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漠狼煙 第二十三節 突襲溫失泉
北元滅亡之後，蒙古分為三大部落，即兀良哈，韃靼與瓦剌。這其中，兀良哈與大明關係最好，基本上投靠了大明，韃靼實力最為強大，不過卻一直與大明為敵，在成祖朱棣時期，受到了非常沉重的軍事打擊！瓦剌離大明最遠，且成祖時對其採取的是安撫政策，因此瓦剌受到的戰爭影響最小！
這因為韃靼部離大明最近，這次朱祁鈺率軍北伐的主要打擊對象也是韃靼部的蒙古人！可問題是，也先並不是韃靼部的首領，他是瓦剌三部中的首領之一。雖然也先在名義上是蒙古太師，掌握了蒙古大權，不過，也先依靠的並不是整個蒙古的力量，而是瓦剌的力量，準確的說，是瓦剌馬哈木部的力量。
朱祁鈺對此心知肚白，韃靼部的蒙古人不一定願意跟隨也先征戰，所以，朱祁鈺採取懷柔政策，努力爭取韃靼部蒙古人的支持。而要讓韃靼部蒙古人順服大明，那麼就要從軍事，政治兩方面同時下手！軍事上，徹底打敗也先，瓦解也先在韃靼部的統治基礎。政治上，則是大力宣傳也先的身份，他殺害脫脫不花，以及眾多蒙古貴族（其中絕大部分是支持脫脫不花的韃靼部貴族）的事實，讓韃靼部的蒙古人將憤怒的矛頭對準也先！當然，朱祁鈺還需要給韃靼部蒙古人更多的好處，將他們與瓦剌馬哈木部的蒙古人分別對待！這樣一來，要想讓大草原上的牧民歸順大明，也就不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了！
後方，朱祁鈺一方面宣揚明蒙一家的思想，一方面到各個部落展開皇帝級社交活動，一方面給各個部落的貴族更多的利益，給各個部落的平民更多的好處，一方面還深入到各地，幫助蒙古同胞解決一些實質性的問題，提高他這個皇帝的威望與影響力！而在前方，陳懋等人的軍事行動則在加速展開，一方面是打擊也先，讓其無法在短時間之內糾集起足夠的力量發動進攻，另外一方面，也是將蒙古各部進行更進一步的分化，願意歸順大明的蒙古各部都向東遷徙，仍然站在也先一邊的蒙古各部則全都向西驅逐。
陳懋所率領的騎兵的任務就是向北突擊溫失泉，將這裡的蒙古牧民遷移到南面的大草原去。溫失泉是因為一口溫泉得名的，準確的說，是一處溫泉區得名的。這裡有大大小小上百處溫泉，而流出的泉水，讓周圍保持著四季常春的景色。冬季，就有一部分牧民在此越冬，不過，今年到了春季，仍然有大部分的牧民集中在此，沒有敢南下到大草原上去放牧。
比起鄧茂來講，陳懋在政治方面的經驗還是豐富了許多。在大軍到達之前，他就已經派了幾位蒙古騎兵前去通報那些牧民，盡量爭取採用溫和手段說服這些牧民，當然，如果還有人頑固不化的話，那就只有採取強硬手段了！
「大將軍，信使已經回來了！」
陳懋點了點頭，他也看到了那幾名趕回來的蒙古族騎兵。
「報將軍，我們已經將你的話帶到了，現在正有三個部落的牧民正在趕來，他們都同意前往大草原放牧，歸順我大明，只是……」
「只是仍然有幾個部落沒有同意？」
蒙古族騎兵點了點頭。「我們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不過，他們仍然不肯離開溫失泉，不信任大將軍！」
「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所有人上馬……」
「大將軍！」旁邊的副將一見陳懋要動真格的了，連忙叫住了他，「出發之前，陛下說過，要我們禮貌的請這些牧民同胞南下，如果此時我們大軍殺過去，他們不但不會相信大明會善待他們，恐怕還要惹出麻煩來！」
陳懋皺了下眉毛，問道：「那你認為應該怎麼辦？」
「將軍，不妨我們再派人去說服這些部落，請將軍允許末將前往！」
陳懋看了這名副將一眼。「好吧，你就帶五百騎兵過去看看，如果他們還不老實，或者是要玩什麼陰的，你就立即回來通報於我，我率大軍就在南面十里處等著！」
「謝將軍！」副將一回禮，立即帶著一幫手下，在那名蒙古族騎兵的引領下，朝蒙古牧民的營地方向奔去。
陳懋其實也並沒有想過要採用極端辦法來解決問題，畢竟，這些牧民只要歸順了大明，那都是大明的子民，今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在這個時候鬧得不愉快呢！當然，朱祁鈺的命令是很明確的，只有在最為必要的時候才採取武力手段解決問題，之前，應該以溫和的方式來完成任務！
這名副將帶著五百名隨從，很快就到了蒙古牧民的營地外。那些知道明軍已經殺來的牧民都自發的組織了起來，一些沒有被也先征走的年輕人手持武器，守在了營地的四周，提防著隨時可能殺來的大明騎兵！
「請幫我向你們的族長通報，我乃大明大將軍陳懋手下副將周宗平將軍，此行前來拜見貴部統領！」
對面的蒙古年輕人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個找上門來的明軍將領，而他旁邊的一位中年人就顯得有頭腦多了，他見這明軍將領很是禮貌客氣，也就返身回去通報自己的族長了。
不多時，一名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帶著十多個隨從來到了營地外面。「我正是部族的族長，不知道貴軍長途跋涉，到此來有何目的？」
周宗平微微一拱手，說道：「我奉大明皇帝之命，前來請貴部南下牧馬。現在大草原盡在我明軍掌握之中，且四方數十部落已經投效我大明。我大明皇帝表示，只要貴部不嫌棄，盡可南下，今後我明蒙盡為一家，不分你我。且，陛下還準備好了禮物，托末將前來贈與各位！」
幾名騎兵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禮物送了上來，當然，這無非是一些金銀珠寶，錦羅綢緞什麼的，另外，還有一份朱祁鈺的赦令。
那蒙古部族首領並沒有急於收下這些禮物，畢竟明蒙交戰數十年，雙方之間就從來沒有友好過，現在大明在軍事上佔有絕對的優勢，而大明皇帝卻主動示好。這些對大明成見頗深的蒙古貴族自然難以迅速的改變自己警惕的思想。
「皇帝陛下還說了，只要貴部肯歸順我大明，以前的所有恩怨都將一筆勾銷，且貴部將得到更好的照顧，如若你們不信，可以先派人南下，到大草原上看一下，體驗一下新的生活。如果，你們對此不滿，可以直接向皇帝陛下提出來，只要是我大明能夠做到的，我們都將盡力而為！」
那名部落首領還在猶豫，這時候一名年輕人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畢竟，對年輕人來說，仇恨沒有那麼深，而且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更強一些。早些時日，關於大明在大草原上設置牧場，安頓各部落的事情就已經傳了過來，如果這都是事實的話，那麼跟隨大明並不見得是壞事！
「當然，我們並不強迫任何人，如果你們認為繼續留在溫失泉是更好的選擇，那也是你們的選擇。只是，春季已到，正是牲畜長膘，產仔的時日，溫失泉地方狹小，恐怕也容不下多少牲畜吧？」
那部落首領微微皺了下眉毛，說道：「我們南下可以，不過，我要先見過你們的大將軍！」
「那我立即回去請大將軍過來，還請稍候片刻！」
當周宗平回去把結果告訴了陳懋之後，陳懋立即率領數萬騎兵來到了蒙古牧民營地外。顯然，這數萬武裝到了牙齒的大明精銳騎兵對蒙古人造成的心理壓力是非常巨大的，就連也先的大軍都敗在了明軍的手下，這麼小部落的那點騎兵又算得了什麼呢？
陳懋也看出了這些蒙古人的想法，除了給他們好處之外，還必須要給他們一點壓力，只有讓他們感受到了壓力，他們才有動力南下。當然，陳懋並不莽撞，他將騎兵留在後面五里的地方，然後就帶著十多個侍衛趕了過來。
「在下為大明北伐大軍副帥，大將軍陳懋，在此有禮了！」
陳懋是誰？沒有哪個蒙古人不知道，從京城保衛戰，到邊關戰役，再到開平之戰，這個大明將領給蒙古人留下了大量深刻的印象。而此時，蒙古人見到陳懋親自前來，心裡一驚，也是一喜，至少，大明並沒有小看他們，而是非常「重視」他們！
「想必開始在下的副將已經向各位說明了情況吧。原本明蒙就為一家，我們都有著同一個祖先，以往兄弟相殘這麼多年，也應該還大草原一個安寧了！各位，皇帝陛下已經在大草原上為你們劃出了放牧的地方，設置好了酒宴，還請各為賞臉！」
陳懋這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相當的客氣了。那幾個蒙古貴族也不是不知趣，私下裡商量一番之後，就派了一人出來。
「陛下，大將軍的厚意，我們不敢推辭。從今往後，我們這五個部落都將歸順大明，永世為大明臣子，還望將軍帶我向陛下致謝！」
「這是哪的話，太客氣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就不用這麼客氣！」陳懋大笑了起來，「至於那些感謝的話，還是你們親自去跟陛下說吧，陛下正在等著你們過去呢！」
「大將軍抬舉了，為表我部忠誠，我們還有一事要告知大將軍！」那名部落首領回頭看了眼其他幾人，才對陳懋說道，「北面的昂克剌河附近還有一批牧民，他們都是瓦剌部族，不過，他們並不是馬哈木部的，對也先都非常不滿，所以才到了極北之地。如果將軍速速率兵過去，定能說服他們！」
陳懋一驚，問道：「那昂克剌河距離此地還有多遠？」
「北行大約兩千里就到了，那是一條大河，雖然水草不算豐茂，不過地處極北，也很少有人出。這幾個部落都能征善戰，當年是瓦剌最強大的幾個部落。在脫歡時期，就與馬哈木部決裂，因此遷移到了該地。往年，他們都會有人南下尋找我們幾部換一些物資，只是這今年不見人來，大概他們又轉移到新的牧場去了吧。將軍如果速去，定能找到他們！」
陳懋一喜，說道：「幾位立下大功，陛下定重重有賞，等我率軍歸來，再重謝幾位！」
「將軍大恩，應該是我們謝將軍才對，此等小事，不足掛齒！」
「那麼，等我回來之日，我定請你們暢飲一番，到時候，不醉不歸！」
「謝將軍！」陳懋正要轉身離去，那部落首領又急忙說道，「將軍，此去遙遠，多帶點食物與御寒衣物，另外，我可以派幾位嚮導給將軍帶路！」
陳懋一愣，這才想起，這次北上，他們帶的衣服並不多。「這……不知貴部有沒有多的皮毛，我出現銀購買！」
那幾個部落首領也都明白了陳懋的意思，紛紛慷慨解囊，不但賣了很多皮毛給陳懋，還贈送了很大一部分。原本，蒙古人就是用這些皮毛，在邊關互市的時候跟大明商人交換生活物資的，而這幾年的戰爭下來，邊關集市都關閉了，互市是不可能了，他們都積累了大量的皮毛無法出手，此時做個順水人情，也不見得有多大損失！而且，今後有這員大明猛將照顧，他們這幾個部落的日子肯定也會好過許多！
讓每位將士都領到了一套皮毛大衣之後，陳懋又購買了一些熏制好的牛羊肉，這才率軍上路。從溫失泉，即阿只裡海子一路北上，路途上就荒涼了許多，雖然已經到了春天，可大地並沒有解凍，森林也被冰雪所覆蓋了。以往，還沒有任何一支大明的軍隊到達過這麼遙遠的地方，就連蒙古牧民的足跡都很少出現。當然，一路上將士門都急於前行，根本就沒有心情去觀賞這北國風光。
急行軍七日之後，蒙古嚮導停了下來，此地已經極為寒冷，幸虧陳懋購買了大批的皮毛大衣，不然將士們肯定受不了這極寒的天氣。
「將軍，就是這附近了！」
陳懋向北面看去，隱約能夠看得到一條大河從冰原上穿過，可這附近，哪裡有牧民的影子？一時之間，陳懋心裡也非常的焦慮，他們帶的食物最多維持二十天，如果找不到那幾個蒙古部落，那就得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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