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長久滯
九月的天空陰沉沉的，鵝毛大雪鋪天蓋地的壓下來，將荒涼的北方大地涂改成純潔無暇的白。
一望無際的平原靜悄悄的，幾乎人獸絕跡，只有漫天飛舞的雪花才能證明這世界的時間移動。
直到中午的時候，雪漸漸的停了下來，終于有一絲輕音打破了這寧靜。
“叮叮當當…”清脆悅耳，充滿著韻律的音響由遠及近，天地間唯一的旋律讓人不自覺的快樂起來。
半個沙漏時過後，一輛簡陋的單馬拉車于天地的交界線出現蹤跡，廣闊無際的平原下，就像是緩慢移動的蝸牛，雪白的大地被它拉出一道細長的軌跡。
伴隨著這鈴鐺聲，孤單的馬車不知疲倦的移動著，如此快到傍晚的時候，它停在一道簡陋的大門之下。
這是一道城門，兩個手持長矛的衛兵站在門口守護著，旁邊還有一個牧師小亭，里面坐著一位牧師。年老的車夫下了馬車，和衛兵簡單的述說了幾句。其中一位衛兵掀開車簾往里看了一眼，稍微楞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之後，隨即對同伴示意沒有問題。與此同時，一道凡人根本無法覺察的偵測波動從小亭傳遞進車廂之中。然後，兩個衛兵看到牧師亭里面的牧師輕輕頷首，他們放下兵刃，拉開擋路的攔珊，放開通行。
老車夫回到駕車位，鞭子輕輕一抖，馬鈴輕響，伴隨著“得得”蹄聲與車輪吱嘎，馬車就這麼進到了小鎮。
不到半刻鐘時間，馬車已經繞到一個客店門口停住，車門打開，艾文牽著麗蓮安娜走了下來。
“老大爺，這一路上多謝您了”艾文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遞給老車夫。
“哈哈…”老人驚喜的接住，打開系繩，細數著里面的數量，一邊笑著說︰“哪里哪里，沒什麼的，少爺和這位小姐都是慷慨的人呢”
“這都是您應得的報酬而已。”麗蓮安娜微笑著應答，接著就和艾文一起走進了旅店。
這是奧良爾高原上的一座城市，名為弗洛克城，雖然規模不大而且人煙稀少，即使在艾文看來連一些稍微大點的鎮子都不如，但這的確是一個城市不錯。本來這樣沒有耕地，甚至連畜牧都非常困難的高原很難形成*人類的聚集地，但是作為南北樞紐，通行最為易便奧良爾高原，硬生生的形成了這一個個相隔甚遠的小鎮一樣的城市，並且長期存在了下來,從另外一種意義來說，這算是南北通行的必經之路。也許因為北方瘟疫的緣故，南北的貿易大幅度減少，只不過短短的兩年間，現在這個城鎮也變得荒涼了起來。
這個老車夫是艾文和麗蓮安娜所更換的第三次雇佣者了。在他們看來，十來天的路程已經極盡遙遠，但對艾文來說，這些都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中轉站而已。
那天晚上與菲麗絲?布雷斯拉爾分別之後，艾文還是對兩個佣兵進行了力所能及的救治。戰斗的時候他不想幫忙，是因為作為爭斗的雙方並沒有什麼值得幫助的地方。雖然對這些人沒有多大的好感，但他還是無法做到見死不救，這和戰斗的時候是兩個不同概念。盡管如此，名為格勒的佣兵還是不治身亡，另外一個也身受重傷，不會醫療魔術的艾文也只能給他做簡單的調理，就算這個佣兵活過來，也會有很強的後遺癥。
接著，他才稍微給兩個商人施展清醒的暗示，讓他們盡快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對于那曾經對他無禮的商人，艾文倒沒有把他怎麼樣，被不得已的性命逼迫之下，就算凡人也會瘋狂，何況對于他這樣的層次來說，那種事情無關大雅。被牽涉進這樣的事情中，然後再被暗示篡改了記憶，就已經是最大的懲罰。
完成這一切之後，艾文和麗蓮安娜並沒有再佣兵的車隊中停留，而是隱藏在黑暗中觀察著清醒者的舉動，一直看到兩個商人驚慌失措的一起離開了車隊，他們才重新踏上旅程。
也許是因為拒絕了那柄“不幸者的詛咒”吧，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即使偶爾有一兩個小流氓看到麗蓮安娜的容貌有過不軌之心，或者有流匪看到艾文和少女兩個勢單力弱想要有所企圖都算不得什麼大事。好說歹說重金雇佣了車夫，後面的旅途就變得輕松起來，雖然這樣速度無法和來之時同日而語，不過他們也沒有什麼急著要辦的大事。
從西北往回走，這是和來之時完全不相同的道路，和那個時候的混亂相比，現在也顯得安穩了很多。沿途可以見到部分村莊開始重建，被吸血種毀滅的地方再一次發展起來。越離開北方，那種不死種肆虐的氣息就逐漸減弱，偶爾可以見到佣兵們和聖職者聯合著在一些偏僻之地巡邏，清理殘余的食尸鬼。這場數百年難得一見的人類與吸血種戰爭，勝利終究偏向了人類的一方，到了結束的邊緣。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從徹底的北方戰場到達了奧良爾高原，等出了這高原，就等于脫離了北方，按照下面的路程，然後應該就是穿過靠著北邊的利卡拉帝國了。上一次是在奧斯陸恩帝國與利卡拉帝國的邊境穿過並且救了一個名為加西洛的將軍，那個恩義並重的男人至今在記憶在心里還沒有忘記，不知道他回去以後怎麼樣了。
“艾文，你在想什麼？”麗蓮安娜感覺到艾文愣神，小聲問道。
“呵呵，沒什麼…”回神歸來的艾文轉過頭來打趣道︰“我在想安娜太漂亮了，剛才那個衛兵看到你沒有遮臉的樣子都呆了呢”
然而，少女卻沒有被艾文的話逗笑，她靜靜的看著艾文，蒙著臉的紗巾上那雙清澈透明的眼楮露出柔和的眼神，欣慰的說道︰“艾文，這樣就好了。”
“什麼好了？”艾文完全不明白少女的意思。
“這樣笑著的艾文，才是真正的你啊”麗蓮安娜如是說道。自從和艾文接觸以來，她的確很少見到過艾文的笑容，雖然沒有達到艾里森那樣不苟言笑的地步，但是真正開心的時刻實在太少了。與他心心相印的少女，可以感覺得到艾文處在什麼樣的壓抑之中。
自從艾里森過世之後的這一個月以來，背負著悲傷、愧疚與自責的艾文，從來沒有真正的笑過。即使有時候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但是那里面隱藏著的低沉她都一清二楚，像剛才那樣毫無憂郁的真正笑容，這還是第一次。
“呵呵，是嗎？”勉強再笑了笑，艾文稍微有些尷尬。
但是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剛才的那種感覺，少女不滿意的嗔道︰“笑得真假”
“嗯，謝謝你，安娜…”艾文握著少女的手微微一緊，誠摯地感激道︰“沒有你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用感謝我，只要你開心點就好了。”麗蓮安娜搖了搖頭，再次重復了一遍。
“這個…”艾文有些為難的說道︰“我盡量吧…”
那的確不是容易辦到的事情，他手上印入靈體的藍色烙印里，連接著被第十一法截斷下來的空間，在那里面，艾里森的玻璃之棺還靜靜的擺放著，他時時刻刻都感覺得到。一直背負著父親遺體的他，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就連平時稍微和麗蓮安娜親昵一些，都覺得不是很自在。好在麗蓮安娜也理解他，兩人之間並沒有疏遠的感覺。
“那就好…”少女甜甜的一笑，然後轉向旅店的老板說道︰“老板，給我們開兩個房間。”
每在一個地方停留一段時間，都需要進行簡單的補給，這是旅行的必要條件。不過，在奧良爾停留了兩天，艾文都沒能夠找到下一個可供雇佣的馬車夫，原本只停留一天的打算被迫延長下來。
第三天上午的時候，再次逛了一圈都絲毫不見有馬車的蹤跡，回到旅店的艾文只好對麗蓮安娜說道︰“看來，在到達下一站之前，我們要步行了。”
“沒關系的，以前我們不是那麼走過來的嗎？”麗蓮安娜不在意的說道︰“現在這麼點又算什麼。”
看著善解人意的少女，艾文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少女雖然堅強，但不等于那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吃苦受累。才十七歲的女孩，遠不應該這麼辛苦的，跟著艾文來的時候已經飽受折磨，那時候是迫不得已，現在卻沒有必要這麼做。
他想了想說︰“等等吧，反正也不急的，我看下午有沒有，或者明天再等一天也可以。”
“嗯也好，下午我和你一起吧”少女輕點著頭，臉上露出微不可查的淺笑。
等下午的時候，艾文如約和麗蓮安娜到市場逛了一圈，但終究還是沒有什麼收獲。中午來了一個要繼續北上的車隊，但是想要南下卻不可能。
為了不虛此行，少女到邊上順便買了兩個雪蓉果，付了錢，然後轉頭對艾文說︰“好了，我們回去吧”
“等一等…”這個時候，賣水果的大嬸叫住了兩人，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里，才小聲的對艾文和麗蓮安娜說︰“你們兩個孩子是從外地來的吧”
“是啊，有什麼事嗎？”少女疑惑的問道。
“是這樣的…”大嬸清了一下嗓子，小心翼翼的說︰“你們兩個孩子無依無靠的在這里呆了幾天，已經很引人注意了，听說城里有些骯髒的家伙想對你們不利，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啊，最好的話，找機會趕緊離開這里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