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家 作者： 不信天上掉餡餅 〈已完成〉

第1232章  小鬼子包藏禍心


「同志們，首先感謝大家對我的歡迎…..我今天其實並不算是正式上任了，組織程序還沒走。呵呵，本來我確實是想等休假結束之後，再正式和大家見面的。京華是座美麗的城市，這幾天，我在市里四處走了走，看了一些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比如說大屠殺紀念館，雲山溫泉景區這些地方，都去轉了轉。」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

大家都有點犯愣怔。

貌似這話也太『平易近人』了，原以為劉偉鴻第一次跟大家見面，又是正兒八經的一把手，肯定會做些高瞻遠矚的指示，至少是好好打打官腔。不料僅僅說了一句客氣話，然後就直接切入正題。這個和他們以往認知的區委書記，頗有區別。

而且，劉偉鴻說參觀京華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第一個就談到大屠殺紀念館，結合今天在河東村發生的強拆事件，似乎也不是隨口說的，可能更有深意。

不過愣怔之後，大家便自然而然地向劉書記點頭微笑。不管上級領導說什麼，這個禮節總是必須的。

「今天發生在河東村的這個事件，我也是碰巧遇上了。實話說，我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在京華見到這樣一幕。同志們，很不應該啊！」

劉偉鴻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神情變得比較嚴肅，語氣沉重地說道。

與會幹部們便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以眼神彼此交流了一下，暗暗詫異。金和街道辦事處的負責幹部，更是臉色微變，眼裡流露出焦慮和驚懼之意。

怎麼，這是準備要抓金和的典型，拿這個事開刀嗎？

根據他們對劉偉鴻的了解，這種可能性還真的存在，並且不小。貌似劉偉鴻在國資辦督察局任上之時，就以擅長抓典型而著稱。在遼中抓了典型，斃掉一大批流氓犯罪分子，拿下一大批與之相關聯的政府幹部和國企負責人。在河東也抓了典型，整個河東的煤礦老闆們，惶惶不可終日。甚至於在央企都敢抓典型，名震遐邇的北鋼總公司董事長全亞豪的公子，直接被抓了進去，連首都市委書記的兒子都跟著倒霉。

由此可知，坐在大夥面前的這位帥氣小伙子，還真不是個善男信女，搞鬥爭很有一手。劉偉鴻真要拿河東強拆做文章，也在情理之中。

新官上任，不拿掉幾個烏紗帽，這威望怎麼建立起來？

「對這個日本工業園，我還沒有做過太多的了解，暫時不予置評。咱們就事論事，就談談今天這個拆遷的問題，為什麼要這樣子搞？幾百名群眾在圍觀，我們政府幹部，開著推土機，好幾十人，還有警察，持槍舞棍，包圍二十名群眾，其中包括七十多歲的老人和不到十歲的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搞這種強拆。可有想過我們黨的形象？想過我們政府的形象？我在這裡，不是要批評誰，就是希望，相關的領導同志，現在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劉偉鴻緩緩說道，銳利的眼神，在與會幹部的臉上一一掃過，在金和街道辦事處易書記，曾主任以及拆遷現場指揮員圖青雲臉上略略做了停留。

如同劉偉鴻自己所言，他對日本工業園興建始末，沒有進行過深入的了解，儘管今天強拆是由金和街道辦事處的副主任圖青雲在負責，但不見得這個項目就一定是由金和街道在完全負責的，圖青雲也許只是執行了領導的命令。所以劉偉鴻也就沒有點名。

饒是如此，易書記，曾主任與圖青雲的臉色已然大變，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由誰去充當這個『相關領導同志』，給劉書記一個合理的解釋。

魏鳳友的眼神落在易書記臉上，平靜地說道：「老易，你向劉書記做個匯報吧。」

魏鳳友此舉，不算是僭越。劉偉鴻今天剛到，都還談不上是正式上任了，對區里和辦事處的幹部都不熟悉，魏鳳友身為區長，自然要做好會議的主持工作，不能讓會議出現冷場的情形。不然，單就這個事情，劉偉鴻都可能對他『懷恨在心』。

怎麼，魏區長，想看我出洋相，給我一個下馬威？

劉偉鴻只要合適的時候，給市裡甚至是省裡的頭頭們隨口說上幾句，魏鳳友這個『不配合新書記』，妄自尊大的罪名，只怕就跑不掉。

魏鳳友也算是精通官場鬥爭的老手，焉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至少在劉偉鴻剛到的這幾個月裡，魏鳳友表面必須配合劉偉鴻，這是最基本的原則。絕不能趁著劉偉鴻初來乍到，立足未穩就搞名堂。否則，劉偉鴻都不要找其他藉口，只要原原本本將魏鳳友的表現匯報上去，然後躲在一邊『裝委屈』，就足以讓市裡大佬找到調整魏鳳友的理由了。

事實上，在決定由劉偉鴻出任寧陽區委書記之時，就有個別領導同志曾經提議，要給魏鳳友挪個位置。畢竟魏鳳友在寧陽工作的時間比較長了，又一直擔任的是黨政一把手，在寧陽的勢力過於根深蒂固。有這樣一個強勢的二把手在，任何區委書記都不好開展工作。

只不過魏鳳友也是大有來頭，這個動議才最終未曾正式提上議事日程，就此不了了之。

聽得魏區長點了自己的名，易書記心中叫苦不迭。

原本老易是想要將這個匯報的工作，推給曾主任的。經濟建設領域的工作，乃是辦事處主任的正管嘛。誰知道劉書記是個什麼脾性？萬一匯報讓他不滿意，被當眾批評幾句事小，就此留下壞印象，那就麻煩了。須知街道主要領導幹部儘管也是縣處級，最終異動權限是在市裡，但區裡其實握著真正的主動權。只要區裡堅持，市裡一般也不會駁回。

只是魏鳳友已經點名，老易心中再有千般不願萬般不甘，也只能硬著頭皮向劉書記做匯報了。誰叫他是市裡空降下來的幹部，不是魏區長的親信呢？

「劉書記，魏區長，各位領導，我在這裡做個匯報吧.....」

易書記猶豫稍頃，才期期艾艾地開了口。

劉偉鴻微微頷首，神情倒也並不如何『兇惡』。雖然他對今天發生的強拆事件很不認同，卻也不願先入為主。總歸要先聽聽下屬幹部們的理由，才好做出全面的判斷。

根據易書記的匯報，與日本白川紙業株式會社的合作，是市裡引進的項目，區裡主要領導通過爭取，市裡才將這個項目落戶在寧陽區，區裡經過研究，加上日本客商親自進行實地考察，最終決定將工業園建在金和街道的轄區之內。

除了白川紙業株式會社，還有兩個日本客商，也準備在寧陽建廠，生產半導體等電子產品。這三家日本企業，俱皆是來自日本國大屋市，與京華是友好城市，打著促進『日華友好』的大牌子前來投資的。根據雙方簽署的合同，白川紙業株式會社等三家日本公司，計劃一共在京華投資十億日元，相當於八千萬人民幣。其中白川紙業株式會社的投資金額最大，超過六千萬人民幣。其他兩家日本公司，實力遠不如白川紙業那麼雄厚，附於驥尾罷了。

「根據白川紙業株式會社的要求，白川造紙廠要建在河東村，主要是因為那裡臨近河邊，造紙廠的污水方便排放.....」

易書記匯報道。

劉偉鴻的雙眉，微微一蹙，望了易書記一眼。

易書記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有什麼地方錯了。

劉偉鴻的雙眉，隨即舒展開來。

這倒不能怪易書記和寧陽的其他幹部，環境保護在二十一世紀，是一個時髦新潮的名詞，全世界幾乎天天都在講，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的項目，環保必須達標，不然就不會准予生產。估計如今的日本國內，應該也已經有了類似的規定，但在我們國內，卻絕對還是一個新名詞。料必在座的所有幹部，除了他劉偉鴻，誰都對環境保護沒有多少意識，最多是聽說過而已，能夠有一點模糊的印象，就要算是非常不錯了。

時代不同，幹部們的思想和理念，自然也有很大的區別。

在劉偉鴻的記憶之中，曾經有一段時間，其他發達國家的高污染產業，在本國遭到嚴厲打壓，無法立足，便紛紛向第三世界國家轉移。我們國家因為地域廣大，人口眾多，原材料便宜，人工便宜，頗得外商的『青睞』，加上官員們為了出政績，爭先恐後引進這些高污染項目，而成為環境污染的重災區。在付出慘重代價之後，又開始花費無數的人力物力來進行環境污染治理。在劉偉鴻重生之前，這依舊是個全國性的難題，遠遠未曾真正解決。治理環境污染的花費，有可能遠遠超過當初引進這些企業所產生的效益。還不包括環境污染對我們群眾造成的巨大身體傷害。

現在，恰恰就是引進國外高污染產業的高峰期。

好你個小鬼子，果然沒安好心！

劉偉鴻心裡暗暗說道。

官家           第1233章   貓膩？

　　「按照我們區裡和日方簽的合同，白川紙業（京華）有限公司應該在上個月就正式破土動工。因為拆遷工作遲遲不能完成，所以動工日期一再延後。白川先生已經兩次向區裡表示不滿，還直接向陸市長反映了這個問題。所以市裡也給我們打了招呼，要盡快完成拆遷工作……」
　　
　　易書記繼續不徐不疾地匯報著，談到陸市長的時候，特別關注劉偉鴻的臉色。
　　
　　寧陽的幹部都很清楚，劉偉鴻是陸市長專程向老劉家請來的救兵。陸大勇去江口開會之後，逕直去了天涯，儘管名義上是休假，但任誰都知道，內情不是那麼簡單。到底陸大勇有沒有在天涯見到劉偉鴻，這個不大好拿。因為天涯之行，陸大勇就帶了秘書過去，市政府其他工作人員，一個都沒帶。陸大勇的秘書，對陸市長在天涯的行蹤，守口如瓶，不曾透露半個字。不過大家猜測，兩人應該是見過面的。
　　
　　不然，陸大勇無緣無故跑天涯做什麼？
　　
　　真要是度假，也不會當天去，第二天就走，哪有那麼匆忙的度假？
　　
　　易書記想看看，自己把陸大勇抬出來之後，劉書記是個什麼反應。但易書記立即就失望了，劉偉鴻臉色平靜，波瀾不驚，沒有任何特別的表示。
　　
　　小小年紀，忒的老道！
　　
　　「當然，我們在拆遷過程中，工作做得不夠細緻，沒有注重對村民的思想教育，方法簡單粗暴，引起了少數村民的不滿，也引起部分群眾對政府的誤解。這是我們的失誤，太不應該了。在此我代表金和街道辦的同志們，向區裡檢討，向劉書記，魏區長檢討。主要責任在我，是我沒有監督好這個工作，請劉書記魏區長和領導們嚴厲批評！」
　　
　　易書記語氣十分沉重地說道，臉上也流露出慚愧的神情。
　　
　　實話說，易書記心裡頭相當的鬱悶。類似這種拆遷工作中與群眾發生衝突的事件，京華市哪個區縣不曾發生過？又有哪個街道辦的一把手在會議上公開做過檢討？對那些刁民不採取點蠻辦法，行得通嗎？跟他們講道理，哪怕你把口水全講干了，也是半點用處都沒有。
　　
　　怎麼輪到金和街道辦，就該深刻檢討，嚴厲批評了？
　　
　　只是聽劉書記剛才那話裡的意思，他對今兒這個事非常不滿，已經提出批評了。再不做自我檢討，那不就表示易書記對劉書記的指示不滿，想要對著幹？
　　
　　老易可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能夠口頭做個檢討，不挨狠批就過關，都要燒高香的了。
　　
　　易書記一匯報完畢大伙的眼神，全都轉向劉書記，一個個神色嚴肅，恭候劉書記做指示。其實劉偉鴻固然強勢無比，但每到一地，班子裡的氣氛，都是比較和諧的至少會議上大家都敢說話，也不是特別的緊張。大家都知道劉偉鴻的特點，只要是工作探討，盡可暢所欲言。
　　
　　今天他剛到大伙對他不瞭解，自然要嚴肅。
　　
　　劉偉鴻倒也沒有再批評易書記，隨即問道：「易書記，我剛才在工地上聽到有人說，拆遷補償款是由政府來給的，這是怎麼回事？按照慣例，這個補償款，理所當然應該是由投資方來給的。」
　　
　　易書記連忙說道：「這個……劉書記，這也是市裡和區裡給的招商引資優惠政策。拆遷補償款，並不全部由投資商出，政府給補償一部分。」
　　
　　說著，易書記又情不自禁地瞥了魏鳳友一眼，正好碰上魏鳳友嚴厲的眼神掃了過來，易書記心裡一陣狂跳，趕緊轉開了目光，身子一陣陣發虛，暗暗後悔，不該去看魏鳳友。
　　
　　其實易書記這話，有點不盡不實。市裡確實有要求，要盡可能對前來投資的外商提供幫助，可以因地制宜提供盡可能優惠的政策和條件，但並未明言可以在經濟上補償投資商，最多是在稅收上可以適當優惠。這個拆遷補償款由政府出的規定，是魏鳳友制定的。
　　
　　前任區委書記戴林，就不同意這樣幹，為此和魏鳳友鬧得很不愉快。甚至有人說，連白川紙業這個項目，戴林都反對引進。
　　
　　最終還是魏鳳友佔了上風，通過了這些「土政策」。畢竟經濟建設工作，區政府是正管。據說戴林被擠走「掛起來」，「隨便干涉行政事務」也是一條罪狀。
　　
　　至於其間是不是還有更深的內幕，易書記就不大清楚了，也不敢去打探。
　　
　　魏鳳友豈是省油的燈？
　　
　　「有這種事？」
　　
　　劉偉鴻的雙眉微微蹙了一下，奇怪地說道。
　　
　　這在劉偉鴻而言，確實覺得不好理解。劉書記主政地方的時候，是出了名的「鐵算盤」，算盤珠子扒拉得「噼裡啪啦」的響，這樣倒貼錢的事，他是從來都不幹的。所謂優化招商引資環境，劉偉鴻主要是在硬件建設和軟件建設上下功夫，盡量簡化審批手續，為投資商創造一個公平和諧的生產和銷售環境，嚴厲打擊個別心術不正的幹部和地方黑惡勢力向投資商敲詐勒索。
　　
　　卻不會直接給投資商貼錢。
　　
　　我請你來投資，本就是為了促進地方經濟發展，增加就業機會，增加地方財政收入，說白了就是請你來為我賺錢的。我現在倒過來給你貼錢，算怎麼回事？
　　
　　而且根據劉偉鴻的經驗，這種所謂的地方「土政策」，也最容易滋生腐敗。因為任何一個投資商前來投資的時候，拆遷補償款都是會有預算的，打在成本預算之中。現在地方政府忽然說可以給予拆遷補貼，實際上投資商就能省下一大筆錢。但這筆錢是不是全都給投資商賺走了，那就不好說。
　　
　　坐在易書記身邊的街道辦事處曾主任忽然說道：「劉書記，我們主要也是考慮這幾個日本客戶的投資金額很大，所以千方百計想把他們留下來。一旦這個公司搞起來了，對於我們區裡經濟的促進作用，還是非常明顯的。不但能增加很多就業名額，稅收方面，也能增加不少。」
　　
　　魏鳳友便望了曾主任一眼，眼裡閃過一抹讚賞之意。
　　
　　到底不愧是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心腹幹部，關鍵時刻敢於站出來，不掉鏈子。
　　
　　好樣的！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數據方面，也會比較好看。」
　　
　　曾主任不防劉偉鴻會冒出這麼一句來，頓時滿臉漲得通紅，低下了頭，不敢望向劉偉鴻。劉書記這就是明著批評他，拿政府的錢去做數據，而不顧實實在在的好處。
　　
　　第一天見面，這個小劉同志也太不給人留面子了。
　　
　　看來傳說中性格「囂張跋扈」的劉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魏鳳友笑著說道：「劉書記批評得完全正確，我們招商引資，主要是為了促進地方經濟的發展。說白了就是要多賺錢，倒貼錢的事，今後還是要盡量少干……當然，一些必要的刺激方法，還是要搞一點的。我們寧陽，撤縣建區的時間還不長，和中心城區的幾個區比較而言，劣勢比較明顯，沒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次能夠把白川紙業等幾個日本客商請到寧陽來，主要還是市裡對我們的大力支持。做好投資商的後勤支持工作，是我們的份內職責。」
　　
　　魏鳳友這話，明著是捧劉偉鴻，實則是為曾主任開脫。
　　
　　既然曾主任牢記自己「小弟」的身份，表現很到位，魏鳳友自然也要為他撐腰，這才是受人擁戴的好「老大」，不然今後誰還給你賣命？
　　
　　劉偉鴻微微一笑，也沒有反駁魏鳳友。畢竟是第一次和大伙見面，一上來就挑這個的不是，批評那個的錯誤，於理不合。
　　
　　「魏區長說得很有道理，我們確實要盡量做好投資商的後勤支援工作，為他們創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努力達成雙贏的效果。今後要更加在硬件建設和軟件建設上下功夫。」
　　
　　大家便頻頻點頭，對劉書記的指示深表讚歎。
　　
　　「既然我們已經與日本客商簽了合同，那麼就應該嚴格按合同辦事。拆遷工作要盡量完成。河東那邊，就剩下彭斌這兩個種植戶沒有搬遷，主要還是補償款的問題。我這裡有個原則，不管是什麼工作，落實的時候都要以不損害群眾的利益為前提。這個原則不能丟，必須堅決執行。請大家記住，我們黨和政府的宗旨，就是執政為民。」
　　
　　稍頃，劉偉鴻又緩緩說道，等於是給今天這個會議作總結了。
　　
　　「對，劉書記的指示非常英明。立黨為公，執政為民。這是我們黨一貫的宗旨，大家一定要堅持原則。老易，老曾，你們要堅決貫徹落實劉書記的指示，把這個拆遷工作馬上搞好。不就是補償嗎？人家損失多少，就補多少嘛，大頭都出了，不要小裡小氣的。不許損害群眾的利益，明白了嗎？」
　　
　　魏鳳友立即隨聲附和，並且隨口就給易書記曾主任下達了明確的命令。
　　
　　「主人翁」的心態，倒是拿捏得十分到位，儼然與劉偉鴻並駕齊驅，比肩爭雄。
　　
　　劉偉鴻的雙眼，微微瞇縫了一下。  

官家           第1234章   報到

　　劉書記「微服私訪」金和街道辦事處的次日，一台半新的桑塔納，出現在莊嚴肅穆的京華市委大院正門之前。
　　
　　執勤的武警戰士毫不客氣地伸手攔住了桑塔納。
　　
　　雖然九五年那會，桑塔納不算檔次低的車，但這台桑塔納賣相不大好，半新不舊的，估計裡面坐著的，也不會是什麼要緊的人物。
　　
　　不料車子剛一停穩，馬上就有一位二十幾歲的年輕幹部走了過來，站在桑塔納窗前，微笑點頭示意，很斯文地問道：「請問是劉書記嗎？」
　　
　　桑塔納後座上沒人，劉偉鴻直接坐在副駕駛座上。只有他和李強兩個人的時候，劉偉鴻一般都會坐副駕駛座，也算是一種禮貌和尊重的表示。
　　
　　「你好，我是劉偉鴻。」
　　
　　「你好，劉書記，我是組織部的幹事，我姓楊。」
　　
　　年輕幹部略帶一點羞澀說道，眼裡閃耀著好奇之意。
　　
　　劉偉鴻今天是前來市委組織部報到的。雖然他的假期尚未結束，但昨天已經和寧陽區的同志們見了面，還開會研究了工作，再不去組織部報到，履行正式的手續，就是他的不對了，失了禮節，會被人詬病。
　　
　　來之前，自然要給市委組織部打個電話，溝通一下。
　　
　　這位年輕的楊幹事，就是組織部專程派到大門口來迎候劉書記的，禮節基本周到。當然，如果市委組織部王昊部長能夠派他的秘書親自到門口來迎接，那就最好不過，禮數很周全了。
　　
　　楊幹事明顯是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年輕幹部。
　　
　　不過劉偉鴻自也不會去計較這些，微笑著和楊幹事打了招呼，請楊幹事上車，桑塔納徑直駛入了市委大院。
　　
　　京華市儘管是副省級城市目前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四套班子，還是在一個院子裡辦公。很古老的一個大院，裡面隨處可見合抱粗的大樹，枝幹虯結，給人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劉偉鴻心裡頓時湧上一股親切感。他上輩子的經歷，很多時候都是在這種古老的院子裡度過。無論是年輕時節的首都軍區大院，還是後來的楚南省農科院，俱皆是這種風格。
　　
　　多年形成的觀感，深入骨髓永遠也無法磨滅。
　　
　　市委組織部沒有專門的辦公樓，就在市委辦公大樓二樓的東端，擁有一個辦公區域。楊幹事領著劉偉鴻，前往辦公區最東端的辦公室。
　　
　　走在厚厚的紅地毯上，楊幹事非常的小心謹慎，臉上始終帶著笑容，都有些定格了似乎時刻準備著給人微笑打招呼。
　　
　　新人在這樣的大機關裡，總是格外謙虛謹慎的，不然很難出頭。
　　
　　像劉書記這樣在官場圈子裡橫衝直撞的牛人，絕對是另類中的另類。如果沒有老劉家的大牌子和二十年先知先覺的優勢，劉二哥早就被人吃得連渣渣都不剩了。
　　
　　「儲主任……」
　　
　　楊幹事來到最裡間辦公室門外站定，笑容可掬地沖裡面的一位三十幾歲幹部打招呼。
　　
　　儲主任抬起頭來臉上立即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自然這個笑容不是給楊幹事的，是給劉書記。此時此刻，楊幹事直接被無視了。
　　
　　「你好你好，劉書記！」
　　
　　儲主任急速從辦公桌後轉出來，站到了劉偉鴻面前，連聲說道。
　　
　　儲主任也是第一次見到劉偉鴻但這個時間上由楊幹事領過來的，只能是劉偉鴻。
　　
　　「你好，儲主任！」
　　
　　劉偉鴻微笑著，主動向儲主任伸出了手。
　　
　　這位估計就是王昊部長的秘書了應該掛著市委組織部辦公室副主任的頭銜。
　　
　　「不敢當不敢當，劉書記叫我小儲就是了，儲備的儲……」
　　
　　儲主任一迭聲地說道，握住劉偉鴻的手連連彎腰，十分謙遜。其實論年紀他比劉偉鴻還要大著好幾歲，只是架不住人家劉偉鴻少年早發啊，正兒八經的正廳級幹部，和王昊的級別是一樣的。如果不是因為劉偉鴻年紀太輕，說不定能掛個市委常委的頭銜，那就真的和王昊比肩了。
　　「劉書記，請，王部長早就在恭候大駕了。」
　　
　　「王部長客氣。」
　　
　　劉偉鴻微笑點頭，昂然入內。
　　
　　外間的寒暄客氣之聲，王昊自然早就聽到了，劉偉鴻尚未進門，王昊已經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站在辦公室的正中央，微笑著等候劉偉鴻。
　　
　　「王部長好！」
　　
　　劉偉鴻略略加快了一點步子。
　　
　　「哈哈，劉書記來了，你好你好！」
　　
　　王昊也上前一步，與劉偉鴻握手寒暄，禮讓劉偉鴻在待客沙發上落座。
　　
　　「來，劉書記，請坐。」
　　
　　京華市委辦公大樓，估計是八十年代修建的，王昊的辦公室，不是十分的寬敞，感覺上,和昨天在金和街道辦事處見到辦公室規格差不多。金和街道辦公室的裝修，比王昊這間辦公室的裝修更加豪華。用的是現在最新的標準嘛。
　　
　　這也是常態，很多下級機關的辦公條件，勝過了上級機關的辦公條件。
　　
　　雖然國家隊各級幹部的用車，住房，辦公條件和其他待遇，都有比較明確的規定，但超標的現象，比比皆是。比如住房，很多地市都為常委們修建了小別墅。市委常委或者地委委員一級的副廳級幹部，就能入住漂亮的小別墅。但在首都，許多副部級大員甚至正部級領導，都還是住的套間。
　　
　　只是一般不會有領導拿這個說事罷了。
　　
　　王昊辦公室的待客沙發，倒比較新，坐上去很舒適，應該是真皮的。
　　
　　整個辦公室的格局不能置換，辦公用品自然能夠換。
　　
　　儲主任緊著給兩位領導奉上清茶，見王昊沒有其他吩咐，便即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劉書記，這假還沒有休完吧？」
　　
　　王昊示意劉偉鴻喝茶，笑著問道。
　　
　　王昊大約是四十歲出頭的樣子，劉偉鴻看過他的簡歷，今年應該是四十二歲。以前擔任過江南省某縣級市的市委書記，後來調省委組織部，然後出任某地級市市長，前年調任京華市委常委，市委組織部長。仕途相當順暢，要算是年輕有為的高級領導幹部。
　　
　　關鍵王昊的履歷非常齊整，有主政基層的工作經驗，擔任過縣級行政區的一把手，地級行政區的政府一把手，又有省委組織部機關的工作經歷，現在更是副省級省會城市排名中上的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只要上面有人看重，外放地級市市委書記，甚至直接升任副省級職務都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所以王昊看上去精神抖擻，心情很好。
　　
　　其實王昊面對劉偉鴻的時候，心裡頭已經在不住感歎了。他四十歲不到，就擔任了地級市市長，曾經是jiāng南省內非常耀眼的政治新星，自己也非常的躊躇滿志。如今劉偉鴻往他跟前一坐，王昊總算知道什麼叫「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了。
　　
　　這位才真的是牛叉！
　　
　　劉偉鴻微笑答道：「本來還有一個星期左右吧，昨天湊巧在金和街道那邊碰到那個事，就和區裡的同志見了個面，大家開圌會討論了一下。呵呵，看來這個假是休不下去了。」
　　
　　王昊微笑點頭，說道：「劉書記以前一直在其他地方圌工作，確實是應該多陪陪劉司令員，以表孝心嘛。金和街道那個事，也算是意外狀況了。」
　　
　　王昊是個明白人，知道劉偉鴻是想要搞個「微服私訪」，瞭解一下寧陽的基本情況。這倒很正常，不少領圌導干圌部都有劉偉鴻這樣的習慣。只是金和街道那幾個傢伙，運氣當真不好，正在搞強拆，無巧不巧的就碰上劉偉鴻了。那樣的情況，劉偉鴻身為區委書圌記，肯定要做原則性的表態。
　　
　　干部隊伍建設，社會安定和諧，可都是dǎng圌委書圌記的正管。
　　
　　說不定劉偉鴻正要借金和街道那幾個倒霉傢伙的烏紗帽立威呢！
　　
　　只是王昊絕不會當面「揭穿」。有些事，大家心裡有數就好，沒必要說出來。
　　
　　劉偉鴻連忙欠了欠身圌子，向王昊表示感謝。人家提到了劉司令員的名頭，身為人子，劉偉鴻當然要有所表示。
　　
　　「劉書圌記，既然這樣，那是不是就正式去辦公了？」
　　
　　寒暄幾句，王昊切入了正題。
　　
　　儘管已經和魏鳳友等寧陽區的主要干圌部們見了面，該履行的手續還得履行。
　　
　　「是的，王部長，我有這個打算。我的愛人和小孩，還要過兩個月才到京華來。家庭的安排，可以略微延後。先工作吧。
　　
　　「好的，劉書記……」王昊說著，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說道：「要不這樣安排吧，劉書記，明天上午，我陪你一起去寧陽，你覺得合適嗎？」
　　
　　一般的區委書記上任，未必就要市委組圌織部長親自陪同，但劉偉鴻的級別，與王昊一致，加上還有個杵著京華城裡的「大軍頭」老子，這個臉面，王昊是一定要給的。
　　
　　「好，那就謝謝王部長關心，一切都服圌從王部長的安排。」
　　
　　劉偉鴻彬彬有禮地說道。
　　
　　王昊連忙擺了擺手，說道：「劉書記太客氣了，今後大家都是同事，相互幫助……嗯，我給龍書記打個電圌話，請示一下他的意見吧。」
　　
　　劉偉鴻是市政府的市長助理，dǎng組成員，新到任，自然要向市委書記做個匯報。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官家           第1235章   無聲的較量

　　這一回，是儲主任親自陪同劉偉鴻，前往三樓市委書記辦公室。
　　
　　王昊剛才向龍書記電話請示，龍書記隨即指示，請劉偉鴻去他辦公室坐一會，言辭還是比較客氣的。龍書記沒有請王昊一起去。
　　
　　市委書記的辦公室，就在三樓最東端，王昊辦公室的正上方。
　　
　　儲主任走在三樓紅地毯上的神情和動作，與剛才楊幹事走在二樓紅地毯上的表情動作如出一轍。整個三樓，是書記辦公區和秘書區。京華市的權力中樞所在地。
　　
　　龍書記的秘書，早已經得到吩咐，劉偉鴻和儲主任一到，便即微笑著和兩人打招呼。這位秘書大約三十七八歲年紀，較之儲主任，更加的成熟穩健。
　　
　　寒暄過後，隨即請劉偉鴻進入龍書記辦公室。
　　
　　一位五十幾歲的中年幹部，穿著潔白襯衣，黑色夾克，端坐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後，戴著一副白色眼鏡，腦門光潔，神態威嚴。
　　
　　對於這位領導，劉偉鴻自然早就有過瞭解。
　　
　　龍寶軍，前任京華市市長，現任江南省委常委，京華市委書記。與劉偉鴻的老子劉成家同庚。
　　
　　劉偉鴻疾步上前，微微鞠躬，恭謹地說道：「龍書記，您好！」
　　
　　「劉偉鴻同志，你好！」
　　
　　龍寶軍略略頷首，微笑著說道，隨即緩緩站起身來，朝劉偉鴻伸出了手。
　　
　　劉偉鴻又上前一步，握住了龍寶軍的手。
　　
　　「劉偉鴻同志，請坐吧！」
　　
　　握手已畢，龍寶軍示意劉偉鴻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裡落座，並未像王昊那樣，請劉偉鴻去待客沙發區相談。而且對劉偉鴻的稱呼也非常的正式，連名帶姓加同志。
　　
　　畢竟龍寶軍乃是省委常委兼市委書記，身份地位，非王昊可比，年紀也遠比王昊要大，按年齡算，正經可稱劉偉鴻的長輩，與劉偉鴻這樣年輕的下屬第一次見面，這種態度正合適，既不太親近也不太疏遠。
　　
　　不過劉偉鴻很清楚，對於他的到來，京華市乃至江南省的很多領導，都不是那麼樂意的。
　　
　　和全國其他省市一樣，現階段，江南省委和京華市委的絕大部分主要領導，俱皆是「本土派」。現任江南省委書記黃有成，省長林衛平，現任省委副書記，前任京華市委書記郝之旭等人，全都是江南人士。
　　
　　當然，所謂的「本土派」也是有很多圈子的，不見得本土派就是鐵板一塊。比如省長林衛平，雖然祖籍是江南人士，但在外地出生，在外地求學，此後長期在遼東，隴西以及國家部委工作，兩年多前，才調任江南省省長。
　　
　　外界普遍認為，林衛平並非「本土派」人物，而是前任江南省委書記劉成勝的親信。劉成勝升任政治局委員，中組部部長，他的搭檔，前任江南省長黃有成接任省委書記，劉成勝便透過老劉家的政治影響力，將林衛平從國家部委放到江南省，和黃有成搭檔。為的是繼續保持對江南省的影響力。
　　
　　其實這種情形，這幾年經常發生。
　　
　　比如剛剛接任隴西省委書記不久的袁東平，祖籍也是隴西，但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地工作，在國家部委工作，幾年前才回到家鄉任職。
　　
　　這種情況，也可以看作是中央對各省「本土勢力」的滲透。因為歷史原因，全國很多省市，本土勢力都非常強大，加上分稅制沒有施行之前，地方黨委政府在人事上和財政上都有相當大的自主齤權，所謂的中央和地方「利益博弈」，就是發生在這個特定的時間段。
　　
　　甚至於六年前發生的那次巨大政齤治風波，各省市自治區的黨委政府一把手的表態也成為「博弈」最關鍵的環節之一，一度被看作是政治風向標。而少數在那場政齤治風波中表現特別堅定的地方黨委書記，獲得了很大的政治加分。
　　
　　隋安東同志，李治國同志，皆在此列。
　　
　　而選拔中央機關國家部委工作的本土籍貫同志回各省任職，亦能看出中央在清理本土勢力方面是十分小心謹慎的，步子沒有邁得太快，堪稱是一步一個腳印，穩打穩扎，以免激起各地本土大佬的強力反彈。在中央層面的政治博弈未曾最後達成平衡之時，清理各地本土勢力的「總攻」，就會一直往後順延。
　　
　　現在，劉偉鴻前來江南省任職，毫無疑問，會被江南最正宗的本土勢力大佬們看作是又一種滲透。
　　
　　老劉家這是打算要將江南省打造成「後花園」不成，先頭派過來一位省長，接著又放下來一位京華市長，現在連老劉家最嫡系的子弟，也派到江南來了。
　　
　　很好嘛！
　　
　　倒要看看這位年紀輕輕，就名震京師，傳言之中特別能折騰的劉家二少爺，到底有何本事，敢被老劉家作為陸大勇的強援，派剿京華市來。
　　
　　龍寶軍不鹹不淡的態度，也許就代表著江南和京華本土圈子對劉偉鴻同志前來京華的真實心態。
　　
　　「是，謝謝龍書記！」
　　
　　不管龍寶軍態度如何，劉偉鴻依舊保持著必要的禮貌，在龍寶軍面前坐了下來，腰身挺得筆直，雙手撫膝，平視龍寶軍，神態端正。
　　
　　龍寶軍的嘴角，閃過一抹笑意。
　　
　　看得出來，龍寶軍對劉偉鴻這個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看外表，劉偉鴻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飛揚跋扈」嘛，很懂得尊卑上下。
　　
　　一般來說，越是年紀大的老領導幹部，越是比較在意這些規矩，講究個「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偉鴻同志，歡迎你來京華工作。」
　　
　　龍寶軍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的神態，不徐不疾地說道。不過稱呼上，又略略發生了一點變化。既然劉偉鴻表現「良好」，龍寶軍也得有所表示。無論如何，龍寶軍的年紀也比劉偉鴻打了差不多一倍。
　　
　　老領導講究個官威官體，但同時也講究個關心年輕同志。
　　
　　「謝謝龍書記，我剛到，對京華的情況不熟悉，還要請龍書記多多指點。」
　　
　　劉偉鴻不亢不卑地答道。
　　
　　龍寶軍雙眼微微瞇縫了一下。剛剛對劉偉鴻產生的那一點好感，馬上就飛到了九霄雲外。通常來說，劉偉鴻應該再謙虛一些，同時強調一下自己的年輕，這才是「正理」，如今劉偉鴻對自己的年齡閉口不提，只說「初來乍到情況不熟」，還真像傳聞中的那樣，是個心高氣傲的傢伙。
　　
　　龍寶軍不大待見這種人。
　　
　　龍寶軍是技術人員出身，後來步入政壇，亦是一步一個腳印登上今天的高位。像劉偉鴻這樣，六七年時間，就從一個大學畢業生直接到了正廳級，一年一陞遷，甚至是一年兩陞遷，不管怎麼說，都太快了些，別人陞官快是坐飛機，稱為「直升機幹部」，劉偉鴻絕對是「火箭式幹部」。
　　
　　什麼直升機能有這個速度？
　　
　　龍寶軍同志二十八歲的時候，才剛剛進工廠做了個技術員呢。
　　
　　這位就儼然高級幹部了。
　　
　　「對情況不熟悉沒關係，時間長了，慢慢也就熟悉了。關鍵是要多多團結同志，尤其是寧陽班子裡的同志，他們在寧陽工作時間長，對地方的情況很熟悉。」
　　
　　龍寶軍望著劉偉鴻，不徐不疾地說道，語氣之中，不知不覺就帶上了一點「教導」之意。
　　
　　這個話裡的意思，其實已經相當明白了。昨天發生在金和街道的情況，龍寶軍自然得到了下邊的匯報。劉偉鴻再年輕，那也是東南軍區司令員劉成家的獨子，前來京華任職，能不備受關注嗎？
　　
　　對劉偉鴻的「微服私訪」，很明顯龍寶軍不以為然。
　　
　　年輕人，就是喜歡標新立異。
　　
　　你這樣子搞，還沒上任，就把寧陽與金和街道負責同志的面子給剝下一層來，什麼意思？抖威風不是這樣抖的。你再厲害再能幹，也只有一顆腦袋兩隻手，能把寧陽區的工作全都包攬了？還不得靠著身邊的同志和下面的幹部齊心協力！
　　
　　你這一出手就給人甩耳光，別人心裡能不生恨嗎？
　　
　　當然，或許這正是很多京華幹部願意看到的結果。寧陽區的魏鳳友，可不是個簡單角色，「有勇有謀」，而且來頭不小，正兒八經是前任京華市委書記，現任江南省委副書記郝之旭同志的秘書。
　　
　　劉偉鴻這個做派，估計魏鳳友肯定會不喜歡吧？
　　
　　「是，謝謝龍書記指點，我一定牢記在心。」
　　
　　劉偉鴻繼續依照標準流程答道。
　　
　　龍寶軍點了點頭，說道：「寧陽是新成立不久的區，市裡的意見，是要把寧陽打造成經濟開發區。這個方面，你比較有經驗，呵呵，這個我們都知道的。希望偉鴻同志過去之後，能夠好好團結班子裡的同志，把這個經濟開發區迅速搞起來，快速發展。」
　　
　　「龍書記過獎了，我也沒有什麼經驗。但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嗯，這就好。你剛才已經和王昊同志見過面了吧？」
　　
　　「是的，龍書記。我打算明天就去寧陽正式上班，王部長已經同意了，明天送我過去。」
　　
　　劉偉鴻隨口答道。
　　
　　龍寶軍的雙眉又是微微一蹙。
　　
　　怎麼，都還沒請示我，你們就已經商量好了？
　　
　　很不錯嘛！
　　
　　對龍寶軍這個細微的神情變化，劉偉鴻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不經意間，他就在龍寶軍心裡輕輕種下了一根刺。

第1236章  小鬼子的陰謀


在龍寶軍辦公室，劉偉鴻也沒有呆得太久，本就是禮節性的召見和拜訪。

再說劉偉鴻現在級別雖然上到了正廳，但實際職務只是寧陽區的一把手。京華市有十二個市轄區和兩個轄縣，或者龍寶軍覺得劉偉鴻暫時還上不得台盤吧。

再是老劉家的子弟，要對市裡的決策產生影響，還需要一些時間。

劉偉鴻從龍寶軍辦公室出來，徑直去了不遠處的市政府辦公大樓。一出市委辦公大樓，劉偉鴻就給陸大勇打了電話，陸大勇正在辦公室接見市直機關的一個局長，接到劉偉鴻的電話，立即就將那個局長打發走了，安排自己的秘書，親自到市府辦公大樓的門口迎候劉偉鴻。

陸大勇的秘書姓關，叫關明徵，在天涯與劉偉鴻見過面。

市委辦公大樓被稱為一號樓，市政府辦公大樓則被稱為二號樓，一二號樓之間，步行大約有三四分鐘的路程，幾百米吧。

劉偉鴻剛剛來到高高的大理石台階之下，關明徵立即便滿面堆笑，從台階上疾步走了下來，將一個正在笑著跟他打招呼的機關幹部弄得好一陣愣怔。

這是誰啊？

關主任那麼要緊！

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模樣，不會是多大的領導吧？或許，是哪位衙內到了！
　　
「您好您好，劉書記.....」

關明徵緊緊與劉偉鴻握手，一迭聲地說道，笑容很是真誠。

關明徵不是陸大勇從楚南帶過來的，而是到了京華之後選用的秘書，不過關明徵一樣對劉偉鴻的到來十分期盼。陸大勇在京華難以施展，身為市長秘書，關明徵也非常著急。秘書的權威，全都來自於領導。領導『牛逼』不起來，秘書也跟著臉上無光。而且秘書這個職務，固然是升遷的捷徑，但政治風險也不小，與領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領導春風得意，一路凱歌，秘書自然跟著沾光，仕途上一帆風順。假如領導黯然下台，秘書基本上也就永無出頭之日。就算改換門庭都很難。試想一個曾經背叛過領導的秘書，還有誰敢用他？

對劉偉鴻的能耐，關明徵還沒有真的領教過，只是聽聞。

請牢記實話說，對有關劉偉鴻的那些傳聞，關明徵也不是那麼相信。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還能成精了不行？多半還是因為老劉家的大牌子在起作用。所以對於劉偉鴻本身能夠給陸大勇帶來多少助力，關明徵並不看好。

但劉偉鴻能來京華市，就表明了老劉家的態度---對陸大勇大力支持。

這才是最要緊的。

關明徵甚至已經在心中決定，從今往後，將劉偉鴻也當成自己的頂頭上司來看待。估計在很多事情上，陸市長也要徵求劉偉鴻的意見。

劉偉鴻微笑說道：「關處，你好。」

關明徵的正式職務，是市政府辦公廳綜合一處的處長，暫時還沒有掛辦公廳副主任銜。事實上，市政府辦公廳的副主任，也是正處級，在副省級城市被成為副局級，比一般正處級工資待遇高一檔。關明徵給陸大勇當秘書的時間還不長，原先只是副處級幹部，短短半年時間，能夠進一步成為正處，已經很不錯了。這就是緊跟領導的實際好處。

「劉書記，請。市長正在等候您。」

關明徵伸手延客，自己略略落後半個身子，陪同在側，佝僂著腰，身子微微前傾，正是最標準的陪同領導的姿態。一路上碰到的市政府工作人員，俱皆含笑給關明徵打招呼，眼神自然只在劉偉鴻臉上瞄來瞄去，帶著十分的好奇與驚詫之意。

市政府辦公大樓，格局上和市委辦公大樓如出一轍，沒有分別。陸大勇的辦公室，則是在三樓的最西端，剛好與龍寶軍的辦公室遙遙相對。

劉偉鴻來到陸大勇辦公室，待遇自然和龍寶軍那裡是天差地別。陸大勇老早就在待客沙發區等候著了，一見劉偉鴻進門，立即站起身，笑哈哈地迎了上來。
　　
「偉鴻啊，來了。」

劉偉鴻緊著上前，和陸大勇握手問好。
　　
「來來，坐，坐！」

陸大勇笑著將劉偉鴻讓到了沙發裡，關明徵奉上香茗。

「偉鴻，已經去見過王昊同志和龍書記了？」

「是的，市長。」

劉偉鴻微笑點頭。

儘管官方對他的職務排名，市長助理在前，寧陽區區委書記在後，但市委書記和組織部管幹部，他自然要先去組織部報到，再見龍書記，然後才輪到陸大勇這裡。這個順序不能錯了，否則就會授人以柄，說陸大勇和他劉偉鴻公然拉班結派，搞小山頭。

「我打算明天就去寧陽區上任，王昊同志陪我一起去。」

陸大勇點頭道：「嗯，這個好。寧陽那個日本工業園的事，已經鬧了很久，那個白川和另外兩個日本人，還到市政府來找過我，投訴寧陽區政府辦事不力，進度緩慢。我看早點把這事解決掉吧。」

劉偉鴻笑道：「白川和另外兩個小鬼子真的找你投訴過？」

陸大勇也不由笑了。

劉偉鴻對日本鬼子沒好感，陸大勇倒是今天才知道，聽聽這個稱呼！當然，也就是在他陸大勇面前，劉偉鴻會如此口無遮攔。

「是啊，小鬼子似乎對這個工業園挺看重的，比我們還急，只想早日上馬動工，早日投產。都說日本人辦事效率高，這回算是見識了。」

陸大勇也『有樣學樣』，叫起了『小鬼子』。或許，陸大勇也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向劉偉鴻進一步說明兩人之間完全沒有任何隔閡，是可以完全放開來的。

劉偉鴻冷笑一聲，說道：「他們當然急了，他們就害怕咱們把這幾個項目給卡住。」

陸大勇吃了一驚，詫異地望著劉偉鴻，說道：「偉鴻，這話有意思啊.....」

劉偉鴻固然對日本人沒好感，但身為地方領導幹部，卻不可能拒絕日本方面的投資。這是全國大環境決定的，劉偉鴻也不能率性妄為，冒天下之大不韙。怎麼聽劉偉鴻這話，居然有要卡住這幾個項目的意思？

劉偉鴻說道：「市長，這三個項目的合同文件，項目解釋，我昨天晚上大致看了一下，都是幾個重污染的項目，造紙業就不用說了，工業廢水對水源的污染極重。按照白川紙業的投資規模，他們又是以草漿為主原料，將對我市的水源造成巨大的污染。另外，秋田半導體公司，比白川紙業的污染還要大。在他們的項目解釋書裡，有很短的一段話，說的是半導體產品回收。說白了，其實就是國外的收音機，錄音機等洋垃圾回收再利用，會產生極其嚴重的重金屬污染。這些項目，在日本國內，都是被明令禁止生產的。他們在國內弄不下去，就急急忙忙地搬到我們這裡來了。這些小鬼子，居心叵測得很。」

陸大勇的雙眉，頓時緊緊蹙了起來。

這個東西，他倒真是沒想過。

所謂的環境污染，在當時是一個全新的名詞。全國上下，都卯足了勁，一切向前看。只要能來錢，不管什麼項目，都是爭先恐後的引進。

「偉鴻，造紙業的污染，這個事，怕不好弄.....」

稍頃，陸大勇沉吟著說道：「你剛剛到，可能還對全省的情況不大了解。目前，造紙業可是省裡的一大支柱產業。尤其是江北地區，麥草資源豐富，中小型造紙廠可謂是遍地開花，咱們市裡在江北的兩個區，就有幾十家造紙廠，產生效益還不錯。地方財政對這個東西的依賴很重啊。」

陸大勇這話就等於明著告訴劉偉鴻，你要是以污染為由，將白川紙業公司趕出寧陽區，那就是犯了眾怒，會被群起而攻之。連白川紙業這樣投資數億日元的大項目，寧陽都不許弄，那其他中小型的國內造紙廠，還不得馬上上吊？

「而且，白川紙業是市裡引進的外商，原先是準備放在江北的，是魏鳳友力爭，加上已經離任的郝之旭書記親自表態支持，才最終落戶寧陽區的。已經簽了合同了。」

陸大勇又提醒道。

劉偉鴻同志，初來乍到，別衝動啊。

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市長，全省造紙業的情況，我多少有點了解。前幾年，造紙業在江南遍地開花，創造了良好的經濟效益，都上了《人民日報》的，我拜讀過。」

那時候，劉偉鴻正在夾山區擔任區委書記，《人民日報》是他每天必看的。他記憶力極佳，報紙上的很多重要內容，過去幾年還能記一個大概。

陸大勇點點頭，說道：「是啊，這個項目，牽一發而動全身。」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市長，不要緊，我有辦法。白川那個老鬼子，他想要陰我們一把，哪有那麼容易？這一回，就要讓他吃一個啞巴虧，有苦難言。說不定對於全省造紙行業的結構性改造升級，都能有所幫助呢！」

「偉鴻？」

陸大勇有點驚疑不定。

真有那麼厲害嗎？

劉偉鴻笑著點頭，神情甚是篤定。

官家          第1237章   日本客商前來拜會

　　「劉書記，白川先生，秋田先生和井上先生，想要拜會您！」
　　
　　區委辦主任韓必成，笑容可掬地對劉偉鴻說道。
　　
　　這是劉偉鴻正式到寧陽區上任的第一天。上午八點半，市委組織部長王昊親自陪同劉偉鴻，乘坐同一台車，趕往寧陽區赴任。
　　
　　寧陽區早已接到市裡面的通知，召集了全區幹部大會，實權正科級以上幹部，基本到齊。
　　
　　這個幹部大會，是在寧陽區電影院召開的。
　　
　　寧陽區實權正科以上幹部，足有近千人，單是正處級幹部，都超過一百名。區裡四套班子的所有正副職，就是好幾十位，加上四套班子的直屬單位，好幾十個，正職俱皆是正處級，還有高配正處級的幹部，寧陽區所屬十個街道辦事處，黨政一把手也全都是正處。再加上副職和正科以上幹部，近千人的「大部隊」，只有寧陽電影院才能坐得下。
　　
　　七十年代建成的寧陽大禮堂，因為年久失修，早已破敗不堪。區裡一有幹部大會，都是在寧陽電影院召開。
　　
　　電影院外，彩旗招展，搞得像是正在舉行某種盛大的儀式。
　　
　　按照標準流程，王昊宣讀了任命文件。除了京華市市長助理，寧陽區區委書記這兩個職務，劉偉鴻還有一個兼職，即寧陽武裝部黨委第一書記。寧陽武裝部是副師級架構，執行副師級權限。
　　
　　王昊隨即對劉偉鴻給予較高的評價，總結了劉偉鴻在浩陽，久安以及國務院國資辦督察局工作的時候所取得的主要成績，稱讚劉偉鴻政治立場堅定，有較強的黨性，理論水平較高掌控能力較強，經濟建設能力也強，是德才兼備的新一代年輕領導幹部的典範。省委市委將劉偉鴻同志派到寧陽區來主持工作，是對寧陽區的大力支持，對寧陽區班子建設和幹部隊伍建設的高度重視。希望廣大寧陽幹部，堅決擁護省委市委的決定，大力支持與配合以劉偉鴻同志為書記的寧陽區委的工作，爭取更上一層樓。
　　
　　其實劉偉鴻前天「微服私訪」，抓了河東村強拆現場的特大新聞早就傳遍了寧陽官場，大家對這位未曾到任便先聲奪人的年輕區委書記，俱皆充滿了好奇之心。
　　
　　劉偉鴻端坐在主席台正中央，臉帶微笑，凜然有威。
　　
　　隨即魏鳳友代表寧陽區區政府對劉書記的蒞任，表示熱烈的歡迎。這一回，魏區長有了準備弄了個發言稿，照本宣科，抑揚頓挫的講了將近一個小時。聽得台下幹部昏昏入睡。
　　
　　好不容易，魏鳳友發言完畢，輪到新書記致辭了。大伙才又重新振作精神，豎起了耳朵。往往新書記上任之後的第一次正式發言就代表著他的執政思路和執政理念。或者說，代表了新書記的用人標準。雖然這種檯面上的話，不能太當真，但仔細聽著，肯定沒壞處。
　　
　　出乎意料的是，劉偉鴻的發言，非常的簡短。只是簡單地談了一下自己的一些觀點。不過大伙還是從劉書記的簡短髮言裡聽出了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現在全國都在搞改革開放都在集中精力搞建設，集中精力發展經濟，爭取早日富裕起來。這是很正確的思路，我們寧陽區也不例外要力爭上游。但在這裡，我要提醒大家一句，我們發展經濟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最終目的是共同富裕。政府有錢，不代表著群眾有錢。但群眾富裕政府一定富裕。這一點，希望大家都能有一個正確的理解和認識。黨委和政府的基本職能是什麼？就是服務群眾。經濟要發展群眾要富裕，民生必須重視。
　　
　　這是劉偉鴻的原話。
　　
　　其實說起來，這也不過是套話罷了，大家在報紙上，黨刊雜誌上經常都會看到的。但新書記在上任的第一天，在全區幹部大會上就如此鄭重其事地說出來，還是讓大家覺得新鮮。
　　
　　現在已經很少有領導幹部會提到「服務群眾、關注民生」這樣的話題了。多數時候，從領導嘴裡說出來的，只有兩個字——經濟！經濟！！還是經濟！！！
　　
　　賺錢，已經成為各級黨委和政府的第一要務，甚至是唯一任務。
　　
　　全民經商，全民下海的熱潮，是有原因的。當各級黨委政府，都將賺錢當作第一要務的時候，群眾不可能不瘋狂起來。
　　
　　劉偉鴻這是在提醒大家，治理一個國家，治理一個地方，僅僅有錢，是遠遠不夠的。關注民生，建造一個相對公平公正的社會，才是執政黨和政府真正應該永遠重視的基本問題。
　　
　　沒有這個基礎，錢賺得再多都會出狀況。甚至錢賺得越多，問題就越嚴重，矛盾越突出。只是眾多的問題和矛盾，在一段時間內，都會被高速發展的經濟所掩蓋。簡單來說，就是民眾的注意力被轉移了，轉移到了「賺錢」二字之上。一旦經濟局勢出現狀況，停滯不前，民眾的注意力就會重新回到這些社會問題和社會矛盾上來，那時候爆發的力量，將是極其恐怖的，有可能對整個社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劉偉鴻一定要竭力阻止這種情形的發生。
　　
　　而要阻止這種情形，唯一的辦法，只能從源頭開始抓起，各級黨委和政府，從上到下，大家都重視民生建設，重視和諧社會建設。
　　
　　「我們黨任用幹部的標準，歷來是德才兼備。德在前，才在後。一個幹部，只有牢固樹立了為人民服務的崇高理想，才是一個合格的幹部。否則，哪怕你才華再出眾，都是不合格的。甚至於，如果你把這種才華不用在正道上，那麼你的才華越出眾，對群眾的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劉偉鴻同志，用簡短的話語，基本闡述了自己的用人思路。
　　
　　明白點說，就是你光會搞數據沒用。我劉偉鴻提拔重用幹部，可不僅僅看你的數據做得漂不漂亮，還要看到實實在在的東西，還要看群眾對你的反應如何。
　　
　　有細心的幹部注意到，魏鳳友同志的臉色，略略有些變化，眼神頗為不以為然。
　　
　　魏鳳友就是「經濟第一」的堅定擁護者。不管是以前當縣長，縣委書記還是現在做區長，大會小會，他總是一再強調，別的都不要緊，關鍵是經濟要發展上去。
　　
　　因為這才是真正量化的指標。如果按照西方所謂「績效考核」的標準而言，這是最能考核一個幹部是否合格，是否優秀的標準，其他都是虛的。群眾滿不滿意，上面的領導又怎能知道？難道省委書記市委書記能夠天天泡在基層，和老農民呆在一起？
　　
　　只要控制了**的人數和次數，群眾就是滿意的，社會就是安定的。再加上新聞媒體一進行正面報道，更是河清海晏，四海昇平！
　　
　　現在你劉偉鴻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年輕，口口聲聲跟大伙說什麼「為人民服務」，說什麼「民生建設」，簡直好笑。先不用問別人，你自己信嗎？
　　
　　當然了，這些都是黨委書記的正管，劉書記要在幹部大會上起起高調，談談理想的社會，也是應該的，理所當然。今天這個大會，可是在寧陽電視台現場直播的，晚間的寧陽新聞裡還要重播。劉書記自然要擺出一副為民做主的「青天形象」。
　　
　　至於寧陽電視台的新聞到底有幾個人會收看，卻是不必理會了。
　　
　　幹部大會圓滿結束。
　　
　　中午，在寧陽賓館舉行盛大的午宴，正處級以上領導幹部悉數到齊，歡聚一堂，為劉書記接風洗塵。王昊用過午宴，便即返回市裡去了。而劉偉鴻則直接去了區委辦公大樓。
　　
　　寧陽區新建的辦公大樓非常氣派，一共十二層，佔地廣闊，區委區政府區人大和區政協四套班子全都在一棟辦公大樓裡辦公，分為東西兩個區域。區委和區人大在西區辦公，區政府和區政協在東區辦公，各有出口，電梯和其他通道，截不相混。
　　
　　大門口，則掛著五塊醒目的牌子，多出來的那一塊，是執政黨京華市寧陽區紀律檢查委員會。
　　
　　區委常委，區委辦主任韓必成，緊跟劉書記。
　　
　　有關劉書記的辦公場所，秘書，司機，住宿等等事宜，都要由他來做出安排。有關辦公室的安排，劉偉鴻就用的原區委書記戴林的辦公室。
　　
　　不過剛剛來到辦公室，韓必成尚未來得及向劉書記請示其他事務的安排，他的手機就震響起來。接聽過後，韓必成立即向劉偉鴻做了匯報。
　　
　　卻原來白川一雄和其他兩位日本客商，已經到了區委辦公大樓，想要求見劉書記。
　　
　　眼下這三位日本客商，可是寧陽區的「大爺」，任誰都要捧著敬著的，韓必成不敢怠慢，只能將其他事情先壓後再說了。
　　
　　這幾個鬼子可得罪不起，惹火了他們，他們真會去市裡面告狀的。
　　
　　和國內的客商，是完全不同的做派。
　　
　　「請他們進來。」
　　
　　劉偉鴻緩步踱到光可鑒人的辦公桌後，在巨大的真皮轉椅裡坐了下來，淡然吩咐道。

第1238章  日語翻譯


三個日本人昂首挺胸走在寧陽區委辦公大樓之中。

白川一雄年紀最輕，四十出頭，但卻走在最前面，儼然老大。另外兩個，都是老鬼子，年紀在五十開外，跟在白川一雄身後，亦步亦趨，時刻注視著白川的神情，彷彿是他的跟班一樣。

日本是一個等級非常森嚴的社會，儘管他們三人都是各自公司的負責人，但白川一雄明顯比秋田和井上更有富有，三家日本公司投資一共十億日元，白川紙業株式會社占到了百分之七十，秋田和井上的公司，才佔百分之三十的投資額，自然唯白川馬首是瞻。

一般的談判，也都是白川出面，秋田和井上躲在後邊。

如今寧陽區換了一把手，白川，秋田和井上便一齊出面，拜會劉偉鴻，也是表示禮節周到。白川向秋田和井上提出要前去拜會劉偉鴻的時候，秋田和井上本來是比較驚詫的，按照他們的經驗，華夏國的領導幹部上任之後，會第一時間去拜訪他們。

按照這個國家的說法，他們是『財神爺』，是大款，就該端得起架子。

不過白川告訴他們，憑他對劉偉鴻的認知，這位新來的年輕書記，是個厲害角色，不一定會買他們的賬，好像，劉偉鴻對日本人還很反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必須先去拜訪劉偉鴻，盡可能與他達成一致，才不會影響工業園的施工進度。

盡快把工業園建起來，投入生產，造成既成事實，才是他們最主要的目標。一些程序上的東西，就不要太講究。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

既然白川這麼說了，秋田和井上自然是唯唯從命，馬上跟著一起來了。

韓必成站在書記辦公室門口，滿臉堆笑地歡迎白川等人。

「白川先生，秋田先生，井上先生，金小姐.....」

韓必成帶著一點巴結的意思，笑瞇瞇地和日本人打招呼。與白川同行的，自然少不了他那位打扮妖嬈的女翻譯，韓必成識得她，知道她姓金，也清楚她和白川的特殊關係，自然不敢怠慢了她。

「韓先生，你好！」

白川以蹩腳的漢語，給韓必成打了招呼。

韓必成是寧陽區委辦公室主任，後勤大總管，和幾個日本人的交道打得最多，對日本人照顧得十分周到，白川等人，也就記住了他的名字，對他有所不同。

「白川先生，你好你好。」

韓必成受寵若驚，又連連彎腰為禮。

「四位，劉書記正在恭候大駕，請！」

白川點點頭，昂然入內。

不過進入劉書記辦公室之後，白川一雄就覺得韓必成的話不是那麼靠譜，劉書記坐在巨大的紅木辦公桌之後，正在低頭看文件，對於白川先生秋田先生和井上先生大駕光臨，壓根就沒露出恭候的神情，甚至都沒怎麼在意他們是否已經進門。

韓必成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劉書記，日本客人來了。」

劉偉鴻這才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一絲職業性的微笑，緩緩站起身來，淡淡說道：「白川先生，秋田先生，井上先生，歡迎！」

經歷了前天河東村那一幕之後，白川一雄在劉偉鴻面前沒有絲毫的心理優勢，甚至感受到一股特別的壓力。毫無疑問，這位年輕的官員，和他們以前見過的大部分華夏國官員，都是不一樣的。

儘管劉偉鴻的歡迎是純禮節性的，白川一雄也不敢計較，連忙大步上前，和秋天井上一齊向劉偉鴻深深鞠躬，說道：「劉書記，您好。」

劉偉鴻緩步從辦公桌後轉出來，微笑著和三位日本客人握手。

秋田和井上都是頭一次與劉偉鴻見面，再次向劉偉鴻鞠躬，依照日本的社交禮節，說道：「劉書記，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好說，只要三位是真心誠意要和我們合作，我當然會支持的。」

劉偉鴻微笑說道。

白川等人聽了金小姐的翻譯，都臉色微微一變，覺得劉偉鴻這話，似乎大有深意，很不好拿。 。

「四位，請坐！」

劉偉鴻對三人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也不去點破，當即伸手延客，請四人在待客沙發區落座。

寧陽區委辦公大樓是新建的，區委書記辦公室面積很大，寬敞明亮，鋪著厚厚的地毯，待客沙發俱皆是真皮的，顯得很是奢華，更在市委辦公大樓的條件之上。

上午剛剛開完幹部大會，還來不及和劉偉鴻商量秘書的配備，日本人就到了，韓必成自然只能親自充當秘書，給劉書記和四位客人斟茶倒水，手腳倒也利索。

劉偉鴻問道：「韓主任，我們自己沒有日語翻譯嗎？」

韓必成一怔，連忙說道：「這個，劉書記，暫時還沒有配備日語翻譯.....」

九五年那會，外語人才本來就少，學日語的更是遠不如學英語的多。以往也有日本客人到寧陽區來參觀訪問過，但那都是市裡和省裡的外事部門早就配好了日語翻譯的，不勞寧陽區費心。參觀訪問的日本人，都是轉一圈就走，寧陽外事辦，似乎也沒有必要專門配備日語翻譯。

劉偉鴻的雙眉便微微一蹙，彷彿有所不滿。

金小姐笑著說道：「劉書記，我翻譯得不好嗎？」

這個女人，骨子裡頭天生透出一股媚意，雖然她對劉偉鴻半分好感也欠奉，說話的時候，卻依舊是嗲聲嗲氣的，眉眼之間，似乎帶著挑逗之意。

劉偉鴻淡然說道：「金小姐，這不是妳翻譯得好與不好的問題，這是外事領域的基本操作流程。」

金小姐一怔，隨即說道：「那，前天那位漂亮的小姐呢？她不是劉書記的日語翻譯嗎？」

對蕭瑜情，金小姐總有些『惦記』。

「她是新華社的記者，我的私人朋友。」

「哦，原來是這樣。劉書記的朋友真漂亮。」

「謝謝！」劉偉鴻微微頷首，隨即轉向韓必成，吩咐道：「韓主任，請你向市外事辦匯報，請他們給我們委派一位日語翻譯過來。馬上！」

「好的好的，我馬上打電話.....」

韓必成一迭聲地說道，其實心裡頭對劉偉鴻這個指示大不以為然。

有這個必要嗎？

這不日本人帶著翻譯呢，用他的翻譯就好嘛。

只是劉偉鴻今天剛剛到任，韓必成對這位『一哥』的脾性一無所知，卻是不敢隨便忤逆他的命令。區委辦主任雖然也是區委常委，算得是區委領導，不過和其他區委領導是有區別的。如果不能獲得書記的信任，這個區委辦主任，還真的很難搞。下面的幹部知道書記不待見他，他說什麼都不那麼靈光。

金小姐便低聲將劉偉鴻的言辭轉述給了白川等人知曉。

白川一雄雙眉輕輕一揚，說道：「劉書記，我們今天是純禮節性的拜訪。」

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需要溝通，你就沒必要這麼鄭重其事了，咱們說不定待會就走了。

聽了金小姐的翻譯，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白川先生，我已經看過我們的合同了，還有一些合作上的問題，想要向三位請教。」

白川又和秋田井上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們很高興聽取劉書記的意見。」

那邊廂，韓必成已經打過電話，很為難地對劉偉鴻說道：「劉書記，今天很不巧，另外有日本客人來市裡參觀訪問，市外事辦的兩名日語翻譯，都不在。」

您是不是要將就一下算了？

劉偉鴻皺了皺眉頭，對白川等人說道：「對不起，我打個電話。」

「劉書記請便！」

劉偉鴻站起身來，去到辦公桌邊，拿起自己的手機，給蕭瑜情撥了過去。

電話一撥就通，那邊傳來蕭瑜情清脆的聲音：「你好，哪位？」

「蕭記者，現在有空嗎？」

「怎麼，又有公事啊？」

聽到『蕭記者』這個稱呼，情兒便笑嘻嘻的說道。

「對。我這裡來了三位日本客人，有些合作上的項目需要詳細談談。區裡沒有日語翻譯，市外事辦的日語翻譯也沒空，妳要是有時間的話，過來幫個忙怎麼樣？我待會請妳吃飯！」

劉偉鴻笑著說道。

蕭瑜情這些年，到處亂跑，東洋西洋南洋乃至非洲大陸的不少地方都留下過她的足跡，為了工作方便，她會好幾種外語。這丫頭在語言學習上似乎很有天賦，學得賊快。

「好啊，我馬上過來。反正現在也比較閒。」

蕭瑜情痛快地答應了。

「行，我等著啊。就在寧陽區委辦公大樓，妳到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叫人去接妳。」

「不用，我以前採訪過你的前任戴書記，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你還是用他的辦公室吧？」

「對，還是那個辦公室。」

「那行，我馬上到。我就在你們隔壁不遠的地方拍照呢，等我十分鐘就到了。」

劉偉鴻笑著掛斷了電話，順手拿起辦公桌上的幾分合同，來到沙發裡坐下，說道：「對不起，讓四位久等了。我的朋友馬上過來，我們先討論一下合作的基本內容吧。韓主任，你也請坐。」

「是，劉書記。」

韓必成頓時大為高興，連忙在劉偉鴻一側坐了下來。

官家          第1239章   各懷機心

　　劉偉鴻就在茶几上攤開了手裡的合同。
　　
　　白川一雄奇怪地說道：「劉書記，這是我們跟寧陽區政府簽訂好的合同，通過市裡的公證處公證，是已經生效的合同。劉書記還有什麼意見嗎？」
　　
　　說這話的時候，白川的語氣顯得有些不悅。
　　
　　你們不能換一個頭頭，就換一個花樣。我們也不是你們國內的客商，你們做生意要講信譽。
　　
　　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白川先生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要更多地瞭解一下貴我雙方合作的內容。畢竟這是一個大項目。」
　　
　　韓必成馬上接口說道：「白川先生，劉書記是對我們的合作很重視。」
　　
　　一把手重視這個項目，你還有意見呢？
　　
　　白川臉色依舊有幾分僵硬，比較勉強地點了點頭。
　　
　　「白川先生，關於你們三家公司在寧陽建工業園，我們是很歡迎的，這一點請你相信我們的誠意。任何在我們國土上合法經營的外商，我們都歡迎，並且會為之提供必要的幫助。」
　　
　　劉偉鴻不徐不疾地說道。
　　
　　「希望如此吧。不過，劉書記，請恕我直言，你的前任戴書記，似乎對我們就不是那麼友好。」
　　
　　白川語氣僵硬地說道。
　　
　　韓必成臉上便露出一絲尷尬之意。
　　
　　戴林書記確實對這幾位日本商人不是那麼友好，而且反對引進這三家日本企業，理由是造紙業和半導體廢品回收將對寧陽的環境造成極大的污染。但魏區長則非常堅持，兩個人因此鬧了很大的意見，官司打到了市裡，最終是市裡的主要領導拍了板。戴林去職，和此事有著直接的關聯。
　　
　　這個事寧陽區的干部們都想不提，免得尷尬。
　　
　　不料白川卻當著劉偉鴻的面說了出來，還質疑劉偉鴻的誠意。
　　
　　劉偉鴻淡然一笑，說道：「白川先生，現在我才是寧陽區委書記。」
　　
　　豈不聞一朝天子一朝臣乎？
　　
　　「好吧，希望劉書記和戴書記的態度有所不同。我們已經耽誤了不少的時間，我很希望貴方能夠抓緊履行合同規定的義務加快施工進度。」
　　
　　白川有點不情願地說道。
　　
　　韓必成連忙說道：「白川先生，河東的拆堊遷工作，已經正式完成。劉書記親口下的指示給予了拆遷眾足額的補償。所以，現在工業園已經全面恢復建設了。」
　　
　　韓必成十分擅長察言觀色，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口說什麼話，不會讓領導反感，反而會為自己加分。比如現在，韓必成就自覺說得十分得體畢竟劉偉鴻不能自己誇自己。
　　
　　「哦？是嗎？這個非常好，這樣我們就能加快施工進度了。謝謝劉書記。」
　　
　　白川一雄頓時便十分高興，臉上露堊出了笑容。
　　
　　整個日本工業園，早就在施工建設了，只是因為拆遷工作沒有完成，日本人心中沒底。如今最後的釘子戶也已解決那就可以全面施工了。
　　
　　「不客氣。但是我有一個疑問，白川先生，秋田先生，按照你們的投資計劃，你們似乎不需要這麼大的地方來建廠房。
　　
　　就算要搞花園式廠區，整個工業園的佔地面積，也還是太大了。請問你們對此有什麼解釋嗎？」
　　
　　劉堊偉鴻隨即問道。
　　
　　白川一雄暗暗舒了口氣，說道：「是這樣的，劉書記我們和貴方簽署的僅僅是第一期工程的建設計劃。如果我們合租愉快的話，很快就會有第二期工程建設。還會有更多的日本商人，前來寧陽投資。京華和我們大屋，是友好城市。我們很願意增進雙方的友誼。」
　　
　　劉偉鴻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小鬼子果然還有後手，真打算將他們的污染產業，大規模向我們國內轉移。白川等人，不過是開路先鋒罷了。
　　
　　韓必成連忙說道：「書記，大屋市的池田市長，已經向我們發出邀請，希望我們在近期內，前往大屋市進行友好訪問，增進兩座城市之間的友誼。」
　　
　　劉偉鴻馬上反問道：「池田二男？」
　　
　　「是的是的，就是池田二男市長。」
　　
　　韓必成連連點頭。
　　
　　劉偉鴻嘴角輕輕一撇，似乎對這位池田二男市長，頗為不屑。
　　
　　劉書記確實聽說過這個人。此人年紀不小，是個老鬼子，日本右翼政治團體的活躍分子，經常發表一些污蔑我堊國，歪曲歷史的言論，在政黨林立的日本國內政壇搏出位，以此獲得日本右翼團體激進分子的支持來拉選票。
　　
　　京華與大屋結為友好城市，應該是在池田二男當選大屋市市長之前的事情。
　　
　　白川也說道：「是的，劉書記。池田市長非常重視兩個城市之間的友誼，希望能夠多多交流。我來京華之前，池田市長委託我代他向京華的官堊員問好。前不久，我還和池田市長通了電話，他希望寧陽區的官員能夠盡早訪問大屋市，一定會給予隆重的接待。」
　　
　　言辭之間，隱隱約約透露出他與池田二男的關係非同一般。
　　
　　日本國內，政黨一大堆，商人與黨首之間關係密切，十分正常。白川這話，多半屬實。
　　
　　劉偉鴻擺了擺手，說道：「白川先生，這個事押後再談，我們先討論合作事宜吧。」
　　
　　「好的……」
　　
　　白川一句話未曾說完，門口就響起敲門聲。
　　
　　「嗨，大家好！」
　　
　　劉偉鴻等人循聲望去，只見蕭瑜情已經到了。蕭記者身穿藍白色牛仔短褲，V字領短袖T恤，裝扮簡單自然，不施脂粉，渾身上下都透出極其青春嬌堊艷的自然美。
　　
　　「呀，是蕭記者！」
　　
　　不待劉偉鴻開口，韓必成已經站了起來，又驚又喜地說道。
　　
　　蕭瑜情曾經採訪過寧陽區的領導干部，是韓必成接待的，對於新華社這位漂亮得離譜的年輕女記者，韓必成的印象非常深刻，幾乎是過目不忘。
　　
　　「你好，韓主任。」
　　
　　韓必成過目不忘，蕭瑜情的記憶力卻更加驚人，也是一眼就認出了韓必成。
　　
　　「你好你好……」
　　
　　韓必成一迭聲地說道。
　　
　　「蕭記者，來得挺快的，過來坐吧。正等你呢。」
　　
　　劉堊偉鴻笑著招呼道。
　　
　　韓必成恍然大悟，原來劉書記搬來的「救兵」，就是這位蕭記者。
　　
　　想不到他們之間，還有這種私人友誼。嗯嗯，年輕帥氣，位高權重的區委書記和新華社漂亮迷人的女記者有私人友誼，很正常。
　　
　　「來來，蕭記者，這邊坐這邊坐！」
　　
　　弄明白了這中間的彎彎繞，韓必成對蕭瑜情更加客氣了，連聲招呼道，又親自去給蕭瑜情沏了茶水。
　　
　　「嗨，白川先生，你好！」
　　
　　蕭瑜情一落座，便落落大方地和白川打了招呼，自然用的是日語。
　　
　　秋田和井上便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不怕貨看貨，就怕貨比貨。
　　
　　這位「翻譯」，可比金小姐漂亮多了。
　　
　　隨後，劉偉鴻給蕭瑜情介紹了秋田與井上，順帶也介紹了一下金小姐。前天雖然見過面，卻是不知道她姓什麼。
　　
　　「先生們，我們繼續吧。」
　　
　　介紹已畢，劉偉鴻的眼神，又落回到了合同書上。
　　
　　「好的，劉書記。」
　　
　　三名日本商人又連連點頭。
　　
　　「白川先生，我有個建議。我建議貴公司一二期工程同時上馬。」
　　
　　白川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劉書記，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建議？」
　　
　　劉堊偉鴻笑了笑，說道：「白川先生應該很清楚，造紙業在整個江南省都是支柱產業，根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全省有各種不同規模的造紙企業一百五十多家，其中中上規模的造紙企業，也有十幾家。按照貴公司的計劃，一期工程建成投產之後，並沒有太大的規模優勢，在競爭之中，不能確立絕對優勢的地位。白川先生，打仗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添油戰術，這樣損耗很大。所以我建議，白川先生加大投資規模，兩期工程同時上馬，這樣在今後的競爭之中，將會是很有利的。」
　　
　　白川神情嚴肅，沉吟著說道：「劉書記這個建議，很有道理，請容許我仔細考慮之後再給您答覆。」
　　
　　「當然，事關重大，確實應該仔細考慮，我等著白川先生的好消息。」
　　
　　劉偉鴻微笑說道，隨即將眼神轉到了秋田身上。
　　
　　「秋田先生，貴公司的合同裡面，有這麼一段，是有關廢舊電子產品回收的。請問貴公司在執行這個流程的時候，是否只針對國外的廢舊電子產品，還是也包括國內的電子產品回收？」
　　
　　秋田一開始聽劉偉鴻談到廢舊電子產品回收，心裡很緊張，聽了後面的話，才長長舒了口氣，連忙答道：「當然也包括貴國的電子產品，只要是合適的，我們都會回收。」
　　
　　說著，秋田與白川對視了一眼。
　　
　　白川眼裡閃過一抹欣喜的笑容。
　　
　　原以為劉偉鴻想要刁難他們，沒想到是要搞大一些。年輕人，好大喜功，一上任就想搞出大動靜來，倒是能夠理解。
　　
　　這樣一來，他們就完全放心了。
　　
　　當然，該有的後續手段，也必須跟上。
　　
　　這個國家的官員，是很在意私人是否有好處的。劉堊偉鴻是寧陽區新的一把手，如果不小心把他那一份好處漏掉，只怕會有大大的不便，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好說話了。  

第1240章  前任書記「殺上門來」！


劉書記和日本客人一談就是兩個小時，韓必成『欣喜』地發現，劉書記對日本人其實很客氣，對工作尤其認真，不斷地和日本客人探討工業園建設的具體措施，探討三家日本公司今後如何發展壯大，如何搶占更多的市場份額。

韓必成一直搞的是機關事務工作，搞經濟他是外行，不過聽上去，劉書記說得真的很有道理，連他這個外行都似乎茅塞頓開。幾個日本鬼子的態度，也起了明顯的變化。從最開始的禮節性拜訪到不以為然，隨後開始被劉書記的言辭吸引，逐漸表示出濃厚的興趣，到後來，『哈依』連聲，死命地給劉書記鞠躬，還不時伸出大拇指，讚歎劉書記知識淵博，精通市場營銷之道，簡直是不世出的商業奇才。

大鬼子白川一雄當即表態，馬上追加預算，一、二期工程同時上馬，爭取用四個月到半年的時間，建成投產。另外兩個老鬼子秋田和井上，亦是頻頻點頭，表示要擴大投資規模，在寧陽大幹一場。

告辭之時，三個日本鬼子再次向劉書記深深鞠躬，由衷地感謝劉書記的『教導』，說寧陽有這樣深通經濟建設書記，今後的發展一定會日新月異。

劉偉鴻微笑著一一與他們握手告別，親自送到門口。

「劉書記，這個可真是了不起.....往常，這幾個日本人的眼睛直接就長在頭頂上，看誰都是居高臨下的。這下算是徹底的服氣了。哈哈，了不起了不起。」

日本鬼子一離開，韓必成立即諛詞潮湧。不過看上去，確實有幾分是發自內心。

人家小小年紀，能夠做到區委書記，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不僅僅是靠著老劉家的大牌子。

劉偉鴻擺擺手，說道：「呵呵，只是些理論上的東西，要落實下去，還得靠真正的商業精英。我就是給他們指了個大致的方向。」

韓必成馬上說道：「領導從來都是高瞻遠矚，高屋建瓴，具體的落實工作，當然是下面的工作人員去完成了。但大政方針，總是最重要的，綱舉目張嘛.....」

機關老油條，最不缺的就是奉承話，一串一串的往外冒。

劉偉鴻正要說話，手機又響了起來，韓必成立即識趣地閉上了嘴。

「你好，我是劉偉鴻。」

「劉書記，你好，我是戴林！」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磁性的男低音，很動聽。

劉偉鴻的眉毛頓時揚了起來，略帶一點詫異地說道：「戴書記，你好。請問有何指示？」

本來正準備和蕭瑜情說幾句『悄悄話』的韓必成立即瞪大了眼睛。

戴書記？戴林？

這個時候，戴林給劉偉鴻打電話做什麼？

貌似劉偉鴻無需和戴林進行工作交接吧？劉偉鴻到任之前十幾天，戴林就已經離開了寧陽區，去市委做了副秘書長。那時候，市裡是明確由魏區長暫時主持區委工作。要交接，劉偉鴻也是和魏鳳友交接，沒戴林什麼事。

「劉書記，指示不敢當，你現在在辦公室嗎？我想過來和你談談。哦，對了，我已經快到區裡了。」

劉偉鴻簡直哭笑不得。

這位前任還真是一位妙人，都已經快到區裡了，才給他打這個電話，說有事要和他談。試想在這種情形之下，劉偉鴻有可能拒絕嗎？不管怎麼說，戴林也是前任寧陽區委書記，這個面子是一定要給的。只是劉偉鴻絕沒有想到，戴林是這樣的辦事風格。

未免太直接了吧？

這是好聽的說法。

不好聽的說法，那就是莽撞。

擔任過區委書記的人，年紀也不小了，怎會如此行事？

不過話說回來，戴林這麼急著要見他，而且採取的是如此『激烈』而不近人情的方式，料必是真的有要緊之事，那就更加不能不見了。

「好，歡迎戴書記，我在辦公室恭候大駕。就是你以前那間辦公室。」

劉偉鴻這個回答，再次讓韓必成目瞪口呆了一次。

這都什麼人啊？

居然是他們寧陽區先後兩任區委書記！

蕭瑜情原本打算要好好和劉偉鴻聊聊的，她總覺得這日本鬼子似乎不安好心，但到底如何的不安好心，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好向劉偉鴻討教。不料戴林又殺上門來，蕭瑜情只得罷了，笑著對劉偉鴻說道：「劉書記，既然你又有客人，那我就不不打擾了。」

劉偉鴻微笑點頭，說道：「不好意思，抓了妳的壯丁。」

「嘻嘻，沒關係，這不還有人請吃飯的嗎？劉書記可不要忘了.....對了，劉書記，我給你提個建議吧，既然要和日本人長期打交道，還是要請一個專門的日語翻譯才好。不能總是抓我的壯丁啊。」

蕭瑜情提醒了劉書記一句---記得請我吃飯，別耍賴。

「要不，我給你推荐一個？我有一個同學，也是學新聞的，不過日語特別棒，馬上就畢業了。你要是把他要過來，不但能給你做日語翻譯，還能給你寫寫稿子，起草文件什麼的，多面手。」

劉偉鴻笑道：「行啊，妳推薦的肯定錯不了。不過這首都大學的高才生，肯到我們小小寧陽來屈就嗎？」

「應該沒問題。他呀，就是個小官迷，雖然是學新聞的，一門心思研究政治，平時可是我們班的時事通，大凡世界上發生了什麼大的政治事件，問他準沒醋，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好，那你跟他聯繫吧，如果他願意過來，我非常歡迎。」

「行，我待會就給他打電話啊。拜拜！」

蕭瑜情站起身來，朝劉偉鴻一揚手，瀟灑地轉身而去。

韓必成依舊站在那裡，未曾離去。這不，戴書記要過來拜訪劉書記，他還得端茶倒水的伺候著，誰叫劉書記暫時沒有秘書呢？

戴林來得很快，蕭瑜情離開沒多久，走廊上就響起了『戴書記好』的招呼聲，雖然已經盡力壓抑，但驚訝之意依舊不可避免的流露了出來。

今兒這是怎麼了？

戴書記忽然出現在區裡，而且直接衝著書記辦公室而去。

下一刻，戴林就出現在了書記辦公室門口，停下了腳步，往裡打量。

「戴書記，歡迎歡迎！」

劉偉鴻站起身來，大步上前。

戴林大約也是四十來歲的樣子，劉偉鴻看過他的簡歷，準確年齡應該和魏鳳友一樣，四十二歲。個子不高，單瘦，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猛一看，像是一位中學教師，而且是特別敬業或者說比較潦倒的那種。戴林也確實是教師出身，後來才轉入政界的。八九十年代，因為中央大力提倡幹部隊伍年輕化，知識化，一度曾經出現知識分子轉行政工作的熱潮。

提拔一些年輕的老師擔任領導職務，不就剛好滿足了中央的有關幹部隊伍年輕化知識化的要求嗎？

嚴格說起來，劉偉鴻同志亦是教師出身。

只是他在農校教書的時間不太長而已。

戴林仔細看了劉偉鴻幾眼，似乎在確認劉偉鴻的身份。

韓必成見了這般模樣，不由暗暗苦笑不已。戴書記還是老樣子，迂腐騰騰，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上到區委書記這個位置的。

「戴書記，不用懷疑，我是劉偉鴻，如假包換！」

劉偉鴻笑著說道。

韓必成差點摔倒在地。

合著劉偉鴻本質上和戴林一樣，都是『二百五』？

有這樣說話的正廳級高官嗎？

「你好，劉書記！」

戴林終於笑了一下，大步上前來，和劉偉鴻握手。戴林握手倒是十分用力，和他單瘦文弱的外表很不相稱。單從這個動作，也能看得出來，戴林是個辦事相當認真的人。

「劉書記，聞名不如見面，果真是年輕有為。」

戴林一邊和劉偉鴻大力握手，一邊說道。

說起來，戴林這話其實很僭越。他年紀是比劉偉鴻大，但級別卻比劉偉鴻低。他是副廳級，劉偉鴻是明定的正廳級。通常這種話，是年紀比劉偉鴻大了許多的上級領導才會說的。

劉偉鴻笑道：「初次見面，不敢當此誇獎。年輕確實是年輕，有為就未必了。」

韓必成張大了嘴，連苦笑都笑不出了。等劉偉鴻與戴林見禮已畢，韓必成才走上前去，滿臉堆笑地說道：「戴書記好。」

「你好，必成同志。」

戴林只是向韓必成淡淡一點頭，並沒有要和韓必成握手的意思。估計在戴林擔任區委書記期間，兩人之間不見得多麼的配合默契。戴林這樣的性格，一般人要適應他，只怕也很難。

「來，戴書記，請坐！」

劉偉鴻笑著邀請戴林在待客沙發上就坐。

戴林也不客氣，當即在長沙發的一端坐了，劉偉鴻在另一端落座。

韓必成緊著又給戴林奉上茶水，然後眼望劉偉鴻，劉偉鴻微笑點頭，韓必成便笑著說道：「兩位書記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了。」

剛剛一離開劉偉鴻的辦公室，帶上房門，韓必成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給魏鳳友匯報了這個出人意料的情況。

「知道了。」

魏鳳友愣怔了一下，才簡簡單單地回答了三個字。

第1241章  猛人！


「劉書記，我剛才在樓下碰到那三個日本人了。他們不安好心！」

韓必成剛一出門，戴林便直截了當地說道。

實話說，劉偉鴻這會子還真是被戴林搞愣了。自己頭一天上任，這位前任區委書記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不顧絲毫的忌諱。兩人剛剛坐定，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寒暄客套話，戴林又直接朝幾個日本客商開砲，半點情面都不留。

這哪像是官場中人的交往，簡直就是『上訪』嘛。

實在想不到，官場上還有這種極品。

「戴書記，來，抽支煙。」

劉偉鴻沒有回答戴林的話，笑著拿起茶几上的香煙，遞了一支給戴林。戴林接了過去，劉偉鴻又親自給他點上了火。不管怎麼說，戴林上門是客，正經是他的前任，劉偉鴻當得客氣幾分。不過劉偉鴻這個動作，也明白無誤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戴書記，你是客人，又是前任，我應該對你表示尊重，但今天到我辦公室來找我，這個談話的主動權，那就在我，不在你！

這一點，請戴書記務必記住。

大凡能夠做到劉偉鴻這個職務的人，除了極少數類似戴林這樣的『例外』，行事作風，通常都有自己的『一定之規』，絕不會輕易為別人所左右，更不會隨隨便便就將談話的主動權拱手相讓，被人牽著鼻子走。這點定力都沒有，還做什麼領導幹部？

「戴書記，我今天剛剛到任，對寧陽的情況還不是那麼了解，有些事情，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摸底。」

劉偉鴻抽了兩口煙，緩緩說道，聲音平靜，但語氣之中，透出嚴肅之意。

戴林的眼神微微一眯縫，說道：「劉書記，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

「請戴書記指教！」

「指教不敢當。我就是衝著你前天在河東村阻止他們強拆來的。」

劉偉鴻望著戴林，不說話。

「劉書記，看得出來，你是真的關心群眾，所以我今天才來找你。日本人的那三個工廠，不能上馬。那會造成極大的環境污染。我們不能為了短期的效益，犧牲全體幹部群眾的身體健康。用這樣的代價來換取那點外資，換取那點經濟效益，絕對不划算。我們黨和政府，不能這樣不負責任！」

戴林說著，神色變得極其嚴峻，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眼望劉偉鴻，目光炯炯。

劉偉鴻卻並沒有陪著他嚴肅，反倒笑了笑，身子往後略略一靠，說道：「戴書記，沒有那麼嚴重吧？造紙行業是會有一定的污染，但咱們省裡的造紙廠，遠遠不止白川紙業這一家造紙廠，大大小小加起來，將近兩百家。照戴書記這個說法，這些造紙廠要全部關掉了？」
　　
「對！」

戴林毫不猶豫地說道，聲音很大。
　　
劉偉鴻不由搖了搖頭。

見了劉偉鴻這個搖頭的動作，戴林頓時有些不悅，說道：「怎麼，劉書記覺得我在胡說八道嗎？」
　　
戴林實在堪稱『猛人』。本來劉偉鴻覺得自己就夠『猛』的了，很多所謂的官場規則，劉書記壓根就不予理會。不料今天一見戴林，劉書記才知道自己成了『井底之蛙』。

這樣的脾氣，這樣的性格，戴林居然能做到寧陽區區委書記，當真不簡單。

劉偉鴻再次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戴書記，你我今天還是初次見面，你不覺得我們這種談話的方式，過於激烈了嗎？」

戴林禁不住愣了一下，臉上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說道：「對不起，劉書記，是我太心急了。實在是因為這個事太重要，所以.....呵呵，請你見諒。」

劉偉鴻點點頭，說道：「戴書記，主政地方，重要的工作很多。總也得一件一件來解決。指望一夜之間，天下大同，那不現實。」

劉偉鴻這話，就有點『教導』之意了。如同他所言，他與戴林是初次見面，原本不應該說得如此直接，戴林的開誠佈公，多多少少對劉偉鴻造成了一點影響。且拋開其他不論，戴林是一個直爽的人，和他談話，可以不必有太多的顧忌。

果然，戴林毫不在意劉偉鴻的語氣，馬上說道：「劉書記，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有些事能緩，有些事就必須要急。這個造紙業對環境的污染實在太厲害了，不能不阻止。要是等白川紙業正式開工運作，再來阻止，難度就更大了，幾乎是不可能再阻止了。所以我才那麼急.....劉書記，你剛剛到我們江南省，可能對全省造紙業的情況還不是那麼了解。你剛才也說了一個數據，全省的造紙廠，差不多有兩百家。這個數據是準確的。但恕我直言，在你心目中，這也僅僅只是一個數據。你沒有去江北地區看過，沒有親眼見過被造紙廠污染的河流與湖泊，簡直是觸目驚心。江北的很多江河湖泊，都已經變成了死水，很多生活飲水，都是被污染的，劇毒！這種水，我們現在有幾百萬群眾在喝。你說，已經嚴重到這個程度了，我們還能無動於衷嗎？寧陽暫時還沒有被污染，現在阻止，還來得及！」

劉偉鴻望著戴林，反問道：「戴書記，你為什麼不阻止？」

在此之前，你可是寧陽區委書記！

戴林不由苦笑起來，說道：「劉書記，我不是不阻止，我是阻止不了。因為這三個日本人，我已經把區委書記的烏紗帽給弄丟了！」

這話說得直白！

劉偉鴻的雙眉微微一揚。

雖然他對戴林去職的內幕，有所耳聞，據說確實與這個日本人的投資有很大的關係。但現在由戴林嘴裡親口說出來，依舊讓劉偉鴻感到比較吃驚。

「劉書記，我的情況，你可能也了解得不那麼清楚。我以前是教師，教了很多年書，後來調到登城市宣傳部，當時是孫文平省長在登城市當市長，我給他做過秘書，然後就一直在政府部門工作了。實話跟你說，我這個人，其實不合適做行政工作。我和很多人都合不來.....」

聽到這裡，劉偉鴻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戴林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不合群」。

「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我當幹部這麼多年，除了應得的工資獎金，從來沒有收過別人一分錢的禮，最多也就是抽了幾包煙，吃了幾頓飯。」

戴林揚起頭說道，臉上神情很是傲然。

「我相信！」

劉偉鴻立即說道，望向戴林的眼神很是誠懇。

憑直覺，劉偉鴻就知道戴林說的是真話。不然，他堂堂一個區委書記，也不至於因為幾個日本客商的事就被人家硬生生地擠走了。通常來說，能夠做到寧陽區區委書記的人，誰沒有幾下『保命』的絕招？

戴林便朝劉偉鴻點點頭，似乎很感謝劉偉鴻的這個表態。

「要不是孫省長一直在鼓勵我，我早就辭職不幹了，還回學校教書去！」

戴林嘴裡的孫文平省長，其實是副省長，前年正式退二線了，去了省政協做副主席。孫文平為官如何，劉偉鴻暫時沒有太多的了解，不過從戴林這番話裡，也可以想見，孫文平是個清廉的領導。

能夠啟用戴林這種人，還一直鼓勵他支持他，孫文平的人品操守，不問可知。這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估計戴林能夠當上寧陽區區委書記，也和孫文平的力挺分不開。

不然，劉偉鴻還真的很難想像，以戴林這樣『兇猛』的性格，能夠走到如此重要的崗位之上去。

「當初市裡面引進這三個項目，我就明白無誤地表示了反對的意見。不管他們在哪裡落戶，都不行的。都會對當地的環境造成極大的污染。劉書記，草漿造紙，在日本早就淘汰了，原因就是污染太重。我了解過，白川紙業在日本國內，用的是進口原木漿，還有一整套的環保設備。到我們這裡，他就用草漿了，而且任何環保設備都沒有，直接排放污水，這怎麼行呢？我們的污染本來就已經很重了，不能再引進這樣的項目，雪上加霜。」

劉偉鴻問道：「那市裡的意見怎麼樣？」

「怎麼樣？結果你已經看到了，我的抗議一點效果都沒有，這三個項目不但要引進，而且直接落戶在寧陽區。魏鳳友死命爭來的。這個人不行，一門心思只想撈政績往上爬，就是個政客！」

戴林直截了當地說道，半點都不客氣，語氣之中，帶著明顯的輕蔑和不屑之意。

劉偉鴻有點犯暈乎。

戴林同志，果真『生猛』啊。

這樣的話，竟然就當著他劉偉鴻的面，無遮無攔地說了出來，一點後果都不考慮。換一個人，只怕馬上便端茶送客了。

這不是添亂麼？

新書記剛剛上任第一天，你就在這裡挑撥離間新書記和區長的關係。要是這話傳到魏鳳友耳朵裡，立時便是軒然大波。

劉偉鴻倒沒有端茶送客，不過也不願意就魏鳳友的話題深入下去，雙眉輕輕一蹙，說道：「戴書記，話題不要扯得太遠了，就事論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