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權國 作者：愛吃大包子 (連載中)

435 血色月亮（二）

    “嗚嗚”撒滿都城前號角長鳴，五千名庫吉特颶風射手滿佈城頭，黑壓壓一片看的人心裡發怵

    無數鬆開的弓弦，帶起一片寒光閃爍的箭頭，撕開空中瓢潑而下的雨幕，“嗖嗖”無數的迅疾的白色光影從城頭覆蓋下來，

    無數蝗蟲般飛舞的長箭伴著空中落下的暴雨射進芮爾典騎兵的身體， “玎璫”箭簇敲擊在騎兵狹窄的鶩形盾上發出一陣雨點般的脆響，

    最前面的一排騎兵雖然有著盾牌掩護，可是騎兵狹窄的鶩形盾，在這暴風驟雨般的覆蓋射擊下，明顯顯得顧頭不顧腳，

    整排推動的盾牆頓時就像被收割的麥草般，齊刷刷倒下一大片，

    五千名庫吉特颶風射手的精準集中射擊，在企圖靠近城壁的芮爾典軍陣中撕開了一個長達百米的缺口，

    六百多名芮爾典士兵同時被三個方向的射擊角度夾擊，頓時被射成了插滿白色羽箭的刺猬，他們的屍體堆疊成一條明顯的橫線

    “罵的這些可惡的庫吉特膽小鬼”一名帶隊前鋒的芮爾典中隊長，雙眼血紅的從盾牌後面露出半個頭，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被插滿箭簇的部屬，想到自己剛才如果不是反應夠快，現在也是這樣的淒慘，就不由神色憤憤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這時，後面的第二排隊列推了上來，上千名芮爾典士兵毫不猶豫的一腳跨過面前倒下的同伴屍體，繼續向前推進

    一陣咯吱晃動聲在他身邊響起，他看見數座十幾米高的臨時搭建的木質攻城塔，在一排密集盾牆的掩護下顯露出來，

    在蒙著獸皮的巨大車體後面，跟隨著數十名全副重甲的芮爾典獅翼騎士，和近千名身穿重甲，手執攻城長槍的長槍騎兵，

    在朦朧瓢潑的大雨中，這些人就像黑影中突然閃出的幽靈，冷寒的冰雨滴落在他們身上的鎧甲上，化為一朵朵四射的白色水花，

    “嘶”這名芮爾典中隊長不由打了個寒顫，剛才那名逃過一劫的芮爾典中隊長適時的閉上嘴，

    那種來自心中的寒意，遠比剛才遍布屍體的情況更加沉重壓抑，他沒想到旗團的指揮官米塞林大人，會在第一波攻擊中就把這些“罪人”放出來

    獅翼龍槍中隊

    他們是獅翼旗團中最為精銳的前鋒近衛騎兵中隊，也是整個獅翼旗團的靈魂所在，真正意義上洞穿一切的巨龍之槍，

    他們的主要成員是由芮爾典被判定墮落的流放騎士組成，

    在先前與庫吉特騎兵主力的野戰交鋒中，就是這支部隊，以極為銳利的重騎兵突擊戰術和極為嫻熟的騎士戰技，

    數次從背面洞穿數倍於己的庫吉特人的主力軍陣，才導致庫吉特軍隊在失去首領指揮的情況下，成為正面衝擊的芮爾典騎兵的屠殺對象，

    “嗚嗚”後方命令前進的號角聲響徹天空，在雨幕的雨點聲中顯得越發急促，仗著人數上的優勢，上萬名芮爾典獅翼士兵在城頭弓箭的阻擊下，

    排成一個龐大的倒三角陣型，每五百人為一部，舉著鶩形騎士盾像一道黑色牆壁，波浪般向撒滿都城壓上來，

    “射擊”隨著一陣急促的弓弦聲在城頭響起，有數千道白線再次撕裂雨幕襲來，“叮叮噹當”的鎧甲撞擊聲和中箭的慘叫聲混雜在雨點聲中，顯得給外淒厲，

    一些排在前列的軍陣不得不停了下來，可是這些在暴雨沉默前進的黑色影子，如同雨幕中出現的鋼鐵猛獸，

    無論頭頂上如何箭雨亂射，無論多少同伴倒在前進的途中，他們依然像一堵無法阻擋的鋼鐵盾牆向城壁靠過來，

    “啪啪”一名外圍的重甲士兵被擋飛的流箭射穿了膝蓋而倒下翻滾在泥濘中，

    看著在紛飛箭簇中倒下的同伴，其他人的眼神充滿了冷漠，殺人或被殺，在他們心中早已沒有了應有的恐懼，

    只在看見城頭敵人清晰身影的那一刻，他們的眼神中才會閃出猛獸殺戮前的血紅，

    他們是整個獅翼旗團最為鋒銳的槍尖，

    也是等待新生，充滿求生與毀滅的殺戮機器，

    是獅翼龍槍的真實含義所在，

    他們中有的是高級騎士，有的是貴族，甚至裡邊還有三個曾經是統治一方男爵和伯爵

    按照芮爾典法規，只要不是犯了叛逆罪行，每一個犯錯的芮爾典騎士和領主，都有一個從新回到軍隊服役的機會，

    這是王國特賜他們的權力，

    也是一個殘酷而血腥的權力，用敵人或自己的鮮血來洗刷自己身上罪惡，重返榮光的權力，

    他們這些人敵人被稱為黑暗中的沉默者（黑旗騎士），

    當攻城的單板落下，他們總是會像一道沉默不語而又銳不可當鋼鐵洪流，在前面重甲銀十字騎士隊長的帶領下，第一批衝上城頭與敵人決死戰鬥

    “注意，有芮爾典黑旗”城頭上的庫吉特射手大喊著，這隊突然冒出來的古怪重裝步兵，讓城頭上的庫吉特人亂成一團，

    雖然芮爾典黑棋的傳說活躍在東部草原，但是庫吉特雖然東西王庭分立，但是不少的部族都是根據水草的豐盛程度，在東西兩邊來回遷徙，

    隨著他們的遷徙流動，西庭的庫吉特人對於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也是如雷貫耳，

    城頭上很快出現了一隊頭上戴著羽毛的庫吉特射手，這些是庫吉特颶風射手中更為高級的拉倫射手隊長，是王庭衛隊射手中的佼佼者，

    他們手中的弓箭是最為強勁的大型複合戰弓，野牛筋絞盤的弓弦和更為粗厚的野牛角弓柄，

    賦予了這種加強型武器極為不俗的殺傷力，

    雖然在穿透力上比刺瓦長弓稍弱，但也足夠正面五十米穿透騎士重甲，而在射擊頻率上，則擁有比刺瓦長弓更快的射速，

    是攻擊力和射擊頻率的完美結合但是因為材料價格昂貴，就是王庭也只能給少數擁有拉倫勇士名號的射手使用，

    “目標五十米芮爾典黑旗”庫吉特拉倫射手隊長大喊著，拉開滿弦的弓弦響起一陣咯吱聲，

    “嗖嗖”上百道撕裂空氣的劇烈聲響在頭頂上響起，

    強勁的箭簇劃破雨幕，帶出一道道白色水線，從整個黑旗的軍陣側斜面，帶著刺耳的呼嘯聲襲來，

    “啪啪”黑旗士兵的重甲頃刻間被銳利的三角箭頭撕開，軍陣右側十幾名被射中要害部位的士兵，身體一軟翻倒在泥濘

    “變陣凌盾”黑旗的指揮官對於這種情況似乎早有防備，聽見四周明顯更加劇烈的撕裂空氣聲，果斷的下達了變陣的命令，

    “右側轉盾”隨著數聲關鍵位置的大喊，最外圍的盾牌手迅速將手中的盾牌面傾斜十五度角，

    整個隊列在無聲無息中迅速成了一個四面傾斜的菱形，

    “噹啷”強勁的箭簇撞擊在盾牌上，把盾牌後面的士兵手臂震擊的晃了晃，可是這次箭簇並沒有射穿，

    而是像被打飛的水漂，狠狠扎進士兵腳下的泥濘中，

    面對頭頂上更加強勁射下的箭鏃，這些獅翼龍槍中隊士兵只是將緊握盾牌的手臂，習慣性的收攏在胸前，

    外圍的防禦盾牌兵象徵性的往裡擠了擠，讓整個陣型顯得更加嚴密而沒有破綻，

    他們頭部的重型盔面罩已經全部放了下來，只在眼部位置，露出一條十字形空隙能夠看清前方道路，

    全身配置的騎士步戰重甲厚達兩層，外面是塗成黑色的四十斤精鋼甲，內層是十五斤的精良鎖子甲，

    庫吉特人的長箭往往徒勞的敲擊在外層傾斜盾牌上，然後一聲脆響被彈開，一些射進內部重甲的，也會被裡邊的鎖甲卡住，

    “戰場永遠沒有射手的位置難道這些庫吉特人連這個都忘了”芮爾典獅翼旗團長米塞林看著即將放下的攻城塔擋板，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就這樣的水平，手竟然還在妄想阻擋我獅翼龍槍的腳步真是笑話”

    作為一支長久在邊界與庫吉特作戰的東部主力旗團，獅翼旗團的指揮官米塞林對於庫吉特人的戰法和習慣很清楚，

    這場戰斗在敵人郊外主力選擇倉皇撤退的時候，就已經基本完結了，

    至於這些惱人的守城射手，不過是在自己2萬擊潰6萬敵人的輝煌戰績的後面，加上一個不起眼的尾巴罷了，

    他手上擁有一萬名最為精銳的輕騎兵，還配屬有一個戰力強橫的黑旗重裝騎士中隊，

    低矮的撒滿都城在自己裝備精良的大軍面前，

    就是一個注定被書寫輝煌的標記，一個讓自己名字寫進歷史的機會

    佔領庫吉特王庭第一重鎮撒滿都，絕對會讓自己的聲望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就是被國王陛下晉級一等伯爵也不是不可能

    在庫吉特人心裡，射手不等於戰士，他們的構成很複雜，有普通的族人，也有赫赫有名的流浪英雄，

    但是他們都無法擺脫一個現實，在一個以騎兵集群突擊為主要戰術的國家，騎兵射手本身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

    他們的箭簇永遠無法與步兵中的重型弓手對抗，更也無法在移動中射穿敵人的重甲騎兵，

    在密集的騎兵集群前，他們就是一群雜兵，他們的責任不是跟在主力部隊後面進行輔助攻擊，就是偶爾跑出來襲擾一下敵人的後面

    無論是野戰還是攻城戰，只要能夠衝近身，這些組織散漫的庫吉特射手，就會像被驅趕的鴨子群一樣慌亂的散開，

    獅翼旗團在東部草原遇到過太多這樣的情況，只要有一支小規模的精銳輕騎兵迅速突進，這些遠程攻擊之王就會選擇立即撤退，

    因為按照草原人的邏輯，一個連自己性命都無法保存的草原射手，只會成為大家嘲笑的對象，

    “啪”攻城塔的擋板重重砸在城壁上，密集的黑旗士兵迅速沿著通道向城壁衝上去，

    “一切都結束了該是處罰這些弓手的時候了”米塞林神色輕鬆轉過身來，他能夠想像城頭上頑強抵抗的庫吉特弓手的淒慘命運，

    黑旗從來都是血腥和殺戮的代名詞，

    對於這些身上背負著罪惡的墮落者來說，在他們的意識中，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洗刷自己身上的罪惡，才能讓他們重返榮光，

    他們手中從來沒有過活口的記錄，

    米塞林知道戰鬥已經結束了，如果說這些弓手能在近身戰中擊敗強橫的黑旗部隊，那絕對是在自己的夢裡，

    這些黑旗一定又會把這裡弄的一團糟糕的米塞林看著遠處已經佔領城垛的黑色身影，神色鬱悶的喃喃道，

    他向身後的副官擺了擺手，神色疲憊道“我需要好好的睡一覺，記住，在天色暗下來之前，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叫醒我

    “特別是關於那些喜歡到處虐殺俘虜的黑旗的事，

    你告訴黑騎士科文特那個混蛋，我沒他那種不良而血腥的嗜好，也不可能每次都給他擦屁股”米塞林語氣加重提醒副官，轉身準備離開，

    “轟隆”就在米塞林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聲劇烈的雷聲從米塞林身後傳來，連續幾天的激烈戰鬥讓米塞林感到自己的腦袋都是蒙的，

    對於這聲古怪的悶雷聲，米塞林很不滿的抬起頭，看了看暴雨如注的天空

    “見鬼真是個糟糕透頂的天氣”米塞林敏感的鼻子向外噴了噴，神色不滿的抱怨著，作為一名騎兵機動作戰的將領，沒有人會喜歡暴雨天氣，

    泥濘的草地會嚴重遲緩戰馬奔馳的速度，會讓誘敵的騎兵部隊在泥濘中留下大量的馬蹄印，這對於擅長伏擊的米塞林旗團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沒有人會對突然出現的大批馬蹄印熟視無睹，

    如果這場暴雨來得更早一些，偷襲撒滿都的計劃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3萬孤軍深入的芮爾典騎兵，會被地形更為熟悉的八萬庫吉特人撕成碎片

    “轟隆隆”又是一陣急促而劇烈的悶雷聲從他身後傳來，這次他不再抱怨了，

    因為他聽見一陣嘩然的喊叫聲從他身後傳來，而站在他面前的副官則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鼓大的眼睛裡閃著一絲紅色，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恐懼的光輝

436 血色月亮（三）

     “長官，快，快看！”副官手指著米塞林的身後，一向穩重的神情完全被莫名的驚詫和恐懼所取代。他呼喊的聲音就像遇見末日審判般淒厲難聽，指揮官米塞林被這聲大喊嚇了一跳。

     “見鬼，出了什麼事！”一向以騎士風度自居的米塞林氣惱的轉過身來。

     “天啊！這是什麼！”米塞林低聲驚呼。

     一團紅色耀眼的光照紅了他的臉，這名身經百戰的傑出指揮官，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遠處的白色雨幕中，一道洶湧的紅色火墻籠罩了剛才黑旗中隊沖上去的地方。

     ……

     戰無不勝的黑旗士兵早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勇猛，他們被一團團紅色的火焰包圍了，身上冒著讓人發怵的火焰，極為慘烈的嘶喊著從城墻上跳下來。看見前面同伴的慘狀，漠視生死的芮爾典黑旗也只能選擇退卻，與後面湧上來的擁擠在一起，

     “啊！”數名芮爾典黑旗在相互擁擠中，被人群從狹窄的通道上擠下來，淒厲的呼喊著像破麻袋一樣從城頭滾落下來，“啪！“砸的下面擁擠的士兵一陣混亂。

     “穩住不要亂，穩住！”城下的芮爾典步兵隊長們大喊著，用手中的長矛驅趕著浮動的士兵。

     誰也沒想到會遭遇這種情況，在他們的記憶中，盡管他們都是一些身經百戰的老兵，盡管他們都是些血水里洗澡的角色，但還是第一次有遇見過如此可怕，而又極度詭異的場面。

     頭頂上冰冷的雨滴讓他們打了個哆嗦，他們知道這不是夢，一向攻無不勝的黑旗中隊，在滿身冒出的火焰中嘶嚎著倒下，洶湧燃燒的大火非但沒有被雨水澆滅，反而在暴雨中燃燒的如此興旺。

     這難以理解的情景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上萬的芮爾典士兵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可怕的一幕，全身冒火的黑旗從高處上掉下來，像一堆破麻袋般翻滾蜷縮著。他們的身體都已經被燒成焦碳，可紅色的火焰依然在他們身上毫不留情的躍動著，空氣中彌漫著讓人惡心的焦臭味。

     “哦，天啊，我認得那種火焰，那是傳說中永不熄滅的魔火！”突然一名來自南部山區的芮爾典士兵看著奇異的火焰，臉色恐怖的大喊著，這無疑讓他身邊更多的芮爾典士兵臉色發白。

     魔火這可怕的名稱，代表了世人對這種連水都無法澆滅的恐怖之火的畏懼，這種埋藏在深山中的神秘，是各種恐怖傳說中必不可少的道具。芮爾典人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遭遇到這種東西，“轟隆隆！”城頭上的激烈爆炸聲讓芮爾典士兵頭皮發麻。

     “呼呼！”城頭上的火焰被風雨吹動著，洶湧的從城頭冒出來，無數的火星殘渣像空中劃下的流星，濺射到下面的芮爾典人頭上，一些被濺射到火焰的士兵痛苦的翻滾在地上。

     “不要亂，大家不要亂！”芮爾典步兵隊長們氣急敗壞的驅趕著部下，可是士兵們已經被嚇破了膽，一些靠近城壁的中隊開始出現了潰散的跡象。

     攻擊部隊出現了大動亂，芮爾典軍隊勢在必得的攻擊勢頭被徹底扭轉。

     ……

     “見鬼！這些狡猾的庫吉特人，這一定是個圈套。”米塞林手掌狠狠的一拳砸在自己飄揚著戰旗的桅桿上，滿心憤憤的眼睛被火焰映紅。

     就剛才那麼一會功夫，米塞林已經看見最先攻上城的一百多名最精銳的黑旗，被洶湧的紅色捲了進去。

     ……

     大火把整個城頭都染紅了，濺射的火焰點燃了半截城壁，把芮爾典黑旗的密集隊形切成了數段。

     而城頭上的庫吉特人明顯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在洶湧燃起的致命火焰後面，一千把已經拉滿了弓弦的維基亞強弩，在指揮官的一聲喝令下，同時扣動了扳機。

     強勁的弓弦聲，把火焰中黑旗士兵最後突圍的希望徹底扼殺了。

     “嗖嗖！”在三十米的距離內，強勁的弩箭不斷穿過洶湧的火墻，狠狠穿透試圖沖出火墻的黑色魔鬼身上，擁擠在城垛口的黑旗士兵倒下一大片。

     庫吉特人本就是精銳射手，對於操作簡便的弩箭使用的更是得心應手，精準強勁的維基亞弩箭讓他們發揮到了極致。迅猛的打擊力度讓芮爾典黑旗也被打懵了，剛才危機的形式出現了大逆轉。

     “轟隆隆！”突然發生的大爆炸又把十幾名倉皇撤退的黑旗士兵炸上了天，也把庫吉特人自己嚇到了。他們也沒想到這些從維基亞秘密運來的東西，會產生如此可怕的效果。

     數十枚原油彈同時爆炸的巨大威力，不但把芮爾典最精銳的黑旗炸的血肉橫飛，也在庫吉特人的防禦上崩開了一個大缺口。轟隆的火光中，散碎的石塊四下橫飛，固城的條石也被這巨大的威力崩裂成幾截。

     庫吉特人本就不擅長固城，整個撒滿都城不過就是一個地勢相對四周隆起的小丘陵，在外圍加上了幾層低矮的圍墻。松軟的草原地基讓爆炸的頂部位置發生了大坍塌，城墻被齊整整的削去了一大截。

     庫吉特人明顯也沒想到城墻會坍塌，城內的守軍也是一片混亂。

     ……

     “命令第五中隊從缺口攻上去。我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付出多少代價我只要撒滿都城！”米塞林看向城頭的絕望目光頓時亮了起來，眼睛血紅的向身後傳令兵大喊道。

     聽見後方長鳴的號角聲，數個城下的芮爾典軍陣，迅速向缺口方向湧去，密密麻麻的芮爾典士兵蜂擁而上。

     “突擊！”領頭的芮爾典隊長高舉起手中的長劍，在他的前方，庫吉特射手們正慌亂的往這邊射擊。箭簇帶著呼嘯從他們身邊穿過，撞擊的手中盾牌叮噹亂響。

     “殺！”幾名身披重甲的芮爾典騎士隊長從步兵中沖了出來，手中的重型騎士劍帶起一片死亡的血雨，像一臺殺戮機器卷進了庫吉特射手中。四周只穿著皮甲的庫吉特射手被殺的哭爹喊娘，屍體一層層倒下。

     庫吉特人的彎刀與芮爾典騎士劍撞擊著，雙方的鎖甲發出一陣激烈的嘩嘩撞擊聲。不擅長近戰的庫吉特射手盡管拼死抵抗，可是在不斷蜂擁而上的芮爾典軍隊面前，還是出現了大潰退。

     鮮血染紅的雨水，從這些重甲騎士的鎧甲和長劍上滴落下來，殺的人太多，誰也分不清，這紅色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小小的十幾米缺口，堆疊了雙方三百多具屍體，在缺口兩側形成一道獨特而血腥的景觀。

     “殺！”芮爾典騎士一劍將一名轉身逃跑的庫吉特射手砍翻在地上，突然感到眼前一亮，雙方絞殺的缺口已經被他甩在身後。

     “嗖！”一道白線刺穿他的面罩，接著無數的白線籠罩了他身後的同伴，”噗噗！”又有三支銳利的箭頭從他身體背後穿出來，在他倒下的地方。剛剛沖破缺口的芮爾典士兵又被堵了回去。

     三百名發動急射的庫吉特拉倫射手，壓的芮爾典軍隊一陣忙亂。

437 血色月亮（四）

     暴雨在放肆的襲擊了北方草原後，將漫天的水汽帶到了剛剛完成小麥收割的摩爾斯克北部。

     大雨滂沱，線珠般的雨滴滴落在半掩的窗臺上，化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四下濺射，外面白色的雨線從黑濛濛的天空降下，把整個府邸都籠罩在一片白色雨霧中。

     在沿路大廳的廣坪上，一隊隊身上披著褐色防水毛氈的黑甲近衛在坪地上來回巡邏，他們腳步整齊踏動的聲音像一陣低沉的悶雷聲在雨暮中滾動。在更遠的府邸大鐵門處，青色大門上的鐵欄桿早已被雨水沖刷的錚亮，負責站崗任務的上百名近衛身上披著防水氈披風，他們站立的身影在模糊的雨水中已經化為一個個固定不動的小黑點。

     “踏！踏！”七匹從雨幕中出現的戰馬在府邸大門前停下，帶頭的一人揭開自己頭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張長滿大鬍子的臉，一雙黑色的含義

     他抬頭看了看眼前的莊園，眼神中透出一股躍躍欲試的沖動，軍馬跨部的軍團獵弓標記，表明這七匹馬都是來自維基亞山地軍團。

     “克羅麗薩特軍團長。”站崗的十幾名近衛整齊挺直身體向他行了一個軍禮。

     “諸位真是太客氣。”克羅麗薩特嘴角微咧，向面前敬禮的近衛換了一個軍禮。作為一名山地獵人出身的將軍，克羅麗薩特的性格一向都是很豪爽，何況這些站崗的近衛中，有幾個還是自己山地軍團推薦出去的老兵。

     把作戰英勇的士兵和指揮官推薦給總督府，在近衛中歷練一陣後，再返回自己的軍團擔任要職，這已經成為維基亞軍隊中的一個傳統。

     “薩特闊，你們幾個下馬跟我一起進去。”克羅麗薩特當先從馬上下來，向身後的幾人揮了揮手。

     “是，大人。”其他幾名騎士應聲從從馬上翻身下來，將戰馬和身上的佩刀都交給面前負責接待的近衛，緊跟克羅麗薩特身後走向面前緩緩打開的鐵門。

     這是一道榮耀之門，幾名旗團長也是第一次踏進這裡。如果不是四周嚴密的警戒，和沿途多達十幾道的嚴密檢查崗，絕不不會有人相信，這座建在山頂上的偏僻大宅院，就是整個維基亞北方軍隊在摩爾豪斯克地區的心臟——“鷹巢”。

     “慢著。”剛要走進大門，克羅麗薩特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詢問道：“這位兄弟，我能問問，我們山地軍團是第幾個到達的？”

     “軍團長不必如此客氣。”帶隊的近衛隊長神色恭敬道：“算上前面剛通過的中央軍撒隆大人，山地軍團算是第二快到達的了。現在正是雨季，從收到命令到趕到這裡，想必其他幾個軍團的大人們應該還需要幾天時間。”

     “呵呵，這就好！”克羅麗薩特緊張的神色輕鬆了許多。

     走進了前面的大鐵門，眼前的景象赫然開朗，整個府邸是建造在山頂的一座大坪上，四目瞭望，山石清秀，雨色朦朧中顯出一座霧紗般的白色府邸。

     ……

     兩個公爵府直屬中央軍旗團，密集的分佈在這座宅院方圓十里的外圍地區，從摩爾豪斯克城到較為接近的北方邊界，兩萬五千名忠誠可靠的維基亞士兵，牢牢的把守著任何可能進入此區域的岔路口，數千名最精銳的薩摩爾騎兵將整個山道全面封鎖，如此嚴密的佈置，只為了一個關係到維基亞未來的重要會議。

     隨著大公爵從北方草原的密集返回，一道道標著最高級別的絕密命令，迅速從“鷹巢“下到王國幾個大軍團；從南方軍的斯塔圖恩科到北方邊界的中央軍撒隆，都輕裝疾馳奔向鷹巢，這次參會的人員不但涉及到維基亞四個最大的主戰軍團，甚至連剛剛成立的西部軍團也調動了。因為擅自處理毛摩家族特使事件，而被派去南方學習的老埃特也接到了公爵府的緊急調令。

     當然，這一切都是絕密的。

     就在大陸把目光全部注視著北方草原上的時候，維基亞高層已經是暗流湧動，得到休整的維基亞將軍們也是蠢蠢欲動。沒有人知道大公爵到底想幹什麼，但是幾個熟悉大公爵性格的軍團長，已經從隨信而來的調令中，聞見一股不平凡的氣息。

     那是一種利劍即將出鞘的鋒寒之氣。

     一切都像一個漩渦，以北方鷹巢為中心疾旋轉著。

     克羅麗薩特的兩個主力旗團已經開始隱秘向王國西部移動；斯塔圖恩科的四個南部精銳旗團進駐與芮爾典南部結合部的提爾邊界；中部凱撒的北方軍也是調動頻繁，不但把剛剛組建的兩個傑爾泊地方軍團調往德赫瑞姆，更是命令三個駐守在德赫瑞姆地區的北軍精銳旗團，開出了各自駐守的要塞，駐扎到了與芮爾典交界處的尼美加地區。

     未雨綢繆，面對維基亞軍隊在中部的異動，已經在南北兩個方面耗盡了軍力的芮爾典，不得不臨時用啟用哈倫哥斯堡的王國大領主哈倫桑格為總領軍，將一些三線雜牌部隊和第十九騎士團，

     隨著戰亂的動蕩逐漸平復，和西部地域宣布歸屬於維基亞，維基亞的戰爭利劍再修養生息了兩個月之後，將在“鷹巢”揮出，這個名字注定要成為維基亞歷史中一個顯眼奪目的標志。

     ……

     清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帶給克羅麗薩特等人的疲憊之身一陣清爽。這一次，克羅麗薩特是懷著萬丈雄心來的，想到大公爵即將交給自己的重要任務，克羅麗薩特心中浮起一種難以平息的波動。

     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半吊子三大主力了！

     克羅麗薩特抬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大廳臺階，身影停頓了一下。他能夠從兩側站崗的近衛目光中，感受到與以前的不同，心中長久的鬱悶也是一掃而空。

     五月結束的北方庫丹戰役中，表現突出的山地軍團不但獲得了大公爵的一百萬金幣獎勵，還獲得了在庫丹南部十座城市駐軍的權力。擁有了雄厚經濟基礎的山地軍團，在軍事實力上得到了很大的加強。

     在得到公爵府允許的情況下，從原來的四個旗團擴展至六個旗團，人數也從原來的兩萬五千人，迅擴展至現在的四萬兩千人。尤其是在大批豐厚的難以想像的賞金刺激下，遷徙到中部奧姆爾山區的刺瓦族出現了踴躍參軍的局面。

     當困守窮山區和出去建功立業同時並列，當平凡的了卻一生和崛起的榮耀史詩聯繫起來時，大部分的刺瓦族年輕人都動搖了。

     部族的血脈從來都是崇拜強者，特別是當他們知道，許多技藝並不很傑出的同伴，一樣可以在戰爭中受到英雄般的尊敬，一樣可以用箭簇輕易射穿那些代表著耀眼財富的敵人時，許多刺瓦族年輕人的心就像被煮沸的水一樣激起來。

     無數的新鮮血液補充到戰力強橫的長弓旗團，人數在兩個月間擴充了足足一倍，由原來的六千人擴展到一萬兩千人，成為山地軍團中絕對的主力。這無疑讓身為軍團長的克羅麗薩特感到自己的家底豐厚了許多。

     克羅麗薩特相信，就算是大公爵直轄的撒隆庫丹軍團，比起在山地丘陵區域的輕裝突襲能力，也比自己的山地軍團稍遜一籌。

     庫丹山區的強襲突進，讓克羅麗薩特的山地獲得了一個“獵鷹之擊”的稱號，克羅麗薩特相信，這一次，山地軍團的光輝必然成為整個維基亞軍隊中最為耀眼的一環。

     “走，我們上去。”克羅麗薩特兩手緊握成拳，像一個迎接考試的考生般踏上面前的大廳臺階。厚重的大廳門在克羅麗薩特的面前打開，逐漸將幾個人的身影吞沒。

     就在克羅麗薩特的身影消失在大廳門不久，一輛金色斑紋的華麗馬車在一隊黑甲騎兵的護衛下，從緩緩從打開的府邸大門處進來，緊隨其後的是六輛標識著各色紋章的馬車。

     ……

     “三十八個西部主要家族只來了六個，看來毛摩家族下手夠狠的。”看見這些馬車在前廳的大門坪地停下，胖子神色淡然的從窗戶前轉過身來。

     對於眼前出現的情況，胖子似乎早已有所了解，根據送回的情報，這次隨行的六個西部家族中，除了臨時倒戈的桑布里克家族，其他五個家族都是毛摩家族的附庸。

     關於西部的整合，胖子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眼前的情況也不由讓胖子眉毛緊蹙。雖然西部貧寒，但是毛摩家族一手遮天的局面，無疑像一把雙刃劍，用之恰當可謂堅強後盾，用之不當也可能成為禍害。

     “看來西部還是依然讓人頭疼啊。”胖子看見馬車裡走下來的美麗身影，心中嘆了口氣，所幸毛摩家族後繼者中，除了一個毛摩娜青，其他都是資質平平。

     “砰砰！”房間大門響起幾聲清脆的敲擊聲，近衛軍團長胡科奇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公爵，西部特使毛摩娜青小姐已經到了，會議是否可以開始？”

438 血色月亮（五）

     上百枝白色蠟燭將整個大廳照的通透明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氣味，銅制的多柄燭臺上溫黃的燭光在風中輕輕閃動著，照亮從廊道走來的一個略顯肥胖的影子。

     “唰！”看見來人的身影，坐在長桌兩側的撒隆和克羅麗薩特，同時神色恭敬的站起身。跟隨他們而來的十幾個旗團長，也像標槍般挺直自己的身體，充滿熱血和崇拜的目光同時聚焦在來人身上。

     “大公爵日安。”毛摩娜青從座位上站起身，向走來的胖子身形盈盈的行了一個貴族淑女的半蹲禮，其他隨行的六家西部家族紛紛站起行禮。

     “諸位坐下吧。”胖子向站立的眾人揮了揮手，一屁股坐在客廳會議桌的主座上。

     “這次將諸位召集來，是因為我維基亞即將面臨一個重大危機，而諸位的抉擇將決定著我維基亞的百年未來。再此之前，我希望諸位先看看這個。”胖子敏銳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沉重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決然，向身後的近衛擺了擺手。

     數名負責會務的參謀們連忙從大廳兩旁走過來，將一份份蓋著絕密字樣的文卷擺在大廳眾人的面前。

     “危機？”毛摩娜青眉毛輕微的觸動了一下，玉手輕輕拿起桌子上的文卷。能夠讓維基亞獵鷹稱為危機的事情一定小不了，可是現在維基亞國內情勢穩定，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跟危機掛不上。

     “難道是跟我們毛摩家族有關……”毛摩娜青神色疑惑的翻開眼前的文件，兩條秀眉頓時擰成了一團，一邊翻動著手中的資料，一邊低聲喃喃，秀氣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過了一會，才她神色嚴肅的抬起頭，又看了看四周同樣翻看資料的人，發現其他人的神情都跟自己一樣，特別是幾個跟隨自己而來的家族代表，更是一臉沉重的能滴下水來。

     ”請問大公爵，這個情報準確嗎？”想到密件中的內容，毛摩娜青明知道這樣問是對胖子的不尊敬，依然忍不住詢問道。

     因為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對於西部的毛摩家族來說，關係到最後的決斷。如果情報屬實，那麼西部的毛摩家族，將可能再次捲入一場決定龐大的戰爭中。

     盡管這場戰爭的利益與風險同在，但是作為一個和平主義者，毛摩娜青並不希望看見這樣的局面，何況現在的西部還處在一個微妙的岔路口。

     北方戰局起伏跌宕，庫吉特人與芮爾典人你來我往殺的不亦樂乎，如果失去了最堅強的庫吉特王庭靠山，再失去一個強大的維基亞盟友，無論哪一個，對於剛剛穩固西部土地，卻還未完全掌控人心的毛摩家族來說，都可能形成一道足以致命的傷口，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剛剛平復下來的西部絕對會再次陷入一場大動蕩。

     “據我所知，北方撒滿都地區是庫吉特王庭外圍的主要防禦區域。”毛摩娜青極力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出來，清脆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著，“不但常年駐有近六萬的庫吉特騎兵，還有精銳的王庭衛隊負責要塞防務。要是說他們在幾天之內就被芮爾典人完全擊潰了，這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

     ”關於情報的準確性，我可以用維基亞公爵的名譽擔保。”胖子聽見毛摩娜青的疑問，目光注視著秀麗純凈的毛摩娜青。

     眼前這個秀麗的美女讓胖子眉毛微微向上揚起，毛摩娜青一向以聰慧敏銳著稱，自己的邀請無疑讓對方察覺出了什麼。但是胖子不怕，因為自己手中還有一張毛摩家族無法拒絕底牌，這次的戰役，熟悉西部的毛摩家族是關鍵所在，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把毛摩家族拖下水。

     想到這裡，胖子將手中的絕密文件揚了揚，聲音堅定道：“據我們所了解的情況，芮爾典調動了一支極為精銳的東部騎兵部隊，連夜從阿拉賀山脈穿越了東部草原防區，在凌晨時奇襲了毫無防備的撒滿都主力騎兵。措不及防下，庫吉特人也無法對抗騎兵集群的突然襲擊，近四萬人戰死，兩個主力部族被打殘，最後他們選擇了從撒滿都地區退卻。”

     “那撒滿都城呢？”毛摩娜青神色緊張的追問道。

     胖子看著毛摩娜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撒滿都城不過是芮爾典軍隊用來迷惑庫吉特人的一個障眼法，如果毛摩小姐也只是把目光放在這座孤城上，那就落入了芮爾典軍的圈套。”

     “大公爵這是什麼意思？”毛摩娜青神色愕然，沒想到胖子嘴裡會來這麼一句，臉色微微發白。

     “說實話，芮爾典人這一手瞞天過海玩的很漂亮。”胖子話音頓了頓，滿臉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如果不是我們在物資運輸上發現異常，我們的目光也會被芮爾典人欺瞞過去。毛摩小姐可能還不知道，就在撒滿都地區遭遇襲擊的當天，本應該被大火阻擋在艾車莫爾方向的十五萬芮爾典主力軍隊，就突然從駐地消失了，隨之失蹤的還有剛剛投降的五萬西部草原軍隊。”

     “也就是說，有近二十萬精銳軍隊在我們的目光中消失了，現在駐守在艾車莫爾的，只有四萬剛剛從北方調來的用來掩人耳目的雜牌軍，而對於這一切，被掐斷了情報網的庫吉特人現在還一無所知。”

     “什麼！怎麼會這樣。”毛摩娜青手掌緊握，秀麗的臉色變得蒼白，二十萬主戰軍隊可是一股足以毀族滅國的力量。就是她不是一個專業的軍事人才，也能從這種詭異的消失中感受到極度危險。

     胖子話音停了停，看了看下面臉色微變的眾人，過了一會才繼續道：“現在，想必大家都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吧。”

     “把地圖拿來。”胖子向站立兩側的參謀們揮了揮手，一張庫吉特地圖被參謀們在桌子中心攤開。胖子站起身，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最後放在艾車莫爾的標示上，神情凝重道：“芮爾典人在這裡跟所有人玩了一個花招，一方面用突擊騎兵襲擊撒滿都，把吸庫吉特王庭的目光吸引住，另一方面，卻當所有人都以往他們主力還在艾車莫爾的時候，利用大火阻擋住庫吉特斥候的目光，跑到一個在你我都想不到的地方，然後對圖爾加王庭發動致命一擊。”

     “大公爵認為他們會去哪裡。”毛摩娜青火辣辣的目光在地圖移動著，最後定在地圖的西部。

     熟悉庫吉特草原地形的毛摩爾娜青知道，要想繞過大火燃燒的魯達託山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繞道東部草原，這一點明顯不可能，二十萬軍隊可不是二十萬隻老鼠，無論東部王庭如何看待圖爾加的同胞，也絕對不會放任這樣一支屠城滅國的可怕力量進入自己的邊界。

     還有一個就是沿著維基亞邊線雪山，進入相對荒涼的西部草原，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西部荒野本就是左衛部的地盤，熟悉地形的左衛降軍，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芮爾典人帶過去。

     “這真是太可怕了！”毛摩娜青的臉色都變了，一想到在毛摩家族的邊界上，有一支目標不明的龐大軍隊正在隱秘行進，讓她感到如坐針氈。還好，胖子後面的話，讓毛摩娜青的臉色略略放鬆。

     “芮爾典軍隊不在西部邊界上。”胖子明顯知道眼前美女在想什麼，他肥嘟嘟的手指沿著地圖西部向上移動，畫出一道詭異的弧線。

     “根據我們跟隨物資隊伍的路線，芮爾典軍隊的最後行跡是在這裡。”胖子話音突然停住了，凌厲的眼神閃過一絲哀傷。想到自己在草原上的所見所聞，雖然曾經是敵人，但是胖子依然對於這個在艱苦環境中，掙扎求生的民族保有幾分敬意。

     “嘶！”所有人都看著胖子停下的手指，倒吸了一口冷氣，特別是熟悉戰爭的維基亞將軍們更是臉色難看——杜根，圖爾加以北最重要的部族城市。

     毫無疑問，芮爾典人已經跑到了圖爾加的背後，而庫吉特人還傻乎乎的在前方等著芮爾典軍隊去跟他們城下決戰。

     所有的事情頃刻間在眼前明朗起來，就是毫無戰爭知識的毛摩娜青也看出了裡邊的奧秘所在。撒滿都就是一個大陷阱，當庫吉特人的主力按耐不住，離開圖爾加前去支援的時候，二十萬芮爾典軍隊足以從背後，把庫吉特人徹底打入永不翻身的地獄。

     “可能就在我們開會的時候，二十萬芮爾典人已經在庫吉特人背後拔出了自己的利劍。”胖子嘴角苦笑，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這也就是說，最多二十天，芮爾典人就能取得整個北方草原霸權的最後勝利。然後藉著大勝之勢，整軍南下，席捲我維基亞。這絕對是一場災難！”

     胖子神色凝重的閉上眼睛，微微顫抖的身軀似乎正在沉重的壓力下掙扎。

     “打吧，大公爵，芮爾典人沒什麼了不起，下達戰爭動員令吧，讓我們把他們從草原上趕出去！”性格火爆的撒隆第一個從座位上站起，神情激動的大喊道。

     “啪！”對面的克羅麗薩特也站起身，厚實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聲音激揚道：“打他娘的，大公爵將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的身上，我們以前沒幹過，現在也絕對不允許這樣幹！”

     “好樣的，不愧是我維基亞軍人。”胖子贊許的看了看群情激動的將軍們，手指著地圖道：“為了避開可能遭遇的阻擊，我決定以西邊邊線為主要攻擊點，但是我們缺乏熟悉西邊地形的向導。”

     胖子一邊緩緩說著，炯炯有神的目光卻定在毛摩娜青微微發白的臉上。

     “這個……”毛摩娜青神色猶豫了一陣，她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幾個家族代表，眼前的危急情況讓她再也沒有回絕的餘地，只能堅毅的點了點頭，”好吧，如果情報是真實的，我毛摩家族絕對不會置身事外。”

439 維基亞的逆襲（一）

     沉重的大廳門在身後關上，克羅利薩特走在外層的走廊，從側面窗戶出來的風帶起幾許雨絲飄在他臉上，讓他感到幾分難得的涼意。

     “這雨來到真不是時候。”想到剛才會議上的內容，克羅麗薩特突然停住腳步，看了看外面還在飄著雨絲的墨色天空，眉毛越發緊蹙。

     “請等等，克羅麗薩特軍團長！”近衛軍團長胡科奇力在走廊盡頭，喊住正準備上馬離開的克羅麗薩特。

     “這是大公爵讓我交給你的。”胡科奇力神色慎重的走過來，從懷裡掏出一份蓋有總督府文戳的羊皮卷。

     “這是？”克羅麗薩特神情疑惑的看著胡科奇力。

     “這是大公爵親自簽署的任命文書。”胡科奇力嘴角笑了笑，突然然後挺直身體，恭敬的向克羅麗薩特行了個軍禮，話語也多了幾分凝重，“公爵大人特意囑咐，此戰關係到維基亞未來國運，從即日起，大人可憑戒指節制西部諸軍，戰後，大人就是我維基亞第一位西部總督大人。”

     “西部總督！“胡科奇力的話讓克羅麗薩特神色楞了一下，接著露出狂喜之色。西部雖然荒涼，但地域遼闊，僅僅從面積算，最少也涵括了兩個郡領的面積。

     特別在薩摩爾的經濟鼓勵政策刺激下和北部大量人口的填補，西部獨特的地理位置和皮毛特產，正在成為商人們青睞的對象。這個曾經荒涼的地區，不但迅速恢復了蓬勃生機，而且正在逐步形成另一個新經濟中心。

     “這真是……”克羅麗薩特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幾乎是手掌顫抖著接過文書，對於胖子的信任，克羅麗薩特感動的差點跪下。

     這是一項難以想像的任命，在整個維基亞，除了南部鎮守後方的斯塔圖恩科總督，這絕對是出自公爵府的第二張任命。

     節制西部諸軍，全權處理西部事務，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權力，就是一方戰區統帥。比如鎮守北方的撒隆軍團也絕對沒有這個資格，能夠干涉其他軍團和地方事務。

     對於一向只負責協助攻擊，被認為是二流軍團的山地軍團來說，這絕對是一種莫大的信任。作為一個從領主時代，就一直跟隨在胖子後面浴血廝殺的老人，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就得到了補償。

     “大公爵是個戀舊的人，只要是有功績，大人不會忘記任何一個。”胡科奇力的話似有所指，又轉身向其他幾名旗團長道：”至於各部族的利益，大公爵也絕對不會忘記，無論各族在此戰中的表現如何，我維基亞必然不會忘了諸位的支持。”

     胡科奇力的話突然頓了頓，看了看眼前殷切的將軍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至於是多少，公爵大人沒說，只說這次戰役所獲取的一半土地將作為獎勵分給各族。”

     “一半土地！”幾個旗團長的臉色都變了，西部草原的面積幾乎相當於大半個維基亞，大公爵的這句話無疑於對這片土地的劃分決定權交給了他們。

     “土地。”幾個剛才還神色凝重的旗團長神態也起了變化，眼睛力冒出炙熱的光，他們是各部族的指揮官，他們的身後站著族民和長老會的願望。

     戰爭推動著一切，也改變著一切，他們不再是窩在山里的貧苦山民了。隨著薩摩爾戰爭區域的不斷推進，依附在薩摩爾軍隊這棵大樹的山地各部族，也正在開始走出自己的固有貧瘠地區，走向新的生活。

     豐厚的戰爭回報和商業貿易，讓這些民風彪悍的蠻族，死心塌地的成了薩摩爾軍隊的主體之一。隨著在外面攫取了大量財富的族民回歸，和各地領主土地控制體制的打破，成為一個擁有自己土地的自由民願望正在山地民族中形成，他們想要一塊讓他們走出大山的棲息地。

     南部狹窄有限的山地，已經不能再滿足他們繼續擴展部族的需求，向更加遼闊的地區域前進，才是他們當前最為迫切的願望。一塊遼闊而沒有紛擾的棲息地，對於這些南部山民來說，是如同黃金般寶貴的東西。

     胖子此刻的承諾，就像一支利箭射穿了於山地民族的心，哪怕這可能僅僅是一個鏡中花月般的承諾，但已經足夠讓渴望更多財富和土地，剛剛挺直腰板的山地民族心花怒放了。

     “請將軍轉告大公爵，我在這裡代表山地各族向他表示最為崇高的敬意。”看了看身邊幾個旗團長激動的臉色，克羅麗薩特當先向胡科奇力行了一個禮。

     “大公爵萬歲！”其他幾個旗團長也是一臉感激的挺直身體，齊齊向胡科奇力行了一個部族禮，戰爭的在他們心中燃燒。

     看著克羅麗薩特和幾名將軍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胡科奇力知道，大公爵剛剛親自簽署的這項任命，已經毫無疑問的把西部軍團的將軍們點燃了。

     戰爭的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表現在他們臉上。

     胡科奇力的步伐在走廊的拐角停下，透過西北方遠處的天幕，胡科奇力好奇的抬起頭。大雨飄下，可是西北邊緣天際，一陣陣紅色的霞光在翻滾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

     關於西部草原作戰的總決策命令，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下達，整個維基亞軍隊就像一部精密的儀器，已經在隱秘而激烈的四處運作著。

     中部和南部的軍隊已經擺出了架勢，隨時準備應對前來報復的芮爾典軍隊，擔任主攻的山地軍團也已將開拔西部。

     那是一片不毛之地，與遼闊無垠的中部草原不同，地形極為復雜，山地丘陵與草原間雜在一起，沼澤地與高寒硬土是西部草原的主要地貌。

     白雪皚皚的大雪山地區更是讓西部草原的氣候變化無常，可能早上還是風雪蓋臉，拇指大的冰雹砸在頭上，到了中午就能艷陽高照，烤的鎧甲發燙而難以穿戴。最可怕的還是晚上，突然劇降的嚴寒，會把毫無防備的人凍成一根冰棍，對於這一點，曾經指揮過西部戰役的胖子無疑是身有體會。

     按照胖子在會議上的分析，和熟悉西部地形的毛摩家族代表們的補充，一致認為，主要來自中部溫帶地區的芮爾典軍隊，就算已經提前越過了西部草原東段較為容易通行的草甸區，也會在進入腹地的阿克里拉山脈遭遇難以預料的阻力。

     那是一段西高東低的高寒硬土構成的丘陵地，對於以重裝備為主的的芮爾典軍隊來說，可是一個讓人饒頭的難題。暴風和雨雪讓本就難行的山道化為一片冰河凍土，無論如何精銳的軍隊，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行進速度和戰鬥力必然會大打折扣。

     而要想從高地丘陵為主的西部草原腹地，繞行到戰略計劃中的圖爾加北部，這段難行的凍土山路是必經之路。就算是腳力強勁的騎兵也最少需要十天的時間，如果還間雜著步兵，那這個時間就會更長。

     這是一個天賜良機。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胖子看著毛摩娜青雪白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的時候，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詞，這樣一個機會要是白白浪費掉，是會遭天譴的。

     復雜的地形和天氣讓芮爾典人選擇這裡躲避中部庫吉特斥候的眼睛，但也足夠讓更靠近西部草原腹地的維基亞人，後來居上，從後面狠狠捅芮爾典軍隊的屁股，把這十幾萬偷襲的芮爾典大軍，徹底打入難以翻身的地獄。

     最先出擊的，就是熟悉山地丘陵作戰的山地軍團，這一點是通過胖子深思熟慮的。相對於擅長平原戰鬥的其他部隊，主體由山地蠻族和沼澤刺瓦族構成的山地軍團，無疑可以在西部丘陵這片復雜區域，發揮出自己凌厲的突擊能力。

     山地獵人傑出的伏擊能力和刺瓦族的強勁長弓，足以讓這一片高寒丘陵地成為埋葬敵人的墳墓。為了慎重起見，胖子甚至不惜將手中的另一股力量，也交給克羅麗薩特。

     這次即將對西部草原進行突擊作戰的，除了四萬由山地人組成的軍隊外，還有兩個剛剛完成列裝的西部人旗團，這無疑讓克羅麗薩特多了幾分信心。

     這兩個旗團的士兵主要由西部分獲土地的自由民組成，雖然才剛剛組建三個月，在人數和素質上與一線作戰部隊還有所差異。但是這兩個旗團的帶隊軍官，卻是由公爵府從各個主戰旗團抽調出來的精銳老兵，和來自南方戰爭學院的新銳士官。

     這兩支極為過硬的中下層指揮機構，保證了這支更加適應西部氣候的軍團，在戰鬥力絲毫不遜色與一線部隊，天氣惡劣的西部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本土作戰”。

     對於這兩個新旗團的使用上，胖子為了打消克羅麗薩的疑慮，也給克羅麗薩特交了個底。

     “薩摩爾的光輝是鮮血染紅的，沒有見過血的戰士，跟農民沒有區別，這一點不用我教。”胖子低聲道，將手中的家族戒指交到了克羅麗薩特手中。

     “阿卡里拉之戰”，這場對後世影響深遠的大決戰，就在這樣一種既有幾分僥幸，又有幾分凝重的氣氛下定了下來。

     正面投入的兵力超過六萬人，如果算上在北部邊界和王國中南部隨時進行策應的軍隊，總動員兵力超過十萬。這是維基亞最大規模的一次對外戰爭，也是一場足以決定三個強大王國未來命運的戰爭。

     ……

     離開維基亞在摩爾豪斯克地區的最高指揮中心“鷹巢”，克羅麗薩特在庫丹南部的一處岔路口停住馬，他看了看身邊兩名直屬的旗團長，神色凝重的命令道：“薩克來則，伊薩赫你們兩個立即返回庫丹南部總部，調集駐守的軍團主力，三天之內趕到西部維塔城。”

     “是，軍團長。”兩名旗團長點頭應是。

     克羅麗薩特又回過頭來看了看身後其他幾名將軍，聲音多了幾分激揚的血性，“你們不是一直渴望財富和土地嗎，現在，機會來了！大公爵看著你們，維基亞看著你們呢，希望你們不要讓大公爵失望。我會帶領主力軍隊在維塔等你們，這是一場大戰役，我們將要可能要面對兩倍的敵人。”

     克羅麗薩特激動的聲音停住了，目光掃過眼前的將軍們，“當啷”一聲脆響，克羅麗薩特拔出自己的佩刀，神色激揚指著遠處的天空，“我們山地獵人有句諺語，'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來'，你們渴望的一切就在眼前，而這取決於你們部族的決心，我希望你們回去，能夠把大公爵的話傳達到族長。三天，三天之後我就出發，我希望你們能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

     克羅麗薩特向其他幾名將軍，神色恭敬的行了一個戰士專有的禮節，聲音激動道：“勝利，一切以戰爭之名，讓榮光永遠帶領你們前進！”

     “勝利，一切以戰爭之名！”幾名旗團長似乎也被克羅麗薩特刺激了，紛紛神色激動抽出佩刀，迎著天空的雨水高舉起來。

     ……

     戰爭的號角在無聲無息中吹響。

     駐扎在庫丹南部的山地軍團三萬主力，迅速沿著他們曾經浴血激戰的瓦圖山走廊進入西部邊界。適應沼澤地形的刺瓦族最先到達，並按照計劃，在毛摩家族提供的向導下，分批進入準備設伏的阿卡里拉山脈。

     各部族的山地士兵也迅速向西北邊界開進，除了原本的三萬士兵外，幾個較大的山地部族把自己壓箱底的兩萬後備軍也派了出來。

     雖然克羅麗薩特早已經做了準備，但是還是被這部分多出來的人搞的手忙腳亂。

     這次進入西部草原作戰，最需要解決的就是御寒的棉衣。現在正是炎熱難當的七月，要想弄到幾萬件棉衣可是個大問題，克羅麗薩特將這個問題上報給了胖子。

     隨著緊急命令的下達，商業聯盟龐大而有效的戰時供應機制也迅速運轉起來，各類戰爭物資有條不紊的運往前線，防禦嚴寒的棉衣成了七月炎熱夏天裡的限制性流通商品。

     八萬件從各個渠道蒐集的棉衣和各類均需物資，在標著軍隊標志的馬車裡，運往隨時準備開拔的山地軍團各部。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商人們總能從大批物資運轉中嗅出不同的味道。棉衣這種炎熱夏天的滯銷品，被突然被控制起來，無疑讓嗅覺敏銳的商人們從中感覺到了什麼。

     商隊開始行動起來。

     戰爭這個讓所有人厭惡蹙眉的詞義，在薩摩爾卻是財富和榮耀的象徵，從繁華的商業貿易，到人口的遷徙和蓬勃發展，所有的一切都圍繞在這個詞語轉圈。沒有戰爭，就沒有一切，商人不會有更加利益豐厚的新商路，農民不會有獲得更多土地的機會，蠻族也不能獲得新的棲息地和豐厚的賞賜。

     戰爭是一切的源泉，這已經成了維基亞人心中的共識。

     無論他是身價千萬的豪商，還是不明一名落魄的貴族，無論他是一個曾經榮耀的騎士後裔，還是原來被排斥在主體族群之外的山地蠻族，戰爭無疑成了他們最先考慮的出路。

     只需要砍下一個敵人的頭顱，就可以得到普通農人半年的收入；五個頭顱你就有機會取得村里最美麗的少女做妻子；十個頭顱你已經可以成為一名令人尊敬的薩摩爾軍官了，就是鎮裡的長官看見你，也會很恭敬的向你行禮。

     如果你因為戰爭而丟掉生命，你的家人依然能夠因為你的勇敢作戰，而獲得豐厚的補償和令人尊敬的榮耀。

     財富和榮耀就像一對緊緊環繞在戰爭母親前的雙生子，誰會不喜歡呢？

     何況這是一支戰功赫赫，從未一敗的傳奇軍隊，榮耀閃爍的雪亮戰刀下，有兇殘彪悍的庫吉特人，有南部號稱磐石般堅韌的達達尼爾人，有流著貴族血裔的克萊斯多人，更有著無數享有尊貴而榮耀的各地豪族。

     無論他們曾經如何強大，如何讓人仰視，在薩摩爾掃蕩一切的戰爭之刀面前，除了選擇成為戰刀的一部分，就是成了薩摩爾鋒寒戰刀下的亡魂。大陸公認的第一強國芮爾典，也無法撼動這支傳奇軍團的輝煌，除了碰的頭破血流外，還被深深的割下一塊肉。

     追逐榮耀和財富的心，讓維基亞戰爭變成了一個劇烈而有效的催化劑。

     維基亞人特有的貧瘠山地人渴望榮耀和財富的潛在性格，在薩摩爾軍隊戰無不勝的勝利光環和不可想像的財富刺激下逐漸覺醒。

     一個國家的崛起，首先是這個國家國民意志的覺醒。

     “戰爭一定是戰爭！”無數的商隊開始向西部邊界開進，馬隊，商隊，軍隊，甚至還有傭兵，一下在偏僻的西部邊界上聚攏起了近十萬人，他們都在焦急的等待著一件事。

     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正在渴望的事，已經在某個地區上演。

     ……

     大顆的雪花夾著雨水，飄落在薩卡梅隆的頭上，寒冷的風從丘陵的山口刮過來，肩部的皮甲已經變硬結冰，讓他感到一股刺骨的生疼。

     一道顯眼的刀疤從他的嘴角一直拉到耳後，讓他本就顯得醜惡的臉更是猙獰，可是此刻，他卻像一隻狡猾的貍貓，一動不動的趴在山口不遠處的一處巖石拗口。在山口的正面，一排密密麻麻的帳篷佔滿了山道，數隊巡邏兵幾次從他下邊的峭壁走過。

     “隊長，沒錯，這是芮爾典第三軍團的盾徽紋章。”一個黑影從附近攀爬上來，攤開手現出一枚騎士紋章，低聲在薩卡梅隆身邊道。

440 維基亞的逆襲（二）

     “哦，騎士紋章。”薩卡梅隆的眼睛亮了起來，從這枚沾滿雪泥的紋章表面看，這應該是一枚被丟棄的騎士重鎧上的東西。

     隨著山路的陡峭難行，爬山的芮爾典軍隊不得不開始丟棄這些重型裝備，為了保密，芮爾典軍隊將這些被丟棄的東西全部砸碎銷毀。這樣完整，而且還保留著詳細內容的標志紋章還是第一個。

     薩卡梅隆用自己發僵的大拇指，用力摩擦掉紋章表面沾滿的雪泥，隨一陣碎土從表面掉落，顯露出半截金色的鶩盾標志。

     “文萊塔芮爾典第三騎士團中隊長。”薩卡梅隆仔細辨別著半截金色盾徽，小聲的念著盾徽邊緣鐫刻的小字。

     “兄弟們，這可是一條大魚啊！”薩卡梅隆沙啞的聲音中露出幾許興奮，將盾徽紋章慎重的收入懷裡，低聲笑道：“芮爾典第三軍團可是這次北方戰局的三大主力之一，如果真的是他們，那麼芮爾典軍隊的主力就一定也在附近。”

     “再狡猾的狐貍，也鬥不過老練的獵人。”薩卡梅隆嘴角冷笑，“他們以為沿途清掉了所有可能看見他們的牧民，並秘密繞行到山體的背面，就能夠躲過所有人的眼睛。卻沒想到泥濘的道路，更能暴露他們的行蹤。”

     “既然已經發現了芮爾典人的尾巴，我們是不是可以撤了。”一名斥候小聲問道，連續潛伏了一天，所有人都感到饑腸轆轆，嚴寒的天氣讓他們的身體都凍僵了。

     “不行。”薩卡梅隆看了看滿身雪花的部下，沉默了一陣，搖了搖頭道：“現在我們還不能撤，這裡距離軍團前鋒部隊只有五十里路，我們只要稍有不慎，一旦被芮爾典人發現了什麼，就有可能暴露整個軍團的突襲計劃。”

     “要想取得榮耀和賞賜，我們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薩卡梅隆抬頭看了看微微發暗的天空，神色堅毅道：“大雪會掩蓋掉我們的一切痕跡，這可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機會。把芮爾典軍隊的消息帶回去，我相信所得的豐厚賞賜，足夠我們體面的過一輩子的了。”

     “隊長說的是，我們聽隊長的。”聽見隊長提到賞賜，幾名斥候的眼神亮了起來。雖然寒冷和饑餓折磨著他們的身體和意志，但是正如薩卡梅隆所說，危險越大，賞賜越大。這次追蹤到芮爾典軍隊的功績，絕對能夠讓他們獲得極為不菲的報酬。

     鵝毛般的雪花把他們的身體徹底覆蓋，如果不仔細走近查看，根本無法發現這幾個略顯突起的石塊會是人。

     ……

     在山道南段發現芮爾典軍隊消息，在天黑後被斥候們帶回了五十里外的軍團營地。這讓還在苦苦追尋芮爾典軍隊行蹤的克羅麗薩特一陣興奮。

     “把所有的將軍們都找來。”克羅麗薩特向身邊的衛兵命令道。很快，幾名帶軍的山地軍團的旗團長，就來到了克羅麗薩特的帳篷。

“我們的斥候找芮爾典人了。”克羅麗薩特神色興奮道，他用手指在桌面的地圖右上角上重重點了點。

     “就是這裡，阿拉克里山脈南段。正如大公爵所預料的那樣，惡劣的西部氣候讓芮爾典軍隊行動緩慢，雖然早於我們到達了阿拉克里山脈，但是從斥候的報告來看，那裡只佈置了一個軍團的殿後部隊，大約三萬人左右，而且為了躲避嚴寒，整個營地從山腳一直拖到半山腰的山脈入口。我認為這只是一支毫無防備的後衛部隊，在他的前方，才是芮爾典軍隊的主力。”

     “三萬人。”對於克羅麗薩特的消息，一名旗團長微微蹙眉，神色凝重道：“大人，這次我部前鋒只有四萬人，在人數上雖然佔有一定優勢，但是對方是負責防禦的殿後部隊，肯定會拼死守住山口。而在他們的後面，還有十餘萬芮爾典軍主力可以支援，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讓我們陷入重重包圍中。屬下認為還是等待大公爵的主力軍團到達，再與芮爾典軍隊主力進行會戰較為穩妥。”

     “呵呵，等待，諸位認為我們還有等待的餘地嗎。”對於旗團長的建議，克羅麗薩特嘴角冷笑幾聲，大步走上前，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手揭開帳篷的帷幕，手指著外面黝黑的草原道：“諸位可還記得大公爵的承諾！這外面就是諸位日思夜想的西部草原，想要它是需要血的代價的。大公爵的主力到達最少還需要兩天時間，而這已經足夠讓十餘萬芮爾典軍隊從容翻越阿拉里克山脈。要是因為我們膽怯而貽誤戰機，到時候不但大公爵不會原諒我們，只怕就是諸位自己也難以原諒自己錯過瞭如此機遇吧。”

     “大人，請下令吧，我們並不是懦夫，南部蒼鷹的翅膀也絕不會懼怕芮爾典雄獅​​的利爪。”看著外面遼闊的草原，剛才那名旗團長還略顯怯意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這是何等遼闊的草原啊，隨著不斷深入草原腹地，山地軍團的旗團長們就越發感到自己部族所在的貧瘠山區，與眼遼闊豐茂的草原，存在何等巨大的差異，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想到先前大公爵平分土地的承諾，這些來自山地民族的旗團長們感到熱血沸騰。誰也不願意看見如此難得的機遇從自己手中溜走，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好！只要諸位能夠拋棄畏懼之心，此戰我軍必勝。”克羅麗薩特看了看幾名戰意昂揚的旗團長，神色欣慰的點了點頭。

     他的山地軍團畢竟是從二線軍團升上來的，雖然經歷過多次大戰役，但是作為戰役主力，與大陸強國芮爾典軍隊的對陣還是第一次。盡管北方軍團的撒隆把芮爾典人打的找不到北，但是自己親自對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克羅麗薩特很清楚，在武器裝備和大軍團的戰鬥配合上，自己這支以山地民族為主體的山地軍團，與一直負責北方防禦的撒隆軍團存在不小差距，何況這次自己還是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對於幾名旗團長的動搖，他完全能夠理解的，可是現在他能做的，就是一顆無所畏懼的心和讓人發狂的獎賞。

     四萬對十五萬，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這裡是遼闊的草原，沒有任何的能夠用於阻礙和防守的地形，可自己偏偏要做​​的，就是冒著被重重合圍的危險，用一根四萬人細小竹竿去捅十五萬人的屁股，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是何等瘋狂的舉動。

     “大公爵還是沒變啊，虧本的買賣絕不做。”看著幾名下去進行準備的旗團長臉上決然神色，克羅麗薩特心中嘆了一口氣。半個西部草原換了山地軍團四萬甘心赴死的勇士，這樣的買賣不可謂不劃算。

     ……

     山地軍團選在凌晨前發動了攻擊。

     這次的突襲戰，打得激烈而短暫，就在整個大陸都認為芮爾典人已經取得了戰爭主動權的時候，在北方草原的另一面，四萬維基亞軍隊正在改變著歷史。

     凌晨的濃霧中，突然而至的箭雨和呼喚的廝殺聲，讓芮爾典人搞不清敵人的虛實，無數的黑影呼喊著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敵襲！”哨兵淒厲喊聲很快就被刺破空氣的劇烈呼嘯聲所淹沒。

     一萬兩千名輕裝突擊的維基亞長弓手是這次的主要攻擊力量，他們迸裂強勁的長弓刺穿了芮爾典人的重型鎧甲，在第三軍團薄弱而狹長的防線上，撕開一個巨大的缺口。

     “三輪射！”維基亞山地獵人的弓箭急促而精準，天空中不斷傳來利器劃破空氣的呼嘯聲。黑色的箭簇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雨，劈頭蓋臉的向山道口的芮爾典營地砸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第三軍團指揮官佩特里侯爵被眼前慘烈的場面徹底搞懵了，從山腳到山腰，他的三萬軍隊完全處於混亂中。

     過長的山道佈局，讓第三軍團的士兵根本無法完成集結，一些零散的騎兵企圖向三個方向襲來的敵人發動反沖鋒，但是都被對方凌厲的箭簇射翻在地上。

     面對這種情況，大多數的步兵只能選擇躲在山脈入口的拗口處，憑借崎嶇的山石，來抵擋天空中不斷拋射而來的箭簇。這無疑讓原先還算寬敞的山口，一下擁擠起來。

     剛剛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又是無數的帶著火焰的箭簇，從山口的各個方向襲來。

     第三軍團的營地遍布這段長約一里的山口路段，空中襲來的火箭不斷點燃用毛氈製成的帳篷，無數的芮爾典士兵成了大火的犧牲品。倖免於難的士兵，也不得不冒著被射死的危險，從山間巖石後面跑出來。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負責斷後的芮爾典第三軍團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近三萬人的斷後軍在凌晨最為睡夢香甜的時候，被四萬名維基亞弓手從三個方向合圍。彌漫的大霧讓芮爾典軍付出慘烈的代價，等到指揮官佩特里侯爵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三麵包圍的時候，近一萬多具第三軍士兵的屍體甚至將近一里寬山道口阻斷。

     而在山道的各處，到處都是像稻草般倒下的芮爾典士兵屍體，嚴寒的風雪將這些屍體與地面凍結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一塊快不起眼的碎石頭。

     ……

     氣候惡劣的阿拉克里山區，讓殿後部隊遭遇敵人攻擊的消息遲到了半天，對於這支突然冒出來的軍隊，正帶著十萬主力翻越山脈的芮爾典元帥伯蘭特公爵大為驚詫。

     這次的戰略計劃是他親自指定的，一方面派遣精銳騎兵在撒滿都拖住庫吉特人的主力。另一方面帶領王國北軍主力從艾車莫爾西段，繞過圖爾加的防禦視線，沿著西部山脈直插到更北端的杜根，前後夾擊，完成對整個圖爾加人的大包圍。

     這是一次極為經典的戰略佈局，就連伯蘭特自己也認為，這是自己一生中做出的最為龐大，最為精密，而且最為意想不到的戰略計劃。自己的名字必然隨著這次鬼神莫測的襲擊，而成為整個大陸戰史上最為耀眼的一筆。

     但現在卻有人來告訴他，計劃不但被人識破了，而且對方還鼓起勇氣來捅自己的屁股。這不由讓一向穩重冷靜的伯蘭特元帥感到心中一陣惱怒。

     “查清對方是什麼人嗎？”伯蘭特倒背著手，厲聲詢問身邊的衛兵。從這裡望去，可以看見遠處的山腳已經被大火染紅，無數的黑色煙柱隱約可見。一堆堆的小黑點正像螞蟻般，從遠處山腳上蔓延過來。那是芮爾典第三軍團的潰軍，雷鳴般的爆炸聲和淒厲的嘶殺聲，還在不斷從那個方向傳來。

     “元帥大人！”一名舉著芮爾典獅翼旗槍的騎士，在伯蘭特元帥面前停住馬，氣喘吁籲的行禮道：

     “我是掌旗官阿斯泰德，我奉命調查了遭遇襲擊的情況，根據潰軍的報告，一支維基亞人的軍團，於今日凌晨時襲擊了負責殿後的第三軍團駐地。因為指揮官佩特里侯爵指揮不當，出現了全軍大潰敗，從目前統計來看，物資輜重損失難以估量，士兵戰死超過兩萬人。”

     “什麼！你是說第三軍團已經丟了山口。”伯蘭特公爵聽見掌旗官的報告，一向穩重的臉上也略顯發白。

     第三軍團駐守的山口，不但是整個翻越部隊最為重要的物資囤積地，而且還是最為關鍵的安全保障。丟失了山口，不但等於整個軍團將陷入物資缺乏的困境，而且整個軍團的後背都暴露在維基亞人長槍之下。

     這就像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背後，只要維基亞人願意，隨時可以從後面把翻越山脈的芮爾典軍團切成兩截。

     “佩特里這個蠢貨！”想到山口營地的重要和自己現在的窘迫，伯蘭特元帥神色極為生氣的憤憤道：“三萬重兵竟然守不住一個山口營地，真是我芮爾典之恥辱！”

     伯蘭特轉過身來道：“立即命令勒守山腰的第四軍團和第十三軍團，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在今天日落之前，必須將丟失的山口營地給我拿下來！”

441 維基亞的逆襲（三）

     芮爾典軍隊正在組織兵力準備大舉反撲，這一點就算是沒有前方哨兵的報告，克羅麗薩特心中也是很清楚。

     “來吧，芮爾典人要是不理我們那才糟糕呢。”對於傳令兵的報告，克羅麗薩特不以為意的拍了拍從空中落在身上的雪花。

     拖住芮爾典軍的後腿，逼迫已將爬到半山腰的芮爾典人，選擇回身與自己決戰，正是胖子佈置給克羅麗薩特的最終戰略目標。

     這曾經讓克羅麗薩特感到無比頭疼，芮爾典人可不是自己拋出誘餌，就會毫不猶豫撲上來的野獸，而是擁有智慧的人。就算自己把所有的家底全部抵上，在山底下擺出最為豐盛的菜餚，那也要芮爾典人肯從山上下來才行。

     那是人，可不是能夠用誘餌引誘的獵物。

     現在看來，這個問題已經迎刃而解了，老天爺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當克羅麗薩特接到在營地發現大量糧食的時候，除了驚喜還有幾分難以琢磨的情緒。

     “這裡會成為改變一切的地方嗎？”克羅麗薩特深邃黝黑的目光掃過眼前剛剛佔領的山地營地，不由捫心自問道。

     “這位大人請留步。”一名正在打掃戰場的長弓旗團的中隊長看見克羅麗薩特停下的戰馬，神色興奮的從前面走過來。

     昨晚就是他帶隊第一個沖破了芮爾典第三軍團的防線，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還能隱約看到斑斑血跡，從他一臉喜色來看，這些血應該都是芮爾典人的。

     刺瓦族長弓手不僅僅是一種強力的遠程攻擊兵種，他們除了手中讓人膽寒的兩米戰弓外，還有一把配在腰部的鋒利大砍刀。

     遠射近戰，他們是步兵中的王者加異類，生存條件惡劣的大沼澤，讓他們養成了一種近似於山地獵人的彪悍民風，隨身佩戴的大砍刀讓他們在近戰中也有著不輸於普通戰士的身手。

     “大人，我是長弓旗團第二中隊的中隊長伊瓦赫卡。”伊瓦赫卡向克羅麗薩特彎腰行禮，盡管伊瓦赫卡並不認識馬上的克羅麗薩特，但是從他身邊跟隨的十幾名殺氣騰騰的騎兵可以看出，這是一名真正的大人物。

     “你能幫我辨別一下我的戰利品？”他向克羅麗薩特高舉起自己繳獲的戰利品，神色裡帶著幾分期盼。那是一把寒光四射的騎士配劍，雖然上面沾著幾塊已經半黑的污泥，但是依然不能掩蓋它的鋒寒的光輝。

     在劍柄的圓形底座上，還鐫刻著一枚耀眼的藍色寶石，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這是伊薩赫卡在追擊一隊芮爾典騎兵的時候，從一名芮爾典將軍身上獲得的。

     那名芮爾典將軍試圖用這把劍殺掉追擊的伊薩赫卡，結果卻被伊薩赫卡的長弓射穿了執劍的右手，這把名貴的劍就這樣被他的主人遺棄了。

     “這是一柄芮爾典高級騎士的佩劍。”看著伊薩赫卡希翼的目光，克羅麗薩特並沒有責怪這名刺瓦族人的魯莽，嘴角咧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在劍身的底部應該鐫刻著主人的名字。能夠用如此名貴的藍寶石作為底座，最少也應該是一名銀十字高級騎士。”

     “呵呵，看來你幹的不錯，這可是一條大魚啊。”克羅麗薩特豪爽的朗聲笑道，為這名刺瓦中隊長的好運表達贊譽。

     “哦，原來這就是銀十字騎士的佩劍啊！”伊瓦赫卡的眼睛放光，聲音裡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臉上更是笑開了花。這把劍他問了不少人，可惜山地軍團的士兵大多來自各個部族，對於這些芮爾典貴族的事實在了解的太少。

     最後他才不得不鼓起勇氣來詢問路過的克羅麗薩特，至少身後跟著十幾名騎兵的人物，絕對不會是個小人物。果然，他得到了讓他滿意的答案。

     銀十字騎士屬於高級騎士的一種，一般是軍隊中用來封賜擁有貴族頭銜的大騎士，最少也是旗團長以上級別的人物。

     這要是換成薩摩爾開出的賞金，最少也在一千五百枚金幣以上，伊瓦赫卡雖然是一名老兵，但是作為一名遠程作戰的弓箭手，能夠獨自得到這樣一筆不菲的賞金還是第一次。

     按照馬上那位大人所說的方法，他在劍刃的底部果然發現了一排鐫刻的小字，就像一排扭動的蝌蚪緊貼在冰冷的劍面上，這讓伊瓦赫卡感到很鬱悶，他抬起頭想要尋找克羅麗薩特的身影。

     看著已經前行了十幾米的克羅麗薩特，他猶豫了，這裡是畢竟是戰場，十幾名殺氣騰騰的維基亞騎兵已經將前面的路阻斷，如果自己強行沖上去，隨時可能被護衛的騎兵當成了刺客殺掉。

     想到自己可能會很冤枉的與即將到手的巨大財富擦肩而過，他選擇了遲疑和退卻，他將這把珍貴的劍收了起來。

     他還不知道，他的這把戰利品是歷史的重要證據，後世無數的歷史學家為了考據它的下落而研究終身。

     這些讓他暈眩的蝌蚪文，就是芮爾典上層貴族才使用的卡拉德文，這是一種傳承於千年帝國卡拉德的文字。

     芮爾典人一直認為自己是曾經統治整個大陸上千年的卡拉德帝國的後裔，是這片大陸真正的主人。一百年前，渡海而來的偌德人打敗了卡拉德帝國，導致了整個大帝國的分裂，所以芮爾典人一直視南方偌德人為死敵。

     出身刺瓦族的伊瓦赫卡並不懂的這些充滿了貴族式美感的符號，如果他認得，就會發現上面的名字叫“佩特里”。

     這是這場北方大決戰中第一個隕落的芮爾典軍團長，盡管他是以如此不名譽的方式，不但丟失了自己的軍團，還遺棄了自己的佩劍。但是他的名字，注定要被那些讓人難纏歷史學家們記入伊瓦迪亞大陸通史。

     因為他的隕落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和另一新時代的開始，這是大陸強權更替的最強較量。芮爾典人正如佩特里失去的佩劍，如同天空中日漸西落的太陽走向最後的黑暗。

     後世史學家都稱呼這場決定歷史格式的戰役為“佩特里的佩劍”。

442 維基亞的逆襲（四）

     清晨，太陽尚未出來，大地彌漫著白色的霧氣，在山風的吹拂下，像一條條流動的白帶，環繞著這片狹長的高地。一隻黑色的蒼鷹從藍色的天空飛過，展開的羽翼下是暮色蒼茫的雪山。

     寒冷的風吹拂過前面的山丘，一陣隱約的轟隆聲從山丘的另一端傳來，戰馬沉重的馬蹄敲擊在堅硬的雪山凍土上，白色的山丘頂端邊際出現一道道黑線。

     那不是雪山上應該出現的景色，殺氣騰騰的芮爾典騎兵像一層遮蓋天空的密雲，不斷在白色蒼茫的山間湧現出來，代表遭遇敵人的緊急集結號響徹天空。

     “呵呵，芮爾典人果然是派騎兵來探路。”克羅麗薩特用手輕輕安撫著胯下躁動的戰馬，嘴裡冷笑了幾聲。在他的身邊，幾名山地軍團的旗團長神色嚴肅的看著遠處不斷加厚的密雲，四萬名維基亞士兵在這塊狹長低窪地已經嚴陣以待。

     一排排的重型拒馬槍擺放在軍陣的最前端，密密麻麻的槍尖讓人看得心裡發毛。除了強勁的長弓外，一萬名維基亞山地獵手也已經排成整齊的扇形隊列，把山道的入口堵得嚴嚴實實。

     在得知芮爾典人集結了近八萬的反撲軍隊後，克羅麗薩特明智的選擇了從山口營地退卻到對自己較為有利的山脈左側。那是一片較為狹長的山丘硬土帶，兩側起伏的山丘在這塊低窪地形成了三條天然的通道，各自相隔近十里左右。這就像一個三岔路的匯合口，要像堵住裡邊的維基亞人，滿心復仇的芮爾典軍隊就必須兵分三路。

     一道光閃過克羅麗薩特的眼睛，這讓他的瞳孔不自然的緊縮了一下，他看見遠處霧氣迷茫的山丘高處，芮爾典騎兵戰馬覆蓋的亮閃的馬甲時隱時現，寒光迸裂的騎兵長槍如同天際放下的的一排排標桿。

     芮爾典騎兵軍團傳統的十字紋章雙條旗從霧氣中浮現出來，密密麻麻的黑影隨著長號聲，不斷堆積在一起，在山丘上排出一條讓人膽寒的密集長線。

     “乖乖，好大一片，這最少也有一萬五千名騎兵吧！”因為從來沒有見到這麼大規模的騎兵集群，一名旗團長壓抑不住心中的震撼，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呵呵，你說的沒錯。”克羅麗薩特嘴角帶著冷笑，用一種肯定的語調證實了那名旗團長的猜想，“這應該是芮爾典的第四騎士團，除了原本的一萬三千名騎兵外，還有五千人的重裝騎士。所以在我們面前的，可是整整一個騎士團啊！”

     “什麼！重裝騎士！”克羅麗薩特的話在旗團長中引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幾名旗團長的臉色略顯蒼白。

     重裝騎士是大陸軍隊建制中的頂尖戰力，一名全副武裝的重裝騎士足以對抗三到四名輕騎兵。如果換算成步兵，五千名重裝騎士的一次集群沖鋒，就可以輕易擊潰三萬人以下的步兵集群。

     如果情況真是如此，那麼這場遭遇戰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怎麼，諸位怕了？”克羅麗薩特似乎早就猜到了屬下們的想法，嘴角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道：“這一點我們其實可以不用擔心，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在這裡迎擊芮爾典人嗎？就是因為這裡不但氣候嚴寒，而且是是典型的高原凍土，三條入口足以讓芮爾典人失去他們軍力上的優勢。為了盡管咬住我們，為其他兩支部隊合圍創造機會，就算芮爾典的騎兵們如何強橫，也必然要拋棄掉騎士那套足以壓垮自己戰馬的重型裝備。”

     “所以，我們面對的不過是一群失去了鋒利爪牙的疲憊狼群而已。”克羅麗薩特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馬鞭，帶起一記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向身後臉色蒼白的將軍們訕笑道。

     “但是，軍團長，他們畢竟是芮爾典正規騎兵啊。”看著眼前信心滿滿的克羅麗薩特，，第三旗團長埃扎克小聲提醒道。他是山地軍團中少有的性格謹慎的蠻族將軍，被其他幾名將軍稱為“囉嗦的埃扎克”。

     不過這一次，囉嗦的埃扎克代表了大部分旗團長們的心聲。

     對於常年作為二線部隊使用的山地軍團，他們往常所面對的都是敵人的步兵，想到自己面前就是來自騎士之國的芮爾典重騎兵，這些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維基亞將軍們也不由感到一絲悸動。

     “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我們沒有退路。”對於挨扎克的擔憂，克羅麗薩特一改剛才的輕送，一陣逼人的壓力從他雄健的身體散開來，口氣裡透出來的不容置疑，讓所有的將軍們心神一震。

     “我們需要時間，無論付出何等代價，我們都必須堅持到大公爵的主力到來，否則我們的一切努力都會付之東流。諸位想要領地，就請把吃奶的力氣拿出來。”克羅麗薩特的話語頓了頓，語氣裡透著一絲堅毅。

     “我們只有四萬人，就算有長弓部隊壓陣，也不可能正面抵抗住八萬芮爾典人的三路合圍，如果不想坐等死路，我們只有選擇主動出擊。雖然我們的總體軍力上弱於敵人，就單方面的軍力而言，我們是佔有絕對優勢的，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打掉敵人機動性最強的騎兵部隊，只有切斷他們各路軍隊的聯繫，我們才有可能有一線生機。”

     “嗚嗚！”克羅麗薩特話音剛落，山丘頂部傳來芮爾典人進攻的號角聲。

     “諸位按照原先部署，命令全軍迎戰！”看著山丘上緩緩移動的騎兵集群，克羅麗薩特知道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他向幾名旗團長揮了揮手。幾名旗團長紛紛轉身去部署自己的部隊，隨著命令的下達，維基亞軍隊嚴整的軍陣開始出現了變化。

     正在加速的芮爾典騎兵顯然沒有發現這個，如果不是眼前迷茫的霧氣，他們就會發現，下面剛才還是方陣的維基亞軍團，此刻已經猶如一張展開的翅膀，就像一雙碩大的手臂形成一個勝利的V形。

     “狙擊長弓陣”，維基亞軍隊的最強軍陣，悄然在霧氣中出現。

     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中，“咯吱！”弓弦拉動的緊繃聲如同雨點般此起彼伏，兩萬張獵弓和一萬五千張能夠刺穿重甲的長弓，向正面沖擊而來的芮爾典騎兵集群，已經展開擁抱的死亡鐮刀。

     地動山搖，整片的雪山都在急促而轟隆的馬蹄聲下顫抖，無數的黑線順著山勢疾馳而來。轉眼間，黑雲般芮爾典騎兵集群已經越過了山腰，鋪天蓋地從山丘的高處向下方列陣的維基亞軍團發動了沖鋒。

     “大公爵，希望你教授的方法沒有錯。”克羅麗薩特感受著越來越震動的地面，微微頷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堅毅的臉上閃過虔誠。

“為了薩摩爾的榮耀！”他從腰部抽出雪亮的佩刀，站在軍陣的最前端高舉起來，向身後的維基亞軍陣猛的揮刀，“射擊！”

     “崩崩崩！”隨著克羅麗薩特揮落的戰刀，急促的弓弦震動如同暴雨敲擊地面，雙向展開的維基亞軍陣中，無數的黑點猶如地平線上暴起的蝗蟲群，向山腰疾奔而下的芮爾典騎兵頭上激射。

     ……

     “嘶！”戰馬嘶鳴，芮爾典騎兵連同戰馬被迎頭落下的箭鏃射中，上千名芮爾典騎兵從自己的戰馬上翻滾下來，插滿箭鏃的戰馬重重的撞擊在地面上。

     “豎盾！”看見前面翻滾落馬的同伴，芮爾典騎兵果然不愧是久經戰陣的精銳，非但沒有減速，反而紛紛取出自己的盾牌，頂著迎面而來的箭鏃往前沖。

     “叮當！”箭鏃敲擊著盾牌，戰馬不斷因為中箭而翻滾撞擊在一起，把上面的騎兵重重摔下來。在犧牲了近三千名騎兵後，最先幾排的騎兵隊形才像掉落了滿嘴牙齒的老人，零零散散的沖近了維基亞軍陣的百米範圍。

     霧氣在奔馳著的人馬左右方流動著，甲胄發出了碰撞的響聲，被舉起的在騎兵長槍被附著的霧水濡濕了，閃閃發著耀眼的光芒。

     “維拉庫德中隊真是好樣的！”看見一支舉著三橫槓戰旗的前鋒騎兵沖入了維基亞軍陣，在山頂上指揮作戰的芮爾典第四騎士團指揮官庫爾德，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維基亞小丑們，現在該是讓你們知道誰才是大陸第一強軍的時候了。”老將庫爾德神色激揚的抽了一記馬鞭。

     在他的想像中，維基亞人將在迎面殺到的芮爾典騎兵的劍和槍前，如草木般迎風而倒，就連霧氣也敵不過轟轟的馬蹄聲。因為看不到明確的身影，反而更讓庫爾德有一種難以掌握的享受感。

     ……

     原本事實應該是這樣的，大多數芮爾典人都在霧的對面看到了即將到手的勝利，然而，這個幻想突然急速消逝。沖進軍陣的騎兵們突然發現，原本應該站立著維基亞人的地方，此刻卻是空蕩蕩。

     就在他們為之詫異的時候，同伴狼狽的叫聲瞬間響起，無數強勁的箭簇帶著激烈的呼嘯聲，從他們的左右兩側的濃霧中射來。

     “碰！”騎兵們發現自己手中盾牌在呼嘯而至的鋒銳箭鏃前，還不如一張紙片單薄。急促而來的箭鏃，毫不留情的把他們連同盾牌一起射穿，鮮紅的血從他們受傷的部位飆射。

     “這是一個陷阱！”從沒遭遇過長弓狙擊陣的芮爾典騎兵，很其自然的想到了這個，兩側不斷射來的強勁長弓讓芮爾典騎兵膽顫心驚。

     “沖出去！”發現上當的芮爾典騎兵開始莽撞的拼著命向前沖，然而為時已晚。他們就像在跟虛無飄渺的霧氣在戰鬥，隨著距離的深入，兩側射來的箭鏃也越來越密集。

     不斷前沖的騎兵就像一個盲目的標靶，無疑把後面更多的大部隊引了進來，隨後跟進的上萬名芮爾典騎兵毫不猶豫的緊跟而入。騎兵集群講究的配合和高度的整齊劃一，讓這場華麗的突擊作戰，變成不可抑制的災難。

     兩側的維基亞射手甚至不需要瞄準，就能輕松把箭鏃送進芮爾典騎兵的身體。芮爾典騎兵就像被驅趕的鴨子般往前，四周射來的箭鏃和同伴落馬的慘叫聲驅使他們加速奔跑，而更大的陷阱在前面等待著他們。

     一個巨大的斷層在他們前面張大了嘴，那是山谷低地最大的斷層，長度超過一公里，寬度有三十米，深度則深達五米。慌亂強沖的芮爾典騎兵一股腦地落到這個天然的壕溝中，濺起了泥水。

     剛剛跌下去的人正因為骨折而在底下痛苦呻吟著，而緊接其後跌下去的新的犧牲者，則從上面再壓下去，把在下面的人壓個正著。驚恐包圍著芮爾典人，勉強站起來的人就在這個時候聞到了一股異味，他們從味道分辯出了那些深達膝蓋的半液體是油，顫栗攫住了他們的心房。

     “小心！是油！他們想用火攻來消滅我們！”叫聲未歇，一道火墻便朝著半空中竄升。維基亞人放出了火箭，事先被撒在各處的油同時起火，把芮爾典騎兵吞進了火焰當中。

     數百個火輪在霧氣中串連，每一個火輪都包圍著上百個芮爾典騎兵。超過一萬名的騎兵隊被剝奪了行動的自由和統一，同時也被分隔開來了。火輪透過厚重的霧氣，把芮爾典騎兵的位置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維基亞射手眼前，就在這一瞬間。

     “停！停！”芮爾典騎兵們拼命想移住被火勢驚嚇而不停踢跳的坐騎。在馬的嘶鳴聲和紊亂的馬蹄聲、騎士們的怒吼聲，被一種新的嘈雜聲所覆蓋。

     “呼呼！”撕裂空氣的熟悉感讓他們從靈魂發出顫抖，那是強勁的刺瓦長弓不斷射擊的聲音。

     芮爾典騎兵的中隊長看著四周混亂的場面，只能大聲命令部下們迴避。然而，要實行這項命令實在是不可能的，四周的火輪讓他們失去了最為寶貴的機動力和沖擊力。

     不時有活生生被燒死的人和馬的慘叫聲，從火壁當中傳了出來。

443 維基亞的逆襲（五）

     世界上的事總是充滿著奇妙和不可琢磨，戰馬的嘶喊和芮爾典騎兵的慘嚎聲，像地獄中冤魂，從不遠處的濃霧處傳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屹立在山丘上的芮爾典老將庫爾德再也無法安穩如山，他圓鼓的眼睛死死盯著山腳下彌漫的白色霧氣，試圖看清裡邊的狀況。但是他的怒氣完全是徒勞的，白色的濃霧把一切都掩蓋起來。

     潮濕的低窪地本就是霧氣聚集的地方，在山頂上還沒感覺出什麼，奔到了山腳，芮爾典騎兵才現，濃霧把一切都遮蓋了起來。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根本就無法看清四周兩側的情況。

     唯一能夠看見的就是那一片片炸裂開來的火光，偶爾顯露出來的遍地戰馬屍體表明，剛剛沖下去的芮爾典第五騎兵旗團的境地應該極為糟糕。

     “大人，再這樣下去第五旗團就完了​​，讓我去把他們救出來！”芮爾典第三騎兵旗團長魯克從庫爾德的身影后面站出來。

     庫爾德的騎士團不但擁有滿編的一萬三千人的輕騎兵旗團，還配屬有一個重型騎兵旗團。剛才沖下山坡的就是負責前鋒主攻的第五輕騎兵旗團，而作為後衛部隊的魯克旗團，都是裝備較為沉重的重型騎兵。

     作為庫爾德的左膀右臂，魯克與第五騎兵旗團的指揮官阿洛文泰大騎士號稱“庫爾德雙刃”。一個擅長從敵人側面機動奔襲，另一個則能驅動重騎兵，正面鑿穿敵人的軍陣，都是芮爾典騎兵指揮官中的名將。

     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看著鋒銳的庫爾德雙刃，在維基亞人的卑鄙伏擊下，被慘烈的崩成碎片。

     “大人，讓我去吧！”魯克再次請求，手指著濃霧中的重重屍體，雙眼血紅的激動道：“他們應該死的更有尊嚴，應該像芮爾典騎士那樣戰至最後一個人，然後尊貴的倒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像屠殺獵物一樣，毫無尊嚴的躺在那裡。”

     魯克的話似乎觸動了庫爾德，讓他兩條斑白的眉毛扭成了一團。隨著戰事的進行，雖然看不清山下的具體情況，庫爾德依然能夠從遠處不斷飄來的慘叫聲，知道第五輕騎兵旗團的遭遇，因為那些隨風飄來，撕心裂肺的慘嚎聲都是熟悉的芮爾典語。

     “好吧，你去吧。”庫爾德神情凝重思考了一會，面對魯克殷切的眼神，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作為一名把榮耀視作生命的大騎士長，庫爾德不能坐視自己對部下見死不救，哪怕明明知道可能是個吞噬血肉的陷阱。

     “你們都跟我來。”看見庫爾德的微微點下的頭，魯克深吸了一口冷氣，向身後排列整齊的重甲騎兵揮了揮手。

     “必勝！”身後早已等待的重甲騎兵，齊齊高舉起自己的騎士長槍，沉重戰馬緩慢加速，雖然已經減輕了重量，但是重騎兵的威勢依然踩踏的大地轟鳴。

     ……

     “重騎兵！”看見一道厚重的鋼鐵墻壁，從高處的丘陵地段傾瀉而下，山下的維基亞士兵不可抑制的出現了一些恐慌。

     “該來的終究要來。”克羅麗薩特神色凝重的手指緊握，芮爾典人把最後的底牌都壓上了，真正的決戰現在才真正開始。

     沒有人不懼怕重騎兵，只要想到這種重達半噸的鋼鐵怪物能像踩踏螞蟻一樣，把自己身體踏成肉沫，再勇猛的人也會心生懼意。

     “命令埃扎克放開包圍圈，把芮爾典重騎兵放進來。”克羅麗薩特迅下達調整命令，原本向中間靠攏的維基亞獵手們，再次向兩邊撒開。

     ……

     “轟隆！”魯克帶著五千名重甲騎兵，像暴風般，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沖進了眼前的濃霧，一股股刺鼻的焦臭味撲面而來。

     “見鬼，這都是些什麼。”魯克憤怒的痛罵道，眼前的慘烈景象讓他感覺自己正在地獄。到處都是芮爾典騎兵的屍體，火紅的烈焰在他們身體上燃燒。

     “呼呼”迸裂的風，吹得火圈咧咧炸響，一堆燃燒著烈火的巨大火球突然從濃霧兩側翻滾出來。

     “嘶！”魯克的戰馬的恐懼前蹄躍起，如果不是魯克騎術精湛，可能早就被被這突然的一躍摔下馬。

     ……

     火光照耀出濃霧中重甲騎兵的身影。

     “射擊！”伴隨著隊長們的嘶喊聲，兩側的維基亞山地獵手們，把往日山里打獵的手段全都拿了出來。

     用火圈驅趕黑暗霧氣中的野獸本就是他們擅長的技巧，不過此刻，獵捕的猛獸變成了莽撞闖進來的芮爾典重騎兵。

     他們手中急促而精準的短獵弓不斷被拉滿，放開弓弦的震動聲在濃霧裡此起彼伏，這越讓看不清狀況的芮爾典重騎兵驚恐萬分。密集的箭鏃不斷撕開眼前濃密的霧氣，如同飛舞的蝗蟲般竄出來，只裝備了輕便鎧甲的戰馬和重騎兵渾身插滿箭鏃倒下。

     在這種五十米內的範圍內，山地獵手精準的急射擊，無疑比強勁而緩慢的刺瓦族長弓手更能揮屠殺的優勢。

     戰馬中箭嘶鳴，芮爾典騎兵躍動的的身影，不斷因為火圈的照耀，而成為獵手們的靶子。

     ……

     芮爾典第三騎兵旗團長魯克終於看清了前面落入火坑的第五旗團的騎兵群屍體，戰馬和騎兵的屍體在火坑中燃燒，燒焦的刺鼻焦臭味讓人嘔吐。他的老朋友，阿洛文泰大騎士，無疑已經成了這堆焦黑屍體中的一員。

     “見鬼！”魯克被刺激的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揮舞著長柄把的騎士大劍，帶著自己的部下轉向濃霧的另一端。

     迎面飛來的強勁箭鏃，不斷收割著部下生命，跟在他身後的十幾名侍衛在途中不斷落馬。但是細心的魯克也現，某個方向的射擊似乎並不連貫，總是要相隔一段時間。

     “缺口！那裡一定是整個軍陣的缺口！”經驗豐富的魯克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要想把幾萬人分佈在這片寬闊的低窪沼澤地，絕不可能做到兵力處處一樣平均，一個老練的指揮官，往往會把自己的缺點隱藏起來。很顯然，維基亞人的軍陣的最後位置，就是最為薄弱的位置。

     感受到希望之光指引的的魯克，深深吸了一口彌漫著刺鼻血腥味的寒冷空氣，看了看四周。戰馬和騎兵的屍體一堆堆倒在一團，部下鮮紅的血已經把把染有清晨白霜的大地染紅。

     雖然最先沖鋒的第五旗團傷亡慘重，但是他們殘餘的騎兵也吸引了維基亞人大部分攻擊，這無疑給了魯克的重裝騎兵一個喘息的機會。他屬下的五千多名芮爾典重甲騎兵正分成幾隊向兩側突圍，但是都被猛烈的長弓箭鏃驅趕了回來。

     隨著第五旗團的覆滅，魯克感覺維基亞人的包圍圈在​​不斷收縮，所有的攻擊全都轉到了自己旗團的頭上。

     “不能猶豫了，不管怎麼樣，都必須試一試。”魯克用手查去額頭上的血跡，剛才一支箭鏃從他的眉骨上劃過，露出森森白骨，鑽心的疼讓他一陣蹙眉。

     “所有人跟我來！”魯克向身後跟隨的騎兵們，揮動自己殘缺的佩劍，他決定帶領殘軍孤注一擲。

     與其淪為維基亞人的箭靶，不如孤注一擲，把芮爾典重騎兵的強勁沖擊力揮出來。只要能夠突破這段濃霧區，就能從後方鑿穿維基亞人這神秘而詭異的怪陣，為整個戰爭畫上一個勝利的結局。

     “呼呼！”戰馬帶著風聲，眼前的濃霧因為戰馬的高速奔馳而形成一個個漩渦，魯克看見前面的箭鏃在帶去了上百名開路的騎兵生命後，再次陷入了停歇。

     “好機會，就是現在。”魯克凝重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得意，胯下的戰馬猛的一躍，眼前的濃霧突然變得稀薄起來。

     “沖出來了！”魯克激動的大喊道，當他冒著箭雨，帶著三千三百名重騎兵沖破濃霧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看見了希望。

     ……

     “來啊！芮爾典的兔崽子們！”與他同樣興奮的，是一直埋伏在軍陣最後位置的維基亞旗團長德萊頓，此刻他正神色興奮的猛然揮下手臂。

     獵物終於掉進了精心佈置的口袋。

     在他的右側，是一字排開的三十門重型箭弩和三千名早已拉滿弓弦的長弓手。

     “崩崩崩！”金屬打造的巨大弩車架子隨著弓弦的彈動，不斷出一陣陣刺激耳膜的顫抖，急促而強勁的精鐵弩箭，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從他身後激射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撞進迎面而來的芮爾典騎兵集群。

     ……

     “碰！”戰馬上的魯克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就已經被一劃而過的巨大箭頭帶離馬身，與後面的同伴撞擊在一起。鎖甲被強勁的弩箭崩碎裂，魯克連同身後的人，同時被一根兩米長的巨型弩箭像糖葫蘆般穿在一起，一直飛行了十幾米，在芮爾典騎兵群中拖出一道道鮮血淋漓的裂口。

     這慘烈的場面在芮爾典騎兵中形成不的恐慌。

     “魯克大人死了！”芮爾典騎兵臉色徬徨的大喊著，順著眼前散開的濃霧，最先躲過一劫的芮爾典騎兵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他們看見，就在距離他們五十米外，一道更加寬闊的山溝阻擋了他們的去路。在深溝的後面，幾十臺閃著冷酷金屬光輝的怪物正面對著他們，精鐵打造的鋒銳箭頭閃著讓人膽寒的光芒。

     “弩車！維基亞人的弩車！”一些參加過維基亞北方戰役的芮爾典老兵認出了這些東西，紛紛臉色蒼白扭轉戰馬。

     在北方戰役中，就是這種難以抵抗的怪物，輕易收割了近兩萬名芮爾典騎兵的生命，這無疑在芮爾典北軍騎兵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碰碰！”前面的芮爾典騎兵紛紛轉向，而後面還茫然不知。

     大部分的芮爾典重型騎兵依然帶著決死之心往前沖，兩邊的戰馬毫不留情的碰撞在一起，戰馬的馬甲出摩擦的碰撞聲。無數的騎兵因為相互撞擊落下馬來，身上沉重的鎧甲讓他們根本無法躲避如同雨點般落在身上的馬蹄，數百人就這樣被頃刻間踏成了肉泥。

     “回去！快回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這些臨戰脫逃的懦夫！”芮爾典騎兵們相互喝罵著，此刻對面密集的箭鏃，再次如同暴雨般撲面射來。

     ……

     “殺！殺！殺！”神色激動的德萊頓甚至親自上陣，為了拉動弓箭方便，他甚至把自己身上的鎧甲扒下來。堪比普通人大腿粗壯的手臂，拉的的野牛筋弓弦咯吱作響，一道道銳利的光影，從擁擠的芮爾典重甲騎兵的身體射進去。

     長弓手們毫無顧忌的猛烈射擊，他們是整個長弓狙擊陣最為堅固的底座，就如同一張已經拉開到最大的巨大弓弦需要一隻穩健的手。

     依托著前面寬廣而無法翻越的巨大山溝，三十門重型弩車構成長弓狙擊陣，最後一道根本無法跨越的死亡陷阱。專用於大面積殺傷的散射箭鏃，與三千長弓手的精準射擊構成一道死亡的樂章。

     芮爾典人擁擠的隊列像收割的麥草一片片倒下，慌亂的重甲騎兵在失去了指揮官後，再次遭到了覆滅性的打擊。

     雪山的天氣很冷，但是急促的裝填和奮力拉動弩車強勁的絞盤，讓對面的維基亞射手們就算赤著上身，蒸騰的熱氣也在身邊形成白色的煙霧。

     ……

     “大人，我們完了，全完了！”一名身上插著三支箭鏃的芮爾典騎兵中隊長，在庫爾德的面前從戰馬上翻滾下來。

     此刻，明亮的晨曦透過天空的雲層照射下來，老將庫爾德滿嘴苦澀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山腳的平地上，一萬八千名騎兵的屍體密集的倒在一起，身上插滿的箭鏃在晨風中晃動著，就像一片白花花的花海。

     整個騎士團只跑回來兩百多人，人人身上插著箭鏃，最多的一個身上插了十幾支，如果不是身上堅固的重型鎧甲，整個騎士團將沒有活口。

     ……

     “快點把箭鏃都拔下來！”克羅麗薩特大聲命令著，他可沒有心情照顧芮爾典人的感受，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知道，這場決定霸權的戰爭，不過剛剛吹響維基亞反擊的號角。

441 維基亞的逆襲（六）

     風吹過草原，泛著白色霜花的草原，越接近西邊的山脈，天氣越發冷的厲害，早上還能看見朦朧的日頭，中午可​​能就被一片迷茫的雪花覆蓋。

     大地蒼茫，如同大自然鐵的定律，環境造就一切，能夠在這片極寒凍土中生存的生命總是如此頑強，就像大地上這一片片還凝結著白霜的嫩草，哪怕頭上是堅硬如冰的土壤，依然頑強的伸出嚮往陽光的綠葉。

     一隊芮爾典騎兵站在山丘上，在他們的中間，一個如鐵塔般的壯漢在最中間。

     “維基亞人一定到過這裡。”身材壯實的威力萊侯爵碩大的酒糟鼻微微抽動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特有的干冷和清新氣味讓他微微蹙眉。山谷的風吹動著寒冷，卻無法撼動威力萊侯爵常年狩獵養成的敏銳觀察力。

     在芮爾典軍方將領中，威力萊家族特有的長途追蹤能力是人所共知的，曾經有領主打賭，誰要是能夠躲過威力萊侯爵的追蹤，就賜他為領主的護衛騎士。這項記錄一直沒有被打破，直到有一個人躲進濃烈的酒缸裡，才讓威力萊侯爵沒有察覺出來，但是那個人再也沒有機會從酒缸裡爬出來。

     就是考慮到這一點，伯蘭特元帥特意安排威力萊侯爵的步兵軍團擔任主要搜索任務。以步兵集群穩步推進，以騎兵側翼接應，只要其中一支搜索的軍團纏住維基亞人，隨後趕到的其他兩側軍隊就能形成對維基亞的合圍。

     正是識破了芮爾典軍隊的企圖，克羅麗薩特的山地軍團才連最基本的接觸都沒有，就一股腦的躲進了丘陵的深處。

     “如果我沒有猜錯，昨天晚上維基亞人就是在這裡過的夜可惜，我們差一點就能把他們逮住。”威力萊侯爵不無幾分可惜的搖了搖頭，如同一個錯失獵物的獵手，威力萊侯爵遺憾的目光消失在東段起伏的丘陵。

     “大人，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跟隨在他身後的副官維克頓勛爵說道：“維基亞人的步兵軍陣是大陸公認的強悍，就算是庫爾德大人的騎兵集群，只怕也不可能從正面把四萬維基亞步兵一擊而潰。如果我們加快行軍速度，沒準還能從背面給予維基亞人致命一擊呢。”

     “恩，你說的不錯。”副官維克頓的話讓威力萊侯爵沮喪的神情一滯，眼逐漸中亮起炙熱的光芒。他立即向身後的掌旗官命令道：“豎起軍團旗，命令附近搜索的各中隊立即向我的本陣​​靠攏，我們要去踢維基亞人的屁股。”

     威力萊是一名典型的芮爾典步兵軍團的指揮官，在崇尚騎兵戰術的芮爾典王國，威力萊的步兵軍團一直屬於輔助攻擊的二線軍團，這無疑讓心高氣傲的威力萊侯爵感到幾分不忿。

     維基亞軍隊一夜間擊潰號稱王國精銳的第三騎士團，這讓一向看不起步兵的芮爾典軍團指揮官們深深的震動了一把，但感受最深的，卻是指揮步兵的威力萊侯爵。步兵的集群突襲原來也可以如此強悍，維基亞步兵的彪悍，讓同為步兵軍團指揮官的威力萊侯爵心中泛起一陣波瀾。

     這次他親口向元帥伯蘭特請求到擔任主攻的任務，不無與號稱大陸強軍的維基亞步兵比拼一把的心思。威力萊侯爵想要看看，自己的傾注了全部心血的步兵軍團，和最新崛起的維基亞步兵相比，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步兵”。

     就在三萬威力萊軍團的士兵從四周向本陣收攏的時候，遠處響起馬蹄聲引起了他注意。

     “軍前急報！”前行探路的斥候騎兵像一道箭從遠處疾奔而來，從他急促而慌亂呼喊的聲音中，威力萊侯爵感到一絲不詳的預感。

     “怎麼回事？”一名站在外圍的侍衛騎士攔住了奔跑的氣喘吁籲的斥候。

     “大、大人！”斥候渾身狼狽的從馬上翻下來，跑到威力萊的馬前單膝跪下，臉色蒼白道：“我們在東段山丘發現，發現……”

     斥候神色一窒，似乎想到什麼讓人驚駭的事，可嘴張了張，才發現不該如何來形容前面發現的景象。

     難道是發現了維基亞人？看著斥候慌亂的樣子，威力萊侯爵低沉的的臉閃著紅光，這真是上天賞賜的機會啊！威力萊侯爵激動的習慣性的握緊手指。

     “把水袋給他。”滿心渴望勝利的威力萊侯爵，立即讓身邊的侍衛遞給緊張的斥候一袋水。自己的軍團已經完成了大規模集結，如果真與維基亞軍隊在這片山地不期而遇，相對於維基亞軍隊的倉促迎戰，自己絕對有極大的把握取得這場首戰的勝利。

     “咕嚕！”斥候舉起水袋猛灌了一大口，緊張的神色稍微減輕，從慌亂和徬徨逐漸鎮靜了下來，斥候揮舞著手，想要把事情說的更清楚，“我們按照大人的吩咐，沿著東段的丘陵搜索，在據此十里外的山腳發現了庫爾德大人的騎兵……”

     他的話無疑讓滿心歡喜的威力萊心裡一沉。

     “你是說你們在東段山丘發現了庫爾德大人的騎兵“威力萊侯爵揮斷了斥候的報告，他剛才的熱情已經跌到了冰點，那裡還有心情聽下去。

     四萬輕裝步兵與兩萬名擁有重型騎兵壓陣的庫爾德騎兵集群相遇，不用想也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沒想到庫爾德的騎兵下手這麼快。”威力萊侯爵心中泛起一陣苦味。

     這次又是騎兵取得了首次勝利，沒想到維基亞步兵竟然敗的這麼快。如果斥候的報告屬實，號稱大陸對抗騎兵最強的維基亞步兵，在庫爾德的騎兵集群前最多只堅持了兩個小時，真是讓人失望啊！

     威力萊臉色暗淡的長嘆了一口氣，這次那些驕橫的騎兵部隊的將軍們只怕會更加看不起步兵了。本以為戰法特殊的維基亞人能夠多堅持一會，沒想到還是如此不堪一擊。

     “大人，我們發現的是庫爾德軍團的騎兵的屍體。”看見威力萊侯爵惱怒的神色，斥候一臉茫然。

     “什麼！你說你們發現了庫爾德騎兵的屍體？“威力萊侯爵粗壯的身體也驚詫的顫抖了一下，剛才還顯得失望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多少人？一個中隊，還是兩個中隊……”威力萊不甘心的急促追問著，他心中充滿了矛盾。一方面希望維基亞人能夠抵抗的激烈些，另一方面又怕庫爾德的騎兵取得的戰績更加輝煌。

     “大人，不是幾個中隊，而是整個庫爾德軍團！”斥候臉色蒼白的補充道。

     作為一名老兵，他也知道自己稟報的事有多麼駭人，庫爾德騎兵軍團是芮爾典北軍中最大的騎兵集團，戰力彪悍。

     想到兩萬具戰馬的屍體和數萬騎兵的屍體堆疊在一片不大的開闊地上，那可怕而又血腥詭異的場面現在想起來，還讓這名經驗豐富的斥候老兵感到害怕。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重焦臭味，就連他這位參加了十幾年的老兵也感到一陣幹嘔的難受。

     “我們還在山丘的高處，發現了庫爾德軍團長大人的屍體。”斥候話音頓了頓，神色古怪道：“大人的佩劍還在他的手中，我們在屍體四周沒有發現被人圍攻的痕跡。屬下認為，庫爾德大人應該是戰敗自殺的。”

     “什麼！庫爾德大人自殺了！”威力萊侯爵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難看，緊握馬韁的左手微微顫抖。

     庫爾德軍團的全軍覆滅，如同一擊重拳打在他的腦袋上，他感覺自己有點發懵。庫爾德擁有的可是兩萬名久經戰陣的精銳騎兵，而不是兩萬名步兵。

     想要把這麼多高機動性的騎兵聚殲在一個地方，除了需要五倍以上的兵力四麵包圍外，還需要極為有利的地形和高深的策略。只有輕型裝備的四萬維基亞步兵，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辦到的，這個問題讓威力萊侯爵感到無法想像。

     “大人，庫爾德騎兵一定是遭遇了難以想像的事。”副官維克頓神色凝重，在他的主人耳邊小聲提醒道：“鑒於目前敵人行蹤不明的情況，我們應該立即從這裡撤出去。否則，我們很可能就會成為第二個遭受攻擊的目標。”

     “第二個目標？你是認為維基亞人非但沒準備逃離，還準備回過頭來，把我們和溫布倫也像庫爾德騎兵群那樣全部吃掉！”威力萊自己都被維克頓的分析嚇了一跳，紅紅的酒糟鼻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太瘋狂了吧！他們只有4萬人啊，難道還想吃掉我們的十萬大軍嗎？對方的指揮官又不是瘋子！”

     “大人，這你可猜對了，對方的指揮官不但是個瘋子，而且還是個有著天才戰略構想的瘋子。”副官維克頓嘴裡雖然說的輕松，但兩條眉毛已經凝成一團。

     他對於威力萊的疑惑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神色微暗的繼續道：“除了瘋子，誰會用四萬輕裝步兵去伏擊兩萬名騎兵，可除了天才，誰又會去構思用四萬人吞掉敵人的十萬人。這很瘋狂，可是現在看來，維基亞人就是這麼幹的。”

     維克頓的聲音停住了，眼睛盯著遠處起伏的山脈，那裡是發現庫爾德騎兵覆滅的方向，他一臉凝重的低聲喃喃道：“庫爾德大人的騎兵群位於我大軍主力的左翼，不但是我們三支部隊中戰鬥力最強，也是機動性最強……”

     “維基亞指揮官其他兩支軍隊不碰，反而不惜冒著全軍覆滅的危險，在三軍合圍的之前，以輕裝步兵強襲了三支部隊中，實力最強的庫爾德騎兵軍團。如果說這僅僅是個巧合，只怕是很難解釋的過去吧……”

     “你是說維基亞人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把我們引進來，就是為了把我們全部吃掉。這真是一個瘋狂的計劃，或者從一開，我們就掉進了一個圈套……”威力萊侯爵臉色大變，副官維克頓說出來可能性，讓他感到背後一陣發涼。

     “我們是在敵人選好的地點作戰，從一開始，維基亞人就選擇了這裡作為戰場。”副官維克頓嘆了一口氣道，手指著不遠處起伏的丘陵，“沒有了騎兵集群的高機動性保障，不但我軍側翼被完全暴露在維基亞人眼前，我們三支部隊之間的聯繫也被切斷。”

     副官維克頓話音頓了頓，突然噓聲道：“如果維基亞軍隊突然從前面折回，在我們背後發起突襲，依照維基亞軍隊強悍的遠程攻擊能力，就算右側的溫倫多軍團能夠翻越山脈的阻擋，及時從右面趕來支援，只怕我們也難以逃脫與庫爾德軍團一樣的命運吧。”

     ……

     就在威力萊侯爵與自己副官還在討論的時候，他們不知道，在山脈的西段山丘頂端，剛剛取得大勝的克羅麗薩特軍團，正眼光冰冷的看著兩條山凹中的芮爾典人。

     這是右路推進的溫布倫軍團，他們對於庫爾德騎兵覆滅的情況完全不知，為了加快行進的速度，他們甚至連最基本的兩側護衛斥候都沒有派。左路是庫爾德軍團的騎兵，中路是威力萊的三萬主戰步兵，作為一支偏師的溫布倫軍團，可不認為維基亞軍隊會冒著被前後夾擊的危險，從自己這個方向撲過來。

     他們斥候的眼睛完全盯著前行的道路，而對於兩側可能出現的危險毫無察覺，三萬名輕裝步兵排著長達數裡的長蛇隊形，就像一群不斷向前蠕動的長龍，在起伏的丘陵中間爬動。

     “準備攻擊吧。”克羅麗薩特神色嚴肅的下達命令，右手抽出自己的指揮佩刀，迎著天空照下的晨曦緩緩舉起。

     “刷刷！​​”在他的身後，數萬維基亞獵手整齊的將手中已經拉開的硬弓，向上抬起四十五度角，閃爍著殺戮光澤的金屬箭頭在陽光中閃著讓人膽寒的光芒，密密麻麻如同天空中耀眼的繁星。

     “攻擊！”克羅麗薩特大喊著，手中的佩刀落下，在空中劃過一道代表死亡光影。

     “崩崩崩！”伴隨著密集如暴雨墜地的弓弦聲，是一片寬達數百米的恐怖黑雲，從山丘兩側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