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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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16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6 20:21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8-19 10:34 編輯

第787章 強橫霸道,殺人放火

    「什麼!?」一陣風吹過了靜靜的山谷,從土格加勞聚居地中央,那座最大的草棚上帶走了一根稻草,並將草棚內爆棚的咆哮聲,傳播到了山谷的每一個角落。

    「到底怎麼回事?蘇啜部的聚居地離港口不是還有一段距離嗎?還是說,有另一路海商逃到仁牙因了?遭受攻擊前,蘇啜部難道沒有收到消息嗎?明軍又沒有派使者嗎?」比奈一把將兒子從地上拎了起來,氣急敗壞的接連問道。

    在大多數南洋人心目中,大明是好好先生的代名詞,當年那麼強大的寶船船隊,每到一處,也都是先拜碼頭的,然後才登陸的。

    因為種種原因,不少地方的土人都曾向寶船隊的先遣隊動過手,好幾次都出了人命。待到寶船主力到達後,兇手這才幡然醒悟,跪在地上開始懺悔,最終也都得到了原諒,因為船隊中的文官們說,大明要以德服人,以仁義感化化外之人,這樣才能威德永存。

    連土人都知道,這種作風很傻,但大明就是樂此不疲,而土人們也很喜歡。面對大明這樣的巨無霸,居然還有挑釁和犯錯的機會,出了問題後,對方也是以批評教育為主,後果一點都不嚴重,誰能不喜歡這樣的鄰國啊?

    不得不說,土人和士人,從字面上看相差彷彿,實際上也很有共通之處,很容易就能達成共識,也不知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大智若愚,大愚若智的具體體現了。

    有了這樣的認識,對於新寶船船隊的強橫霸道,土人就分外的無法理解了。比奈氣急敗壞,負責和南方幾個部落聯絡的加拉就更迷茫了。

    「他們沒派使者,一開始到的是幾艘快船,蘇啜部的人收到了消息,就迎了上去,打算檢查一下貨物。誰知道他們轉頭就走了……再回來的時候。後面就跟了好多船。然後就直接沖上了碼頭,見人就殺,好像……」

    他往劉老香那邊瞥一眼,他覺得明軍比海盜還像海盜。「反正一點都不像傳說中的明軍,登陸後,他們一邊修整碼頭,一邊分出了成千上萬的兵馬,四下攻打,仁牙因周邊已經被清空了。」

    「比奈首領。你看。我沒騙你吧?明軍就是來報復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和解的意思,再不團結起來。早做打算的話,也許呂宋的各部落就要被各個擊破了,到時候……」有了加拉的話做註腳,劉老香的勸說更有說服力了。

    不過,慶幸的同時,他心中也是驚懼莫名。大明朝廷對自家百姓嚴苟,可除了韃子,對外族之人卻頗為優渥,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坑爹的回賜制度。

    眼下這算是怎麼回事?追殺自己?或者其他海盜?不可能,對方真的以此為目標的話,恐怕自己都沒機會逃到阿帕裡港。

    或是那些土人惹惱了明將?這倒有可能,這些猴子沒啥腦子,看見來的船少,就當成是軟柿子,然後就會以檢查貨物為名,上船搶掠,經常還會鬧出人命。不過,聽加拉的意思,他們只是擺出了陣勢,對方的快船甚至都沒上岸,這樣也能結仇?

    現在,他好像弄假成真了,什麼明軍是來報復,要佔領整個呂宋的鬼話,本來是他編出來忽悠比奈的。可依照明軍的行動來判斷,這個理由才是最符合實際的,儘管他並不為此而自豪,可他還是實實在在未僕先知了一次。

    「是啊,爹,在仁牙因上岸的明軍不是全部,還有一支艦隊直接從港外過去了,航向是南面……」

    「馬尼拉?」比奈霍然而起,大驚失色。

    若是以後世的菲律賓整體而論,馬尼拉是在中部偏北的,但如果只侷限於呂宋島的話,馬尼拉已經是處在島嶼的最南端了。再往南,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群島了,呂宋相對較大的部落,都聚居在馬尼拉以北。

    雖然是土人,可比奈終究是一個部落的首領,還是有些見識的,活了一把年紀,他對呂宋的地理也很瞭解,所以,他當即就看透了王海的戰略。

    當然,這戰略本也不算複雜,跟陰謀是不搭邊的,而是屬於陽謀。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本來也沒必要用陰謀,只管堂堂正正的碾壓過去就能贏,何必還費心思搞陰謀詭計呢?

    劉老香緊張的問道:「加拉,你說在仁牙因登陸的明軍是分兵出擊?」

    「對,是分了兵的,他們的大隊留在了港口,分出來的兵馬差不多有一半,進度倒是不快,他們先是殺人,要是沒人抵抗了,他們就開始抓人,抓到的俘虜大半都送去了港口做工,還有一些被留了下來,在部落聚居地的原處建房子,圍柵欄……」

    劉老香的說法得到了充分的印證,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趁機勸說,只是轉過頭,靜靜的看著比奈。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他再說也是多餘,,明軍已經開始建莊園,把土人當奴隸了,想要活命,恐怕只有徹底的臣服,他相信,比奈是不會甘心的。

    「他們是要趕盡殺絕啊!」

    比奈的反應不出劉老香所料,他猛然抬頭,雙目血紅,嘶聲道:「我比奈是不會向這樣的殘暴之人低頭的,加拉,你快點派人去,把阿帕裡和仁牙因的消息,通報給各部落,並且告訴他們,我比奈要召開部族大會,要率領他們,抵抗殘暴的明國人!」

    「是,我這就去安排人手。」加拉轉身就要出門,卻又被比奈叫住了,「等等……」老土人低頭想了想,斬釘截鐵的說道:「巴云邦,告訴他們,讓所有部落在巴云邦集結!」

    「巴云邦?」加拉當即一愣。巴云邦是呂宋島中部的一個聚居地,位於卡加延河的支流,馬加特河的上游地帶。那裡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可終究比不上土格加勞。何況那裡也已經有部落定居了,突然遷移過去的話,難保不發生衝突啊。

    「對,就是那裡,土格加勞離阿帕裡太近了,附近地勢又平坦。明軍人多。萬一被突襲就完了。」比奈咬牙切齒的說道:「巴云邦山多林密。正是部落裡的戰士發揮戰力的好戰場,明軍要是不追,咱們可以想辦法反擊,要是跟過去。哼,那就輪到他們倒霉了。」

    土人智商普遍較低,老土人算是比較異類的,儘管沒經歷過大規模的戰爭,可他多少還是懂點戰略,知道將地利、兵種的優勢發揮起來。才有希望以寡敵眾的道理。

    「比奈首領。請允許劉某跟各位首領並肩作戰。此外,我還願意為貴部提供五百把鋼刀。一千柄長槍……」劉老香原來打的主意是,留下一部分兵器,讓土人吸引明軍的注意力,然後他趁機逃跑,到蘇祿國再找船出海,剩下的兵器當做再起家的本錢。

    可眼下形勢劇變,明軍擺出了分進合擊,三面包圍的架勢,他就不敢亂動了。在呂宋這個多山的地方走陸路,累死他也跑不過人家坐船的,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被明軍給堵住了。

    所以,他也是當機立斷,把所有兵器都拿了出來,盡力增加土人這邊的砝碼,以求增加勝率。

    「好,好朋友,呂宋人不會忘記朋友的恩情的。」老土人很感動的樣子,可無論是他,還是劉老香,都沒把這話當真,土人們的記性不是一般的差,這個承諾能不能維持半年都成問題。

    「好朋友,講義……」儘管知道對方的感激不靠譜,可劉老香還是伸出手,和對方虛情假意的握在了一起,不論如何,雙方有著共同的敵人,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死了哪個,另一個也跑不了。

    「嘭!嘭!轟!轟!」正在這時,隨著幾聲大響,外間一下子變得沸反盈天起來。

    驚呼聲、慘嚎聲、呼救聲,重物落地聲,還有一陣噼裡啪啦的詭異聲響夾雜在其中,若是凝神靜聽,還能依稀聽到船槳擊水的聲音……種種聲響混合在一起,彷彿一首離亂之曲,明明白白的預示著,土格加勞遭到襲擊了!

    無暇多想,比奈旋風般衝出門去,劉老香比他考慮的多一點,不知從哪裡拎了根木棍跟在後面。為了表示尊重,會面的時候他沒有帶武器,此時為了防身,也只好有什麼用什麼了。

    「當啷……」想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慢了一拍的結果就是,老土人突然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緊隨其後的劉老香措不及防,一頭撞了上去,兩人在地上滾做了一團,木棍被遠遠丟在了一邊。

    劉老香心中大罵,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盟友,這些土人真是笨得沒邊了。

    「天……」比奈卻恍若未覺,他在地上滾了兩滾,止住衝勢後,這才茫然坐起身來,呆愣愣的看著四周。受到他的感染,劉老香也開始觀察環境了,他的表情馬上就跟老土人保持一致,嘴張得老大,渾身無力,恍若身在噩夢之中。

    有人用地獄般的景象來形容處境之惡劣,劉老香也不是見過殺戮場,一直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常說自己就是地獄中的閻羅,又怎麼會怕地獄?可今天,他終於明白了,不用這個說法,實在無法形容眼前所見到的景象。

    先前聽到的噼裡啪啦的聲音,是大火燃燒的聲音,河岸兩邊的房屋都已經變成了火堆,火光中不時有人影晃動著,發出了嘶聲裂肺般的慘嚎。

    時而可見,有人抬著水桶,拿著火盆圍在火堆旁邊救火,在河岸邊取水容易,救火倒也方便。可讓人震駭的是,河水彷彿都變成了油,越往上澆,火燒得就越旺,不多時,救火的人就放棄了。不放棄不行,已經有幾個人被火勢波及,捲進了火海,眼見就不活了。

    轟鳴聲來自於爆炸,挨炸的是比奈部那些不怕死的勇士。造成眼前慘象的罪魁禍首,正是河中央的幾艘快船,部族勇士有心要沖上去拚命,想制止對方的殺戮,結果被炸了個屍橫遍地。

    看了一會兒,略略回過了神,劉老香突然覺得那幾艘船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他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明軍先頭部隊用的那種快船麼?至於那火,不就是泥鰍說的撲不滅的鬼火嗎?

    天氣本就很熱,四周又燃起了大火,可劉老香還是覺得有一股涼氣沿著脊椎直衝上來,讓他一動都動不了。

    在外邦登堂入室,殺人放火?朝廷的強橫霸道,真的沒有搞錯對象?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7 10:18
第788章 殺光搶光

    形勢比人強,再怎麼憤怒和疑惑也只能忍著,這樣的敵人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劉老香手裡的木棍沒威脅,他帶過來的那些船一樣沒用。

    想到那些船隻,他心裡卻是更加苦澀了,卡加延河的流向是自南向北,時至三月,東北風已漸漸停歇,風向變得沒有什麼規律,時而還會轉變為南風。從阿帕裡南下到土格加勞,風向和水流是雙重不利的,他那些船都是用人力拉過來的。

    而且他帶來的都是小船,卡加延河北端的河面還算寬闊,可越往南,就越狹窄,劉老香考慮到要向南逃亡,所以大船都被他丟棄在港口了。

    可是,明軍的快船卻是毫不費力的就闖進了內河,看那幾艘船在河面上騰挪自如的樣子,哪有受到半點風、水之力的影響?比奈雖然一直在猶豫,可部落周圍也是有些哨探的,能讓那些哨探完全來不及發出警訊,敵船的速度也可想而知。

    顧不得心疼自己那些船,劉老香突然像是被人了一巴掌似的跳了起來,一把扯起比奈,在對方的耳邊大聲喊道:「快,比奈首領,快傳命令,馬上撤退,馬上……明軍的快船很多,說不定大隊人馬就在不遠的地方了,快點撤,不然就來不及了!」

    「嗯……啊!」開始還有些渾渾噩噩的,不過,聽到最後一句話,比奈也驚醒了,部落裡已經亂作了一團,敵人趁機殺來,肯定是抵擋不住的。

    「可是,現在就走,很多東西都來不及……」

    「別管那些東西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帶上兵器和口糧,就走吧走山路,明軍一定追不上的。」

    何止東西,走山路撤退,老弱、傷員肯定是顧不上的了至少有一半要丟在部落裡,崎嶇的山路會淘汰另一些人。可不管怎樣,保證主力撤出來,以對抗性情大變的明軍才是真格的,這個過程中,總是有人要犧牲的。

    劉老香也是暗自慶幸,好在他帶的武器都搬上岸了由他那些手下守著,他的兄弟都是伶俐人,突變發生後,立刻就帶著東西往部落深處轉移了。所以,土人部落傷亡慘重,可劉老香只損失了幾條船,確實是值得慶幸的。

    「那……」被煙火繚繞著,老土人那張臉顯得更黑了他一臉無助,嘴唇顫動了好半天,最終還是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其實有沒有他的命令區別已經不大了土人們早就放棄了徒勞的救火,以及絕望的抵抗,做了鳥獸散。比奈的命令只是讓逃亡變得稍微有了點秩序,順便還為他的族人指明了方向而已。

    等老土人站在山崗上,聚居地已經徹底陷入了火光之中,寬闊的大河被火光映得通紅,彷彿太陽落入了河中一樣。河面上,五艘船艦輕靈自如的縱橫往來,直到部落中已經沒了人影,他們才意猶未盡的調轉了方向展開風帆,往下游離去了。

    「報仇,一定要報仇,等明人追進山裡,我一定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望著此情此景,老土人發出了怒嚎聲音悲愴,飽含著無窮的不甘和怨憤。敵人的船進不了山,在山裡,人多的優勢也發揮不出來,到了那個時候,攻守之勢就要逆轉了。

    「王大人,既然確定了這個比奈部是大部落,又有串聯其他部落的資格和想法,為何要打草驚蛇呢?以一萬城管大隊為主力攻堅,再以各傢俬兵四下包抄,想要一網打盡,應該不是很難吧?」

    土人和海盜的聯軍踏上逃亡之路的同時,阿帕裡的臨時總督府內,也正在進行著相關的討論。

    臨時搭建的總督府是木製的,相當粗糙,只是用圓木搭出了框架,然後在上面釘上了木板,很多地方連樹皮都沒有去掉。雖然如此,可這些木屋還是比土人們胡亂搭建的棚子結實許多,至少撐到夏季颶風的來臨是沒問題的。

    外觀粗糙,臨時總督府室內也很簡陋,只在中間處擺了一張大桌子,上面有了凌亂的放了些圖紙、輿圖之類的東西,最顯眼的則是一個大沙盤。若有熟悉地理的人應當能看出來,沙盤模擬的,正是呂宋島。

    正指著沙盤做出質疑的,是水軍統領梁成,身為降將,他的統領權是有限制的,臨陣指揮訓練都由他負責,不過實際的兵權卻不在他手上。這樣的處置讓他有些失落,同時也沒了負擔,因此,他在總督府內部,表現得相當的活躍。

    王海沒有作答,而是看向了楊敏,江南船隊出發前,謝宏手下最能打的那些將領,都聚集在了正德的大軍之中,因此,軍事顧問的職責最後卻是落在了楊敏頭上,他跟劉七一起在倭國打過仗,在戰略層面上頗有造詣,分艦隊統領之職只能換了旁人。

    得了王海示意,他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

    「各個擊破是既定戰略,不過卻不能期望整個呂宋就這樣平定下來,土人畢竟是當地人,開始被我們攻了個出其不意,很快就會有所察覺,就算沒有比奈部,也會有其他的部落挑頭發起聯盟,最終還是要打一場會戰,將他們聚而殲之的。」

    楊敏在沙盤上指點著說明道:「各位請看,呂宋各部落分佈零散,我們分三路進襲,他們很可能會往中央集結,而且見過飛輪戰艦的威力後,恐怕他們也不敢在河畔或者平原紮營,那麼他們集結的位置就很容易推斷了……」

    「普洛山,應該就是這裡。」

    他的手沿著沿著中科迪勒拉山脈一路向南,最終停在了一個地方,「反正最終都是要集結起來的,由一個受過驚嚇的驚弓之鳥來挑頭豈不是最好?當然,他們的仇恨度可能也更高一些,可依照那些土人的作風,仇恨的影響應該是很有限的才對。」

    王海掃視一周,緊接著問道:「還有其他意見嗎?若是沒有,那就按照楊副總督的方略進行了。」

    「楊大人說的不錯,就依此法。」眾人都是搖頭。

    打仗不是人越多,實力就越強的,千餘精兵戰勝幾萬烏合之眾,本也不是啥特別稀罕事兒,臨時聯合起來的土人到底能發揮多少戰力,還很值得商榷呢。

    此外,敵人大舉集結還有一個問題,人多了,消耗也大,呂宋的產出就算再怎麼多,想憑那麼大點的地方,供養這麼多人,也是很扯淡

    「那麼,梁指揮,你率領水師負責港口防務,本官統帥城管大隊沿河推進,各傢俬兵以扇面展開,清剿殘敵,一定要把恐慌全面散佈出去,逼各部落遷移。本官再重複一次,此次行動,一定要本著殺光、搶光、抓光的原則,這可是侯爺吩咐下來的,必須徹底執行。」

    「遵命!」

    隨著王海一聲令下,被後世稱為呂宋大掃蕩的軍事行動,正式展開了。這次行動,充滿著血腥和殘酷,但在後世,除了少數人道主義者,卻很少有人攻訐、詬病,反倒是有多觀點,都在稱頌冠軍侯的英明,以及幾位當事將領的堅決果敢。

    會發生這種事情,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幾十年後,呂宋土人的血脈已經消失殆盡,沒有相關利益者,自然也就沒人為其鳴冤。

    在大明自身來說,驅逐土人,將呂宋納為大明版圖,正是華夏偉大復興的第一步,自豪都來不及呢,誰又吃飽了撐的去想什麼人道主義?

    不過,對當時的土人們來說,噩夢的降臨是那樣的突然和殘酷,讓他們連哭都來不及。

    有土人聚居的地方,誰攻下來就是誰的,驗證戰功可以用人頭,也可以用俘虜。在這樣的激勵下,商人們爆發出了十二分的熱情,只是五天時間,他們就推進了二百多里地,追上了剛剛到達土格加勞的主力部隊。

    要知道,私兵走的都是山路,而主力部隊卻是沿著大河前進,何況,還有一部分私兵走在主力部隊前面,把殘餘的土人都已一掃而空,主力部隊是純粹的行軍而已,而私兵則是邊戰邊行進。這樣的行軍速度,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王海、楊敏對此倒也沒什麼感觸,山賊出身的私兵,本來就擅長在山林間晃蕩。而大明的世家一旦認真起來,可以爆發出多麼恐怖的力量,出身於此的二人也是心知肚明,呂宋攻略戰,最終的榮耀都將歸於大明,不過這卻是個雙贏的計劃,尤其是在初期。

    讓他們歎服的只有侯爺對人心的揣測,和因人致用的本事了,不是侯爺,誰還能想到把這些人渣以這種方式利用起來,還激發出了他們主觀上的熱情呢?

    對於這種熱情,王海等人嘖嘖驚歎,而劉老香等人卻是惶恐得無以復加。他們離開土格加勞後,行程中的安逸不過保持了六、七天,從第八天開始,後隊負責警戒和斷後的人馬就傳出了警訊,之後不久,就發生了遭遇戰。

    比奈顧不得再說什麼呂宋人是最好的山地戰士了,當即向劉老香求助,雙方匯聚了千餘人馬反撲,結果卻撲了個空。

    這個結果讓他既然悲且喜,悲的是敵人追的緊,還很狡猾,對山地的適應能力也很強;喜的是追來的只是小股部隊,加強行進速度的話,還是有望將敵人甩開的。他無奈的看了一眼同盟者,再次記起了對方的提議,並由此做了決斷。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7 14:04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8-17 14:06 編輯

第789章以德服人的大明令人懷念

    十幾天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對呂宋土人們來說,卻比之前一年的變化還大。這段時間裡,比奈和他的部眾歷盡了艱辛,等他們到達巴雲邦的時候,整個隊伍已經縮水了一半。

    被明軍殺傷的人並不多,至少相對於整體規模是這樣的,大多數人都是跟不上大隊的行進速度,因而掉了隊掉隊。之後的遭遇,比奈連想都不敢想,明人雖然也在抓俘虜,可他們只要青壯,老幼是得不到收容的,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條死路。

    其實當俘虜也未必什麼好事,明人抓俘虜是當奴隸用的,以他們的殘暴作風看來,苟延殘喘的活下來,然後遭受折磨也不會小了。痛快的去死,和半死不活的挨著,孰優孰劣,確實難有定論。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麼丟棄跟不上隊伍的,要麼就整個部族的行程都被拖慢,最終被明人的大隊追上包圍,全軍覆沒這樣的情形下,丟車報帥是最佳的策略了。

    心裡雖然反覆這樣告誡著自己,可到了巴雲邦,當比奈看見去報信後,跟著其他部落逃到這裡的加拉時,他也是悲從中來,抱著兒哭了個涕淚縱橫。

    在還實行部落制的呂宋,想要擴大部族是多麼困難的事兒啊,他的部落,經過幾代人的積累,才有了今天這樣的規模,卻一夕之間,退到了五十年前,這讓他如何不悲?

    來到巴雲邦的,有的是得了加拉的傳訊,有的是從其他部族那裡得來的消息,有的乾脆就是自發往這邊逃過來,或者說是被明軍趕過來的也行,其他方向都被封鎖,也只能是拚命往山裡逃了

    除了那些居住地離海岸比較遠的部族之外,其他部族都蒙受了一定的損失,明人來的太快,太猛烈了,遠非一向悠閒度日的土人們所能應付。

    死裡逃生,加上兔死狐悲,比奈的哭聲感染了許多人,土人們都抹起了眼淚,進而哭號起來,不多時,山谷中哭聲大作。

    土人們實在想不通,自己這些人沒做錯什麼啊?不就是偶爾劫幾個明國海商麼,可大夥兒跟另外一撥海商相處的也不錯啊?這一來一去的,難道不算是彌補嗎?還有不服王化,曾經殺了一個大明委任的總督……可那不都是近年前的事兒了嗎?

    大明可是當世大國,不是應該寬容至上,以德服人嗎?殺總督這種小事,只要大夥兒跪下來,乾嚎兩嗓,表示一下痛改前非的決心,不就了結了嗎?怎麼就至於搞到現在這樣?

    「都別哭了,現在是哭的時候嗎?明人正從四面八方攻過來,在哭之前,難道不應該想想如何迎戰嗎?要是能在這裡敗明人,那說不定還有機會反攻,把被抓的族人救出來呢,要是再被敗,咱們就連逃的地方都沒有了,這種時候,還哭個什麼勁?」

    喊話人的聲音雖大,可實際上卻也不過是個黑黑瘦瘦的老頭罷了,若是換了王海他們,甚至都沒法從外表上分辨出,這人和其他的老土人有啥區別,不過,比奈他們還是認識的,這人就是第二大部族庫納部的首領。

    他的部落一直在馬尼拉聚居,那裡是明軍攻擊的最後一個目標,而的消息又一向很靈通,所以幸運的在遭到攻擊之前,帶著整個部落逃了出來。

    逃離馬尼拉後,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向南行進,繞過內湖,去盧塞納,再從那裡出海,或者向東去那牙;另一個就是他選擇的這條道路,走山路向北,和其他部落匯合。

    之所以選擇後一條路,是因為他知道明軍是從海上來的,繞過內湖之後,沿路都離海岸不遠,隨時有可能被人追上來。

    至於說從盧塞納出海去南方,他只是隨便想想罷了別看庫納部在海濱居住,可他們畢竟也是呂宋土人,不思進取已經深入骨髓,他們的航海技術幾近於無,出海漁還湊合,想要跨海南渡,風險就太大了何況他也沒有那麼多船,得以容納整個部族的幾千號人。

    這個判斷還算是明智,至少在上路之初,是這麼認為的。可當他走到甲描那端的時候,卻愕然發現,這個已經算是很後方的地方,竟然也遭到了襲擊!

    原本居住於此的部落已經煙消雲散了,也不知他們是沒收到風聲,還是太過大意,覺得明人不會這麼快就到這裡。從幾個倖存者的口中得知,這個上千人的部落先是被人暗地裡包圍住了,然後對方從四面八方同時發動了進攻。

    生死關頭,部落的勇士也進行了英勇的抵抗,可最終還是沒能挽救部落的命運,對方的裝備遠比土人們犀利,個人力量同樣遠在土人之上,最要命的是,對方的人數也多。這個部族一共不過千餘人,能拿起武器作戰的,頂多也就四百,可對方卻來了將近五千人!

    這樣的力量對比,整個部族被屠殺一盡也就不足為奇了。那幾個倖存者,都是在襲擊的時候外出,這才逃過了一劫,其中有兩個在回返時,還親眼目睹了那場一邊倒的戰鬥,只是過於膽怯,沒敢出去幫忙罷了。

    看著眼前的殘桓斷壁,聽著幾個倖存者的訴說,只覺頭皮發炸,腳底發麻,他當即下達了跟比奈差不多的命令,不理掉隊者,全速北上。

    開什麼玩笑,明軍的進軍速度這麼快,這麼奔放,要是再不快點走,沒準兒就要被包圍了。要不是那五多明人一路上抓足了俘虜,急著把收穫送返仁牙因,而不是像其他明人一樣,在攻佔下來的地方建設莊園,恐怕他就要一頭撞在鐵板上了。

    惶惶然的跑到了巴雲邦,卻見得一幫人在抱頭痛哭,他心裡這份煩悶就別了,當即吼了出來他這一吼效果倒是不錯,包括比奈在內,土人們都轉過頭看著他,想聽聽他說什麼。土人生性涼薄,救人什麼的,對他們來說並非很重要,可抵擋明軍卻是當務之急。

    「首先,要把各部族的勇士組織起來。巴雲邦四周都是山地,雖然有利於勇士們作戰,可這次來的明人,對穿山越嶺也不陌生,這麼大的地方,萬一被他們找到防禦的漏洞殺進來就糟糕了,所以,就算不能統一號令,也得分派好防守區域,以保證安全。」

    「首領說的是,得加派人才行。」土人首領們紛紛附和。

    什麼最好的山地戰士,都是他們自己給自己臉上貼的金,呂宋從來就沒遭受過外敵,到底他們的勇士有多厲害,還真就不好說。過了才知道,明軍在山地一樣發揮出色,將他們的勇士得落花流水的。

    單兵作戰不中用,那就只能用人數彌補,呂宋單個部落的人都沒多少,可聚集起來卻是很多是離這裡最遠的,既然他已經到了,後面也應該沒什麼後續的人了,如今這裡已經聚集了小呂宋半數以上的人丁,可戰之士足有五萬之多,足可以跟明軍一分高下了。

    「戰士要巡守,其他人也不能閒著,狩獵、採集的規模必須擴大,這麼多人聚在這裡,光靠隨身帶來的糧食,和地裡的出產可不夠。好在明軍遠來,補給方面肯定比咱們要吃緊,只要熬過兩三個月,到了夏天就好了……」倒也不笨,補給方面的因素他也想到了。

    「首領,這樣被動防守不是辦法,還是得想辦法反擊才是……」說話的是劉老香,逃亡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知道自己和土人們,原先的那些對明軍的認知都已經過時了,不足為憑,必須要用新的觀點來應對。

    「胡說八道!明軍那麼多人,反擊不是自投羅嗎?你說這話是什麼居心,莫非,你是明人的奸細嗎?」瞪著劉老香,冷聲怒喝道。

    「不會,劉大當家的是咱們的好朋友,不會做那種沒義氣的事,之前他還送了一千多兵器給我呢。」劉老香是自己帶來的,比奈趕忙出聲辯解。

    「不是奸細就好,咱們就這麼守著,等明軍兵疲力乏了,咱們再決定是戰是和,說不定在那之前,明軍自己就堅持不住,派使者來談判了,他們一向都是這樣,哈哈。」

    說的底氣十足的,可其實他心裡也沒什麼底。明軍的船隊規模那麼大,隨身帶著的糧食應該就很不少了,現在他們又佔領了這麼多地方,抓了那麼多奴隸,建設了莊園,若是開始種植,那麼到了夏天,也許都可以開始收穫了,到那時……

    他的理智告訴他,劉老香說的是對的。現在應該四下出擊,斷明軍的進軍速度,防止被合圍,進而干擾對方建設農莊,這才有希望獲勝。現在這樣縮成一團,看似力量強大,實際上卻和烏龜一樣,無法對敵人造成威脅,自己也難以持久。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聚集在一起的土人們士氣低落到了極點,讓他們四下出擊,敗亡得只會更快,還不如保持原狀,堅持到哪天算哪天呢?萬一明人又突然變成從前那樣了呢?

    在這一刻,他分外懷念起祖輩們傳說的寶船船隊來,還是以德服人的大明更好相處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8 12:40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8-18 22:24 編輯

第790章 十面埋伏

    抱團取暖的策略通過了土人的部族決議,而且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也收到了相應的效果。在最初的幾次試探之後,感受到了土人們堅決抵抗的決心,那些凶神惡煞的明人便再也沒有在巴雲邦附近出現過。

    土人們為之歡欣鼓舞,諾諾的聲望也是水漲船高。不經歷風雨,就不知道安穩生活的來之不易,能夠領導大夥兒脫離恐怖的明軍的陰影,諾諾首領的英明偉大還用得著說嗎?

    相形之下,最先提議,並且通報各部落,向巴雲邦集結的比奈卻被冷落在了一邊,只能充當諾諾這個後來者的副手。老土人父子都有些憋悶,劉老香卻不怎麼在意,還開解了兩人幾次。

    「現在事情才哪兒到哪兒啊?明人來勢兇猛,不盡全功又豈能善罷甘休?別看現在風平浪靜的,那是明軍在鞏固已經吃到嘴裡的那些,等他們騰出手來,說不定還怎麼著呢。樹大招風,以前是咱們名號響,被明人盯上了,現在就輪到諾諾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了。」

    他講的大抵就是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能說出這樣的道理,在中原很尋常,可在呂宋就是了不得的智者了。兩個土人聽了,都覺大開眼界,當下點頭不迭,連連稱是,無形之間,倒是消弭了土人內部的一場紛爭。

    劉老香當然是有意為之,就算沒有之前的爭吵,他也不喜歡諾諾,或者應該說,他討厭所有的土人。這些長得像猴子,腦子還不如猴子的傢伙,渾身上下就找不出半點可愛的地方,要不是一時轉錯了念頭,和這些傢伙綁在了一起,他才不會動這腦子呢。

    現在每每回想起來,他都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明明自己就是地地道道的大明子民,看見王師來此,怎麼就不曉得棄暗投明,痛改前非呢?結果偏偏想著什麼逍遙自在,連身家性命都不顧了。

    眼下這些日子,土人們的形勢看起來還不錯,明軍停止了進攻,巴雲邦穩若泰山。可實際情況卻是極為惡劣,土人的勢力範圍,已經被壓縮在以巴雲邦為中心的一個小圈子裡,方圓不過幾十里而已。

    在這個圈子周邊,土人們的防線非常密集,每一里的山林間,至少有一個百人隊在防守,要害地方,甚至會有三五個百人隊在,算得上是密不透風了。

    可是,在這個圈子之外,卻是殺機四伏。

    明軍沒有直接進攻,但他們的狩獵隊……姑且這麼稱呼吧,至少劉老香覺得,那些明軍就是在捕獵,只不過他們捕殺的是人,能抓就抓,不好抓、抵抗激烈的就殺,這跟獵人狩獵又有什麼不同?

    雖然很少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可劉老香很確定,那些狩獵隊就在防禦圈外面逡巡著,那些出圈子採集或者捕獵的人,時不時的就會失蹤幾隊。

    這消息的影響還不大,諾諾等首領對內都是用迷路作為解釋,可劉老香何等老辣,又豈能被土人給忽悠了。他仔細回想了一番,關於明軍狩獵隊的出身,他倒是有了些猜想,他知道,這次很可能是遇上同行了。

    海盜和山賊,涉及的領域完全不同,精擅的技能也不一樣,不過大家都是賊,說是同行也不為過。海盜擅長操帆航海,跳船砍人,茫茫大海,才是他們的舞台;山賊擅長穿山過林,潛蹤秘跡,埋伏下絆子才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陣列而戰,山賊和土人只能說是半斤八兩,都是沒有紀律的烏合之眾。可小規模的城鎮攻防戰,野外伏擊戰,那都是山賊的拿手好戲,能在山林間聚散自如,呼嘯往來,連土生土長在呂宋的土人也只能瞠乎其後的,也只能是這幫人了。

    想到那些倖存者描述的,狩獵隊對他們的侵攻擄掠,劉老香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是山賊出身,而且還是轉行不久的那種,又豈能對打家劫舍這般精熟?

    大明朝廷到底怎麼了?他們從哪裡搜羅來了這許多綠林中人,而且還送來了呂宋。這算是發配麼?不,肯定不是,被發配流放的話,這幫人肯定是以消極怠工為主的,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兇猛。

    土人不是綿羊,他們也在抵抗,被殺戮的同時,也給對方造成了相當的殺傷。但是,對方卻對其中的凶險視而不見,以少數兵力就敢衝擊土人的大隊,那副捨生忘死的模樣,恐怕只有在面對黃橙橙的金子時,才會在他們身上出現。

    被流放的罪犯,怎麼可能有這種精氣神?再說了,那些人手裡拿的刀,身上著的皮甲,還有弓箭,無一不是做工上乘之物,根本就不是流犯能夠擁有的。

    要知道,這裡是呂宋,潮濕炎熱的氣候,對弓弦的侵蝕極大。一具上好的弓,在中原隨便就能用十年以上,換在呂宋,就算好好保養的話,也未必能撐過兩年,要是趕上雨季,這個時段還會被壓縮。

    因此,土人們很少用弓箭,反倒是喜歡使用吹箭一類的遠程兵器。

    吹箭用起來方便,但是射程卻很差,威力也不足,只能靠箭頭上塗抹的毒液殺傷敵人。碰到手持長弓,身著皮甲的敵人,土人遠程武器的威脅被降低到了最小,他們的潰敗與此也不無關係。

    狩獵隊的裝備,比大明很多衛所軍將的家丁還好,這樣一群人,怎麼會是被流放的呢?劉老香想不通,大明朝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容了,對一群被招安的土匪,不但不殺,而且還如此信重。

    但他很清楚,碰上了這樣一群敵人,數量不在土人之下,凶狠遠遠過之,又沒有補給方面的煩惱,土人是必無幸理了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左思右想,也想不到破局之法,劉老香也只能一面盡力安撫土人內部的情緒,一面努力爭取補給份額,保全自家的實力,以備將來有可能的突圍之用。剩下的,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急如風火的攻掠之後,是將近兩個月的相持。

    在這段期間內,狩獵隊分批在巴雲邦周邊的山林間遊蕩著,不斷刷新著戰果的記錄。到了五月初,收穫最豐厚的江南鄭家狩獵隊,已經取得了近兩千奴隸,幾千頃土地的戰果,讓其他人都是艷羨不已。

    可羨慕也沒用,鄭家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戰果,並非運氣好,又或指揮得力,只是因為他們的狩獵隊,精銳程度比較高。

    各世家都有私兵,不管有沒有野心,偌大的家業,總是要有些護院家丁守護的,這些也都算是職業武士,精銳程度比朝廷的士兵高,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帶來呂宋的私兵精銳與否,卻不能以通常意義上的標準來評估。呂宋狩獵隊的主要構成是叛軍,就是寧王以之造反的那些來自三山五嶽的豪傑們。

    王守仁擊破了寧王主力後,這幫烏合之眾潰散無餘,不過,跑是跑了,最終卻沒幾個跑掉了的。王守仁的大軍在後急追,各地地方軍從四面八方雲集而來,他們根本就是無路可逃,最終絕大部分都做了俘虜。

    想到謝宏提過的呂宋的地理環境,王守仁現學現用,大筆一揮,直接將這些俘虜劃歸進了獎品範疇,並且將謝宏所提供的信息公諸於眾。

    於是乎,貢獻度又多了一項功用,那就是雇私兵,五點貢獻度可以換十個普通山賊,或者一個精銳山賊,十點可以換個資深的……諸如此類。這時候,雇與不雇,考驗的就是各人的眼力和腰包了。

    鄭家和楊家差不多,都是謝宏的鐵桿,從寧波會議之後,一直堅決擁護,然後在策動各地官員平叛時,又有上佳表現,貢獻度自然不會少了,偏偏兩家的眼光也差不多。

    楊庸選擇做探險隊,因此花費重金請了曾無忌;鄭家選擇經商,所以著實從各路好漢中,選拔了一批精銳出來。山賊精銳與否,不在於武藝有多好,而在於其他技能,尤其是追蹤覓跡,下絆子偷襲這些。

    鄭老爺手下的一個叫楊超的土匪就是如此,這人的鼻子之靈堪比獵狗,眼楮之亮尤勝貓頭鷹,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土人的味兒,憑借一些旁人根本留意不到的蛛絲馬跡就能推斷出土人的蹤跡。

    殖民商人能佔領的土地,必須是有土人聚居的,按照部落的大小,聚居地周邊一定範圍內的土地會被劃歸給攻擊者。所以找到土人,並且攻殺之,就成了所獲大小的關鍵,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狩獵隊就狂飆猛進的原因,不經過戰鬥,佔領的土地是不作數的。

    有了楊超在,鄭家的隊伍進展神速,接連有了發現,夷平了幾個小部落之後,還在甲描那端發現了個大目標。帶隊鄭十二也不貪功,知道自己一家吃有些困難,返身回去,又找了一個合夥的,兩家商定好分配方案,合兵一處,直接把那個部落給端了。

    術業有專攻,不服真不行,經此一事,對於眼光見識的重要性,商人們也有了全新的認識,轉職的土匪們,也有了更大的動力。

    這些人雖然是私兵,但身份卻還是朝廷的囚犯,不過和普通的流犯不一樣,他們是可以立功贖罪,脫離這個身份,甚至鹹魚翻身,加入總督府行列的。

    他們的貢獻度主要根據戰果而定,此外還需要由僱主評判,並且得到同伴的認可。當然,冠軍侯向來以公平守序著稱,只要盡心盡力的做了,總督府肯定不會搞什麼吞沒功勞之類的貓膩,後面那些規矩,只是為了確保公平罷了。

    有了這樣的規矩在先,再家上僱主一般都不會吝嗇賞錢,狩獵隊自然士氣大漲,積極性比跟寧王造反的時候還要高。

    幹的是同樣的活兒,實惠卻是實實在在落在了每一個人頭上,何況面對的對手也不一樣,比起大明的正規軍,呂宋的土人實在太弱了一點,拿來立功再合適不過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8 19:09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2-8-18 23:13 編輯

第791章 殊死一搏

  當然,打仗就要死人,狩獵隊也一直持續性的在減員,只是沒人在意罷了。

  雖然沒被列入正規編制,死了也沒有撫卹,可僱主們卻都承諾了,他們會負責戰死者的喪葬,並且送他們的骨灰返回各自的家鄉,立碑為傳,告訴後人他們死前已經改邪歸正,為大明的海外開拓而捐軀。

  對未來的期望,加之沒有後顧之憂,於是,就有了讓劉老香驚詫,讓土人們膽寒的這些山林狩獵隊。巴云邦的土人們覺得四周都是敵人,到處都凶險異常,縮在防禦圈裡,他們依然惶惶不可終日,可殖民者的目光卻並沒有單純的集中在這裡。

  隨著炎熱夏季的到來,總督府的主力部隊已經取代狩獵隊,來到了巴云邦,而狩獵隊的主力,早在圍困巴云邦的同時,就已經開始對小呂宋的全面清剿了。

  「總督大人,殖民點已經拓展到了那牙,再向南,就是南部群島上那個蘇祿國了,是要先打一仗,還是……」

  「不用急,讓他們回撤,巴云邦的土人應該已經補給不足了,最後決戰的時刻就在眼前。」群山間有一片平坦的山谷,一條河流在其間蜿蜒而過,王海面前擺著的仍然是一副沙盤,只是模擬的地方已經有了變化,精細度也高得多。

  「城管大隊兵分兩路,守住山谷的南北兩端……根據土人的動向,決定行止,若敵人全力突圍,另一部則攻襲其後,若是兩面突圍,則各自迎敵,若是分散開,四下逃亡,山林間的狩獵隊就派上用場了。」

  沙盤是新做的,登陸呂宋後,地理組的成員就一直沒閒著過,巴云邦作為預設的重要戰場,自然不會被放過。這裡東西兩面是連綿的群山,東面的普洛山尤為險峻,只有馬加特河流經之處,地勢較為平坦,可容大隊人馬通行。

  楊敏擬定的戰術算是中規中矩,不過卻將現有的資源都利用上了,對這場籌備了數月的最終決戰,他也是信心十足。

  ……

  「不能分散突圍,要走大夥兒一起走,那些鬼一樣的狩獵者就在林子裡面等著呢!這幾個月以來,出外的人,十隊有八隊沒回來,都是折在那些人手裡了,這個時候怎麼能分散突圍?還是一起走,咱們的人多,拼也能拼出一條路來。」

  「是啊,不徹底打疼明軍的話,最後還是得被他們追上、圍上,各位,你們仔細想想,到時候還不是跟現在一樣嗎?以我看來,他們的主力部隊也不是正規軍,戰力遠不如那些狩獵隊,否則發動進攻的,就不會一直都是狩獵隊了,千萬不能被他們矇騙了啊。」

  俗話說:逆境使人成長,可那指的是能順利渡過的情況,在面臨困境的那一刻,身臨其境者,面對的卻是各種折磨。折磨來自於恐懼,同樣來自於隨之而來的驚慌。

  比起明軍方面的順風順水,土人們的軍議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無窮盡的爭吵之中。主流意見是各走各的,部落制的麻煩就在於此,部落之間從前很少往來,彼此間缺乏信任,打順風仗倒可以齊心合力,可大難臨頭的時候,各飛各的,才是第一個閃現出來的念頭。

  當然,土人中也有不少有識之士,比如諾諾和劉老香就是,在加上對劉老香相當佩服的比奈,構成了反對派的中堅。

  他們說的自有其道理,被圍困的近三個月當中,補給日漸匱乏,土人們也不是一個組織嚴密的整體,私下裡偷跑的也不在少數。

  有的進了那片山林便再沒出來,自此杳無音訊;有的在半途碰了釘子,損兵折將的退了回來;不過,也有少數發了瘋的,衝擊過明軍大隊。

  狩獵隊人少,卻是神出鬼沒的,因此帶給土人的心理壓力更大一些,城管大隊人多,卻一直沒出過手。土人們的思維模式比較簡單,覺得這些沒出手的,可能和從前的明軍一樣仁慈,或者說是軟弱,於是,就有人選擇了這個方向。

  不過,他們的努力卻白費了,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衝到目標面前的機會,剛一動身,他們就已經被四下里埋伏著的狩獵隊給盯上了,在半路就已經被擄殺一空,明軍主力的真實戰力始終是個謎團。

  劉老香對大明的瞭解比較深刻,想的也比較多,他很快有了些想法:明廷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收編了一大批山賊,流放到了呂宋,用這些炮灰將呂宋佔下來,也算是空手套白狼的好買賣了。

  姑且不論明廷到底怎麼轉的性,可那些官老爺骨子裡的東西卻是不會改變的,用人卻不肯信人,因此朝廷也派了幾萬正規軍過來,作為監視督促之用。

  這猜想絕不是劉老香拍腦門想出來的,他暗地裡觀察過明軍的大隊。那些士兵的隊列以及身上的衣甲雖然還算齊整,但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們身上帶著一股痞氣,連軍紀都約束不住,大明的地方軍隊,差不多都是這麼一副德性。

  而地方軍隊的戰力,那是從來都沒人指望過的,和土人們一樣,打打順風仗,欺負欺負良民,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真要打以寡敵眾的硬仗,不說一觸即潰,也別想他們有什麼韌性。

  狩獵隊之所以守在大隊前面,恐怕也是明軍將領有所顧忌的原因,他在虛張聲勢,害怕接戰後,會讓土人們發現主力兵馬的外強中乾。在這種情勢下,土人們還要自行潰散入山林,豈不是把勝利的果實眼睜睜的送出去嗎?

  潰散入山林只是送羊入虎口罷了,只會被人零敲碎打的全部殲滅,全力突圍才是正途。劉老香不得不承認,諾諾那個老土人,確實是個有見識有本領的,因為在這一點上,他們再次不謀而合了。

  「正面的明軍只有兩萬多,而且還分成了南北兩部,那些潛伏在山林的狩獵隊,人數也不多,只有在山林裡,他們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力。而我們,現在足足還有五萬能拿得起武器的戰士,怎麼會輸呢?」

  比奈也不甘示弱的喊了一嗓子,他用純粹的數字進行比較,說服力甚至還在前面兩人之上,沒辦法,誰讓土人的思維回路就這麼單純呢?

  「而且,分散突圍的話,誰在前面衝鋒,誰在後面斷後呢?」諾諾緊接著提出了一個更加尖銳的問題,他年紀雖然不小了,可眼神卻還沒有渾濁,被他那雙眼睛緊緊盯著,部落首領們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要是一起突圍的話,我部的兩千勇士,願意衝在最前面。」壓服了眾首領,諾諾更不遲疑,立刻又拋出了一項提議,引得眾人大為心動。

  「我比奈部也有一千多勇士,也不願意落後!」比奈緊跟著站了出來,趁熱打鐵的說道。

  「我劉老香願意為諸位首領斷後,在兩位首領取得戰果前,必不使明軍攻擊大夥兒的後側。」劉老香在天平上放下了最後一個砝碼,首領們當即心回意轉,最困難、最危險的差事都有人擔下了,自己這邊人多勢眾總不是假的吧?相對而言,分散突圍才是弱爆了的。

  「就依三位首領……」

  「願意聽從三位首領的指揮。」

  土人首領們亂糟糟的嚷成了一團,軍議圓滿結束。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劉老香也好,又或兩個首領也好,背著旁人的時候,他們的嘴邊都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這場戰鬥中,最危險的不是正面,也不是背面,而是側面,那些山林間的狩獵隊肯定是要殺出來救援的,被他們攻擊的側翼,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是明軍的主力,或者會相當容易打也未可知喔。

  下了殊死一搏的決心,土人們也沒了從前的那些顧忌,他們拿出了僅剩的糧食,分發了下去。被圍困以來,就連各部首領,都是勒緊了褲腰帶在度日,對身處熱帶的土人們來說,這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折磨,他們下定決心死戰,與此也不無關聯。

  吃飽喝足,土人們開始厲兵秣馬,為即將開始的決戰做準備。當然,土人們的家當比較少,所謂戰前準備,也只有磨礪兵器,將養氣力罷了。

  也不知誰起了個頭,山谷間突然響起了一陣歌聲,這歌聲感染力很強,才一響起,便引得土人們紛紛相和,不多時就響成了一片。響亮的歌聲穿出了山谷,連山谷外的明軍中軍帳中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王海聽不懂歌詞,卻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殺氣和決心,走出軍帳,他慨嘆了一聲。

  「那歌裡唱的是什麼?」他不關心,楊敏卻很好奇。

  「天氣很晴朗,海上有船來,和善的人們,帶來了中原的好寶貝……嗯,差不多是這樣的意思。」

  通譯聽了一會兒,解釋道:「這還是從前宋時代流傳下來的呢,不過,在近些年,這歌已經變了味道,因為土人們對公平交易的熱情越來越低,而是更加喜歡直接搶了。大明的海商要麼忍氣吞聲,要麼轉移去東海,還有一些包成了團,土人總是欺軟怕硬的。」

  這通譯不是海盜,而是居住在當地的商人,身在異鄉,沒有大明在背後撐腰,受的苦楚和艱難自是可想而知,說話時,他也是感慨萬千。

  「這就叫給臉不要臉了吧?」楊敏冷哼一聲,殺氣騰騰的說道:「難怪侯爺一提到呂宋,便雷霆勃發,怒不可遏,親自定下了這個屠滅之策,哼,自作孽,不可活,明天就是這些猴子的死期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9 10:31
第792章 借我三萬城管

    微風吹散了山谷中的薄霧,晨曦也漸漸隱去,衝天的殺氣瀰漫開來。

    呂宋的夏天之炎熱,遠非中原之地可比,就算是在清晨,也感受不到絲毫清涼,霧氣散了以後,火辣辣的朝陽直射在身上,那滋味真是難受極了。

    多數來自於江南的狩獵隊還好些,雖然正處於世界範圍內的小冰河時代,可江南的盛夏,也是很熱的,雖然仍然遠不及呂宋,可終究也相對容易適應一些。但是,對總督府轄下的城管們來說,這就是一種煎熬了。

    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是北方人,北直隸,河北、河南、山東、山西,他們多半都來自於這五個地方。

    「這哪是人呆的地方啊,要我說,還不如在天津做工呢,這麼熱的天,還得套著甲,我感覺自己都快被烤熟了。」一個明軍扯了扯衣領,似乎想讓風吹進去,以便獲得一絲清涼。

    就如同被風驚動似的,山谷裡的動靜越來越大,晨霧逐漸散去後,已經依稀可以看見晃動的人影了。大戰將臨,明軍看似整齊的隊列中,卻沒多少緊張的氣氛,反而這種對天氣炎熱的抱怨不絕於耳。

    「難怪這裡的土人長得又黑又瘦呢,一天到晚都頂著這麼大個太陽,晚上睡覺出的汗,都能把褥子給浸得透了,能長胖了才真奇怪呢。唉,想到以後咱們就要在這種鬼地方常住,真是讓人覺得生不如死啊。」

    「是啊,還是咱們保定府好啊,當年……」有人起了個頭,各種不爽便一起被宣洩出來,有人抱怨,也有人胡亂吐槽,還有追思往日的,隊伍一下子顯得散亂起來。

    「都給我閉嘴,土人就要衝過來了,有那力氣胡說八道,還不如留著對敵呢!哼,想在這裡安生住下的,也得是好漢才行,要是被土人殺了,頂多也就是把骨頭留在這兒,還談什麼定居,一群白痴!」

    儘管沒人打算把這支隊伍成精銳部隊,可大戰在即,卻也不能放任隊伍騷亂不理,不多時,一聲聲呵斥便響了起來,很快,騷亂為之平息,隊伍又安靜了下來。

    「隊長,被發配到這個破爛地方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在意?」過了一會兒,最開始出聲抱怨那人又轉過了頭,對那個呵斥自己的人小聲嘀咕道。

    「在意又能怎麼樣?既然來了,想要有條活路,想要衣錦還鄉,就得拿命去拼,孫小旗,你可別忘了,家裡還有人等著你呢,你不是一個人!」那隊長加重語氣提醒道。

    「是啊……」被人叫起了舊日的稱謂,孫小旗的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往日的記憶被勾起,固然有不少值得留戀的,可同樣也有不少令他懊悔的。

    他慘然一笑,道:「不過啊,我在家不在家,其實區別都不大,這些年,我也沒少惹老娘生氣,讓媳婦抹眼淚,說不定,我不在家更好一點。」

    「狗屁!男人不在家,家裡孤兒寡母的,被人欺負了怎麼辦?別忘了,咱們過去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現在落了難,萬一……」

    「行了,都別說東說西的了,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在戰場上,擒殺一個土人,就是五點貢獻度,罪行最輕的,要兩百點貢獻度就能脫罪返鄉了,老子這個罪名最重的,也不過一千點,殺兩百個就夠了,比以後在殖民點管理市容市貌容易多了!」

    眼見氣氛又開始低落,那隊長陡然一聲怒喝,望著晨霧散盡的山谷,他喃喃說道:「很簡單的,就是一群土人,連武器都配不全,比保定城的商販和農夫還容易對付,兄弟們把從前的本事都拿出來,咱們轉眼間就贏了。」

    「還是蘇隊長有見識,說起來,蘇隊長也有過功名呢,不當城管,也可以當宣撫使啊,聽說那職位賺貢獻度也挺快的,做得好的話,三五年也就……」

    「行了,別說了,快看,土人上來了!」

    腳步聲隆隆,雖然土人多是打著赤腳的,不過畢竟是數萬人一起行動時發出的聲響,動靜當然不會太小,加上山谷的回音效果,迴蕩著的腳步聲,轟轟作響,好像一群怪獸從山谷中走出來了一般。

    雙方的距離本就不遠,腳步聲響起的下一刻,土人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明軍的視野之中。人是黑色的,影子也是黑色的,朝陽從河畔東側斜照過來,將黑色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顯得頗為陰森恐怖。

    當然,要是初至呂宋那會兒,明軍可能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時至今日,就算沒親手殺過,莊園或者碼頭的那些土著奴隸,他們也見得多了,自然不足為奇。經過了隊長們的激勵,想起即將到手的功勛,城管們的眼睛都閃爍著赤紅的光芒。

    土人的武器以矛槍為主,刀斧之類的武器相對較少,不過打頭陣的這些想必都是精銳,所以清一色的舉刀擎斧,看上去,倒也有些氣勢。

    見到明軍的陣勢,頭排的土人似乎有些錯愕,直到陣列後有人喊了些什麼,他們的腳步這才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傳令,城管大隊突前迎擊,務以擊潰當面之敵為目的。」王海並沒有在中軍指揮,而是事不關己的站在遠處的一座山頭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戰場的局勢。

    「王兄弟,這樣,不要緊嗎?萬一打輸了,或者……那呂宋的局勢豈不……」鄭龍有些擔憂,對於謝宏的方略,他是贊成的,這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呂宋問題。

    不過問題是,最終決戰的主力有些不靠譜,這些人是被番子從各地抓來的惡霸,而不是天子近衛,戰力和士氣都不怎麼讓人放心。要不是大多數人還顧忌在中原的家眷,他甚至會擔心,這幫人會不會當場嘩變什麼的。

    在天津做了一年多的苦力,心裡沒點怨氣才奇怪呢,再加上這裡山高皇帝遠的,朝廷的控制力也不強,萬一他們要是鬧起來,那就難以收拾了。

    「無妨。他們不會嘩變的,就算嘩變了,他們又能投靠誰?難不成投靠土著麼?」

    王海曬然一笑,道:「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沒啥,咱們還有捕獵隊,還有水師,背後還有整個大明,頂多也就是耽誤一兩年罷了,再說了,侯爺當初曾在天津給城管大隊訓過話,侯爺的手段,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原來如此。」鄭龍點點頭,不說話了。侯爺做的很多事,乍看之際都覺得荒唐,可等到柳暗花明的時候,就會讓人大吃一驚,現在說不定也是這個套路吧?

    「要接戰了。」楊敏語帶急促的提醒道,對於謝宏的戰略,他的理解更為深刻。

    城管大隊不具備嘩變的基礎,因為這支部隊的編制極其簡單,只有大隊和小隊兩種編制。總體有個大隊長,由他這個副總督暫時兼任,然後就是各個小隊,這些小隊就是按各自的出身來由劃分的,比如從保定來的那些人,就是以蘇謖為隊長。

    小隊間彼此沒有聯絡,更談不上配合,雖然楊敏覺得這樣不利於作戰,但也堵住了相互串聯,導致嘩變的漏洞。

    至於勝負,說實在的,侯爺當初說的:「借我三千城管,足以稱霸全球」的話他不怎麼聽得懂,可從這話裡面,他也能聽出侯爺的信心十足。既然侯爺對城管的戰力這麼有信心,自己這邊也準備充分了,那勝利就是理所應當的吧?

    說話間,雙方士兵都是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兵器,腳下也加快了頻率。實際上,不加快也不行,雖然殺氣十足,可兩邊的隊伍卻都是亂鬨哄的,人推人,人擠人,無論情願與否,都只能順著這股洪流向前,站著不動的人,只有被推倒,然後踩扁的一個下場。

    煙塵條條而起,喧囂塵上的是明媚的陽光,透過煙塵,陽光變得朦朦朧朧的,有一種夢幻般的美麗。可是,景象雖美,卻沒人會陶醉其中,因為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已經響起,兩支隊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嘭!」一陣沉悶的碰撞聲。

    明軍的裝備比土人強,是從全方位體現出來的,他們用的雖然也是刀斧等短兵,而不是陌刀那種逆天的武器,不過,他們手裡卻比土人多了一面盾。

    盾都是木製的,不過卻很厚實,呂宋這裡植被繁茂,隨船隊過來的工匠又很不少,就地取材做些木盾,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

    裝備上的優勢,帶來的是戰力的提升,在兩軍發生接觸的一剎那,土人前列一下就空出了一大片。大多數土人是直接被撞飛的,他們沒想到首領們口中的弱旅,居然會使出了這麼野蠻的手段,完全沒有應對的手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撞了上來。

    另外一部分倒是試著反擊了一下,用手中的武器,用力斬擊著對方的盾牌。不過,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那木盾實在是非常厚實,就算是斧子的鋒刃全部沒入了盾牌,依然無法傷到盾牌後面的人。他們也一樣被撞倒在地。

    下一刻,盾牌後面的城管抽出了刀斧,獰笑著亮出了爪牙,隨即,混戰全面展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19 21:52
第793章 巴云邦群毆事件

    清脆的,是兵器交擊聲,晦澀的,是利刃入體聲,再加上淒厲的慘叫聲,以及接連不絕的落水聲,美麗的河谷轉瞬間就變成了血腥的殺戮場。

    沒有想像中的勢如破竹,最初的衝撞過後,雙方的陣列犬牙交錯的混雜在了一起。憑藉初時的優勢,明軍迅速突入,卻很快被阻擋了下來。

    土人也懂得臨兵之際,斗者在前的道理,被明軍盾陣撞倒,主要是先天上的劣勢大了點,土人太過瘦小,加上裝備遠遜,委實非戰之罪。等到敵人衝勢被削弱,他們也是嗷嗷大叫的迎擊而上。

    一時間,戰局陷入了膠著狀態。

    將左手的五指張開再握緊,蘇謖欣慰的感覺到,自己的手還能動,而且還依然保持著力量。在撞擊發生的那一刻,盾牌上傳來的巨大的反震力,讓他覺得自己的手似乎已經斷掉了。

    作為一個有功名的世家子,就算強搶民女,或者毆打良民,他也不需要自己動手,除了在天津那會兒,他這輩子還真就沒做過體力活兒,更別提格鬥方面的訓練了。

    突然一下就被發配來了呂宋,臨時接受了兩個多月的操練,然後就這麼被拉上了戰場,所在的小隊還被排在了前鋒,衝陣用的又是這麼暴烈的一種方式,保定蘇家,養尊處優的二公子,舊日的蘇推官,能適應了才怪呢。

    逆境鞭策人進步,何況還是在戰場之上,冰冷的現實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奮力與眼前的敵人搏殺。毫無保留的撞擊讓蘇謖手臂發麻,不過也給他贏得了一個小小的空隙,被他撞飛的那個土人直直的飛了出去,帶倒了兩個同伴的同時,又擋住了其他人的路。

    他調整了一下身形,口中呼喝著一些自己都聽不懂的話,舉著刀,衝向了被他撞倒,還沒站起來的那幾個土人,重重的一刀揮下。

    應該說,他的動作很莽撞,不等身邊的人配合,就傻乎乎的自己衝了上去。就算他戰力超群,若是遇上訓練有素的敵人,一個合圍之下,也得飲恨當場,何況除了還有把子力氣,他的戰鬥力只能用渣來形容。

    所幸他遇上的不是什麼訓練有素的敵人。在土人眼裡,城管大隊亂糟糟的衝鋒已經很了不起了,那盾陣彷彿一座大山般壓了過來,像是要把他們碾成碎片一樣。

    若不是明軍一直不留餘地,除了殺,就是抓,他們早就扔掉武器逃跑了,和強敵作戰,從來都不是土人們的作風。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土人和他們的敵人,在欺軟怕硬,不講廉恥上面,是很有共通之處的。

    蘇謖一刀揮下,立足未穩的土人全然無法抵擋,只能眼睜睜看著利刃入體。

    一聲慘叫,鮮血飛濺,受了重創的土人面容扭曲,兩手死死的抓住了斜劈入胸的凶器,似乎想借此牽制住仇人的動作,讓同伴給自己報仇,又像是不甘就此死去,想把那把給他帶來無窮痛苦的刀拔出去。

    蘇謖不知道對手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再不把刀拔出來,他的小命就會有危險,因為,後排的土人已經開始反擊了。

    迎面衝上來的兩人,一個舉著長矛,一個擎著長刀,蘇謖勉強用左手的盾牌擋住了長矛的刺擊,可沒有右手的刀,那個持刀的他就沒有辦法了。彷彿輪迴一般,這次,輪到他眼睜睜的看著利刃迎面而至了。

    「啊!」他雙目血紅,陡然嘶吼起來,聲音中滿是不甘。

    為什麼會落入這步田地呢?在天津的做苦力那段時間,他就經常思考這個問題,卻一直找不到答案。

    弱肉強食,有了權勢,當然要通過欺負弱小才能體現出優越感來,從幾千年前,華夏有了文明開始,這不就是慣例麼?大官欺壓小官,小官奉承大官,然後小官再去欺壓小吏,小吏再去欺壓良民,千多年來的社會結構不就是這樣嗎?

    怎麼這規矩就突然改了呢?自己這些人的罪名不是按照原來的大明律定的,而是按照新律定的,罪名是擾亂社會正常秩序,毫無廉恥,以至丟了朝廷的顏面!

    對於這個莫名其妙的罪名,蘇謖是大為腹誹的,還不如按照原來的律法,定個強搶民女、民財,又或傷人之類的罪名呢。說出去都不好聽,可總歸正經一點,如今的處境,也是根據現在的這個罪名定下來的。

    「以強凌弱不是錯,問題在於你們只會窩裡橫,欺負自家百姓,一個比一個能耐,遇到比你們狠的,腿腳立刻便軟了……惡霸?哼,你們配得上這樣的稱謂嗎?你們只配去當城管!喜歡欺負人是吧?喜歡耀武揚威是吧?好,本侯給你們機會,去南洋,那裡才是你們的樂園!當然,在那之前,是要經過一個篩選儀式的……」

    想起出發前不久,聽到的那場訓話,蘇謖悲從中生,樂園?如果不上戰場,直接跳到後面的那個環節,也許南洋確實是樂園,可要享受那些,卻得先過了眼前的難關才行,自己看來是過不去了。

    「噹!」心念百轉,閉目待死的當口,突然斜刺裡伸過一柄長刀來,準確的架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蘇兄弟,你沒事吧!」到底是軍伍出身,那位曾經的小旗格鬥技能比蘇謖這個半吊子要強的多了,只見刀光幾個閃爍,他已經逼退了當面的敵人,猶有餘裕轉頭問了一聲,一邊又向那個持矛的敵人進逼了上去。

    「沒事。」蘇謖抬起腿,重重的踹了那具屍體一腳,將刀拔出來的同時,也被激噴出來的鮮血濺了一身。他恍若未覺,看著周圍的一片紛亂景象,他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扭曲的冷笑。

    「這就是所謂大浪淘沙的篩選儀式?哼,還真夠盛大的呢,在你眼裡,我們其實就是一群炮灰吧?」蘇謖掃視週遭,亂戰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和他一樣陷入窘境的城管不在少數。

    儘管手上多少都沾過些血,甚至手上還有不少人命,可城管大隊中的大多數人,卻都沒上過戰場。他們比較擅長的,是欺負那些無力或者不敢還手的弱者。面對困獸猶鬥的土人,他們遠沒有狩獵隊的那些土匪表現的那麼從容。

    對戰前的從容,是因為上面有指示,說友軍很快就會加入戰團,從四面八方圍攻過來,土人很快就會崩潰。

    可開戰後,卻明顯不是這麼一回事,友軍也不知是不是正在集結,因此趕不上這邊的激戰,還是另有打算,總之,視線之內,只有黑壓壓的土人隊列,由山谷出來,沿著大河鋪天蓋地而來。

    在山谷另一端的友軍倒也罷了,那些人跟這邊一樣,都不是亡命徒出身,就算聽命前進,速度也不會很快。可是,那些狩獵隊平時可是很積極的,土人幾次派出了突擊隊,都是在半路就被消滅了,現在山林中卻連一支箭都沒射出來,說這裡面沒古怪,誰信?

    蘇謖明白了,總督府根本沒把他們的性命放在心上,其實從聽到那個少年輕蔑的話語時,他就應該知道的,橫行鄉里,這種在歷史上司空見慣的小事兒,在那位侯爺心目中,卻是了不得的大罪。

    罪行可以得到寬恕,而且還有立功恕罪的機會,但卻要用命去拼,用鮮血去洗刷。維護殖民城市容市貌的巡察大隊?也罷,就好好拼一場,也好見識一下這所謂波瀾壯闊的大開拓時代吧!

    「殺,殺光這些該死的猴子!」蘇謖猛然一聲大喝,用力一揮,將盾牌丟了出去,正好砸在先前被逼退的那個持刀者的臉上,看著對方慘叫著倒了下去,蘇謖一邊狂笑著,一邊將左手也握在了刀柄上。

    他記起來了,在保定的時候,閒聊的時候,曾經有人說起過。刀盾兵是戰陣上的主力,除了本身要孔武有力之外,格鬥技巧方面的要求相當高,另外還得演練過和同袍的配合才行,是一種技術含量很高的兵種。

    可他們這些城管是什麼?不過是一些紈褲子弟和地痞、兵痞罷了,別說拿刀盾了,就算弄根長矛恐怕都擺弄不好。能勝過土人的,除了當苦力時練出來的紀律性之外,恐怕就只有這一身力氣了。

    由於經濟條件較好,他們這幫人的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營養不良的,然後又在天津那邊鍛鍊了一短時間,力氣還是很不錯的。他們的力量和真正的軍中勇士比起來,可能還有一定差距,但對上這些猴子一樣的土人,卻是有壓倒性優勢的。

    現在戰場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配合什麼的根本就談不上,最多也就是小隊的成員間,能互相有些照應,與其刀盾齊用,搞得顧此失彼,還不如全力發揮力量上的優勢呢。

    他已經認命了,除了他,他那個做過御史的大哥蘇逝也同樣被發配來了南洋,以宣撫使的名義。那,同樣不是什麼優差,光憑大哥自己,肯定是搞不定的。

    所以,他要活下去,從前是自己依靠大哥,現在,輪到自己照顧大哥了。蘇謖雙手持刀,高聲怒吼著,勢如瘋虎衝入了敵陣。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20 14:09
第794章重外輕內

    河谷之戰,是謝宏主事以來,明軍進行過的,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一場戰役。

    沒有相互之間的配合,也沒有新式武器,更沒有奇謀妙計。土人困獸猶鬥,亂哄哄的衝了上來,城管大隊列了個有些傾斜的橫隊,亂七八糟的上前迎戰,與其說是陣列而戰,莫不如說是大規模的群毆,只是用的武器都是能致命的,而且人數也多了點。

    土人的人數比較多,拋開在側翼和後陣防禦的人之外,正面戰場至少也有近三萬人,不過,決定群毆勝負的,可不單是人數。

    何況,河谷的地形本就不算多寬,土人這邊的指揮手段也不怎麼高明,無法全面將數優勢發揮出來,他們能做的,只是督促身邊的族人,不斷的衝上去,填補前面因傷亡而形成的空隙。

    這樣一來,決定戰局的就變成了單兵戰力了。

    曾經的禍害們,都有著跟蘇謖那隊人差不多的經歷,謝宏帶給他們的壓力,和許給他們的美好願景,形成了強大的動力。很快,初上戰場的新丁們就忘記了緊張,全身心的投入了這場關係命運的戰鬥。

    他們紛紛拋掉了盾牌,雙手持刀,居高臨下的砍殺著面前的對手。本來北方人的身材相對就高大些,南洋人的體型又小,這一來一去的,加倍凸顯出了差距。

    山谷間的霧氣已經徹底散盡,陽光越發的灼熱了,雖然最初盾陣衝擊那樣勢如破竹的勢頭沒有保持下來,不過,明軍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王海舉著望遠鏡,一邊觀戰,一邊向楊敏問計道︰「一人拚命萬夫難擋,侯爺的交待果然不差,楊兄弟,一切順利,戰局已經膠著住了,最令人擔憂的那種狀況是不會出現的了,現在,應該就是全面發動的好時機了吧?」

    「差不多。」楊敏點點頭,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不過,還是再等等的好,現在只能算是淺戰,土人還沒意識到前方的敵人有多頑強,而城管那邊也未必持久。馬上就全面發動的話,帶給土人的,未必是絕望,也有可能讓他們徹底瘋狂起來。」

    「楊兄弟顧慮的是,不過……」開戰前,王海一直表現的很從容,不過若論對戰果的關注,恐怕他是程度最高的那一個了。

    海商們考慮的是如何獲取更多的貢獻度,他們巴不得土人突圍成功,並且重新分散開呢。前期的掃蕩站讓他們嘗盡了甜頭,尤其是參加過平叛的那些人,他們發現,短短兩個月間,自己獲取的貢獻度居然遠在平叛之上!

    藩王謀反,在大明屬於百年難遇的罕見之事,影響之深遠,可震動天下,按照常例,平叛足以造就一大批新貴了,可是,有那較真的人,以貢獻度將總體功勞量化後,加以對比,卻驚訝的發現,平逆之役的貢獻度,遠遠不如呂宋開拓計劃已經發放下來的那些。

    很明顯,大明重內輕外的國策已經徹底扭轉了,海外才是有志之士的用武之地。

    城管們看著黑壓壓的一片土人,覺得有些噁心,也有點恐懼。可看在商人們眼中,那些黑瘦的傢伙無異於會走動的黃金,讓他們垂涎欲滴。

    王海是總督,他考慮事情的角度當然不會和普通商人一樣,比起讓商人掃蕩來消滅土著,還是現在這個辦法更利落。只要殲滅了土人主力,剩下的,縱使還有零星的抵抗,也是無礙大局了。

    平定了地方,接下來就可以展開建設了,呂宋物產豐富,什麼都不缺,殖民軍又有足夠的人手和技術支持,只要很短的時間內,就能見到成效。

    要知道,他這個總督也是有追求的。大明對海外殖民地的管理,採取的是唯政績論。所謂政績,就是繳納稅額的多少,數額越大,政績就越高,當地總督府能獲得的貢獻度也就越高。

    作為第一個南洋海域的總督,王海自覺已經佔了天時地利,如果因為土著問題,延誤了建設計劃,那他真是欲哭無淚了,就算侯爺大度,可無能的標籤還是貼在他的頭上,將來……呃,還有什麼將來?真是那樣的話,他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王兄,你這是關心則亂啊。」楊敏輕聲而笑。

    他輕易的窺破了同伴的心思,其實他心裡也挺急的,他的職位已經預定好了,是滿加刺總督。根據侯爺的指示,那裡比呂宋更加重要,因為那裡是西進的必由之路,堪稱南洋的西大門。

    同時,那裡的形勢也更為複雜,北面的占城、暹羅、安南諸國,南面的蘇門答臘,西面更有天竺,以及西番的勢力。如此多的勢力在這裡,攻略自然是越早、越全面越好,若非只能按部就班的進行,他真是恨不得率領一支船隊,直取那個狹長的海峽。

    不過,他也很清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準備不充分就貿然前往,只會陷入泥潭當中,步步為營才是正途,現在最重要的是,經營好呂宋這個落腳點。

    「這種戰鬥,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的……」他向戰場上指點著解釋道︰「因為雙方都沒有指揮,縱是出現了破綻和戰機,也沒人能把握得住,只能無窮盡的互拼消耗,直至有一方,或者雙方的士氣都消耗殆盡,才算是分出勝負。」

    他冷笑道︰「土人本就不善戰鬥,如今不過是陷入了絕境,爆發出來的垂死掙扎罷了。在這樣的消耗戰中稍落下風,倒是不影響他們的戰意,可時間若是久了,他們的士氣就會變得低迷,到時候再給予重重一擊,想必他們就生不出抵抗之心了。」

    鄭龍點頭附和道︰「楊兄弟說的是,好歹是近五萬的青壯呢,要是都殺光了,也太可惜了些。」

    楊敏補充道︰「如果王兄還不放心,那就督促山谷以南的兵馬從速進兵,並令狩獵隊開始襲擾,前後夾擊,身遭不寧,土人的士氣會進一步下降的。」

    「如此甚好,就依楊兄弟。」王海想了想,覺得確實是自己關心則亂了,和捕魚一樣,慢慢收網,才能讓魚來不及掙扎,收網太快,魚受了驚嚇,又有騰挪的空間,就有了破網而出的可能性。

    ……

    「大當家,不好了,前方受阻,已經有小半個時辰沒有進展了,後面的敵人也殺上來了,咱們怎麼辦?」

    「廢物,都是廢物,這些猴子都是豬嗎?那些是正經的明軍誒,而且還是地方上的老爺兵,又不是邊軍,怎麼可能衝不下來?」嘍囉六神無主,劉老香自己也慌了手腳,前陣的是土人的主力,他們都衝不下的敵人,自己這幾百人怎麼可能抵擋得住?

    「還好,明將也是頭豬,居然打了這麼久,他才想起來要前後夾擊,要不是猴子們實在太廢物,沒準兒還能各個擊破,來個反敗為勝呢。」一邊破口大罵,發洩著心中的恐慌,劉老香也有些慶幸。

    他往土人那邊指了指,道︰「後陣這裡,讓他們自己頂著吧。泥鰍,你去告訴他們,不能在陣前打開一條缺口的話,那大家誰也沒活路,所以,咱們去增援前線了,讓他們堅持住,不要忘了,他們的老小就在他們身後。」

    「大當家,前陣已經打成了一鍋粥,咱們加進去,能有用?」泥鰍臉色慘白,從遇見飛輪船之後,他的臉色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是啊,老大,現在還是想辦法突圍才是上策吧。」另外幾個頭目也心有慼慼的說道。一邊說著,他們還不時瞟幾眼東面的大河。

    海盜的戰力確實比土人高,但卻也不至於有太大差別,前面三萬土人都沒拿下的敵人,就算加上他們,又能有什麼作用?海盜們的水性都不錯,馬加特河雖然寬闊,可他們卻也有信心橫渡過去,然後逃出生天。

    「蠢材!你們那點小心眼以為我不知道嗎?借水逃遁?土格加勞那時的事兒,你們都忘了?雖然一直沒出現,可誰能保證那些怪船不在附近?你們又不是魚,難道能逃過那些船的追殺?再說了,真要那麼逃的話,就算跑出去了,兄弟們恐怕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劉老香眼冒凶光,來回掃視著,沒有一個頭目敢跟他對視,都是低下頭去。要是肯分散逃跑,他們早就可以跑了,現在這幾百人,是東山再起的資本,也是保障安全的根本,一旦分散開,他們也只能在追捕中,惶惶終日了。

    想到那些神出鬼沒的狩獵隊,海盜們心中冰涼,沒人有信心能在呂宋逃脫這樣的追殺,而且就算逃出去了,又能逃到哪裡去?

    南面的蘇祿國?沒有大船,這是他們唯一能到達的地方,可那裡就會安全嗎?全殲了呂宋土著的主力,區區蘇祿國又算得了什麼?其他地方,嘿,那都是要遠渡重洋的,沒人有這個本事。

    「咱們去西面,鼓動土人向山區突圍,然後咱們趁亂混出去,明軍佔據的都是大港口,那些隱蔽的小港他們未必察覺到了,咱們就去那裡,然後渡海經文萊,去滿加刺……」劉老香見震住了手下,於是將計劃合盤托出。

    「大當家英明。」

    「就依大當家。」

    這是一條最理想的路線,贏得了海盜們的一致讚譽。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20 15:29
第795章 最後一擊

    計議已定,隨口糊弄過了後陣的幾個部落首領,激勵其為了保衛家園而奮戰,劉老香一行人急匆匆的趕到了側翼,驚訝的發現,本該在前陣督戰的比奈和加拉居然都在這裡。

    「比奈首領,加拉,你們……」

    「劉當家,你為什麼騙我們?你說明人不堪一擊,可實際上,那些明人凶悍得要命,孩子們沖了好多次,都被打下來了,足足死了近千人,近千人吶!」看見劉老香,老土人一下蹦起老高,揪著他的衣領,涕淚俱下的控訴起來。

    倒也難怪他這樣,因為被鼓起了士氣,又存了跟諾諾爭風頭的念頭,他把部落中最強壯的族人都排在了前面,結果當然是悲劇了。

    在第一波的衝撞中,他的人就被撞飛了一大半,後續的反擊也被城管大隊迎頭痛擊,打了回來,死在當場的,就足有千人之眾。剩下的也多半帶傷,撤下來的時候,看見族人那副淒淒慘慘的模樣,老土人心中這份痛有多濃,就別提了。

    「比奈首領,冷靜,請你冷靜一點。」劉老香覺得自己很冤枉,實際上他確實也很冤枉。他沒看錯對方的身份,對城管戰力的評估也很客觀,比起大明真正的精銳部隊,城管連渣渣都算不上,要是對面的是近衛軍,打了這麼久,土人們恐怕就已經崩潰了。

    劉老香只能無奈的承認,明軍中的地方軍和衛所軍,之所以廢物,不是因為戰力的問題,而是因為戰意,沒有戰鬥的意志,哪怕再怎麼強悍的部隊,也一樣是群窩囊廢。明軍的拚死作戰,遠非土人能夠抵擋的。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山林間還有伏兵,現在形勢已經惡劣之極,哪還有空閒自相指責?當務之急是逃出生天!」看到老土人這副樣子,劉老香知道對方已經聽不進去任何道理了,他只能用更加殘酷的現實來喚醒對方。

    「再不想辦法,你的族人就要全部都死在這裡了!」他反攥住比奈如枯枝般的手,在對方耳邊大聲吼道。

    「啊……」老土人既悲且驚,一時有些茫然。

    「大當家,你是說,現在還有逃出去的辦法?」做了這麼久海盜,加拉比他的族人多了些心眼,上陣前,他尋了個借口躲在了一邊,看著他的兩個兄弟帶隊衝了上去,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明智的。

    可在眼下這樣的情勢下,他的明智只能說是聊勝於無,覆巢之下無完卵,前路打不通,最終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總算是這些年他練出了一身好水性,所以,他也跟泥鰍那些人有了差不多的念頭,打算形勢太過惡劣的時候,乾脆跳水逃生。至於老爹跟族人……這種時候,大家都是自身難保,誰又能顧得上誰?還是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當然,獨自逃生是最後手段,不到最後一刻,他是不會採用的,在那之前,他要想想別的辦法,於是,他扯著失魂落魄的老爹來了側翼。

    可側翼這邊的形勢也同樣嚴峻,自開戰後,就一直偃旗息鼓狩獵隊突然開始有所行動了,他們的攻擊並不猛烈,可帶來的壓力卻大,畢竟這些人都是職業的。

    「從山林方向往外衝!」

    往周圍掃視一圈,劉老香壓低聲音,陰測測的說道︰「如今敗局已定,想要保全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想辦法借其他人做掩護,來保全咱們自己了,我有個計劃……雖然有些冒險,卻有辦法去滿加拉,那裡肯定是安全的,大明的勢力肯定到不了那裡。」

    「這辦法倒是不錯,可這種時候,誰還敢先往山上衝?」加拉對這個辦法倒不排斥,部落制的現狀,決定了呂宋人不會有什麼民族觀念,若不是謝宏制訂的計劃太急太狠,各部族本也不可能集結起來。

    呂宋人又以薄情寡義著稱,到了危急時刻,連自己的親族,加拉都能毫不猶豫的拋棄,又哪裡顧得上其他部落的?讓他煩惱的是,現在根本就沒人敢往山上衝。

    加拉正猶豫著,要如何措詞,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劉老香明白現狀時,忽見陣列的邊緣處一陣騷亂,隨後,又是一陣『嗖嗖』的破空聲響成了一片,他甚至還覺得天空突然變暗了。

    「不好,快躲!」最後那個感覺可能是出於錯覺,可這樣的變故代表什麼,加拉卻再清楚不過了,他不知從哪裡拎出一面盾牌,斜斜舉起,然後扯著老爹縮在了後面。唯一能體現出義氣的,就只有那一聲示警了。

    「這麼多長弓手?娘的,中原的綠林道還真是臥虎藏龍呢!」劉老香急抬頭看時,正見黑壓壓一片箭雨,如同一朵烏雲般從林中升騰而起,上升過程中開始變得稀落,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彷彿春日裡飄搖的一陣細雨。

    箭雨有些稀落,可覆蓋的範圍卻是極廣,從山腳下,到河邊,幾乎都在其籠罩之下。劉老香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因為狩獵隊的好漢們用的弓有所不同。多數人用的都是獵弓或者騎弓,這些都是短弓,射程近,射速高,正適合綠林道應用。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用的是步兵長弓,這種弓的射程遠,殺傷力大,只是開弓不太方便,射速當然也不會高,這種弓多應用於軍中,兩軍對戰之際,才能顯示出威力。

    大明開國之後,對火器相當重視,長弓手訓練不易,長弓製作又艱難,軍中的長弓手已經很少了,只有在邊軍精銳中,才有這個編製。劉老香怎麼也沒想到,那伙山賊出身的狩獵隊中,居然也有這等高人。

    箭雨落下,一陣慘呼聲隨之響起,比慘呼更響亮的,則是驚呼聲和哀號聲。狩獵隊中弓箭好手有限,用長弓的更少,這陣箭雨的殺傷也就那麼回事,可對土人們士氣的打擊卻大。

    被一箭射死倒還罷了,那些傷而不死的會一直慘叫,其他人即便沒有受傷,也會受到影響,就算是正規軍隊,在這樣的持續打擊下,士氣也會變得低迷,何況是根本沒有軍紀約束的土人?

    劉老香明白了加拉的意思,狩獵隊的可怕,既在其戰力上,也有保持神秘的關係。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經傷亡慘重了,土人們原本膽氣就不大,這時更是有如驚弓之鳥,再也沒勇氣往山上衝了。

    「好了,這波攻擊已經結束了,別躲著了,你以為自己能躲到什麼時候?」劉老香沒來得及找隱蔽物,不過卻也沒受傷,這不是幸運的問題,實際上,在這種程度的遠程攻擊下,會受傷的才是真的奇葩呢。

    他一把將加拉扯了起來,在對方耳邊惡狠狠的說道︰「別的部落你指使不動,但是可以讓你的族人去啊!只要你的族人帶了頭,其他人就會跟上去的……告訴你吧,我在卡西古蘭藏了十條船,不過,你要知道,只能乘坐一千來人……」

    聽到他的話,土人父子先是眼楮一亮,轉而又黯淡了下去,他們族中還有幾千人呢。而且,卡西古蘭在呂宋的東部,想從哪裡去滿加刺,路途艱難著呢。

    「你們應該也看出來了,這呂宋是沒法呆了,明軍沒打算給你們留活路,就算冒險,也只能出海想辦法了。那些帶不走的族人反正也沒用了,何不讓他們做點貢獻呢?比奈首領,您才是首領,是部落中最重要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劉老香舌燦蓮花,極力鼓動著。

    「也是這個道理,好吧,就這麼辦,加拉,你去……」老土人一咬牙,一跺腳,神色陰冷的沖兒子擺了擺手。

    「加拉首領果然英明,當機立斷,實有大將之風。」劉老香大喜,有了這些土人炮灰,他逃出生天的希望就要大得多了。

    「算不上,算不上,劉當家謬讚了。」老土人眼皮子本來就淺,被他這麼一誇,不覺忘記了本來的煩惱,有些飄飄然起來,黑沉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正虛情假意間,忽然前陣傳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驚呼聲,至少是萬人以上規模的驚叫,顯然是出了什麼大變故。而且,驚叫都是用土著語喊的,變故對哪一方有利,自不待言。

    劉老香二人大吃已經,急忙向前眺望時,卻驚恐的看到,河面上水花翻騰,十餘艘快船,排成了一列縱隊,正風馳電掣般的向山谷駛來。前一刻還只能看到模糊的船影,極其後面的軌跡,下一刻,就已經能看清楚船的攏廓了。

    「天……」噩夢再現,兩人都是身上泛寒,手腳發軟,老土人更是搖搖欲墜的險些摔倒在地。

    「應該不要緊吧?這裡的草木都清空了,大火應該燒不起來,那種炸雷也仍不遠……」劉老香神志尚存,口中只是喃喃念叨著,也不知是想鼓舞同伴,還是自我安慰。

    他很快就閉上了嘴,因為他看到,隨著距離的接近,那些快船船舷處的帆布都被揭開了,露出來的是一架架模樣古怪的大弩,一根根如兒臂粗細的弩矢上,寒光閃爍,殺氣騰騰。

    「……老天,竟然是床弩……」錯愕,震驚,恐懼,茫然,最終化作了一聲有氣無力的呻吟,劉老香一屁股坐倒,和老土人一道呆愣愣的望著河面,無助的等待著命運的最終審判。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8-21 14:02
第796章由南及北

    載著床弩的飛輪戰艦現身的那一刻,決定呂宋名義的巴雲邦河谷之戰,也隨之落下了帷幕。

    只是一輪齊射,土人們的士氣就被打到了谷底。形勢不利,他們本就在抱團取暖的狀態當中,偌大的山谷內,密密麻麻,一個挨一個的,擠得到處都是人。

    因為土格加勞的前車之鑒,土人的隊列與河岸拉開了幾十步的距離,不過床弩的射程猶在霹靂炮之上,純粹的拋射威力更是遠在後者之上,這樣的距離並不足以削減床弩的威力。

    當一人多高的弩矢,旋轉著突入人群的那一瞬間,排成密集陣型的土人看見了地獄。弩矢如同刀切豆腐一般在人群中撕開一條大豁口,帶起一片血光,還有一陣慘叫哀嚎,土人們割麥子般倒下,這樣的威力遠遠超出了土人的想像。

    穿透了最前列的幾個人,弩矢衝擊力未減,呼嘯著又將後面的幾個人串在一起,像是糖葫蘆一樣。被直接攻擊到的,多半都是當場就死了,可也有那麼幾個倒霉蛋一時不得死,只能慘嚎著以手撐地,努力的向旁邊爬行,似乎想借此逃離死亡的陰影。

    他們的努力當然是白費的,不但沒有積極作用,反倒是加深了同伴的恐懼。本來,一輪齊射過後,土人得到了一個難得的空隙,可以用他們那不大中用的腦子,來消化眼前的事實。

    可看到這樣的景象,他們的腦子都僵住了,無暇,也無力思考,只能呆愣愣的看著。若不是床弩裝填的時間太長,沒辦法進行連續不斷的攻擊,那麼第二輪射擊的戰果,肯定不在第一輪之下。

    震驚過度的土人並沒有注意到,就在床弩的第一輪齊射之後,遠近的山上都有旗幟晃動,隨即,四面八方同時響起了呼喊聲。

    「降者不殺,頑抗者死!」喊話的人很多,喊的也是土語,土人們都是聽得分明。

    前無去路,追兵正緊,山上則有更可怕的狩獵隊在,河上……剛剛的鋼鐵風暴有多可怕,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也能想像出一二了,這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中,突然聽到還有一條活路,土人們動搖了。

    「啷!」沒人知道是誰開的頭,可從第一聲開始,武器落地的聲音就由稀落變得密集,不多時就響成了一片,面對不可抗拒之力,土人們徹底屈服了。

    劉老香茫然四顧,他早知道土人不可能是認真起來的大明的對手,可他還是沒想到,大明認真到了這個地步,土人敗的又這麼快。

    降者免死?被抓去做奴隸很開心麼?看著土人們如蒙大敕般扔掉武器,然後溫順的趴在了地上,劉老香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大當家,泥鰍跑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視線內閃過,手下的呼喊告訴了他對方的身份,他臉上的嘲諷之意變得更濃了,「嘿嘿,大難臨頭各自飛,跑出一個算一個,大夥兒還是各尋出路去吧。」

    泥鰍選擇的是東面,河上的船固然很可怕,但上面的武器多半都是對陣之用,而不是打零星目標的,他自覺自己的水性足夠好,多少能有點逃出去的希望。至少,比起闖山林去碰狩獵隊,或者從南北兩面的正規軍那裡突圍,希望都要大得多。

    有了泥鰍這個帶頭的,眾海盜本就已經蠢蠢欲動了,他們本就比土人彪悍,又知道投降是沒前途的。

    沒跟來的那些同伴多半都已經投靠了,否則明軍不會對呂宋的地理環境熟悉到了這樣的程度,他們這些人八成也是舊日同伴的投名狀之一,現在投降,能保住一條命就得燒香拜佛了。

    本來還有些猶豫,聽到劉老香的話,眾盜更不遲疑,一群人紛紛丟掉兵器,往大河狂奔而去,迎接他們的是一陣箭雨,和接踵而來的追殺。

    混亂之中,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成功脫逃,水軍也無暇計數,尤其當他們發現了劉老香的屍體之後,就更加不在意了。蛇無頭不行,沒了頭目,幾個流寇就無關痛癢了,震懾住眼前的土人才是最重要的。

    加拉也跟在了海盜們的身後,並且死在了突圍的路上。

    本來他的族人已經被他鼓動起來,下定決心向山上突圍了,可飛輪戰艦的到來,將他們徹底嚇破了膽,生怕山上的敵人也有類似的武器,死活不肯上山,加拉無奈之下,也只能自尋出路了。只是他起步本就晚了,長得又比較顯眼,受到了水師的密切關注。

    「一戰俘獲十幾萬土著,王兄,三月之內掃平呂宋,這樣的功勳,足以丹青留名,為後世所傳頌了啊。」眼見大局已定,楊敏向王海一拱手,連聲道賀。

    「都是侯爺運籌之力,又得了眾位多方襄助,王某可不敢居功。」王海面帶微笑的一擺手,只是不肯居功,他話鋒一轉道︰「既然小呂宋已平,接下來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另外,海波已靖,通報各家商隊,現在可以準備返航事宜了。」

    南海的海盜很多,水師來的一路上,已經掃蕩了不少,還有一些投降歸附的,剩下的,也都是遠遁,所以,王海說海路已經通暢了。按照謝宏的規劃,第一次呂宋之旅,送回大明的不是貨物,而是奴隸,數萬名的奴隸。

    「王兄可知道,侯爺要這些奴隸,究竟作何用途啊?」楊敏有些疑惑,大明缺過錢,缺過地,就是沒缺過人。這萬里迢迢,漂洋過海的,結果運來運去都是人,怎麼想,怎麼浪費呢。

    「大明以前是不缺人,可以後就不好說了……」一直到謝宏下江南之前,楊、鄭二人一直在倭國,對大明的變化並不是很清楚,王海卻一直在江南,消息也比較靈通。

    「侯爺在遼東的時候,就缺過人,墾荒、開礦,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中原人又不願意去那個偏遠之地,侯爺當時是從朝鮮招募了人手,這才解決。」

    「這事兒我知道,可侯爺當日吩咐是,這些奴隸一部分留在江南,另一部分送去天津,這兩個地方,怎麼可能缺人?」楊敏疑惑未解。

    「關鍵在於新政。」王海微微一笑。

    「新政?」

    「不錯,新政其實分為幾大部分,新農政,主要在三鎮實施,新軍政,在京城和三鎮都可見端詳,而新工商政策,目前卻只有天津實施的最徹底。」王海突然向楊敏問道︰「楊兄弟,你可知道天津衛原來有多少人?」

    「不知道。」楊敏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原來作為漕運中轉之地,天津在衛所之中,也算是個大的了。可衛所畢竟只是衛所,除了漕運中轉站之外,天津再沒有其他引人注目的地方,自然也沒人會關注。

    「三衛總計不過幾萬人而已,也就相當於江南的一個大些的縣城。可現在呢,天津已經聚集了近百萬的人在此,而且還在進一步的增加之中。」

    王海也不賣關子,緊接著拋出了答案,「天津雖然有種種便利,可在整個大明,卻也算不得多突出,等到全天下都實行新政了,只要有十個跟天津差不多的地方,那就會吸引到千萬以上的人口聚集,而依照侯爺的規劃,以天下之大,又何止十個大邑?」

    楊敏有些激動,他在腦海中勾勒著那副宏偉的畫面。

    「侯爺認為,工商業的技術含量比較高,見效快,利潤高,會將大部分人力吸引過去。這是好事,因為從事這兩個行業的人會接受更多的教育,並且會接觸更多人,知識和見識都比較廣,正符合他對大明人的定位,但是……」他感觸萬千的說道︰

    「這也是壞事,因為繁榮的工業,會對農業人口造成衝擊,現在雖然有了新式農具,可畢竟還是需要足夠的人力的。這樣一來,農奴也就很有必要了,和殖民地的莊園主類似,未來十年,大明也會遵循這個模式,使工業發展帶來的負面影響降至最低。」

    「原來如此,江南是下一個實行新政之地,侯爺這也是未雨綢繆……」楊敏和鄭龍對視一眼,滿心裡都是景仰之情。

    「那去天津的呢?」歡喜讚歎了一會兒,楊敏又問。天津已經成了氣候,北方數省暫時也沒有缺人之虞,縱是有,應該也不會像江南那般緊急,多耗費這樣多的運力和時間,又是什麼目的呢?

    「這件事……」王海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其實算是軍事機密,本是不當說的,不過既然是二位兄弟,提兩句倒也無妨。」

    「啊?王兄若是為難……」楊敏嚇了一跳,連忙拒絕,他的確有好奇心,可卻不會旺盛到想窺探軍事機密的程度。

    「不為難,真是高端機密的話,侯爺也不會跟我說了,」王海搖搖頭,輕笑道︰「其實我也只聽王大人隨口提了兩句,這些人,應該和北疆有關,具體如何,我也是不知道的。」

    「北疆?」楊敏有些迷糊,他知道謝宏喜歡驅使異族打異族,可是,用呂宋的土人去打韃子?那不是雞蛋碰石頭麼?

    「嗯,就是北疆。」王海肯定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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