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最後狂
對於魔法使來說，其本身就代表著魔法，所以引動神秘時，只需要一個意念，就可以將自身的想像轉化為現實。因而大部分的時候，魔法使都無需咒文，這也是魔術師無法和魔法使比擬的原因之一，在絕大多數對決中，吟唱的時間足以決定勝負。
只有真正碰到強力敵人的時候，魔法使才會以咒文來增幅效果。當然，這種情況極少出現，因為作為最巔峰的十一位存在，要想碰到勢均力敵的敵人實在太稀罕了。
而艾文，雖然並沒有達到那種層次，但就某方面來說，已經極盡於那個極限了，尤其在之前與第九魔法使大戰了一番，受到術法禁斷的洗禮之後，一些嶄新的層次展現在他的面前。
溫度的掌控，只存在于他的意念之間，即使還存在著極限和桎梏，但已經脫離了普通魔術的範疇。
可惜，畢竟這還只是魔術，並不是魔法。而且，作為沒有魔力波動的魔術，有著發動隱秘這一優點的同時，卻具備著巨大的缺憾——“溫度分離”對抗性的破防能力低得可憐，在九階劍之騎士凝聚的意志氣場中無法達到最佳的效果。
所以他才不得已吟唱二音節的咒文，用以加強暗示。
瞬息之間，身在局中的埃布．沙利亞瑞立刻就感覺到雙目脹痛，好像眼珠馬上爆出眼眶一樣。他反射般的閉上眼睛。
下一刻，淚水、鼻涕不受抑制的從口腔鼻孔冒了出來，緊接著肺部的空氣忽然間從嘴鼻倒灌而出，這已經不能用呼吸困難來形容了，周圍的空氣稀薄到即使屏住呼吸也難以自持的地步。
老會長在這突如其來的狀態下連續嗆了幾口，斬出的一劍變得歪歪斜斜切虛弱無力，頓時失去了準頭和力量的一擊，沒有半點威脅。
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罷了。
還沒有等他回神，一系列奇怪的負面狀態加持到身上。
皮膚鼓脹，耳膜陣痛，順帶著一股冰冷至極的嚴寒傳遞過來。
“嗯？”驟然失態的老會長在咳嗽了幾聲之後，立即屏住了呼吸。本來已經凝聚的意志氣場徹底的回收到身邊，才感覺身子一暖，好了許多。
“這是？真空爆？”這個時候，他才有餘暇去思索敵人的招數。
憑著戰士的直覺，身上各種的異常狀態並不屬於詛咒之類的負面魔術，那更像是自身應有的狀態，更確切的說，外在環境對身體的干涉。
身體是戰士的根本，肉體強大是強者與凡人之間最基本的區別。
作為九階強者，對身軀的每一部分控制自如這是最基本的條件，雖然不能像艾文這樣天生的靈體分離狀態可以感應細緻到每一個細微之處，但是大肌肉發力甚至血液運行都可以憑著自身意志決定。埃布．沙利亞瑞被稱之為“第一劍士”，自然在所有的方面都無比出色，對身體的掌控也不例外。
而這能夠以外界環境造成身體異樣的，也就是真空爆了吧？
但‘真空爆’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大魔術’罷了，程度只有六階的神秘，在他的氣場內施展出來，效果也就和一陣微風差不多——意志的抗性到達這個層次完全可以讓低級神秘直接失效。
“究竟是什麼樣的神秘呢，明明是‘無解之寒’，卻達到了風系魔術師的效果。”身為戰士的埃布．沙利亞瑞腦海裏有著數不清的不解。
思緒在短暫的一瞬內千回百轉，這疑惑僅僅一閃而過，就被醒悟般的驚懼所替代。
那是因為——真空爆有著兩個不同的步驟，第一個步驟是真空，而第二個步驟，則是“爆！”
“雲炎！”埃布．沙利亞瑞再次聽到了雙音節的韻律，並不是聲音，那是強者對咒文的感應。
在外面的艾文發動了第二次暗示！
在封閉的空間內凍結大部分的空氣，以此達到近乎真空的效果，這間接自然的干涉效果比某些魔術更加有效，即使九階強者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吃了小虧。
可是，那僅僅不過是前置罷了。
而這一次，才是真正的殺招！
老會長揮下的劍勢還沒有力盡，寒熱在瞬間轉換，厚重的內壁立時薄了一半！以此形成的灼熱氣流肆掠般的朝真空的中心席捲過來，龐大的壓力將所過之處的枯枝爛葉碾成碎末！
“砰！”地面猛然震了一下。
沉悶的轟響，令人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世界突然靜了下來，與其說是如此，不如說是他們都被這裏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雖然稱不上驚天動地，但也算得上震動一方了。和之前爆破大殿不同，這一擊將力量完全壓制在冰壁裏面，震動傳遞到山腹之中，陡峭的上方山壁都為之震顫，一波危石墜落下來。
不遠處戰鬥著的第十九祖貝蒂歐臉色一變，顧不上與它戰鬥的格拉綸，一個閃身拉開了距離——它沒辦法不警惕，如此濃霧下的劇烈震動就發生在身邊，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而它的三個屬下，則早就如同驚弓之鳥般撤了回來，緊緊的跟在它的身邊。
格拉綸並沒有趁勢追擊，它輕輕降到地面，回過頭來，注視著艾文這邊。那裏才是關鍵的地方，三個人類之間的對決結果，直接關係到整場戰鬥的勝負。
於是，在喧囂的戰鬥中獲得短暫的寧靜。
然後……
“哢哢……”
冰裂的聲音，無數的裂紋在冰壁上呈現，越積越多。
“糟糕！”透過心眼，艾文看到那其中的埃布．沙利亞瑞雖然因為承受了一擊而傷勢不淺，但是渾身氣勢高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醞釀著要釋放出來。
那是第一劍士的絕招嗎？
他輕輕一拉身旁的安娜：“退後！”
兩人心有靈犀，並肩撤退，順帶一人一手拉上身後的伊妮德，同時艾文右手擋在身前支撐起魔術盾。
只在這須臾之間，裂紋已經佈滿了整座牢籠，馬上要碎了！
“斷水之刃！”從那裏傳來埃布．沙利亞瑞蒼老的喝聲，即使冰壁也阻擋不住韻律的傳遞，寶具真名的詠唱響徹蒼穹。
“那麼……”艾文將回路中魔力的運轉方向微作調整，與之對應的，意念所關注的地方寒熱交替。
既然困不住，不如先發制人。
“轟！”如同小山般聳立的冰罩完全轉化成熱氣，空氣瞬間膨脹發出劇烈的轟鳴，形成一陣炙熱的颶風朝四周掃蕩。
沿途的沙石、荊棘叢摧枯拉朽般的被掃平，濃厚的霧氣被清掃一空。
距離最近的艾文佈置的魔術盾在風壓下波紋蕩漾，即使已經提前飄退了很遠，依舊能感受到那強烈的衝擊波。
稍微遠一些的格拉綸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防護，驅物術在身前形成無形的力場結界，猛烈的風沙在周圍洶湧而過，對它無半分的影響。
儘管如此，親眼見到這樣的攻勢，這位第十祖還是忍不住為之驚歎：“真是暴力啊，這還是‘無解之寒’嗎？乾脆叫‘雷鳴爆彈’算了！”
靠著山壁，貝蒂歐和三個後裔呈品字形站立著。揮手抵擋住襲來的狂風，第十九祖面色複雜。‘無解之寒’的能力遠遠超出了它的想像，本以為應該屬於凍結一類的狀態屬性，但是沒想到居然能夠爆發出這樣威力巨大的陣勢來。
“原來如此！應該說不愧是第二副署長嗎？果然坐上那樣位置的傢伙都不是一般的強者。”一切和之前在山下所經歷的大同小異，直到此刻，莫爾維終於明白那驚天一擊是誰的傑作。
他蹲低身軀，身前的魔術盾抵抗著熱浪的衝擊，雙目望著前面遠遠站立著的艾文三人，眼裏說不出是羡慕還是嫉妒——那樣強大的施術能力，是絕大多數魔術師一生渴求卻難以達到的境地，就算天才也不例外。
魔術師偏頭看了看身旁的達克．維斯東，這個搭檔雖然不是魔術師，但是其渴望的眼神和他自己絲毫沒有兩樣。追求強大是每一個職階者都有的共性，在這一點上，不管是魔術師還是戰士都沒有區別。
“如此威力的招數，那其中被攻擊的物件結局可想而知。別說是人類之軀，就算是月下的祖都會被直接殺掉一次吧？”這是莫爾維的想法,也是在場大多數人的猜測。
“勝負已定！”麗蓮安娜握劍的手終於鬆懈下來，她偏頭看著自己的丈夫，眼裏閃爍著迷戀。
第一劍士，幾乎有著不敗之名的傢伙，就這麼被他們給擊敗了，簡單得有些超乎想像！
整場戰鬥只持續了短短的二十個呼吸，但這並不是因為彼此的差距，最大的原因還在於情報的不對稱——相對於埃布．沙利亞瑞對艾文的一無所知來說，她和艾文早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已經研究了數十種對戰士的合擊方案，以有心算無心，僅此而已。
“死了吧？”伊妮德驚疑不定的望著那爆發的中心，不僅是她，所有人都不認為埃布．沙利亞瑞能夠在那樣的攻擊中活下來，但是她偏頭看向艾文，卻發現他的臉色並不自然。
“嗯？”
一波熱浪之後，亂序的颶風遠去，灰沙沉落。
天上陰雲撥開，月光無聲無息的落下來，照耀在那片視線聚集的地方。
傾斜、佈滿矮荊棘、中間夾雜著亂石的山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百步方圓的凹形地面，光禿而圓整。
而處在中間的傢伙，顯得額外突出。
“什麼？”
那正是傭兵工會的會長，眾人猜測的物件，埃布．沙利亞瑞！
其人臉上鮮血流淌，容貌難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破碎的衣襟甲胄浸得暗紅，拖在地上印濕了地面。
儘管如此，老人依舊昂然挺立著，周身無形的劍氣繚繞，即使相隔數十丈遠，都能感覺到威勢逼人。
無愧於“第一劍士”之名，他不僅沒有死，而且氣勢更甚。
“哈哈哈，厲害啊！”老人哈哈哈大笑著，他的嗓子似乎受了傷害，使得聲音在豪邁中透出幾分蒼涼來：“不過我可沒這麼容易敗北……”
雙手提起滴著自己鮮血的重劍，埃布．沙利亞瑞開始朝艾文這邊走來，口中說道：“再來決一死戰吧！”
實在是令人亢奮的宣戰！
艾文只感覺到對方的意志牢牢的鎖定著自己一行。
受到這戰意激發，麗蓮安娜全身戎裝閃耀，立刻就要衝上去和對方交鋒，但是艾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不可去，他這是迴光返照，出手肯定是搏命一擊，決不能力敵！”
如今狀態的埃布．沙利亞瑞，讓艾文想起了最巔峰狀態的奧茨．貝茲。沒錯，傷勢沉重的傭兵公會會長似乎打破了衰老身體的極限，反而變得更加厲害了，甚至和最強狀態的第九魔法使有些相似。
但是艾文卻感覺他比奧茨．貝茲更加可怕，可以說是最危險的敵人也不為過。奧茨．貝茲雖然強橫，可依然以自身的安全為主，戰鬥起來總要有所顧忌。然而眼前這個埃布．沙利亞瑞，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命不久矣，此刻的興奮，不過是最後的爆發罷了。如果說以前的他用兩敗俱傷的戰鬥方式是一種策略的話，那麼此刻的他一定會拋棄之前的那些顧慮，變成最徹底的執行者。
和死人拼命，那樣太划不來了。
這樣的道理，不用說麗蓮安娜都應該懂才對。
可是，麗蓮安娜輕輕一震，甩開了艾文的拉扯，說道：“總得有人去擋住他才行。”
的確，正如她所說，看起來勢不可擋的埃布．沙利亞瑞，必須要有人擋住。任由他沖過來的話，勝負固然不會改變，但是傷亡卻會變得難以預料。
老人決絕的意志中包含著強烈的殺氣，針對著一起的三人——包括伊妮德。如果不正面應戰的話，那股殺意不知道會發揮在誰的身上，如果是伊妮德的話就不妙了。而且，傳說中‘第一劍士’的絕技神技到現在都沒有見到蹤影，艾文可不認為對方到現在還會有藏拙的想法。
那可是和固有結界齊名的東西，一旦施展出來，能抵擋的人寥寥無幾，艾文不認為自己會是其中一個。
那麼，與其讓他沖過來施放絕招，不如近身拖住，不給對方使用的機會——神技這種層次的大招可不是隨便就能放出來的。
“我……”他很想說‘我來就行了’，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變得啞口無言。
在他們的對面，埃布．沙利亞瑞緩緩起步，然後逐漸加速。
周身密佈的混亂劍氣如同碎紙一般將艾文佈置在他前方的障礙破壞，‘溫度分離’的施術範圍被遠遠排斥到了他周圍十尺開外。僅憑單純的魔術，根本沒辦法形成有效的攔截。而且，雙方的距離已經被拉近到百步，魔術施展速度已經趕不上對方的進度了。
“那麼，一起吧！”
絕對不能一個人去應對，那樣的話受傷甚至死亡的概率在一半以上。
兩個人雖然很也危險，但只要撐過這一時半會就可以了。埃布．沙利亞瑞，這個第一劍士短暫的興奮期過去，就會自然死去。
就這麼決定了，艾文再次抽出雙劍。
少女欣然點頭，黎明水晶劍尖微微顫抖，發出嗡鳴。
“要小心。”在他們身後，伊妮德輕聲提醒著著，笑容苦澀——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在女孩的心裏，更充滿著難以抑制的渴望：“真想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這一刻，她甚至有些嫉妒起麗蓮安娜來：“如果我也能有她那樣的天賦該多好啊！”
“嗯，知道了。”
短暫的相互叮囑完畢，然後，倆人並肩而上，去迎接‘第一劍士’最後的輝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