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進化變異] 寄生體 作者:黑天魔神 (全書完)

第一百十二節舊都

實在是一件極其古怪的事情。

按照《聯邦憲法規定：任何古代城市名稱，都將延續使用。不得擅自更改。

非但如此，甚至一些早在上個世紀已經毀滅的城市，同樣也會在原址的基礎上再次重建。

這樣的做的原因，當然是為了緬懷過去的文明。并且將那些塵封的歷史，再次開解成為后人能夠讀懂的記憶。并且在某種程度上，將文明的斷層進行再次維續。

雷震仔細查詢過，古代國家的所有城市，在未進行三區分劃前的聯邦地圖上，都能找到其所在。

可是，唯獨古代亞洲聯邦的首都北京，絲毫沒有任何蹤跡。

不僅如此，甚至把歷史翻閱的更加久遠一些，用諸如“中國”、“華夏”之名進行查詢。也根本無法從資料中得到相關的結果。

偌大的一座城市，曾經的亞洲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人類的記憶中。

這究竟是為什么？

后來的人們，為何要把一個國家的首都徹底隱去？

雷震覺得：如果能夠找到北京的原址所在。似乎，這些無法解釋的問題，都能得到相關的答案吧……

從外觀上看，密云已經無法與“城市”這個名詞產生任何聯系。

除了一幢幢歪斜欲墜，外表焦黑的半殘樓宇，整個廢墟里最多的，便是胡亂停靠在路邊。被燒得狀如骷髏般地鋼鐵車架。

熱核彈頭攻擊下的城市，能夠殘留地東西。也僅僅只有這些。

“注意四周，小心戒備————”

不知為什么，自從踏入密云城范圍界限的那一刻。雷震只覺得：發自大腦的思維感知能量波動，隱隱有著一絲莫名的不安。

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

當日在昆明城中，每逢遭遇強大對手前。大腦總會發出與之相同的，類似警告的生物感知流。

這里。是紅區。

在輻射的作用下，天知道究竟會產生一些什么樣地可怕怪物……

“嗖————”

就在腦子里閃過無數念頭的時候。突然，從右邊斜上位置，徑直飛來一道劃破空氣的裂響。

“不好————”

雷震一驚，他完全可以感覺出，這是一枚尖利的銳器。只是。對方襲來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就連想要閃身回避的時間也沒有。

破空而來地銳物，準確地命中了他的左腿。這股沖力是如此巨大，甚至將雷震整個人推得連連倒退。最后，在慣性的作用下，將之反釘在旁邊一堵堅硬的水泥墻壁上。半天也無法動彈。

這是一枚刺。

一枚長約米許，表面從生無數細密刺，尖銳無比的角質硬刺。

“快，快隱蔽————”

被釘在墻上的雷震，急忙連聲大吼。他已經看到：就在對面那幢十余米高的舊樓頂端，赫然站著一個相貌古怪的人形生物。

他很高大。身長足足超過兩米。

同時。也很健壯。寬闊的肩膀與外伸的臂膀間，顯而易見地鼓突起一塊塊半圓高隆地硬實肌肉。甚至。就連最為柔軟地腰部。也密集地對生出相互簇擁在一起的結實腹肌。

雙手、雙腳、直行站立……

從外觀上看，他地確具備了人類地最基本特征。

可是。從雷震所在角度仰望上去。卻能清楚地看到：這名怪人的頭部，除了一雙超過正常人數倍地碩大眼球外，便只有兩只扁平斜生的鼻孔。至于面部下方本該出現口唇的位置上，卻被一片與其身體顏色完全相同的灰白皮膚徹底覆蓋。

也就是說，他沒有嘴……

緊緊抓住深扎在腿部的硬刺，雷震完全可以感受到：從刺身表面與自己手掌皮膚間傳來的細密麻癢。

那是無數小刺扎入皮肉的最直接觸感。

但是，雷震卻絲毫不覺得疼痛。甚至就連硬刺射中大腿，順穿而過的劇痛。也已經變成一種淡淡的酸麻。似乎，插在肌肉間的，根本不是什么外來的異物。而是附生在其表面，某種能夠隨時取下的東西罷了。

黏化細胞的再生能力，實在太過可怕。

抓緊、咬牙、猛然發力……縛中，被狠拔而出的那一刻。雷震腿上那個酒盅大小的破爛肉洞，也正以急劇的速度，從邊緣的傷口從生出一簇簇新生的肌肉。飛快地填補著所有被損傷的部位。

“嗖————”

又一枚硬刺破空襲來。早有準備的他，敏捷地朝著旁邊輕輕一避，側身閃開了對手的攻擊。

也就是這個時候，雷震終于看清了怪人的動作。

他的手上，根本沒有任何用作彈射的器具。

綣起左臂，撕開皮膚，從手腕與前臂的肌肉間，拉出一根粗大結實的韌帶。搭上右臂端正驟然突生的角質硬刺。借助這種最簡單的方法，將扣在手中的刺尖，狠狠射出。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的內心，不約而同地涌起一種極其古怪的感覺。

他，他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身體發射。

他的手，就是弓。

至于箭，則是完全從體內生長而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這與自己所用的骨制武器，何其相似。

也許是看到連續攻擊沒有任何效果。站在屋頂的怪人，連忙朝著屋角的另外一端轉身便逃。就在它正要朝著樓梯躍下的瞬間，只聽“噗”的一聲，一枚堅硬鋒利的骨刺，從其身后猛然襲至。當場穿透了它的心臟。

“頭兒……

望著站在對面地雷震，方任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驚訝。

這一箭。正是雷震所射。

射擊地方式，也與怪人完全相同。都是利用彎曲的左手肘為弓，從臂端扯出的韌帶為弦。右手搭上鋒利的硬刺，將之狠狠彈射而出。

這就是細胞的擬化。

如果不是被硬刺扎穿身體。雷震恐怕也無法學會這種可怕的攻擊方式……

這一箭的威力極大。穿胸而過地硬刺，完全沒入了怪人的身體。將只死死釘在對面的墻上，無法掙脫。

也許是因為沒有擊中要害的緣故吧！直至雷震等人沖上樓內的時候，奄奄一息的怪人。仍然沒有斷氣。

這應該是一種從被感染人群進化而來地變異體。

連續數枚硬刺，分別扎入它的手、腳，以及各個身體關節。將整具身形，仿佛標本一般釘在墻上。無法動彈半分。

每當找到一種新的變異體，雷震總會讓施然仔細解剖。這已經成為一種不成文的慣例。

他

要從中找到什么所謂的秘密。

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探究對方的身體結構。從中找出自己最感興趣的東西。

雷震一直想弄清楚：蘊含強大能量的血紅晶石。是否只存在于怪物的顱內？

或者，在它們的身體內部，也會有著同類物質地產生呢？

檢查地結果，多少有些令人失望。

除了在怪人腦部找到一顆米粒般大小的晶石外，其身體內部，仍然一無所獲。

望著掌心里這顆小小地晶瑩石塊。雷震只想搖頭。

顯然，這種東西地秘密，遠比自己所知要大得多。

可是，就目前而言，卻根本無法將之利用。只能白白當作一種昂貴的收集品。

藍區地梅耶克瓦茲家族。或許知道一些其中的端倪。但是。他們根本不會把這種秘密與外人分享。

否則的話，他們也不會花費巨大的代價。與黃區的擁有者進行私下交換……

忽然。雷震發現：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從空中襲來。將掌中的晶石徹底包裹后，吸附著便要從凌空飛出。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怪異。卻又真實存在。

就好像一陣輕微的氣流。飛快撫過手掌，想要順帶擄走其中所有的物品一般。

“這是什么……然會是這樣————”

訝然中的雷震，只覺得一陣驚喜。

他發現：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氣流。而是有著某種引導的能量波動。

而且，其中還有著另他頗為熟悉的氣息存在。

能量波動的頻率，與當初在武安城中出現的“智龍AS728”完全一致。

甚至，隱隱比之更為強大，更加深厚。

“智龍”，這一定就是更高等級古代電腦散發而出的外放能量。

雷震決定不再抗拒。

他將持有晶石的右手平舉，捏握成拳。在這種輕微的牽引下，朝著城市的核心一步步走去……

在一個廢棄的地鐵站入口，一行人終于停了下來。

那團引導著前行的能量，顯然是要將他們帶入地下。

這與雷震事先所想，完全一致。

他已經料到：古代都市北京，極有可能被掩埋于地下。

畢竟，當初“智龍AS728”的所在，也是一座深在地底的廢棄城市。

可是，在雷震的心底，還有著另外一層疑慮。

按照自己所知，盤據于紅區的變異生物，數量極多。

除了之前被殺的持弓怪物，一路行來。沿途竟然沒有遭遇任何阻攔。

甚至，就連怪物的咆哮聲，都不曾聽聞。

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要知道，從城市邊緣走到這里，至少也有數里路程。

變異后的生物，無論聽、嗅能力，都要遠遠超出人類太多。尤其是它們對于食物的天生敏感，更是人類無法比及。

沒有遭遇敵襲……

想到這里，剛剛邁下地鐵入口的雷震，心頭也不禁多了幾分警覺……

一片漆黑的地下，如同死寂無人的地獄。

順著扶道，走下樓梯。赫然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堵被泥水浸透的濕墻。

引導能量的前行方向，卻是正對著墻壁。

“把它給我砸開————”

“子體”的強悍程度，已非往日所比。一頓亂拳之下，破開的墻壁間，已經露出一個寬達數米的大洞。

這洞，應該是事先預留好的。

雷震摸了一把從墻體表面剝落的散碎涂料。發現輕輕一捻之下，便已散成了粉末。

“難道……:.

帶著內心重重的疑問，他一頭鉆進了陰森無光的洞穴中。

狹長潮濕的洞壁，一直朝著地下慢慢延伸。

這似乎是一根圓形的管道。

小心地攀扶著粘滑的管壁，一路向下滑行而來。雷震內心的疑慮，顯得越發沉重。

這里，與武安城地下所行的方式完全一致。

不過，卻少了一頂極其關鍵的東西————氣味。

但凡被密封太久的空間里，總會有著一股霉爛的臭味。

尤其是像這種深在地下，被水漬浸透的地方。更是容易被這種特殊的霉味所充斥。

可是，就在砸開墻壁的那一瞬間，從洞穴中撲鼻而來的氣息，卻遠比當日在武安城中淺淡得多。

甚至，還略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清新。

如果換作普通人類，根本不會發現其中的差異。

然而，雷震的身體在寄生細胞的改造下，各種器官已經變得無比敏銳。尤其是對于外界的感知能力，更是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難道，這座地下城市，有著與地面相連的通風管道？

或者，還是因為其它的原因……

對于朝時間保持半傾斜狀態緩緩移動的人們來說，再也沒有什么能比一腳踩上平實地面，更加令人輕松的事情。

管道，終于走到了頭。

這是一個寬敞無比的空間。

狠狠踩了踩腳下的硬地。人們驚訝地發現：這竟然是一塊用堅硬石板連接鋪就的光滑地面。

遠處，聳立著無數隱蔽在黑暗中的建筑。從外觀上看，與后世的樓房，并無二異。

雷震木然地站在那里，目光迷惘地望著正前方。

遠處，有一座極其壯觀的建筑。雖然穹頂落下的大石將之壓塌、損毀了部分。但從整體來看，卻也仍然保持著雄偉的氣勢。

“天安門……

輕輕默念著的這三個字，赫然鑲嵌在建筑的頂端。盡管洞內沒有什么光亮，也勉強能夠看出，那以浮雕形式外凸拱出的莊嚴字體。

一陣輕微的清風，從管道中輕撫而下。所飄過的瓦礫堆中，竟也隱隱泛出陣陣幽色的藍光。

雷震知道，那是磷光。

從無數古代死難者遺骨上，散發而出的磷火之光。

一種沉悶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所有人的心上。

前方不遠的地面，凸顯出一塊碩大無比的雕塑。以及一根扎入穹頂的巨大石柱。

雕塑的形狀非常古怪。

就好像一條盤曲的巨大怪蛇。

然而，蛇身四周，卻延伸出四只鋒利無比的爪子。甚至，就在蛇首的頂端，還突兀地生長著一只古怪威嚴，卻不知道究竟是何種生物的頭顱。

第一百十三節巧合

龍？這，這怎么可能是龍？”

借助磷火的微光，方任看清了附在雕塑旁邊的微小文字。當下，不由得驚訝無比的叫出聲來。

龍，是并不存在于世界上的想象生物。

這是地球人所共知的事情。

方任的驚訝，并非小題大作。

無論在任何國家的典籍傳說中，“龍”的形象，都是完全相同的模樣。

狀如蜥蜴般的身軀，仿佛蛇類三角形的頭部，兩條強健無比，且隨時保持半蹲姿態的大腿。以及脅生在后背，展開闊達數十米寬的膜狀肉翅，配上堅硬銳化的尖齒利爪。這，就是被所有地球人共同熟知的傳說之龍。

雷震走上前來，分開人群，細細端詳著這條雕刻在石塊之上的奇特生物。

除了身體表面覆蓋的鱗片，它與聯邦各個故事圖本上的畫面截然不同。

雖然，這種東西與蛇類尤為相似。可是，感覺上，卻比記憶中那條利用翅膀飛行的龍，更加神化一些。

“奇怪！我怎么覺得，似乎在哪兒看到過同樣的雕塑？”

站在一旁的軍醫施然喃喃著，不由得蹲下身來，滿懷感慨地小心撫摸著地上冰冷的石塊。眼中的驚訝與詫異，也漸漸被充滿感悟的莫名崇拜所代替。

不僅是他。所有身在洞穴里的人們，這一刻，只覺得有種神圣無比的氣息，從這具了無生氣的石雕中散發出來。威嚴無比地盤旋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龍！

這就是龍！

不。應該說，這才是真正地龍！

雷震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發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控制住這種莫名的負面情緒。卻無奈地發現：發自身體內部的下意識搖晃，正在飛快轉變成為疊加恐懼的顫栗。

不，不單單是他一個人。

所有圍站在雕塑旁邊的人們，眼中的光彩，都已經變得畏懼無比。

仿佛，那盤繞在冰冷地面地石雕，是一尊活生生的神。一尊足以操控世間萬物生死的萬能之神。

“你。終于感受到了嗎？”

突然，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從洞穴的深處慢慢傳來。仿佛，那里埋藏著一具無所不在幽靈。

雷震猛地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身邊的施然。發現：對方地眼睛里，充滿了與自己相同的驚悚與恐懼。

顯然，他也聽到了聲音的存在。

“你。你是誰？”

雷震已經察覺，這并不是什么單純意義上的聲音。而是與“智龍AS728完全相同的思維意念交流方式。

“既然能夠走到這里，那么你一定不會對我的名字感到陌生。”

也許是因為洞穴空間太過巨大造成的緣故吧！“聲音”聽上去顯得尤為蒼老且沉悶：“我就是“智龍I號”。亞洲聯邦最古老的中央聯控電腦————”

（關于“智龍I號”及其相關設置，請參看《末世狩獵者、《末世獵殺者二書。）

“智龍……

強壓下內心強烈的悸動，雷震以盡可能平緩的語氣，朝著穴內深處那幽暗地虛空，發散著自己地思維意識：“那么，“智龍AS728與你，又是什么關系呢？”

“AS

飄散在半空中的能量。似乎有著幾分淡淡地倦意：“那個小家伙。不過是我地一個分流管理器罷了。當然，如果這樣的說法。讓你覺得有些難以理解。那么。用你們人類地說法，它其實就是我的分身。”

“分身？”

“對！”

也許是被觸及了內心潛藏的記憶吧！“智龍I號”幽幽地嘆道：“在創造我的那個時代。人類的文明，已經發展到了極高的程度。每一個城市的中央管理系統，都會交給與之規模對應的電腦進行控制。這，就是所謂的電腦分級制度。和我這個一級控制器相比，“智龍AS728僅僅只能算是下級城市的資源管理器。無論功能、能力、運算速度，都無法相提并論。”

“像你一樣強大的電腦，還有多少？”

不知為什么，雷震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所有的“智龍”，都是初代領導者的締造物。如果要從那個時候說起，其中經歷的時間，已經超過了近十個世紀。至于數量……”

說到這里，“智龍I號”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落寞：“據我所知，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任何高級“智龍”存在。”

“這怎么可能？”

同樣能夠感受到意識能量的方任搶上前來，驚詫地嚷道：“剛才你不是說過，每一個地殼城市，都有與之匹配的信息管理器。既然如此，這一系統的數量也應該超過了數萬。為什么……

“有一點關鍵性的東西你必須明白。”

“智龍I號”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說話：“這一系統的設置，僅僅只有當時的亞洲聯邦城市才有。也就是說，“智龍”系統，僅僅只是亞洲聯邦一國的私有物。而不是世界的公共財產。加之戰爭的緣故，能有寥寥幾臺保留至今，已經實屬異數。”

聽到這里，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把我召喚而來，又是為了什么呢？”

良久，雷震再次開口問道。

“當然是為了告訴你那些久已塵封的秘密————”

“智龍I號”淡淡地應道：“其實，你大概已經發現。在你的身上，有著相當地神秘感。或者說。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秘密？”

雷震一楞，隨即瞇起了雙眼：“這話，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你地感覺，不是一般的遲鈍啊！怎么，非要讓我說得那么清楚嗎？一百九十六號？”

從虛空中驟然爆發的能量感應波動，使得雷震聞之色變。他萬萬沒有想到：本以為是自己與神秘人之間才會知曉的秘密，竟然還有另外的知情者。

“你以為。當時在昆明城中發生的一切，當真是偶然的意外嗎？”

“你以為，當獵殺者殺死你地時候，那些寄生在你體內的細胞，真的是完全出于巧合嗎？”

“你以為，在逃出昆明的時候。那名已經死亡的聯邦軍官周軍，囑咐你帶出的戰場信息記錄器里，真地是你的戰斗功績嗎？看來，你比我想象中要愚蠢得多啊————”

一連串的問號，仿佛鋪面而來的冷水，將雷震從疑慮與茫然中徹底澆醒。

他忽然發現：

界，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簡單。

至少，所有事情的發展變化，與曾經料想的一切，截然不同。

他必須承認：“智龍I號”剛剛所說的這些。正是曾經困擾自己。且無法解釋的問題。

那個時候，他就隱隱覺得整件事情有些古怪。但是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在單純由信號與數據構成的世界。“巧合”這個詞的意義，與“欺騙”、“陰謀”等等。完全相同。”

“你地意思是……命？”

“不錯！從你被生化病毒感染，慘死在獵殺者之手，重生、異化的全過程。都是因為我地緣故。當然，我所做地，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偉大。我不過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把你引導走向免疫藥品地存放地，讓你的尸體與黏化細胞相互接觸，產生自我修復得以重生罷了。”

“至于周軍……器里，都是關于你在城中戰斗的所有畫面。當然，也包括你從尸體被液化，最終重新變成人類的全過程。”

雷震緊繃著臉。沒有說話。

他當然明白“智龍I號”所說這些話的含意所在。

按照正常的思維順序判斷，這才是最符合邏輯的事情發展順序。

換句話說，這些從未聽聞過的事情，將所有的事件斷面全部連接在了一起。而那些所謂的“巧合”，也變得順理成章……

只不過，最令他無法接受的，卻是有關周軍的一切。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智龍I號”暗中做過手腳。那么，單憑上交給軍部的信息記錄器，自己早已不會存在于這個世上。

一個人形的怪物。

尤其還是一個擁有自我修復能力的怪物。絕對是聯邦科學院夢寐以求的最好實驗材料。

“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雷震猛然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洞穴深處那片黑暗的存在：“我想知道，你這樣做的理由！”

“理由……

連連發笑中的意識能量，聽起來頗顯得有些古怪：“原因…

第一百十四節前人

二世界的生物們，是被活活餓死的。

它們是一群單純的掠食者。

不會生產。

也不會制造。

更不懂得在環境威脅下，強行變更固有的食物習性，以適應完全不同的自然。

人吃光了，就吃別的動物。

老鼠、昆蟲、所有存在與地球上，會跑動的生物，都是它們再次捕殺的對象。

然而，一只老鼠的肉，遠遠不夠塞牙縫。

很自然的，獵食的目標，開始轉移到了自己的同類身上。

就這樣，一種悲劇式的惡性循環開始了……

沒人知道，這些怪物最后出現的地點究竟是在哪里。

只有低附在其腳下的巖石和泥土，清楚地記得，那些碩果僅存，也是所有怪物中最強大的存在，是如何悄然隱沒在地球歷史的長河中。

幸運的是，記錄下這一切的，并非只有無法言語的它們。

人類在滅亡之前制造的電腦，同樣具有這樣的功能。

它們依靠太陽、地熱、狂風……).東西，竭盡全力獲取能量。

它們不是生物。僅僅只是金屬與零件的混合體。

因此，來自第二世界的生物們，對之沒有半點興趣……

終于，當天空中出現震耳欲聾聲音的時候。地球也再次迎來了一批新的客人。

確切地說，應該是故人。

大戰時期。為了保留文明地種源。一批經過挑選的精英人類，搭乘太空艦隊遠離地球。重新尋找適于居住地生存之地。終于，在宇宙深處另外一處遙遠的星系里，這些文明的繼承者們，停下了流浪的腳步。重新建立起了屬于自己新的家園。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地球這個名字，開始越來越多地被人們所提及。一種無法釋懷的淡淡鄉愁，也開始在移民當中逐漸擴散開來。

在所有人的一致贊同下。繼承者們開始醞釀并且籌備未來地“回歸”計劃。

五年后，滿載各種必備物資，以及數千名經過挑選精英人類的龐大艦隊，終于抵達地球。

這些從遙遠宇宙返回的人們，肩負著重建家園的使命。可是，令他們無法想象的是。眼前的地球，早已不在是記憶中本來地面目。

它依舊蔚藍。

依舊美麗。

卻沒有半點生機。

植物、海洋、大地……區別無二的狀態。可是，卻安靜得再也聽不到任何多余的聲音。

所有的人類，都死了。

地球曾經的統治者，全部滅絕。

依靠留存在各個地下基地內部的智能電腦，滿懷驚疑的回歸者們，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種前所未有的灰心，對于前途地暗淡，頓時籠罩在所有人地心頭。

這樣一刻支離破碎的星球。顯然已經無法承載起再次發展文明地重任。

那些因為饑餓而大量死亡地第二世界怪物。是否還躲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蟄伏著？等待人類再次繁衍，重新生存？

很自然地。回歸者們。開始因為意見不和，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派。

一部分徹底喪失信心的人們建議：放棄地球。返回宇宙深處的殖民星。在那里重新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另外一部分人則認為：無論從氣候、地質等各方面看，地球都是最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雖說潛在的危險因素較大，卻也不能將之當作放棄的根本原因。況且，這里留下了先代人類太多的遺跡。從感情上來說，輕易放棄，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爭論，并沒有持續太久。一個完全處于偶然的建議，把人們的視線，聚集在了那些大戰前便已制造，如今仍然藏在地底默默維持運轉的電腦上。

“我們不是第二世界的對手。留在地球的危險，遠比想象中大得多。當然，我也不想放棄這顆美麗的星球。畢竟，它曾經養育出無數偉大的.

生長，自由進化。讓他們繼承我們留下的所有科技，研習發展到一定程度以后，重新進化成為一個新的文明種族。讓他們代替人類，成為新的地球統治者。”

這就是回歸者領袖提出的建議。

當然，具體的實施任務，則落到了電腦的身上。

利用前代人類留下的龐大基因庫，在電腦中設置預定的程序。通過自動識別的方式，在地下基地的培養槽中，產生數以百萬的復制人類。加以知識的強行灌注，從而產生毀滅之后，第一代新生的種群繁衍者。

從單純意義上看，復制人比人類，更加像人。

他們非常感性，擁有完美的體魄。尤其是在思維方式與感情道德方面，更是繼承了人類所有的最優化部分。

他們不會因為利益分配的不均衡而爭吵。

也不會因為意見不和彼此之間心懷不滿。

更不會由此產生矛盾加劇之后，進而爆發爭斗。

他們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完美的締造品。

甚至可以說，可以媲美歷史上那些擁有最偉大、最高尚品格的領袖。

他們的數量多達百萬。依靠團結的力量，足以戰勝一切……

應該承認，這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

當然，其中的優勢，僅僅只針對回歸者而言。

畢竟，在他們看來，無論品格再優秀的復制人，終究仍是必須消耗的替代品。

他們的任務，僅僅只是為了遠在宇宙的前人們，“管理”好這個地球。等待再次回歸后，又將手中擁有的一切，全部交還。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看，復制人僅僅只是一種從工廠里量產的物品。

他們根本不能算人。

或者說，不能算作是純粹意義的人類。

他們是一種機器。一種擁有人類外表、體態特征、生命癥侯以及所有感性的高級機器人。

在設置完電腦的基本程序，并且留下足夠能源之后。回歸者們再次進入飛船，在無比惋惜與無奈的心理中。冉冉升空，最終進入了黑暗的宇宙……

“你的意思是，現在地球上的所有人類。都是那個時代留下的復制品？”

不知為什么，雷震的心里，忽然有種難以言明的復雜感覺。

有一絲喜悅。

那是因為得知：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不止自己一個復制人。

找到同類，并且認知對方的存在。這在任何生物看來，都是一種值得慶幸的事情。

也有一絲悵然。

原來，在那些所謂的“回歸者”眼中，復制人所付出的代價，僅僅只與看門狗差不多。

當然，還有發自心底的憤怒。

一種難以抑制，隨時可能爆發的憤怒。

居然被人玩弄于掌股之上……物，也會對之產生同樣的反抗情緒。

“怎么說呢？這個問題，應該有兩種回答————”

“智龍I號”的解釋，顯然令他大吃一驚。

“兩種回答？”

雷震不禁瞇起了眼睛。

“如果溯源返及，從事物的最根本程度來看。那么，自從回歸者離開之后，地球上出現的所有人類。的確都是不折不扣的復制人。”

“另外一種解釋呢？”

“至于另外一種解釋。相信你應該已經猜到————所有的生物，都會生育。即便復制人也不例外。”

“生育？”

雷震恍然大悟。

“不錯！”

“智龍I號”慢吞吞地應道：“和人類一樣！復制人，同樣依靠母性孕育新的生命！電腦所負責的，僅僅只是第一代個體的誕下。否則，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源進行無限的繁殖。這一點，相信你能夠理解！”

第一百十五節代理

震當然明白這話里隱藏的意義。

回歸者們命令電腦制造復制人，重新統治地球的時候，的確已經設定好未來的發展秩序。從培養槽中誕生的基因人種，具備了人類擁有的一切美德。他們謙遜、懂禮、忍讓、堅強……說中存在的“圣人”，在他們面前，也會因為無法比擬而自慚形穢。

然而，也許是因為離開得太過匆忙的緣故吧！從宇宙深處返回的人類，在設置電腦制造程序，以及安排地球未來命運的時候。竟然遺忘了一點至關重要的東西。

所有的控制電腦，制造過程僅只擁有初步功能。

也就是說：只有初期生產的第一代復制人，才有著如此之多被賦予的美德。

而在他們之后，通過相互交配誕下的后來者。所有在培養槽中通過強行灌輸的諸多優勢，已經蕩然無存。

正常的生育，固然可以繼承前代的基因。卻無法連帶順受所有的品行、性格。

有句古話說的好：“有富無技，不過三代。”

父母的品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后代的發育成長。卻不能永遠決定他的未來。乃至第三代、第四代，甚至順延越發往后的子嗣。

從第二代被生育誕下的人類開始，新的地球統治者當中。也逐漸產生了新的矛盾。

猜疑、嫉妒、爭強好勝、目中無人……劇、激化到極點的時候。新地利益陣營自然也就形成。

順理成章，一系列沖突、爭斗之后。國家的概念再次出現。

消失了幾個世紀之久地戰爭，也從原來的小規模區域沖突。進而爆發、擴展成為籠及全球的世界大戰。

“你能相信嗎？被回歸者們寄予厚望的新興復制人，就這樣再一次毀滅了世界。甚至，將自己的同類殘殺到徹底滅絕的程度。”

望著一臉木然的雷震，“智龍I號”說話地語氣，充滿了不假掩飾的譏諷：“屈指算來，現在的這一代人類，應該屬于大毀滅之后的第三順位出現體。也就是說。你們是在前兩代人類滅絕之后，第三次群體繁衍的結果。”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新地繁衍.的杰作吧？”

雷震沒有正面應答。只是以復雜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視著思維能量來源的方向。

“機械……而已……

也許是這句話觸動了內心的痛處，“智龍I號”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不錯。如果沒有我們，第三次文明的起源，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與前一次一樣。第三文明得以保存至今的原因，仍然還是因為那些數百年前就存在的程序？”

“那不僅僅只是回歸者們設定的東西。甚至，還有更早時期滅絕人類編制地源代碼。它就好像一個無形地保護神。隨時命令著我們在人類一次次滅亡的同時，將成千上萬地復制生物，再次撒滿空曠地大地。”

原來如此！

雷震總算是明白了這臺舊式電腦，想說卻未能說出口的潛臺詞。

人類，是由機械所制造。

沒有機械，就沒有世界。

“那么。你把我召喚到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感受著對方強烈地思維能量波動。雷震淡淡地道出了內心最大的疑問。

“很簡單。我需要你終止這一切。把所有的危機，徹底完結。”

“危機？”

“不錯！新的危機。已經來臨。”

“智龍I號”輕輕地嘆息著：“從上一次大滅絕的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明白：單純依靠復制生物對地球進行控制的方法，根本就行不通。雖然。我們能夠在每一次人類毀滅之后，依靠儲備的基因，再次進行新的復制。但是，長此以往，最終的結果，只會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惡性循環。”

“你的意思，現在這一世代的人類，也會遭遇與前代同樣的危機？同樣也會再次滅絕？”

“一百九十六號，你實在太高估自己的同類了。”

“智龍I號”冷笑道：“有些時候，我真的很不明白。為什么身具同樣基因的生物，前代與后代之間的差距，竟然會如此巨大？如果說，機械制造的復制人，是無可比擬的完美產物。那么，他們相互交合誕下的后代，根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生物垃圾————”

“別那么危言聳聽————”

雷震頗為不悅地咬了咬牙：“毀滅？恐怕，事情沒你想象的那么嚴重。”

“錯！應該是比想象中嚴重得多————”

也許是被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所刺激。“智龍I號”的交流思維開始變得尤為劇烈：“看看這個世界，現在已經變成了什么樣子？三區分離制度，人類等級計劃，還有那永遠沒有止境的戰爭……計后果的核彈攻擊，大面積的輻射區域，肆無忌憚的生化試驗……太多了。貪婪的寄生蟲。你們附生在地球之上，瘋狂地吸取著所有的養分。將原本豐饒的星球，活活榨干成為宇宙中的死地……::不理，用不了多久，被權力和欲望蒙蔽雙眼的人類，又會再一次滅絕在自己同類的手中————”

沉默……

“唉————”

無奈的嘆息，夾雜著混亂且頗為不甘的念頭，緩緩充斥了雷震的全部思維。

他很想反駁“智龍I號”所說地這一切。

可是，話到口邊。卻陡然發現：那些可以用作辨解的所謂“依據”。在殘酷地現實面前，竟然顯得是那般蒼白無力。

人類。的確是毀滅了太多的東西。

甚至，包括生養自己的居住地，也在所難免……

“黃區和藍區，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境地。”

“智龍I號”毫不顧及他的感受，繼續道：“如果這種情況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相信人類的第三世代，又會和你們地前兩代祖先一樣。徹底毀滅在自己同類的手里。”

“你的意思，是想要讓我成為新的救世主？”

說到這里，雷震的心頭，忽然涌起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

他覺得：“智龍I號”似乎是在故意編織某個難以察覺地陷阱。讓自己這頭已經被挑選好的獵物，一步一步慢慢走進去。

從開始所說的那些話，直到后來慢慢延伸開來的地球歷史。它都是在用充滿斥責的語言。一點一點剝掉人類的尊嚴。進而把范圍擴展開來，讓自己按照它的要求，誘導性地完成所要達到的目標……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樣，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這種猜想是真的。那么它所做地一切，已經達到了非常理想地程度。

至少，它能讓我發怒。

也能讓我感到羞愧。

甚至，更令我的內心，隱隱有種想要改變目前現狀地焦慮。

如果換在幾年前，雷震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憑著一腔熱血，成就最終地事業。

然而。現在的他。卻比誰都狡猾。

他很清楚：所謂“英雄”地概念。其實就等同于“傻瓜”。

難道不是嗎？

英雄，多好聽。多偉大的名詞。

一旦被套上這個漂亮的光環。就得沖鋒在前，不怕犧牲。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受常人不能受之累。拼死拼活，重新打出一片為眾人所擁戴的天地。

運氣好的話，也許英雄能夠僥幸看到全面勝利的那一天。

反之，則將成為歷史上名氣最大的炮灰。

這可不是輕松調侃的話語。而是有著無數先人為之映證的事實……

果然，從“智龍I號”口中道出的話，證實了他內心的猜測。

“我需要你改變這個世界。或者說，保證地球能夠繼續存在下去————”

“我？哈哈哈哈！你大概是找錯人了。我沒那么偉大。也不想當什么所謂的英雄————”

雷震當即做出了否決。

“你沒有選擇。你必須接受我的命令————”

忽然，“智龍I號”的思維能量，以高出之前數倍的頻率躍動起來：“當然，如果你想提前死亡。我也不會反對。”

“這話，什么意思？”

“別那么激動！我不會殺你。原始程序在對于人類的鑒別上，對于我們有著極大的限制。我們絕不可能動手殺死創造自己的主人。更不可能危及他們的后代。我不過是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由你自己作出最后的選擇。”

“來龍去脈？”

“原本？”

“選擇？”

雷震只覺得心里一緊：“你究竟想說什么？”

“哼！哼！哼！還記得那個隨時騷擾你的神秘電話嗎？”

電腦的思維能量里，明顯帶有一絲不屑與輕蔑。

“當然————”

“如果我告訴你，電話的主人，曾經也是被我選中的救世者。你會怎么想？”

雷震沒有答話。只是用略帶驚訝的復雜目光，死死盯著能量來源的方向。

“他是一名亞裔富商，名叫林霽云。五十年前，一次偶然的車禍，使他從地面掉落下來，得以進入這個地穴。感應到他的存在之后，我主動與之進行交流。要求他成為我在地面的代理者。負責管理一切與復制人類有關的事宜。”

“管理？”

這個突然出現的名詞，很讓雷震感到意外。

“不錯！”

“智龍I號”繼續道：“那個時候，第三世代的人類，已經開始出現了太多的危險癥侯。從表面上看，地球聯邦還是一個統一的政治載體。但是，地區議員的出現，以及總統政見的不合。也將相互利益產生的矛盾逐漸加劇。放任下去的唯一結果，便是分裂戰爭再次開始。新一輪的毀滅，重新降臨地球。出于各方面的因素，我決定————在原始程序允許的范圍之內，從人類當中挑選一名適當的代理者。由他全權管理一切相關事宜。”

“所以，你就選擇了林霽云？哼！哼！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冷嘲熱諷，并未使得電腦感到不悅：“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一定想說：既然身負如此重責大任，他為什么又會做出近乎毀滅人類的可怕舉動？”

雷震冷哼一聲，不作任何回答。

“其中的原因很簡單。說穿了，不過兩個字————權力。”

“林霽云第一次與我接觸的時候，只是一個落魄的商人。而且，背負著數目驚人的大量債務，更處于隨時可能破產的邊緣。在得知毀滅秘密的那一刻，他反倒顯得有些決絕。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成為我最后的選定者。”

“你當真很有遠見。竟然選擇了這么一個妙人————”

對于這個曾經操縱自己生死的家伙，雷震根本沒有任何好感。

“這不能怪我！”

電腦能量交流的語氣，已經略顯懊悔：“當時，我曾經對他進行過最徹底的腦波探測。發現：在他的身上，除了不甚堅定的意志外，其余的各種品質都極其優秀。應該屬于極其良好的自然生育人類。也正是基于這一點，我將有關生化復制技術的所有資料都給了他。同時，與之附帶的，還有一個運轉情況良好的小型基地。”

“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需要他阻止未來可能發生的戰爭————”

“智龍I號”無奈地慘笑道：“原始程序限制了我的部分功能。在人類自相殘殺的問題上，我無法進行任何更改。“絕對不能插手人類的一切事務”，這是初代制造者在我的核心，牢牢卡上的最堅固枷鎖。”

“所以，你想到了使用代理人的方法？”

“不錯！以人類對抗人類，同樣可以達到拯救世界的目的。”

輕輕地嘆了口氣。雷震自嘲地搖了搖頭。

機器，終歸還是機器。

即便是擁有自我意識的智能機械，仍然無法與真正的人類相提并論。

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知的變量生物。

在沒有任何約束的情況下，個人私欲永遠會凌駕于道德與傳統之上。這就是人類無法改變的命運。

“利用我贈與的技術，林霽云成功地挽救了他那即將破產的企業。在擁有大量金錢的基礎上，他也逐步開始展開我所交給的各項任務。然而，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是。隨著權力與金錢的堆積。這個最初被我看好的人類身上，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可怕變化。”

第一百十六節交易

變化？”

雷震非常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

“他比我想象中，要貪婪得多……

“智龍I號”無奈地嘆道：“我從未見過像，對金錢的占有欲望，像他那么強烈的人。而這種物質欲望，在擴展到極限之后。最終變化生成的，卻是對于權力的渴求……

“權力？”

不知為什么，雷震忽然隱隱有種莫名其妙的古怪感。

他覺得：這臺舊式電腦所說的話里，似乎故意隱藏了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

可究竟是哪一部分？一時間，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需要你改變這個世界。無論使用任何方法，必須把這個世界，重新恢復到原來的狀態。這就是你的宿命。也是整個人類及地球未來的希望所在。”

“對不起！我沒興趣————”

沉思間，“智龍I號”已經道出了最后的要求。然而，雷震卻毫不客氣地斷然拒絕。

“我承認，你剛才的故事，的確非常動聽，也很感人。但是，如果你就此想要將之當作打動我的籌碼。那么，顯然遠遠不夠————”

望著虛空中近乎凝固的能量波，雷震從嘴角露出一絲略帶嘲諷的譏笑：“我已經說過，“英雄”或者“偉人”之類的稱號，對我沒有任何誘惑力。當然，我也不是那種一味只知道拒絕的人。你的要求，我已經明白。不外乎就是想要殺掉林霽云，讓地球重新恢復和平罷了。只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首先弄清楚一件事情……

“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也許是見慣了太多人類的緣故吧！對于這種意義莫名的“提醒”。“智龍I號”顯得尤冷靜。

“我想知道，在所有事情的處理方面。你對我所持有的態度，究竟是“請求”？還是“命令”？”

這其實也正是雷震的底線所在。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承認：“智龍I號”這臺老式電腦所說的一切，可信度極大。

從目前所知地各種情報，以及自己親眼所見。足以肯定————大滅絕這種事情。在地球歷史中的確存在過。

他也相信：在前代人類沒有最終繼承者的時候。地球文明的遺傳，只能依靠機械進行再此復制。

畢竟，面前這座被掩埋在地下深處，散發著古老霉腐氣息的舊都北京。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出來唬人的玩具。

這是貨真價實的歷史遺跡。

也是前代人類曾經的棲身之地。

只是，歷史并不足以代表現在。

雷震也不是那種僅憑幾個故事，就能被輕易打動地情感弱者……

“如果，我說是命令呢？”

“智龍I號”的回答，果斷且不失堅決。

“既然是命令。那就不用再談了————”

感受著思維空間里，來自對方那一絲清楚的能量波動。雷震輕輕地搖了搖頭：“地球的未來如何，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沒有關系？”

這句簡單地話語，使得電腦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沒有地球。就不可能存在人類。就算你再獨善其身，也絕對無法逃避最終被毀滅的命運。”

“毀滅？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樣————”

雷震隱忍多時的面色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猙獰：“老子已經說過，不想做什么狗屁英雄。就算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會完蛋，我也會是全部滅絕者中地最后一個。哪怕是死，老子也要站在所有人類尸體堆的最高點上————”

夠狠————

“智龍I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種通常只會發生在動物身上的生理現象，竟然會出現在智能機械的感應能量中。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它能夠察覺————站在自己面前一百九十六號。沒有撒謊。更不是在憑空捏造進行恐嚇。

他真地會這么做。

這家伙……

做事不計后果。

不會通盤全局考慮。

更不可能為了旁人的利益著想。

他屬于那種最陰狠、最毒辣、最冷酷、也是最自私地利己主義者。

但是，這種人往往活得最長。

甚至，比歷史上任何英雄、偉人都要長壽……

“如果。我收回剛才地話。轉而使用“請求”這個詞。你。愿意接受嗎？”

智能電腦不是傻瓜。它當然也會在短時間內。作出最適合于自己地判斷。只不過，對方的回答。卻令它感到無比地驚訝。

“當然不能————”

雷震陰側側地冷笑道：“口頭上的承諾，都他媽是些虛假的玩意兒。我這個人，一向講究實際。說穿了，只要你能滿足我的需求，拿出足夠多的好處。我自然會考慮你提出的請求！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和我的手下，都是雇傭兵。只要出得起價錢，我們可以為任何人，做任何事————”

“智龍I號”只覺得瞠目結舌。

按照原來的構想，一百九十六號應該在正義的召喚下，按照自己的要求，殺光這個世界所有的邪惡勢力。

其中，當然也包括該死的林霽云。

畢竟，以正義戰勝邪惡。歷來都是人類最為喜好的舉動。

雷震的話，徹底顛覆了這種固有的概念。

他，他，他居然毫不掩飾地聲稱：誰給的好處多，他就投靠誰……

這，這算什么事兒啊？

“智龍I號”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人類了。

活了幾百年，本以為已經把人類這種生物研究透徹。沒想到，到頭來，眼前還是朦朧一片……

“你，需要什么好處？”

良久，智能電腦終于打定主意，冷冷地問道。

“這得看你會給我些什么。或者說，你能開出多大的價碼？”

雷震臉上，滿是狀如奸商一般的狡猾笑容。

“……;.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幽暗的地穴，仿佛一條通往可怕異界的死亡之路。高高矗立在道路兩旁，冰冷殘破的廢舊樓宇間，一根根肆意扭曲的鋼筋頂端，還赫然夾雜著無數破碎的人骨。偶爾刮進一陣清冷的風，總會在其間帶起點點淡藍的火。為這些來自生界的人們，拼力照亮前行的路途。

在一幢半圓拱形的舊式建筑門前，雷震站了下來。

緊緊閉合的大門，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開啟了一條微弱的縫隙。從其中隱隱透出的光亮，在無盡黑暗的空間里，顯得是那么突兀，那么刺眼。

屋子里的空間很大。除了環繞擺放在周圍，一些必要的設施外。整個屋內空間最大的部分，當屬中央那塊規則正圓的冰冷地板。

“你應該已經從AS728那里，拿到身體強化裝置了吧？”

忽然，“智龍I號”意外地冒出一句。

“強化裝置？”

“就是一件黑色的緊身服————”

第一百十七節平局

震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

高高凸起的大塊肌肉表面，除了略顯粗糙的皮膚，與覆蓋在外的衣物。再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存在。

“那是先代人類制造的滲透式強化裝置————”

見狀，“智龍I號”進一步解釋道：“把無數細胞增強器納米化，利用相互間的網格相連，構織成為片狀。經過量化刪減后，形成類似衣服的柔軟膜塊。一旦與穿著者的身體接觸，便會與皮膚表層的神經末梢產生引導性聯系。通過體表毛孔順序滲透進入，進而以個體為單位擴散。在體液的流動傳播下，占據相關的細胞鏈。以生物刺激的方式，在穿著者體內產生新的能量。促使肌肉力量在瞬間爆發，從而達到恒定強化的目的。”

聞言，雷震也不禁微微有些動容。

他當然能夠明白，電腦所說這番話里的意義所在。

一件用納米細胞增強器編織而成的“衣服”……是以藍區目前擁有的最高科技水平，也根本無法制造。

如果以一個人體細胞，搭配使用一個增強器來計算。那么，穿上這身“衣服”的自己，相當于無形中增加了整整一倍的“機械細胞”數量。

可以想見，這種來自本體的改變，究竟會強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莫清這個名字，你應該不會感到陌生吧？”

忽然，飄蕩在空氣中的電腦能量波動，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莫清？”

“這是一個女人。”

“也是初代人類在大毀滅時期，最為優秀的聯邦軍官之一。”

“同時，還是“地獄”小隊隊長雷成的妻子。”

“只不過，在人類面臨最后存亡關頭的時候。她卻與“地獄”小隊的所有成員一起，神秘地失蹤了。”

（關于莫清與“地獄”小隊，請參看《末世獵殺者一書。）

“你，究竟想說什么？”

雷震敏感地皺起了眉。他完全可以感受到：這番沒頭沒腦的問話里，顯然還藏有另外一層隱意。

“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這個歷史上頗有名望的女人。其身份，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智龍I號”冷哼一聲：“她，是那個時代最為智慧的人類之一。也是諸多絕密計劃的參與者。她體內地基因，在很大程度上，與你有著極其相似的部分。如果要用一句話來概括你們之間的關系。你，就是莫清的后代。而她，也是你另類意義上的母親————”

“母……

強壓下內心迫切想要發作的沖動。雷震的眼睛里，飛掠過一絲略帶驚訝的不解：“你告訴我這個做什么？”

“很簡單。因為你身上穿地這件內體納米結構強化裝置。正是由莫清所設計。并且主持制造完成的。從這個意義上看，也多少能夠算得上是留給你這后代的一點遺物吧！”

雷震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輕輕地撫摸著手背表面裸露的皮膚。

“智龍I號”地冷嘲熱諷，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在耳中。

“母親”…….

從記事的時候起，雷震就一直非常羨慕，那些生活在母親懷抱里的孩子。

他很想擁有自己地媽媽，做夢都在想。

可是。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里長大的男孩。哪里會有屬于自己的母親呢？

每年過生日的時候，面對廉價蛋糕上點亮地蠟燭。他總會許下重復多次的相同愿望。

只希望，上蒼能夠保佑自己找到媽媽。吃上一頓她親手做的飯，穿上一件她親手編織地衣服……

莫清。就是自己地媽媽。

而這件穿在體內地黑衣，也正是出自她的手筆。

可以想象，這對于雷震來說。有著什么樣地意義……

“智龍I號”的引導能量。在悄然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飄浮在思維空間里的微波。詭異、莫名……

“你應該感到驕傲————”

忽然，電腦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她延續了你的生命。更以自己的智慧。創造出如此先進的裝置。無疑，她是偉大的。而這種優良的品質，也應當在基因與血統的順延當中，在你身上得到發揚……”

“真是奇怪————機械，怎么也會放屁？”

猛然開口的雷震，打斷了喋喋不休的電腦。無不譏諷地冷笑道：“你的表演，未免太拙劣了些。我也懶得和你計較。還是那句話————沒有足夠的好處，我不會幫你做任何事！從現在開始，你最好徹底打消諸如此類擾亂我心神的歪念頭。否則……道后果————”

“智龍I號”不再說話。

只是，那道滿是仇視與鄙夷的能量波動，顯然充滿了無比劇烈，卻又難以發作的憤怒……

連雷震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對一臺舊式電腦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只覺得，這是自己的權力。

應該對一臺機械擁有的，發號施令的權力。

由人類制造的機械，永遠都只應該聽從于自己主人的命令。

雖然，“智龍I號”的實際年齡，遠比自己老得多。

雖然，它所擁有

，可能堪比人類當中最聰明的智者還要深厚。

雖然，這臺行事古怪，且喜歡語到口邊藏下一半的家伙身上，似乎還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是不管怎么樣，機器終歸還是機器。

說一千道一萬，它們永遠都是人類制造的附庸。即便身具重大使命，也無權命令自己按照它們的喜好行事……

隨著一道刺耳的電流響動。房間中央圓形的水泥地面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直徑寬達十余米的拗黑洞口。緊接著，從腳底傳來輕微且有節奏的晃動。很快，一個高約三米左右的圓柱形密封金屬筒，在所有圍聚者目光的注視下，從地底慢慢升起。緩緩呈現在人們面前。

這是一個用高強度合金制造，通體密閉地氣壓罐。

“哧————”

蒸汽減壓的聲音。伴隨著濃密的白色霧氣，從暗淡的罐體中央飄散開來。借助著懸掛在四周墻壁上的冷光燈源，人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本緊密如同一體的鐵罐側面，已經裂開了一條與地面垂直的細紋。

一道淡色的藍光，正從罐體內部，透過某種晶瑩地物體折射出來。映照在旁邊灰暗的水泥墻上，形成一塊塊頗顯古怪的另類圖畫……

不知為什么，雷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正在無比劇烈地跳動著。

似乎，金屬罐體內部，有著某種神秘地東西，在向自己發出充滿誘惑的召喚。

甚至。這已經不是什么所謂的誘惑。

而是命令。

最直接，最徹底，赤裸裸的命令。

雷震根本無法抵抗。

他只能在完全不屬于自己意志地操控下，朝著屋子中央的金屬罐體。邁出近乎機械的腳步。

此時，罐體外表裹附的金屬殼層，已經完全脫落。出現在人們眼前地，是一尊用強化塑料制成的圓柱形儲物器。在冷光映照下。浮泛出淡藍光澤的反射，正是透明柱身產生地光學現象。

一件形狀頗為古怪地器具，正靜靜地懸浮在柱體中央。乍看上去。竟也有著一絲隱隱地神秘之感。

從外觀來看。它似乎是一套類如古代武士穿戴于身。用作防護的鎧甲。

亮白地金屬光澤，在幽暗冷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層淡淡的流光狀物質，將整個器具徹底籠罩在內。平添出一種神秘而幽雅的感覺。

分開眾人，緩緩走到近前的雷震，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里。隔著一層透明的強化塑料，默默地望著這套形狀古怪的鎧甲。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與淡若靜水的外表相反。此刻，在他的內心世界，早已躁動得如同一鍋熱沸達到頂點的滾湯。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他只知道，主控身體的大腦，正在以急劇可怕的速度，向自己拼命下達著接二連三的命令。

“它……

高高舉起雙臂，口中滿是喃喃之詞的雷震，仿佛一名夢游者般，訖語著意義莫名的話。眼中放射出的目光里，更是充滿了赤裸裸的可怕欲望。

這是一種不加掩飾的貪婪。

也是充滿無限索取的渴望。

甚至，是對于眼前之物，無所隱藏且瘋狂透頂的搶奪、占有。

“它是我的……

隨著一陣古怪的響動，從他的喉間驟然發出。雷震臉上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間隨之變得陰狠起來。

那種情形。就好像一頭饑餓多時的兇殘野狼，看到一頭肥肥胖胖的可愛羔羊。

他的內心，激蕩著一種莫名的沖動。

他想沖上前去，砸開這層薄薄的透明阻隔。將盛放在其中器具，永遠占為己有……

“你的舉動，其實很正常————”

突然，保持沉默的“智龍I號”，慢吞吞地拋出一道意識能量：“因為，它的確是屬于你的。甚至應該說，這根本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我，我的身體？

雷震眼中的迷離，開始逐漸變得淡化。他不由得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能量來源的方向。低聲喝道：“為什么我的身體剛才竟然會不受控制？還有，這東西，究竟是什么？”

“我已經說過，它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智龍I號”口氣，充滿了不假掩飾的譏諷：“從你穿上黑衣，也就是滲透式強化裝置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經與你結為一體，永遠成為你身體額外的，也是必須承受的附加部分。”

盡管對方沒有言明。可是雷震依然能夠感受到：字里行間那赤裸裸的報復快感，以及近乎刻骨的仇恨。

自從進入地下城市進行接觸，到現在為止，“智龍I號”終于覺得————在這個該死的復制人類面前，自己總算是多少板回了一局。

他根本不明白，黑衣代表的真正意義。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滲透式強化裝置，對于正常人而言，是一種何等可怕的概念。

第一百十八節裝甲

這，究竟是什么？”

盡管能夠聽出“智龍I號”的話里，明顯含有惡意的威脅。可是雷震卻無法按捺下強烈的好奇心。仍然一再追問著。

“這是與你身上那件黑衣，也就是滲透式強化裝置的外部銜接系統————”

“外部系統？什么意思？”

“滲透強化裝置，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智龍I號”冷冷地應道：“這種利用生物技術制造的納米構件，可以將使用者的潛能激發到最高頂點。換句話說，只要擁有一件這樣的裝置。哪怕是再膽怯、再卑賤的弱者，也會在使用之后，徹底轉變成為強悍至近乎無敵的霸者般存在。”

聽到這里，雷震不禁心中一凜。

只不過，那張處變不驚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動靜。

他很清楚：電腦的話，不過只說了一半。接下來，肯定還有未完的后續。

果然不出所料，在這種近乎凝固的氣氛中。游蕩的引導能量，再一次將新的思感信息，源源不斷地發散開來。

“遺憾的是，滲透強化裝置對于使用者本體的要求極高。如果不是體格健壯達到一定程度的人類，根本無法承受來自體內的巨大壓力。那種發自骨髓深處的生物本源，在完全釋放的一剎那，產生的能量，相當于核彈頭在密閉空間里爆炸開來。由此產生的破壞力，將是原來的數字倍，乃至數十倍的幾何變量。”

雷震的嘴角在微微抽搐。喉間的骨節，也在不受控制般下意識地來回滑動。

這幾句話聽上去，輕描淡寫。

可是，他卻完全能夠體會到，其中所蘊含的可怕與威脅。

如果電腦說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任何人都無法在那樣的情況幸存。

即便是傳說中的神，也不可能。

“用不著那么緊張。這不過只是一些理論上地數據罷了————”

感受到其思維波動的“智龍I號”譏諷地嘲笑道：“事實上，這種堪比自我毀滅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也僅僅只發生過四例因為能量超載，導致實驗接受者爆體身亡的相關記錄。滲透進入人體的~;接受細胞彼此間的相互制約。因此，雖然超載的能量，從理論數據上看，足以毀滅一座城市。但在無數細胞地強行制壓下，外溢的能量。也已經在細胞壁與線粒體的約束下，迅速轉換成為另外一種形式的存在。所以，盡管實驗者本人被炸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但就其對周圍環境地實際破壞力而言。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就這樣，滲透裝置雖然已經開發成功。卻沒有像莫清這個創造者想象那樣，把當時的聯邦軍隊實力提升到極至。只能被當作不適于人類使用的非正常裝備，被打上了“無法使用”的標記。”

“和所有研究者一樣。莫清并不甘心自己地成果就此塵封。在經歷一系列相關的實驗之后，她終于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關鍵？”

“如果按照正常的方式，滲透強化裝置根本就無法使用。可是，如果把它地初始功能調至最低。在原來的基礎上，將刺激能量縮減為十萬、百萬、乃至千萬分之一。那么，由此產生的附加能量。也能夠被控制在細胞可以承受地范圍之內。”

“也就是說。通過這種變相調節地方式。讓絕大多數人都能穿上黑衣，而不必擔心爆體地危險？”

盡管對方沒有明言。雷震卻也已經明白其中的奧妙所在。

“不錯！可是，這樣一來，新地問題，同樣也接踵而至————”

“降低對身體的刺激程度.L力，相較之下，提升幅度似乎不是不大……

“提升？哼————”

“智龍I號”冷言道：“根本就談不上什么提升。不可否認，以千萬分之一為單位的刺激幅度，就于普通人的體質來說，的確能夠在一定范圍內進行強化。但是，在軍方看來，這樣的強化，作用實

其微。尤其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在安全限制內對弱幅改造。一來得不償失，二來，對于整體戰局的改變，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雷震默默地點了點頭。

的確，當死亡迫在眉睫的時候，威力強大卻無法使用的強化裝置，實在是一塊誘惑無比，卻沒有絲毫實際意義的雞肋。

“至此，內置式滲透強化系統的研究計劃，被迫宣告終結。同時，另外一套早已進行開發，并且已經獲得成功的類似計劃。也代替了它的位置，成為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目標所在。”

“你所說的，就是它嗎？”

雷震輕輕地指了指面前浮泛著幽幽藍光的金屬“鎧甲”。

“對！這就是初代人類在滅絕之前，集中所有科技力量研制而成，用作抵抗第二世界侵略的最終設備————生體裝甲。”

“裝甲？”

“這是一種利用活性金屬制成的可變型生物裝甲————”

望著籠罩在圓形柱體內部的甲具，“智龍I號”的思維，明顯變得激動起來：“它絕對不是你想象中，那種笨重的古代甲冑。也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防護器具。它是一種武器，一種超出了正常理解范圍的武器————”

“與滲透裝置的設計概念一樣，構成生體裝甲的活性金屬分子，同樣經過了特殊培養。它們能夠以最緊密的方式，與使用者的身體完美契合。從而，在皮膚表面形成堅固柔韌的防護帶。外滲的分子，在控制神經末稍獲取能量的同時，不僅會將痛觸感覺減至最低。而且，還能通過外流神經層，向大腦產生引導能量。促使其產生強大的戰意。在最短的時間里，將使用者徹底改造成為真正的戰士————”

“等一下————”

忽然，雷震猛地打斷了電腦的交流思維。疑惑地問道：“既然都是采用刺激神經中樞獲取潛在能量的方式。那么，生體裝甲與滲透裝置，豈不是沒有什么區別？”

“從基本概念而言，的確如此。”

“智龍I號”輕嘆道：“但是，兩種設備所具有的效能卻截然不同。這也是最初，莫清博士沒有選擇外體裝甲，而優先考慮內體改造的真正原因。”

“為什么？”

“很簡單————滲透裝置所使用的，是最基本的生物調節改造。對于人類，這是最合理，也是最優化的改造方案。而生體裝甲采取的，卻是強行刺激神經中樞。利用外流能量對大腦進行欺騙，從而讓使用者的力量在瞬間猛增，徹底進入狂暴狀態的強制措施。”

“瞬間狂暴……續？”

“按照初代人類的軍方數據顯示：生體裝甲產生作用的有效時間，通常不超過兩個月。即便是體質較佳的士兵偶爾為之，也絕對無法在使用狀態下，存活七十地球日以上。”

雷震總算是明白了。

這哪里是什么所謂的高科技武器。根本就是初代人類在滅亡之前，不計一切后果，肆意妄為的可怕產物。

“根據資料記載，從生體裝甲開發成功，到最后一戰的整個過程中。這種裝置總共生產了四千六百二十七件套。其中，除了研究損耗四套之外。另外四千六百二十二套，均在戰斗中被徹底損毀。作為使用配戴的士兵們，也無一幸存————”

電腦散發出的引導能量，當然能夠感受到其內心深處的種種變動：“不可否認，依靠這種裝置，當時的人類的確造就了一批強悍無匹的守護者。然而，面對多達千萬的第二世界生物。個體的優勢，瞬間已經被數量上的巨大差距所淹沒。

第一百十九節備戰

代人類的最后之戰，慘烈無比。集中了歷史上最強軍隊，面對洶涌如潮的第二世界敵手。根本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在絕望中，徹底變成異界生物口中最后的糧食……

“不對！還有一套生體裝甲呢？”

忽然，思維靈活的雷震，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話里一處難以察覺的疑點：“從你所說的幾個數字來看，應該還有一套設備遺落在外。難道……

“你猜得沒錯。如今放在你面前的，就是初代人類制造的最后一套生體裝甲————”

“智龍I號”幽幽地嘆道：“莫清博士的最終下落，無人可知。不過，在離開之前，她卻在最高電腦的記憶庫中，留下了有關生體裝甲最后改造的所有資料。”

“最后的改造？”

“按照她的理論，生體裝甲與滲透裝置，應該屬于相同概念的刺激型武器裝備。唯一的不同，僅僅只是附著部位的異常罷了。”

“異常……

雷震下意識地喃喃著：“一個是由內及外。另外一個，則是由外及內……

“沒人知道，莫清博士對這兩套裝置進行了什么樣的修改。不過，從地球大毀滅之后，被完整保存下來的前代科技產品，也只有這兩件東西完好無損。這是她對電腦守護系統的強制命令。我們根本不可能違抗，也無法擅自更改。并且，將它們作為人類文明的最后遺物，交到你的手中。這也是我必須肩負的宿命————”

“你是說……

也就是到了現在，對于這臺性情乖張，冰冷無比的老舊電腦。雷震這才多少產生了那么一點點善意。

其實，當隱藏在地下，裝有生體裝甲的儲存器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這套裝備，與自己有著極其密切的聯系。

甚至。根本就是自己應得地東西。

只不過，無端的猜測是一回事。

被守護者承認，送到自己手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套生體裝甲，經過莫清博士的特別改造————”

“智龍I號”的情緒，根本沒有任何變化。它依然操著機械慣有的那種冰冷，直言道：“按照博士留下的資料，它與你身上的滲透式強化裝置。能夠緊密結合在一起。分從內、外對肌肉、骨胳乃至神經中樞進行全面激化。將你的潛在能力完全釋放出來。而不用擔心發生在前代人類身上地可怕爆體。”

“全面激發？”

聽到這里，雷震先是一楞。緊接著，一種極其古怪的念頭，油然而生。

他記得。當日在武安城中，從“智龍AS728那里得到黑衣的時候。剛剛穿戴上身，那種劇烈可怕的刺痛感。幾乎超過了自己神經能夠承受地極限。

如果說，那僅僅只是最低限度的細胞刺激。那么。在此基礎上添加的生體裝甲，是否會將這種改造，驟然提升到最高程度？

這兩件東西，都代表著初代人類的最高科技。

但是。說穿了，它們仍然屬于并不完備地試驗品……

“你別無選擇，必須穿上它————”

看穿其內心所想的“智龍I號”。無不譏諷地看了他一眼：“這樣做。對你只會有利無害。”

“你怎么知道？”

雷震反問。他覺得：這臺舊式電腦所知道的秘密。似乎要比它說出來的部分多得多……

“原因很簡單。從生物學地概念來看，莫清博士。相當于你的母親。而一個母親，是永遠也不會危及自己兒子生命的……”

**

當一行人順著來時地通道，緩緩離開這座陰暗沉悶地下廢墟地時候。雷震地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語的觸動之感。

他從未想象過，此行地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接連數次的大戰，先代人類與次代復制人，均被滅于戰火。往復重建的文明，

可抗拒的自然力量面前，被永遠吞入黑暗的地下，再而出……

如果說，初代人類的毀滅，是由外來異類所造成的話。那么，次代文明的消失，則根本就是人類自身的劣根所導致。

“這，就是戰爭造就的世界……

輕輕踢了踢腳下凝固的硬土，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那尊平鋪與地面的古怪石雕上。

據“智龍I號”所說，那是古代亞洲人的崇拜圖騰。也是為所有古代華裔人種景仰的偉大神靈————龍。

盡管這條龍，與后代傳說中，雷震為之熟悉的龍截然不同。可是，從石雕所表露出的氣勢看來。他卻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一種夾雜著威嚴與力量的存在。

這，就是我們祖先崇拜的偉大信物啊……

“智龍I號”說得沒錯：混亂的世界，必須徹底終結。

否則，所有的一切，又將再次回復到原來的狀態。

新的滅絕，可能再一次發生。

像北京這樣永遠沉埋于地下的龐大城市之上，可能又會覆蓋上另外一層厚厚的，新的鋼筋混凝土廢墟……

“我會這么做。一定會竭盡全力，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但是，這絕對不是為什么夠屁的世界和平。嘿嘿嘿嘿！我只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自己而已……

從地下城市一路走出。百余名跟隨其后的“子體”，已經分列為幾支人數不等的小隊。朝著不同的方向，急速離去……

**

按照軍部的命令，駐防在亞洲西南的聯邦守備部隊，將在二十四小時內，向正面方向上的所有黃區城市，發動毀滅性的攻擊。

十五個齊裝滿員的裝甲作戰師，三十萬全副武裝的復制士兵，二十萬架整裝待命的機動裝甲。以及與之配合作戰的大量后勤機動部隊。

如此強大的一支軍力，足以橫掃整個亞洲西南戰區。

從表面上看，維爾根無疑屬于那種溫厚的和平主義者。

事實上，他的性格，也的確偏向于這一方向。

他厭惡戰爭。

因為，這將意味著無數金錢與資源，都會在無休止的爭斗中，頃刻化為烏有。

但是，在必須做出決定的關鍵時刻。他卻表現得像個瘋狂的戰爭販子。

“必須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從現在開始，所有邊界地帶警戒等級提至最高。出動一切可以動用的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在兩周時間里，一勞永逸解決黃區。”

維爾根雖然瘋狂，卻并非那種沒有腦子的白癡。

作出最后決定前，他曾經命令手下，對雙方實力對比，作過最為嚴密的調查對比。

結果顯示，戰爭的結果，藍區將占據絕對上風。

生物畢竟是生物。

即便擁有強悍到極點的體格力量，也無法對抗科技文明造就的戰爭武器。

變異生物體表結成的厚厚甲質層，或許能夠抵擋鋒利刀劍的劈砍。卻無法扛住大功率激光的攻擊。

何況，即便是個體擁有的力量，在強大的機械面前，同樣顯得弱小無比。

藍區的所有基因培養槽，全部儲滿了一個個綣縮在人造子宮里的復制品。

通過機械的強行灌輸，他們將獲得最基本的戰斗概念。

依靠注射強化營養合劑，他們的身體將在極短的時間里，發育成為無比健壯的成年形態。

從冷藏基因庫里提取精子，轉化成為胚胎。進而生長成為合格的戰士……

同樣，設立在藍區的無數重型機械工廠，也在將與之配套的作戰裝備，從最基本的原材料，轉化成為堪用的成品，迅速將之武裝。

這是兩條緊密結合在一起的龐大生產流水線。從其盡頭列隊出現的，則是一個個神情冷漠的士兵。

第一百二十節數字

們沒有感情。

他們的智慧，極其低下。

他們所具有的思維概念，僅與普通的孩童無異。

但是，他們卻具有相當程度的戰斗本能。

這些復制品，連最簡單的四則運算都無法完成。

然而，他們卻會熟練駕駛機動裝甲。并且，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武器，用最殘忍，最冷血的方式，將對手一擊斃命。

最重要的，他們不會違背來自上位者的任何命令。

即便要他們當場自殺，這些狀如傀儡一般的合成生命體，仍會利索地拔出隨身配刀。以最快的速度，一聲不吭地割斷自己的喉嚨。

按照軍部的詳細數據顯示，在所有工廠以滿功率運轉的情況下：復制人軍隊，每月將增加五十萬人……

維爾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此戰，自己必勝無疑。

只是，還有一個小小的前提。

后勤！

與單純的生化武器不同，全副武裝的復制軍隊，同樣需要強大的后勤供應。一旦彈藥物資出現告磬，那么，這支軍隊將面臨的，將是被可怕對手全部殲滅的可怕災難。

肉搏能力……并論。

這也是維爾根直到現在才決定，發起全面進攻的最重要原因。

軍隊和物資可以制造。可是，將之合理運作。物盡其用，才是目前最大的困難。

后勤，也是聯邦軍隊最大地弱點。

機動裝甲的戰斗力，無疑是強大的。

只是，沒有武器配備與缺少彈藥的機甲，僅僅只是一堆廢鐵而已……

按照計劃，六個鐘頭以后，集結完畢的軍隊，便可攻入黃區。

維爾根已經連續工作了十二小時。

越是緊張時刻來臨的時候。就越是顯得精神抖擻。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

不過，今天維爾根卻一反常態地離開了辦公室。走進設立在旁邊的總統休息室。合衣躺在了床上。

他并不想睡覺。

只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多少緩和一下自己太過緊繃地神經。

躺在柔軟的床鋪間，伸展開酸麻的四肢。一種舒暢無比的感覺。瞬間彌漫了全身。

“林，究竟會采取何種方式應對？”

“他會選擇正面反擊？還是迂回深入？”

“這個沒人性地家伙，會不會再次使用異化病毒進行擴散？把藍區變成另外的人間地獄？”

一連串的問號，從他那光禿禿的腦袋里不斷冒出。在其思維空間里紛亂地跳躍著。

其實。這些問題，早就已有完備地應對措施。

太空監控網的毀滅，使得聯邦政府瘋狂地增加著地面防空系統的數量。現在的藍區，即便是一塊小小地隕石落下。也會被超過十束以上的激光，以及同等數量的小型導彈炸得連渣兒也不剩。

區域內部地飲水管道，有著無比嚴格地守備系統進行監控。流入居民家中地分節閥上。也設有精密的檢測儀器。確保水質潔凈、無任何外來污染之后。才會經過電子控制終端進入分流管道。

藍區。活像一個從空中到地面，全都封閉嚴密地無形堡壘。任何外來者。根本無法潛入其中……

按照預訂計劃，聯邦軍隊在規定的時間里，向亞洲西南的黃區發動了攻擊。

二十萬機甲，三十萬步兵。這絕對是一支強悍到極點的恐怖力量。足以推翻、碾碎敢于阻擋在前的一切東西。

軍部沒有派出龐大的空中力量跟隨進擊。那些能夠飛上太空，撞毀整個衛星監控系統的可怕怪鳥，實在給制訂計劃的將軍們，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

在他們看來，性能再優秀的戰機，遭遇鋪天蓋地密集鳥群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有絲毫生存的機會。

與其派出大量戰機白白送死。不如將之暫時留下。待戰況逐漸明朗后，再動不遲。

**

亞洲西南，清邁。

與曾經的和平年代相比，現在的清邁，早已是一片滿目創痍，遍布瓦的破碎廢墟。

歷史上的清邁，是一個莊嚴神圣的宗教城市。

據說，在那個時候，金碧輝煌的尖頂佛塔，遍布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形態各異的佛像雕塑，更是成為虔誠市民們膜拜的對象。

這里，是佛的國度。

更是信仰者的天堂。

然而根本。與所有遭受病毒感染的人類聚居地一樣，在聯邦政府作出三區劃分最后決定前，清邁仍然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攻擊。

不過，那尊被無數人為之膜拜的“佛”，或許多少還有那么一點點作用吧！

在地球聯邦的攻擊名冊中，距離病毒發源地昆明較近的清邁。其名字，赫然羅列在用醒目紅色字體標注的“非輻射”的范圍中。

畢竟，那是聯邦快速反映部隊，利用炮火摧毀的第一批污染城市。

那個時候，議會還在，維爾根也無權使用核彈。先期抵達的聯邦軍隊，只能使用常規武器，將這座城市徹底夷為平地。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清邁這才得以成為極少數，未能列入紅區范圍的城市廢墟之一。

這里，是聯邦裝甲部隊此戰首要的攻擊目標。

自從三區分化以來，從藍區被驅趕而出的大量平民，已經陸續在黃區建立了無數新的定居點。

清邁，就是其中規模較大而一座。

與那些在荒原上建立的新城相比，清邁的規模，無疑大了許多。其中居留的人口，也達到了近二十萬的龐大數量。

這里雖然曾被病毒污染。但就各種便利條件而言，其實遠比一無所有的外界好得太多。

至少，遍地散落的鋼筋水泥瓦礫，就是最好的二次建筑材料。

與藍區相比，黃區的居住者們，根本無法擁有便利的廣域監控系統。科技與各種條件的限制，決定了人們在這一方面，永遠處于難以比及的弱勢。

只不過，不甘于束手待斃的弱者，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同樣能夠使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來彌補自己該領域的不足。

清邁城最高軍事指揮官巴爾塔。努猜的手里，此刻正緊捏著一張半濕的紙頁。

那上面，用淡淡的黑色碳筆，寫滿了各種不同類型的分項數據。

如果某位聯邦將軍，此刻也在查看這張半趕不濕的紙頁。一定會驚嘆地發現————其上羅列的一項項數字，竟然與自己手下的進攻部隊相差無幾。

這是幾分鐘前，剛剛從城外各個監視哨兵那里收集、匯編而成的情報。

從清邁城外算起，距離藍區邊界的荒原上。每間隔十公里的地方，總會設有一個極其隱蔽的人工觀測站。

這些觀測站的位置，均深入地下數十米。最上端接近地面的部分，僅留有一個視野寬闊的觀察孔。而附加在其上的偽裝物，也完全都是符合該區域地形特征，隨處可見的巖石、草木、乃至干枯發白的死者遺骨。

像這樣的觀測站，遍布清邁城四周方圓百里之內，密密麻麻。

不管任何時候，每一個地下觀測站里，都有兩名哨兵輪換。他們所肩負的任務，就是將觀測范圍內發生的每一件事，無論大小，都以短波無線電的方式，傳發回到城內的情報中心。由相關人員進行匯編、整理后，再從中挑選出值得尤為注意的重要內容。

不可否認，這是一種效率極其底下，運作方式極其原始的偵察系統。

可是，卻很有效果。

至少，在聯邦陸軍的先頭部隊，剛剛抵達外線監控區域的時候。身在清邁城內的努猜，就已經知曉了對手大略的兵力數據。

曾經有一位黃區議員，用“鼠洞”這個帶有戲謔口吻的詞語，來形容這種密集的被動式監控系統。

事實上，他所說的，也并非單純意義上的玩笑。

因為，所有身在觀測站點的哨兵，的的確確與鼠類有著相當密切的關系。

第一百二一節人鼠

外觀上大體看去，這些堅守哨位的士兵，與人類并無異。

一旦走近，你卻會發現————他們的某些身體細節，其實已經和單純意義上的人類，產生了相當程度的區別。

雙耳尖長，偏向內側逐漸變得扁圓。

嘴唇前突。原本高聳的鼻部，也在這種奇特的生體變化中，開始朝下斜生。最終，烏黑的鼻孔在肌肉的硬力拉扯下，由原來的正下部位，徹底翻轉，高高指對著與地面截然相反的天空。

門齒，銳利而尖細。高高暴出柔軟的唇外。

最令人感到震駭的，當屬那雙略呈三角形眼睛。

其中放射出的光芒，充滿了對生存的向往、渴求。也有著無法掩飾，對于這個殘酷世界的憤怒、掙扎。

他們已經不在是純粹意義上的人類。

而是一種攙雜有人類基因，間或其它生物基本特征的異類。

沒人知道這種變化，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人們只知道————當進入黃區的第一批孕婦，從腹中誕下這些外形怪異幼小生命的時候。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都為之震撼、驚悚。

甚至，對未來充滿了無比的絕望。

這些婦女，當然不是與被感染后變異的怪物交合而受孕。

只所以誕下形狀奇特的嬰兒，有兩方面原因。

第一————輻射。

肉眼無法察覺的元素射線，能夠改變人體內部地細胞排列。危及臟器功能。甚至，擾亂基因染色體的固有特征。使被輻射者致病、瀕亡，或者，身體殘疾乃至變形。

這種危害，對于母體腹中，尚未出生的幼體嬰兒，尤為可怕。

第二————食物的來源。

遍地餓琈的黃區，食物來源極其匱乏。為了填飽自己的轆轆饑腸，人們只能最基礎生物本能的驅使下。瘋狂地搜尋著一切可能被當作食物下口的東西。

少量被病毒感染后，突發變異的生物。自然也就成為饑民們獵殺地目標。

在餓民們看來，這些生物雖然外貌令人畏懼。但是不管怎么樣，它們身上附著的。仍然是肉。

被當作獵殺對象的，不僅僅是活尸。

還有大量的變異沙鼠、昆蟲、以及所有殘留在黃區，在輻射威脅下，被迫改變固有習性與外形地一切生物。

混亂的食物源。加上輻射帶來的影響。從母體腹內，誕下同時擁有人類與其它生物共同特征的混合生命體，自然順理成章。

就在這些異體怪嬰剛剛出現地時候，的確在黃區引起了一陣堪比地震的劇烈轟動。

只不過。這種曇花一現的震撼，并未在被驅趕者地心目中，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

他們僅僅只是對這些嬰兒。表現出少許好奇或者驚訝。

之后。便再也沒有理會。

自從進入黃區。他們所看到的古怪之事，實在太多了。

多得.為奇。

何況，在半饑半飽狀態下掙扎地他們，又哪里有多余地精力，觀察、研究這些剛剛出生地異體怪嬰呢？

從那個時候算起，直到現在。不過兩年有余。

按照人類的正常生長發育過程，一名兩歲地孩子，尚在咿呀學語的階段，根本不可能做出與成年人完全一樣的各種舉動。

然而，事情的發展就是如此古怪。

僅不過兩年時間，首批從母體誕下的異體嬰兒，發育成長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令人感到恐懼的地步。

單以清邁城中，這批被鼠類基因感染的少年為案。他們的實際身材，已經相當于人類十六、七歲青年的比例。

這實在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對比。

與所有地球生物一樣，人類對于外觀形狀異于自己的生命體。都抱有相當的戒心。

這些外表可怕的怪嬰，從生下之日算起，就根本沒有享受過絲毫來自群體的關愛。

負責接產的護士，在減斷腹部的臍帶后。便把它們當作

，扔進了旁邊骯臟的垃圾桶。

身心俱疲的母親，更是連看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懷胎十月，產下的竟是一個不人不鬼的怪胎……事情，換了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尤其是在心理與概念上的固有思維，更令這些可憐的母親們恐懼、厭惡、幾欲發瘋……

根據清邁城兩年前的相關產育記錄：從那個時候算起，從母體腹中誕下，擁有鼠類特征的變異怪嬰，足有數千名之多。

這與清邁城周圍的地理環境，也許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系吧！

首先進入這座廢墟城市，并且在此修筑新城的第一批外來者。當時獵獲最多的食物，就是老鼠。

相對其它被核彈攻擊的城市而言，清邁城中的鼠類，肉質，顯得尤為干凈……

（此節內容可不是老黑胡亂編造。婦女在懷孕期間，吃下的食物與嬰兒幼體所吸收的部分，有相當程度的影響。這一點，相信大家可以通過各種雜志與網站都能找到相關的內容。當然，民間俗傳“吃什么像什么”，或許多少是種訛傳。不過，在黃區遍布輻射的情況下，二者結合，產生被異化的嬰兒。其實算不上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附加聲明————此節，孕婦慎看！）

饑餓，是黃區任何一座城市，都必須面臨的最大問題。

清邁城中的居民，很難有著吃飽的機會。

同樣，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點看似能吃的東西。

已經無法考證，究竟是誰首先打起了這些嬰兒的主意。人們只知道，那個時候起，城市的各個角落里，時常能夠聞見清燉肉湯的香濃味道。

據嘗過的人夸贊：那湯，極鮮、極美。

那肉，極甜、極嫩……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把拋棄的嬰兒撿回做湯。

這當然不是他們良心發現所致。

而是潛藏在大腦深處，僅存的一點點道德與邏輯的功用。

天知道，自己吃下這些怪嬰，究竟會變成什么呢？

正是由于這種觀念的存在，大批被棄的異類嬰兒，最終得以僥幸存活。

幾個月后，清邁城的街頭，多了一批混跡于陰暗巷道，靠翻撿垃圾為生的孩子。

這可不是文明時期，從垃圾中變賣可回收品的謀生之舉。

而是從一堆堆腐爛霉臭的陳年垃圾當中，翻找出一只只被埋藏于下，喜歡在陰暗角落里滾爬的小蟲子。將它們一一塞入口中，帶著滿意與幸福表情肆意大嚼的“獵食”活動。

相比人類，其它地球生物的生存本能。的確要強悍得多。

僅憑一堆垃圾，便能將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喂養成人……如此優秀的生存能力，的確令人咋舌。

發現這些孩子的時候，清邁城中的執政者，很是吃了一驚。

他簡直無法想象：一群僅有幾個月大的孩子，竟然成長得如同五、六歲的人類。

而且，健步如飛。對于外界動靜的反應速度，遠遠超出常人。

身為城市防御指揮官的巴爾塔。努猜。便是從那個時候起，打起了他們的主意。

動物對于危險的探知程度，遠比人類敏感得多。

如果，能把這些體內流淌著人與鼠混合血液的變種，合理利用……

就這樣，在努猜的命令下，清邁展開了全城大搜捕。最后的結果，令人大吃一驚。

這樣的孩子，一共抓到千余之多。

而且，他們當然一些尤為健壯者，已經發育出了相當明顯的生殖器官……

“給他們食物，讓他們訓練————”

這就是努猜的命令。

把一只老鼠調教成為聽話的玩物。這在文明世界算不得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