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錦衣殺明 作者:拉丁海十三郎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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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11-1 21:51: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2 1125462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2
【第041章】必須廢除世襲這一套


    眾人才坐了一會兒,就看到陳海過來了。陳海原來是大夥兒的頭,現在提拔為鎮撫了。儘管徐興夏等人的內心,對他都不喜歡,礙於禮儀和上下級的關係,卻不得不站起來行禮。

    陳海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好像是有心事。面對以前的部下,他勉強擠出一些笑容,向徐興夏等人說道:“你們先坐一會兒,酒菜一會兒上來,都在等衛指揮使大人呢!”

    徐興夏不動聲色的說道:“鄧大人不是回去寧夏城了嗎?”

    陳海隨口說道:“聽說你們剿滅了韃子,他又回來了。”

    徐興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陳海好像很忙碌,拱手告辭,急沖衝的離開了。剛走不遠,就有人向他詢問,卻是有關酒席的事情。原來,他居然被指派去負責廚房了,難怪心情那麼不好。那本來應該是娘們的干活,結果卻被韃子攪亂了,陳海被抓來臨時頂替,心情能好就怪了。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陳海在上司的心目中,也不是特別受喜歡的。其實,被指派到牛角墩駐守的,又怎麼會是上司的心腹呢?那可不是一個有油水的位置。相反的,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位置。一旦韃子大舉南下,牛角墩肯定會被拔掉的。

    張全复低聲罵道:“媽的,韃子來的時候,一個個全部都跑光!現在韃子沒有了,一個個都全部出現了!這什麼世道!”

    徐興夏不動聲色的看看四周,低聲的說道:“老張,不要亂說話,小心隔牆有耳。有什麼牢騷,回去再說。”

    張全复狠狠的咽了嚥口水,將後面的話都縮回去。說真的,他還真是挺多牢騷的,特別是在親手射殺了兩個韃子以後。對於那些沒有本事,膽子又小的上司,他是非常反感的。要不然,以前在牛角墩的時候,也不會跟陳海尿不到一塊去了。

    出席宴會的最高領導還沒有來,酒菜自然不可能上來。桌面上,都是空蕩蕩的。四家人看著空蕩蕩的桌面,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在這樣的場合,拉家常吧,似乎不太合適。要是不拉家常,說點別的,又怕隔牆有耳。終歸,大部分的軍戶,膽子都是比較小的,可不敢得罪自己的上司。

    冬子和妞妞坐在徐興夏的身邊,都托著腮幫,不知道該干啥。又沒有東西吃,又不能亂說話,對於兩個小孩來說,真是鬱悶極了。別家的小孩也是如此。看他們的神情,就知道他們正在煎熬。早知道這樣,他們就不來了。

    徐興夏看看四周,站起來,向廚房的方向走去。一會兒,剛好遇到了陳海。陳海正在訓斥廚房的人,將幾個臨時客串的廚師,罵得狗血淋頭的。看到徐興夏過來,才放掉了那些人。徐興夏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不動聲色的說道:“陳鎮撫,有花生之類的嗎?”

    陳海倒是明白人,知道他是要給一群孩子拿點吃的,於是揮揮手,就讓廚房的人,給徐興夏他們每桌都送去兩碟炒花生。徐興夏道謝以後,回到自己的座位,各家的小孩子,都高高興興的吃花生了。徐興夏也拿起一粒花生,不緊不慢的嚼著。

    衛指揮使鄧如柏遲遲不來,千戶宅里面的客人倒是多了不少。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威鎮堡又或者是平虜城到來的軍官家屬。衛所的軍戶,都是拖家帶口,絕對不可能分開太遠。軍官們的家眷,自然要比徐興夏他們四家人要華麗不少。他們都下意識的距離徐興夏等人遠點,好像生怕玷污了他們的衣服。

    最喜歡顯擺的,估計就是百戶王守祿的老婆了。仗著自己是千戶彭峰的心腹,王守祿在很多時候,都將自己的角色,定在了副千戶的位置上。他的婆娘,自然也是如此。偏偏這個婆娘生得高大威猛,渾身肥肉,是一等一的打架好手,在婆娘圈子裡的凶狠,都是出了名的。今晚的軍官家眷,自然也是以她為首。

    自從她出現以後,徐興夏身邊的人,都是如坐針氈。沒辦法,以前,這個女人的淫威,的確是太厲害了,王氏她們幾個,沒有不害怕的。如果不是徐興夏顯得十分的淡定,又是在這個特殊的場合,她們幾個,都要忍不住打退堂鼓了。

    忽然間,外面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似乎有數百的騎兵趕到。隱約間,還能聽到外面軍戶的尖叫聲,中間還夾雜有一兩聲的詛咒聲,估計來的不是什麼好人。果然,片刻之後,就有人拖著長長的聲調叫道:“衛指揮使鄧大人到!”

    果然是衛指揮使鄧如柏到來了。

    話說,鄧如柏也是倒霉,剛剛回到寧夏城不久,就接到了韃子騎兵只有三四十人的報告。他當時就後悔了。他後悔自己沒有留在威鎮堡,指揮若定的鎮守在那裡。韃子只有三四十人,他一個衛指揮使,跑什麼跑,白白的讓下面的軍戶看輕了自己。

    當然,下面的軍戶都是螻蟻,他們的看法,完全是無關緊要的。就算他們在背後日夜的詛咒他鄧如柏,都不會對他有絲毫的影響。可是,來自上頭的看法,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作為堂堂的衛指揮使,居然被三四十個韃子嚇得抱頭鼠竄,消息要是傳出去,肯定會被戰兵系統的人恥笑不已的。要是總兵官和巡撫大人知道,弄不好,又要將衛所軍看輕幾分。

    雖然說,在寧夏鎮,早就沒有人指望衛所軍能真正作戰了,連朝廷兵部在考慮戰事的時候,都基本將衛所軍排除在外。可是,作為衛所軍的一員,特別是作為衛指揮使,鄧如柏畢竟不想受到那麼多的白眼不是?每次遇到戰兵將領,都要被羞辱一番,這樣的感覺,誰也不願意經常品嚐不是?

    況且,這還嚴重的關係到下次錢糧的發放問題。總兵官李國臻一直都在想辦法,剋扣衛所軍的錢糧,補充給戰兵。巡撫李懋檜的意思,也是差不多的。萬一到時候,巡撫和總兵官來一句,吃飯不做事,要那麼多錢糧做什麼,那就悲劇了。沒有足夠的錢糧,他這個衛指揮使,承受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鄧如柏又接到了消息,說進犯的韃子,都已經被徐興夏他們消滅了。鄧如柏喜出望外至於,仔細的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要回去威鎮堡,將自己的屁股擦乾淨。只要自己擦乾淨屁股,大家的目光焦點,就會集中在徐興夏的身上。到時候,自己利用徐興夏做文章,就可以好好的羞辱戰兵系統一頓,還可以理直氣壯的在李國臻那裡,爭取到更多的錢糧。

    既然要將自己的屁股擦乾淨,鄧如柏就不介意將聲勢弄​​得更大一點。不但鄧如柏去而復返,兩個衛指揮同知姜駿飛、趙邯平,四個衛指揮僉事潘海樺、周毅安、秦會文、曹世玉等人也都來了。換言之,就是寧夏前衛的高層,都全部出動了。

    這些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的年紀,比鄧如柏還要更大一些。鄧如柏看起來,已經是沒有什麼精氣神的了,結果他們比鄧如柏更不如。沒辦法,軍戶都是世襲的。士卒就是士卒,軍官就是軍官。他們生下來,就注定了是軍官的身份,自然不會努力的鍛煉,每天基本上就是混日子。好像戚繼光這樣出身指揮僉事,卻又文武雙全的,太少太少了,幾乎是鳳毛麟角。

    這正是徐興夏最詬病的地方。

    你說,一支軍隊,怎麼可以這樣規定呢?那完全沒有激勵體制了嘛!老子是衛指揮使,以後自己的老子、孫子什麼的,全部都是衛指揮使,這樣的製度,簡直是開玩笑啊。或許開國的老子還懂得打仗,到了自己的兒子、孫子,怎麼可能還懂得打仗呢?

    不懂得打仗的人,你將他放在軍官的位置上,不是故意找死嗎?不但是他故意找死,還要帶著整個衛所的人一起找死啊!也不知道老朱當初是怎麼想的,居然想出如此變態的製度來。

    軍官都被世襲的軍戶給霸占了,就算沒有任何的戰功,他們都是軍官。除非是犯下很大的錯誤,否則是不可能降級的。這樣一來,根本沒有多餘的軍官職位空出來。就算空出來,也被他們的兒子給填補了。下面有功的人,怎麼升遷呢?有戰功的人得不到升遷,有本事的人無法成為高官,衛所軍能不敗亡嗎?

    其實,衛所軍在編制上,並沒有什麼不好。小旗、總旗、百戶、千戶、衛、都司、五軍都督府這樣的編制,在戰場上也是可以套用的。冷兵器時代,指揮十個人的確有點多,可能無法完全估計,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以。關鍵是,每個級別的軍官,都應該有一定的指揮能力,能承擔相應的職責。換言之,就是每個級別的軍官,都不能有廢物,不能濫竽充數。

    很顯然,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廢除世襲這一套。必須實行能者上,庸者下的激勵機制。簡單的說來,就是有本事的人上來,沒本事的人滾蛋。反映到部隊上來,就更加簡單了。所有的職位,都必須是流動的。誰有本事,誰就上去。能打仗的人,升官,發財。不能打仗的,滾回家去抱老婆孩子。

    如果實行這一套的話,徐興夏敢保證,他今天看到的,絕對不是這一幕。他看到的,將是一個能征善戰的指揮使,一群嗷嗷叫,只想創立戰功的軍官。他們的平均年齡,至少要降低二十歲以上。原因很簡單,只有打仗,才能展現他們的水平。要不然,就滾回家去抱老婆孩子了。而要打仗,一群老頭子可不行。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3
【第042章】一天之內,從小卒到百戶!


    “鄧大人!”

    “姜大人!”

    “趙大人!”

    ……

    一眾高層到來,眾人都紛紛上前行禮。徐興夏等人當然也在其中。心裡想的是一回事,表面做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這群老頭子,目前還是老大,他徐興夏不低頭彎腰都不行。結果,作為兩次建立戰功的人,他自然而然的就被引薦到了鄧如柏的面前。

    鄧如柏上下審視徐興夏一眼,微微頜首,顯露出很是欣賞的樣子,含笑說道:“不錯,不錯,果然是年少有為!我們寧夏前衛,出了你這樣的年少英雄,我們都臉上有光啊!”

    徐興夏臉色嚴肅,不失時機的說道:“都是鄧大人和各位大人平時教導有方,屬下才有今日的成就。要說功勞最大的,還是在場的諸位大人的。如果不是各位大人平時鎮守邊界有功,韃子還不知道要猖獗到什麼樣的程度呢!”

    這種爛大街的拍馬屁的話,徐興夏還是可以說一點的,反正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又不需要花費甚麼力氣。如果能夠得到一點實質上的好處,那就最好不過了。現在的他,最需要的,已經不是什麼虛名了。最需要的,乃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鄧如柏的笑容,明顯的燦爛了一些。這個徐興夏如此的上道,讓他感覺十分的滿意。他覺得自己這一趟回來,完全是值得的。心情大好的他,點頭說道:“不錯,今天在場的,都是有功之人。但是,你們的功勞才是最主要的。畢竟,是你們親手砍下韃子的首級。你們的獎賞,我都給你們帶來了!”

    說罷,就回頭讓人張羅獎賞,現場發放。

    徐興夏表面上不動聲色,連聲表示感謝,內心裡卻輕輕的搖搖頭。鄧如柏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是十分溫暖的,好像無比關心他們幾個。但是,徐興夏卻很清楚,這是鄧如柏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了,迫切的想要堵住他們幾個的口,不讓今天的事情宣揚出去。這些白花花的銀子,既是殺韃子的獎勵,同時也是封口費。

    畢竟,在威鎮堡有難的時候,身為指揮使的鄧如柏,跑得比兔子還快,現在,聽說韃子都被殺光了,他又忍不住回來。這在情理上,的確是很難說得過去的。這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啊。如果沒有外人覬覦,或許沒事。可是,有戰兵系統的那些人盯著,鄧如柏想要掩蓋此事,只怕不容易。

    歸根到底,寧夏鎮的內鬥,的確是太厲害了。軍隊系統裡面就爭鬥得如此的厲害,文官集團和武官系統的爭鬥,不知道還要厲害到什麼樣的程度。聽說寧夏鎮兵備副使李之靜,和寧夏鎮總兵李國臻,曾經因為錢糧發放的問題,鬧得不可開交,連三邊總制都彈壓不住,最後一直鬧到朝廷兵部才不了了之。

    這些高官,都將精力全部投放到了內部的爭鬥中,哪裡還有精力去對付韃靼人?嚴格說起來,他們還不如哱拜呢。哱拜儘管最後造反,被抄家滅族,但是,在對付韃靼人方面,他的確是做得不錯的。在他鎮守寧夏鎮的時候,韃靼人安分得很。

    可見,明軍內部,只要不爭鬥,不內耗,團結對外,韃靼人根本沒有南下的機會,後金韃子同樣如此。遼東明軍幾十萬人,真的打不過後金韃子嗎?不可能!明軍都是被自己人內部打敗的!王化貞和熊廷弼的爭奪,歸根到底,還是黨爭的禍害。

    只可惜,這個想法,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根本無法解決。萬曆四十四年,黨爭的導火線已經埋下,各個黨的雛形,都已經形成。浙黨、楚黨、東林黨都先後登上歷史舞台。哪怕是萬曆皇帝,都已經沒有辦法消除黨爭。沒有一個超強有力,超強魄力的人物出面,根本不可能消除黨爭。黨爭不除,​​大明必亡!

    ……

    “徐興夏,韃子首級二十九個。”

    “張全复,韃子首級兩個。”

    “高猛,韃子首級兩個。”

    “劉闖,韃子首級兩個。

    裝滿了銀兩的軍功袋,很快就被送了上來,引來大量賓客的圍觀。衛鎮撫宣讀了四人的戰功,然後分別發放紋銀。三十五個韃子,徐興夏一個人就殺了二十九個,張全复殺了兩個,高猛也殺了兩個,劉闖也殺了兩個。每個韃子的獎勵,都是三十兩紋銀。

    徐興夏拿到的獎勵,無疑是最多的,二十九個韃子的首級,就是接近九百兩銀子,那是好大的一袋了。軍功袋還沒有這麼大的,只能是分成了三個袋子。徐興夏一手提著三個沉甸甸的軍功袋,頓時將現場的氣氛,都完全點燃了。

    周圍的人,看到徐興夏領到這麼多的白銀,眼睛都有點發綠了。王守祿的婆娘更是如此。八百七十兩的白銀啊,這可是一筆相當大的財富了。就算是副千戶之類的,想要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的現銀來,都是有點難度的。徐家在拿到這筆銀子以後,在威鎮堡,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家了。王守祿根本不能比。

    拿著沉甸甸的軍功袋,徐興夏倒沒有太大的感覺。其實,用韃子的首級來換白銀,並不是他的初衷,他更在意的,乃是提升自己的官職。他想要做事,就要有更高的官職。當然,錢財也是不可缺少的。欲速則不達,只能是慢慢來了。

    其他三人的感覺和徐興夏完全不同。之前的戰功,都是徐興夏分給他們的,帶有施捨的成分。今天的戰功,卻是他們實打實掙來的。可以說,今天拿到的銀兩,才是實實在在的。自己掙來的銀子,花費起來,才是最踏實的。這種踏實的感覺,讓他們感覺非常的自豪。一直都活在最底層的他們,終於有揚眉吐氣的機會了。

    “好好乾!”

    彭峰向徐興夏說道。

    其他高層也都說了些客套的話。

    正在徐興夏以為獎賞已經結束的時候,鄧如柏大聲宣布:“鑑於徐興夏兩次殺敵有功,數額巨大,本官決定,提拔其為百戶,繼續鎮守牛角墩!希望其他的將士,都努力殺韃子,建立戰功!”

    旁邊的彭峰等人,都微微一愣。鄧如柏直接提拔徐興夏為百戶?越過了所鎮撫這一級?怎麼可能?小旗、總旗的職位,是沒有數量的,可以酌情提拔。但是,百戶以上,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輕易沒有位置騰出來。想要提拔更多的軍官,只能是衛所自己發放錢糧。而且,未必能夠得到上頭的批准。

    陳海、王守祿等人,更是傻了眼。早上,徐興夏還是一個普通士卒,接受他們的管轄。沒想到,中午就成了總旗,和陳海平起平坐了。更沒有想到,到了晚上,居然又成了百戶了!一天之內,從士卒直接提拔為百戶,這升遷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王守祿心頭不爽,陳海的心頭就更加的苦澀了。

    明代的衛所,有兩個鎮撫官職,一個是從六品的所鎮撫,一個是從五品的衛鎮撫,都是負責管理軍隊紀律,登記軍功的。陳海擔任的,乃是所鎮撫,品級乃是從六品。可是,百戶卻是正六品。換言之,就是在一天之內,徐興夏的官職品級,就在陳海之上了。原來的部下,一下子成為了自己的上司,陳海心情能好就怪了。

    徐興夏自己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他的目標,本來只是總旗而已,沒想到,最後居然陰差陽錯的成為了百戶。一天之內,自己就從小卒成為了百戶,還真是有點不太踏實啊!鄧如柏的決定,還真是幫了徐興夏的大忙。徐興夏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彎腰行禮,恭謹的說道:“謝謝指揮使大人栽培!”

    不管這百戶是不是來得有點快,不管這個百戶是正式工還是臨時工,首先敲定才是真的。有百戶的頭銜在手,以後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方便多了。畢竟,總旗和百戶之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總旗只能在牛角墩顯擺一下,無法對威鎮堡指手畫腳,百戶卻是可以乾涉威鎮堡的事情了。而乾涉威鎮堡的事務,正是徐興夏最需要的。沒有威鎮堡的配合,牛角墩算個屁啊!

    看來,鄧如柏這一走,倒也不是什麼好處都沒有。他這個決定,明顯有拉攏自己,安慰自己,甚至是補償自己的意思。如果他不走的話,自己殺敵再多,最多也就被提拔為鎮撫,不可能直接成為百戶。嗯,以後要是韃子還來,最好高官全部都跑掉,交給自己獨當一面好了。等殺完了韃子,高官們回來給自己獎勵就行了。

    “大人……”

    不少人都低聲的詢問鄧如柏。

    顯然,他們都覺得,鄧如柏的決定,有點超出常規了。

    鄧如柏彷彿早就想到別人有這樣的疑問,他揮揮手,讓周圍的人都不要說話。他瞇細的眼睛,掃了所有人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誰要是可以拿三十六個韃子的首級回來,本官照樣提拔他為百戶!嗯,不要說三十六個那麼多,十六個就行!”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那些有點眼紅的人,都不得不悄悄的咽了嚥口水,將爭辯的念頭壓下去。想要說話的人,更是直接將到嘴邊的縮了回去。十六個韃子的首級,這開玩笑嗎?韃子的首級,豈是那麼好拿的?媽的,這個徐興夏……不服不行!三十六個韃子的首級,太可怕了!

    場面一時寂靜,眾人心思各異。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徐興夏的身上飄來飄去的,也不知道他們想說些什麼,心裡又都在想些什麼。估計沒什麼好事。

    忽然間,外面又有陣陣的馬蹄聲傳來,似乎有更多的騎兵趕到。緊跟著,就听到門外有人高聲唱禮:“平虜游擊將軍魯大人到!平虜守備烏大人到!”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4
【第043章】徐家再窮,也不是乞丐!


    聽到外面傳來的唱禮,宴會廳裡面,每個人的神色,都有點詫異。顯然,到來的這兩個人,有點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按理說,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倆的確不應該出現的。但是,他倆偏偏出現了。其中的意味,就不得不令人細細的琢磨了。

    鄧如柏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隨即,他變得有點憤怒起來。烏大頭來了不奇怪,怎麼連游擊將軍魯一德都來了?今天的慶功宴,只是衛所軍內部系統的,他根本就沒有通知戰兵過來。魯一德不期而至,這是要過來故意踩場子嗎?

    他可沒有天真到,認為魯一德是給自己祝賀來的。寧夏鎮的衛所軍和戰兵,還沒有和諧到這樣的地步。如果衛所軍出了什麼醜聞,或許戰兵魯一德會真的高興。但是,衛所軍殺了幾十個韃子,魯一德肯定不會高興的。不但魯一德不會高興,其他的戰兵高官,同樣也不會高興。說不定,巡撫大人和總兵官,也不會太過高興。

    “彭峰,你代替我,去迎接一下魯將軍。”鄧如柏淡然的說道,

    “遵命。”彭峰急忙回應著,轉身出去了。鄧如柏要他去迎接魯一德,顯然是不准備給好臉色魯一德看了。簡單的說來,就是要他去做惡人。這個惡人,彭峰其實不想做,但是,他不能不做,除非是他不想在衛所繫統裡面混了。

    魯一德乃是平虜游擊將軍,是正三品的武官,從品級上來說,和衛指揮使鄧如柏是平級的。他親自到來,作為主人的鄧如柏,就算不親自出迎,至少應該派一個從三品的指揮同知出迎。最不濟,也要派個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出迎啊!最後,卻只派了一個正五品的千戶,這是明擺著落魯一德的面子啊!

    彭峰來到外面,果然看到是魯一德和烏大頭來了。那個魯一德,乃是武舉出身,腰大膀圓,一身肥膘,渾身毛茸茸的,恍若是大猩猩轉世。別看魯一德外形粗魯,就以為他是呆子一個,實則不然。他是武狀元出身,家裡也有一些背景,中舉以後,直接到了寧夏鎮當千總。很快,就升遷到了游擊將軍。

    明朝的武舉,也是科舉的一個類別,有系統的考核程序。但是,中舉以後,待遇和文官比起來,那真是天同地。明朝後期重文輕武,那可不是說著玩的。文官一旦中舉,肯定是魚躍龍門,前程大好。武官就不行了。如果沒有門路的話,直接發配到邊關去當大頭兵。能當上一個把總,就算是不錯了。

    魯一德能被分配到寧夏鎮直接當千總,又能夠迅速成為總兵官李國臻的心腹,一路晉升到游擊將軍,說明此人絕對是有後台的。衛所軍平時受到他的遏制,情況的確有點不妙。在寧夏城,鄧如柏和他相遇,肯定是要主動退讓的。

    “哦,老鄧你居然不在門口?是不是腿腳不靈便了啊?是不是坐在躺椅上了啊?老鄧,我告訴你,你這個病的,得趕緊治,要不然,弄個中風什麼的,最後一命嗚呼,又或者是半身不遂,那就不好玩了。老鄧,我說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魯一德看到迎接自己的,乃是千戶彭峰,根本就不屑一顧的,連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就是一聲冷笑,大放厥詞,故意說給裡面的鄧如柏聽到。言辭之惡毒,也算是罕見了。可想而知,在衛所軍的面前,戰兵放肆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彭千戶,多禮了,請帶路吧。”

    烏大頭皮笑肉不笑的,直接上前,將彭峰推開,擺出一個要強闖的姿勢。彭峰也就是做個樣子,哪裡敢和戰兵當面對撞?自然是順勢讓開了。結果,魯一德就輕鬆的進來了。

    這個平虜游擊將軍,本來就是個大嗓門,今天又是故意來找碴的,自然不會客氣。他進來以後,睜著一雙銅眼看看四周,冷冷的說道:“原來這地方就是千戶宅啊,我還以為是土地廟呢!哎,我說老鄧,你們這地方忒也寒酸一點了吧?還不如城隍廟呢!咦?老鄧,你們還有錢開宴席啊!不是說都沒有錢吃飯了嗎?”

    徐興夏輕輕的搖搖頭,故意裝作沒有看到。這個魯一德,當真是個地圖炮啊,一上來,就將衛所的上上下下,都全部得罪了。可想而知,此人平時是如何的猖獗。不過,戰兵系統和衛所軍系統向來交惡,仇隙很深,出現這樣的事情,倒不奇怪。否則,以上百萬的明軍,也不會拿不足十萬的後金韃子沒辦法了。

    說到底,咱中國人內鬥的功夫,要比外鬥的功夫強得太多。太多的資源和力量,都被內鬥消耗掉了。宅內的情況如此,宅外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魯一德帶來的騎兵,還有鄧如柏帶來的騎兵,只怕現在在外面,應該也是虎視眈眈,互相對峙吧。

    說起來,也真是悲哀。好端端的兩支騎兵隊伍,韃子到來的時候,都跑得比兔子還快。但是自己人相爭,自相殘殺,卻又顯得格外的凶狠,寸步不讓的。一個弄不好,就是血濺五步的結果。這樣的情況,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解決。

    別人都殺上門來了,作為主人的鄧如柏,臉色自然很不好看,都有些青灰色了。魯一德這樣落衛所的面子,他要是不挽回一點,只怕以後都別想混了。既然大家都撕破臉了,他也沒有什麼客氣的。只聽到他冷笑一聲,毫不掩飾的向魯一德說道:“魯將軍是沒有吃晚飯,想要到我們這裡蹭一點嗎?也罷,來人,給魯將軍準備幾個饅頭。要白面做的,不要窩窩頭。”

    這樣的回應,也算是針鋒相對了。衛所的其他高層,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鄧如柏這番話,也算是挽回了一點面子。寧夏鎮管轄下的戰兵和衛所軍,儘管水火難容,爭鬥不斷,但是,真要說大打出手,還是不太可能的。上頭還有總兵官和巡撫呢。既然不可能真的大打出手,那隻有在言語上盡情的奚落對方了。

    魯一德哈哈一笑,大聲的說道:“老鄧你真是,太小氣了,幾個白面饅頭就當做是寶貝似的。老鄧,你這是沒見過世面啊!不過,老鄧啊,老實說,你們做的饅頭,我們戰兵還真是吃不慣。等我拿回去以後,餵我的狗吃了。到時候,我讓我的狗謝謝你啊!我知道,你能聽懂它說的謝謝的。”

    鄧如柏臉色發青,冷冷的說道:“只怕你的狗,是跟你學的謝謝吧。不過,你最好還是改一改你的口音,免得下次你跟別人說謝謝的時候,別人還以為是你的狗在說話呢!”

    正在低頭吃花生的冬子,忽然噗嗤一聲,就要笑出來。他畢竟有十歲了,知道的事情不少,鄧如柏和魯一德的對罵,他已經能聽懂一些。聽到鄧如柏說魯一德自己是狗,他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幸好,徐興夏反應很快,輕輕的踩了踩弟弟的腳,冬子才憋住了笑。

    他是憋住了,其他的好多賓客,卻是沒有憋住。有好些人就當場笑了出來。鄧如柏打仗不行,罵嘴仗的功夫,卻是相當的不賴。魯一德本來想諷刺鄧如柏一番,最後卻被鄧如柏諷刺了回來。正要反唇相譏,卻被周圍的人一笑,思維立刻被打斷,到嘴的話也縮了回來。這一下中斷,在外人看來,卻是他魯一德落敗了。

    片刻之後,魯一德才將思維接過來,想要繼續說話,卻發現自己已經處於下風了,繼續剛才的話題,已經毫無意義。他睜著銅眼看看四周,剛好看到徐興夏等人的四張桌子,都是一群衣衫襤褸的人物。他當即陰沉沉的說道:“老鄧你今天請客,還真是有點意思啊,怎麼還有一群乞丐在這裡呢?”

    張全復等人的臉色,頓時一變。這個魯一德,簡直是太可惡了,只要被他逮到任何可以諷刺打壓衛所軍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的。這樣的王八蛋,也不知道是怎麼混到游擊將軍的。他到來寧夏鎮以後,也沒有看到他有個屁的戰功。

    徐興夏緩緩的站起來,向魯一德不冷不熱的說道:“魯將軍不也是來討飯的嗎?如果不嫌棄的話,還請魯將軍坐下來說話。魯將軍是南方人,可能不習慣北方的麵食。不過沒關係,要是白面饅頭吃不飽,還可以請鄧大人賞賜你一點米飯。”

    此言一出,全部人的目光,頓時落在徐興夏的身上。鄧如柏也是微微一愣,沒想到徐興夏會在這個時候插嘴,而且一開口就是比他還惡毒的話。他有點不明白,徐興夏為什麼要直接冒犯魯一德。須知道,這樣做,對徐興夏是沒有好處的。

    的確,冒犯魯一德,對徐興夏沒有任何好處,這一點,他很清楚。但是,他受不了魯一德的侮辱。要是魯一德只是侮辱他一個人,或許他還能略微忍耐一下,然而,魯一德將他的全家,都侮辱了,他當然不能忍了。徐家再窮,那也不是乞丐!

    乞丐,在明朝,絕對是最侮辱人的詞語之一,就等於後世罵人是娼妓一樣。被人罵為乞丐,這一輩子都難以翻身。特別是對於冬子和妞妞兩個孩子來說,乞丐這兩個字,絕對不能和他們扯上關係。徐興夏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家人,受到這樣的侮辱。哪怕,出言侮辱的這個人,至少高出他十個品級!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5
【第044章】游擊將軍親自和百戶動手


    魯一德還真是沒想到,居然有個小卒起來反駁他,言辭還這樣惡毒,比鄧如柏還更勝一籌。他本來還以為,這個大廳裡面,只有鄧如柏才敢和他對話呢。沒想到,這種優越感,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受到刺激的他,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向徐興夏掃了一眼,罵道:“混蛋!你是誰?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徐興夏冷冷一笑,挺直身軀,目不斜視,毫不示弱的說道:“我是衛所的百戶,這裡是我們衛所內部舉辦的慶功宴,如果我沒有說話的地方,那你有嗎?”

    魯一德頓時大怒。一個小小的衛所百戶,竟然敢這樣質問他一個游擊將軍,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礙於身份,他和鄧如柏,最多只能是打打嘴仗,動手卻是不可能的,太不成體統了。兩個正三品的武官現場打起來,不被文官集團笑死才怪了。

    但是,如果剛好有個百戶跳出來找死,他絕對不介意狠狠的教訓一下對方,狠狠的落一落鄧如柏的面子。以他的身份,就算打死了對方,諒鄧如柏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他當即臉色一沉,目光歹毒的盯著徐興​​夏,冷酷的喝道:“混蛋!你找死!”

    當即進握拳頭,惡狠狠的向徐興夏衝過來。

    徐興夏倒是冷靜得很,只是靜靜的站在庭院的中間。

    周圍的賓客,卻是完全愣住了。他們面面相覷,眼神裡有些茫然,又有些驚恐。這個魯一德,真是個野蠻人,居然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居然要親自動手!你說,一個游擊將軍,和一個衛所百戶動手,這不是自墮身份嗎?就算打勝了,那又有什麼光彩的?事情真的有必要鬧得這麼僵嗎?

    他們卻是不明白,在這樣的場合,魯一德是不敢叫下屬進來幫手打架的。如果他叫人,鄧如柏也肯定會叫人,最終,雙方必然會惹出大事來。這一點,估計魯一德還是清楚的。換言之,就是無論魯一德如何囂張,只能是憑藉私人的武力解決。他想要教訓徐興夏,就唯有自己親自出手了。

    對於這一點,徐興夏也是明白的。他既然站在這裡,站在衛所的地盤,衛所軍的高層,就不可能不管他。今天的事情,說白了,還是戰兵和衛所軍兩個系統之間的爭鬥,和個人恩怨其實無關。如果魯一德命令手下進來群毆他,鄧如柏肯定也會命令手下進來,那樣,就會變成世界大戰了。

    在目前,這樣的場景,是不可能出現的。除非魯一德真的是傻子,做事完全不計後果。但是,一個傻子,能混到游擊將軍的位置嗎?根本不可能。因此,魯一德和自己動手,目的只不過是為了落衛所軍的面子,給鄧如柏臉色看。

    既然清楚這一點,徐興夏就淡定了。一對一,誰怕誰啊?現在的他,對自己的武力,可是有著超級的自信。魯一德是武狀元那又怎麼樣?你殺的韃子,有我徐興夏多?魯一德想落衛所軍的面子,徐興夏還想落戰兵的面子呢!

    果然,魯一德並沒有叫人,而是單獨向徐興夏衝過來。他的確不是傻子,對於事態應該發展到什麼樣的程度,還是有清醒的認識的。如果單獨和徐興夏毆打起來,他可以說是私人恩怨,上級也不好乾涉。就算將徐興夏打死了,鄧如柏也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這在外人看來,衛所軍就是懦弱到家了。

    “呼!”

    魯一德衝到徐興夏的前面,一句話也不說,揮舞著雙臂,砂鍋大的拳頭就向徐興夏撞過來。他的拳頭虎虎生風,蘊含著巨大的力量,一看就知道是有真材實料的。

    “混賬!”

    鄧如柏情不自禁的罵出聲。

    魯一德的這個動作,的確是有失游擊將軍的身份。和下級動手已經是很不光彩,出手之前,甚至連招呼都沒有,就更不光彩了。不過,他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落衛所軍的面子,也就不在乎了。反正,現場的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周圍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為徐興夏捏了一把汗。魯一德這個武狀元,看來並不是完全依靠暗箱操作得來的。在這個武狀元的面前,徐興夏能夠堅持幾招?據說這個徐興夏,只是箭術厲害,拳腳功夫到底如何,卻沒有幾個人清楚。

    的確,徐興夏的拳腳功夫,不怎麼樣。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沒有一點還擊之力。事實上,他是打定主意,和魯一德比拼力量了。他能拉開兩石硬弓,在力量方面,未必就不是魯一德的對手。魯一德既然拳頭打過來,他也毫不猶豫的拳頭對回去。

    “嘭!”

    一聲悶響傳來。

    兩人的拳頭,互相撞擊在一起。

    徐興夏瞬間後退三步,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啊!”

    周圍的賓客,都驚叫出聲。

    張全复急忙跳出來,一把衝到徐興夏的身邊,將他攙扶住。

    “我沒事。”

    徐興夏鎮定自若的說道。

    他輕輕的甩了甩自己的雙手,似乎是在釋放痛感。

    張全复看他的臉色,在短暫的煞白以後,就恢復了正常,這才稍稍放心。看來,在剛才的拳頭對撞中,徐興夏沒有吃什麼大虧。情不自禁的,他對徐興夏的敬佩,又多了幾分。能夠在魯一德面前不吃大虧,還真是厲害啊!

    事實上,徐興夏的確沒有怎麼吃虧。拳頭撞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魯一德的力量不如自己。他成功的將對方的拳頭打了回去。但是,遺憾的是,作用力都是相互的,他畢竟不是練家子,沒有認真的學過武,下盤不是很穩,在巨大的力量推動下,才不得不連續後退三步。這在外人看來,卻是落敗了。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的徐家人,也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徐興夏落敗沒關係,最緊要的是沒有受傷。畢竟,魯一德身份太高,力量太強,在整個寧夏鎮都是有名氣的。徐興夏一個毛頭小卒,不是魯一德對手,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時候,最急最怒的,就是徐福慶了。他有殘疾在身,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和人動手,在一邊卻幫不上忙,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本來脾氣一向懦弱的他,看到魯一德欺負自己的兒子,也情不自禁的發怒了。

    魯一德沒有後退,只是將手縮回去,五指張開,不經意的搖晃了兩下。在搖晃了幾下以後,又繼續搖晃著。這個動作,在別人的眼裡,的確有點怪異,有些拳腳高明的人,已經隱隱猜測到,魯一德估計是吃了暗虧了。不斷的甩手,就是要舒展酥麻的手臂。能將魯一德的手臂打到酥麻的狀態,不簡單啊!

    “好,好,好,年紀輕輕,身手不錯啊!”

    魯一德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徐興​​夏,面無表情,語調冷酷,彷彿是要將徐興夏吃掉一樣。他如此痛恨徐興夏,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剛才交手,他感覺自己的雙手,差點就被粉碎了。幸好他的反應快,及時運勁抵禦,才沒有受傷。

    饒是如此,魯一德已經是下不了台了。外行人或許看不出什麼,內行人卻是知道,剛才的對陣,是他魯一德失敗了。要是傳出去,當然不好聽。他萬萬沒有想到,徐興夏的拳頭,居然蘊含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他是吃了暗虧。雖然身體沒有後退,雙臂卻是一陣的酸麻,好大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魯將軍身手更加不凡,鄙人甘拜下風。”徐興夏緩緩的說道。和他動手的,畢竟是游擊將軍,比他的品級高得太多,在自身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徐興夏還不想徹底的得罪對方。這是在給魯一德台階下,希望他就此罷手。

    鄧如柏聽到徐興夏這樣說話,不經意的點點頭,對徐興夏的舉動,又多了幾分的讚賞。審時度勢,見好就收,這個年輕人看來很有培養前途啊。要是他一時間頭腦發熱,和魯一德拼起命來,其實對雙方都沒有什麼好處。

    如果徐興夏被打死了,那更是白死,上頭不可能認真追究一個游擊將軍的責任。相反的,就算徐興夏有本事打死魯一德,下場也會很悲慘的。死了一個游擊將軍,上頭肯定是要追究的。就算他鄧如柏要保,也不可能保得住。

    “呵呵,時間還早呢,急什麼?咱們繼續玩玩。我倒要看看,衛所軍裡面的高手,到底有什麼樣的水平?”然而,魯一德完全沒有罷手的意思,他臉色猙獰的卻又滿面笑容的說著,猛地甩掉身上的頭盔,將甲胄也脫下來。

    這些東西是用來保護人體不受傷害的,據說效果還不錯,但是對人的身手靈活性,卻有很大的影響。魯一德將盔甲都脫下來,顯然是要再次大打出手了。換言之,就是他根本沒有放過徐興夏的意思,除非是將徐興夏給當場打死了。

    魯一德的舉動,當然引來了全體衛所軍官的憤怒。媽的,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樣欺負人的。徐興夏無論如何也是衛所的一員,你一定要打死他才善罷甘休嗎?表面上,魯一德欺負的,乃是徐興夏一個人,實際上卻是在欺負整個寧夏前衛!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6
【第045章】你敢擺出更好看的造型嗎?


    鄧如柏也被魯一德刺激到了。魯一德不肯放過徐興夏,實際上就是不肯放過他鄧如柏。徐興夏被打死,最受傷的還是他這個衛指揮使。別人殺到自己的家裡面來,將自己的人給打死了,做家長的,卻無可奈何,這日子還能過得下去嗎?

    細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魯一德,鄧如柏語調冰冷的說道:“魯一德,我叫你停手,你聽到沒有?你是不是要我在巡撫大人的面前參你一本?又或者,將此事報告到三邊總制哪裡?”

    魯一德翻了翻白眼,頭也不回的冷笑著說道:“怎麼?老鄧,你們衛所的人怕了?我跟他,不過就是玩玩而已。玩玩而已,何必這麼緊張?行,只要你老鄧說,你們衛所軍不如我們戰兵,我就罷手,還給他幾十兩紋銀做湯藥費。”

    鄧如柏頓時啞巴,臉紅脖子粗的,發作不得。魯一德的話,正好捏到了他的痛腳。衛所軍在武力方面,的確是不如戰兵。否則,衛所軍也不會整天受到戰兵的欺負了。但是,這樣的話,他當然不能說。要是說出去,那還得了?

    魯一德哈哈一笑,狂妄的說道:“老鄧,臉那麼紅做什麼?說不出口?沒關係,以後你總會說出口的。今天的事情,我看你就別管了。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你們這個百戶的。玩一玩嘛,何必當真。”

    鄧如柏悻悻的說道:“好,魯一德,我記住了。”

    他這是要無奈的犧牲徐興夏了。

    沒辦法,魯一德真的耍起流氓來,他也只好認栽。誰叫衛所軍裡面,沒有人比魯一德更加的能打呢!別看很多明軍都已經裝備了火器,弓箭長矛之類的武器,逐漸的淘汰了。但是,在明軍內部的爭鬥中,個人的武力還是很重要的。

    畢竟,自己人相鬥,總不能經常動用武器吧?戰兵和衛所軍,火槍對射,大砲對轟?不可能。要是那樣的話,早就天下大亂了。明軍還沒有內訌到這樣的程度。這個該死的魯一德,就是抓住這個一點,肆無忌憚的欺負衛所軍。

    顯然,無論是鄧如柏還是其他人,都不認為,徐興夏會是魯一德的對手。或許徐興夏的箭術的確出眾,能夠獨樹一幟,但是和鄧如柏肉搏,勝面還是太少了。剛才兩人對拳,大部分人都覺得,是徐興夏吃虧了。否則,魯一德也不會緊咬不放。

    徐興夏臉色微微一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鄧如柏竟然不管他的死活,這讓他感覺到相當的寒心。做上司的,怎麼能這樣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部下送死卻袖手旁觀?就算你沒有直接干涉的能力,你也應該將外面的部隊叫進來啊!外面的部隊進來,自己和魯一德就打不起來了。可是,鄧如柏沒有。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鄧如柏並不是真的欣賞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是做戲而已。自己這個小小的百戶,在各位上司的眼裡,還是隨時可以犧牲的。只不過,是犧牲的代價,可能比以前稍微大一點罷了。而且,這個代價,更多的時候,是體現在各位大人的面子方面,而不是人的生命價值。

    說白了,他徐興夏還是一件工具,一件隨時可以扔掉的工具。如果這件工具,可以兌換更多的好處,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對換掉。同樣的,如果別人來搶這個工具,他們搶不過對方,也會毫不猶豫的送出去。他們在乎的,只是他們自己而已。

    “不要……”

    徐福慶的話,在人群中,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

    在這樣的場合,根本沒有機會輪到他開口。就算他開口,那又如何呢?魯一德連鄧如柏的話都不聽,還會在乎他徐福慶的話嗎?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的兒子,就要喪生在魯一德的拳下了。他想不明白,本來是好端端的慶功宴,怎麼會搞成這樣呢?

    至於王氏和冬子、妞妞,她們的腦子,基本上都是一片的空白。這邊發生的事情,她們根本就很難理解,也接受不了。她們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魯一德一步一步的向徐興夏走過去。身材並不是非常魁梧的徐興夏,在大猩猩一樣的魯一德面前,的確是太不安全了。

    徐興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魯一德的得寸進尺,徹底的挑起了徐興夏的怒火。魯一德對自己動了殺機,要是自己還繼續忍讓的話,死了也是白死。就算徐興夏再冷靜,在這個時候,都不可能不暴走。除非是他想被殺!操你娘的,你憑什麼要殺我?就憑你是游​​擊將軍嗎?媽的,魯一德,死去吧!

    意念及此,徐興夏再不客氣,忽然衝上前去,揮舞著拳頭,就向魯一德狠狠的砸過去。狀若瘋狂的他,劈頭蓋臉的,對著魯一德就是一頓的拳頭。沒有任何招數的拳頭,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能拉開兩石硬弓的力氣,都全部爆發出來了。

    “果然是個雛鳥。”

    魯一德內心微微冷笑,暗自得意。這個傻子,根本不懂得拳腳功夫,也想和我鬥?老子讓你死得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看到徐興夏的拳頭過來,他隨手格擋,跟著就要飛起一腳,將徐興夏踢飛出去。他彷彿已經看到,徐興夏被自己一腳,提到五六丈遠了。

    看到徐興夏的出手,旁邊圍觀的人群裡,有幾個人悄悄的搖搖頭,暗暗嘆息一聲。他們都看出來了,徐興夏的拳腳功夫,的確不行。以他這樣的功夫,和魯一德搏鬥,根本就是找死啊!只要魯一德這一腳飛起,徐興夏就要被狠狠的踢出去了。

    “啊!”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魯一德忽然悶哼一聲,所有的動作,都全部停頓。他踢起的飛腳,在踢到一半的時候,也被凍結了。他的臉色,也突然扭曲起來,好像十分痛苦的樣子。

    “啊!”

    忽然間,魯一德又是一聲悶哼,臉色更加的痛楚。

    這一次,有反應快的人明白過來了。魯一德被徐興夏被打傷了!徐興夏的拳頭,落在魯一德的手上,直接就將他的手臂,打得疼痛刺骨。在劇烈的疼痛下,魯一德的反擊動作,自然停頓了。

    “你……”

    魯一德內心,可謂是驚駭莫名。

    他完全沒有想到,非但自己沒有解決掉對方,反而被對方給解決掉了。徐興夏的拳頭上,彷彿蘊含著千斤之力,一拳頭下來,魯一德的手臂,頓時劇痛鑽心,差點兒就要斷掉。在劇痛之下,他的所有拳腳套路,都被全部打掉了。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徐興夏的第二拳又來了。緊跟著是第三拳、第四拳……在劇痛之下,魯一德甚至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他只有拼命的舉起拳頭,抵擋徐興夏的進攻。結果,徐興夏十幾個拳頭砸下來,魯一德感覺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徐興夏的拳頭,那可是有著四百五斤的力氣。這樣的力度,就算是打在大猩猩的身上,大猩猩都要擋不住。更何況,魯一德並不是真正的大猩猩。他沒有被當場打成骨折,還是他練武功底紮實的緣故。否則,徐興夏一拳下來,他說不定就趴地上了。四五百斤的力氣,換了一般人,早就被打飛了。

    “嘭!”

    徐興夏忽然飛起一腳,踢在魯一德的小腹上。

    他這一腳,完全沒有套路,完全就是街邊小混混打架的水平。然而,被打蒙了的魯一德,居然沒有躲避過去,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腳。猝不及防之下,魯一德身體失去了控制。

    “啊!”

    魯一德慘叫一聲,龐大的身軀,重重的向後飛出去。

    “啪!”

    又是一聲悶響傳來,卻是魯一德的身軀,重重的落在大廳前面滴水簷下面的台階上。他的身體落在台階的最上面,剛好橫躺著,結果台階承受不住,他跟著又軟綿綿的滾動下來,最後直接趴在了地上。整個過程,要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啊!”

    全場一片驚叫聲。

    鄧如柏等人也是完全愣住了。

    這個徐興夏,居然將魯一德直接踢飛了出去!

    老天,這個徐興夏,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簡直是太可怕了!

    “混蛋!不得無禮!”

    “徐興夏,你還不過來!

    鄧如柏的反應最快,立刻向徐興夏喝道。

    徐興夏急忙跑到鄧如柏的身前,一本正經的彎腰行禮。

    鄧如柏一臉惱怒的喝道:“你這混賬東西,游擊將軍不過是要跟你玩玩,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萬一打傷了游擊將軍,他以後還怎麼上陣殺敵?還不到我的背後反省去!”

    徐興夏急忙彎腰行禮,鑽到鄧如柏的後面去了。

    白痴都能聽得出來,鄧如柏是要保護徐興夏了。剛才鄧如柏的喝罵,與其說是斥責,不如說是炫耀。你聽他的語調,簡直就像是在大熱天裡喝了天山的雪水一樣,從頭到腳,都透出濃濃的爽意來。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衛所的其他高層,也都有這樣的感覺。看到魯一德趴在台階的下面,他們在驚愕過後,就是發自內心的透心爽。有人情不自禁的狠狠拍了一下巴掌,就差沒有大聲喝彩了。媽的,你魯一德居然也有狗吃屎的今天,真是難得啊。這個姿勢,簡直是太好看了。我說,你敢擺出一個更加好看一點的造型來嗎?

    唯一又是驚愕又是惱怒的,估計只有烏大頭了。他也完全沒有想到,魯一德居然被徐興夏一腳就踢了出去,還擺出這樣一個超級有型的造型來。又驚又怒的他,下意識的盯著徐興​​夏,惱怒的叫道:“徐興夏,你想做什麼?混賬!”

    鄧如柏臉色一沉,向烏大頭喝道:“烏大頭,你給我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游擊將軍要和徐興夏玩兩手,這有什麼?你看別人游擊將軍都還沒有說話呢,你插什麼嘴?你給我滾一邊去!有事等游擊將軍自己起來再說!”

    這話說得,也真是夠惡毒了。魯一德不是不想說話,是根本不能說話。現在的他,除了翻白眼,什麼都不能做。徐興夏那一腳,也有三四百斤的力氣,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幾乎被全部踢碎了。沒有當場昏死過去,已經算是萬幸,哪裡還有力氣說話?連伸個指頭都難!

    更要命的是,鄧如柏的口氣,居然是製止烏大頭過來攙扶自己。什麼等自己起來,分明是製止別人過來幫助自己起來,要自己繼續趴在地上出洋相。他想要奮力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都痛,每一個關節都痛,一點力氣都沒有。除了繼續趴在地上,他什麼都做不了。媽的,這個鄧如柏,老子跟你沒完!

    “咦?”

    “徐興夏?”

    魯一德腦海裡,忽然閃過這個名字。

    鄧如柏為什麼說徐興夏和自己玩玩?徐興夏……驀然間,魯一德渾身一激靈,反應過來了。草,和自己動手的,居然就是徐興夏!媽的,打了半天,自己都沒有問對方的名字,還以為對方就是衛所裡的一個普通百戶。結果,華麗麗的中招了!

    “該死的!”

    “這次是踢在鐵板上了!”

    一時間,魯一德簡直恨不得伸手掐死自己。要是早知道和自己動手,就是徐興夏,他怎麼也不會那麼粗心大意啊!好歹別人是殺了幾十個韃子的人物,手底下能沒有一點真材實料嗎?該死的,都是自己太狂妄了,才會導致如此悲劇的後果。

    忽然間,外面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似乎還有兵器在互相撞擊,卻是魯一德帶來的戰兵騎兵,和鄧如柏帶來的衛所軍騎兵產生了衝突。副千戶宅里面的事情,外面的騎兵並不清楚,以訛傳訛的,說是魯一德受到了群毆,戰兵騎兵就開始發飆了。

    衛所軍騎兵面對自己人,倒是一點也不慫,刀槍劍戟,如林並舉,彎弓搭箭,嚴陣以待,就是不給戰兵騎兵進去。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最先動手,就打起來了。其他的衛所軍步兵,發現騎兵打起來,也不客氣,也上去幫忙,將戰兵騎兵包圍起來了。

    “烏大頭,看好你的人!”鄧如柏殺氣凜然的喝道。

    “你……我……”烏大頭又急又怒的,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好說的。最後只有狠狠的跺跺腳,出去製止自己的部隊去了。魯一德還趴在地上呢,他想硬氣,也硬氣不起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7
【第046章】你來戰兵,我給你做千總


    在眾目睽睽之下,魯一德在台階下趴了足足小半盞茶的功夫,才緩緩的站起來。他的反應,頗為奇怪,只看到他慢慢的抹掉嘴角的鮮血,目光看著鄧如柏背後徐興夏,臉上居然浮現出一些笑容。沒錯,的確是一絲絲的笑容。

    鄧如柏冷冷的說道:“游擊將軍,還請約束你的部下,不要鬧出事來,這對於你我都沒有什麼好處。”

    魯一德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鄧如柏的話,眼神只是盯著徐興夏,語調深沉的說道:“原來你就是徐興夏,果然身手不凡。不錯,不錯,在寧夏鎮,你是第一個打倒老子的人。怎麼樣?才是一個百戶?來我們戰兵吧,我給你一個千總!”

    周圍的衛所軍軍官,都是神色怪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覺得這個魯一德,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居然主動的拉攏徐興夏?他不是剛才才給徐興夏狠揍了嗎?難道說,這傢伙有受虐的傾向?被徐興夏虐待了一頓以後,居然服服帖帖的了?

    徐興夏也是微微一愣。魯一德居然開口招攬自己,還真是有點古怪。他還以為,這傢伙起來以後,要想辦法繼續報復自己呢?沒想到,居然是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這傢伙難道欠揍?不挨打不舒服?有剛才的事情在,自己怎麼可能投靠到他的麾下去?將自己往虎口裡面送,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對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是衛所的人。”徐興夏輕輕的搖搖頭,直截了當的拒絕了魯一德的招攬。無論魯一德開口招攬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徐興夏都不會動心的。

    他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在衛所軍裡面發展,自然不會買戰兵的帳。腳踏兩條船,想要兩面討好,最終的結果,肯定是兩邊都不討好。原因很簡單,他自認沒有韋小寶那樣的圓滑本領。目前,他還必須托鄧如柏的大腿。

    果然,鄧如柏的臉色,又很不好看了。這個魯一德,打不過衛所軍的人,就肆無忌憚的挖衛所軍的牆角,簡直當自己這個衛指揮使是透明的一樣,當真是太過分了。幸好,徐興夏的回答,讓鄧如柏很滿意。他冷笑一聲,向魯一德說道:“小徐是我們寧夏前衛的人,你們戰兵還是別做夢了。”

    魯一德根本不聽鄧如柏的話,只是向徐興夏說道:“徐興夏,你是明白人,其中的厲害關係,你不會不清楚。跟著衛所軍沒有前途,你不會不知道。想要建立戰功,還得跟我們戰兵來幹。沒說的,只要你過來,我就給你一個千總,怎麼樣?千總的等級,要比百戶高多了,你不會不知道吧?只要立了戰功,以後守備、游擊、參將、副總,大把機會啊!”

    徐興夏稍微沉吟,沒做聲。他不是心動了,而是想看看衛所高層的反應。說實在的,這樣的場合,他是不應該吭聲的,沒必要啊!大神打架,小兵何必參與呢?自己剛才已經表過態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衛所高層的人去操作了。如果衛所軍的高層,讓魯一德硬生生的將自己強行調走,那麼他們也太無能了。

    其實,戰兵的千總,對於徐興夏來說,還真是不如衛所軍的百戶。戰兵沒有自己的田地,沒有自己的地盤,沒有自己獨立的錢糧,還隨時都得聽從上頭的驅遣。今天要你在寧夏鎮,明天又可以調你到遼東鎮。你想自己做點什麼事,根本不可能。只要上頭扣下你的錢糧,除非你立刻造反,否則,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相反的,衛所的百戶,就輕鬆自由多了。衛所有人,有田地,有獨立的錢糧,有獨立的匠作坊,可以自己供應錢糧,可以自己製造武器,甚至可以自己招收軍戶。這些,都是徐興夏最需要的。他可不想時時刻刻,都被別人捏在手裡搓來揉去的。

    鄧如柏冷冷一笑,毫不掩飾的厭煩的說道:“魯一德,你這是要做什麼?你要是身上有傷,就趕緊回去請個大夫看看。你要是身上沒傷,也該回去了,天都黑了好久了。不要讓你的婆娘認為,你又到外面鑽窯子去了。”

    魯一德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這不是看到人才難得,想要幫他一把嘛!老鄧啊,你看你這個衛所,破破爛爛的,要啥沒啥,錢糧都被拖欠三五七年了,這樣的年少英才,留在你們衛所裡,的確是太可惜了。我琢磨著,你們寧夏前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全部改成民戶了。你這是耽誤人不是?”

    這又是一個好大的地圖炮,衛所的高層,都氣得不輕。媽的,寧夏前衛都改成民戶,他們自然就沒有官職了。這是在詛咒他們全部丟飯碗嗎?只是,魯一德很強勢,一直有總兵官李國臻在後面撐腰,衛所的高層,都不好意思和他撕破臉皮。

    白痴都能看出來,今天的事情,徐興夏只是一個由頭,借徐興夏的事情,來打壓衛所軍,這才是魯一德最主要的目的。衛所軍好不容易才出一個苗子,戰兵就來搶奪,擺明了是要衛所軍的好看。有些衛所軍的軍官,剛才還覺得鄧如柏越級提升徐興夏為百戶,很不合規矩,現在則暗暗讚嘆了。如果鄧如柏不來這一手,徐興夏說不定真的跟魯一德跑了。他要是跑了,哪裡還有剛才的好戲看?

    沒錯,徐興夏是軍戶,軍籍都在衛所。但是,如果徐興夏本人願意,他還是可以調去戰兵的。戰兵同樣是明軍,將徐興夏從軍戶裡面調出來,又或者是軍籍不調出來,直接在戰兵系統升遷,那也是可以的。巡撫和總兵官,都可以給徐興夏很大的空間。

    如果巡撫和總兵官開口了,寧夏都指揮使司的各個高官,也只有乾瞪眼的份。他們總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百戶,惹得巡撫和總兵官不高興吧?但是,如果徐興夏不願意,這條路就堵死了。硬從衛所軍裡面搶人,那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鄧如柏乾脆說道:“魯一德,這裡不歡迎你。”

    這等於是直接下令攆人了。鄧如柏是不能不下令攆人,都到了這個份上,他還能怎麼樣?繼續留著魯一德在這里胡說八道嗎?萬一徐興夏真的動心了,那衛所怎麼辦?

    “既然老鄧你不肯留客,那我只好告辭了!”

    魯一德得意的拱手作別,一點都沒有覺得難為情的。

    衛所的高層,全部臉色發青。這個魯一德,還真是他媽的太讓人憎恨了。以他們的本事,還真是拿魯一德沒有辦法。今天如果不是徐興夏,衛所軍的全部人,都要丟臉丟到奶奶家去了。這個徐興夏,看不能讓魯一德輕易的挖走。

    魯一德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轉頭向徐興夏說道:“小徐,到時候記得給我們一個答复啊!你只要跟我說一聲,願意來,其他的事情,我都會全部辦妥的。你放心,老鄧根本奈何不了你,他就是一個糟老頭子,快要入土了,還能做什麼?”

    說罷,也不等徐興夏回應,就轉身走了。

    隨即,馬蹄聲響起,戰兵全部離開。

    聽著逐漸消失的馬蹄聲,徐興夏內心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這個魯一德,果然是個外表粗獷,內心歹毒的傢伙,就算人走了,還要給自己製造一點麻煩。最後這幾句話,等於是在各位上司的眼裡,給自己埋下一個疙瘩。上頭顯然是不會舒服的。因為,上頭也琢磨不准,自己到底會不會投靠到魯一德那邊去。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千總的職位,的確要比百戶誘人得多。自己沒有理由選擇衛所的百戶,而不去選擇戰兵的千總。偏偏自己選擇百戶的理由,卻是不能如實說出來的。你能跟自己的上司說,你有自己的小九九嗎?不被劈死就怪了。

    果然,魯一德一走,現場的氣氛,就尷尬了。好多人都想說些什麼,卻又不好說的。今天這個慶功宴,還真是一波三折,先是韃子來鬧了一場,隨後又是戰兵來鬧了一場,將氣氛都全部搞沒了。有些人之前沒有吃飯,只等著宴會吃大餐,結果飯菜遲遲不上來,都快要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慘不忍睹。

    鄧如柏揮揮手說道:“開飯,開飯。”

    眾人看他心情不好,急忙下令廚房將飯菜送上來。

    徐興夏躡手躡腳的,想要回去徐家那一桌,結果,鄧如柏伸手一指自己的旁邊,說道:“你坐這裡。”

    周圍的衛所高層,都用乖乖的目光看著徐興夏。徐興夏也用很無辜的目光看著他們。這可是老大要我坐的,和我完全無關啊。看到鄧如柏完全沒有改口的意思,徐興夏只好和他們一起坐了下來。老大的心情不好,自己要是推辭的話,說不定又破壞氣氛。其他的衛所高層,也明白鄧如柏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麼。

    負責廚房的陳海一聲令下,流水線的大魚大肉上來。寧夏鎮有的是馬牛羊,黃河裡面又有魚,只要有錢,準備一頓有魚有肉的宴席並不難。今晚的宴席,每一桌,都準備了足夠的羊肉、牛肉、魚肉。寧夏鎮既然是平原,物產自然豐富。因此,其他的菜餚,也是相當豐富的。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8
【第047章】屬下斗膽,想修復鎮遠關


    遺憾的是,被魯一德這麼一搞,慶功宴的氣氛,基本上沒有了。鄧如柏心情不好,連碰杯喝酒之類的,都完全免掉了。那些衛指揮同知、衛指揮僉事什麼的,都覺得今晚的宴會,有點怪怪的。想要說些什麼吧,又不知道該說啥。如果什麼都不說,又顯得太沉悶了。早知道這樣,他們還不如託病不來呢。

    但是,這對於徐興夏他們的家人們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到來的目的,就是大吃一頓。既然上頭不吭聲,大夥兒剛好悶聲吃飯。徐家昨天才吃了肉,肚子裡多少還有些油水,其他的三家,卻還沒有機會吃肉呢,肚子裡都澀得很。少不得,就全部開動起來。結果,很快,大夥兒都吃得飽飽的。

    倒是作為主角的徐興夏,有點小麻煩。他畢竟是跟衛所的高層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看著豐富的飯菜,卻不好意思吃得太多。太粗魯的吃相,他還真是做不出來,何況是在外人的面前。他是打定主意,宴會結束以後,就回家去吃饅頭了。

    鄧如柏忽然漫不經意的問道:“小徐,你有什麼打算?”

    那些衛所高層,都悄悄的停住碗筷,等著徐興夏的回答。這是老大在問徐興夏的選擇呢,到底是去衛所軍,還是去戰兵。這個回答,將關係到徐興夏的未來。顯然,剛才魯一德臨走時留下的話,還是讓鄧如柏心有芥蒂的。

    沒辦法,即使是在鄧如柏看來,戰兵千總的位置,也要比衛所軍的百戶強出太多。如果換了自己是徐興夏的話,肯定會心動的。這個該死的魯一德,還真是拿捏到了衛所軍的痛處。在官職的提拔上,魯一德相對鄧如柏有太多的優勢。

    魯一德開出千總的條件,是因為戰兵的職位,是比較靈活的,沒有定額。增加一個千總的職務,比較容易。相反的,衛所軍就不同。在衛所軍裡面,百戶以上的職位,基本上都是固定的,要騰出一個百戶的位置,或許鄧如柏還能做到。但是,要騰出一個千戶的位置來,鄧如柏就有點難度了。滿打滿算,整個寧夏前衛,也就是五個千戶啊!你騰哪個?又有谁愿意被你騰?

    徐興夏裝作沒有聽懂鄧如柏的意思,鎮定自若的說道:“回禀大人,屬下在考慮,是否可以修復鎮遠關。”

    幾個衛所高層都是微微一愣,這算什麼回答?

    你一個小小的百戶,鎮遠關的修復,和你有什麼相關?

    彭峰看看鄧如柏,又看看其他的衛所高層,最後目光銳利的盯著徐興​​夏,皺眉說道:“修復鎮遠關?什麼意思?”

    徐興夏放下筷子,恭謹的說道:“各位大人,屬下是這麼想的,韃子幾次南下,都是走鎮遠關這個口子。如果我們將這個口子堵死,韃子就無法那麼輕鬆的南下了。”

    衛指揮同知姜駿飛插嘴說道:“修復鎮遠關?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幾百的民夫,上萬兩的白銀,根本不可能完成。”

    衛指揮僉事潘海樺也皺眉說道:“徐興夏,咱們可是軍人,休得胡言亂語。鎮遠關,哪裡是那麼容易修復的?”

    徐興夏淡定自然的說道:“要是各位大人答應屬下一個條件,屬下不要各位大人的一分錢糧,在三年之內,就可以將鎮遠關、打磑口、赤木口三個地方的關隘都重新修建起來。”

    此言一出,大廳內都是一片的肅靜。衛所的幾個高層,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不約而同的搖搖頭。他們都覺得,這個徐興夏,肯定是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或許,這小子的身手功夫,的確是不錯,腦子卻著實不行。

    如果不是徐興夏之前連續殺了幾十個的韃子,創造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戰功,剛才又狠狠的教訓了魯一德一頓,給衛所軍掙回了面子,說出這樣的瘋言瘋語,只怕已經被下令叉出去,遠遠的扔到一邊去了。不要一分錢糧,自己修復鎮遠關?這是在開玩笑嗎?你以為鎮遠關,是你家門口的那條河溝啊?

    自從當初三邊總制王瓊下令放棄鎮遠關、打磑口、赤木口等地的關隘,將防線收縮到威鎮堡的附近,寧夏鎮的高層,也逐漸的發現了其中的弊端。沒有這個三個隘口的幫助,寧夏鎮的明軍,的確是太被動了。韃子完全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寧夏鎮的高層也認真的考慮過,要修復這三個關隘。但是,建議曾經提了很多次,都被擱置了。原因很簡單,沒錢。

    有人粗略的計算過,要修復鎮遠關,沒有一萬兩的白銀,五百的民夫,是做不到的。這是實打實的數字。至於在這個數字之外的花頭,那就不好說了。明軍一貫的傳統,一文錢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得要十文錢的。反正,寧夏鎮每次向朝廷兵部要錢,開口都是十萬兩白銀的。朝廷的兵部也不是傻瓜,才不會輕易的答應。因此,鎮遠關的修復,也就無限期的拖延了。

    百戶王守祿自忖是衛所高層的心腹,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來,向徐興夏冷冷的說道:“徐興夏,這裡不是你信口開河的地方,你管好你的牛角墩就行了。”

    如果是別人聽到這番話,還以為王守祿只是隨口一說,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在徐興夏聽來,王守祿的話,至少有兩層意思。第一層,鎮遠關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第二,威鎮堡的事情,也輪不到你來管。你唯一可以管的,就是牛角墩。

    這裡面的味道可大了。本來,負責管理威鎮堡的,乃是副千戶張秋慶,但是他老人家十天半個月的,都難得在威鎮堡出現一次。因此,威鎮堡的大小具體事務,其實都是百戶王守祿在管。可以這麼說,王守祿以前就是威鎮堡的土霸王。儘管只是一個小小的百戶,在威鎮堡,還是挺風光的。

    現在問題來了,徐興夏也是百戶了,也有管理威鎮堡的權力,他得先將徐興夏的手給摁住,不讓他插手威鎮堡的事務。否則,一旦徐興夏插手威鎮堡,他的風光就不再了。不得不說,王守祿還是挺敏感的,因此,徐興夏的確打算插手威鎮堡的管理。

    張秋慶也不以為然的說道:“修復鎮遠關,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年輕人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年輕了。”

    對於眾人的質疑,徐興夏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

    他是在用沉默等待鄧如柏的回應。其他的衛所高層,無論說什麼,都沒有關係,關鍵還是鄧如柏的態度。衛指揮使的權威,是沒有人可以質疑的。就算所有的其他衛所高層都反對,只要鄧如柏贊成,這件事就算是成了。反過來,就算是其他的全部衛所高層都讚成,如果鄧如柏不贊成,那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百戶,在威鎮堡,或許算一棵小蔥了,可是在衛指揮使大人的面前,那是渣都不如啊。他不可能直接詢問鄧如柏的意見,只有靜默等待回應了。這才是下屬應有的態度。

    鄧如柏並沒有立刻做出決定,他只是慢慢的說道:“你為什麼覺得你有能力修復鎮遠關?你知不知道,鎮遠關是誰下令放棄的?”

    徐興夏謹慎的說道:“嘉靖時期的三邊總制王瓊。”

    鄧如柏慢慢的說道:“知道原因嗎?”

    徐興夏謹慎的說道:“錢糧不足,兵力不逮。”

    鄧如柏神色漠然,淡淡的說道:“既然你明白其中的緣故,為什麼還要提出這樣的建議?難道,你覺得你的見識,比三邊總制還要高超?是這樣嗎?”

    淡淡的幾句話,殺傷力還是很大的,徐興夏頓時就感覺到了壓力。顯然,鄧如柏對修復鎮遠關的興趣不大。倒不是說他對徐興夏有什麼先入為主的成見,他主要是覺得,這裡面沒有什麼油水。沒有油水的事情,鄧如柏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現在的情況,其實很簡單。想要修復鎮遠關,就必須老老實實的報告費用,才能獲得兵部的批准。但是這樣一來,工程就沒有什麼油水了。既然沒有油水,大家的積極性就不會很高,沒有人願意幹。而想要工程有油水,就得誇大數倍的虛報工程款,但是,這樣一來,兵部的人肯定不會批准撥款的。

    鄧如柏自我估計,徐興夏應該是想走前者,老老實實的報告工程款,然後爭取獲得兵部的批准撥款。或許,徐興夏的確是想做一點實事,真的想要修復鎮遠關。可是,在鄧如柏看來,這種事還不如不做。除了吃力不討好,你還能得到什麼好處?

    徐興夏委婉的說道:“各位大人,此一時彼一時也。屬下只是想嘗試一下。屬下始終覺得,這樣被動的挨打,始終不是辦法。韃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們的防守,非常的被動。屬下認為,最好的法子,還是將韃子都擋在賀蘭山的外面。”

    鄧如柏漠然的說道:“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做到這一點?”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39
【第048章】酒醉了……酒醒了……


    徐興夏有條不紊的說道:“如果各位大人,可以將威鎮堡以北的土地,都交給屬下來處理。屬下招募人手耕種,所得收入,都用來修建鎮遠關、打磑口、赤木口三地的關隘要塞。屬下預計,在三年之內,修復這三個關隘,還是大有可能的。”

    姜駿飛皺眉說道:“你瘋了?這些地方有什麼用?”

    趙邯平也插口說道:“你的意思是,要是這塊地方,交給你來打理,你可以連打磑口、赤木口的工事都修復?”

    難怪這位高官如此激動。關鍵的原因,還是徐興夏提到了一塊面積超過一百萬畝的土地。那就是威鎮堡和鎮遠關之間的平原地帶。認真說起來,他們對這塊地方,都不太陌生。哪怕是不管事的,只要是寧夏前衛的人,對這塊地方,都多少有些了解。其中不少人,為了這塊平原地帶,也是傷了不少腦筋的。

    寧夏鎮十個衛,每個衛都有自己的地盤。寧夏前衛的地盤,主要就是在寧夏鎮的北面,也是韃子蹂躪得最厲害的區域。威鎮堡以北的土地面積,的確很大,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在以前,韃靼人還沒有經常南下禍害的時候,這個地區的出產,的確是不錯的。但是現在,這塊地區,都已經成為荒地了。

    不錯,這塊地區的面積,的確是很大。可是,面積大,利用不起來,又有什麼用?旁邊的阿拉善大沙漠面積還大呢,有啥用?你要是在上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將莊稼給種出來了,結果,莊稼成熟的時候,韃子大隊人馬殺來,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徐興夏的想法,不是不好,只是太幼稚了一點。他只看到了這塊區域的好處,卻沒有完全考慮到韃靼人的影響。他以為這塊土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就能獲得收益,卻沒有想過,韃靼人可以讓他的收入,全部化為飛灰。他投入得越多,損失就越多。這樣的教訓,寧夏前衛已經有過好幾次了。

    徐興夏努力抗拒著來自衛所高層的壓力,委婉的說道:“屬下覺得,如果可以修復鎮遠關,打磑口和赤木口,自然也是可以修復的。”

    趙邯平冷冷的說道:“我們是問你,怎麼做到。”

    徐興夏鎮定的說道:“我會想辦法。”

    趙邯平等人都是微微冷笑。

    想辦法,又是想辦法,這種說辭,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

    以前,也總是有一些熱血的衛所軍官,覺得能夠依靠自己的本事,將韃靼人殲滅。結果,最後被殲滅的,往往是這些軍官自己。衛所軍對韃子如此的忌憚,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是在一次次的慘痛失敗中,慢慢的積累起來的。

    幸好,徐興夏畢竟是有些戰功的,眾人才沒有說得更難聽。但是,在大家的內心,是絕對不會相信,徐興夏一個小小的百戶,就有能力修復鎮遠關等地的要塞工事。

    鄧如柏漠然的說道:“你要多少的時間?”

    徐興夏稍微估算一下,謹慎的說道:“大約三年。”

    周圍的人臉色就更加的不相信了。想要在三年的時間裡,修復鎮遠關,簡直是做夢!不要說三年,就是三十年的時間都搞不定!因為放棄了這三個關隘,寧夏鎮每年遭受的損失都很大。上頭也一直提出,要重新修復這三個關隘,結果,一直提了十幾二十年,都沒有什麼結果。三年能做什麼?幼稚啊!

    眾人都下意識的看著鄧如柏,等待他的決斷。他們都自信的認為,鄧如柏肯定會駁回徐興夏的要求的。對於鄧如柏的性格,大部分衛所高層都清楚,他是深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一般的事情,他都懶得插手。沒有油水的事情,他更加是沒有興趣。

    然而,令人覺得意外的是,鄧如柏居然神色漠然的點點頭,語調沒有什麼情感的說道:“也罷,年輕人既然有這樣的豪氣,我們這些老人,怎麼能不支持?好!我答應你!威鎮堡以北的土地,都歸你管了!三年之內,你要將鎮遠關、打磑口、赤木口的城牆,給我修建起來,將韃子擋在外面……”

    彭峰皺眉說道:“鄧大人……這……”

    鄧如柏神色肅然,冷冷的說道:“如果做不到,軍法從事!”

    彭峰立刻明白了鄧如柏的心思,轉頭向徐興夏說道:“徐興夏,這是要立軍令狀!你有這個膽子嗎?”

    徐興夏沉吟片刻,緩緩的站起來,堅定的說道:“三年,鎮遠關、打磑口、赤木口,一丈寬,三丈高的城牆,我能做到!”

    彭峰當即將衛鎮撫叫過來,當場寫下軍令狀。基本內容是,某年某月某日,徐興夏保證在三年之內,不要上級的一分錢糧,修復鎮遠關、打磑口、赤木口的防禦工事,規格如何如何云雲。又有衛所決定將威鎮堡以北的田地,都交給徐興夏負責管理,其他人不得插手。三年以後,如任務不能完成,徐興夏將受到何等的嚴懲。

    軍令狀書寫完畢,徐興夏確認上面的內容沒有錯,便爽快的摁下了自己的手印。那時候的軍官,基本上都是大老粗,會寫自己名字的,根本沒有幾個,因此,基本上都是摁手印的。徐興夏倒是會寫自己的名字,可是別人根本不知道啊!

    鄧如柏看到徐興夏真的願意立下軍令狀,心情倒也好了一些。既然立下了軍令狀,那麼,在三年之內,徐興夏是絕對不會投靠到戰兵那邊去了。這讓鄧如柏覺得,徐興夏這個人,還是有培養前途的。既然他願意在衛所軍裡面乾,自己以後,還得多給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想到這裡,鄧如柏就端起一碗酒,站起來,向徐興夏說道:“好!有些膽氣!來,我敬你一碗!”

    徐興夏急忙也端起一碗酒,向鄧如柏致意。

    等發現一海碗沉甸甸的都是烈酒的時候,徐興夏才發現糟糕。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他都不是擅長喝酒的主。可是,在這樣的場合,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他能說我不能喝酒嗎?當然不可能!這樣的書要是出口,非得大大的掃興不可。徐興夏頓時感覺頭大如斗。這些人喝酒,都是用海碗,不是用杯子的嗎?

    娘的,豁出去了!

    “咕嚕嚕!”

    徐興夏仰起脖子,一大碗的烈酒就下去了。

    沒有什麼感覺,喉嚨跟火燒一樣。

    “哈哈,不錯。”

    鄧如柏笑瞇瞇的說道。

    “謝謝大人誇獎……”

    徐興夏明顯舌頭有點大,說話含糊不清了。

    他自我感覺,這些寧夏前衛自己釀造的烈酒,估計度數至少有四十度以上。真是要命啊。很快,他就感覺自己的眼前,天旋地轉起來,腦袋很痛很痛。眼前的人影,也逐漸的模糊起來。

    “噗!”

    徐興夏忽然感覺一陣的天旋地轉,腳底一軟,就失去知覺了。

    旁邊的人看著徐興夏癱瘓在地上,都是暗自好笑。這位殺了幾十個韃子,幹翻了游擊將軍魯一德的英雄,就這樣被一海碗的烈酒,給輕鬆的干翻了。魯一德真是笨蛋,如果他提出要和徐興夏拼酒的話,三下兩下,就能將徐興夏幹趴下啊!

    ……

    “我這是在哪裡……”

    迷迷糊糊的醒來,徐興夏覺得自己的腦袋,還是很痛很痛,好像要炸裂開來。嘴巴里還有一種很苦很苦的味道。幸好,他的記憶還沒有混亂,第一時間就想起,自己是喝酒喝醉了。

    徐興夏慢慢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靈動的小女孩,正在自己的面前無聊的做手勢呢。她不斷的變換著手指的姿勢,利用燭光的照射,將陰影投射在牆壁上,做出一個個小狗或者小貓的圖案。對於沒有玩具的孩子來說,這是她們夜間幾乎唯一的娛樂了。只可惜,就是這樣的娛樂,也不長久。蠟燭也是要錢的。

    這個靈動的小女孩,自然就是妞妞了。現在的她,還穿著赴宴的新衣服,臉蛋兒紅撲撲的,看起來,總算有點像是正常的女孩了。只可惜,她的身材,還是嚴重偏瘦。她的雙手雙腳,也還有太多的裂紋。這些,都是需要時間來彌補的。

    徐興夏慢慢的想起了宴會的事情。

    看來,應該是自己喝醉以後,被家人給攙扶回來了。

    不知道自己在喝醉以後,有沒有出醜?想來應該是沒有。以前自己喝醉的時候,好像也從來不會出醜的。當然,這次可能有點例外。那麼一海碗的烈酒,如果裝在酒瓶裡面的話,估計得有大半瓶,真是有些超出身體的極限了。

    妞妞忽然徐興夏醒來,急忙停下手影戲,關切的問道:“哥哥,你醒來了?你覺得好點了嗎?”

    徐興夏點點頭,隨口問道:“妞妞,你們吃飽了嗎?”

    妞妞很滿意的摸摸自己的小肚皮,心滿意足的點點頭,笑瞇瞇的說道:“吃的好飽,那些飯菜好好吃。哥哥你呢?”

    徐興夏摸摸自己的肚子,老老實實的說道:“沒有。”

    妞妞馬上轉身跑出去,端來一碗烤紅薯,放到徐興夏的面前。烤紅薯的味道很是誘人,香噴噴的,徐興夏頓時感覺飢腸轆轆的。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吃烤紅薯,因為,他發現,妞妞進來的時候,還躡手躡腳的,彷彿是生怕驚動什麼人似的。

    徐興夏隨口問道:“妞妞,你這是做什麼?”

    妞妞來到徐興夏的炕前,眼睛一閃一閃的,低聲的說道:“哥哥,娘親睡著了。這是娘親回來的時候就烤好的,說等你醒來了,就給你吃。可是你遲遲都沒有醒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40
【第049章】童養媳?這個不需要了吧?


    徐興夏下炕來,走到門邊朝外面一看,發現自己的母親王氏,正斜斜的趴在炕上睡著了,她的手裡,還拿著鞋底和針線。儘管徐興夏這兩天賺了一些銀子,可以去買新鞋子和衣服,改善家人的生活,但是,王氏過慣了節儉的日子,還是決定自己給家人做鞋。自己做的鞋子,結實耐用,穿起來也特別的舒服。徐興夏看了看鞋底的大小,就知道是母親是在給自己做鞋。

    在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去驚醒自己的母親。王氏睡覺很警覺,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她就會醒來。這導致她的睡眠嚴重不足。徐興夏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己的母親,好好的睡一覺,至少睡五個時辰以上。他悄悄的轉回來,坐在炕上,將妞妞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開始剝紅薯。

    在當時的寧夏平原,紅薯還是個新鮮的東西,一般人都很少吃的。其實,在萬曆早期,紅薯就已經從海外傳入中國了,在東南各省都有種植。但是,種植的規模並不是很大。在寧夏鎮,種植紅薯的人,也不是很多,年產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紅薯的價格也不貴,比粗糧還便宜。主要是大家的觀念,都還沒有完全接受紅薯也可以當五穀雜糧的事實。一般人的觀念裡面,紅薯都是可有可無的,只有才特殊的情況下,才會用來填肚子。比如說,這三更半夜的,才會想起烤紅薯。

    但是對來自後世的徐興夏來說,這一點障礙完全不存在。在後世,他就很喜歡吃烤紅薯的。主要是烤紅薯這個香啊,實在是太饞人了。放在後世,這麼大一個烤紅薯,起碼得三四塊錢,貴死了。滿滿一碗烤紅薯,至少得十元人民幣。

    妞妞看到哥哥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哥哥,烤紅薯那麼好吃嗎?為什麼我不覺得呢?”

    徐興夏笑著說道:“當然好吃了。來,你也吃一個。”

    妞妞接過來,嚐了一下,臉色怪怪的,就沒有再吃了,看來感覺口感還是有些不太行。徐興夏可以肯定,這都是心理上的問題,和烤紅薯本身的味道,沒有任何的關係。這種認識上的改變,不是一蹴而就的,得慢慢的接受。

    說話間,徐老爹在徐煦冬的摻扶下,也顫顫巍巍的過來了。徐老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根拐杖,在小兒子的攙扶下,倒也可以勉強活動了。當然,活動起來還是很困難的。

    徐興夏急忙說道:“爹,我沒事了,你睡覺好了。”

    徐福慶一手拄著拐杖,兩眼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很是滿意的說道:“孩子,今天,你給衛所爭光了。”

    徐興夏微微一愣。老爹的話,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呢?

    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了,徐福慶一輩子都是衛所的人,早就將自己的命運和衛所的命運牢牢的聯繫在一起了。衛所有出息,他自然是高興的。儘管徐福慶只是衛所的一個士卒,完全不上檯面,但是為衛所爭光的心思,可是一點都不少。自己的大兒子,將游擊將軍給打了,他並不感到擔心。相反的,他為自己的大兒子感到驕傲。以前性格懦弱的他,有這樣的想法,的確是比較難得了。

    徐興夏沉吟著說道:“爹,我喝醉以後,沒有出醜吧?”

    徐福慶搖頭說道:“沒有。你喝醉以後,他們就讓劉闖將你背回來了。我們也就跟著回來了。”

    徐興夏又問道:“那……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徐福慶還是搖頭說道:“我不是很清楚。他們曾經提到什麼軍令狀,但是沒有說具體的內容,估計是他們在商量什麼事情吧。”

    徐興夏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的老爹,不知道自己立下軍令狀的事情,否則,肯定要擔心死了。這份軍令狀,可不是開玩笑的。之前,那麼多人努力想要修復鎮遠關,結果都失敗了。有那麼多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面,外人的確很難相信自己能做到。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估計也不敢攬下這個活。

    看來,上頭對自己的這份軍令狀,還是不太相信的。最起碼,衛指揮使鄧如柏就是有所保留的。因此,這份軍令狀並沒有被公佈出來,這也是為了給日後轉圜留下足夠的餘地。要是鬧得沸沸揚揚的,什麼人都知道了,局勢就難以控制了。

    別人不說,戰兵系統方面,一定會找辦法給自己製造麻煩的。如果自己真的修復了鎮遠​​關,對於戰兵來說,肯定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寧夏鎮的衛所揚眉吐氣,戰兵就要鬱悶了。因此,魯一德等人,是肯定不會容許這樣的局面出現的。

    父子說話,將王氏驚醒了。王氏端來一碗暗黑色的湯,遞到徐興夏的面前,慈愛的說道:“夏兒,這是醒酒湯,趁涼喝了。”

    徐興夏歉疚的說道:“不好意思,連累大家了。那些人喝酒,也太厲害了一點,都是用大海碗的。”

    王氏笑著說道:“瞧你這孩子說的,那都是你的上官呢,你能不喝嗎?乖,喝了好睡覺,差不多要天亮了呢。”

    徐興夏接過醒酒湯,仰起頭,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完了。

    這醒酒湯估計裡面放有黃連之類的東西,苦的要命。沒辦法,軍戶們的祖傳秘方,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草藥要便宜,效果要好,黃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這應該是徐家的祖傳秘方了。寧夏鎮的每個軍戶家庭,都有一道醒酒湯的藥方,每家都不同樣的,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說到醒酒湯的藥方,就不得不說說寧夏鎮明軍的傳統,那就是喝燒刀子。都說軍規不許喝酒,實際上沒有幾個人遵守,一個個高級將領,都是酒鬼。寧夏鎮本身糧食不是很缺,釀酒的原材料不缺,酒的價格也相對便宜,軍官們不喝酒才怪了。

    倒是尋常的軍戶,因為價錢的緣故,沒有什麼機會酗酒。當然,逢年過節,高興的時候,喝上三兩杯,那是必須的。這是寧夏鎮的風俗。以前徐家還沒有完全落敗的時候,一年也能喝上幾次的。至於後來落敗了,那就不說了。

    隱約間,似乎有哭聲傳來,徐興夏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後來仔細一聽,發現的確是有人在哭。從哭聲來聽,還挺悲慘的。他有點詫異的看看徐福慶,有點納悶的問道:“爹,好像有人在哭?”

    徐福慶點點頭,苦澀的說道:“是被韃子射殺的幾個牧民家眷。”

    徐興夏這才想起來,早上韃子逃跑的時候,曾經射殺了幾個牧民,還硬生生的拖死了一個孕婦。他當時就是被這一幕刺激得立刻殺出牛角墩的。後來,他將全部的韃子都射殺了,回來的路上,走的是另外一條路,結果沒​​有看到那些牧民。後來,一系列的事情到來,他也就將那些牧民,都忘記了。

    又到後來,威鎮堡都沉浸在慶功宴裡面,大家看到的,都是獵殺韃子的功勞,至於死在韃子手裡的人,那就沒人管了。白天的時候,她們也不敢破壞威鎮堡的氣氛,有天大的悲痛,都只能是藏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也只有在這樣夜深人靜的三更半夜,才會聽到她們的斷斷續續的哭聲。人在深夜,總是最脆弱的。

    沉默良久,徐興夏緩緩的說道:“爹,那些牧民……所裡沒有人去安慰一下她們嗎?”

    徐福慶嘆了一口氣,苦澀的說道:“夏兒,沒人管他們的,所裡有谁愿意去管他們?誰又有能力去管她們?只能怪那些牧民倒霉,不好彩的撞到了韃子。”

    徐興夏想了想,試探著說道:“其他人……不是軍官之類的……有沒有人幫他們一下?”

    徐福慶搖搖頭,感慨的說道:“這年頭,誰能管到誰啊?除非是自己家的親戚,還得是很親很親的那種。偏偏他們的親戚,都基本死光了,他們本來就是一起的。”

    徐興夏悄悄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感覺不太好受。說實在的,他並不是愛心氾濫的人。在前世,他就是一個宅男,能有多大的愛心?他能將自己的仙人掌都養死的。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的情感,在日常的潛移默化中,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那些牧民,畢竟也是威鎮堡的人,就算不是住在威鎮堡的里面,也屬於平虜千戶所的一份子。當時,徐興夏依稀間,還能記得一兩個牧民的面孔,好像是在威鎮堡見過的。雖然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交接,總是同一個群體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倒在韃靼騎兵的箭下,拋下的家眷,卻是無依無靠的,真不是滋味啊!

    可是,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百戶,能做什麼呢?幾乎什麼都不能做。他沒有那樣的權力,給予那些家眷特殊的待遇。甚至,他無法給予她們一點公家上的安慰,比如說一份稀薄到不能再稀薄的撫卹金。因為,他們並不是正軍,就算被韃子殺死了,也沒有撫卹金的。除非是他徐興夏自掏腰包,否則,所裡不可能發放撫卹金給她們。自掏腰包?徐興夏又沒有偉大到那樣的地步。

    事實上,徐興夏還能清晰的感覺到,要是插手她們的後事,王守祿肯定會出現的。王守祿自認為是威鎮堡的實際管理人,肯定不喜歡自己插手威鎮堡的事務。從晚上的慶功宴來看,小小的寧夏前衛內部,也是錯綜複雜,盤根錯節,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被人惦記上了。這些人上陣殺敵的本事不咋樣,自己窩裡鬥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王守祿就是典型的例子。

    但是,他徐興夏絕對不能因為窩裡鬥,就放棄干涉威鎮堡的事務。干涉威鎮堡,控制威鎮堡,甚至是獨占威鎮堡,都是他的既定目標。這就意味著,王守祿是必須擠走的,甚至,是有必要幹掉的。他本來還不准備這麼快就插手威鎮堡的事務,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徐興夏也不介意,早點讓王守祿滾蛋。

    徐福慶當然不知道自己大兒子的想法,只是感慨的說道:“最慘的是馬老六家,全家都死了,就剩下一對雙胞胎小娃娃,才五六歲,又沒有什麼親人,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徐興夏沉吟片刻,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就乾涉威鎮堡的事務。或許,這對雙胞胎女娃,就是很好的切入點。他向自己的父親說道:“爹,我想給她們一點幫助。”

    徐福慶有點遲疑的說道:“怎麼幫助?”

    徐興夏打定主意,有條不紊的說道:“要么,給她們一點錢,或者是柴米油鹽之類的,先讓她們活下來。要么,是另外找一戶人家,安頓一下她們。既然她們都只有五六歲,生活都不能自理,還是另外找個人家安頓下來比較好。”

    徐福慶下意識的說道:“要不,接過來我們家?”

    徐興夏本來的意思就是這樣。要讓王守祿和自己直接面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那對雙胞胎女娃,接來自己的家裡。她們和妞妞年齡相仿,不需要額外的照顧,只需要提供足夠的吃穿用度就好。這一點,正是目前的徐家可以做到的。

    只是,他不好直接開口。一方面,是他覺得自己的愛心,被淹沒在了陰謀之中,感覺有些羞愧。一方面,是不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怎麼樣。畢竟,接受兩個女娃過來,總是要花費一些時間和精力去照顧他們的。既然老爹開口,他就毫不猶豫了,點頭說道:“也好,乾脆接過來住,剛好和妞妞有個伴。”

    徐福慶點頭說道:“以後冬子長大了……”

    徐興夏搖搖頭,委婉的說道:“爹,那是以後的事情,你別說出來,你還擔心冬子以後沒有媳婦嗎?”

    徐福慶的意思,顯然是習慣性的思維,覺得將兩個女娃接過來,剛好可以給冬子當童養媳。這樣的情況在窮人家裡很是常見。哱拜叛亂被鎮壓以後,整個寧夏,滿目瘡痍,遍地都是孤兒,不少的女孩子,就被別人抱走,成了童養媳。
mk2257 發表於 2011-11-1 22:41
【第050章】匠戶有匠戶的差事


    威鎮堡的軍戶婆娘裡面,就有不少人是童養媳出身,都是無父​​無母的。二三十年的時間過去,那些童養媳,也都是四五十歲的婆娘了。徐福慶有這樣的念頭,一點都不奇怪。他是典型的寧夏鎮軍戶,心地善良,人畜無害,但是,有機會的時候,卻又總想佔點小便宜。威鎮堡有八成以上的軍戶,都是這樣子的。

    童養媳的事情,徐興夏是無法接受的,只是提出建議的乃是自己的老爹,他不好直接反對,就委婉的說道:“爹,我跟你說了,以後,冬子要是上學唸書,做大官的。說不定以後,冬子有了出息,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想要嫁過來呢。”

    徐福慶想想也是,以徐興夏的本事,徐家未來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他的婚事,自然是不需要發愁。冬子沾了大哥的光,當然也不用發愁。於是,童養媳的念頭,就放下來了。沒有了私心,他頓時感覺愉快多了。純粹做好事的心情,要比抱人回來做童養媳好多了。畢竟,有了私心,總是有點慚愧的。

    將父親送回去他的房間以後,徐興夏回到自己的房間,默默的嘆息了一下。對於那些不幸的牧民,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了。想要他們避免這種苦難的日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韃靼騎兵都徹底的干掉。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這一天晚上,徐興夏都沒有睡著。可能是因為酒精的影響,他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的念頭。有時候,他顯得有些憂傷,顯然是不知不覺間,想到了很多傷心悲慘的場面。有時候,卻又顯得非常的亢奮,顯然是想到了某種激動人心的畫面。

    不知不覺間,已經天亮了,威鎮堡的各個角落,不斷的傳來公雞的啼鳴,街道上已經傳來馬蹄聲,顯然是早起的牧民,準備出去放牧了。牧民們之所以要這麼早就出去放牧,當然是為了避開韃子騎兵的到來。萬一遇到韃子,那就麻煩了。

    徐興夏起來,收拾行裝,準備回去牛角墩。最先要拿的,自然是鐵背弓和黑羽箭了。他的軍裝沒有替換的,沒辦法換,只能是換了裡面的貼身衣物。王氏連夜幫他做好的兩雙布鞋,徐興夏也帶上了。母親的慈愛,不能不帶。

    全家人都起來了,忙著為他送行。冬子和妞妞還有點睡眼惺忪的,不斷的揉眼睛。昨晚徐興夏醉酒,折騰了好一會兒,他倆都還沒有睡夠呢。小孩子的覺,本來就比較多。徐興夏就將他們兩個攆回去睡覺去了。兩人不太願意,要給哥哥送行,結果,徐興夏就板起臉來,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回去房間了。

    王氏準備好了一袋的白面饅頭,遞給徐興夏,關愛的說道:“夏兒,這些饅頭你帶去牛角墩,給大家分勻分勻”。

    徐興夏點點頭,不客氣的拿上了。

    之前,拿白面饅頭去牛角墩,那是為了討好別人,委曲求全,徐興夏肯定是不干的。但是現在拿白面饅頭,就是上級領導對下級的關心,性質是完全不同的,心情自然也完全不好。

    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徐興夏就拉開自家的木板門出去。結果,木板門剛剛拉開,就看到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有好些人了。高猛、張全复、劉闖等人,都已經在外面等他了。黃飛看到徐興夏出來,還討好的將一匹戰馬牽了過來。

    一個強有力的上司,根本不需要任何額外的手段,就可以臣服自己的部下。現在的徐興夏,就是這個強有力的上司。連續射殺二十三個韃子的戰功,足夠牛角墩的每個人,都產生髮自內心的敬佩。徐興夏今天第一天上任,他們當然要早早的到來了。

    現在的牛角墩士卒,都是清一色的騎兵了。在過去的兩場戰鬥中,徐興夏他們總共繳獲到了五十多匹韃靼人的戰馬。戰馬在衛所裡面的價值不大,又不屬於戰利品的類別,因此,上頭全部都留給了徐興夏自己使用。牛角墩的馬棚裝不下這麼多的戰馬,多餘的,都寄存在威鎮堡的馬厩裡面。

    令人意外的是,劉大椿和劉小椿居然也在。他倆看到徐興夏,下意識的想要靠過來,彷彿是有話要和徐興夏說。但是,僅僅是走了兩步,卻又停止了,遲疑不決的樣子。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對方先上去和徐興夏說話,自己則躲在後面。

    徐興夏知道兩人有事,便隨口問道:“你倆怎麼回事?”

    劉小椿有點緊張的樣子,小心翼翼的上前來,囁嚅著說道:“表哥,我們……我們也想去牛角墩服役。”

    徐興夏有點意外的打量兩人一眼,又看看四周,沒有看到劉廣樑的身影,便皺眉說道:“你倆是匠戶,不需要到前線去的。”

    劉大椿有點熱切的說道:“但是我們想去。”

    徐興夏搖搖頭,不容置疑的說道:“不行。匠戶有匠戶的差事,我不會答應你們的。”

    劉大椿頓時著急了,可憐兮兮的說道:“表哥……”

    徐興夏明白無誤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想到牛角墩服役,找機會殺幾個韃子,撈幾個錢。但是,我明確告訴你們,你們真的不合適。我們牛角墩,不會招收匠戶的。你倆先回去吧!”

    說罷,揮揮手,讓兩人不要再說,自己則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劉大椿和劉小椿只好無奈的轉頭,回去了。顯然,這樣的結果,讓他倆都感覺有點沮喪。徐興夏明明是自己的親表哥,怎麼就不能關照一下呢?我們是去殺韃子的啊!

    “走!”

    徐興夏揮揮手,率先出發。

    高猛、張全復等人,急忙跟在徐興夏的後面,一起向牛角墩出發。

    出堡門的時候,徐興夏又遇到了劉廣梁。劉廣梁顯然是專門在這裡等候他的,今天又不是他值班,他沒有理由這麼早出現在這裡。發現徐興夏一行人到來,劉廣梁急忙上來打招呼。他的神情,有點怪怪的,打招呼的時候,說話言不由衷,前言不搭後語,眼神不斷的瞟著徐興夏他們的後面。

    看他的神情,徐興夏就知道,剛才劉大椿和劉小椿的事情,他這個做老爹的,肯定是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回答,不免要讓劉廣梁失望了。但是,他不能不那樣決定。帶著不合適的人上戰場,後果可想而知。衛所的每個匠戶,在徐興夏的規劃中,都是有大用處的,他們不能白白的浪費在戰場上。

    徐興夏想了想,緩緩的說道:“舅舅,大椿和小椿我都看到了,他們也跟我說了要去牛角墩的事情。但是被我拒絕了。他們不適合到前線去。你們現在先幫我看管多餘的戰馬,從明天開始,我會有一些裝備要匠戶們加工。明天早上,你帶幾個資格老的匠戶,到牛角墩來一趟,我現場跟你們解說。 ”

    劉廣梁這才放心,神色也漸漸的恢復正常了。

    的確,他們是匠戶,主要的職責,還是負責打造武器裝備。認真來說,他們的確是不適合戰鬥的。在這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戰鬥訓練,沒有任何的戰鬥技能,甚至連戰鬥的基本流程都不太懂。劉大椿和劉小椿,就算上了戰場,只怕危險也是很大的。只是,劉家太窮了,窮到無法忍受了,現在有一條發財的路子擺在面前,儘管風險很大,他們還是決定試一試。結果,被徐興夏拒絕了。

    得到這樣的回應,劉廣梁當然有些失望。幸好,徐興夏后來的話,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希望。徐興夏說要加工武器裝備,正好是他們這些匠戶最拿手的。只要有活干,他們這些匠戶,就不會白白挨餓。哪怕是加工幾把火槍也行。

    “行!明早我就去牛角墩!”劉廣梁急忙答應了。

    “對了,威鎮堡有多少的匠戶?”徐興夏關切的問道。

    “大約十三四戶吧。”劉廣梁回答。

    “好!”徐興夏點點頭。

    按照正常的編制,每一個千戶所,都應該有一個總旗專門負責打造武器裝備的事情,也就是專門管理匠戶。在他的麾下,應該是有五十戶的匠戶。這些匠戶的錢糧,和一般的軍戶都是不同的,他們要比軍戶的收入少三成左右,被拖欠的時間也最長。因此,在衛所裡面,匠戶的日子,過得最是苦巴巴的。

    匠戶們的主要收入,其實是依靠打造裝備的微薄提成。按照以前的規定,匠戶們每製造一件盔甲,每打造一把彎刀,又或者是一根長矛,一張弓,一枚箭矢,都是有提成的。如果有大量的武器裝備需要打造,匠戶們的收入還算可以。

    但是,一旦匠戶們沒有裝備可以打造,連這一點微薄的提成都沒有。要命的是,平虜千戶所,的確沒有什麼武器需要打造的。都是上頭髮下來的裝備。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匠戶的提成收入完全沒有,日子過得自然是更加的艱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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