」

  誰也沒想到夏想突然為劉河開脫,倒讓一直眯著眼睛的劉世軒眼睛睜大了一些,若有所思地看了夏想一眼。

  「照你這麼說,是我不對,是我無理取鬧了?」張信穎受不了夏想輕描淡寫的敘述事情經過,根本沒有一點認識到錯誤的覺悟,又將劉河推到一邊,合著整個事情全是因她而起,她才是麻煩的製造者,「我不管你是誰,你就得向我道歉。」

  張淑英雖然微微一驚,為夏想向劉河示好感到意外,不過心中卻非常不以為然,就憑一句話就想讓劉河和劉世軒對你產生好感,到底是年輕,想得太天真了。

  李丁山心裡對夏想的做法也認為沒有必要,這樣的分化拉攏太直白太拙劣了,明眼人一眼可以看出來,而且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不過誰也沒有猜到,夏想的本意並不是要拉攏劉河,而是要讓張信穎主動跳出來。

  「我是應該道歉,不過不是向你,而是要向杜部長道歉!」夏想轉過身,沖杜雙林鞠了一躬,一臉歉意地說道,「杜部長剛才為了救我,頭上挨了張信穎一巴掌。要不是杜部長,挨打的就是我了。因為我而讓杜部長受了委屈,我心裡過意不去,等一下杜部長不忙的時候,我會陪您到醫院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受傷……」

  杜雙林被一個手下的小女孩打了一巴掌,本來就憋著一口氣,只不過剛才李丁山、張淑英和一干縣委常委都圍了過來,然後又是李丁山和張淑英明爭暗鬥,他心裡不痛快,卻也不敢冒然插話,而且剛才打他的那一巴掌,因為角度的問題,可能李丁山等人都沒有看清,他又不好意思當眾說出,怕人笑話。只是想到自己以前當老師當校長時無比受人尊敬,現在當了宣傳部長,卻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敲了腦殼,心中又屈辱又難過,他一生桃李滿天下,所有學生見到他都恭敬地叫一聲老師,何曾受過這種待遇?而且張信穎還是毫不在乎的樣子,好像打了他也是理所應當一樣,別說道歉,連一點歉意都沒有。

  剛才周圍的人心態各異,言語交鋒,杜雙林卻覺得滿目淒涼,沒有一人關心他受到的不公和屈辱,心中正氣憤難消無處發洩時,忽然聽到夏想真誠的道歉,還當著所有人的面向他鞠躬賠禮,杜雙林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學生突然得到老師的安慰一樣,激動地一把握住夏想的手,連聲音都有點顫抖:「小夏,夏秘書,不怪你,你沒有錯,本來你也是受害者……事情我都看在眼裡,你處理事情有理有據,沒有一點過錯,要是再有人欺負你,我還會衝過來替你解圍!」

  「什麼?」李丁山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杜部長被人打了?」

  「到底怎麼回事?信穎,你怎麼可以動手打杜部長,太過份了,快向杜部長道歉!」一個小小的幹事動手打了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就算是一時失手,也幾乎是不可原諒的過錯,張淑英再自以為是市委領導,也必須做出姿態,否則真要傳到市委,她也面上無光,說不定還會被人攻擊。

  事到如今張信穎居然還認不清形勢,還要認死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正要打夏想,他就突然衝了過來,等於是他自己撞到我的手上的……」

  「先是想打夏秘書,結果打到了杜部長,小張同志還真了不起,誰都敢打!看來我以後見到你也要靠邊站,省得不小心也被你打上一下。」吳英傑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突然就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你又沒惹我,又沒耍流氓,我為什麼要打你?」張信穎聽不出來吳英傑的冷嘲熱諷,還一臉不解地問道。

  人群之中傳來一陣譏笑,中立派們也被張信穎這個極品活寶逗樂了,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6
第六十一章 壩縣的三個派系


  嘲笑聲像一把尖刀直刺入張淑英的心臟,她現在才明白剛才夏想的手段,先將劉河摘了出去,省得劉家父子反彈,等於將她和張信穎徹底孤立起來,接下來以高姿態向杜雙林示好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以道歉之名將張信穎的醜事公之於眾,然後讓張信穎自暴其醜,既讓張信穎名聲掃地,又掃了她的面子,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

  再想到剛才在李丁山的逼迫之下,接連跳出來幫她說話的三個人,才明白李丁山和夏想剛才一明一暗,殺招不斷,李丁山引出的三個幫他說話的人,看似是她棋高一籌,卻在最後被夏想輕輕一撥,成功地利用杜雙林被打一事,不但挽回了局面,還連帶不輕不重地給了剛才三個人難堪。

  張淑英又羞又怒,揚手打了張信穎一個耳光:「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上,立刻回家給我反省去!」

  「姑姑……」張信穎萬萬沒想到張淑英會當眾打她耳光,在她看來,沒有子女的姑姑一向疼愛她如親生女兒,罵她一句就不捨得,更別說動她一根手指。不想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狠狠打在她的臉上,她只覺得羞辱、難堪、無地自容,捂著臉放聲大哭。

  「還不快滾!」張淑英餘怒未消。

  縣委會議如期舉行,會上張淑英代表市委組織部宣部了李丁山的任命,李丁山正式接任壩縣縣委書記一職,按照慣例,她少不了再高調地來一番講話,只是剛剛發生了張信穎的事情,她心情全無,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就將話筒交給了李丁山。

  李丁山也沒有多說,只是照例說了一番套話,他感謝市委市政府的信任,一定不會辜負市委市政府的重託,等等,會議很快結束,張淑英心中有事,謝絕了李丁山的挽留,說是要返回章程市。不過大家都知道,她肯定是要私下裡看望張信穎,眾人的目光各有不同,有的事不關已,有的幸災樂禍,也有的憂心忡忡。

  耐人尋味的是,平常關係一般的吳英傑和杜雙林現在卻湊在一起,不時說笑幾句。再看坐在正中的一臉淡定的李丁山,大家再想到剛才在外面他和夏想天衣無縫的配合,不管是不是願意承認,大家都心裡清楚,壩縣將會迎來一個全新的局面,一些力量將會重新組合,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各個力量的碰撞而產生巨大的衝突。

  還有一點,所有人都記住了夏想的名字,一個年輕得不像話的縣委書記秘書,儘管他現在還沒有任何級別,但在所有縣委常委的眼中,夏想是一個讓人絕對不容忽視的存在。

  幾天後,李丁山已經完全適應了縣委書記的身份,夏想也作為他的貼身秘書,為他整理文件、安排日程,等等,也理順了手中的工作。賈合平常就在司機班上班,作為縣委書記的專職司機,開壩縣一號車的他受到司機班全體司機的尊敬,只要一上班,就有人慇勤的倒水遞煙,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除非李丁山出行,縣委其他領導都不敢勞動賈合,而李丁山剛剛上任事務繁忙,整天忙著熟悉縣委的一大攤子事兒,又要接見許多匯報工作的縣局頭頭,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功夫出去,賈合倒成了三個人中最悠閒的一個。

  不過他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被夏想指使到離縣城20公里外的賈寨鄉調研,實地查看當地的莊稼種植情況。賈合本來就是在農村長大,對於農民種莊稼的事情還算熟悉,很快就弄清了情況,回來給夏想一說,果然和夏想猜測得相差不多。

  夏想心中就有了主意,決定等時機成熟時,再向李丁山匯報。

  吳英傑和杜雙林的靠攏在意料之內,在交談中吳英傑有意無意地交了底,原來他是胡增周的人。在得到了李丁山的信任之後,吳英傑將壩縣的情況簡單羅列了一下:十一名常委一共分三派,以常務副縣長劉世軒為首的本地派,包括組織部長黃鵬飛和副縣長兼公安局長王冠清,雖然王冠清不是常委成員,但他擔任公安局長多年,幾乎所有派出所所長都是他一手提撥的。劉世軒、黃鵬飛和王冠清都和張淑英來往密切。雖然說是本地派,但並非他們都是壩縣人,而是指他們在壩縣紮根多年,有這樣那樣的盤根錯節的關係。

  如果說本地派都是本地人,那麼中間就是一個混合派系,既有本地人,又有外地人,以副書記鄭謙為首,包括政法委書記王全有、武裝部長郭亮和宣傳部長杜雙林,中間派嚴格來說並不是抱團,只不過他們既不幫本地派,又不得罪外來派,只顧自己埋頭髮展,和外來派最大的區別在於低調,並不培植自己的勢力。

  最後的一派就是外來派了,包括縣委辦主任吳英傑、副縣長趙建蘇和紀委書記楊帆。外來派都是外地人在壩縣工作,來自外縣或者由章程市直接下派,共同特點是進取心強,既想做出實事,又想造福一方,將政績和升職掛鉤。外來派因為要實現抱負,必須要用可用的人,就不可避免地與本地派產生矛盾。

  李丁山知道吳英傑也算交待了一些實情,上述情況三天前在他和夏想深談時,已經基本上得出這些結論,而且將常委中的一些人加以分類,和吳英傑所說的相差無幾,只不過沒有吳英傑親身體會得出的結論真實可信。

  但正是因為猜測也能推斷出八九不離十的結果,而且在談話的過程中,夏想思路清晰,條理清楚,將所有常委的名字和長相記得絲毫不差,還能根據他們的說話語氣和這些天前來匯報工作的次數,做出了一個簡單的推論,並且還詳細和他分析了誰該拉攏,誰該冷落,誰該保持距離,誰必須打壓,讓李丁山不得不感嘆,夏想簡直就是天生是做官的材料,就像他在對付張淑英和張信穎時,既懂得造勢又知道借勢,而且事先還將劉河摘出,正是各個擊破之計,真是老辣過人的手段。

  李丁山越想越覺得他很幸運,有夏想在身邊幫他,比起只會施展一些粗劣手段的文揚不知強了多少倍。想到文揚,他又想起和夏想交談時,說到文揚居然拉來了風險資金,他也頗感驚訝,不過驚訝過後也並沒有多想,畢竟他已經決定從政,公司以後是好是壞與他都再也沒有關係,他也不會非要惡意地想讓公司衰敗下去才好。

  李丁山本質來講還算是個大度的人,儘管有時稍稍有些不夠強硬。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6
第六十二章 誰是釣魚的人


  李丁山和夏想都不知道的是,文揚之所以能夠主動得到風險資金的投資,是因為宋朝度的關係。宋朝度在暗中將風險資金介紹過來的時候,又通過某種隱晦地方式,幫助高建遠和文揚之間建立了聯繫,等於免費奉送了高建遠一份大禮,因為就以高建遠見便宜就要插上一手的性格,在得知液晶大屏幕項目有利可圖時,不去索要一些股份,他就不是高成松的兒子了。

  有時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的背後,也許會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漩渦,表面上看餡餅香噴噴非常誘人,賣相也好,也許口感也是一流,但無人知道餡餅的肉餡之中,是不是摻雜著很難被檢測出來的慢性毒藥!

  官場之上,能夠坐到宋朝度這個位子,都不是簡單人物,誰也不甘心束手就擒。只不過有人反應激烈一些,有人做事隱蔽一些,還有人,喜歡靜靜地躲在背後,放長線,釣大魚。

  對於吳英傑的投靠,李丁山是持聽其言觀其行的態度,和夏想的看法一致。要是吳英傑提前幾天表示依附,早早說出壩縣的人際關係,而不是等李丁山和夏想排查一遍,得出分析結論之後再來,肯定會在李丁山心目中的份量大增。現在才來,在李丁山心中已經有了事後諸葛的雞肋之感,認為吳英傑猶豫不定,觀望了一段時間才下定決心。

  不過夏想卻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在他看來,吳英傑倒不是不想第一時間前來表明態度,而是吳英傑也有意端端架子,不想讓人覺得他過於急功近利,也想選擇一個合適的機會,等李丁山一籌莫展之時再乘機出現,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夏想早就將壩縣的人際關係看出了七七八八。當然這也不能怪吳英傑,他也不會想到夏想是怎樣的一個怪才級的人物。

  也並非全是出自夏想的憑空猜測,其中也和他幾天來,以看望杜雙林傷勢的名義為由,和杜雙林接觸較多有關。儘管杜雙林話不多,有時也只是點到為止,但以夏想的聰明,也是一點就通。夏想也知道杜雙林身為本地人,就算和劉世軒走得不近,也不可能和李丁山走得太近,畢竟他是土生土長的壩縣人,而且年紀也大了,估計也絕了升職再到外地為官的心思,所以他也不能和本地的官員關係太僵,正是因此,也要和李丁山保持一個微妙的距離。

  李丁山也不想初來壩縣,就大動干戈,調整人事打壓異已,不聽話的人也要看情況再說,貿然硬幹是莽撞的行為,而且他也沒有打算將壩縣經營成鐵板一塊,不說沈復明身為市委書記不會同意,就是胡增周也不會容忍他這麼幹。為官者的大忌就是試圖將治下變成自家的後花園,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畢竟鐵打的官衙流水的官,越是將一個地方經營得水潑不進,等他調走之後,反彈越是厲害,後遺症越多,有時反而後患無窮。

  當然李丁山也有自己的政治抱負,肯定要推行他的執政理念,到時真要遇到巨大的阻力,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而引起他們的阻擾的話,他肯定也不會妥協,肯定也會動手,不過不是現在,而是要徐徐圖之,用夏想的話說,分化一個,打擊一個,不讓他們有抱團的機會。

  夏想一直遵守著一個秘書的本份,在一旁聽吳英傑向李丁山匯報,卻不開口說話。李丁山不是浸淫官場多年的官員,自有他的行事方式,心中也是覺得夏想什麼都好,就是過於謹小慎微了些,在他面前也是不經允許不會主動發表意見,在他說過夏想幾次之後,他依然不改變,李丁山只好無奈地作罷。

  李丁山借夏想倒茶的機會,站起來身來,伸手遙遙遞給吳英傑一隻煙。吳英傑急忙起身,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捧在手裡,臉上笑開了花:「沾沾李書記的光,吸吸好菸。」

  李丁山的辦公室不大,條件也一般,是上任書記留下的辦公室,他就原封不動地進來辦公,也沒有那麼多講究。因為先是一直在燕市當駐外記者,後來當了站長再到開辦公司,再有婚姻上的不幸,他基本上算是一個人常年飄泊在外,所以對辦公條件和居住環境並沒有太高的要求,夠用就好。上任書記留下的辦公室也就是30多平米,分裡外間,夏想平常在外辦公,他在裡面。

  裡間佈置得稍好一些,也比外間大了不少,不知是上任書記為官清廉還是壩縣的經濟實在太差,辦公桌和椅子都有些磨損,吳英傑非要提出全部換上新品,被李丁山堅決拒絕。夏想卻對吳英傑的賣力表現暗暗發笑,要是想換早就在領導上任之前就全部換掉了,非要等領導來了之後再當面提出,不是故意揣摩心思投其所好,同時又表現出自己對領導的恭敬,又能是什麼?

  看到李丁山向他使來了眼色,夏想知道他想讓自己問吳英傑一些問題,李丁山不是不方便說,也是想借他之口考驗一下吳英傑。他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又給吳英傑繼了水,笑道:「吳秘書長是不是故意考考我的記性,剛才說是十一名常委,除了李書記之外,還剩下十名,您好像只說了九個,人數是十人,但有一人不是常委,對,是王冠清局長,所以好像還漏了一人?」

  吳英傑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恍然大悟地說道:「對,忘了石縣長了……」

  石堡壘如此重要的人物,你怎麼會忘記?夏想也不點破,將茶杯端起:「吳秘書長,請喝茶……石縣長老成持重,看上去就讓感覺值得信賴。」

  吳英傑手一抖,差點沒接住茶杯。

  要說所有的常委之中,最讓夏想看不清楚的人,就是石堡壘了。

  石堡壘在上一次的衝突之中,自始至終沒有表態,以一副旁觀者的姿態冷眼旁觀,不動聲色的樣子讓人猜不透他的真實想法。再後來他也和李丁山有過幾次接觸,說是匯報工作,就完全是匯報工作的態度,不卑不亢,既沒有刻意討好李丁山,又沒有擺出一副各自為政、各管一攤、黨政分開的姿態。

  國內的實際情況是表面上說是黨政分開,實際上黨政哪裡分得開,書記畢竟是一把手,不管是人事還是經濟,都有發言權,都有決策權,所以李丁山的到來實際上受到最大衝擊的,是石堡壘。且不說要不是李丁山橫空出世搶了他的書記位置,就是在任何地方,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都會有大大小小的衝突,不可能完全步調一致。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6
第六十三章 如何將優勢最大化


  按說石堡壘不遠不近的態度也算正常,挑不出任何問題。但問題就是他表現得太正常了,一點也沒有因為李丁山的到來而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異常,比如和哪幾個常委走得近一些,比如主動向李丁山示好或者示威,再比如暗中製造一些小麻煩來試探李丁山的反應,等等,統統沒有,他就像沒事兒人一樣,正常上下班,該匯報的匯報,不該匯報的絕對不來打擾,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

  一般能有這種舉動,能夠做到不動如山的人,要麼心胸寬廣、想開了一切,要麼心機深沉,伺機而動,等待最佳時機。夏想寧願是後者,他不想因為輕視石堡壘而在關鍵時候,被他一擊斃命。

  吳英傑落下石堡壘沒說,夏想知道以他的精明絕對不是忘了,而是有意隱瞞。究竟有什麼好隱瞞的?除非是吳英傑以前和石堡壘走得比較近。

  縣委辦主任和縣長關係密切也不足為奇,政治上的團結,從來就不分黨政。

  誰也不能禁止吳英傑以前和石堡壘關係好不是?也不能因為縣委辦主任以前和縣長關係密切,就被書記排斥。夏想對於吳英傑及時向李丁山靠近沒有想法,人向高處走總是沒錯,況且李丁山也並不想和吳英傑綁得過緊,只是他對吳英傑故意隱瞞石堡壘的小小伎倆頗感興趣,想從他嘴中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吳英傑拿穩了茶杯,有些心虛地看了李丁山一眼,發現李丁山似乎沒有發現他的失態,正站在窗戶處向外觀望。他定了定神,輕輕抿了一小口茶,還不忘向夏想點頭示意,站起來說道:「石縣長很能幹,也有魅力,我和他接觸不多,對他的瞭解也很少,只知道他是章程市人,早先一直在章程市的老書記身邊當秘書,後來從副鄉長幹起,一步步走到今天,擔任壩縣縣長已經兩年多了……」

  吳英傑隻字未提他和石堡壘的關係,多少讓夏想有些失望。

  吳英傑走後,夏想打開窗戶透氣。七月底的壩縣,氣候清涼得讓一直居住在有火爐之稱的燕市的他難以想像,除非直接站立在太陽底下才會有熱的感覺,否則只要躲進屋裡,哪怕只要在室外一處陰涼樹下,也會讓人感覺周身生爽,而且空氣特別清新,深吸一口,就有無比舒適的感覺,用專業的話來講,就叫空氣負離子含量豐富。

  「壩縣太窮了……」李丁山沒有興趣再談吳英傑的事情,如何改變壩縣的貧窮現狀才是他最迫切需要關心的問題,「不親自實地看一看,不知道天底下還有這麼窮的地方。這裡交通不發達,物產也少,因為寒冷的原因,農業也不發達,說是要發展旅遊業,先不說能不能拉來投資,就是有人肯投資,也得有人前來旅遊不是?路不好走,哪裡還有遊玩的心情?」

  李丁山熟悉了壩縣的現狀之後,又完全進入了縣委書記的角色之中,才知道除了人事上的傾軋之外,還有發展經濟造福一方的現實困難。

  比起李丁山,夏想多了12年的經歷,雖然對壩縣以後的走向沒有印象,但因為知道大環境的改變,知道京城未來的發展,而壩縣說起來離章程市100多公里,章程市離京城也有100多公里,但實際上壩縣離京城的直線距離也只有130多公里。

  當然,交通問題不是簡單的依靠地圖上的直線距離,畫一道直線就可以解決的。夏想知道壩縣和京城之間,有一條位於崇山峻嶺之間的山路,因為山路彎彎,而且又狹窄,再加上極少有人從京城直接前往壩縣,所以這條路知道的人不多,也不是因為這條路有多隱蔽,而是幾乎沒有人將京城和壩縣聯繫起來,所以一直以來,這條小路隱藏在群山之間,成為連接大山之中各處山村的交通要道。

  京城和壩縣之間的群山,屬於太行山脈的一部分,名叫三山。一年後,因為要開發位於山中的風景度假村,小路被拓寬成二級公路,路況良好,雖然只是雙向兩車道,但開車行走在山間的路上,心曠神怡,沿途就可以欣賞如畫的風景。夏想曾經和朋友一起自駕游前往度假村,在這條小路上心情舒暢地開車,流連忘返。

  度假村就建在壩縣和京城的交界之處,離壩縣只有20多公里,也就是說,壩縣完全可以借度假村修路的東風,只需要將自己境內20公里的山路修好,就可以將已經走到家門口的遊客喚到家中來作客。壩縣的草原是天然的牧場,是天生的旅遊勝地,只需要稍微修整一下,然後圈地跑馬就可以,並不需要多少投資。

  「夏天的壩縣清爽怡人,可以大力宣傳草原游、避暑游。冬季的壩縣冰天雪地,可以非常方便地建造成天然的滑雪場,一樣可以吸引大量的京城遊客。壩縣離京城並不遙遠,並不一定非要將目光盯緊章程市,非要從章程市繞遠去京城,我們可以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天然的資源就是無盡的財富,只要路一通,只需要付出極小的代價,就可以獲得豐厚的回報。」夏想並沒有詳細說出度假村的事情,他只是含糊其詞地說到三山之中旅遊資源豐富,許多地方風景如畫,已經有不少京城的大公司準備投入巨資開發,壩縣正好可以借助這一股強勁的東風。

  「夏想你大學畢業後一直呆在燕市吧?」李丁山聽了夏想所說的話,久久無語,突然開口問了一句題外之話。

  「是的。」夏想可以猜測到李丁山心中的震驚和不解。

  「那你剛才所說壩縣的旅遊資源也好,京城到壩縣之間的山路也好,還有三山之中的度假村,這些事情你都是從哪裡知道的?」李丁山毫不掩飾他臉上的懷疑。

  「在知道要和李書記來壩縣之前,我專門上網查了不少關於壩縣的資料。網絡是個好東西,許多想要找的資料都可以查到。」

  其實在九八年時,燕市連像樣的網吧也沒有幾家,網速更是慢得出奇,最主要的是,網上也不像現在有太多翔實的資料可查,地方網站以及各種資訊很少,不過夏想將信息來源直接推給互聯網,不但可以解答李丁山的疑問,也可以和他開始勸說李丁山時,說以後網絡會迅猛發展相呼應。

  「其實要想得到確切的消息也不太難,李書記在京城關係廣,如果在京城的旅遊局、交通局中有熟人,就可以打聽出來有沒有相關項目的立項!」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7
第六十四章 李丁山的冰山一角


  夏想拋出這句話,就是為了體現李丁山背景關係的複雜,這也是人脈廣的好處。換了普通的縣委書記,怎麼可能能將手伸京城中去?儘管現在還不是信息暴炸的年代,信息的價值還沒有被無限放大,但一條信息可以帶來巨大的商業價值的事情,任何時候都可以發生。

  李丁山聽了之後,臉上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夏想,在我身邊當秘書,還是委屈了你。說真的,上次高海還想把你調到他的身邊,我沒有答應,是不是有點霸道了?」李丁山倒沒有試探夏想的意思,他說這話完全出自真心。

  李丁山的為人夏想自認還算瞭解,他真心實意幫助李丁山,一是看重他的人脈和關係網,二是要借他的勢從此走向仕途,三是李丁山是一個重感情值得深交的朋友,儘管他也有心軟和優柔寡斷的缺點,但人無完人,在夏想眼中,李丁山對他的絕對信任,是他可以在他身邊大展手腳的最重要的前提,而且只要是李丁山認可的人,他一向持容忍和寬容的態度,賈合在他身邊五六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就可見一斑。

  高海的位置雖好,但高海未必如李丁山一樣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而且他和高海之間也沒有一種同舟共濟的感覺,所以李丁山提出這個問題,夏想根本就不用考慮:「李書記多慮了,從一開始勸您從政開始,就打算和您一起下到縣裡,不管條件好壞,只要您不嫌棄,我就會在您身邊,為您出謀劃策,盡自己所能。高秘書長對我的賞識只是看重我當時靈光一閃的想法,但真要長久相處,還是人與人之間同舟共濟的感覺來得真實。」

  李丁山明顯愣了一愣,隨後又笑了:「小夏,我還真沒有看錯你。也是,我們一起來到壩縣,你說的好,就是同舟共濟,既然如此,有些事情你知道了,比不知道要好……」他起身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然後又示意夏想坐下,「你知道宋朝度為什麼要花大力氣運作,非要讓我從政,來當一個縣委書記?」

  夏想當時想的是宋朝度是為自己考慮後路,他看重的是李丁山在京城的人脈和在媒體圈中的影響,卻沒有想到,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恐怕你也知道我的婚姻出了問題……我的前妻一直希望我從政,希望我能當上省部級高官,可惜當年我的志向卻是要當無冕之王的記者,為此沒有少和她爭吵不休。隨著我的年紀越來越大,她想讓我從政的心思卻越來越強烈,好像我不當高官就配不上她一樣,結果在幾年前,我們的婚姻到了頭。」李丁山大口大口的抽菸,可以看出他的心緒非常不平。這也是他第一次向夏想吐露心聲。

  向一個比他小近20歲年輕人說心裡話,他心中多少有些彆扭,不過不說又不足以讓夏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只有借升騰的煙霧來掩飾一下。

  夏想也知道李丁山說出這番話很不容易,婚姻問題可能一直是他心中的痛,所以他一直隱藏得很深。今天能當著他的面親口說出,也是對他完全信賴的表現。他沉默地坐在一旁,看到李丁山臉上隱隱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心裡也微微有點痠痛,因為楊貝的背叛深深刺激了他,後世的他一直未婚,儘管後來遇到了衛辛——一個柔情似水、溫存如夢的女子,對他好到極處,他幾次動了要娶她的念頭,卻最終沒有走出關鍵的一步。

  難道每個男人的心裡,都有一個令他傷心的女人?

  「其實我能走到今天,全靠她的父親在背後支持。她的父親是前燕省書記,雖然我和她結婚時,她的父親已經退了下來,不過他老人家為人高風亮節,不僅在燕省德高望重,就是在京城也有許多高官受過他的恩惠,所以他老人家的影響甚廣,我進入國家級報社,出任記者站站長,明裡暗裡都得益於他老人家的面子。雖然我和他女兒離了婚,但他老人家對我還是一如既往,只要我開口,他肯定會盡他所能幫我。」

  李丁山笑了一笑,目光中閃動的光彩有感激有回憶,也有感動,「宋朝度知道只要我一入仕途,就算我不開口,我的前妻知道了,也會主動找我。她不是不愛我,而是怨恨我不聽她的話。我當初和她的根本分歧就在於是不是從政,既然現在我改變了主意,在她看來,我和她之間的隔閡沒有了,她也放不下以前的感情。再說老頭子知道了之後,也會趁他影響力還在的機會,為我暗中做一些鋪墊……小夏,你現在知道了宋朝度的真實意圖了吧?」

  夏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原先也不是沒有猜測過李丁山是不是還另有背景,卻不知道原來問題的癥結在他的前妻身上!夏想不知道他是該替李丁山無奈,還是該替自己慶幸,這一次緊跟李丁山,原先只看到他背後的媒體關係和宋朝度以後的崛起,卻沒有想到李丁山本身也有驚人的背景。

  只是他不敢肯定,一個退下來的省級高官,又不是國家級領導人,而且聽李丁山的口氣已經退下來好多年了,還有沒有影響力還在兩可之中。

  怪不得宋朝度一直竭力推動李丁山從政,卻原來在於李丁山的背景,也有勢可借,他藉機將他和李丁山綁在一起,只要李丁山從政,不但李丁山的前妻會感激他,李丁山的仕途也會和他息息相關,到時李丁山的老丈人只要出手幫李丁山,就等於間接幫了他。

  宋朝度,果然是深謀遠慮之人,夏想想通此節,不由對宋朝度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分。不過要是讓他知道液晶大屏幕的風險資金也有宋朝度的影子,不知道他會驚愕到什麼程度。

  夏想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用心做好秘書的本份,為李丁山成功陞遷打好每一步的基礎。不僅是為了他將來的仕途能夠走得更長久一些,也為了李丁山對他的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宋朝度和我是同學不假,他對我一向照顧也是出自真心,但是官場上的事情都是互相借勢,要是你無勢可借,又不能給對方帶來切實的利益,照顧一兩次也許可以,再以後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李丁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動了心思,突然之間就將許多私密的事情和盤托出,難道僅僅是因為眼前的年輕人真心實意地幫助自己?還是因為他年紀輕輕就有銳利的眼光和驚人的佈局能力?

  或許都是,或者都不是,只是他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說說他心中的所想罷了。

  夏想心裡清楚,李丁山身後龐大的關係網和人脈,在他眼前剛剛展現的,也許只是冰山一角!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7
第六十五章 實地考察


  夏想只有沉默地點頭,李丁山向他說出隱密的事情,證明他在他心目中已經是可以絕對信任的人,再加上他又可以幫他出謀劃策,應該說,現在李丁山對他的信任和倚重已經超過了賈合。眼下得到了李丁山的絕對信任,也許是時候向他提出曹永國的事情了,夏想心中有了決定。

  「李書記,我們來壩縣也有一段時間了,一直還沒有機會下去看看,正好今天有空,要不到鄉里去轉一轉?」出動散散心也好,夏想見李丁山情緒有點低落,就提議說道。

  「好!」李丁山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早就聽說壩縣的草原非常漂亮,既然我們要發展旅遊業,自己不親自看上一看,怎麼能說服別人?走,叫上賈合,我們一起去。」紙上得來終覺淺,不實地考察一番,總有霧裡看花的感覺。

  賈合接到夏想的電話,聽說李丁山要出門,當即興沖沖地開出縣委一號車,收拾得乾乾淨淨來到樓下等候。說起來他親眼看到夏想迅速和李丁山接近,並且代替了他成為李丁山最信任的人,心裡多少有些不平和不滿,也感到有點失落。不過他和夏想住在一起,每天晚上夏想都會講一些縣委的事情給他聽,一開始他還感點興趣,後來聽到了其中言語交鋒和勾心鬥角,漸漸就失去了興趣,等夏想再講這些事情時,他就岔開話題,說起其他有趣的事情。不是他不想和夏想討論縣委大院的是是非非以及如何發展壩縣的經濟,而是他根本就聽不懂,也不知道那麼高深的問題。

  賈合的心也就慢慢平復下來,心中的埋怨一點點消失。如果他有夏想的頭腦和眼光,李丁山一定也會重用他信任他,事事和他商量,可惜他沒有,這事怪不得夏想,更不怪李書記,再說李書記還是在夏想的勸說下才改變了主意當上了縣委書記,換了他,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而且他現在在司機班日子過得也很舒坦,比起以前在公司時不知好了多少倍,有一幫人天天巴結他,請他吃飯,把他當成中心,他也非常享受這種飄然的感覺。

  縣委一號車是一輛老款的豐田,車況還算不錯,賈合十分靈活地操控著方向盤,一路向北進發。夏想坐在他的旁邊,問他一些在司機班上班的情況,他沾沾自喜地將他所受到的優待說了出來,最後還感慨地說道:「等以後李書記當了市委書記、省委書記,我是不是大小也算個官了?」

  日系車的顯著特點是懸掛軟,山路不太好走,坑坑窪窪,路面的不平被減震過濾之後,傳遞到車內,車廂搖晃之間,就如坐船一樣。懸掛軟的好處就是適合走不太好的路,車速不快的時候,確實比德系車較硬的懸掛感覺舒適。不過一旦到了高速上面,車速一快,懸掛軟的車高速不穩容易側翻的致命缺點就會暴露無遺。

  車速不快,頂多六七十公里,不過這一段路況實在太差,車內晃動得厲害,李丁山冷不防說道:「小賈,開慢點,沒有催你趕路,開那麼快干什麼?」

  李丁山的口氣有點生硬,賈合跟了他這麼多年,知道他肯定是哪裡不滿,忙問:「李書記,我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對?你直接批評我,你也知道我腦子笨,有時候想不到,也猜不出來。」

  李丁山嘆了一口氣,看了夏想一眼,心想什麼賈合能和夏想一樣,時刻都能把握好分寸就好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不是所有人都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悟性。

  「平常和別人吃吃喝喝也就算了,記住不許以我的名義做什麼違法的事情,更不能收別人的禮,替別人開口求我辦事!」要是夏想,李丁山甚至不用點明,只需要暗示一下即可,但對於賈合,必須說得清清楚楚他才明白,才能記在心裡。

  「我知道了,李書記,我不會給你丟人的。」賈合一口答應,扭頭看了夏想一眼。夏想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他相信賈合知道他們三個人是同舟共濟的關係,任何一個環節出了疏漏,就有沉船的危險。

  20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來到了夏想讓賈合來過幾次的賈寨鄉政府所在地賈寨村。說是鄉政府所在地,其實就是一個大村,山路穿村而過,兩側全是低矮的農房,稍好一些的是紅磚房,差一些的是藍磚房,甚至還有土房,入目之處就是貧瘠和落後,街上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群,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一個乾瘦的小女孩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夏想他們,眼神之中除了驚慌之外,空洞無物,還有一條黑毛狗,瘦得皮包骨頭,夾著尾巴在一堆垃圾中找東西吃,還不時抬頭看幾眼,有氣無力的樣子。

  再看遠處,是起伏不高的小山,山間夾雜著碧綠如玉的草原,現在正是草木豐盛的時候,風一吹,草原如波浪一樣起伏,是綠色的海洋,天然的寶藏,只是沒有路,寶藏也只能藏在深山無人識。李丁山看到眼前的情形,更加堅定了要為老百姓們做點實事的決心,心裡沉甸甸的,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就算一切如夏想所說,可以借三山度假村開發的東風,只需要修20公里的山路,就可以打通一條通向京城的通天之路,但眼前的景色雖美,在路沒有打通之前,如何能提前拉來投資開工建設?如何能說服投資人以後會有美好的前景?要是等三山度假村建成之後再找到投資,最少也要晚上半年之久。

  李丁山的心情突然變得迫切起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夏想本來招呼小女孩一聲,好問她幾句話。不料他話一出口,小女孩就受驚一樣轉身跑了,還不時回頭看上幾眼,好像看傳說中的大灰狼一樣。

  小姑娘一跑,就驚動了幾個圍在一起說話的大人,幾個人圍了過來,其中一個30多歲的黃牙男人咧開嘴笑了笑:「觀光客?哪個大城市來的?這窮山溝有什麼好看的,光長草不長莊稼。」

  夏想見李丁山沒有開口的意思,就問:「草長得這麼高這麼壯,可見土地肥沃,應該能長好莊稼才是。」

  「呵呵……」

  「哈哈……」

  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黃牙說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城裡娃,能說出長草就長莊稼的話來,從書本上看來的吧?」黃牙的笑中還有那麼一點不屑的味道,「草可比莊稼好活,好長,那玩意兒生命力驚人,不用伺候,自個就能長得高高的,冬天下雪一凍,地面上的枯黃死掉了,草根還活著,明年春風一吹,就又活了……」

  小女孩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躲在大人背後稚氣地念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黃牙訓她:「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搗亂,小丫,去打醋去!」

  「幾位稀客來到我們這窮地方,有什麼事?」旁邊一個老農模樣的人,一邊磕著旱菸,一邊拿眼睛瞄三個人。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7
第六十六章 不太明朗的前景


  夏想遞上一根菸,說道:「就是想看看草原的美景……不過我也納悶了,能長草的好地,為什麼就不能長好莊稼?」

  老農看樣子有50多歲的樣子,牙都掉了幾顆,一笑起來就和掉牙時的小孩子差不多,看上去有點滑稽,不過他說話時的樣子卻一臉認真:「好菸呀?好菸就抽一根,一般時候也摸不著這麼好的煙。小年輕,這草原也沒啥美的,就是草多蚊子多,以前還養馬,現在不養馬了,就成了一片片的草地。不過要是翻過前面那個山頭,那裡有一個山窪,山窪裡的草長得好看,草裡面有花,有名的沒名的,多得很,和草長在一起,漂亮著呢……」

  老農抽了一口煙,美滋滋地打開了話匣子,說個沒完,夏想忙打斷他的話,怕他越扯越遠:「老人家,為什麼能長草,不能長莊稼?」

  「莊稼能長是能長,不過長不好,而且這地方也不長好莊稼,像什麼小麥、棉花、大米、玉米什麼的,都不長,主要是白天太熱,晚上太涼,一般的莊稼種不活,就算能種活也長不好,所以這裡就窮得叮噹響。」老農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一臉陶醉的神情吞雲吐霧,腆著臉伸出手,「再給一根菸,行不?」

  夏想將手中的半盒煙都塞到他手裡:「那這裡都種一些什麼農作物?」

  老農喜不自禁:「都給我?」見夏想點頭,一把把煙搶在手裡,緊緊攥住,高興得不得了,「這一盒得好幾塊吧?發了,回去得藏好,別讓二蛋看見了跟我搶……對了,小年輕問我長什麼莊稼對不?就長土豆、筱麥還有甜菜,反正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正好一年到頭也夠吃了,餓不死。」

  老農不好意思地露出豁牙:「那啥,小年輕,我去藏煙了,不能陪你聊了……」捂著煙飛快地跑了。

  夏想啞然失笑。

  黃牙湊了過來,眼饞地說道:「還有煙不?我也挺能說的,好菸孬煙,來一根就成。」

  賈合在旁邊遞過一盒煙,夏想沒有把一盒給他,抽出兩隻:「怎麼不種白菜?」

  「白菜?」黃牙將兩根菸抓在手裡,一根點上,一根放在耳朵上,「種那玩意兒幹啥?有土豆吃就行了,白菜不好吃。主要是吧,這地方太冷,白菜就得秋天種冬天收才好吃,在別的地方下雪的時候,白菜正好長熟,然後收了就可以存起來過冬,這裡不行,白菜還沒熟就凍死了……」

  「不會提前種上,不到冬天就收了它?」賈合不知道夏想問這些做什麼,但他從小在農村長大,知道種白菜的事情。

  「不行。」黃牙知道煙是賈合給的,所以對他也是一臉討好的笑容,「那樣種的話能長大,也能熟,不過難吃得很,白菜是菜,不好吃的菜誰種它,又不是糧食?要吃菜的話,還不如種土豆。」

  壩縣的土豆遠近馳名,夏想也有耳聞。在未來壩縣之前,他也曾動過將壩縣的優質土豆銷售給肯德基的想法,因為壩縣是真正的生態農業,無污染,純天然,不過後來又想到肯德基的土豆幾乎全部從美國進口,要求極高,製作土豆泥採用的是專用品種土豆:長條形,表面光滑,芽眼少,油炸後不脆,成型快,而且蛋白質與澱粉的含量達到一定比例。而國內土豆大多為農家品種:圓形、芽眼多且深,澱粉含量也達不到要求,再後來好像又隱隱有傳聞說肯德基採用的美國土豆,全是轉基因土豆,怪不得口感獨特,想了想轉基因技術對人類的健康影響還沒有定論,也就斷絕了在壩縣推廣轉基因土豆的想法。

  賈合結合他在農村生活的實際情況,上愁地說道:「怪不得這麼窮,這傢伙,沒好地,氣候不行,農民能有錢才怪?像我們那裡,可以種棉花賣錢,還可以種小麥、玉米、大豆、芝麻,種什麼長什麼,吃菜的話,韭菜、茄子、西葫蘆、蔥、白菜,要啥有啥,還可以種蘋果、桃、杏,家家每年糧食都吃不完,菜也足夠,再靠賣棉花賺點錢,起碼比這裡好過多了。」

  賈合的老家在中部平原,本來就是國內主要的糧食產地之一,又氣候溫和,各種溫帶作物都可以生長,和壩縣不能相比。

  李丁山還不清楚夏想詳細地問這些事情做什麼,他心裡現在只有如何發展旅遊,心無旁騖,對夏想剛才的問答並沒有往心裡去:「夏想,我們是不是去山窪裡看一看?」

  夏想瞭解李丁山迫切的心思,點點頭,問黃牙:「去山窪怎麼走?」

  黃牙看了看三人開的車,一臉為難地說:「車過不去,路不好走,要是人走過去的話,得半天,而且你們城裡人怕是走不了那麼遠的路,得騎馬。」

  夏想倒是會騎馬,他扭頭去看李丁山和賈合,賈合拍拍胸膛說道:「我當兵的時候啥都學過,騎馬是小事一樁。」

  李丁山也笑:「沒問題,我以前也騎過馬,會騎。」

  黃牙高興地一拍大腿:「這就得了,我去牽四匹馬,得有人陪你們去,要不迷了路就壞了。這馬好說,就當白跑腿了,我跟幾位貴客跑一趟,能不能換盒煙抽?」

  不一會兒,黃牙牽來四匹馬,兩黑兩紅,四匹馬體型健美,頸較厚,蹄質堅實,眼大有神,耳直立,結構勻稱、緊湊,賈合一見不由讚不絕口:「好馬。這馬結實有勁,又能沖又有耐力,綜合素質高。」

  四人騎上馬向北行進,黃牙還真姓黃,不過叫黃海,他是土生土長的壩縣人,一輩子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夏想介紹他們三個人時,就讓黃海分別以小夏、小賈和老李相稱,不過黃海倒有眼色,看出來李丁山有點來頭,就一口一個「李大哥」的叫著。

  其實從賈寨鄉到山窪也並太遠,充其量也就是五六公里的路程,不過幾乎全在長可沒膝的草叢中行走,說是有路,根本就是無路可走,幸好騎著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得還算不慢。要是用雙條腿走路,非得崴腳不可。

  「小賈還懂馬?看不出來還是個行家。」黃海看慣了草原上的景色,不像夏想和李丁山一樣,雙眼放光,極目四望,不停地指指點點,落在了後面,他和賈合在前面開路,就沒話找話。

  「談不上懂,就是以前當兵的時候瞭解一點。你們這馬是雜交的吧?耐力又好,估計挽力也大,看樣子是既能馱東西,又能幹農活,是不是?」

  「沒錯,眼光真準。我們這兒的馬就是和蒙古馬雜交的,比蒙古馬勁兒大多了,一個頂倆,又不比蒙古馬跑得慢,都是噹噹的好馬。家家戶戶都養一兩匹,用來幹活騎著上草原什麼的,頂個小吉普……」黃海十分健談,和賈合聊得十分投機。

  草原的景色美不勝收,頂著烈日走在陽光下,也不覺得身上燥熱。夏想和李丁山騎馬並排而行,天地之間一片空曠,除了馬蹄的聲音,和風吹過時沙沙的聲音,安靜得驚人。長長的草不時打在腿上和馬腹上,別有一番情趣。

  「這草原旅遊,除了騎馬和欣賞草原美景之外,還可以在草少的地方平整一大片空地,建幾個蒙古包,再搞一些射箭比賽的項目,應該可以吸引不少人的遊興,除了這些之外,夏想,你還有什麼想法?」李丁山本來一直在安靜地欣賞四周景色,快要走到山窪的時候,突兀地問了一句。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8
第六十七章 好一手生財之道


  草原游可以遊玩的項目有很多,但也是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才慢慢湧現出來的,比如說在草原中建造一處巨大的跑馬場,裡面既可以跑馬,又可以射箭、燒烤以及篝火晚會,等等,再有許多蒙古包可以住宿,體驗一下草原生活。

  再以後,在跑馬場周圍就可以建造一些農家小院,提供農家樂美食,接待各地遊客,逐漸地發展成好玩、好吃、好樂以及放鬆心情的度假村性質的草原游。不過現階段最現實的還是以草原美景為由頭,大力鼓吹走近草原、親近自然的生態游為好,其他的後續項目,會隨著遊客的增多,慢慢地自行發展起來,要是一步到位,就有可能帶來拔苗助長的不良後果。

  李丁山的心情有點迫切呀,真要在壩縣做出一番成績,沒有兩三年是不可能見到成效的,夏想心中有些感慨,李丁山的缺點和優點同樣突出,遇事容易急躁,凡事愛操之過急。就像當初在公司的第一筆生意失敗之後,本來也有許多不錯的小項目,雖然利潤不高,但以他的人脈和關係可以穩賺不賠,不但可以正常維持公司的運營,一年下來也能賺個幾十萬元。不過李丁山總覺得第一筆生意失敗得太窩囊,總想一舉扭轉局面,還想一鳴驚人,就千方百計要上液晶大屏幕項目,如果是在正常的時空裡,他後來被液晶大屏幕項目徹底拖垮,從此一蹶不振。

  「李書記,草原太大了,不一定所有的景色都能收入眼底,要想一日賞盡草原美景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是走馬觀花,但遊客來了,不是人人都敢騎馬,大部分人來草原遊玩,還是圖個新奇,圖個熱鬧,所以我覺得一開始就先建一個草原度假村,等以後遊客多了起來,名氣響了起來,其他商人見有利可圖,不用我們主動去找投資,投資也會主動上門。」

  夏想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在開始時,把有限的精力和資金用到一處,先樹立一個樣板,只要見了效益,以後再發展新的度假村就事半功倍,遠勝過在困難時期找投資。

  李丁山點點頭,沒說話,心裡卻讚歎不已,夏想真不簡單,看問題比他還要長遠一些,而且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急不躁,真不知道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前面是一處山坡,騎上山坡,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猶如一大片五顏六色的地毯掩飾在山坳之間,入眼之處,是鮮花和綠草的海洋。無數不知名的小花迎風怒放,夾雜在綠草之中,草綠花豔,五彩繽紛,令人目不暇接,好一片美不勝收的如畫風景。

  李丁山高興地說道:「這麼好的地方不開發成旅遊勝地,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小夏,我們今天算是來對了,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呀,哈哈。」

  夏想也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憾,睜大了眼睛,半晌才說:「真美,真漂亮,言語無法形容。可惜這麼漂亮的風景一直藏在深山人未識,不但是壩縣人民的遺憾,也是全國旅遊愛好者的一大損失呀。」

  黃海聽出了點味道,臉上露出膽怯的神情:「你們是縣裡的官兒?」

  「不是,我們是記者,想寫一篇關於草原風景的報導。」夏想隨口編了個謊話,不過他看出黃海神色不對,又問,「怎麼了,難道縣裡的官兒還常來鄉里?」

  「不常來,要是常來就壞了,非得讓他們折騰死不可。」黃海憤憤不平地說道,忽然又一臉緊張地問,「你們真是記者?可不要報導我說的話,要不我就沒好日子過了。」

  「怎麼回事,說來聽聽,我們替你保密。」李丁山動了心思。

  黃海還故作神秘地四下張望幾下,夏想扔給他一隻煙,幾個人都下了馬,站在花草之中。

  「行了,別裝了,這裡就我們四個人,你看什麼看?」夏想取笑黃海,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

  黃海還就吃這一套,一臉諂笑地點上煙,點頭哈腰地說道:「我就是一個老百姓,要是說了別人什麼壞話,傳到了人家耳朵中,我哪裡還有活路我?小心行得萬年船,是不是……」

  聽他還要故弄玄虛,夏想伸手去搶他的煙:「不想抽菸了吧?再囉嗦,一會兒沒煙給你了。」

  黃海立馬老實了:「嘿嘿,別呀,我說,我現在就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官兒常來我們這裡,是官兒的兒子常來,他一般一個星期來上一次,一來就要我們給他幹活……」

  「是誰?讓你們幹什麼活兒?」李丁山一臉不解。

  黃海又犯了老毛病,支吾著不說,夏想知道和他這樣的人打交道,就得連哄帶嚇,就眼睛一瞪:「利索點,給你兩盒煙,再不說,一盒也沒有了。」

  黃海嘿嘿笑了:「劉縣長的兒子劉河,他每次過來都要我們給他到草原上打兔子吃,當然也不白打,給只煙抽抽什麼的。這是小事,農閒的時候大家都自己打兔子吃,都有多餘的。劉河——我們都叫他劉總,就是讓我們跑山溝裡幫他挖口蘑和蕨菜比較煩人,那東西都長在不好找的地方,東西又小,又不好挖,可累人了。」

  口蘑和蕨菜可是好東西,在京城和燕市,都是高檔菜,價格不菲,尤其是野生白口蘑其營養價值達到「野生食品的頂峰」,被外國專家推薦為十大健康食品之一。而蕨菜又稱長壽菜,它是野生植物,素有「山菜之王」的美稱,營養豐富,口感一流。

  又是劉河?夏想心中一動。

  「他讓你們替他挖口蘑和蕨菜,給錢不?」夏想猜到了劉河的用心。

  「給什麼錢?人家可是副縣長的兒子,而且還是最高的副縣長,聽人說,說話比正縣長還管用,全縣沒人敢不聽劉縣長的話,大家都說,不管是縣委書記還是縣長,都不是壩縣最大的官,壩縣最大的官其實是劉世軒。」黃海得了可得兩盒煙的保證,肆無忌憚地說了起來。

  李丁山臉色不太好看,換誰作為縣裡的一把手,聽到下面的老百姓說縣裡最大的官是一名副縣長,心裡多少也會有點不舒服。他可是縣委書記,是名正言順的全縣最大的官。

  夏想想的卻不是名義上的誰大誰小之爭,而是另一個發展經濟的思路:「你們這裡口蘑和蕨菜的產量多不多?」

  「多得很,漫山遍野都是。」黃海用手向東方一指,遠處除了草還是草,看不出任何不同之處,「一直向東,走上十多里路,就有一個山溝,裡面的口蘑和蕨菜有很多,挖不完。不過就是地兒太遠,又不好挖,沒人願意幹。這東西吧是不難吃,不過就是一個菜,又不能當飯吃,沒什麼人當一回事兒,也不知道劉總是圖個啥?有人問他是不是賣錢,他還說不是,說他就好這一口。淨瞎掰,他一個星期能收兩三百斤,別說他一個人,他一家人撐死也吃不完。」

  黃海說得唾沫橫飛,顯然沒少被劉河指使幹過這差事,說話時的語氣帶有明顯的不屑和不滿。

  幾百斤口蘑和蕨菜,又是純天然的,即使賣到章程市每斤也要10到15元,要賣到京城就得20元以上,劉河沒有成本,至少就能獲利幾千元,每週幾千元,一個月下來就有上萬元,好一手空手套白狼的生財之道!
huro 發表於 2011-6-9 13:18
第六十八章 牽一髮而動全身


  利用信息的不對稱,又利用村民對權力的畏懼,仗著他老子是副縣長,劉河干的竟然是無本賣買,只可惜苦了這些連煙都幾乎抽不起的貧困百姓,還要被劉河壓榨,充當他的免費勞動力。

  夏想想起村中的小女孩枯黃的面容和無助的眼神,又想起老農得到一盒煙之後如獲至寶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憤怒。劉河也是壩縣人,他吃肉,好歹也分一些湯給父老鄉親喝,卻吃獨食,為富不仁到了連父老鄉親都不放過的地步,讓他無比憤恨劉河的貪婪。

  上一次縣委大院的事情過後,劉河倒也主動找過他一次,說是請他吃飯,被他委婉拒絕了。當時他也確實有事,並非刻意推脫。再之後劉河也就沒有出現過,估計也是沒有把他這個小小的秘書放在眼裡,認為他出面請他一次,不管他去不去,就已經給了他足夠的面子。

  至於張信穎,夏想再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也懶得去問杜雙林。在他看來,張信穎幼稚得如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嬌縱得好像她就是公主一樣,也不想想要是她姑姑張淑英在壩縣真有足夠的影響力,為什麼不將她調離宣傳部,甚至直接將她調到章程市多好?既然連從宣傳部調到縣裡其他部門都沒有,其中的原因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不過說起來還真要感謝劉河的眼光,因為他的原因,夏想立刻想到一個可以短時間為老百姓帶來好處的短平快項目,他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口蘑和蕨菜對我們城裡人來說,很少見,也想弄一些嘗嘗,我給你10塊錢,你能幫我挖多少?」

  「真給我10塊錢?」黃海雙眼放光,好像狼見了兔子一樣,「不帶騙人的,10塊錢可是大數,先拿出來看看。」

  夏想不忍再取笑他,連10塊錢也當成大錢的人,怪不得會為了一盒煙而帶上四匹馬來陪人,他拿出10元錢一把塞到黃海手中:「先給你錢。」

  黃海看了看手中的錢真是10元,摸了又摸,急忙裝起來放好,唯恐夏想反悔:「你想要多少我給你挖多少!」

  回到賈寨鄉的時候,時候還早,李丁山就想在村中四處轉轉,等黃海回來。黃海一個人快馬加鞭去挖野菜,夏想也沒有過多解釋,李丁山還真以為他一時嘴饞,想要嘗鮮,也沒多想其他。他心中氣憤的是,劉世軒竟然縱容劉河為害鄉里,讓老百姓給他當免費勞力。

  只不過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劉河真要一口咬定他和鄉親們關係好,是人情來往,鄉親們是自願幫他挖野菜,到時他再買通幾個村民統一口徑,李丁山也拿他沒有辦法,這就是本地派官員的最大優勢,可以充分利用他們和本地鄉親的熟悉關係。

  李丁山沒有想到的是,夏想已經想好了整治劉河的計策。

  對於整個壩縣的形勢,李丁山在和夏想幾次商議之後,他也算看得比較透徹,先不提強勢的本地派代表劉世軒如何躲在背後,準備隨時出手,就是態度不明的石堡壘就已經足夠讓他頭疼了,更不提只求自保的中間派,即使是力求上進的外地派,也是對壩縣的現狀束手無策,拿不出一個可行的可以改變貧窮面貌的好辦法。可以說,壩縣是一盤散沙,表面上的和諧掩飾不了內部四分五裂的真相,而且讓人擔憂的是,真要是推行旅遊發展大計,他根本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阻力。

  只是當他在村中轉了幾轉,發現除了沿路兩側可見磚房之外,村裡到處是低矮的土坯房後,李丁山背著手,眉頭緊鎖,心中始終有一個聲音在響: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只要能改變這裡的貧窮和落後,哪怕他行一些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夏想並不知道李丁山的急躁性格竟然讓他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要是他知道之後,肯定會勸李丁山改變主意。官場之上也好,商場也好,最要不得的就是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背水一戰,尤其是對想做出一番作為的人來說,有時候必須選擇一種表面的妥協,採取迂迴之計,看似退讓,其實以退為進,而不是硬碰硬最後落個兩敗俱傷。

  夏想三人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也沒有等來黃海,眼見天近正午,就到賈寨鄉唯一的一家鄉村飯店吃飯。飯店雖然簡陋,不過收拾還算乾淨,幾個人要了一鍋燉兔子肉,一盤山野菜,一碟蠶豆,因為下午還要上班,三個人也沒有要酒喝。

  飯菜品相不好,不過土法用柴火燉出來的肉,比城裡用燃氣燉的肉味道截然不同,更香更嫩,山野菜和蠶豆也味道不錯,讓夏想幾個人吃個大呼過癮,賈合一個人就吃掉多半隻兔子,後來又要了一隻才算夠吃。李丁山也是胃口大開,也得津津有味。

  燉肉之中就放著口蘑,李丁山吃了幾口,讚道:「味道是不錯,比起燕市的好吃了許多。這東西不便宜,原來是因為不好採摘。」

  夏想沒有將他的下一步想法告訴李丁山,是因為不想讓他分心,讓他安心先做好旅遊度假村的事情,其他事情要按部就班,一步步來,貪多反而誤事。他見李丁山臉上不快,以為他還在擔心劉河的事情,說說道:「其實像劉河這種人,什麼地方都有,只不過在壩縣表現得更過份一些罷了。因為這裡民風純樸,他軟硬兼施,騙老百姓為他免費出力確實有些不地道,這事倒也不必非要和他計較,只要度假村的事情成功之後,附近的百姓慢慢眼界高了,知道了幹活能賺錢之後,他再想隨便壓榨就不可能了……李書記,最近燕市有什麼消息沒有?」

  有了新號碼之後,夏想也給馮旭光打過一次電話,知道他的超市大體上已經竣工,正在緊張地裝修之中,差不多再有一個月就可以正式開張營業,除此之外,一切正常。夏想心中納悶,高建遠到底是什麼時候才發現佳家超市的商業價值,然後插進一腳的?難道是超市開張半年之後最紅火之時,真要等到那個時候他才有機會接觸到高建遠的話,會讓他的計劃落空。

  在他的設想之中,高建遠要是能在三個月之內浮出水面,才能讓他順利地進行下一步計劃,要是不在預定時間內出現,以前所有精心設計的策略恐怕會付之東流。不但不能幫助曹永國,恐怕高海還會因為陳風和高成松之間的矛盾激化受到牽連,前途未卜。

  高海為人具體如何夏想還不敢輕易下結論,不過從他兩次幫他的細節來看,也是聞絃歌而知雅意之人,而且他既然和李丁山關係交好,自然有他的可交之處,值得一幫。至於陳風,夏想則是出於純粹的好感,認為他為燕市的發展做出了不小的貢獻,不應該被高成松陷害而鋃鐺入獄,能暗中幫他一把自然也是好事。

  牽一髮而動全身,高建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夏想一直在等他現身,心中時刻關注燕市的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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