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七節 資本家聯盟
數日之內，鄭夢秋就招集了數位在京城的大資本家。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當年從帝國公立大學畢業的學生。他們沒有進入政府為官，也沒有參加帝國軍隊成為將領，而是選擇了發展民族工業，並且成為了帝國的第一批資本家。從此也能看出，鄭夢秋在這些同學中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他不僅僅是第一期學員，而且還是第一期學員中的佼佼者，是帝國的第一個工業資本家，後來很多帝國公立大學的學員都是在他的引導下走上了發展民族工業這條道路的！
鄭夢秋把這些人招集起來，就只為了一件事，即聯合資本家的力量，支持新發行的紙幣，堅定地站在皇帝一邊。當然，在正式覲見皇帝之前，這幾個人還是要先通下氣，免得在皇帝面前出醜。
「各位，我們能夠有今日，都離不開皇上的恩典與幫助。今日，我叫大家過來喝茶，就只為了一件事情！」鄭夢秋的年齡在這些人中間不是最大的，不過威望絕對是最高的，而且其他好幾個人都與鄭夢秋是合作關係。「一個月後，帝國就要開始發行紙幣了。雖然，洪武年間，也曾經發行過紙幣，並且惹得民怨連天，不過這次皇上所要發行的紙幣與之前的紙幣有著根本上的區別，相信各位都已經看到了皇榜，具體的情況，我也就不多說了。既然要發行紙幣，那麼就需要有人支持。我們都是皇上的學生，雖然力量不大，不過能盡一己直力，協助皇上發行紙幣，這也是我們的職責，不知道各位有何看法？」
鄭夢秋這話繞了幾個彎子，不過最後的態度是明確的。那幾個年輕的資本家也都明白了過來。當然，他們對局勢的瞭解沒有鄭夢秋這麼徹底，所以對發行紙幣一事，仍然抱有極大的懷疑態度。
「夢秋。我們同窗多年，這裡既然沒有外人，有些話，我認為不得不說。」這時候，一名帝國公立大學第一期學員，也是帝國大資本家的年輕人開口了，「發行紙幣，將直接關係到國家的根本，是好是壞，我們暫時無法評論。看得出來，皇上這次是鐵了心要把紙幣推出來的。需要我們的支持，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正如你說，我等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恩賜，不然現在我等恐怕還在鄉下務農，或者是在某個大戶人家當長工吧？」
眾人都笑了起來，其實這些年輕人的出身都不算高貴。這也是帝國公立大學學員畢業後的一個主要特徵。如同柴美嬌，段靈這些富裕人家出身的學員，反而沒有幾個去從商，基本上都是進入了政府、軍隊。
畢竟，這些人的家境都很厚實，他們所缺少的就是在政治方面的影響力。不過，如同鄭夢秋（小手工作坊的兒子，在那個年代算不上是富裕人家）這類家境比較貧寒的學員。在畢業之後，幾乎都選擇了從商，走上了經商，發展民族工業的道路。而此時在座的幾人中，就沒有一個例外。
「能為皇上效勞，我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此人說得是非常的懇切，「不過，對於紙幣這件事情，我們的力量綿薄，如果皇上要想推廣紙幣的話，首先就得去爭取那些大商人的力量，畢竟是他們控制了市場的流通環節，他們的支持才是最為重要的。我等所能做的，也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鄭夢秋點了點頭，目光在其他幾人身上掃過之後，說道：「幾位，你們的意見呢？」
「其實，老黃說得很有道理，我們的力量現在還很弱小，大商人在這件事情上能夠起到的作用是最為關鍵的。當然，支持皇上，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事情，我們也肯定會支持紙幣，只是，我們需要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
「是啊，其實還應該從百姓，至少是我們的工人方面來考慮這個問題。」接著，又有一人發言了，「我們可以用紙幣來支付工錢，其實這對我們沒有任何的損失，我們也可以在販賣貨物的時候接受紙幣，就算有所損失，我們也都可以承受。不過，如果在我們採購貨物的環節中，商人不收紙幣，怎麼辦？還有，如果工人拿到的紙幣在市場上無法使用，無法購買他們的生活用品的話，那怎麼辦？這些，都不是我們所能夠解決的問題，根本原因還是在那些大商人身上，只有他們接受了紙幣，我們的作用才能夠發揮出來！」
「是啊，如果我們無法購買到原料，而工人無法生存下去的話，我們的工廠就無法開工，那我們就都得破產。破產是小事，可是這將直接影響到國家的根基，對帝國來說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國家的根本是最重要的，如果大商人與政府作對的話，我們就將很為難！」
眾人都紛紛說了起來，顯然，他們的態度也是一致的。支持皇帝發行紙幣是肯定的事情，不過他們卻都在懷疑自己的實力以及影響力是否足夠。顯然，這些年輕的大資本家在經歷了這十多年來的風雨之後，也都成熟了很多。當年，朱祁鈺將他們撒到社會上去，讓他們獨自去創業，顯然是個明智之舉！
「各位，各位！」鄭夢秋最後開口了，「大家的態度都是很直接的，這些問題，我也在考慮。雖然我等力量微薄，但是支持皇上是我們的責任與義務。今日，我找大家來，就是要統一我們的態度。現在的局面是很明顯的，那些大商人對發行紙幣一事持嚴重的反對態度，現在唯一能夠給皇上提供幫助的就只有我們了。不管有多困難，我們都要站在皇上這邊，就算我們的力量再小，我們也不能改變我們的態度！」
這下，眾人頓時明白了過來。很明顯的，如果那些大商人同意採用紙幣的話，這些問題就根本不會存在的，只要商人在原料出售以及成品銷售兩個環節上使用紙幣，他們這些資本家都不得不採用紙幣。而鄭夢秋的話還有一層意思，這些年輕人也都很快明白了過來。以皇帝的鐵腕手段，任何違背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如果商人反對發行紙幣的話，那麼毫無疑問的，最後皇帝會想辦法對付那些大商人，這將是一場皇權與商人利益之間的，沒有硝煙的戰爭。而對他們這些新興的工業資本家來說，這是個挑戰，也是個機會。不過，這幾人都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站在皇帝這邊，是他們唯一的選擇。而且也是他們所能做出的選擇！
也就在眾人討論著應該怎麼削弱大商人的影響力，擴大工業資本家的勢力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而當眾人把目光轉過去的時候，這才驚訝地發現，皇帝正從外面走進來。
「陛下……」鄭夢秋也是一驚。他根本就沒有想到皇帝會趕過來，說著，他就迎了上去，其他人也都紛紛站了起來，準備施禮。
「看樣子，朕還真沒有猜錯。大家都不用客氣，不用客氣，都坐著吧！」朱祁鈺笑著走了過來，「今日朕外出辦事，想到鄭夢秋這幾日在京城活動，就猜測你們都在這裡，所以就順道過來看看，沒想到，你們還真都在一起了。怎麼，在討論什麼事情？」
鄭夢秋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陛下，我們正在討論怎麼支持紙幣的事情。」
朱祁鈺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能夠相互合作，相互支持，這是好事。其實，這幾日，朕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上次，朕跟商人聯盟的談過了，現在商人的態度還是搖擺不定的，沒有給朕一個明確的答覆。
鄭夢秋，前幾日朕也跟你談過了，現在你們地態度怎麼樣？」
眾人都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顯然，此次皇帝不是順道而來的，肯定是專程而來的。
鄭夢秋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陛下，我們的態度是一致的，支持陛下發行紙幣，是我等應盡的義務，而且大家都覺得發行紙幣對我們有好處。不過，我們都認為，關鍵問題不在我們身上，而在那些大商人身上。大商人控制著原料與成品兩個買賣環節，如果沒有大商人的支持，僅我們使用紙幣是無法起到多少作用的。」
鄭夢秋的話說得很誠懇，朱祁鈺也聽得很認真。「其實，這幾日，朕茶飯不思，都在為此事著急。你們的分析是有道理的。現在，國內工廠所需要的原料，絕大部分都是由那些商人從國外進口的。同樣的，你們所生產出來的產品，要想販賣到全國各地去，以及海外去，也都得依靠大商人的渠道。而他們控制著流通環節，也就決定著紙幣的命運。
不過，為什麼我們不能從另外一個側面來看這個問題呢？」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皇帝的身上，這些帝國公立大學的學員都從皇帝那學到了很多的知識，在他們看來，朱祁鈺不僅僅是帝國的皇帝，更是他們的恩師。
朱祁鈺站了起來，壓了壓手，示意其他人不用站起來，然後說道：「從原料生產，到成品銷售這個經營鏈條中，大商人控制著兩個至關重要的環節，一個是原料的購買與販賣，另外一個就是成品的購買與販賣。他們從原料產的購買原料，然後販賣到你們的手裡，隨後又從你們這購寒成品，送到重場上去。而從實際表現上來看，大商人控制的，其實就是兩個流通環節，說白了，大商人控制住的就是運輸渠道，以及兩個市場。而實際上，創造財富，創造價值的是農民，工人還有你們這些工業資本家，商人根本就沒有起到多少的作用。那麼，為什麼要讓大商人來控制這兩個最為重要的環節呢？為什麼不能將這個掌握在你們自己的手裡呢？」
眾人都沒有急著開口。他們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那些大商人其實是從他們這些工業資本家身上賺錢的，他們也想過要開闢自己的渠道，挖掘自己的市場，以此形成完整的生產銷售鏈條。不過，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當時的大部分工業資本家，幾乎都是白手起家，在大商人發現工業生產這個領域是個賺錢的領域之前，就搶先佔據了這個地盤。而這幾年來，帝國工業的發展速度很快，雖然政府也出台了很多保護工業發展的法律法規，但是工業資本家所獲得的利潤，絕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再生產的環節中去，真正積累下來的流動資本是很少的，幾乎都是固定資本。顯然，這些年輕人是無法與那些在帝國已經盤踞了數十年的大商人相提並論的，他們太年輕了，也太嫩了，缺乏與大商人鬥爭的資本！
「陛下，我們也想這麼做，可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鄭夢秋代替其他人開口了，當然，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個嘛，時間是個問題，不過你們要有信心。」朱祁鈺拍了下鄭夢秋的肩膀，「你們始終應該相信一點，不管你們現在的能力如何，你們都應該選擇一條正確的路，而且，朕將與你們並肩戰鬥，一起來迎接這個挑戰，而且朕就是你們最大的靠山。雖然，大商人的勢力很雄厚，幾乎控制了帝國的命脈，但是我們都要有信心，終究有一天，你們將成為帝國的頂樑柱，成為帝國的脊樑。」
眾人頓時激動了起來，皇帝這話已經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作為一個強硬的皇帝，真要下狠心的話，就算那些商人再厲害，也絕對幹不過皇帝！
正在朱祁鈺要準備叫上鄭夢秋去單獨談幾件事的時候，金英急忙跑了進來，在皇帝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然後就站在一旁，不過並沒有立即要離開的樣子。
朱祁鈺也是一愣，這才說道：「各位，朕有點事情要先走了，你們就繼續討論吧。鄭夢秋，過幾日，有時間了到朕這邊來一下，李娘娘從朝鮮那邊叫來了幾個藥材商人，她想詢問你一下，有沒有辦法大規模地生產名貴藥材。好了，各位，朕就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朕請你們喝酒！」
等到皇帝離開了之後，眾人立即熱烈地討論了起來。現在局面已經很明朗了，皇帝準備向那些大商人開戰，而且希望得到他們這些工業資本家的支持。當然，他們都將堅定地站在皇帝的一邊。而鄭夢秋也立即做出決定，想那些校友發出邀請，集中更多的力量來支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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