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月亮的背面（上）
因為好奇，溫德將他意外碰見的兩只“獸人”當成了繼囂群之后的另一觀察對象。
結果就在之后的一段時間里面親眼見證了一支獸人族群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完整過程，也從這個過程里面發現了許許多多“有趣”的現象。
在他將獸人定為觀察對象的第二天清晨，停留在酒店外面門衛房中的獸人的數量已經達到了五只。不過行動還顯得有些渾渾噩噩的，除了將一只意外闖入到它們附近的公鹿捕殺當作食物以外。那里的獸人在大部分時間里，都只是在不斷的游蕩。
從東頭走到西頭，或者不住繞著圈子之類，讓溫德全然不明白它們這樣做的目的。
只有一個情況相當的明確，那就是獸人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只獸人從某個方向走來，加入到門衛房周圍的獸人群中。先是飽餐一頓，繼而就也開始了毫無意義的游蕩。
這段期間內，藏在暗中觀察的溫德還非常湊巧的與一只獸人撞見。那只獸人當下就是一副相當惶恐的神色，連叫都未曾叫一聲，便自來路上跑得不見蹤影了。
很讓溫德有些莫名其妙，也一度以為這些獸人是種相當懦弱的惡魔——雖然說，從它們健碩的體格中，很難看出這點。
到了當天下午，聚集在門衛房周圍的獸人群大概達到了十四五只的樣子。在共同飽餐了一頓之后，就當溫德以為它們將再度毫無目的的游蕩起來的時候，那群獸人之間卻發生了一場相當激烈的沖突。
沖突的雙方。一邊是溫德最早發現的那只獸人，因為它受傷少了一只耳朵的緣故，溫德便也在私下里將它命名為“一只耳”；另一邊則是快到中午時候方才抵達的另外一只獸人，它的體型比起其它同類要隱隱壯上一圈，裸露的上身上的體毛也更深一些，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黑毛”。
它們兩個在午餐過后，便毫無征兆的動起手來。
在此之前完全沒有言語上的交流，或者肢體上面的小動作，以至于溫德在沖突開始的最初，還以為它們是在玩鬧。
可很快就又發現了。
它們兩人進行的沖突，其實是出乎意料的慘烈。
以大劍、長矛為各自的武器，一只耳與黑毛間的沖突完全是場以命相搏的生死之戰。傷口在它們赤裸的身上變得越來越多，猩紅的鮮血也很快染紅了一大片雪地。當一只耳以用左臂承受重重一槍為代價砍出了那劍，幾乎是當場便將黑毛斬殺！
當看著負傷累累的一只耳將掛在左臂上的長矛重重扔在地上，舉起手中大劍高喊起來的時候。
溫德忽然意識到，這些看似松散的獸人當中有一名首領就此產生了。
事實很快就證明了他的判斷，當負傷的一只耳再次來到其它的獸人面前時，那些獸人身上的迷惑勁而已經徹底的蕩然無存了。它們馬上就有了新的行動，以一只耳為首的幾只看起來更“強”的獸人結伴離開了門衛房，而剩下留守的那些，也開始目的明確的忙碌起來。
——將以那個門衛房為中心的一帶區域，改建成為它們居住的據點。
那些獸人用不知哪里弄來的木材，修建起它們居住用的營帳。以門衛房為圓心，繞著圈的修建著。
這期間還會有新的獸人到來，它們中的大多數都毫不猶豫的，甫一到來便加入到了工作的序列當中。
可也并不是沒有例外，就溫德所見到的場面。先后曾有三個獸人在走進過來這邊，與留守在這里的獸人發生初次接觸之后，忽然間便變得狂暴起來。它們揮舞著手中武器不斷向身邊本該是同伴的獸人反動著進攻，直至被其他獸人毫不留情的打倒在地干掉方才停止了那樣的舉動。
在那三個獸人之后，忽然發狂這樣的情況再也沒有發生。
可溫德卻又在偶然間發現了，一些獸人——一般以身材更加強壯的獸人為主，在靠近到這片獸人區域的時候，會變得非常的猶豫，它們雙腳不停的抬起放下，慢慢往前走出數步，跟著又會很快跑回來。
這樣的現象一般會持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不等，除了一只身材異常壯碩的獸人突然轉身跑離了那里再也沒有回來之外，剩下的那些獸人最終還是融入到了整個群體當中。
這樣的情況讓溫德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還是放棄了。
當天夜晚，一只耳帶著離開一起的獸人們重新歸來時，一并帶回來的還有包括一只野豬在內的大量食物。但卻沒有一只獸人因此而歡呼，或者感到喜悅什么的，它們幾乎是默不作聲的將那些獵物制成食物，刮分完畢之后便紛紛進入到了夢鄉之中。
到了再次一天，獸人的數量已經接近了三十只。它們開始分成兩隊外出，而門房那邊只留下少數的一部分獸人進行守衛。
那一天溫德是“蹩腳”的跟在一只耳所帶領的那支隊伍，進行全程觀察的。
他看著那些獸人逐次清掃門衛、酒店周圍的所有建筑。獵殺它們所遇見的所有動物，采集可以使用的各類植物，碰見其它惡魔也會仗著人多，對它們進行驅逐。
不過最讓溫德印象深刻的，還是它們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用自己的鮮血在地面或者墻上，畫下一個完全看不明白的圖案。
它們應該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在宣告周圍一片區域的所有權。
晚上回到家中，溫德用筆把當天跟隨獸人走過的區域勾勒起來之后，豁然發現那正是一個以酒店所在處為圓點的大圈。
第三天溫德的主要觀察目標是囂群，直到下午時分才有時間對那些獸人進行觀察。
他在女獵手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走進了獸人昭示所有權的區域中，在一棟樓房內居高臨下用望遠鏡對那些獸人進行眺望時。
忽然發現，不知在什么時候，這群獸人周圍又多了一些身材更小的“小獸人”。
那些家伙們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二三左右，樣貌大概與沉淪魔有點類似。不過皮膚一般以黃色為主。它們相對與大獸人而言大概算是種仆役，因為溫德在不止一處地方見到，一只獸人用手中的大棒，去督促那些小獸人們去努力工作。
酒店的圍墻以及附近的一些矮小建筑已經被那些獸人徹底的推倒了，取而代之的看上去很丑陋當實際上應該挺堅固的圍墻。它們將獸人修建起來的建筑團團圍在里面，外面則有著突出的尖物。
對于領地的概念與防范。
這些獸人也比占據派出所的囂群要明確、嚴厲許多。
溫德在它們的領地里試著與一只落單的獸人進行接觸，換來的是一聲大嚷以及毫不猶豫的攻擊。雖然溫德在其它獸人趕來之前，沒有與那獸人發生沖突便按照預定的線路順利離開了。
可這件事情，也讓他對這些獸人有了種不太好的感覺。
隨后所觀察的情況，更是在不斷為溫德加深著這方面的印象。
隨著那些小獸人的到來，獸人的人手愈發充沛了起來。
它們開始更加堅定的向外擴張，將更多的地方宣告成為自己的領土。再遇見其它的惡魔，也不再是一味的以驅逐為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干脆直接的殺戮。
前天，溫德親眼看著一只前后都有豬頭的惡魔，被一支獸人隊伍包圍起來，繼而被擊殺。整個過程相當的干脆利落，又很輕松，直至那只雙豬頭的惡魔咽氣，也沒有一只獸人在攻擊中受傷。
觀看到那場狩獵的全部過程。
也讓溫德馬上意識到：這些獸人在戰斗方面很有一手。甚至可以說是具有一定組織性與計劃性。因為它們不是在看見那只雙豬頭的惡魔之后，便立即進行了攻擊。而是采取了分進、包抄的手段，確定了那只惡魔再無路可竄，方才痛下了殺手！
可與此相比，卻是另外一種情況，更讓溫德感受到了“恐懼”。
隨著這些獸人數量的日益增多，溫德卻發現它們的個體與個體之間，變得越來越“相像”。不是指得容貌，而是行為舉止。隨著人數的增多，它們之間很少能夠看到交流、玩鬧、爭吵這些情況。可它們又每時每刻的，都清楚的明確自己此時應當做什么。除了睡眠時，沒有一刻停歇的時候。就算厲害的獸人的食物是弱的獸人的食物兩倍還多，可也沒有見到有哪怕一只獸人對此情況感到不滿。
它們總是在持之以恒的進行著狩獵、領土擴張這樣的過程。
就像是……這些惡魔的個體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化身成為了名叫“族群”的巨大機械的一部分，隨著那輛巨大的“戰車”一同前進。
所以最近這兩天再看到它們。
溫德總是會毫無來由的想起“蟻群”這種生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