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家 作者: 不信天上掉餡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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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豆妖~ 2011-10-26 22:31: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9 4286613
本帖最後由 ~巴豆妖~ 於 2012-11-24 23:27 編輯



【作者簡介】:不信天上掉餡餅:#《官家》#感謝諸位老友對《官家》的支持,《官家》這本書,餡餅想要努力刻畫一位有個性的主角,或者說,有自己獨立人格,有自己獨立思想官員。當然,官場小說作為都市文的一個分類,都市小說該有的爽點也不會少的。大家喜歡看的官場鬥爭,餡餅一定盡力寫得好看一點,寫得酣暢淋漓一點。能不能全力以赴,寫好這本小說,對於餡餅來說,唯一需要的,就是諸位讀者的支持。只要你們支持我,給我信心,我就能寫好,寫出大家都喜歡看的橋段來。


【內容簡介】:  做人要低調,但低調的基礎是隨時能夠高調,不然就是窩囊。
    生活要簡約,但簡約的基礎是隨時能夠奢華,不然就是寒酸。
    偶爾要扮豬,但扮豬的基礎是隨時能夠吃虎,不然就真是豬了!
    正宗豪門子弟劉偉鴻因家道中落,一輩子碌碌無為,窩囊寒酸。幸運的是,劉偉鴻重生了,回到二十多年前,回到一個風起雲湧的大時代。一切都要重新來過,一切都會改變,一切都會有的!
    做人要低調,一種低調的奢華,生活要簡約,一種簡約的華貴!如果對手是老虎,那就扮豬吃了他;如果對手本來就是豬呢……
    且看一位世家子重生之後的官場之路!
    餡餅已完本官場小說《重生之衙內》,730萬字,沒看過的讀者可以去瞧瞧。




【作者其他作品】: 《大魔神》 《重生之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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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2:41
第1章時光倒流

劉偉鴻定定看著窗外那棵梧桐樹,感覺腦袋還是一陣陣的眩暈。

這棵梧桐樹,那奇形怪狀的枝幹,那焉巴巴的葉片,都在他的腦海裡烙印成了一幅幾乎永不磨滅的圖案。劉偉鴻記得很清楚,這是首都軍區司令部機關宿舍樓二樓窗外的一棵梧桐樹。他青少年時期,曾有好幾年時間在這裡渡過。

因為他爸爸劉成家,這段時間的職務是首都軍區司令部作戰部部長,正師級幹部。

但是,這是二十幾年前,也就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期的職務。後來,他爸爸高升了,搬離了這個機關宿舍樓,劉偉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事實上,自從他和家裡鬧翻,前往楚南省農業大學上學之後,就很少回到這個家裡。

記憶,已經很遙遠了。

但是窗外這棵梧桐樹,房間裡的一切傢俱擺設,都和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而且,明顯不是在做夢。就在剛才,他已經咬過自己的手了,很痛!

不應該是在這裡。

劉偉鴻很清楚地記得,不久前,二零一一年九月的某日,自己還在喝酒,在大寧市一家很不上檔次的小酒吧裡喝很不上檔次的大路貨啤酒,喝了很多。然而後面的事情,劉偉鴻就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他的酒量談不上太好,喝了六七瓶啤酒,早已經頭暈腦脹。劉偉鴻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撞了一個年輕女孩,那女孩的打扮很妖嬈,一張臉塗抹得五顏六色,很典型的九零後小姑娘。後來就起了爭執,那女孩甩了他一個巴掌,劉偉鴻仗著酒勁,也甩了她一個巴掌,再後來就圍過來幾個同樣奇裝異服的男孩,拳頭和酒瓶雨點般砸下來。劉偉鴻年輕時節,是好身板,但歲月不饒人,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身體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了,至少不能和年輕人比。

雨點般的拳頭和酒瓶過去,劉偉鴻便人事不知了。

然而現在,他卻站在這裡!

站在這間二十幾年前的老式宿舍,看著一棵奇形怪狀的梧桐樹發呆。

“偉鴻,起床了,吃早餐……”

正當劉偉鴻傻呆呆發愣的時候,宿舍的門被敲得“哐哐”作響,門外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聲音。

劉偉鴻頓時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之所以說熟悉,因為這是他媽媽林美茹的聲音。說是陌生,因為這個聲音比較年輕,甚至還帶著幾分清脆之意。

但是,林美茹已經六十幾歲,由於家庭的變故,她比實際的年齡還要蒼老,聲音怎麼會變成這樣?

劉偉鴻幾乎是撲過去打開了門。

這個猛惡的動作,令得站在門外的一名中年女子吃了一驚,有些奇怪地望著他。

“媽……”

刹那間,劉偉鴻目瞪口呆。這名女子,確實是他母親無疑,只是,年輕了二十幾歲,顯得十分端莊秀美,帶著幾分雍容之氣。

年輕時的林美茹,本來就是軍隊總醫院最漂亮的女醫生,不然也不能嫁到老劉家。

老劉家在整個共和國,都曾經是威名顯赫的最大豪門之一。劉偉鴻的父親劉成家,也是俊朗瀟灑,英武不凡。

然而,這都是過去式了。

劉偉鴻遲疑地叫了一聲,帶著明顯的迷惘神情。

這都怎麼了?

時光倒流了嗎?

見了劉偉鴻這個樣子,林美茹比他更加吃驚。怎麼這孩子看到自己的媽媽,這樣驚奇?以前又不是沒見過。

“偉鴻,怎麼啦?生病了?”

林美茹不愧是**的骨幹醫師,一察覺情形有異,馬上便懷疑兒子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有……”

劉偉鴻支支吾吾地答道,腦袋裡轟轟作響。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產生了幻覺。

林美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似乎是沒有發燒,又仔細打量了兒子幾眼,這才說道:“趕緊洗漱,吃完早餐去給老爺子祝壽!”

“哎……”

劉偉鴻糊裡糊塗地點了點頭,隨即關上了門,整個人靠在門上,呼呼喘息。

他覺得腦袋快要裂開了。

二零一一年的時候,光棍一條的劉偉鴻無聊時偶爾也會上網看看小說,幾乎每一本小說,都是重生流的。劉偉鴻通常都是一邊傻笑一邊傻樂,覺得現在的寫手,想像力當真貧乏。除了重生,就是異能,再也想不出別的招了!

重生!

嘿嘿,哪有那樣的好事?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重生,他劉偉鴻也不至於混得如此之慘。出生在那麼一個顯赫的家庭,最終卻混得連癟三都不如,四十幾歲了,依舊是光棍一條。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似乎是重生了。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

劉偉鴻抬起手臂來看了看,光滑而富有彈性的皮膚之上,清晰地展現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印。這是他剛才咬的。

一切都太瘋狂了。

劉偉鴻絕不相信重生這回事會發生在自己頭上。

好一陣,劉偉鴻才略略鎮定了些,開始打量房間中的一切。

沒錯!

就是他以前住過的軍區機關宿舍。

劉偉鴻記憶力很好,年輕時節的很多事情,印象深刻。

然後,劉偉鴻看到了牆上的日曆,那種很老式的掛曆,每天撕掉一頁的。掛曆上面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一個日期——二十二年前的三月二十一日。

劉偉鴻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毫無疑問,他回來了,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劉偉鴻出生在京城一個極其顯赫的家族,他家老爺子,一度是共和國最有權勢的幾位老人之一。至少在他大學剛畢業那會,老爺子還在臺上,輕輕一頓拐杖,整個共和國地動山搖。

但是這個家,首都的那座古老四合院,和他的距離卻是如此的遙遠。

劉偉鴻是跑出來的。

年輕人叛逆的性格,導致他與那個威風顯赫而又刻板肅穆的家族格格不入。從他決意要跑到楚南省去上中南農業大學,和家裡長輩吵翻之後,那個顯赫的家族與他之間的聯繫,就越來越少了。

如同老劉家這樣枝繁葉茂,子孫眾多,規矩嚴格的大家族,是不會太在意一個年輕後輩的,更不可能向一個充滿叛逆精神的年輕後輩屈服。

一想起這些,劉偉鴻的心情就變得很灰暗。不過下一刻,他馬上又重新振作起來。

現在的劉偉鴻,已經不是過去的劉偉鴻了,不是那個一事無成,鬱鬱半生,終日買醉的楚南省農科院副研究員。而是剛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年輕劉偉鴻。

“哥,快點啊,都等你呢!”

劉偉鴻還在發呆,門外又響起了一個嬌俏的女聲。

沒錯,這是他妹妹劉華英的聲音,年輕時節的聲音。劉華英完全遺傳了父母的優秀基因,長得十分漂亮,聲音也很優美動聽。

“哦,就來了……”

劉偉鴻慌慌張張地答道。

約莫幾分鐘之後,劉偉鴻從自己的房間裡走出來,來到餐廳。只見一家三口已經坐在餐桌旁等他。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戎裝齊整的軍官,大校軍銜,正是劉偉鴻的父親劉成家。

去年剛剛恢復了軍銜制,他父親身穿這套制服,顯得很威風。

這個時候,劉偉鴻已經基本鎮定下來,快步走過去,叫道:“爸,媽,早上好。華英,早上好!”

劉成家板著臉,不吭聲,很嚴厲地望了他一眼。

也許是多年軍旅生涯,讓劉成家養成了沉默寡言的習慣。不過對親生兒子也用這麼嚴厲的眼神,卻不是習慣的問題,而是劉偉鴻的叛逆。

在一貫規矩很大,家教很嚴的老劉家,出了這麼一個不聽話的忤逆子,令劉成家臉上無光,在大家族裡大失面子,抬不起頭來。

故此,劉成家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很不感冒。

譬如今天,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劉偉鴻卻依舊躲在房間裡睡大覺,一連催了兩回才姍姍來遲,太不像話了。

林美茹和劉華英也有些奇怪地望著他。

劉華英咯咯地笑著,說道:“哥,你變了哈……有禮貌了。”

貌似以前的劉偉鴻,可從來不講究這些。但在二十一世紀,這是基本的禮節。劉偉鴻的棱角,早就被生活磨平了。至少外表的棱角磨平了。

劉偉鴻微微一笑,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這是三室一廳的套房,面積不大,只有一百來個平方。以後世的標準來看,這樣的房間,完全不入流。但是在**年,這卻是標準的高幹住房,而且設計十分新潮合理。劉成家若不是正師級幹部,根本住不到這種套房。

早餐就是麵條,加了一個荷包蛋。劉成家和劉偉鴻用的大碗,林美茹和劉華英用的小碗。桌面上還擺了一碟火腿腸和一碟鹹菜。

“吃飯!”

劉成家冷冷地說了一句,端起碗,大口吃麵條。

劉偉鴻不忙吃,東張西望的。

“哥,幹嘛呢?”

劉華英奇怪地問道。

“啊……有沒有辣椒醬?”

劉偉鴻雖然是地道的首都人,但在楚南省上了四年大學,此後又一直在楚南省工作,早已經習慣了楚南省的飲食風味。

無辣不成菜!

“嘻嘻,你當是在鄉下呢!還辣椒醬!”

劉華英瞥了他一眼,調侃道。

劉偉鴻一驚,忙即端起碗,夾起麵條就吃,也不找辣椒醬了。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2:50
第2章叛逆的世家子

劉偉鴻一直在叛逆。
前幾年上高中時,就和首都城裡一幫紈絝子弟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算是“惡少”中的一員。為此,已經很讓家裡人看不順眼。高考之時,又賭氣填了個“楚南農業大學”的志願。幾乎讓家中長輩氣暈過去。皇城根下的普通百姓都有優越感,認為所有外省均是“鄉下”。更不要說是老劉家這樣顯赫的世家大族了,誰家的孩子不是讀的名校?

原本這事不是沒有挽回的希望,老劉家的赫赫聲威不是說著玩的,劉偉鴻的分數上了線,要分配到首都那幾座著名的大學,也就是打個招呼,舉手之勞的事情。奈何劉偉鴻自己堅決不幹。倒也不是他覺得楚南農大就比首都大學和北方大學好,他只是叛逆。凡是家裡安排的事情,一律反對。自己跑到大寧市上學去了。

為此,劉偉鴻差點斷了經濟來源。

劉成家對這個兒子的叛逆,幾乎恨得咬牙切齒。他是劉老爺子的次子,一貫比較聽話,又在軍隊工作了二十幾年,養成了一切行動聽指揮的習慣。卻偏偏生下了這個一個十足叛逆的兒子,讓他在老爺子面前大丟面子,其他兄弟姐妹也在心裡訕笑不已。

劉成家一怒之下,不再給劉偉鴻生活費。

後來還是林美茹心疼兒子,偷偷給劉偉鴻寄了錢,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劉成家知道之後,又和老婆吵了一架,最終還是默認了。

無論如何,劉偉鴻是他的兒子,還是唯一的兒子。總不能讓他餓死在外邊吧?老劉家的嫡孫在大學裡沒錢吃飯,傳揚出去也是個大笑話。

劉偉鴻的第三個叛逆動作,就是大學畢業之後,拒絕回首都工作,服從學校分配,去了青峰地區農業學校,做一名普通的教師。

這個動作,基本上讓老劉家對他徹底失望。

如果說,以前胡鬧,還是年紀小,情有可原。如今都大學畢業,正式參加工作了,那就是成年人,該當有成年人的思維。卻依舊這樣我行我素,繼續與家族背道而馳。既然如此,老劉家也就不在意他。老劉家的三代子弟,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男男女女加起來,十幾個是有的。其中男孩子就有好幾個,個個都比劉偉鴻爭氣,尤其是劉偉東,更是家族的寵兒。大家對他寄予厚望,認為只有他最有希望繼承老劉家的衣缽,在政治上有大出息。

至於劉偉鴻,隨他去吧。

不過這一回,老爺子八十大壽,劉偉鴻能夠趕回首都,讓劉成家心裡略略好過了一點。再叛逆,依舊血濃於水,基本的親情觀念,劉偉鴻還是有的。

雖然沒有辣椒醬,劉偉鴻吃得仍然很香甜的樣子,邊吃邊對林美茹說道:“媽,這麵條做得真好吃。”

三個人都有點驚奇地望了他一眼。

劉偉鴻真的變了麼?他曾幾何時說過這樣的“馬屁話”?記得以前有幾次和林美茹慪氣,為的就是嫌家裡的飯菜不好吃。

難道在鄉下吃了幾個月的苦頭,總算明白事理了!

劉偉鴻微微一笑,繼續吃面,還夾了許多火腿腸放進自己的碗裡。

他也確實是有點餓了。

這具年輕的軀體,充滿著生命的活力。

劉偉鴻這個動作,令得林美茹大為高興,索性端起碟子,扒拉了一大半火腿片到兒子的碗裡。兒子誇自己的手藝好,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不但嘴裡誇,還有動作配合。

劉成家又“哼”了一聲。

劉偉鴻笑了笑,端起碟子,扒拉了一些火腿片到父親的碗裡,說道:“爸,您也多吃點!”

劉成家明顯愣怔了一下。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劉偉鴻放下碟子,若無其事地繼續吃了起來,似乎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從明白自己已經重生之後,劉偉鴻就做了決定,要重新來過,改變一切。第一步,就是要重新回到這個家,重新讓家裡人接受他。當然,給父親夾點火腿片,不僅僅是為了討好,也是發自劉偉鴻的內心。

他重生之前,劉成家已經年近七旬,早退了休。因為家族衰落,劉成家也被調任閒職,掛了起來,一直鬱鬱寡歡。

劉偉鴻每次回首都看望父親,見不到七十歲便老態龍鍾的劉成家,心裡特別不是滋味。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確實是挺失敗的,一點孝心都沒盡到,讓父母鬱悶了幾十年。

老天爺給了這個機會,劉偉鴻焉能不好好把握?

見了劉偉鴻這個動作,林美茹眼裡忽然湧出了淚水。

兒子真的懂事了嗎?

林美茹心裡也還很懷疑,或許這只是劉偉鴻心血來潮。這個兒子,著實不令人省心。

劉成家驚愕過後,沒有說什麼,將劉偉鴻扒拉給他的火腿片,吃了個乾淨,便即站起身來,說道:“走吧!”

大家跟著起身,林美茹簡單收拾了一下餐桌,一家四口下了樓,登上一台綠色的吉普車。

改革開放進行了好幾年,但國家如此之大,計劃經濟的影響不是三五年能消除得了的。首都城裡,變化也不是那麼明顯。如同劉成家這樣的軍隊正師級幹部,開的也是這種普通的軍用吉普車,還親自充當司機。

到了後世,劉偉鴻熟悉的那個年代,不要說劉成家,就算是部隊裡一個普通的營連級幹部,開的車也比這個好多了,奢華多了。

劉成家坐在駕駛位置上,沒有急著開車,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劉偉鴻,待會見了爺爺,要懂事,明白嗎?”

多年以前,劉成家就是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兒子了。這不是老劉家的特色,是劉偉鴻個人的“特別待遇”。劉成家確實很不待見這個兒子,對他的叛逆性格,深感頭痛。今天老爺子八十大壽,劉成家還真擔心劉偉鴻犯渾。

雖然領導幹部不做壽,是我黨的傳統。今天老爺子八十整壽,也只是家裡人聚一聚,沒有通知其他任何人。但党和國家的領導人,是肯定要前來表示心意的。

老爺子的威望實在太高了,就眼下,也還擔任著一線的職務。

正國級領導!

能夠出現在老爺子這個壽誕之上的,除了劉家子弟,就不會有一個尋常人物。若是劉偉鴻在這樣的場合不知輕重,那可就糟糕了。

“爸,我知道,您放心吧!”

劉偉鴻恭謹地說道,神情很是誠摯。

劉成家再次愣怔了一下。今兒個,這兒子還真是轉性了,這麼聽話?

劉偉鴻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年輕時節,實在是太叛逆了,讓大家都徹底灰了心。甚至連自己的親生老子,都不相信自己。

上輩子,劉偉鴻雖然和家族基本上斷絕了往來,但在首都還是有幾個朋友的,發小。他的發小,毫無疑問,都是共和國最上層圈子裡的人。就是所謂的“**”。在二十一世紀,**、官二代、富二代無疑是最熱門的詞語,最少是之一。

那幾個發小,對劉偉鴻還不錯,並沒有因為他“自絕家門”便和他過分疏遠,偶爾劉偉鴻也和他們在一起聚會,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權力,什麼叫瀟灑,什麼叫一呼百諾,什麼叫紙醉金迷!

要說劉偉鴻一點不羡慕,那是假的。

人生在世,又有幾人能真的不受世俗的影響,淡泊寧靜,一生清高?

但是等劉偉鴻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想要改變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老爺子早已過世,老劉家的二代子弟,尤其是他的大伯劉成勝和大哥劉偉東站錯了隊,在官場上徹底失勢,曾經威風顯赫的共和國頂級豪門一蹶不振。那位一度被譽為紅三代最傑出代表人物之一的劉偉東,甚至還身陷囹圄,遭了牢獄之災。

曾經興盛一時的世家豪門,宛如明日黃花,從此被徹底掃出了共和國的政治版圖。

樹倒猢猻散!

像劉偉鴻這樣早就游離於家族之外的“不屑子弟”,更是不會再有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他能做的,就是斜乜醉眼,看別人傲立巔峰,笑傲風雲。

劉偉鴻,不過是一名匆匆過客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了他的舞臺。

他要想改變,首先就要改變自己,讓自己重新回到老劉家去。

老爺子脾氣很倔,大家族的內部糾葛也很深,像他這樣叛逆的子弟,讓老劉家顏面大失,早已被列入了“黑名單”。他想回家不難,畢竟沒人能改變他的血統,他的父母,也不會將他往外趕。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想真正回到家族的核心,難度就太大了。

他的父親劉成家,本就不是家族的核心人物,又是在軍隊工作,眼下還只是首都軍區作戰部的部長,正師級幹部。老劉家真正的二代核心,是他的大伯劉成勝,官居中組部副部長。

而最受家族看重的三代子弟,則是劉成勝的長子劉偉東,僅僅只比劉偉鴻大了幾歲,就已經在國家某部擔任副處長之職,雷厲風行,作風硬朗,頗得老爺子好評,逢年過節,在老爺子面前都有座次的。三代子弟之中,唯獨劉偉東有此殊榮。

劉偉鴻性格張揚,行事浮躁,就算他不叛逆,不“離家出走”,在老爺子和父輩眼裡,也沒有什麼地位,不堪造就。

在老劉家的長輩看來,劉偉鴻屬於那種典型的“紈絝子弟”。

不聽話,自以為是。

縱算是以往老爺子生日這樣的大喜日子,老爺子看到他,也會皺皺眉頭,和藹的眼神變得十分嚴厲。老爺子為人正統,最不待見的就是不爭氣的子孫後輩。

要想改變,就必須從今天做起,從現在做起。

儘管難度很大!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2:59
第3章 祝壽
車行甚速。

八十年代末期那會,首都還沒有變成“首堵”,堵車的現象不是很嚴重。畢竟那會子“私家車”的名詞尚未在國內出現,單位的公車亦不是那麼多。也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京城的街道上,見不到滾滾的自行車洪流。

吉普車很快開到了那處昔日著名的皇家園林。

共和國最高領袖們居住和辦公的所在地,被戲稱為“大內”的禁地。多年以前,劉老爺子便搬進大內居住了。

這不僅僅是保衛工作的需要,也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儘管是老劉家的嫡孫,劉偉鴻進出大內的次數也不多。沒有去楚南省之前,劉偉鴻隨著父母在外居住。除非逢年過節,劉偉鴻才能隨著父母進大內拜見老爺子。平日裡他可是沒有這個資格,未曾獲得老爺子的首肯,劉偉鴻也和普通的市民一樣,只能遠遠站在紅牆綠瓦之外向這處神聖所在望上幾眼。

吉普車進入大內的手續並不簡便,衛士們十分認真地檢查了車上的每一個人,又與“青松園”取得了聯繫,確認無誤,這才揮手放行。

劉偉鴻眼裡,閃過一抹光彩。

上輩子,自從老爺子過世之後,劉偉鴻再也沒有機會進入這裡。他與“大內”也闊別近二十年了。以前進入大內,劉偉鴻總是懷著深深的畏懼之心,十二分的不樂意。

因為在這裡,他就是一個邊緣人士,沒有人在意他,甚至包括那些比他年幼的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也不把他當回事。除了挨訓,剩下的就只有落寞與鬱悶了。

但是現在故地重遊,劉偉鴻的心情就完全變了。

他已經不再年輕。

在他二十二歲的軀體裡,隱藏著的是一個飽經滄桑的靈魂。雖然不敢說看破了紅塵,起碼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完全不一樣了。

吉普車徑直開到了青松園。

居住在大內的領袖們,都是這樣,辦公地點和起居之所合為一體,只略加區分。

車剛一停穩,劉偉鴻便跳下來,很利索地為父親拉開了車門,甚至在劉成家下車時,還伸手做了個攙扶的姿勢。剛剛“回來”,劉偉鴻的腦海還比較混亂,眼前英姿勃勃,不過四十幾歲的劉成家,在他眼裡,和那個白髮蒼蒼,鬱鬱不已的父親,尚未截然分開。

劉成家嚴肅的臉上,終於浮現起一絲笑紋。不過一閃即逝。

從上車到現在,劉偉鴻的表現一直都中規中矩,除了和他之間有一句對答,此後便閉口不言,完全不是過去那個飛揚跳脫的小年輕。

看來鄉下幾年的磨練,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喲,這不是偉鴻嗎?哎呀呀,竟然知道給爸爸開車門了?嘖嘖,真是令人不敢置信啊!”

不料劉偉鴻這個“獻殷勤”的動作,就被人發現了,一個帶著點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劉偉鴻抬頭望去,就看到一張刻薄的嘴臉。

這是他小姑劉成愛。

劉成愛四十歲左右,穿著當時比較時髦的小翻領女士西裝,長相談不上漂亮,自然也談不上難看,但那種高高在上的神情,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擱在以前,劉偉鴻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位小姑。劉成愛在團中央上班,副司局級幹部。愛人也在中組部上班,正司局級。因為這個原因,劉成愛和大哥劉成勝關係很好,算是大哥的“跟屁蟲”。而她作為幼女,又最得劉老爺子鍾愛,打小就嬌慣。對二哥劉成家並不如何敬重,對劉偉鴻這個不爭氣的侄子,更是看不順眼,每回見到,都要說上幾句。

若是劉成愛正兒八經地批評,倒也罷了。偏偏劉成愛每次都是這麼刻薄地冷嘲熱諷,完全沒有一點做長輩的樣子。劉偉鴻也就很不感冒她。

林美茹的臉色一沉。

自家兒子是不大爭氣,但劉成愛也太過了。

不過林美茹沒說什麼。

她知道劉成家很在意手足之情,如果自己和小妹起了口角衝突,劉成家必定會責怪到她頭上。而且今天是老爺子八十整壽的大日子,也不好做口舌之爭,沒的晦氣。

劉偉鴻微微一笑,朝劉成愛稍稍一彎腰,說道:“小姑好!”

劉成愛淡淡的眉毛頓時揚了起來,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以一種不必要的高聲調誇張地叫道:“啊呀,偉鴻真是變了啊,竟然還認得我是小姑,嘖嘖……”

事實上,以前劉偉鴻確實很少叫過“小姑”。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你本來就是小姑嘛。小姑,姑父來了沒有?”

“嘿嘿,早就到了,今天可是老爺子八十大壽,能不趕早過來嗎?難為你了,偉鴻,不但記得小姑,還記得你姑父,不錯不錯……”

劉成愛嘴裡似乎是在表揚劉偉鴻,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可是一點沒變。在她看來,這個侄兒就是爛泥扶不上牆,怎麼變都一個德行!

“是啊,今兒個爺爺八十大壽,一大家子人高高興興湊在一起,就是圖個喜慶。您說是吧,小姑?”

劉偉鴻緊緊隨在父親身後,繼續微笑著,不溫不火地說道。

劉成家雙眉也是輕輕一揚,林美茹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劉偉鴻這話說得滴水不漏,語氣也很恭敬,卻將劉成愛頂到了牆上。今兒個老爺子八十大壽,你是長輩,可別壞了規矩。惹得大夥不高興,那就不對了!

果然劉成愛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復劉偉鴻這話。但若就此“偃旗息鼓”,又絕不是劉成愛的性格。尤其是被一個小輩談笑之間頂到牆上,更不是劉成愛所能忍受的。

不過劉偉鴻見到小姑有點“氣急敗壞”的神情,心中後悔了。

在劉偉鴻的記憶中,老爺子過世之後,老劉家迅速沒落,一輩子爭強好勝的劉成愛老得很快,幾乎是一夜白頭。記得前不久,劉偉鴻去首都出差,登門拜訪過小姑,才六十出頭的劉成愛,看上去甚至比年近七旬的劉成家還要老氣。

小姑除了嘴裡刻薄一點,畢竟沒有當真做過什麼傷害劉偉鴻的事情。

難道活了四十幾歲,重生之後還是這種心態?

眼見劉成愛下不來台,劉偉鴻索性在小姑面前站住了,笑著說道:“小姑,您今天真的很漂亮,尤其這套女士西裝,既大氣又顯得年輕,和您的身份非常般配。”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無論什麼年代,也無論什麼年紀,就沒有女人不愛聽奉承話的。

“呀,偉鴻真是變了啊,懂事多了。這個……年紀大了幾歲,就是不一樣。是吧,二哥!”

劉成愛得了這個臺階,立即順坡下驢,變得笑眯眯的了,話語中的“陰陽怪氣”也收了起來,還伸手捋了捋頭髮,挺起了胸脯,似乎這樣更能彰顯氣質。

劉成家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他呀,我看是難改了。”

話是這麼說,但聽得出來,劉成家心情還是比較愉悅的。畢竟劉偉鴻是他的親生兒子,點點滴滴的變化,尤其是好的變化,都在他心裡呢。

“二哥,話不能這麼說,孩子有變化,那就是好事。咱家偉鴻還是很聰明的。”

劉成愛馬上就反過來給劉偉鴻說話了。

劉偉鴻暗暗好笑。就一句奉承話,效果立竿見影。難怪在二十一世紀,“說話”作為一門藝術,專門被人研究。

劉成家點了點頭,沒有再“哼”。

一家子走進了客廳。

當中的太師椅上,端坐著兩位白髮老人。自然就是劉老爺子和劉老夫人。劉老爺子國字臉,濃眉,顯得非常威嚴,那種國家領袖的氣質,無處不在。劉老夫人比老爺子略小,頭髮尚未全白,精神也很是健旺,和普通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明顯不一樣,也透出高級領導的威嚴。

家裡的小字輩,對老太太同樣充滿敬畏之意。

劉成家帶著妻子兒女,上前給老爺子老太太鞠躬為禮,說了些祝壽的言語。

老爺子滿臉威嚴,只是微微點頭,算是領了兒孫的祝福。

這也是老劉家的老規矩了。在老一輩國家領袖當中,劉老爺子本就以嚴厲著稱。縱算在這樣的大喜日子,也是不苟言笑。

祝壽完畢,劉成家、林美茹在一旁落座,劉偉鴻和劉華英則站在父母身後。客廳之中,只有二代子弟有座位,三代的小字輩,只能站著。

當然,也有唯一的例外,那就是劉偉東。

劉成勝是長子,在老爺子左首第一張椅子上落座,旁邊是他的愛人杜于馨。劉偉東緊挨杜於馨。劉成家和林美茹則是在右首第一二個位置。如此一來,劉偉東是坐在了劉成愛的愛人馬國平的上首。不過大家對這個排序,都沒有意見。

劉偉東本來就被視為老劉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

站了不到兩分鐘,劉華英便覷空跑了出去,找姐妹們說話去了。

客廳裡的氣氛,實在太沉悶了,劉華英可受不了。她這樣做,倒是不會引起長輩們的不滿。在老劉家這樣的政治世家,對男孩子的要求遠比對女孩子嚴格。

政治,是男人的世界。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3:12
第4章 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家族?


劉老爺子二子二女。劉偉鴻的大姑劉成美和大姑父胡奮強一家子還沒到。

這樣的家庭聚會,聊天的內容等同於一個彙報會。劉家的二代子弟們分別向老爺子老太太彙報近段時間的工作情況。老爺子通常只聽不說,如果覺得有必要,也會指點幾句。

以往參加這種聚會,劉偉鴻甚至比劉華英還要跑得快。他可沒有興趣在這裡聽那些枯燥無味的東西,還緊張得要命,大氣都不敢喘。

但是這一回,劉偉鴻一直穩穩站在父親身後,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聽得很是專注。

不一會,劉成美胡奮強一家子到了。大姑也是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年紀比劉偉鴻大兩三歲。大姑一家給老爺子老太太請安問好,挨在劉成家旁邊落座。

雖然說男女平等,劉成美的年紀也比劉成家略長,不過在老劉家,一直都是這麼個座次安排。兩個兒子在前,女兒在後。

老爺子是老派人,思想深處不可避免的有男女之別。只有兒子孫子,才是老劉家的嫡系傳承。女兒外孫就要差了點了,畢竟是別人家的人了。

大姑的兒子胡天厚二十三歲,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平日裡和劉偉鴻關係還算過得去。這樣的家庭聚會參加過很多次,在老子胡奮強身後站不了兩分鐘,便偷偷向劉偉鴻使眼色,意思是叫他一塊開溜。出去和小字輩聊天打屁。

呆在這裡面,悶也悶死了。

劉偉鴻微微一笑,輕輕搖頭。

今天是他重回老劉家的第一天,可不能搞砸了。

胡天厚使了一陣眼色,見劉偉鴻絕無動靜,自己忍不住跑了。

沒有人在意他的去留,不過胡奮強的臉色陰沉了一分。比較而言,胡奮強雖然是姐夫,在老劉家的地位,可比不上劉成愛的丈夫馬國平。馬國平比他年輕,和劉成愛一樣,四十出頭,就已經在中組部擔任正司局級幹部,級別比他高。胡奮強是在國營企業上班的,至今也只是一個部門負責人,中層幹部。在一個官本位的國家,大家自然而然的對在正式國家部委上班的人高看一眼。胡奮強在老劉家諸人眼中,也就和一個普通的工人相差無幾。

胡天厚幼時聰穎好學,胡奮強很是驕傲了一陣,覺得兒子將來肯定能有出息。不料隨著年齡增長,胡天厚越來越不努力,已經有向紈絝子弟發展的趨勢,令得胡奮強很是不悅,也有些無奈。

不上進的人,在老劉家全無地位。不要說胡天厚是外姓,就算是劉偉鴻,老爺子的嫡孫,不爭氣還不是一樣不被老爺子待見?

大夥聊著天,不知怎麼,就聊到了眼下的時局之上。

“現在外邊那些人,尤其是幹部,越來越不像話了……”劉成美憤憤地說道:“只要有一點小權,就亟不可待的占公家的便宜。開個會都要去風景名勝區……哪裡是開什麼會,分明就是拿公家的錢旅遊。”

劉成美與胡奮強一樣,都在國企上班。其實她也不是當真對這種情形反感,就她自己,前不久還剛去過西南某個著名的風景名勝區呢,理由也是開會。但這不妨礙她在老爺子面前“憤憤不已”。因為劉成美知道老爺子很在意這個。只要說起貪污**,老爺子便十分生氣。

劉成美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果然老爺子一聽,便沉下臉來,“哼”了一聲,說道:“亂彈琴。我們拋頭顱灑熱血,打下這座江山,不是給他們這些人坐享其成的!”

劉偉東微笑說道:“爺爺,這種情形比較是少數。多數幹部還是好的,沒有忘記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改革開放就是摸著石頭過河……月華同志也說過,任何事情都有副作用,伴隨著改革開放而來的,必然也有一些西方資產階級國家腐朽沒落的東西。有蛀蟲並不可怕,及時清理乾淨就是了。我們黨的隊伍,主體還是純潔的。”

劉偉鴻雙眉微微一揚。

劉偉東所言的月華同志,乃是華夏國執政黨核心領導同志。劉成勝和月華同志的關係,要算是很不錯的。據說頗受月華同志信任。在下一屆的全國黨代會上,劉成勝有可能更進一步。

作為一名重生者,劉偉鴻卻很清楚,不久之後,華夏國高層,便將發生劇烈的變動。不是一般的洗牌,而是重新來過。月華同志的政治生命亦將終結。

這場巨大的政治風bō,不可避免的要給劉成勝帶來一定的衝擊。不過老爺子還在,劉成勝勉強扛過了這一關,受影響是肯定的了。

而最高層洗牌之後,劉成勝又站錯了隊,老爺子過世不多久,便遭到了徹底的清洗。

老劉家迅速沒落,除了老爺子天年不永,最大的原因就是劉成勝父子站錯隊,從而連累了整個家族。

當然,這些內幕,劉偉鴻上輩子也只是偶爾從父母和小姑他們嘴裡聽到一言半語。他那時對政治不感興趣,又是公認的紈絝叛逆子弟,完全不被家族的長輩認同,也就不會對他做詳細的說明。

現在聽劉偉東的語氣,似乎對月華同志十分推崇,可見劉偉鴻上輩子瞭解的點滴內幕,絕不是空穴來風,基本上是比較靠譜的。

劉偉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和劉偉鴻一樣,長得十分俊朗。雖然年輕,坐在那裡卻是神態儼然,說話條理分明,慢條斯理,頗有高級幹部的架勢。

老爺子就緩緩點頭,說道:“雖然如此,也不可掉以輕心。成勝,你在組織部門上班,更要注意這個問題,要提拔德才兼備,老成持重的好幹部,才能保證黨的隊伍不變質。”

劉成勝便連連點頭應諾。

劉偉鴻又是微微一笑。儘管中央一直在大力提倡領導幹部年輕化,知識化。但在老爺子眼裡,終究還是老成持重的幹部比較靠得住。

老爺子八十歲了,還在一線職務上,也就難怪他是這種心態了。幹部隊伍年輕化,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過劉偉鴻笑過之後,心情又凝重起來。實話說,他不喜歡大伯和劉偉東。對他們的印象,甚至比小姑劉成愛還差。雖然大伯和劉偉東從未訓斥過他。

劉偉鴻知道,那不是對他好,更不是認同他的做法。而是對他不屑一顧。壓根就不會浪費時間去訓斥他。在大伯和劉偉東眼裡,劉偉鴻和路人甲沒什麼區別。

劉偉鴻除了能夠給他們帶來麻煩,幫不上半點忙。

但劉偉鴻卻必須救他們。

他不知道,重生之後,歷史的走勢是不是還和他曾經經歷過的一樣。萬一老爺子還是在數年之後去世,劉成勝和劉偉東的悲劇便不可避免,整個家族的悲劇也就不可避免。作為老劉家的一員,他也會被列入“黑名單”,永遠都不會再有任何機會。

救大伯和劉偉東,就等於給他自己一個機會。

畢竟老爺子去世之後,大伯一家將成為老劉家的代表。只要大伯不倒,就算不能給劉偉鴻太多的幫助,起碼也不會連累他。

只是,劉偉鴻尚未想到好辦法。

這樣的大事,尤其是預言最高層面的人事變更,他根本就不夠格。不要說他本來就在老爺子和其他長輩眼裡,留下了紈絝不肖的壞印象,就算他和劉偉東一樣,是家族著力培養的後起之秀,說話的份量也是遠遠不夠。

難道他能說自己是重生的?即將發生的事情,均是歷史,是他的親歷?

縱然他敢這麼說,除了讓大家覺得他是神經病,不會有別的結果。

一念及此,劉偉鴻的雙眉緊緊蹙了起來。

怎麼辦?

就在此時,劉偉鴻皺眉的動作,落入了老爺子的眼中。老爺子很不悅地“哼”了一聲。老人家還以為,劉偉鴻是不耐煩站在這裡了,想要開溜。

老爺子無疑是整個客廳的中心,他的眼光落在劉偉鴻臉上,大家的眼光跟著望了過來。

劉成勝微笑問道:“偉鴻啊,大學畢業了嗎?你上的好像是那個……”

劉成勝記不起來了。

由此可見,劉偉鴻這個親侄兒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是何等之輕。也許他們部裡同事小孩的情況,劉成勝反倒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劉偉鴻忙即恭謹地說道:“大伯,我已經畢業了,楚南農業大學動物科學專業。去年七月份,分配到了楚南省青峰地區農業學校擔任老師。工作了八個月。”

“啊,已經上班了?好,好啊……好好幹,基層也能鍛煉人的。”

劉成勝笑著說道。也就看在老爺子份上,今天他破例多說了幾句話,也算是大伯對晚輩的關心。老爺子雖然健在,家族的日常事務,都是他在處置。說起來,劉成勝乃是老劉家的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氣度。

“是的,大伯。基層的環境和條件雖然很艱苦,但確實很鍛煉人。同事們對我都很好,和淳樸的農民朋友打交道,還是很開心的,過得也很充實。”

劉偉鴻恭恭敬敬地答道,條理很分明。

大家臉上都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3:20
第5章 預言


既然開了口,劉偉鴻便索性多說幾句。

“其實剛才大姑說的情形,在外省也是有的。我雖然剛去青峰地區農校上班不久,這種公款消費,公款吃喝的事情,也見過不少。改革開放之後,國家和人民確實是逐漸富裕起來了,但是艱苦樸素的作風也正在慢慢的喪失,**現象逐漸蔓延開來,這種情形不大好。農校的很多師生,談起社會上的**和不公平現象,都是忿忿不平。社會矛盾有逐步尖銳的趨勢。”

劉偉鴻緩緩說道,不徐不疾,氣度十分沉穩,遣詞造句也非常到位,很是客觀。

此言一出,大家都悚然動容。甚至老爺子雪白的壽眉也揚了起來,一連看了劉偉鴻好幾眼。

這就是那個叛逆至極的孫子?

難道在楚南讀了幾年大學,就有這樣的長進?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劉偉東淡然說道:“偉鴻,你還年輕,不要人云亦云。青峰地區農校的師生,能夠知道多少事情呢?”

語氣明顯有些不以為然。

也不是說他完全不贊同劉偉鴻的言語,但在這種場合,第三代子弟,以往唯獨他才有發言的權力。如今劉偉鴻冒了出來“搶風頭”,這是劉偉東不能容忍的。

他才是老劉家的嫡長孫,是老劉家理所當然的政治繼承人。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大哥,也不是人云亦云。現在群眾之間,確實存在著部分不滿的情緒。尤其是學校,很多學生通過報紙和其他途徑,瞭解到一些不公正的現象之後,情緒比較大。如果不加以引導,我認為有可能釀成比較大的社會事件。”

說這話的時候,劉偉鴻的神情很是篤定。

這是他曾經親眼見證過的,所以很有底氣。

老爺子警惕起來,說道:“成愛,你是做青年團工作的,偉鴻說的這個情況,值得重視。學校不能混,那些學生娃娃,更不能混,要進行正確的引導。”

劉偉鴻心中一陣欣喜。

這還是老爺子第一次給予他正面的評價,儘管只是一句話,但也已經足以讓他高興了。

是一個好的開頭。

“好的,爸爸!”

劉成愛連連點頭。

“另外啊,偉鴻剛才說的那個什麼什麼……公款消費,公款吃喝……是這樣吧,偉鴻?”

老爺子又望向劉偉鴻,詢問道。

這真是破天荒了。老爺子竟然會一連兩次贊許劉偉鴻。

“是的,爺爺!”

劉偉鴻忙即答道。所謂“公款消費”、“公款吃喝”,在他所經歷的後世,簡直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都成了口頭禪。難不成在眼下,還是一個新鮮名詞?

“嗯,這個提法很新穎,但是,也比較形象,定性比較準確。這個情況更加嚴重,不能等閒視之。待會月華同志來了,我要親自和他談談這個問題。”

老爺子嚴肅地說道。

劉成勝插話道:“您親自和月華同志談?”

顯然,劉成勝對老爺子這個決定,不以為然。老爺子今天八十整壽,中央主要領導同志都會親自前來祝壽,月華同志自然也是會來的。不過都是禮節性拜訪。在這樣的日子裡,和月華同志談論如此嚴肅的話題,劉成勝認為不是很合適。如果敏感一點,甚至可以理解為老爺子對月華同志的工作有些不大滿意。

月華同志比老爺子整整年輕了十歲,可以預料,必定會在現在的領導位置上工作更長的時間。假如月華同志產生了誤會,對劉成勝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嗯!”

老爺子重重點了點頭,臉上神情更加嚴肅。作為老一輩革命家,開國元勳,老爺子的政治智慧是毋庸置疑的。但老爺子的革命立場和堅定黨性,更加毋庸置疑。他當然清楚劉成勝頗得月華同志看重,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向月華同志提出自己的意見。

而且,以老劉家的赫赫聲威,只要老爺子健在,也無須看任何人的臉色。

劉成勝皺起了眉頭。他知道老爺子決心已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個決定。一念及此,劉成勝瞥了劉偉鴻一眼,神情略帶不悅。

你一個毛頭小子,逞什麼能?

不料老爺子竟然真的開始對這個孫子感興趣了,說道:“偉鴻,你在農村工作了一年,還有什麼新鮮事?說給我聽聽。”

聽起來就是爺爺和孫子拉家常,但是在這樣的家庭裡,卻決不可如此認為。何種話當說,何種話不當說,是必須想清楚的。劉偉鴻也並不認為老爺子當真會對東家長西家短的日常瑣事感興趣。但眼下老劉家也就他一個人是在農村工作,其他人都在首都大城市。老爺子若想得知農村的真實情況,似乎只能向劉偉鴻詢問了。

劉偉鴻也有點意想不到。

雖然他是想要從現在開始改變一切,但老爺子馬上就向他發問,還是讓他略感措手不及。但耽擱太久,顯然也是不行的。

這個機會,無論如何要抓住。

劉偉鴻略一沉吟,鎮定了一下,說道:“爺爺,我去青峰農校工作還不到一年,瞭解的情況還不是很全面……就我所知道的,向您做個彙報吧……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中央決定進行改革開放,搞土地承包責任制。這個政策是很好的,農民朋友也非常擁護,大家的生產積極性很高,糧食也連年獲得了豐收。但是一連數年的糧食高產,也逐漸凸顯出一個問題,那就是‘谷賤傷農’。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不單農村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社會都處於劇烈的變更之中。做生意的多了,個體戶多了,物資大流通。國家工作人員的工資連年增長,也就帶動了物價的不斷上揚。這不是一個孤立的問題,是整體的問題。農產品極大豐富起來,就導致了價格的下降。而且農產品都是新鮮的,不利於長期儲存,時間一長,就會腐爛變質,農民只能趕在腐爛之前,降價銷售。這就進一步的導致了農副產品的價格下降……”

劉偉鴻侃侃而談。他重生之前,是楚南省農科院的副研究員,對這些東西,還是比較熟悉的,也經常接觸到紅頭文件和官場人物,知道怎樣說話才合乎規矩。所以遣詞用句非常注意,儘量客觀公正地反映問題,不加上自己的評論。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最能獲得老爺子的好感。

劉偉鴻這一開口,頓時將所有人都驚住了。

這是一個二十二歲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說的話?

劉偉鴻刻意做了一個短暫的停頓。

這也是講話的技巧,看看別人的反應如何,也想引起大家的進一步重視。

“嗯……你接著說!”

老爺子明顯被吸引住了,催促道。

“農副產品價格上不去,農民就沒有能力加大對土地的再投入。化肥、種子、地膜等等物資都在不斷漲價,農民每種一畝地的成本不斷上漲,獲利越來越少,他們土地的熱情也就會越來越淡。長此以往,農村的發展很成問題,不要說機械化耕種,增產高產,就算現有的模式都難以維持下去。我國長期實行的工農業剪刀差政策和戶籍政策,嚴重制約了農村的發展。所以現在青峰地區有很多年輕的農村壯勞力,放棄了耕種土地,外出攬工,賺幾個活錢貼補家用。與此相對應的,則是幹部隊伍不斷擴大,管事的人,吃皇糧的人越來越多,特權階層越來越多,農村和農民的負擔也就越來越重。社會矛盾會進一步積累……所以,爺爺,我很擔心,這種矛盾會在近期之內爆發出來,形成很嚴重的社會問題。”

劉偉東忍不住了,有些不悅地說道:“偉鴻,你不要危言聳聽。現在的形勢還是很好的嘛。我承認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只是個別現象,並不是普遍的存在。至於嚴重的社會問題,就更加不必擔心了。我們的掌控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所有的人都望著劉偉鴻,看他如何作答。在大家的印象之中,劉偉鴻必定會“惱羞成怒”,叛逆之性大發,和劉偉東唇槍舌劍一番,然後自顧自走掉。

劉偉鴻笑了一笑,神情很是平靜,說道:“大哥,我也希望這是一種個別現象。但我親眼所見,這個確實已經是普遍存在的情況。而且我可以肯定地說,如果我們再不想辦法加以正面的引導,而是對這種情形視而不見,社會矛盾很快就會大爆發,造成極大的混。這對我們黨的事業,將是一個很不好的影響。”

“我們黨的事業?”劉偉東就笑了,略帶幾分譏諷之意,問道:“你是黨員嗎?”

劉偉鴻很鎮定地答道:“我暫時還不是黨員,但我正在爭取入黨。入黨志願書已經交上去了,學校黨委正在考察。”

這個話就是當面撒謊了。不過劉偉鴻很清楚,要想重新來過,當面撒謊不臉紅乃是必備的技巧。某位著名的大人物曾經說過: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

“好,好!”

老爺子高興起來,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笑容,望向劉偉鴻的眼神變得比較親切。

“偉鴻啊,要求進步是好事,要堅持下去。”

“是,爺爺!”

劉偉鴻恭恭敬敬地說道。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3:27
第6章 大家族的矛盾


家庭聚會的時間並不長,接下來,就不斷有大人物登門祝壽。

這些大人物,無論哪一個,就算在二十年之後,也依舊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在共和國的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史書上都會留名的。

但是劉偉鴻很清楚,不久後,具體來說,也就是三四個月後,他們中的好幾位就要永遠的告別政治舞臺了。饒是如此,後來史書的著作者,也依舊不能將他們繞過去。

有些人,不管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都註定要對歷史產生深遠的影響。

劉偉鴻其實也具備了這個平臺。關鍵就看他自己怎麼把握了。

大約九點以後,劉成勝便親自率著弟妹,在門口迎客。今天有資格親自登門的,均是居住在大內的最高領導層的大人物,任何一位元,均非同小可,需要天下之人仰視。

這個迎賓也是有講究的。第二代子弟,基本要到齊。只有劉成勝的妻子杜于馨例外。她是長媳,等同女主人,需要在客廳安排接待事宜。老太太肯定不會管這些事情了,就是陪老爺子坐著。

三代子弟,沒有規定。劉偉東是一定會陪伴在側的。其他的三代子弟,可以在也可以不在。畢竟都還年輕,在不在無所謂。往年這個時候,也只有劉偉東在。不過今年,就加上劉偉鴻了。沒有人叫他,他自己跟過去的。

當然也不會有人趕他走。

他父親劉成家甚至投來了鼓勵的眼神,臉色也不是那麼嚴肅了。

不管怎麼樣,今天劉偉鴻的表現著實不錯。竟然讓老爺子一連誇了兩個“好”字,當真難得。就算是劉偉東,似乎也沒有得到這個彩頭。而且,劉偉鴻不是靠著“嘴甜撒嬌”這樣的小孩子手段得的誇獎,說的一番話有理有據,條理分明,一般的領導幹部,未必就有這個水準。

這孩子變化怎麼這麼大呢?

但無論如何,這是好事,劉成家很欣慰。

客人登門的間歇裡,劉偉東似乎很隨意地和站在自己身邊的劉偉鴻閒聊起來:“偉鴻,農村生活過得習慣嗎?”

這就是劉偉東與其他弟妹的區別,不說“鄉下”,說“農村”。不愧是有內涵的領導幹部。

劉偉鴻微笑答道:“還好。農村雖然物質條件差些,勝在空氣清新。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較單純,沒有大單位那麼複雜。”

“呵呵,偉鴻啊,看來這幾年農村生活,確實讓你改變了很多。看問題的眼光比較特別了。”

劉偉東便擺出大哥的架子,讚賞地說道。

雖然是兩個小字輩聊天,一干長輩們可都在認真傾聽。劉偉東在老劉家的地位不一般,大家對劉偉鴻這麼大的變化,也感到好奇。劉偉東誇獎劉偉鴻的話,也道出了長輩們的心聲。

這個最喜歡胡鬧的劉偉鴻,經過幾年鄉下生活的鍛煉,著實大不相同了。光是那份沉穩的氣度,似乎較之劉偉東也不多讓。而且說出來的話,也大有道理。若是一般的年輕人,肯定就要說在農村生活,如何如何的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了,劉偉鴻卻開口就談到了人際關係。

“你剛才不是說,下面的群眾,情緒很大嗎?”

劉偉東反問道。看來他對劉偉鴻“搶風頭”的事情,依舊有些耿耿於懷。只是當著老爺子的面,不好說得太多。這時候自然沒有了顧忌。

劉偉鴻正色說道:“大哥,下面的群眾有情緒這也是事實。我們的許多幹部,尤其是基層幹部,特權觀念比較嚴重,引發了比較尖銳的幹群矛盾。”

劉偉東也嚴肅起來,說道:“偉鴻,認真觀察身邊的事務,是好的。但也不能一葉障目,不能總是帶著找問題的眼光去看待社會的變化。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大部分幹部是好的,真正喜歡搞特權的,只是一小部分害群之馬。這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你可千萬不能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所影響。尤其你是我們劉家的子弟,身份敏感,更要注意。不要一不小心就被人利用了。”

劉偉鴻心裡一股邪火升騰了起來。劉偉東不但將自己當做了老劉家的嫡系傳人,而且將自己當做了唯一的傳人,似乎任何一個弟妹略微出格一點的表現,他都會視為一種威脅。

你是老劉家的嫡孫,難道我就是外人?

無疑劉偉東是不希望自己“接班人”的地位受到任何挑戰,希望整個老劉家的力氣都花在他一個人身上。當然,他身居高位之後,也會反過來關照兄弟姐妹們。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劉偉東才是老劉家的繼承人。對弟弟妹妹們的關照,儘管是他的責任和義務,主動權卻必須握在自己手中。

不過劉偉鴻很快就將那股無名火壓了下去。他以往的表現實在太差了,遠遠不是今天這一兩個小時就能扳回來的。如果自己一個沉不住氣,說了什麼出格的話,那麼好不容易贏得的那麼一點好印象,又會立即付諸流水。大家對他的評價,依舊還是爛泥巴扶不上牆。

“大哥,你說得很有道理,害群之馬確實只是一小撮。”劉偉鴻臉上再次浮現起微笑,順著劉偉東的話說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這個問題也不能等閒視之。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尤其是這種不滿的情緒,如果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了,就會發展成比較大的社會問題,發展成一股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風潮,不可不防。”

“資產階級自由化風潮?偉鴻啊,看來你還知道幾個新鮮名詞嘛。不過,這個話也就在這裡說說,到了外邊,可不能隨便講。這是很嚴肅的政治問題,明白嗎?”

這一回說話的,就是劉成勝了。劉成勝回過頭來,望著劉偉鴻,神情很是凝重。

見了這個情形,大夥都吃了一驚。如果說劉偉東還只是“候補接班人”,劉成勝可是名副其實的二代家長,除了老爺子,老劉家數他最有權威,職務也最高。名字見報時,是排在中央領導人行列之中的。

不待劉偉鴻答話,劉成勝接著說道:“偉鴻,你在農村工作,基層的幹部群眾,說話不怎麼注意,隨口引用報紙上的一些名詞,習以為常。你和他們聊天的時候,不注意還沒什麼。但是回到首都,那就要特別留神,不能隨口亂講,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

說到這裡,劉成勝幾乎有些聲色俱厲了。

所有人都有點駭然失色。

劉成勝年過五旬,副部級高官,一貫是比較講究官威官體的,很少對人這樣聲色俱厲,何況還是在老爺子八十壽誕之上,對自己的親侄兒這個樣子。

林美茹臉色一變,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話,不料劉偉鴻偷偷伸出手,握住了母親的手,示意她不要開口。要真是在這當口鬧了什麼不愉快,怎麼說都是林美茹理虧三分。劉成勝的家長地位,不是說著玩的,有很實際的意義。

老劉家的規矩,一貫都很大。

縱算他是想要打壓一下劉偉鴻,面子上也是無可辯駁。而且劉偉鴻覺得,劉成勝不至於這麼淺薄,覺得侄兒搶了兒子的風頭,就急不可耐地為兒子出頭。看來,還是一個思想立場的問題。

外間傳聞,劉成勝與月華同志走得近,不是空穴來風。月華同志一直都不是很在意這些思想領域的工作。劉成勝自然也就是這個思路了。

劉偉鴻雖然年輕,終歸是老劉家的嫡系子弟,有些話要是傳揚出去,不知道會造成何種風波。

“是的,大伯,我記住了!”

劉偉鴻恭恭敬敬地說道,臉上沒有絲毫不悅之色。

喜怒不形於色,乃是很多高官的必備素質。劉偉鴻雖然沒有做過高官,都勝在多了二十年的人生閱歷,而且出生於世家豪門,算是見多識廣了。

劉成勝定定地望著劉偉鴻,似乎在考慮他說的話是否可信。

林美茹終於忍不住,說道:“大哥,偉鴻還年輕,你多教育他。”

劉成勝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月華同志是在上午十點左右到的。

實話說,前世今生加起來,這還是劉偉鴻第一次親眼見到月華同志。以往老爺子過生日,劉偉鴻雖然也參加過家庭聚會,但不是整壽,老爺子又有特別吩咐,不操辦。中央領導同志就沒有親自過來,只派家人或者秘書送了禮物,表示心意。

今天是老爺子八十整壽,大夥自然要親自登門致賀。

劉成勝親自陪同月華同志走進客廳,與老爺子敘禮。除了劉成勝,其他二代子弟和劉偉東都沒有跟進去。

老爺子要和月華同志談話。

考慮到今天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老爺子不可能與月華同志談得太長。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劉成勝又陪同月華同志走了出來。

月華同志形容嚴峻,匆匆而去。

看來談話並不投機。

劉成勝望了劉偉鴻一眼,眼神冷冷的。如果不是劉偉鴻在老爺子面前“信口開河”,就不會有這次不投機的談話了。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3:32
第7章 惹禍了?


整個壽宴在平靜的熱鬧中度過。

  說平靜,是因為前來祝壽的最高層領導人雖多,大都只是在客廳裡坐一坐,與老爺子老太太說幾句話,便告辭而去。讓這些巨頭留下來吃一頓飯,遠不是那麼簡單,不知道會被解讀出多少不同的政治含義。到了這個層次的大人物,都會避免留下什麼“遐想”。

  以老爺子的歷史地位、在黨內的聲望以及現在所擔任的職務,當得起整個共和國任何人的祝壽。事實上,只有最高首長和與最高首長並駕齊驅的董老是派了晚輩子侄過來祝賀,其餘巨頭無一例外,全都親自登門。現任的常委同志,除了月華同志,其餘俱皆在老爺子面前執晚輩之禮。就算是月華同志,儘管年紀只比老爺子小了十歲,論黨內資歷,也與老爺子相差甚遠。

  說熱鬧,那就有兩層意思。

  前面那層意思不用說了,看看這些賀客的名單,就足以說明一切。這些賀客中的任意一位,走出大內,無論出現在誰的壽宴之上,都十足隆重,非同小可。

  後一層意思,也很明白。

  中午正式的壽宴,參加者只有劉家的嫡系子弟和家政服務人員,除此再沒有一個外人。坐了三桌。劉成勝代表晚輩兒孫,給老爺子老太太敬了一杯壽酒。年紀最大的家政服務人員,廚師老孫,則代表老爺子身邊的工作人員敬了一杯壽酒。老孫五十幾歲,跟了老爺子很長的時間,老爺子待他猶如自己的子侄一般,自然也當得起這個臉面。

  儘管只有三桌人,而且都安安靜靜吃飯,沒有喧嘩。但在大內,這仍然是了不得的熱鬧情形了。

  壽宴完畢,晚輩們向老爺子老太太鞠躬告別。老爺子年歲大了,今天一大早起來,接待客人,聊天說話,一刻不停,忙活了四五個小時,已經超出了他的體力極限。保健醫生早就“有意見”了。兒孫們自然不能再在這裡打擾老爺子休息。

  劉偉鴻隨在父母身後向老爺子老太太鞠躬之時,老爺子望了他一眼,破例多說了一句話:“偉鴻,有進步,以後要多看多學!”

  “是,爺爺!”

  劉偉鴻抑制住心中的喜悅之情,恭敬地答道。

  他知道,重新回到這個大家族的計畫,已經邁出了可喜的第一步。只要接下來自己好好表現,那麼被大家族重新接納,甚至獲得老爺子的青睞,都不是沒有可能的。而在大家族立足,進而獲得老爺子的支持,正是劉偉鴻改變一切必不可少的。

  回家的路上,吉普車裡的氣氛,明顯與來時不同,洋溢著一種歡快的氣息。包括劉成家在內,林美茹、劉華英的嘴角,都掛著一絲笑意。林美茹不時自副駕駛座回過頭來,望兒子一眼,眉花眼笑的。

  短短幾個月時間不見,兒子的變化,竟然如此可喜!

  林美茹只覺得多年的心病,霍然而愈,前景一片光明。只要兒子爭氣,以他們這樣的家庭,還有什麼值得憂慮的事情呢?

  劉偉鴻的表情,卻與父母截然相反,雙眉微蹙,似乎心事重重。

  林美茹忍不住問道:“偉鴻,怎麼啦?不高興啊?”

  “不是,媽……我在想一些問題。”

  劉偉鴻似乎從“夢中驚醒”,忙即答道。

  林美茹不由笑了:“小小年紀,想什麼問題啊?操心國家大事嗎?”

  劉偉鴻確實是在想問題。儘管他今天的表現獲得了老爺子的認可,但離他的目標還很遙遠。當務之急,是如何想辦法讓劉成勝父子躲過即將爆發的政治風暴。假如歷史依舊按照固定的軌跡前進,老爺子在數年之後過世,劉成勝若是躲不過這場政治風暴,老劉家的結局,依舊堪憂。

  直接向老爺子“預言”,議論最高領導層大人物的進退,肯定是不明智的,也絕不會被接受。不過經過幾個小時的思考,劉偉鴻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計畫。能不能行得通,還要再看。但無論如何,劉偉鴻都一定要去做。

  不做,什麼都改變不了。

  聽母親調侃,劉偉鴻就笑著搖搖頭,也不解釋,卻轉向正在開車的劉成家,說道:“爸,您待會要去上班嗎?”

  劉成家說道:“要去。”

  “哦。”

  劉偉鴻應了一句,似乎有些失望。

  劉成家沉默了一下,又說道:“你有事嗎?”

  “嗯。有些想法,我想向你匯個報。”

  劉偉鴻使用了標準的“官場語言”。這也是他們這種家庭的特色。

  “好!”

  劉成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至於是不是會因此耽擱上班,那就不用管了。以他的身份職務,今天又是老爺子八十壽誕,去不去上班,無人會追究的。劉成家說是去上班,無非也是因為留在家裡也沒什麼要緊事。

  林美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還是二十多年來,劉偉鴻第一次主動要向父親“彙報”。

  兒子真的變了。

  最起碼,變得懂事了,有禮貌了。

  車子回到首都軍區大院,劉華英沒有進門,和父母打了個招呼,說是要去找同學聊天,就跑掉了。她可是請了一天的假,難得有閑。

  劉成家和林美茹也不在意。現在他們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兒子身上。

  回到家裡,劉成家在客廳裡大馬金刀的坐了,林美茹就要去倒水,劉偉鴻笑著說道:“媽,您坐吧,我去給爸倒茶。”

  林美茹與劉成家對視一眼,笑得嘴都合不攏來。不過劉偉鴻轉身過去之後,林美茹望向丈夫,眼裡卻閃過一抹憂慮。

  劉成家明白妻子的意思。

  實在劉偉鴻的轉變太大了,來得也太突然。一時之間,讓林美茹產生了新的擔憂。所謂“無故獻殷勤必有大圖謀”。莫不是劉偉鴻在鄉下闖了禍,想要向父母求援,才表現得這麼好的吧?

  劉成家微微頷首,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且看劉偉鴻要說些什麼。實話說,他心裡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擔憂。

  事物反常即為妖!

  不一刻,劉偉鴻給父母泡了茶水過來,給自己也泡了一杯,就在劉成家對面落座,腰杆挺得筆直。劉成家是軍人,對個人儀容十分在意。以前就經常批評劉偉鴻站沒個站相,坐沒個坐相。如今見了兒子筆挺的坐姿,心中先就多了三分歡喜,三分認同。

  “爸,媽,對不起,以前不懂事,老喜歡和你們對著幹,讓你們操了很多心。都是我不對,我檢討。”

  劉偉鴻沒有多少猶豫,一坐下就開了口,一開口就道歉,神情很是誠摯。

  林美茹歡喜得幾乎要暈過去了,又望了劉成家一眼,卻發現丈夫的神情嚴厲起來,目光爍爍地望著劉偉鴻,說道:“劉偉鴻,你是不是惹禍了?”

  劉偉鴻不由一怔,隨即苦笑起來。

  看來他以前給父母留下的印象實在太差,一下子轉變這麼大,難怪父母適應不了,反倒懷疑他是闖了禍,回家獻殷勤求援來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以前太胡鬧了。

  “爸,你誤會了。我沒惹禍。去年畢業之後,分配在青峰地區農校上班,條件是艱苦一點,但同事們都很友愛,對我也很關心。過得挺好的。”

  劉偉鴻隨即正色說道。

  林美茹馬上說道:“偉鴻啊,你是不是不想在農村待了,想調回首都來?”

  沒有惹禍,那就是有所求了。

  這是林美茹的思維。

  這孩子在鄉下待了一段時間,大約也體會到了農村的艱苦。畢竟是大城市出去的,而且出生於這樣顯赫的豪門大族,想要調回首都來,也很是合理。

  對這一點,林美茹是十二萬分的歡迎。

  就這麼一個兒子,誰不想留在自己身邊啊?

  “媽,我是想回首都來,一大家子能夠天天在一起,多好的事……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我還要留在農校鍛煉一段時間。基層工作的經驗,是很要緊的。”

  劉偉鴻微笑答道。

  官場上,最講究的就是個資歷,尤其是基層工作經驗,絕對不能欠缺。劉偉鴻要想改變自己,改變老劉家的命運,就必須走這條路。

  劉成家雙眉微蹙,似乎正在考慮兒子說的話是否可信。但看上去,劉偉鴻十分坦然,不像是在說假話。畢竟他只有二十二歲,都還沒滿呢,在父母面前作偽,也做不到這個份上。

  稍頃,劉成家雙眉舒展開來,說道:“嗯,在基層再鍛煉一段時間也好。你就是想要和我們談這個事情嗎?”

  劉成家的語氣,已經十分平和。就算還沒有做到完全平等,起碼對兒子的“用心”不再懷疑了。劉成家也很為劉偉鴻的轉變而高興。

  “不是!”

  劉偉鴻搖搖頭。

  “我想和您探討一下,有關軍事改革的一些問題。”

  “軍事改革?”

  劉成家頓時瞪大了眼睛,像是絕不相信似的望著劉偉鴻。

  林美茹也一樣瞪大了眼睛。

  沒有聽錯吧?

  這都哪跟哪啊!

  “是的,就是軍事改革。”

  劉偉鴻點了點頭,語氣益發的鄭重起來。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3:34
第8章 拼爹的年代


劉成家第一反應就是想呵斥。這也太異想天開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竟然要和他這位大軍區作戰部長談“軍事改革”!

  不過見了劉偉鴻鄭重的神情,劉成家將到了嘴邊的呵斥咽了回去。

  這個兒子,今天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和意想不到,那就不妨再聽聽他的“高論”,且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好,你說!”

  劉成家聲音平靜地說道。

  照慣例,劉成家在家裡與別人談論公事的時候,林美茹是要回避的。自從偉大領袖辭世之後,“夫人不干政”幾乎成了京師世家豪門不成文的規矩。林美茹也深受影響。不過這一回,林美茹卻並未起身。兒子和老子談話,算不得公事吧?

  而且林美茹也確實充滿了好奇之心。

  “爸,這個題目有點大,我也沒有完全想好,就是將心中的一些想法和您聊聊,看能不能起個參考作用……”

  劉偉鴻緩緩說道,語氣也很鎮定,沒有絲毫緊張與慌亂的神色。單是這份氣度,就叫人高看一眼。

  劉成家不吭聲。

  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然老爺子也不會送他進軍隊發展了。

  “第一個,就是資訊化建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軍到前幾年才完全淘汰騾馬化。而世界上其他主要軍事強國,早在二十年前就實現了陸軍機械化。現在,他們都在強調資訊化建設對軍隊的重要作用。在今後的戰爭之中,不但強調制空權、制海權,還會進一步強調製資訊權。美國在八三年提出了星球大戰計畫。雖然,我認為這個計畫不切實際,以現有的技術水準,根本就無法達到那樣天衣無縫的防禦水準。完全規避敵對國家的核打擊,只是癡人說夢。所以,星球大戰計畫的主要目的,是製造緊張氣氛,以無休止的軍備競賽拖垮蘇聯……但是,至少星球大戰計畫有一點是非常具有現實意義的,那就是軍隊資訊化建設。這一點,至關重要。”

  劉偉鴻不徐不疾地說道。

  和自家老子探討軍事改革,是他剛做出來的“龐大計畫”中的一個組成部分。重生前的劉偉鴻,並不是一名軍事專家。但超前二十幾年的資訊,足以讓他瞭解整個世界軍事大勢的走向,提供一些參考意見,是綽綽有餘的。

  他老子的職務太低,當老爺子過世之後,完全沒辦法撐起一片天空,隨著大伯劉成勝父子倒臺,劉成家也跟著倒楣,被調任閒職,鬱鬱退休。

  如果是普通人家,正師級的大軍區作戰部長,無疑是十分威風顯赫的一個職務,當之無愧的高幹。但是在老劉家這樣的豪門,這個職務當真有些無足輕重。除了要想方設法讓大伯和大哥逃過一劫,讓自家老子迅速進步到更高的位置之上,也是很有必要的。

  想要在官場上有所作為,背景至關重要。

  倘若是普通人重生,就算家族沒落了,借助重生的資訊優勢,也有大把機會成為富甲一方的人物。但是劉偉鴻不行。想要改變前世的落魄人生,首先就要挽救這個家族免遭覆滅。一旦歷史重演,他上了黑名單,不要說官場絕望,就是想要經商,過富家翁的日子,也困難重重。

  有關部門一定會對他“特別關照”的。

  出生在這樣的豪門,手中有權是唯一的保證!

  沒有了權力,神馬都是浮雲。

  劉偉鴻考慮得很清楚。

  劉成家臉上明顯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伸手止住了劉偉鴻的“長篇大論”,說道:“星球大戰計畫是為了拖垮蘇聯?”

  這個論斷,在後世是一個普遍的結論,但在當時,絕對是“石破天驚”。

  現在,蘇聯還沒垮。

  也沒人能夠想像到那樣一個老牌強國的垮臺。

  因為地緣關係,我國對北方鄰國的任何變化,都倍加關注。

  “對。就是為了拖垮蘇聯。”劉偉鴻很肯定地答道:“美國的生產力和經濟實力遠在蘇聯之上。兩個國家之間經濟實力的對比遠不像雙方軍事實力的對比那樣均衡。在雙方都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前提下,想要靠武力征服蘇聯絕無可能。只能憑藉強大的經濟實力,拖垮這個老對手。蘇聯的計劃經濟體制,無論如何都無法長期支撐軍備競賽的龐大開支。”

  “這些東西,誰跟你說的?”

  劉成家疑惑地問道。

  劉偉鴻笑了笑,帶著點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爸,您未免太小看您兒子了。這樣的事情,又何必一定要別人教?自己仔細想想,也能分析得出來的。”

  林美茹苦笑道:“偉鴻啊,這個東西,媽就分析不出來。”

  劉偉鴻笑道:“媽,不一樣的。您是醫生,注意力壓根就不在這個上頭。而且,男性的思維方式和女性的思維方式,也有區別。”

  “呀,連這個你也有研究?”

  林美茹驚叫起來。

  “媽,哪有什麼研究啊,我就是隨口說說。再說,這些都是常識。”

  二十一世紀的常識。

  林美茹被憋得說不出話來,但望向兒子的雙眸,變得亮晶晶的了,滿是驚喜之意。

  “爸,過得兩年,等蘇聯一跨,星球大戰計畫也就會結束了。等著瞧吧。”

  劉偉鴻毫不在意地說道,仿佛說的是一個已經發生的事實。

  “你怎麼老說蘇聯要垮?”

  劉成家緊盯著問道。

  “這個是肯定的。戈巴契夫上臺之後,不顧實際情況,胡亂進行體制改革,連葉利欽這種人也能容忍下來,根本就是在自毀蘇共的根基。沒有一個強大的政權機器,沒有一個穩定的社會秩序,任何改革都不會有好結果的,只能引發社會動亂……咱不說這個,這是一個專門的課題……咱繼續說軍事改革的問題。火力、機動、指揮是構成戰爭優勢的三大要素。火力和機動能力等會再說,先說指揮這個要素。所謂指揮,一定要建立在正確的分析之上,不然就是瞎指揮。而正確的分析判斷,就來自於準確的資訊。沒有準確的戰場資訊來源,任何指揮都是盲目的。部隊火力再強大,機動能力再出色,也無法取得戰爭的勝利。所以,如果我們不想在未來戰爭中處於劣勢,從現在開始,就必須重視軍隊的資訊化建設。爸,您是作戰部長,對這一點應該比我更清楚。”

  一貫威嚴穩健的劉成家差點徹底暈菜了,眼望兒子,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連喝了好幾口茶。

  劉偉鴻連忙站起身來,提起暖水瓶,給老子續滿了茶水。

  他早就將暖水瓶放到了就手的地方。

  “這……這些東西,真的都是你自己分析出來的?”

  良久,劉成家才很不肯定地問道。

  “是。我平時比較喜歡分析這些政治局勢和軍事局勢。軍隊指揮系統自動化,資訊化,是必然的趨勢。我們不搞電腦建設,肯定被淘汰。但是搞這些自動化資訊化建設,也面臨著危險。如果在電腦技術方面落後,我們的指揮系統就是不安全的,隨時都有可能在敵人的資訊化攻擊之下徹底癱瘓。就算現在開始起步,也已經落後了。如果再不奮起直追,我們將被甩得越來越遠。在下一場有美國參加的局部戰爭之中,我們就能很清楚地看到這一點。美軍的資訊化優勢,將是戰場上最大的優勢。”

  劉偉鴻說著,想起了不久之後就將爆發的科威特戰爭。

  在那場戰爭之中,伊拉克號稱精銳的陸軍裝甲部隊,在美國的高科技武器和絕對制資訊權面前,完全不堪一擊,連有效集結都辦不到,更不用說抗衡了。往往部隊剛一集結,美國的空中打擊和遠程打擊便接踵而至,伊拉克軍隊成了活靶子。完全就是一場極度不對稱的戰爭。

  而這場戰爭,不但震驚了伊拉克,也震驚了歷來重視傳統陸軍建設的共和國高層。共和**事改革由此掀起了一個**。

  劉偉鴻想要做的就是,提前一兩年,讓他老子將這些話說出去。當然,不是一般的聊天,而是通過正規的途徑,譬如向上級遞交正式的報告或者在報紙上發表專業文章,引起上級的重視。等科威特戰爭真正爆發之後,兩下一對照,劉成家的先見之明便凸現出來了。

  他本身就是大軍區作戰部長,頗受上級看重,有了這樣的資本,加上老爺子的赫赫威名,在軍隊更上層樓,乃是指顧間的事情。

  都說二十一世紀,是一個拼爹的年代。

  而事實是,在一個官本位的國家,任何時候都是一個拼爹的年代!

  官二代和富二代,絕對不僅僅是二十一世紀的產物。

  對於這一點,劉偉鴻認識得非常清楚。

  他必須說服劉成家接受他的意見。好在就目前的情形來看,劉成家已經被他震驚了,那麼離被他徹底說服也就不遠了。

  劉偉鴻的信心,空前高漲起來,繼續闡述他的“軍事改革”理論。
~巴豆妖~ 發表於 2011-10-26 23:36
第9章 劉偉鴻的目的


 劉偉鴻坐在角落裡,身邊坐著一名女子,兩個人都端著酒杯,面前擺著一些小吃之類。但這不是在酒店,而是在一棟別墅之中。

  客廳裡的光線有些昏暗,十幾名年輕男女在跳舞,直接將客廳當做了舞池。收錄機裡的音樂開得也不大,頗有靡靡之音的味道,那十幾名年輕男女,跳的也有點類似貼面舞。

  “來,雨裳姐,喝酒……”

  劉偉鴻端起玻璃杯,和身邊那名女子碰了一下杯。

  雨裳姐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樣子,長長的秀髮,穿一件白色的長袖T恤,袖口用銀色的絲線勾勒出幾朵小花,一條長裙子,下擺密密麻麻的,也是用銀絲線勾勒出的某種漂亮花紋。儘管燈光昏暗,還是能看得出來,雨裳姐的皮膚極白,非常細膩。朱唇不點而赤,眉目十分精緻。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嬌慵的意味,似乎對一切均是漫不經心,有一種淡淡的貴族氣質。

  他們喝的是啤酒,雨裳姐喝得很秀氣。

  “衛紅,真想一直呆在鄉下啊?”

  雨裳姐喝了一口啤酒,低聲問道。

  劉偉鴻剛出生那會,正是大革命如火如荼之時,劉成家給他取的名字是“劉衛紅”,劉偉東原來也叫劉衛東,都是很有革命氣息的名字。大革命結束之後,才改的名字。雨裳姐和劉家是鄰居,比劉偉鴻大幾歲,自小看著他長大的,就像親姐姐一樣,所以堅持叫他以前的名字“衛紅”。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鄉下挺好的,空氣清新,身體健康。”

  “別鬥氣了,回來吧。叔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老爺子年紀也大了,別被人罵不孝。”

  雨裳姐依舊輕言細語地勸說道。多年來,她一直擔當這個大姐姐的角色。劉偉鴻前幾年胡鬧的時候,雨裳姐也勸解過他,不過不是那麼得力罷了。

  雨裳姐看上去斯斯文文,頗有貴族氣質,臉上有一種和她的年紀不相稱的成熟韻味,但骨子裡頭,也並不是那麼安分老實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京城世家的小字輩中,有那麼高的威信了。許多小紈絝都將她當做大姐姐。

  “姐,你想錯了。我還真不是鬥氣。我覺得吧,在鄉下待一段時間,積累一點基層的工作經驗,未必就是壞事。咱們的父輩,哪一個沒在鄉下待過?”

  劉偉鴻笑著說道。

  劉偉鴻笑起來很好看,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有點憂鬱,也有點陽光,混合在一起,魅力十足。

  雨裳姐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翹,說道:“這話聽起來,不像是你說的啊?”

  劉偉鴻笑了:“那什麼話,才應該是我說的?”

  雨裳姐歪著頭,想了一下,才不十分肯定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變了……懂事了……”

  “人總是在不斷改變的。我也不可能永遠是過去調皮搗蛋的劉偉鴻。”

  雨裳姐就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神情顯得很是親密。

  這個親密的動作被正在客廳中央跳舞的一個年輕男孩看到了,頓時很不悅地“哼”了一聲,臉色沉了下來,嘴裡低低蹦出一句“小白臉”!

  “怎麼啦?誰惹你了?”

  和他一起跳舞的那個年輕女孩有些奇怪地問道。

  兩個人都在二十歲左右,看衣著打扮,家裡的條件都很好。

  原本這就是京城世家子的一個小規模聚會。八十年代末期,碟機還沒影呢,卡拉OK自然也就不知道在哪裡。在首都城裡,能夠用這麼一棟別墅來開派對,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

  “還不是劉偉鴻那小子……一來就纏著雨裳姐,沒完沒了……媽的,裝什麼裝啊,老大不小了,還撒嬌發嗲,噁心死了,我呸!”

  年輕男孩似乎十分不爽。

  “喲,吃醋了?”

  年輕女孩也斜乜了角落裡的劉偉鴻和雨裳姐一眼,扁著嘴巴說道,神情也甚是不悅。不過她的不悅,卻是針對雨裳姐去的。

  “你腦子有毛病吧?我吃什麼醋?雨裳姐是我嫂子好不好?兩家大人都見了面的,同意他們的事了。劉偉鴻什麼東西,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著雨裳姐不放!”

  年輕男孩罵道。

  “呀,這就定下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年輕女孩的醋意頓時消失不見,饒有興趣地追問起來。

  年輕男孩不屑地說道:“我什麼都要跟你說嗎?這四九城裡的水深得很,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好好學著點吧。”

  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年輕女孩臉上閃過一抹怒色,不過隨即又勉強擠出了笑容,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說道:“人家剛來嘛……你懂得多就該教我……”

  似乎女孩對年輕男孩很是忌憚。也許忌憚的並不是男孩本身,而是他的家庭背景。今晚上能在這棟別墅裡出現的,無一不是家庭顯赫的世家子弟。

  劉偉鴻壓根就沒留意到舞池裡的情形,繼續和雨裳姐聊天。

  上輩子年輕時節,他很喜歡參加這種世家子的聚會。誰都有過躁動不安的青春期。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看電影,喝啤酒,唱歌跳舞,很能發洩過剩的精力。在家裡時時刻刻被父母管制著,唯獨到了聚會上,大家才能盡情宣洩。

  不過現在當然是不同了。儘管這棟別墅裡的設備,已經是眼下全國最先進的了,和後世一個最低檔的酒吧相比,還是不夠瞧。劉偉鴻也沒有興趣再和這群年輕人混在一起。他今天應邀出席這個聚會,可是有很明確的目的。

  “雨裳姐,有個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劉偉鴻喝著啤酒,用一種聽上去很隨意的語氣說道。

  “喲,跟姐客氣起來了?說吧,只要我能辦到。”

  雨裳姐笑了起來,臉上帶著愛憐的神情。

  劉偉鴻說道:“這個事,可能比較棘手,你也不要答應得那麼爽快。”

  雨裳姐雙眉一揚,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怎麼,激將法用到姐的頭上來了?看來你真是長大了,跟姐也知道玩心眼子啦?”

  劉偉鴻臉上又浮現出那種帶著淡淡憂鬱的好看的笑容,沉吟著說道:“這個事情吧,還真不是小事……”

  雨裳姐的神情也鄭重起來,問道:“正經事?”

  “對,正經事。我寫了一個文章,有點長,兩萬來字,是關於駁斥資產階級自由化的。你有沒有辦法,在《號角》雜誌上給登出來?”

  劉偉鴻猶豫著,終於說出了自己真實的目的。

  老爺子八十壽誕過去也有幾天了,劉偉鴻沒有急著回青峰農校上班,而是在京城逗留下來,整天將自己關在房子裡,就是鼓搗這篇文章。題目就叫《旗幟鮮明地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

  儘管劉成家是高幹,家裡可也還沒有電腦。這篇兩萬字的長篇論文,劉偉鴻是用鋼筆寫的。好在他上輩子一直做的老師和科研工作,筆桿子上頭的東西,從未放下。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只花了四五天時間,就將這篇文章鼓搗出來了。

  雨裳姐真的吃了一驚,說道:“駁斥資產階級自由化?衛紅,你想幹什麼?現在可不興這個了!現在中央的政策是幹足馬力搞經濟建設,擱置一切思想領域的爭論……”

  這也是月華同志一貫的指導思想。

  後世很多學者的研究文章都指出,這段時間,是思想領域最混亂的時候。

  劉偉鴻說道:“這個你別管,你就是想辦法把這文章登出來就是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這對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雨裳姐的爺爺,雲家老爺子也是共和國開國元勳,雲家和劉家一樣,均是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勢力極大。不過劉偉鴻求到**裳頭上,卻不是因為雲家的原因,而是因為賀家的原因。

  在劉偉鴻的前世,**裳是老賀家的兒媳婦,嫁給了老賀家的嫡長孫賀競強。而老賀家在宣傳系統的傳統勢力極強。這篇文章,劉偉鴻不能通過老劉家的關係去發,他大伯劉成勝絕對不會同意的,這等於是明著和月華同志的意見過不去。

  劉偉鴻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

  賀競強的年紀,基本與劉偉東相當,比劉偉鴻大了五六歲,眼下已經是中宣部某個處室的負責人。只要他肯幫忙,這篇文章十有七八就能在《號角》雜誌上刊登出來。

  《號角》要算是黨內影響最大的理論性刊物了。該雜誌是我黨中央機關刊物之一,由黨的中央委員會主辦的理論刊物,擔負著全面系統地宣傳黨的重要思想,完整準確地宣傳闡釋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引導黨員幹部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提高全黨馬克思主義水準,促進黨的事業發展的任務,是黨中央指導全黨全國工作的重要思想輿論工具,是黨在思想理論戰線的重要陣地。

  《號角》創刊將近三十年,是官方重要的宣傳重地,被稱為兩報一刊之一。

  在《號角》雜誌上發表文章的作者均是我黨各層級的領導人或幹部,也包括軍隊的各階層等。在這個刊物上發表的文章,如果內容敏感,切中時事的話,往往會引起黨內各階層的熱烈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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