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東漢末年立志傳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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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8-9 23:49: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418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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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看成是《宅行》的姐妹篇,但是在劇情構思上自認為要超越前者,加入一些宅行中沒有體現、或是體現不完全的玄幻色彩,使武將不再像前者那樣處於弱勢,而是與謀士分庭抗衡。
    儘量使兩本書的人物構造不衝突,事件能夠連貫。
    簡介一句話:東漢末年,一名黃巾小卒的立志傳。
    最後友情提示:
    一,本書是單主,前作主角不出現,即便出現,也不會對局勢造成影響,視同左慈、于吉。
    二,本書是架空歷史,請別苛求事件發生,年代日期與歷史完全一致,書中有時會出現超越時代的事物,因為小說的平面的,不如視頻直觀,如果寫地太隱晦、太複雜,讀者看得累,我寫地也累。
    三,本書純屬虛構,三分真、七分假。所以,別較真。 本帖最後由 ericcheungxx 於 2013-6-7 23: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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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0
第一卷


第一章 魂回千年

  人,有輪迴麼?

  有時候,陳驀常常會這樣胡思亂想。

  十幾年的知識教育告訴他,人是不存在靈魂的,當生命結束的那一剎那,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當然也不存在所謂的輪迴。

  人生,並不是可以存檔、讀取的遊戲,一旦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便無法再挽回。

  人的一生,要怎樣渡過才會有意義?

  大多數的人會說,追逐夢想、追尋理想,並且為了這個夢想與理想而奮鬥,但是,有些時候,事情往往沒有那麼簡單。

  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在這個世界上,也存在著一些沒有理想、沒有夢想的人。

  沒有理想、沒有夢想,就意味著失去了未來的方向,失去了拚搏的動力,在殘酷的現實世界中,這類人注定會成為社會的基石,只能隨波逐流,迷惘地渡過這一生。

  陳驀,便是其中的一個。

  但是啊,他從前也是一個具有夢想與追求的人,或者說,直到昨天,他還是。

  直到收到了她的請帖,結婚請帖,一個從小就喜歡、喜歡了整整十幾年的女人……

  「唰啦!」

  陳驀拉開了窗簾,天空很晴朗,今天多半會是一個好天氣。

  望了眼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陳驀走到桌子旁,伸手拿起一枚飛鏢,撇頭望了一眼掛在另外一邊牆上的靶子,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標準,右手一甩,飛鏢在跨越了大半個房間,正中靶心。

  這,或許是陳驀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術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陳驀一感到苦悶,就會在自己的房間裡玩飛鏢,從滿壁的坑坑窪窪到現在不需要刻意瞄準也可以憑借手感正中靶心,一直持續了相近十年。

  因為性格的原因,他不太習慣去熱鬧的場所,也不擅長與人交際,這導致他的朋友很少,當然,能夠談心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因為幾乎沒有可以商量事物的朋友,陳驀遇到難題的時候,總是一個人思考,他不習慣將自己的苦惱告訴別人,從小時候起就是這樣。

  瞥了一眼擺在桌上的請帖,陳驀握著飛鏢的右手一甩。

  「篤!」

  並不是飛鏢正中靶心的聲音,而是誤射射中了牆壁,完全不上靶,這在近幾年中是極其少見的情況。

  「篤篤!」

  又連續兩次的失誤,潔白的牆壁上那明晃晃的三支飛鏢格外地刺眼。

  「呼!」又瞥了那張請帖,陳驀深深吸了口氣,凝神望著那掛在牆上的靶子。

  「嗒!」終於,在連接三次失誤後,第五枚飛鏢終於正中了靶心,飛鏢的金屬箭頭深深沒在靶子中,可想而知,以前那些位房東憤怒的理由。

  去,還是不去呢?

  陳驀拿起桌上的請帖坐在床邊,凝神望著請帖上新娘的名字。

  【應該去!】

  陳驀的心底彷彿出現了一個聲音。

  「去了又能怎麼樣呢?」

  【告訴她你的心意,你埋藏了十幾年的心意!】

  那個聲音彷彿用近乎吶喊的語調說道。

  「說了又能怎麼樣呢?」

  【如果你說了,至少能讓她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愚蠢,你的失敗,就是因為你這份不思進取的思想,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需要用自己的雙手來爭取,如果不想著往上爬,就注定會成為別人的踏腳石,一切你所想要的東西,你永遠都無法得到……】心底的聲音突然變得激烈起來。

  「不要再說了!」

  【……嘁,懦夫!】那個聲音不再做聲了。

  是啊,我只是一個懦夫而已……

  披上外套,陳驀步出了自己的住所,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插在口袋中的右手,一直拽著那張請帖。

  現實的世界,不是奇妙的童話,即便是純淨到不摻雜絲毫金錢的的愛情,也需要麵包來支撐。

  這個道理自己很早就懂,但是到真正明白的時候,太晚了……

  陳驀一直走著,漫步目的地走著,一直走到了傍晚。

  抬頭望著那漸漸落下的夕陽,陳驀伸手拿出了那張一直被拽在手中的請帖。

  「過時間了呢……」

  陳驀用複雜的眼神望著那張請帖,忽然右手一捏,將它捏成了一團。

  【哼!】隱隱地,彷彿心底傳來一聲充滿嘲諷的冷笑。

  這樣就可以了……

  「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但是別人可以,只要她過得好,就可以了……」陳驀喃喃說著,也不知是想說服自己,還是想說服心底的那個聲音。

  回去吧……

  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陳驀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去……

  「小伙子!」忽然,路邊有一個看卦的老頭喊住了陳驀,用渾濁的眼睛望著他,說道,「看個卦吧,小伙子!」

  看卦?

  陳驀愣了愣,若是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去相信這種迷信的卦象,但是今天,或許是為了平息自己的內心吧,他走到了老頭身前,蹲了下來。

  只見老頭盯著陳驀看了半天,掐指一算,忽然眼中露出一種驚訝的神色,皺眉說道,說道,「小伙子,你命犯桃花……」

  「桃花?」就算是心情極度失落的陳驀聽到這句話也樂了,自己?命犯桃花?二十多年沒有一個女朋友的自己,竟然命犯桃花?

  也許是看出了陳驀的想法,老頭搖了搖頭,表情十分嚴肅,用惋惜的口吻說道,「小伙子,我說的是劫數,剛才我就看你印堂發黑,這個可不是吉兆啊,近期你有血光之災……」

  一張口就什麼血光之災,然後再告訴你怎麼怎麼化解劫難,沒想到這種騙術還有人用啊?呵!

  陳驀感到可笑地搖搖頭,站起來從錢包裡抽出兩張十元放在老頭的卦攤上,正想轉身離開,卻見老頭一把抓住了陳驀的衣服,凝重說道,「今天十二點一過,就是你二十四歲生日,對不對?」

  「唔?」陳驀愣住了,驚訝地望著老頭說道,「你……這又是什麼騙術?」

  「騙術?」老頭氣樂了,鬍鬚顫顫盯著陳驀看了半天,忽然搖頭說道,「小伙子,實話告訴你,你是天生短命之相,每一世都只能活二十四年,具體為什麼老頭子也不清楚,可能是你前世殺戮過多,折損了陽壽,我教你一個解劫數的辦法,你趕緊回家,路上無論碰到什麼人都不要去理睬,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去管,一定要在十二點前回到家裡,然後關緊門窗,把房間電燈全部打開,哪也不要去,到明天早上,也許就可以沒事了!」

  「……」望著老頭凝重的表情,陳驀哭笑不得,敷衍似地點點頭,「好好好,我知道了,多少錢?」

  老頭盯著陳驀看了半天,忽然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你身上所有的錢!」

  陳驀愣住了,皺了皺眉,心中有些生氣,轉而一想這老頭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這大冷天擺攤怪可憐的,想了想便拿出錢包將裡面三百多塊錢全部拿出來給了老頭,反正銀行卡裡還有幾百塊,足夠支撐到發工資了。

  「給你,全部了,行了吧?老頭你也早點回去吧,現在的人不信這個!」抖了抖空錢包,陳驀轉身離開了。

  望著陳驀離開的背影,算卦老頭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說實話,陳驀並沒有將那個算卦老頭的話放在心裡。

  雖說老頭算到今天十二點一過就是陳驀的生日,這叫陳驀有點吃驚,但什麼劫數啊,血光之災啊什麼的,確實有點玄乎了,陳驀會將錢包裡的錢全部給了那個老頭,不過是看他蠻可憐罷了。

  確實,如果衣食無憂的話,那個老頭又怎麼會在大冷天在路上擺攤看卦呢?況且天色漸漸深了,那條路上的行人又那麼少。

  「血光之災……」一想到老頭說這句話時的認真表情,陳驀就感覺有點好笑,也算是稍稍讓他那顆失落的心好受了點。

  現在還有這玩意麼?

  站在路口,陳驀微微歎了口氣。

  正想打車回家,一摸口袋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那個老頭。

  沒辦法,陳驀只有步行回自己的住處。

  但是,他並沒有聽老頭的話馬上回家,而是繼續在路上逛著,漫無目的地逛著。

  因為就算回去也只是一個人,不如在外面吹吹風,也許心情會變得稍稍好受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轉眼間就快到子夜十二點了,正走在一條偏僻道路上的陳驀忽然發現道路兩旁的路燈有些不對勁,一下熄滅、一下又亮起,一閃一閃地叫人有點毛骨悚然。

  回頭看了幾眼,陳驀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條路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了,也沒有了往來的車輛,寂靜地可怕。

  「唰!」

  突然,道路兩旁的路燈全部熄滅了。

  在那一片漆黑的遠處,漸漸響起了「卡嚓、卡嚓」的聲音,伴隨著「踏踏」的腳步聲。

  冥冥地,陳驀好似感覺背上泛起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裹了裹外套,瞇著眼睛望向那傳來古怪聲音的地方。

  那是什麼?

  陳驀隱隱好似看到一群朦朧的身影,他們穿著古代士兵的鎧甲,手中握著長矛……

  就在陳驀一臉驚訝想要再看得仔細點時,忽然身旁傳來了一個聲音。

  「將軍!」

  陳驀下意識地一轉頭,卻看到一個無頭的士兵正站在自己身邊,再一看,自己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無頭士兵。

  「將軍!」

  這駭人的場面,讓陳驀整個人都不由顫了顫,嚇地臉色慘白。

  然而當他回過神來時,他卻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燈火通明的路口,路上行人、車輛來來往往,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幻覺?

  陳驀莫名其妙地望了望左右,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覺有些可笑,正要過路口,卻發現現在是紅燈。

  就在這時,身旁走過一抹白色的身影,穿過人行道徑直朝對面走去,

  「喂!」不知道為什麼,陳驀的身體下意識地行動了,只見他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對方。

  那個白色的身影轉過頭來,望了陳驀一眼,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白皙的膚色,精緻的五官,直看得陳驀一愣。

  這張臉,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不知為什麼,一看到她,陳驀的心中莫名地湧起陣陣古怪的情緒。

  就在這時,陳驀的臉上閃過一道燈光,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卻看到一輛卡車正衝著二人駛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陳驀做出了一個令自己也感到驚訝的舉動,他一把將那個女人推了出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做。

  「砰!」

  陳驀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震,隨即失去了知覺。

  在失去知覺的一剎那,陳驀不經意間看到了路旁高樓上的大螢幕,螢幕上註明的時間,正是十二點,一秒不差……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路人紛紛聚了過來,連肇事的司機也下了車,驚慌失措地跑向陳驀。

  望著倒在不遠處滿身鮮血的陳驀,那個美麗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彷彿是摻雜著恨意的愛戀,但是一秒鐘後,她眼中複雜的神色退地一乾二淨,一臉地詫異地望著四周,喃喃說道,「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說完,她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陳驀,急忙跑了過去,用手推了推陳驀的身體,驚慌失措地喊道,「喂喂,你沒事吧?你說話呀!」

  半個小時後,救護車來了,將早已沒有了呼吸的陳驀帶到醫院急救,連帶著那個受了輕傷的美麗女人。

  路上圍觀的行人也漸漸散開了,這時,路口走過來一個看卦的老頭,正是陳驀先前遇到的那一位。

  只見老頭默默地望著地上的鮮血,搖頭說道,「老頭子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唉!」說著,他從背囊中抽出一本古書,一邊翻著書頁一邊說道,「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聽話乖乖回去……別以為老頭子貪財,你那點錢,老頭子還真看不上眼,要你身上所有的錢,是為了讓你和老頭子我有點干係,我好救你……念你心腸不錯,年紀輕輕死了確實怪可惜的……」

  說著,老頭蹲下身,用手蘸著地上的鮮血,在路口畫了一些古怪的符號。

  「哧!」一輛卡車在老頭面前停下了,鳴響著喇叭,車窗裡探出一個腦袋,沒好氣地喊道,「大半夜的找死啊,老頭子!」

  算卦的老頭淡淡瞥了一眼那個司機,畫好了符號站了起來,默念了幾句咒語,手指一指地上鮮血,沉聲喝道,「魂歸魄所,迷途孤魂,回去你該去的地方!咄!」

  話音剛落,地上的鮮血突然間化作一道紅光,沖天而起,讓那個司機看傻了眼。

  「我眼花了?」司機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卻發現那個算卦的老頭早已消失在街道上了。

  而與此同時,算卦的老頭背著行囊走在另外一條街道上,搖顫著頭輕歎著。

  「唉,小子,為了拿你那麼點錢,老頭子我可不知道要折壽多少年……」

  說著,老頭好似感覺到了什麼,渾身一震,忽然停下了腳步,掐指一算,臉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怎……怎麼可能?那個小子的魂魄竟然消失了?!」

  第二天,報紙上發佈了一條新聞,某街道一青年男子見義勇為,為救一女子,不幸當場被卡車撞倒,經搶救無效,身亡。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0
第二章 驚愕

  嘶!

  當然陳驀意識恢復的那一剎那,他就感覺到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劇痛,那股子痛意,讓他連喊的力氣也沒有。

  怎麼回事?

  唔,對了,自己好像是救了一個人……

  嘶……

  耳邊,儘是來回奔走的腳步聲。

  難道是在醫院麼?自己是在病床上?可是為什麼,那麼擠呢……

  陳驀努力地睜開眼睛,這一睜不要緊,差點沒把他嚇暈過去,他竟然看到一個死相恐怖的死人,那猙獰的面孔就就正對著陳驀。

  「啊!」

  驚喊一聲,陳驀顧不上滿身的劇痛,猛地坐了起來,他這才發現,他竟然躺在一堆屍體中。

  那可是遍地的屍體啊,一眼望不到邊的屍體,有的身穿皮甲,有的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有的屍體健全,有的缺胳膊少腿。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整片大地。

  「唔?還有活著的?」

  「是官軍麼?」

  忽然,陳驀的身後傳來了幾個聲音,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見到兩個頭裹黃巾的壯漢正用凌厲的目光望著自己,他們的手中拎著幾副皮甲,似乎是從死人身上撥下來的。

  望著這兩個壯漢拎著明晃晃的大刀,離這裡越來越近,陳驀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他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你們想做什麼?」強忍著全身的劇痛,陳驀驚慌失措地說道。

  出乎陳驀的意料,那三個壯漢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其中一個甚至還拍了拍陳驀的肩膀,笑著說道,「不錯,小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見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陳驀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說話間,另一個壯漢也笑呵呵地說道,「我剛才已查過一次,正要把你們都埋了,還好你一口氣喘上來了,要不連你小子一道埋了!」說著,他也拍了拍陳驀的肩膀。

  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陳驀勉強擠出幾分笑容,望向遠處,只見遠處也有不少頭裹黃巾的壯漢,他們握著長刀,挨個地檢查屍體,凡是頭裹黃巾的屍體,他們會小心翼翼地背起,背到一個深坑中,輕輕地放下去,有時還會發出一聲歎息;而如果是身穿皮甲的屍體,這些壯漢就會用手中的戰刀再在那具屍體的致命處戳上一刀,然後拖著屍體到另外一個深坑丟下去,全然沒有剛才的小心謹慎。

  望著那些滿身污血的壯漢臉上惡狠狠的模樣,陳驀嚥了嚥唾沫,不自覺地摸了摸腦袋,這才發現自己的頭上似乎也裹著什麼。

  微微鬆了口氣,陳驀望著在自己面前翻著屍體的兩個壯漢,謹慎地問道,「這個……這是哪?」

  只見那兩個壯漢抬頭望了一眼陳驀,好笑地說道,「傷到腦袋了?此處乃穎川,我軍大勝朱?老賊!」說著,他舔舔嘴唇,眼中露出期望的神色,欣喜地說道,「今日可是一場大勝啊,想必大帥要犒賞三軍!」

  望著那兩個壯漢喜滋滋的表情,陳驀一臉驚駭地望向四周。

  屍體,那真的是屍體啊,有的連頭都被砍下來了,血肉模糊,這可絕對假不了……

  這裡,是戰場啊!

  問題是,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那個時候,自己為了救一個女的,然後被卡車撞到,然後……

  然後就到了這裡?

  自己,穿越了?

  這……這怎麼可能?!

  陳驀的思緒混亂了。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屍體都被那些頭裹黃巾的壯漢埋了,剛才與陳驀說話的兩個壯漢走到了陳驀面前,說道,「小子,還能走麼?」

  陳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正要站起來,卻只感覺全身一陣劇痛,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幸好被其中一個壯漢一手扶住。

  這站起來之後,陳驀才發現,這兩個壯漢可真壯實啊,自己竟然只到他們的腰部……

  等等!

  腰部?

  陳驀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右手,他這才發現,那竟然是十四、五歲孩子的手。

  「這樣就不行了?真沒出息!」揶揄了一句,扶著陳驀的壯漢一用力,就將陳驀抗在肩膀上,一手提著幾具皮甲,一手扛著陳驀,朝著遠處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扛著陳驀的壯漢說了一聲「到了」。

  陳驀費力地抬起頭,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一座極其雄偉的木質營寨,佔地之大,一眼望不到邊。

  走進營寨後,一路上儘是一頂頂巨大的帳篷,成千上萬頭裹黃巾的人在營內來來回回,有的擔水做飯,有的運送傷員,場面極其狀況。

  「小子,你是那個伍的?」扛著陳驀的壯漢問道。

  陳驀哪裡答地出來,含糊地哼了兩聲。

  那壯漢見陳驀滿頭鮮血,又見他剛才行為古怪,以為是傷到了腦袋,也不在意,聳聳肩說道,「罷了,反正這兩日大帥想必會令我等休整一番,我且將你安置到我帳內,可好?」

  陳驀只得點了點頭。

  於是,那兩個壯漢便將陳驀抗到了自己的帳篷,將他放在帳內一處用乾草鋪好的舖位,又對陳驀說道,「小子,我二人要去趙伯長處覆命,你且在此好生安歇,晚間飯食,我會替你送來!」說話間,另外一個壯漢端了一個裝滿水陶碗過來遞給陳驀。

  陳驀接過陶碗,由衷地感激道,「感謝兩位大哥!」

  「謝什麼,都是自家兄弟!等你養好傷,我等一同殺敵!」

  望著那壯漢憨厚的面容,陳驀心情稍稍平靜了些,問道,「兩位大哥怎麼稱呼?」

  「我叫周倉,那廝叫裴元紹!」說著,兩個壯漢撩起帳幕離開了。

  周倉?

  怎麼有些耳熟……咦,周倉不是替關羽扛刀的武將麼?

  望著周倉與裴元紹離開的背影,陳驀暗暗詫異。

  關羽是東漢三國年間的人物啊,難道自己穿越到東漢末年了?

  陳驀望著陶碗中的清水苦笑著,他從小就對歷史方面不感興趣,只知道幾個有名的人物,其他的一概不知,真沒想到……

  如果真的是歷史中為關羽扛刀的周倉,那麼現在就是東漢末年了,黃巾起義,唔,剛才見到的人個個頭裹黃巾,應該錯不了了……

  唉,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或許是因為太勞累,或許是因為失血,陳驀想著想著,漸漸睡了過去。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1
第三章 妙用

  等到陳驀再睜開眼的時候,帳內的舖位上已經坐滿了人,他粗粗一數,兩排舖位,每排十個左右,差不多有二十個。

  只見在兩排舖位的過道中,剛才將陳驀送到帳篷的兩個壯漢之一、裴元紹正一手握著一個咬了大半的饃饃,一手胡亂比劃著,口中津津有味地說道,「就在那時候,馬明將軍策馬衝上前去,大喝一聲,『敵將,納命來!』繼而手起刀落,將敵將斬於馬下!」

  話音剛落,帳內的人紛紛喝彩。

  「好,好!」

  「然後是於苗將軍,」裴元紹踱了幾步,一轉身剛比劃了幾個手勢,正巧看到了甦醒的陳驀,遂笑著說道,「醒了,小子?你的飯食在那,快吃吧,一邊吃一邊好好聽著……且說於苗將軍孤身一人闖入敵軍陣中……」

  順著裴元紹的手指一望,陳驀看到草鋪旁擺放著一隻瓷碗,盛著微黃色的谷食,看上去不像是米飯。

  不過陳驀現在正是飢腸轆轆,也管不了那麼多,端起來正要吃,忽然又愣住了。

  沒有筷子……

  陳驀抬頭望了一眼帳內其他人,卻見他們竟是用手扒著谷飯,想了想,他望了一眼自己髒乎乎的右手,無奈地歎了口氣。

  使勁在衣服上蹭了蹭,陳驀抓著飯吃了起來。

  這不知名的谷飯,果然不如大米醇香柔軟,不但粗糙地難以下嚥,而且不時地會吃到碎糠和細石子,更別提那味道,那股子酸霉味,反正陳驀是強忍著才沒吐出來。

  不管怎麼樣,至少比餓著肚子要強。

  當裴元紹說到第三段的時候,周倉一手提著一罈酒,一手拎著一隻燒熟的雞,風塵僕僕地從帳外跑了進來,爽朗地說道,「弟兄們,大帥犒賞三軍,每帳一罈酒,一隻雞!」

  不知為什麼,帳內突然安靜了下來,其中一個黃巾士卒望著周倉手中的雞,失望地說道,「今日我軍大勝官軍,沒想到就得一罈酒,一隻雞,這些東西就一個人吃也吃不飽,何況我們這裡二十個弟兄?」

  話音剛落,在靠帳角的地方,一名脖子處、頭部、右臂處纏著布條的黃巾士卒歎息說道,「看來傳聞是真的了,軍中糧草將盡,食物不足……」

  「住口!」一名年長些的士卒沉聲說道,「要是被人聽到,少不了治你個擾亂軍心之罪!」

  整整一炷香的時間,一大幫人圍著那罈酒、那隻雞長吁短歎著,正如剛才那個士卒所說,這些東西,哪裡夠二十人吃呢?

  就在這時,裴元紹站了起來,說道,「與其人人都吃不飽,我等不如來賭一賭運氣!」

  「怎麼個賭法?」其他人紛紛問道。

  只見裴元紹左右一望,忽然走到帳篷角落拿起一隻陶罐,擺在帳篷最深處,隨即從地上拿起一枚石子,走到帳篷口,對帳內諸人說道,「我等帳內,如今剛好有四伍共計二十人,以一伍為一隊,我等每人取三枚石子在手,如有人僥倖將石子丟入瓦罐者,這罈酒、這隻雞就歸那五人所有,你等意下如何?」

  其他人聽了,點了點頭,也是,五個人分著吃,總比二十個人分著吃要強吧?

  忽然,一個士卒指著陳驀說道,「等等,我可不記得這小子乃我帳中弟兄……」

  話音剛落,周倉瞪著眼睛說道,「張拐角,皆是我黃巾兄弟,何分彼此?我知你心意,既然那小子是我帶來,就歸我伍內,我伍內今日折損一位弟兄,正好拿他補全,如何?」

  那名士卒頓時面色羞紅,訕訕說道,「周伍長都這麼說了,小弟哪敢有半點不滿……」

  話音剛落,陳驀鄰鋪的士卒輕哼一聲,低聲對陳驀說道,「這個傢伙叫張琅,說話最喜拐彎抹角,是故我等都叫他張拐角,也是個伍長,不過沒我等周伍長厲害……我叫韓然,你旁邊那個叫王卓,小兄弟怎麼稱呼?」

  「陳驀。」

  「沉默?還有這個姓?」那士卒愣了愣,聽陳驀解釋了半天,也不知明白沒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道,「能叫喚就行了,周倉大哥是我等伍長,裴元紹裴大哥你應該也認識,他們兩個,再加上我們三個,從今天開始就是一伍的弟兄了!」說著,他頓了頓,舔舔嘴唇壓低聲音說道,「放心吧,裴大哥眼力不錯。」

  「呃……」陳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在士卒韓然的介紹下,陳驀也算是粗略瞭解了這個帳內的情況,整個帳內共計二十人,分四個伍,伍長除了周倉和張琅外,第三個就是前面出言表示不滿的傷患,名叫陶志,原先是個獵戶,最後一個,就是剛才提醒陶志的年長士卒,叫范立,原先是一個小縣的老兵,犯了罪才投的黃巾。

  商議之後,最終決定由帳內陶志一伍的人先試,然後是范立,再然後是張琅,最後才是提出這個建議的周倉、裴元紹等人。

  裴元紹最初也沒將陳驀算在自己人當中,見周倉那麼說,臉上的表情一直有些猶豫。

  陳驀看出了這一點,想了想對周倉說道,「周大哥,你和裴大哥把我救回來,我已經感激不盡,這個……說實話,我也不算你們伍內的人,也不好……」

  話還沒說完,周倉一瞪眼,說道,「你這是打我臉啊,小子?」說著,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繼續說道,「我既然這麼說了,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們的弟兄,我們吃肉,少不了你一份!對吧,老裴?」

  裴元紹也是個重義氣的人,見周倉這麼說,一點頭,說道,「對!從今日起,我等共同進退!」說著,歉意地望了一眼陳驀,他也意識到了陳驀為什麼會那麼說。

  就在說話的時候,陶志一伍的五個人都嘗試過了,但是一個也沒中。

  別看那瓦罐口不小,有碗口大,但是距離遠啊,從帳門到賬底,整整有三丈多,換句話說,至少在十米以上,普通人要想丟進去,確實只能憑運氣。

  果然,范立一伍的五個士卒也失敗了,直到嘗試張琅時,也不知是他今日運氣特別好還是怎麼著,只聽噹啷一聲,竟然投中了。

  「中了!中了!」張琅喜地眉開眼笑,他伍內的士卒也是笑容滿面。

  「嘁!」周倉暗暗撇了撇嘴,看得出來,性格爽朗的他對那個張拐角沒有半點好感。

  「放心,看我的!」拍了拍周倉肩膀,裴元紹站了起來,衝著喜滋滋的張琅沒好氣說道,「瞎樂和什麼?我等還沒試呢!」

  「那你來啊!」張琅嘿嘿笑著退到了一旁。

  只見裴元紹從地上拿起三枚石子,凝神望著那只瓦罐,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右手一揮。

  「鐺!」石子徑直砸了罐沿彈開了。

  「嘿!」張琅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著。

  「笑什麼笑!」裴元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猶豫一下,又丟出一枚石子,沒想到第二枚的準頭更差,只是堪堪插過瓦罐的邊緣。

  「可惡!」裴元紹暗罵一句,聚精會神瞄準了半天,又丟了一次,只聽「啪」地一聲,石子竟然將瓦罐的柄打碎了。

  三枚,都沒有中。

  「該死!」裴元紹懊惱地回到了自己一伍的草鋪,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看周倉等幾位兄弟的臉。

  「我來!」周倉站了起來,從地上挑了三枚石子,對著瓦罐瞄準了半天,結果一枚都沒中,別說沒中,連續三次連瓦罐的邊都沒擦到,還不如裴元紹呢。

  最終,周倉黑著臉回到了自己的草鋪悶悶不樂。

  韓然說的沒錯,裴元紹的眼力確實不錯,因為只有他連續三次都擦到了瓦罐,其他人,除了張琅是僥倖投中外,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

  繼周倉之後,韓然和王卓也失敗了,只剩下了陳驀。

  看不慣張琅那急不可耐地想要拍開酒罈的模樣,裴元紹恨恨說道,「你想做什麼?我等還有個兄弟沒試呢!」

  望了一眼陳驀,張琅輕蔑地說道,「就憑他?比不比都一樣。」

  「你!」裴元紹氣地滿臉漲紅,想要說卻又說不出什麼,憋在心裡好不難受。

  「小人得志的模樣!」周倉低聲罵了一句,回頭望了一眼陳驀,見他滿身創傷,猶豫了一下,歎息說道,「算了,別試了,你有傷在身,萬一傷上加傷,那就糟糕了,不就是一罈酒,一隻雞麼,日後有的是!」

  望著周倉憨厚的表情,陳驀微微一笑,說道,「讓我試試吧!」

  「這……」見陳驀堅持,周倉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也罷,你就去試試吧,輸了也不需在意!」

  「嗯!」陳驀點了點頭,掙扎著從草鋪上站了起來。

  望著陳驀搖搖晃晃走到帳口,張琅眼中的輕蔑之色更濃。

  從地上拾了三枚石子,陳驀拈起一枚放在右手,望著遠處的瓦罐,雖說這段距離要比他射飛鏢的距離遠上一米多,但是要知道,飛鏢的靶心那才多大?

  唯一的障礙,只不過高度的差距而已。

  「希望手感還在……」嘀咕了一句,陳驀望了一眼那瓦罐,右手一揮。

  這才甩出石子,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偏左了……

  果然,只聽叮地一聲,瓦罐丟中了口的邊緣,彈開了。

  「可惜!」裴元紹狠狠地用拳頭砸著地面,身旁周倉也是一臉的遺憾之色。

  深深吸了口氣,陳驀又丟出一枚,而這一次,竟然砸中罐口另外一邊的邊沿。

  這回是偏右了……

  陳驀嘀咕了一句。

  到陳驀第三次嘗試的時候,其實周倉與裴元紹等人已經不抱希望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只聽「噹啷」一聲,這枚石子竟然中了。

  「中……中了?」周倉瞪大眼睛望著那瓦罐,身旁裴元紹更是連忙跑過去查看,蹲在瓦罐旁欣喜地喊道,「中了,中了!」

  「真中了?」張琅有些傻眼,靈機一動指著裴元紹說道,「不對,剛才那聲音分明是沒中,是你偷偷放進去的!」

  「你!」裴元紹氣地一句話說不出來,另外一邊周倉更是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怒聲喝道,「張琅,你這廝是什麼意思?!」

  見周倉喊自己名字而不是別稱,張琅就意識到周倉當真憤怒了,心下有些畏懼,畏畏縮縮地說道,「不然你叫那小子再投一次?」

  別說周倉與裴元紹二人,就連陶志和范立兩個伍長都看不過去了,他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裴元紹可不是那種會使下三濫手段的人,再說了,本來就是憑運氣的玩意,怎麼再試一次?

  見周倉氣地已經撩起袖子了,陳驀又從地上拾起三枚石子,說道,「再試就再試,裴大哥,你讓開一點!」

  「真……真要試?」裴元紹有些猶豫,不過見陳驀這麼說,他也只好讓開,畢竟是陳驀投中了。

  在所有人聚精會神的注視下,已經估算好力道的陳驀甚至連瞄準都省略了,只聽「鐺鐺鐺」三聲脆響,三枚石子應聲丟入瓦罐之中。

  別說張琅、周倉、裴元紹,整個帳內除陳驀外十九名黃巾士卒都傻眼了。

  「怎……怎麼可能?!」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1
第四章 異於常人的士卒

  最終,陳驀得到了一隻雞腿,連帶著很大一塊肉的雞腿,畢竟這是陳驀贏來的獎勵,而且他重傷在身,需要肉食補補身體。

  韓然和王卓兩人各分到了一隻帶著皮肉的雞翅,因為他們也受了不輕的傷;周倉拿了另外一隻雞腿,但是要比陳驀的小上很多,至於裴元紹,則只要了眾人剩下的雞殼,別看份量挺重,其實全是骨頭,已經沒多少肉了。

  但是裴元紹似乎並不在意,這傢伙雖然外表看上去挺凶悍,其實卻是一個很重義氣的漢子。

  至於那罈酒,在陳驀的建議下,周倉還是選擇和帳內的弟兄們分了見周倉一伍人如此義氣、豪爽,陶志和范立兩個伍長也不再推辭,道了聲謝,便與周倉等人一同喝了起來。

  雖說一罈酒實在是少得可憐,還沒等眾人喝出點味道便沒了,但是帳內眾人的關係卻一下子拉近了。

  當然,其中並不包括張琅的那一伍人。

  接下來的兩日,就像周倉所說的,黃巾軍大帥波才整編軍隊,畢竟這場大戰後,許多編製都被打散了,像伍長、什長等低級軍官戰死了不少,軍隊需要休整,於是,陳驀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周倉伍內的士卒。

  或許黃巾軍中確實糧草將盡,食物不足,大帥波才所謂的犒賞全軍三日,也不過是每日多了一罈酒、一隻雞。

  不說陳驀,但是營內其他黃巾士卒卻隱隱有了不滿的聲音。

  「軍心浮動啊……」雖說陳驀對古代的戰事並不瞭解,但他至少也看得出當前的狀況。

  「嘶……」在陳驀左手邊的草鋪上,韓然正在自己換著綁在傷口上的布條,雖說血已結痂,但是被他一撕,鮮血頓時又流了出來。

  只見他望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沉默了半響後,忽然低聲說道,「大帥也太不把我等當人看了,我等衷心為他效命,奮勇殺敵,獎賞卻僅是一罈酒、一隻雞!」

  當時帳內有許多人,除了與周倉等人關係不好的張琅等人出帳站崗,其他人都在,聽到韓然不滿的話,表情都變了一變。

  或許是那罈酒起了作用,伍長范立咳嗽一聲,提醒說道,「噓!禁聲!此等妄逆之言若是被人聽到,輕則四十軍棍,重則斬首示眾,你想死啊?!」

  其實韓然剛說完,周倉已經意識到了,只不過來不及阻止,見范立似乎沒有上報的意思,心下鬆了口氣,感激地望了一眼范立,隨即抬起右手狠狠一拍韓然的後腦,低聲罵道,「胡說什麼!」

  韓然嚇了一跳,縮了縮腦袋不敢做聲。

  但是他的話卻激起了其他士卒久久壓在心中的不滿,比如伍長陶志。

  「哼,我陶某倒是和韓然兄弟一個意思,」用濕布擦拭著手中的砍刀,陶志憤憤不平地說道,「大帥要我等為他賣命,陶某沒有半點怨言,但餓著肚子如何與官軍廝殺?自舉兵起,我等伙食一日比一日差,直到昨日,竟然只是一碗餿谷……」

  「陶伍長!」范立壓低聲音打斷了陶志的話。

  「怕什麼,」陶志一扯身上單薄衣服,狠聲說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倘若真有人起異心,為圖功勞將我上報,陶某也不吝嗇這條命,要拿便拿去,也省得日日憋著這口惡氣!」

  「這……唉,陶伍長言重了!」范立無奈地歎了口氣。

  「范伍長不是那意思,我等三伍兄弟,依周某看來,都是重義氣的兄弟,豈會有人做出這不義之事?」周倉也出聲勸道。

  「不過換成張拐角那小子就不好說了!」裴元紹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說道。

  帳內其他人會意一笑,自昨日投壺之事後,他與陶志兩位伍長也很看不起張琅。

  「確實,張琅此人,功利之心過重!」范立輕笑著搖了搖頭,望向陳驀轉移話題說道,「萬萬不曾想到,小兄弟竟有如此絕技,不知小兄弟何方人士?」

  「呃……」陳驀張了張嘴,一臉猶豫,欲言又止。

  周倉一見,會錯了意,拍著陳驀肩膀笑著說道,「老范別在意,我們這位小兄弟多半是在廝殺中傷到了頭,許多事渾渾噩噩。」

  見陳驀滿身傷痕,頭上也是裹著布帶,明顯是受了重傷,范立恍然大悟,也不在意,點頭說道,「怕是老人們所言失魂之症,此事可大可小,小兄弟需謹慎,不過撿回一條命已屬萬幸,再要多求,恐怕上天要發怒哇!」

  「哈哈!」見范立說的有趣,其他人微微一笑,壓抑的氣氛稍稍有些回升。

  隨後,帳內眾人閒聊了幾句,之後,話題便扯到了日後的戰鬥中,他們認為,一旦打敗了官軍,推翻了暴漢,大帥一定會重賞麾下士卒。

  或許真的是太閒了,眾人說著說著,便就著賞賜的問題爭論上了,而且數目越吹越大,最後甚至說到了黃金百兩、賜封將軍什麼的。

  一群人說說笑笑,連帶著陶志伍長心中的鬱悶之氣也消了幾分。

  因為先前官軍的抵禦實在是太過疲弱,眾人都堅信大賢良師張角能夠帶領他們推翻暴漢,以至於他們甚至開始議論戰後的事。

  「若是得了賞賜,我便回家鄉娶一房妻室!」陶志伍內一個看似比較靦腆的士卒不好意思地說道。

  「哈哈!」帳內眾人皆笑了,其中裴元紹更是揶揄道,「若是大帥賞你黃金百兩,別說一房妻室,再添一妾又何妨?」

  眾人哄堂大笑,那個士卒被說地面色通紅。

  或許是為了打發時間吧,眾人輪流說了一通,不過大多是領了賞賜回家鄉娶妻生子,購田買地,或許,這便是黃巾底層士卒的共同心聲吧。

  要不是因為活不下去,有幾個會投身戰場、過著有一天沒一天的生活呢?

  他們的理想,無非是一份少得可憐的軍餉,或是為了家鄉飢腸轆轆的親人,或是為了攢錢娶妻生子,至於什麼光耀門楣、加封將軍,那些殊榮離他們實在太遠了。

  終於,輪到陳驀了。

  理想麼?

  陳驀沉默了。

  莫名其妙地來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自己想要什麼呢?

  他不知道。

  回去?回去屬於自己的世界?

  呵,別說回不去,就算回去又能怎麼樣呢?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一次又一次讓別人失望,讓自己失望,讓父母失望。

  沒有幾個朋友的自己,或許只有父母才會因為兒子的消失而感到傷心吧,也許,如果沒有這個兒子,父母會過得更好,至少不必再為了自己兒子的事操心、煩惱……

  有人說,一個人的價值,體現在他是否被別人所需要。

  但是,誰需要我呢?沒有人……

  也許,我的存在沒有任何必要……

  在大軍準備開拔的幾天中,陳驀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

  因為他發現,帳內其他人都有著自己為之奮鬥的目標,有的是為了錢,有的是為了家中的妻兒,有的是為了努力爬上去、混個一官半職,這些都是他們活著的價值,只有自己沒有,沒有所謂奮鬥的目標,也沒有依靠自己、需要自己的人。

  這樣的自己,就算能在這個亂世活下去,又能做什麼呢?

  人吶,就是一種依靠[需要]與[被需要]能繼續前進、奮發進取的生物,其中[需要]包括金錢、權利等慾望,而[被需要]則泛指依靠自己的人,這些都是人前進、拚搏的動力。

  只不過因為性格的關係,有的人側重於自己的[需要],而有的人則別人的需要,即[被需要],陳驀屬於後者。

  但是,對於孤身一人來到了這個亂世的陳驀來說,又會有誰需要他呢?

  未穿越前,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穿越後,也只是一個不懂絲毫武藝的底層黃巾士卒,保不定哪一天就會死在敵軍手上,這樣的自己,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或許是大帥波才發現了底層士卒的不滿情緒,終於,在大軍開拔的前一天,發下了一筆軍餉。

  不多,像陳驀這樣的士卒,只有半貫。

  望著帳內其他黃巾士卒喜滋滋地將銅錢用布小心地包起來,準備托人送到自己家鄉的親人手中,陳驀就感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十分壓抑。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陳驀躺在草鋪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望著擺放在眼前地上的那半貫銅錢,陳驀微微歎了口氣。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2
本帖最後由 ericcheungxx 於 2012-10-19 22:01 編輯

第五章 趕赴長社

  陳驀來到這個亂世已經六天了,從帳內一些士卒的口中,逐漸瞭解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比如說他所在的朝代。

  大漢!

  古代歷史中赫赫有名的大漢朝!

  雖說陳驀對於歷史一竅不通,但不至於連大漢朝都不知道,再加上裴元紹等人的解釋與述說,陳驀漸漸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年代。

  大漢朝,自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誅滅暴秦一統天下,後至有光武帝劉秀,再至如今,已有四百年,期間有太平治世,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也有天災人禍,餓殍遍野、易子相食。

  傳至當今陛下劉宏時,正值時運將盡,朝上有外戚宦官當權,貪贓枉法、橫徵暴斂,朝下有盜賊、強人蜂起,人心思亂,再加上皇帝昏昧,寵信小人、賣官粥爵,使得朝堂一片昏暗,民不聊生。

  陳驀所在的年代,正是大漢朝皇帝劉宏年間,建寧六年。

  建寧六年,鉅鹿人張角舉兵造反,自號天公將軍,其弟張寶、張梁自號地公將軍、人公將軍,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期間因事蹟敗漏而倉促起兵。

  隨後,張角又私設黃旗,一面上書【均天下之不勻】,一面上書【代天除惡】,一時間,四方百姓云從,裹黃巾而從張角者數十萬。

  一個月內,全國七州二十八郡戰事頻發,黃巾軍勢如破竹,聲勢浩大,官軍望風而靡,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動京都。

  為此,朝中外戚何進啟奏皇帝劉宏火速降下詔書,一面令各處各地招兵備戰,討賊立功,一面又遣中郎將盧植、皇甫嵩、朱儁三人,各引本部精兵,分三路討賊。

  三月初,皇帝命大將軍何進率左右羽林五營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守京師;又自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關口,設置都尉駐防;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

  此時,黃巾主力分三部,其一部,為張角兄弟三人所率冀州黃巾主力,轉戰於鉅鹿、廣宗一帶;其二部,乃波才所率潁川黃巾,轉戰於潁川一帶;其三部,便是張曼成所率南陽黃巾。

  黃巾三大主力遙相呼應,隱隱有匯軍之勢。

  面對黃巾軍兇猛攻勢,北中郎將盧植領副將宗員率北軍五校士進駐冀州,與張角的主力軍周旋;左中郎將皇甫嵩及右中郎將朱儁各領一軍,控制五校、三河騎軍及初募精兵勇士共四萬多人,討伐波才所率穎川黃巾。

  又有汝南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太守趙謙,廣陽黃巾軍殺死幽州刺史郭勳及太守劉衛,一時間,黃巾之勢猶如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四月初,右中郎將朱儁與黃巾渠帥波才交戰於潁川一帶,朱儁損兵折將,大敗而退。

  而陳驀,便是在這個時候,陰差陽錯變成了波才八萬潁川黃巾中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卒,一個在其他人眼中行為古怪的士卒……

  陳驀的話很少,別說其他人,就連與自己帳內其他士卒對話的次數也非常少,沒事的時候總是靠著帳內的柱子躺在草鋪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事。

  陳驀不喝酒,倒不是因為酒醉傷身什麼的,而是因為營內的酒實在是非常珍貴,而陳驀個人對此並沒有特別的愛好,便將自己那一份讓給了周倉和裴元紹,也算是報答他們把重傷的自己帶回營中。

  而最令其他人驚愕的是,陳驀並不看重錢財,前兩日發下的軍餉,他交給了周倉,讓他從軍需處換了一些酒食,叫上陶志、范立兩伍的士卒一同飽吃了一頓。

  因為是犒軍期間,黃巾軍營內還沒有下達禁酒令,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卻可以看出,士卒的軍餉是多麼地微薄,半年的軍餉,只夠十五個人飽吃一頓酒肉。

  別說周倉和裴元紹,就連陶志和范立兩位伍長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但是陳驀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錢,對於孤身一人的他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不過正因為這樣,陳驀與周倉、陶志、范立三伍士卒的關係變得十分融洽。

  「小驀,今日我等厚顏,他日可莫要那般奢侈了,叫我等過意不去!」在飽餐之後,周倉猶豫著摸出二十個銅錢。

  陳驀正枕頭躺在草鋪上,臉上一愣,疑惑問道,「這是做什麼?」

  周倉撓了撓頭,憨厚地說道,「這二十枚銅錢,乃是我和老裴,小王、小韓幾個兄弟湊的錢,哪能叫你一個人出啊,拿著,好生攢著,日後回鄉用得著,娶妻也好,買田也罷,總歸是個盼頭!」

  陳驀微微搖了搖頭。

  周倉有些為難地撓撓頭,在幾天的接觸中,他漸漸瞭解到,自己這個小兄弟其實是一個很頑固的人,一旦他做出了決定,別人很難去改變他,想了想,周倉說道,「那,這樣吧,我先替你收著,以後用的時候找我要!」

  說著,他小心地將二十枚銅錢用一塊布包起來,塞到草鋪底下,一轉身,見陳驀望著帳頂發呆,好奇問道,「這幾日,我見你每日在帳內沉思,也不到營內走走,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驀搖了搖頭。

  周倉心中一愣,詫異說道,「你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驀點了點頭。

  望瞭望陳驀,見他表情不像是說笑,周倉撓撓頭,憨憨說道,「那就莫要胡思亂想了,早早歇息,今日大帥已傳下命令,明日我等要趕赴長社,路途甚是辛苦,好生歇息吧!」

  「嗯!」

  正如周倉所說,次日清晨,波才下令麾下八萬黃巾拔營啟程,趕赴長社,其中自然包括陳驀。

  從早晨到晌午,途中沒有停歇一刻,雖說四月的天氣並不是那麼炎熱,但是陳驀還是走地雙腿發麻,渾身冒汗。

  手中提著鐵槍,身上穿著皮甲,陳驀一直走地口乾舌燥,眼冒金星。

  雖說手中的鐵槍和身上的皮甲是周倉好意給他的,畢竟軍中還有不少的士卒只拿著竹槍作戰呢,也沒有什麼皮甲作為防具,但是這會兒,卻是加重了陳驀的負擔。

  陳驀從來都沒有走過那麼長的路,雖說其他負重已經由周倉、裴元紹已經其他關係好的士卒背負了,但是手中的鐵槍與身上的皮甲,仍然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而這一點,別說周倉和裴元紹,任何一個士卒都幫不了他,畢竟作為一個士卒,怎麼可能連自己作戰的武器都交給別人?

  當然,也不能將手中的兵器丟了,因為軍規明確規定:凡營內將士無故棄手中兵刃,皆視作逃兵,斬!

  這一走,整整走了三日,等趕到長社時,陳驀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別說他現在的身體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童,就算是前世的他,也吃不消這種高程度的行軍啊。

  更何況為了追擊右中郎將朱儁,黃巾軍大帥波才下令全軍急行,每日只有午間、夜晚共計三個時辰歇息,其餘時間都要趕路,別說陳驀了,就連軍中其他士卒也有點吃不消。

  更糟糕的是,朱儁好似是看破了黃巾軍中缺糧,撤退時將沿途大小山林盡皆焚燬,令山中百姓遷往別處,叫黃巾軍無從補給;又用污穢之物污染了沿途湖泊、河流,斷了黃巾飲水。

  豎壁清野,朱儁不愧是久經戰場的老將。

  不過卻是害苦了陳驀,在這以前,他從來沒有切身體會到連續一兩天沒有喝水是多麼地難受,就連用來充飢的米餅,也堅硬地如同石塊一樣,嚥下去就好像吞了一塊石頭,半天喘不過氣來,只能不停地、一點一點地咀嚼,依靠唾沫將米餅軟化。

  但是,連續兩天沒有飲水的他,不但嘴唇開裂,就連唾液似乎也乾枯了。

  終於在第三日,陳驀好歹是支撐著趕到了長社,連他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這三天的經歷,恐怕是他記憶中最糟糕的三天。

  「全軍止步!」忽然,前方傳來一聲大喝,隨即,各個階層的軍官將這道命令一一傳開,傳到每個士卒耳中。

  「到了?」彷彿丟了半條命的陳驀吃力地拄著鐵槍抬起頭來,望向遠處,這一望,卻好似叫他添了幾分精神。

  在陳驀眼中,那是一座何等宏偉的古城。

  巨大而雄偉的城樓,蜿蜒而難望邊際的城牆,高聳的箭垛,再加上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士卒、旗幟,澎湃的氣勢如同海浪般捲向陳驀。

  「這……這就是長社……城池?」陳驀的眼中充滿了震驚,因為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純粹的古代城池。

  「終於到了!」在陳驀的身旁,裴元紹望著遠處宏偉的城市,舔了舔開裂的嘴唇,低聲說道,「也不知大帥是否會下令攻城!」

  「應當不會!」周倉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等辛苦趕路三日,這才趕到長社,人困馬乏,若是此時攻城,我等必定傷亡慘重。」

  「原來如此……」裴元紹好似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正說話間,忽然中軍中有一人撥馬靠近長社,大聲喝道,「城內軍民聽著,今日我率大軍至此,若要活命,便打開城門,莫要等我下令攻城,待城一破,悔之晚矣!」

  「破城!破城!破城!」由幾位將軍挑頭,八萬黃巾士卒一同大喝,直唬地長社城上官軍心膽俱裂,鴉雀無聲。

  他就是大帥波才?

  一邊頓著手中的鐵槍,陳驀一邊好奇地望著陣前騎著白馬的大帥波才。

  黃巾統帥波才長得並不是十分高大,粗粗一看是八尺半[注]左右,換句話說差不多有兩米,當然了,放在後世確實很高大,但是在黃巾軍中便顯得有些普通了,別說軍中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士卒都在這個高度左右,就拿周倉與裴元紹二人來說,他們的身高便足足有九尺左右,長得十分魁梧,現在的陳驀只能夠到他們的胸腹部,算是黃巾軍中身材最高大的一批士卒。

  或許,這個年代的人普遍長得高大魁梧吧,陳驀暗暗猜測著。

  話說回來,波才剛叫陣,長社城樓上便有了反應,陳驀隱約看到一名身披戰甲的將軍扶著城牆,大聲喝道,「賊子莫要猖狂,我等乃大漢忠良,豈能投降你等反賊?似你等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之輩,倘若尚有半點良知,便放下手中兵刃,棄暗投明,我尚可為爾等上書陛下,對爾等既往不咎,倘若冥頑不靈,待援軍一至,你等盡皆喪命,死於此地!」

  城上那人話音剛落,就聽波才跨在戰馬上哈哈大笑,揚鞭遙遙指著城樓,恥笑道,「朱儁匹夫,數日前在潁川叫你僥倖逃脫,你還有臉出來見我?敗軍之將,尚言勇乎?」

  話剛說完,波才身後黃巾將領皆大笑嘲諷。

  原來,剛才說話的正是大漢右中郎將朱儁,波才這陣奚落,叫這位一張老臉氣地面色發紫,扶著城牆不住地哆嗦。

  「我不與你廢話,叫皇甫嵩出來見我!」波才冷哼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城樓上出來一個頭戴金盔、身披掛甲的老將,正是老將皇甫嵩,只見他立在城上喝道,「波才,你亦我大漢子民,飽受皇恩,如今做下這不忠不孝之事,有何顏面祭家中先祖?我勸你早早疏散手下,回鄉閉門思過去吧,免得日後屍骨無存不說,且要背負千古罵名!」

  「嘿!」波才不怒反笑,跨著戰馬在原地踱了幾步,揚鞭一指城下,大聲喝道,「老匹夫休要逞口舌之勇,你若有膽,便引兵出城,兩軍兵戎相見,一較高下,若是無膽,便早早棄了官,回家讀書耕田去吧!」

  等了很久不見皇甫嵩回話,波才又叫麾下將領挨個罵陣,罵朱儁、皇甫嵩二人是縮頭烏龜,罵地非常兇狠,但長社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不得不說,這兩位老將確實沉得住氣。

  當然了,就陳驀看來,這種程度實在算不上什麼。

  在過後的兩個時辰中,黃巾軍中諸位將領不停輪換罵陣,但是長社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周倉忽然發現身旁的士卒坐下了一大半,一問才知道,是大帥體恤將士,令人傳令軍中將士原地歇息。

  周倉一聽很是納悶,低聲說道,「也不知大帥如何想的,若是城中兵馬此時來攻,如何是好?」

  裴元紹搖搖頭,一轉頭,卻看到陳驀早已坐了下去,想了想,他也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八萬黃巾除了中軍士卒,其他人都坐在地上歇息,但是作為一軍統帥的波才卻視若無睹。

  誘敵之計?

  陳驀有些驚訝地望向波才的背影。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長社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波才皺了皺眉,撥馬回頭,右手一揮,喝道,「傳我令,中軍殿後,其餘將士後撤二十里紮營!」

  唉,就知道……

  陳驀無聲地嘆了口氣。

  【註:漢末年間一尺=0.24米左右,文中度量都以這個為標準,一丈=2.4米,知道個大概高度就行了,反正文中武將身高都會很BUG。】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2
第六章 初戰

  幾天前,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領著微薄的薪水,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而現在,自己卻陰差陽錯地成為了一名黃巾士卒……

  望了一眼手中明晃晃的戰刀,又望了一眼身旁大腿粗細的樹木,陳驀心中哭笑不得。

  「從來沒聽說過伐木是用砍刀的……」

  「不想吃我手中鞭子,就莫要偷懶!快,加快速度!」遠處忽然傳來的一聲大喝打斷了陳驀的思緒,陳驀轉頭望去,望見一名黃巾軍伯長正舉著鞭子教訓著幾個士卒。

  「怎麼可能辦得到啊……」

  連續急行軍三天趕到了長社,在長社城外示威了幾個小時,又後撤二十里,還沒等歇口氣,上面命令下達,被叫去伐木紮營,是個人都吃不消啊……

  「篤!」陳驀掄起手中的大刀砍向樹木,結果刀刃卻陷入了樹幹中,怎麼拔也拔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隻黝黑而強壯的手伸了過來,接過了陳驀手中的刀,是周倉。

  「我來!」

  周倉單手一扯,便將那把刀從樹幹中扯了出來,只見他手臂上肌肉一鼓,猛一用力,狠狠砍向那棵樹木。

  「轟!」

  在陳驀驚愕的目光中,那棵足足有大腿粗細的樹竟然被周倉一刀砍斷,傾斜倒下,被早就等在一旁的裴元紹雙手托住,看似十分輕鬆地抗在肩上,笑嘻嘻地對陳驀說道,「你還差得遠啊,去一旁歇著吧,不過,莫要被伯長們看到!」說著,他扛著那根木頭走下山去。

  陳驀不禁有些傻眼,要知道那些樹木直徑都在一尺以上,算起來怕是有幾百公斤,但是那些黃巾士卒卻看似毫不費力地扛著木頭下山。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這麼強壯有力麼?

  果然,自己太弱了……

  倒不是因為身體縮小的關係,就算是恢復了後世成人的身體,也比不過軍中普通的黃巾士卒,更別提周倉、裴元紹這類強壯的士卒。

  後世時,自己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就算是陰差陽錯到了這個時代,也沒能改變這種狀況。

  自己,能做什麼呢?

  想到這裡,陳驀的心情不由變得十分低落。

  他很清楚,這一路上如果沒有周倉、裴元紹等關係好的士卒幫助,他早就死在行軍的路上了,以他的體力,根本跟不上黃巾軍的進程。

  「想什麼呢?」又砍斷了一顆樹木的周倉似乎是發覺了陳驀的不對勁,轉頭問道。

  陳驀緩緩地搖了搖頭。

  從他第一天來到這個時代開始,他的心中彷彿就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地他喘不過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亂世,更不知道他在這個亂世能做什麼,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單純地活著而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馬蹄之聲,陳驀抬起頭望去,卻望見遠處塵土飛揚。

  「唔?」一名黃巾士卒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凝神一望,隨即臉上的表情大變,大聲驚呼道,「敵襲!敵襲!官軍殺來了!」

  其實根本不用他提醒,山上的黃巾士卒們都發現了這個情況,紛紛丟下手中的工作,拿起兵器準備作戰。

  一千騎兵,兩千步兵,不用說,就知道這些兵馬來自於長社。

  波才率領的黃巾長途跋涉從穎川趕到長社,體力早已不支,作為大漢朝身經百戰的老將,皇甫嵩與朱?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疲憊的黃巾在自己眼皮底下紮下營寨,理所當然是趁黃巾紮營的時候派軍襲擊。

  「可惡!真不知軍中那些斥候在做什麼!」一名黃巾伯長怒罵一聲,握緊手中砍刀,大聲喊道,「弟兄們,叫那些官軍見識見識我軍厲害!殺!」

  話音剛落,漫山遍野的黃巾士卒紛紛大喝著殺下山去,而此刻的陳驀,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渾渾噩噩地混在無數黃巾士卒之中衝下了山。

  在人數方面,這裡的黃巾士卒數量明顯在官軍之上,怕是有近萬之眾,但是在體力方面,官軍卻是要完勝黃巾。

  首當其衝,一千長社騎兵散開陣型,充當先鋒,兩千步兵在後,或是手持長矛,或是手握砍刀、盾牌,向著黃巾發起衝鋒。

  「殺!」

  突如其來的戰鬥,轉眼間便展開了,還沒等陳驀回過神來,兩支兵馬狠狠撞在一起,刀光劍影、人喊馬嘶,場面一時間變得極其混亂,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殘肢斷臂,鮮血四濺,那是充滿無盡暴戾與肆虐氣息的戰場。

  望著那猙獰的面孔,望著紛亂的場面,從來沒有經歷戰事的陳驀呆呆站在原地,渾然不知自己究竟該做什麼。

  只見士卒們奮勇衝上前去,用手中兵刃砍翻一個敵軍,隨即又被另外一個敵人砍倒,在這種上萬人的戰場上,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戰場上已經瀰漫起濃濃的血腥味道,兩軍的士卒都好像發了瘋似的廝殺在一起,扭打在一起。

  人命,在戰場上賤如草芥!

  這就是戰場?

  陳驀從靈魂深處泛起了陣陣涼意,那混亂的景象,那撲鼻的血腥味,讓他從靈魂深處湧出一股名為戰慄的情緒,以至於他整個身體不禁顫抖起來。

  突然,一股勁風刮到陳驀面上,他下意識地抬起頭,卻望見一名身穿戎裝的騎兵已經衝到他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舉起了手中了長槍。

  「鏘!」

  陳驀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長槍抵擋,但是下一秒,他的槍被擊飛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殘酷戰事的陳驀,如何能夠抵擋精銳的長社騎兵。

  死……

  陳驀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個字眼,眼睜睜望著那名騎兵的長槍離自己的胸膛越來越近。

  但是不知怎麼,他的心中並沒有多少恐懼,有的只是茫然,與莫名的解脫……

  「鐺!」就在陳驀以為自己的性命將要終結的時候,一把戰刀遞了過來,將那名騎兵的長槍盪開了。

  陳驀愣愣地轉過頭去,卻望見周倉與裴元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旁,在他們身後,跟著王卓與韓然。

  「在戰場上發什麼傻?!找死啊!」周倉瞪大眼睛衝著陳驀吼了一句,看他表情,似乎非常的憤怒,恨恨瞪了一眼陳驀,這才撇下他與敵軍廝殺起來。

  「你小子跑哪去了,害我們找半天!」說著,裴元紹一把將陳驀拽向身後,隨即用長槍擋住了一名官軍步兵的砍刀。

  陳驀茫然朝四周望了望,竟然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陶志、范立,這兩位伍長帶著自己伍內的四名士卒,緊跟在周倉與裴元紹身後,結成陣型,將陳驀以及幾個受傷的士卒護在當中。

  雖說他們沒有說什麼,但從他們的善意的眼神中,卻可以看到他們的心意。

  人吶,是一種需要同伴的生物!

  活下去……麼?

  陳驀的嘴角泛起幾絲苦笑。

  望著沖在最面前的周倉與裴元紹,陳驀忽然想了他們當日所說的話。

  【從今日始,我等便是一伍的兄弟,同生同死,共同進退!】

  原以為他們只是隨口說說……

  望著身旁提著兵器保護著自己的王卓、韓然兩人,陳驀心中不禁萌生幾分溫暖。

  忽然,身旁的王卓面色大變,驚聲吼道,「小心身後,周大哥!」

  陳驀下意識地抬起頭,忽然看到一名騎兵不知什麼時候衝到了周倉身後,提起了手中的長槍……

  聽到了王卓的提醒後,周倉掄起手中大刀下意識地回身一記重劈,只聽鐺地一聲,他竟然被反震之力連連後退幾步。

  長社騎兵,那是皇甫嵩麾下最精銳的騎兵軍隊。

  而周倉,雖說力氣很大,但是並沒有接受正規的訓練,僅僅只是一個剛入伍不久的黃巾士卒。

  「鏘鏘鏘!」

  連續三下硬拚,使盡全力的周倉只感覺雙臂發麻,因為反震的力道不由自主地退後三步,而那騎兵,卻僅僅只是身體一晃,便再度殺了過來,可以借助馬力的他,本身就佔據著優勢。

  只見他雙腿一夾馬腹,胯下戰馬鼻中噴出一股白氣,幾步衝到了周倉面前,而它的主人,則從馬背的刀鞘中抽出一把鋒利的長劍,一手提著長槍、一手握著長劍,冰冷的眼神死死盯著周倉。

  「鐺!」

  周倉的大刀被對方的長槍盪開了,望著那越來越近的鋒利寶劍,他的雙眼瞪地滾圓。

  完了!

  周倉心中暗叫不妙,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嗖」地一聲,隨即,他面前的騎兵不知怎麼回事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下意識地用握著長劍的手摀住了眼睛。

  好機會!

  周倉大叫一聲,從地上跳起來,用手中的大刀狠狠砍向那名騎兵的肩膀,只聽一聲慘叫,那名騎兵被砍個正著,翻身落馬,正要站起身來,卻被周倉一刀戳死在地上。

  「呼!」

  這狠狠戳了幾下,周倉這才心有餘悸地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忽然,他發現那名騎兵的眼角鮮血淋漓,仔細一看,一顆帶血的石子從他頭盔中掉落下來,咕嚕嚕地滾落在地上。

  「這是?」周倉愕然地回過頭去,卻見陳驀松氣般地半蹲在地上,右手握著一枚差不多大小的石子。

  這小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周倉早前眼中的憤怒之色退地一乾二淨,憨憨一笑,大聲喝道,「跟我上,弟兄們,殺!」

  「喔!」裴元紹等人大吼一聲,跟著周倉衝了上去。

  但是,黃巾一方即便有近萬人,但是體力早已耗盡,而對方,雖說只有三千人馬,但是勝在養精蓄銳已久,精力充沛,沒過多久,近萬黃巾便隱隱呈現出潰敗的局面。

  亂軍之中,也不知是充當了第一個逃跑的角色,以至於近萬黃巾紛紛掉頭,向後逃跑。

  原本衝在最前的周倉,雖說性格憨厚,但也不是傻子,一見情況不妙,當即一把拎起陳驀抗在肩頭,與裴元紹等人拚命向後跑去。

  黃巾士卒潰敗逃跑,官軍如何會不追,作為這支兵馬的統帥,皇甫嵩副將楊茂當即下令,全軍追擊。

  就這樣,三千長社兵馬死死咬著近萬黃巾不放,一直追過了山坳。

  就在這時,山後忽然竄出一支軍隊來,為首一員將領,正是黃巾軍中大將馬明,只見他揚劍一指長社軍隊,大聲笑道,「哈哈,馬某在此恭候多時了!殺!」

  「糟糕,中計了!」楊茂懊惱地一拍馬脖子,當即勒馬掉頭,驚慌失措地喊道,「撤退,全軍撤退!」

  「哪裡走!」黃巾大將馬明大吼一聲,率領麾下士卒追了上去,連帶著早前潰敗逃跑的近萬黃巾都紛紛停下了腳步,轉過來又追擊官軍,就連扛著陳驀的周倉,也掉過頭和裴元紹等人追了上去。

  而與此同時,在那山頂上,黃巾軍大帥波才正帶著幾個貼身護衛站在山頂上,冷冷望著山下。

  「不出大帥所料,皇甫老賊果然派軍來襲擊我軍!」一名護衛帶著幾分恭維與討好說道。

  「哼,」波才輕哼一聲,淡淡說道,「皇甫義真善於用兵,明知我軍長途跋涉趕到此處,乃是強弩之末,又豈會眼睜睜看著我軍安營紮寨?」

  身旁幾位護衛一聽,知趣地恭維道,「大帥英明,識破皇甫老賊會派軍輕襲我軍,否則,我軍必定是傷亡慘重!」

  「此等小伎,何足掛齒?」波才負背雙手,望著夕陽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那皇甫嵩以為我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真是可笑!」說著,他抬手一指撤退的官軍,冷笑說道,「你等以為那支官軍是因我軍伏兵而撤退?看仔細了,這支兵馬撤退時旗幟不倒,陣型不亂,分明是詐敗,引誘我等派軍追擊!」

  「啊?那馬明將軍豈不是……」

  「哼,放心,我早已囑咐過他,只追十里便率軍返回,若是我所料不差,剛才那支官軍只不過是誘餌,不出半柱香的時辰,當會有另一支兵馬來襲我軍營寨……傳令下去,叫於苗、祁夏、孫鼎、周光四將率本部兵馬屯於此山外圍,成犄角之勢,我看皇甫義真如何襲我!速去!」

  「諾!」

  半個時辰後,果然是一支兵馬從長社方向而來,粗粗一看數量約有四千,而且都是騎兵,為首一員大將,虎背熊腰、孔武有力,面如刀削般剛毅、眼如劍芒般冷峻,端得是一員虎將。

  只見他身披青銅虎甲,坐跨掛甲黑馬,左手緊握韁繩,右手虛扣腰間戰刀,遙遙望著黃巾軍所佔據的山,那飄揚的旗幟上,分明寫著一個【孫】字。

  此人便是皇甫嵩麾下愛將,孫堅,如今擔任佐軍司馬一職。

  只見孫堅策馬上前幾步,遙遙望著盤踞在山下的四支黃巾軍隊,皺眉說道,「早前聽聞波才智計過人、善於謀劃,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竟不想被他看破皇甫將軍計謀,如此,我等此行徒勞無功,唯有撤軍!」

  「將軍,」孫堅身披副將程普抱拳說道,「賊子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我等有四千精銳騎兵,何懼之有?卑職不才,願為先鋒!」

  「我素知德謀勇武過人,然……」說著,孫堅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黃巾有八萬之眾……敵眾我寡啊,若無完全把握,不宜硬拚,今日波才想必是已有準備,若是我等硬拚,非但討不到好處,更會將我四千精銳盡數葬送在此,此四千精銳乃保全長社之根本,不可輕易犧牲……傳我令,撤軍!」

  「諾!」程普抱拳領命。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3
本帖最後由 ericcheungxx 於 2012-10-19 22:04 編輯

第七章 邂逅

  話說孫堅撤軍返回長社,將波才早有準備之事告知皇甫嵩與朱儁二人。

  皇甫嵩聽罷,黯然一嘆,搖頭說道,「聽聞賊將波才善用兵,智謀過人,果然不凡吶!」說著,他轉過頭,對朱儁說道,「兄與此人戰過一回,可知此人底細?」

  「唔,」朱儁點點頭,回憶起那一次在潁川的交鋒,暗嘆說道,「波才此人,深得賊首張角信任,武藝不凡,又兼善於用兵,乃難得將才,如今城內你我二人麾下僅兩萬餘士卒,不宜硬拚,還需從長計議。」

  「不知兄有何高見?」

  朱儁沉思片刻,皺眉說道,「賊軍此來,士氣乃盛。我等偷襲不成,不宜再行交鋒,不如暫時緊閉城門,以待其自潰!以我之見,波才舉兵倉促,軍中糧草必定不足,是故,我退軍時曾將沿途大小山林焚燬,又令人遷走此處百姓,行豎壁清野之策,令賊軍無從補給,只要我等緊守城池,閉門不出,不出一月,賊軍糧草必然耗盡,軍中士氣必然大洩,到那時,我等再出城迎戰,必獲全勝!」

  「唯有如此了,」皇甫嵩深然之,撫鬚搖頭嘆道,「希望朝中莫要有小人對陛下進讒,言我二人畏敵懼戰才好……唉,朝堂昏暗,賊子四起,皆因陛下寵信宦官外戚,我大漢四百年基業吶!」

  朱儁沉默不語,一抬頭,卻見堂中孫堅欲言又止,心中好奇,遂笑著說道,「文台莫不是有心事?」

  孫堅猶豫一下,抱拳說道,「有一事,末將不知當說不當說!」

  朱儁心中一愣,擺擺手笑著說道,「哈哈,文台何必拘束?大可說來!」

  「諾!」孫堅抱拳領命,沉聲說道,「今日我奉命偷襲黃巾,見黃巾傍山設寨,結草為營……」

  「什麼?」還沒等孫堅說完,皇甫嵩面色一變,急切問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孫堅點頭說道。

  「怪哉!」皇甫嵩聽罷一臉詫異,在堂中踱了幾步,喃喃說道,「傍山設寨,結草為營,他波才就不怕我軍一把火燒了他八萬人馬?」

  話音剛落,朱儁大喜說道,「此乃天賜之功吶!我思波才此人,雖善於領兵,然終究不曾細讀兵法,用兵無度,毫無章法,如何會想到埋下了這天大禍根?此乃自尋死路!我們只需一把火,天賜之功便唾手可得!」

  「非也非也,」皇甫嵩不住地搖頭,負手在堂中來回踱步,沉聲說道,「我思忖其中必有蹊蹺,傳聞波才亦是山戶出身,豈會不知四月夜風如火油?」

  「那他這是……」孫堅皺眉問道。

  「我思,此乃計也!」皇甫嵩眯了眯眼,負背雙手望著堂外夜色,沉聲說道,「乃是波才用他麾下八萬黃巾為餌,故意傍山設營,為的就是引我等夜襲其營寨,倘若我等當真前去夜襲,他只需伏一軍在外,前後夾擊……八萬黃巾,接天連地,我等區區兩萬餘兵馬如何抵擋?倘若我等落敗,他便可趁勢取長社,此乃誘敵之計!」

  朱儁一聽,驚出一身冷汗,恍然說道,「非兄提醒,險些誤了大事,我思波才亦非無謀匹夫,怎會行此自絕死路之舉,其中果有蹊蹺!」說著,他沉吟半響,猶豫說道,「然,即便是計,我等亦不能坐守旁觀吶,再者,萬一……萬一是波才一時疏忽,那我等豈不是錯失良機?」

  「唔,」皇甫嵩點點頭,長嘆說道,「兄所言也在理,波才不明究竟令全軍黃巾結草為營,無論是否詭計,我等不得不嘗試一番……罷了,今日夜深,兄與文台且歸住所歇息,明日天明時分,我等再登樓窺視黃巾虛實!」

  「也好!」朱儁點點頭,對孫堅說道,「既如此,文台且下去歇息,這幾日好生休養,非你不能破黃巾!」

  「承蒙中郎將錯愛,末將愧不敢當!」孫堅抱拳謙遜謝道。

  「去吧!」

  「諾!」

  連續幾日,皇甫嵩與朱儁下令緊閉長社城門,每日登上城樓眺望黃巾建營進程。

  「果然如文台所言,黃巾賊傍山設寨、依草結營,不知是那波才一時疏忽,還是內有隱情……不可不妨啊!」

  「唔!」朱儁點頭附和,忽然想到一事,說道,「昨日聽一小校言,何進遣一軍來相助我等,不知可有此事?」

  皇甫嵩點點頭,手扶城牆說道,「何進雖是外戚身份,又兼昏昧重利,不過其部下中亦有諸多足智多謀之輩,早前我上疏陛下撤罷黨錮之事,也多虧何進在旁美言……比起張讓之輩,何進還算是有德之人!」

  「只可惜此人出身市井,貪婪重利,如今身居大將軍之位,恐怕非社稷之福……」

  「唔,」皇甫嵩黯然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外戚、宦官,猶如二虎奪食,遲早有一番變故,不過如今,我等還是著眼於黃巾賊子,看波才行軍路線,恐怕是想北投匯合賊首張角,此事,我等萬不能坐視不理啊!若張角得波才麾下八萬兵馬,勢必如虎添翼,再難制衡……無論如何,我們要將波才拖在此處!」

  「兄言之有理!」朱儁點頭附和道,轉頭一望黃巾大營方向,忽然眼中露出幾絲詫異,皺眉說道,「兄且看!」

  皇甫嵩抬頭順著朱儁所指方向看去,隱隱望見一支幾百人的人馬正朝波才黃巾大營而去。

  「這是……」

  而與此同時,在黃巾營寨之內,陳驀與王卓等幾名士卒合力將一根巨木插入地下作為營寨木牆。

  除了前幾日那一場與官軍的交鋒外,這是黃巾士卒們眼下唯一的工作,安營紮寨。

  「歇息一會吧!」關著膀子的裴元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坐在一根巨木上,低著頭從一旁盛滿水的木桶中舀了一勺水喝著,隨即將木勺遞給其他人。

  周倉、陶志、范立,三伍的士卒陸續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圍坐著在一塊閒聊著。

  一到這時候,裴元紹的性子又發作了,這個人天性靜不下來,見眾人坐在一起,又開始說那些將軍的事蹟,只不過說著說著,他又將話題轉移到了陳驀身上,直說得口沫飛濺,手舞足蹈。

  「……就在那時,一名敵將來到老周身後,手起一刀,正要將他砍落下馬,老周慘呼一聲,『我命喪於此也!』這時,只見一道寒光閃過,那敵將痛嚎一聲,摔落馬下,原來,小驀使了他那絕技,用一顆石子打中了敵將眼眉,直打地鮮血之流……」

  正說著,周倉打那邊走過來,一聽到裴元紹胡說八道,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我何時慘呼一聲『命喪於此』?還砍落馬下,我何來戰馬?胡說八道!」

  「怎得是胡說八道?」裴元紹眼睛一瞪,說道,「你且說,要不是小驀那絕技,你是不是被那敵將砍了頭顱去?」說著,他沖陳驀眨了眨眼睛,說道,「是吧,小驀?」

  見其他人都望著自己,陳驀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只是運氣好,再說那也不是什麼敵將,只是一員普通騎兵而已。」

  周倉生性憨厚,見陳驀這麼說,憨憨一笑,說道,「莫要這麼說,那日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已死在那敵兵手中……長社騎兵,果然厲害!」

  陶志、范立等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一個勁地說道,「此事當真?不是老裴信口胡言?」

  「喂喂,什麼叫信口胡言?」裴元紹不滿地嘀咕著,身旁王卓與韓然兩個士卒都笑了。

  就在這時,剛立的營門好似有些騷亂,眾人好奇地望去,卻看到守營的士卒將一支幾百人的兵馬擋在營寨門口。

  「怎麼回事?」眾人詫異地擠開人群向那望去,這時,附近士卒們的議論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是地公將軍……」

  「什麼?地公將軍?地公將軍來到了我軍?」

  「真的是地公將軍!」

  地公將軍?

  張……張寶?陳驀隱隱記得是叫什麼名字,因為身高的原因,在這一群近兩米的大漢中,他怎麼也看不到營門,沒辦法之下,他只好站到幾根木頭上,眯著眼睛眺望。

  地公將軍張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穿著華麗的鎧甲與長袍,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點憤怒的樣子。

  沒過多久,營內深處匆匆走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黃巾大帥波才。

  「不知地公將軍降尊前來,波才有失遠迎,還望地公將軍莫要怪罪!」

  波才率先抱拳行禮,言辭十分謙卑。

  卻不想張寶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渠帥客氣了,什麼地公將軍,我張寶也就是給你們這些位渠帥跑跑腿,就好比您波才渠帥……」

  一聽張寶語氣,波才心下咯噔一下,一望營寨門口的守門將士,心下頓時明白過來。

  想必是此些士卒盡忠職守,將這位大人擋在此書,惹著這位大人心中不滿……

  想到這裡,波才連忙說道,「將軍說笑了,地公將軍威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啊,來,請,請!」說罷,波才讓開道請張寶入營。

  見波才言語謙卑,張寶臉上表情緩和許多,輕哼一聲,邁步而入,他身後二十餘位護衛緊跟其後。

  望著張寶離開的背影,波才微微嘆了口氣,忽然眼角餘光瞥到了跟隨張寶而來的幾百名異常魁梧的士卒,臉上表情微微一變,沉聲說道,「來人,將此些壯士帶到中營,取些酒肉,好生安置!」

  「諾!」

  而在另一邊,裴元紹似乎也聽到了波才的話,心中有些憤憤不平,低聲說道,「大帥也太偏心了,我等跟隨他出生入死,每頓也不過一碗白飯,如今對這些傢伙,卻是好酒好肉……」

  「閉嘴!」周倉低聲打斷了裴元紹的話,隨即望著那幾名異常魁梧的士卒,喃喃說道,「莫不是傳聞中的黃巾力士……」

  「黃巾力士?」伍長陶志詫異問道。

  還沒等周倉答話,伍長范立沉聲說道,「聽聞地公將軍麾下有一支精銳軍隊,喚作黃巾力士,以地公將軍秘製符水、丹藥為食,異常凶悍,軍中士卒人人可以一當十,令官軍風聞喪膽,不知是真是假……」

  「黃巾力士?」陳驀嘀咕一句,心中也不在意,正要從木頭堆上下來,卻忽然望見張寶身後二十餘護衛中,竟然有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年輕女子,身穿一件素衣,好奇地張望著營內的一切。

  或許是陳驀的注視被那女子發覺了,她轉過頭來,望向陳驀的方向。

  那女子天生麗質,楚楚動人,讓附近黃巾士卒心生傾慕,但是陳驀,卻是驚地渾身一震,面色慘白,險些從木頭堆上跌下來,幸好被周倉一把扶住。

  似乎注意到了陳驀的怪異舉動,那女子咯咯一笑。

  這時,前面的張寶轉過頭來,一臉溺愛地喊道,「素素,快過來!」

  「嗯,叔父!」女子輕笑著跟了上去。

  而另外這邊,周倉扶著陳驀皺眉問道,「怎麼了,小驀?」他很奇怪陳驀好端端的為什麼會露出那種古怪的表情。

  見鬼了……

  陳驀一臉駭然地望著那女子歡快走遠的背影。

  他分明記得,這個叫做素素的女子,與他後世在那場車禍中所救的那個年輕女孩一模一樣……

  對,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3
第八章 邂逅(二)

  她是誰?為什麼和那個自己救下的女孩長的一模一樣?

  難道她也從後世來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亂世?

  連續幾天陳驀都胡思亂想著,在伐木紮營的任務上也顯得心不在焉,幸好身邊的都是和他關係不錯的黃巾士卒,見陳驀偷懶也不是很在意。

  「怎得,小驀,這幾日見你魂不守舍的……」在午間休息的時候,周倉端著一隻盛著水的陶碗遞給陳驀,坐在他身邊說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妨與我等說說。」這個憨厚的漢子真心將陳驀看成了自己的兄弟。

  「我沒事,周大哥。」陳驀微微搖了搖頭。

  周倉暗暗歎了口氣,抬起頭來,正巧見到裴元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臉上頓時一愣,詫異說道,「老裴,你怎麼這副嘴臉?」

  「呸呸!」裴元紹沒好氣地吐了兩口唾沫,翻了翻白眼,坐在陳驀另外一邊,笑嘻嘻說道,「老周是個莽夫,如何會瞭解?小驀是有心事……對吧?小驀?」

  望著裴元紹竊笑的表情,陳驀隱隱感到幾分尷尬,訕訕說道,「什……什麼啊?」

  「什麼?嘿!」裴元紹作怪似地大叫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前日,我可是什麼都看到了喲!」

  「你看到什麼了?」周倉與陳驀異口同聲地說道,只不過周倉的語氣是抱有疑惑,而陳驀卻顯得有些著急。

  「是個漂亮的人呢!對吧?」裴元紹嘿嘿一笑,將手中碗裡的水一口喝乾,似笑非笑地望著陳驀,弄地陳驀好不尷尬。

  儘管被裴元紹取笑了一番,但是陳驀對那個叫做素素的女孩還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

  不知怎麼,從那天以後,陳驀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出那個叫做素素的女孩她那美麗的臉龐,出現的頻率遠遠超過了以往暗戀的女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不可能長的一模一樣吧?

  難道她也和我一樣……

  想到這裡,陳驀不禁有些怦然心動,周倉、裴元紹等人雖說和他關係極好,但陳驀與他們畢竟不是出身同一個時代,有些事根本無法溝通,尤其是孤身來到這個亂世的孤獨感。

  想了想,陳驀覺得有必要找個機會試探一下,結果第二天,陳驀便遇到了她……

  那是在午間休息的時候,陳驀正端著一隻陶碗走向自己的帳篷,碗裡盛放著幾隻干饃,那是他今天的晚飯。

  或許營內的傳聞是真的,黃巾軍中糧草將盡,食物越來越緊張。

  走著走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陳驀一頭撞在一名高大的黃巾士卒身上,碗裡的干饃咕嚕掉出去一個,滾落在地上。

  「看著點啊,小子!」被撞到的黃巾壯漢皺眉瞪了陳驀一眼,這才拿著自己的陶碗朝著遠處的鍋架走去。

  雖說營內的黃巾士卒基本長得高大魁梧、凶神惡煞,但是大多數人卻出奇地好說話,都是周倉、裴元紹這類直爽的漢子,所以,營內幾乎見不到強壯的人欺負弱小的人,當然了,這和營內嚴厲的軍規也有一定關係。

  見碗裡的干饃少了一個,陳驀的目光下意識地在地上尋找著,幾個轉頭的功夫便望見了那只沾滿灰塵的干饃,換做以前,他肯定是不會去撿,但是現在……

  唉,營內糧食緊張啊。

  而就當陳驀俯下身準備將那只干饃撿起來時,旁邊忽然伸過來一隻纖纖素手,將陳驀掉落的干饃撿了起來。

  陳驀下意識地抬頭,眼中露出幾絲意外和拘謹。

  是她,竟然是那天見到的女孩……

  關於這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陳驀在這幾天也聽其他士卒提醒過,然而對方的身份卻叫他大吃一驚。

  原來這個女孩是人公將軍張梁的女兒,喚作張素素,因為張梁身邊事務過多,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女兒,於是就將她托付給自己游手好閒的二哥張寶。

  張寶此人性格狹隘、睚眥必報,對外人很是苛刻,但是對於親情卻格外看重。

  張氏兄弟三人中,大哥張角因為浸心於推翻漢朝,十幾年來都沒有娶妻生子,而張寶自己又為人輕浮,雖說有不少的女人,卻意外地沒有一個兒女,只有三弟張梁生下了一個女兒,年僅十五歲。

  或許因為是張氏唯一的血脈,不管是張角還是張寶,都十分寵愛自己的侄女張素素,教她唸書識字不說,就連記載在《遁甲天書》上的妖術,張角也毫不吝嗇,只要張素素感興趣,張角便會盡心地教她。

  當然了,張素素一個女孩又怎麼會對那種妖術感興趣呢,比起呆在繁忙的大伯身邊,她更喜歡跟著二伯張寶四處跑。

  因為張寶麾下只有黃巾力士這一支精銳兵馬,又不像他三弟張梁那般精通政務,所以張角派遣前往各處聯繫各地的黃巾軍。

  對於自己三弟的女兒張素素,張寶待她勝過自己親生兒女,不管是在鉅鹿、廣宗,還是前往各處黃巾軍中,張寶都將她帶在身邊,拜他所賜,如今各地黃巾軍中的大小渠帥,都知道人公將軍張梁有個女兒,叫做張素素……

  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孩在黃巾各部中的名望,一度超越張角最寵愛的弟子張白騎。這是後話。

  「呼呼,」在陳驀複雜的目光中,張素素撿起那只干饃,呼呼吹了吹上面沾著的灰塵遞給陳驀,微笑說道,「給!」

  陳驀猶豫著伸手接過。

  盯著陳驀看了半天,張素素咯咯笑道,「你也是營內士卒麼?我認識你,前幾日你站在一堆木頭上,還差點摔倒,對吧?」

  陳驀只感覺臉上一陣灼熱,無言地點點頭。

  「咯咯,」張素素咯咯一笑,笑嘻嘻地望著陳驀,見他和其他士卒那樣拘束,張素素覺得很無趣,轉身正要離開,卻聽陳驀問道,「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咦?」張素素詫異地轉過頭去,微微歪著頭望著陳驀,疑惑地說道,「我跟我二伯來的呀,二伯在帳內和你們大帥商議軍事呢,我覺得太無趣,就出來走走咯……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望著張素素那美麗而可愛的臉蛋,陳驀越發肯定她就是自己在後世救下的女孩,猶豫一下,說道,「你不是……你還記得麼,那天在路上,你在路上,那個……」陳驀結結巴巴地將那天的事對張素素說了一遍,直說地張素素滿臉的莫名其妙。

  「那天?路上?車?」張素素歪著腦袋看了陳驀半天,忽然咯咯笑道,「你很有趣呢……和營內其他的士卒不一樣,你叫什麼?」

  她……她不是?

  陳驀愕然地張了張嘴,見對方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心中湧起無比的失望。

  原以為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亂世的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同命相連的人,卻沒想到那只是自己美好的願望……

  「喂,和你說話呢!」張素素有些氣鼓鼓地瞪著陳驀。

  「我……我叫陳驀!」

  「沉默……嘻嘻,有趣的名字!」女孩咯咯一笑,擺擺手說道,「我記住你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二伯又要說我了……」

  望著女孩離開的背影,陳驀也端著陶碗默默地走向了自己的營帳。

  一旦瞭解到張素素確實是這個時代的人後,陳驀原本火熱的心早已涼卻了一半,不過對方那讓人從心裡感到愉悅的笑靨卻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人公將軍張梁的女兒,張素素……

  而與此同時,在黃巾大營帥帳之內,張寶與波才之間卻爆發了意見上的衝突。

  「波才,兩個月前,我兄大賢良師與你等約定期限一同舉兵,叫你率軍沿途北上,與他匯合,一同揮軍雒陽,整整兩個月,你卻仍然逗留穎川……此事暫且不說。

  我不想插手你軍中事務,但是我不得不說……我到你營中已有三日,對吧?在這三日中,你每日僅僅叫部下督建營寨,卻沒有半分取長社的意思,莫非是存心怠慢?」

  望著坐在帥座上的張寶露出嚴厲逼人的目光,波才抱拳恭謹地說道,「地公將軍明鑒,我自從與大賢良師約定,於穎陽起事,期間攻佔大小城縣無數,不曾有半點怠慢之心,只是那昏君派遣了皇甫嵩與朱?二人前來堵截,是故未能如期與大賢良師匯兵一處,皇甫嵩、朱?二人,乃朝中老將,爛熟兵法於心,又兼行事謹慎,波才無能,為顧全部下安危,只能徐徐而進……」

  「這麼說,我錯怪你咯?」

  「不敢當,」見張寶眼中凶光一閃,波才皺了皺眉,抱拳說道,「聽聞大賢良師在廣宗與盧值交兵,形勢緊迫,波才亦是心急如焚,奈何長社仍然屯有重病,若是波才揮軍北上,穎川其餘各地黃巾弟兄勢必會受官軍脅迫,再者,皇甫嵩若是趁我揮軍北上之際,率軍隨後掩殺,只恐我軍有覆滅之險……」

  「哦?是麼?」張寶冷哼一聲,淡淡說道,「那麼依你之見呢?」

  只見波才眼中精芒一閃,沉聲說道,「長社不除,我穎川黃巾如鋒芒在背,依我之見,唯有拔掉皇甫嵩與朱?這兩顆朝廷爪牙!」

  張寶愣了愣,臉上表情一寬,語氣也放緩了許多,點頭說道,「對,言之有理,那你為何久久不見動靜?我此前趕來時,曾到廣宗拜訪兄長,兄長近來辛苦,身體狀況堪憂啊,我等不宜久拖,速速召集兵馬,拿下長社,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張氏兄弟三人中,大哥張角精通內政,又掌握有《遁甲天書》上諸多妖術,只可惜從小體質虛弱,起兵之後更是久久抱病在床,三弟張梁在學習妖術上天分不足,不過卻善於謀劃、用兵,在黃巾各部中又有極高名望,所以一直代替張角對黃巾各部發號施令。

  而張寶,內政兵法都不甚了了,雖說從張角那學到了一些妖法,卻又學不精通,只善於研製丹藥,再加上他性格惡劣,所以張氏兄弟三人中,只有他威望最低。

  不過不管怎麼說,張寶好歹也熟悉一些妖術,有他相助,攻下有重兵防守的長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波才另有打算……

  「將軍明鑒,長社城內僅守軍兩萬餘,此事不假,然長社城高牆固,若是強攻,我麾下將士必定傷亡慘重……不管怎樣,請將軍放心,半月之內,我當拿下長社!」

  波才這句話本來並沒有什麼不對,但是張寶憂心身在廣宗的兄弟,巴不得一日趕到廣宗,一聽[半月之內],他的臉色當即一沉,勃然怒道,「還說不是刻意怠慢?區區長社,何須半月?波才,我以我兄大賢良師名義,令你即刻對長社用兵!」

  「將軍?」波才表情微變,一臉為難地望著張寶,他身後十幾位將軍都用憤怒的眼神望著張寶。

  「啪!」

  張寶拍案而起,指著波才以及他麾下十幾名軍中大將,怒聲說道,「怎地,想犯上作亂不成?」說著,他身旁二十餘名護衛紛紛拔出寶劍,怒視波才,而波才麾下將領一見,以馬明、於苗為首,也紛紛拔劍,帳內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見帳內諸將拔劍瞪著自己,張寶氣地面色漲紅,怒聲吼道,「波才,你好大的膽子!」他平生最重面子,哪裡容得有人對自己拔劍相向。

  波才面色一變,急忙轉身將部下的劍按下,大聲喊道,「住手,都住手!馬明,於苗,我命你們住手!」

  馬明、於苗等將領見主帥發話,唯有收劍,但是卻仍然用憤怒的眼神望著張寶,以表達他們心中的不滿,這讓張寶更是心中惱怒。

  就在這時,忽然帳幕撩起,從帳外傳來一聲脆生生的聲音。

  「二伯?」

  張寶瞪著眼睛望向帳門,見張素素一臉疑惑地望著帳內,臉上頓時一愣,隨即,眼中的怒火退地一乾二淨,招招手說道,「素素啊,過來過來!」說著,他見張素素的眼睛一直望著護衛們手中的寶劍,遂咳嗽一聲,說道,「還不快收起來,莫要嚇壞了我的乖侄女!」

  張寶的護衛們一聽,這才收劍退後,連帶著波才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用感激地目光望著張素素,雖然後者並沒有注意到。

  「二伯,你們是在商議軍情麼?」

  「是呀,」張寶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溺愛地拍了拍張素素的頭,隨即眼神微微變冷,望著波才以及他麾下十幾名將軍,冷聲說道,「波帥,方纔之事,張某暫且不與你等計較,還望波帥以大局為重……明日天明時分,召集全軍,由張某親自督戰,勢必要拿下長社!如若不然……軍法處置,兩罪並罰!」

  見張寶叫自己[波帥],波才便知道此事已經沒有再商議的餘地,揮手將諸將退下,抱拳領命。

  「波才……謹遵地公將軍之令!」


mk2258 發表於 2012-8-9 23:54
第九章 惡氣

  「張寶欺人太甚!」

  「實在是欺人太甚!」

  子夜時分,在黃巾營寨內帥帳中,十幾位黃巾將領一臉憤慨喋喋不休地咒罵張寶,而波才則負背雙手在帳內踱來踱去,良久,悵然歎了口氣。

  「壞我大計啊……」

  「大帥,」大將馬明走到波才身邊,氣憤說道,「張寶這廝,分明不將大帥放在眼裡,仗著兄長大賢良師名義,對大帥指手畫腳、喝三到四,末將實在看不過眼!」

  「是啊,大帥!」其餘諸將紛紛出言附和。

  「諸位心意,波某明白,」微微歎了口氣,波才負背雙手踱到帳門口,望著天空那輪明月,喃喃說道,「我本心不欲強攻長社,恐壞了將士性命,奈何天意如此……若是我一意孤行,恐怕張寶心中嫉恨,治我等一個犯上作亂之罪,雖說波某心中坦蕩,但是此事若是傳到大賢良師耳中,終究不好看,唉,也罷也罷,波某怕是對不住諸位與麾下將士了……」

  與其他諸將對視一眼,祁夏抱拳說道,「大帥言重了,只消大帥一句話,末將等即便是捨了這條性命不要,也要為大帥奪下長社,為大帥出那一口惡氣!」

  說罷,其他幾位將領紛紛出言附和。

  諸位將領的支持,讓波才心中一寬,轉身抱拳笑道,「諸位兄弟如此信任波才,波才感激不盡,既如此,我等便去會一會皇甫嵩!」

  諸將一聽,紛紛抱拳說道,「大帥之令,我等豈敢不從?!」

  「好,今日夜色已晚,諸位且各自回帳,好生歇息,待明日與官軍廝殺!」

  「諾!」諸位將領紛紛抱拳領命。

  麾下諸將一一離去,但是波才的心卻平靜不下來,站在帳門口望著天空中那輪明月暗暗歎息。

  長社城池有兩萬餘重兵把守,又有皇甫嵩、朱?這兩員老將,又哪裡是那麼輕鬆就能拿下的?

  若當真那般輕鬆,自己又何須冒著這天大風險設下誘餌,期望將那兩個老傢伙從長社騙出來呢?

  唉!張寶目光短淺、行事愚昧,差其兄弟遠矣!

  在帳內踱了幾步,波才仍然感覺胸口有股惡氣難以平復,於是戴上隨身攜帶的寶劍,在營中散心。

  而與此同時,在帳中熟睡中的陳驀卻被人一腳踹醒了。

  陳驀強忍著困意睜開眼,卻看到張琅一臉得志地站在帳門口,衝著自己以及周倉等人冷笑。

  在前些日子的戰鬥中,這傢伙也不知走了什麼狗運,竟然殺死了一名長社騎兵,而且對方還是什長,拎著人頭回到營內領賞。

  原本黃巾軍中就編製不全,以至於這廝一下子就當上了什長,職位比周倉、陶志、范力等人還高。

  為報當日之仇,小人得志的張琅每日叫周倉、陶志、范立三伍的士卒輪迴換防,而他自己卻與伍內其他四名士卒呼呼大睡。

  若不是軍規嚴明,凡重大犯罪有連坐的處罰,也就是[一人犯罪,全伍受罰],周倉、裴元紹、陶志早就一刀宰了這個混蛋了。

  「都給我起來!聽到沒?都給我起來!」

  「又是我們?」裴元紹氣憤地說道,「為何每日都是我等?卻不見你?」

  張琅冷笑一聲,說道,「我乃什長,如今軍中編製不全,這個帳篷所有人都歸我調遣,我叫你們去,你們就得去!都給我利索點,否則我上報李伯長,叫你們好看!」

  「嘁!」周倉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卻被張琅看到。

  「周倉,你什麼意思?莫不是想違抗命令?」

  還沒等周倉說話,老兵范立連忙擋在他面前,息事寧人地說道,「沒事沒事,我等哪敢抗命啊!」說著,他暗暗對惱怒不已的周倉與陶志二人使了個眼色。

  其實張琅心中也有點畏懼,怕周倉一時火起不顧一切殺了他,也就不再追問,瞥了一眼陳驀,冷聲說道,「哼,知道就好,還有你,給我利索點!」

  就這樣,周倉、陳驀一行十五人,無可奈何地到轅門處換防去了。

  四月的深夜十分地寒冷,雖說轅門兩旁燃著一堆堆的篝火,但卻起不到任何的取暖作用,而且此事營內又下了禁酒令,大半夜抱著一桿冰涼的鐵槍站在寒風中,這滋味可不好受。

  在轅門處守夜的士卒並不是只有周倉他們,還有其他好些士卒,粗粗一看,光是轅門處就恐怕有上百名,還不包括在營內巡夜的,但是不得不說,周倉他們的位置是最差的,其他士卒好歹還能靠著篝火取取暖,但是周倉他們卻在轅門兩旁的一處箭垛附近,就算是最近的篝火也隔著好十幾丈,那真是半點的暖意也沒有。

  「他娘的!」周倉、裴元紹、陶志三人異口同聲地罵了一句,眾人一聽笑了,也算是稍稍緩解了一下低沉氣氛。

  「真冷啊!」伍長范立縮著身體蹲在轅門一根木頭後使勁地搓著雙手,隨即又站了起來,搖頭說道,「不行了,得活動活動,我去營內巡夜,有誰想去的?」他這話不光是對自己伍內的士卒所說的,其中也包括另外兩伍的士卒,畢竟除了張琅那一伍外,其他三伍的關係都很親密。

  「我去!」裴元紹率先開了口,他本來就不是靜得下來的人。

  最終,范立帶著裴元紹等人到營內巡夜去了,只剩下周倉、陶志、陳驀三人蹲在箭垛下躲風。

  這三個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但是因為吹著寒風實在是太冷了,他們只好找話題閒聊幾句,讓自己忘卻那份寒冷。

  「家裡還有人麼?」最先開口的是陶志,個子不高,要比周倉、裴元紹矮上一個腦袋,但是身上的肌肉卻毫不遜色,再加上臉上那道駭人的刀疤,看上去叫人從內心深處感到恐懼。

  這個有些沉默、又有些衝動的男人,是新晉的什長張琅除周倉外最畏懼的人。

  「全死光了,大旱時餓死了!」周倉帶著幾分悲涼低聲說道。

  「哦,」陶志應了一聲,轉頭望向陳驀,卻見他也搖了搖頭,遂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我有個兒子,我婆娘帶著呢,在譙郡,前幾年交不上賦稅,我就叫婆娘把家裡的田賣了,投奔她老舅,雖然遭人白眼,不過好歹還能湊合著過,正巧波帥在穎陽舉兵,所以我就和三個當地的弟兄投奔了波帥,穎川一戰,那三個兄弟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僥倖撿回條命……一貫的軍餉,他娘倆就指望這個呢……」說著,他自嘲地抓了抓頭髮。

  望著陶志,周倉微微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膀說道,「希望大賢良師能夠推翻那昏君,到時候日子就好過了!」

  「啊!」陶志勉強擠出幾分笑容,點了點頭,隨即對陳驀說道,「小驀呢?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非要幹這行短命的買賣?」

  我也不想啊,陳驀苦笑不已。

  說了一會,三人便沒了聲音,因為實在是太冷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搓著手哈氣的陶志忽然眼神一變,一手抓過地上的鐵槍站起來,用凌厲的目光盯著不遠處的那塊陰影,低沉說道,「誰?」而周倉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抓起了地上的砍刀。

  陳驀抬起頭,隱隱望見陰影中好似有些人影正走朝自己三人走來。

  「誰?站住!」陶志與周倉又喊了一遍,卻不見對方答話。

  難道是奸細?陳驀腦海中跳出一個念頭,拾起地上一枚石子,嗖地一聲丟向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黑影的面門。

  「啪!」

  出乎陳驀的意料,那個黑影猛地抬起手,竟然將那枚石子抓在手中。

  就著昏暗的篝火仔細一瞧,周倉與陶志二人驚地面色一變,叩地喚道,「我等見過大帥!」說著,周倉還拉了拉發愣的陳驀,低聲說道,「小驀!還啥站著?」

  原來,那個黑影正是心煩在營內散步的黃巾軍主帥波才,而其他黑影,不用說就知道波才的心腹護衛。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我只是想試探你們是否警覺……」說著,波才放了一眼自己抓在手中的石子,有些驚訝地望著陳驀,輕笑說道,「好本事!」

  周倉一見,急忙說道,「請波帥恕罪,他並非有意冒犯波帥……」

  還沒等周倉說完,波帥笑呵呵地擺了擺手,走到三人面前,盯著陳驀看了半響,見他一臉的吃驚表情,遂攤開手掌笑著說道,「是你丟的?眼力、準頭都不錯,只可惜力道太弱!你叫什麼?」

  「陳……陳驀。」陳驀有些結巴地說到,直到現在他還有些難以置信,在那麼昏暗的地方,波才竟然一把就抓住了自己丟出去的石子,這是人辦得到的事麼?

  至少周倉與裴元紹二人就辦不到。

  「多大了?」

  「呃,」陳驀猶豫了一下,有些臉紅地說道,「十……十五……」

  「十五啊,」波才還道是陳驀過於拘束,也不在意,望著手中的石子微笑著搖了搖頭,將它放在陳驀手上,隨即望著陳驀那稚嫩的外貌歎了口氣。

  「僅僅十五……」

  波才不由地想到了明日的戰鬥,一想到自己麾下士卒會在明日的攻城戰中傷亡慘重,他的心情不禁變得更加沉重。

  「叫人開營門,我要去營外散散心!」波才轉頭對自己的護衛說道。

  「這……」一名護衛猶豫一下,抱拳勸道,「大帥,深夜出營恐怕有危險……」

  「速去!」

  「諾!」

  沒過多久,寨門便打開了,波才正要朝外面走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對自己的護衛說道,「不需跟著,回去吧!」

  「這如何使得?」那些護衛一聽,紛紛勸道,「豈能叫大帥一人前去?好歹叫我兄弟幾個跟隨,好歹有個使喚……」

  「行了,回去吧!」波才心煩地擺了擺手。

  那些護衛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離開。

  波才原本心中就煩,見那些護衛抗命,心下有些不喜,皺眉說道,「既然你等不想回去,就代替這裡的將士守門吧!」

  那些護衛見波才發怒,不敢再回話,只好領命。

  「諾!」

  「那我們怎麼辦?」周倉與陶志兩人一句,聲音不大,卻被波才聽到,揮手說道,「你們回去歇息吧,他們會代替你們守夜!」

  周倉與陶志對視一眼,見那些位護衛表情古怪,也不敢多嘴,拉著陳驀正要回帳,卻又被波才叫住。

  「等等!」

  「不知道波帥還有何吩咐?」周倉硬著頭皮問道。

  只見波才望著陳驀看了半天,忽然說道,「小子,隨我去營外走走!」

  周倉與陶志二人一聽,便知道陳驀剛才那一手給大帥波才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心中替他高興,也不多嘴,給陳驀使了個眼色,便拎著武器回帳篷歇息去了,只留下那些位哭笑不得的護衛。

  半個時辰後,捧著一桿鐵槍的陳驀跟著波才登上了山頂,望著波才站在山崗上黯然長歎,一直沒有說話,陳驀便找了一棵樹擋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波才幽幽說道,「小子,你懼死否?」

  正裹著衣衫的陳驀愣了愣,好似沒聽清,下意識說道,「啊?什……什麼?」

  波才轉過身來,一臉沒好氣地望著陳驀說道,「我問你,你怕死麼?」

  陳驀恍然大悟,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怕!」

  「唔?」波才一愣,眼神頓時變得凌厲起來,盯著陳驀說道,「當真?」

  陳驀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強大壓力,點點頭說道,「嗯!」

  波才的目光軟了下來,微微歎了口氣,望著遠處的景致說道,「人皆懼死……咳,是人都怕死,我尚且如此,你還年幼,為何不怕?」

  陳驀想了想,認真說道,「不知道,可能是沒有牽掛吧……」

  波才一聽,一臉吃驚地回頭望著陳驀,見他眼神清澈,不像是說謊,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孑然一身,是故無有牽掛?」

  「唔?」

  「我問你家裡是不是只剩下你一個人,是故沒有牽掛!」波才無奈,唯有再次解釋。

  「是、是啊!」陳驀不禁感覺有些尷尬。

  波才無語地搖了搖頭,再次說道,「是故,連死也不怕?」

  「啊!」

  「何等可悲,何等可歎,」波才歎了口氣,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說道,「大丈夫不求馬革裹屍,但求死得其所……死,也要死得有意義啊!」說著,他頓了頓,長歎道,「明日攻城,不知我麾下八萬將士死傷幾何,我身為一軍主帥,卻不能保全我麾下將士性命,思及此事,不覺胸中憤恨……張寶,你何其愚蠢,壞我大計!」

  「張寶?地公將軍張寶?」陳驀愣了愣。

  波才這才醒悟身旁還有個人,一回頭,卻見陳驀莫名其妙地望著自己,遂問道,「你也知曉?」

  見陳驀點點頭,波才冷哼一聲,藉著胸中惡氣,罵道,「張寶此人,鼠目寸光,妄自尊大,他以為長社是那麼好拿的?他以為我不欲早日攻下長社?真是蠢材!」

  「波……波帥對那個張寶不滿?」陳驀好奇地問道。

  「那個張寶?」波才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深恨此人,壞我謀劃!你可知道,他一句話,明日將喪送我軍中多少將士?未可知也!」

  原來是他們兩人的意見起衝突了,陳驀總算弄明白了,好奇說道,「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大帥還要聽他的?」

  波才沉吟半響,黯然歎道,「只因適才我曾細細想過,張寶所言,也在常理,聽聞大賢良師病重,廣宗黃巾軍心動盪,若是我能及時和良師匯合,當可平息軍中不穩,此事也無不妥……只是張寶太過於激進,竟妄想在數日拿下長社,如此勢必會壞我軍中諸多將士性命……我胸中這口惡氣難消,然此人乃良師兄弟,我是不得不忍吶……」

  陳驀歪著頭聽了半天,似懂非懂說道,「想要消氣,我倒是有個好辦法……」

  「哦?」

  與此同時,周倉與陶志二人找到了范立一行人,將波才的話一說,眾人心中驚訝之餘正要回帳歇息,忽然陶志一臉疑惑地望了望左右,詫異說道,「好像有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眾人憑著呼吸細細聽去,卻隱隱聽到山那頭好似傳來一個帶著憤怒的吼聲。

  「大半夜的,誰的聲音?」王卓一臉茫然地說道。

  周倉、陶志二人對視一眼,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古怪,因為他們聽出,那是軍中主帥波才的聲音,正從山那頭隱隱傳來……

  「張寶,你個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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