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夢幻泡影1-50集 作者:藍晶(已完成)

   
maxchen67 2012-9-26 19:45: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1 1895257
gander 發表於 2014-3-10 11:23
第五章 二桃三士

為什麼會有這場大劫?

這場大劫的關鍵是什麼?

妖、魔、鬼三族為什麼回到這個世界?

謝小玉問了 一個又一個為什麼,不只是他,羅元棠、朱元機、何苗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羅元棠代替的是玄元子的位置,玄元子已經閉關了。

「我覺得……妖族打算趁這個機會重新排定勢力。」朱元機不太肯定地說道。

眾人卻紛紛點頭,因為這種可能性最大。

「雖然各界的通道都已經打開,不過限制仍舊存在,各界的大能都過不來,能夠過來的最強者也就只是天妖──」朱元機分析道。

何苗打斷朱元機的話,道︰「天妖遲早會修練提升,到時候又不得不離開這方世界,難道……牠們有辦法不回去?」

何苗這一說,眾人頓時眼睛一亮。

「有這個可能,傳說李太虛、九曜、空蟬都沒飛升仙界。」謝小玉立刻舉出例子。只不過這個例子不太牢靠,屬於道聽塗說。

「如果不飛升會怎麼樣?」羅元棠喃喃自語道。

「為什麼要飛升?」謝小玉回了 一句。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果是以前,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之所以飛升,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有超越天仙的存在,除此之外,這個世界有天道存在,大道被摒蔽,加上靈氣稀薄、缺少天材地寶,不利於修練,相對而言,仙界、佛界就優越多了。

但是現下,透過靈氣壓縮的方法,修練條件不再是問題,剩下的問題就是大道被摒蔽和超絕天仙境界,對於前者,現下總算有了迂迴之法,只不過能夠感悟的大道太過單一,只有生和死兩種,對於後者,在沒看到明確的例子之前,還只是一種猜測。

「我的腦袋快炸了。」何苗抱著頭呻吟道。

朱元機也輕輕揉著太陽穴。

「還有一種可能……」謝小玉想起他在天門中有過的遭遇,那些向他道謝的太古英靈似乎都變成一種特殊的存在,受制於天道,卻又得到天道翼庇,同樣能夠永恆不滅。

「什麼可能?」朱元機立刻問道。

「受命於天。」謝小玉指了指頭頂,他沒說受制於天,而是換成受命於天,一字之差,聽上去卻舒服許多。

羅元棠和朱元機對視一眼,立刻明白謝小玉的意思。

謝小玉在天門中遭遇的事,洛文清、綺羅、蘇明成等人也都經歷了,每個人都各有斬獲,出來之後,洛文清立刻將這件事上報,璇璣派對此異常重視。

此刻,唯一不知情的只有何苗。他一臉茫然地問道??「怎麼了?你們說的是神道嗎?」

「你告訴他。」朱元機和羅元棠都不打算開口,因為他們沒有親身經歷過,還是讓親身經歷過的人來敘述最為貼切。

謝小玉跟何苗解釋一遍。

「有這種事?」何苗一愣,道︰「這難道是神道的雛形?」

何苗是野路子,所以腦子不按常規的模式運轉,很容易滑出去,又往往歪打正著。

另外三個人先是一愣,緊接著若有所思起來。

以前,從來沒人想過神道是怎麼來的,對於神道大劫,大家都很清楚過程和結尾,對開頭卻一無所知,神道之法好像突然間冒出來的,還同時出現下五個人手裡,以前也有人猜測過,最多的猜測是由天所賜。

「或許萬年之前就有人闖入過那個地方,或許神道之法真和那些太古英靈有關。」朱元機喃喃自語道。

如同拼圖一般,當這塊拼板被鑲嵌上去,一幅圖就隱約呈現出來了。

「萬年之前異族已經做好準備,卻沒有進攻……我們原本以為是異族對神道之法有所忌憚,現下看來未必正確,或許異族是對神道之法產生興趣,所以放棄計畫,暫停動手。」朱元機又做出更大膽的推測。

「受命於天,得到天道認可,就能得到永恆,比起辛辛苦苦修練,確實容易許多。」何苗屬於在底線掙扎的修士,對於走哪條路得到永恆沒那麼挑剔。

「這樣看來,空蟬確實有可能是妖族的奸細,目的是驗証這條路是否能夠走通。」羅元棠也學會惡意揣測,現下遁一盟上上下下對空蟬沒有一絲好感。

「太虛、九曜兩位道君會在意這樣一種永恆之法?」謝小玉有些不太認可。

「地上神國﹗」幾個人同時叫了起來。

「五位神皇,最後四位選擇飛升,顯然他們認為這條路不好,受到的限制太大,最後放棄了,重新走回佛、道兩門的老路,而最後一位神皇建造地上神國,未必是想架空天道,或許他找到另外一條路,一條既能夠走通又不需要受制的路。」朱元機整理思緒。

「也可能他確實想架空天道。」何苗加了一句。

看了何苗一眼,朱元機並沒反駁,因為有這個可能,而且可能性很高。

謝小玉陷入沈思,他原本以為對地上神國的用處已經了如指掌,沒想到現下反而撲朔迷離起來,地上神國好像不只是用來畜養信眾、收集願力,肯定還有擺脫天道限制、繼續提升修為的作用,或許還有破開天道摒蔽、直接溝通大道的用途,轉念間,謝小玉又想起劍山。

劍宗之祖收集無數殘魂,設下劍山,用劍氣滋養殘魂,再讓它們在裡面練劍,這好像和地上神國也有幾分類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劍修和虔誠信徒非常相似,全都對某個想法異常執著。

劍宗之祖最後崩塌萬里山河,而地上神國一直猜測是在中州,中州差不多也有方圓萬里,這樣一想,謝小玉突然發現劍宗之祖也很可疑──這個人同樣是突然間冒出來的,不像太虛、九曜、空蟬等人都有清楚的來歷與成長的過程。

另一個讓謝小玉深思的原因是,劍宗之祖最後施展出的是先天大道的力量,神皇反而沒有這個本事,這或許是因為劍山裡的那些魂魄全都一心練劍,地上神國裡面的那些人卻各有心思。

謝小玉的心亂了,一直以來,他都以劍宗傳人的身分自豪,哪怕他打算另外弄一個術宗,對於劍宗之祖他仍舊充滿敬意,但是此刻突然有種吃了蒼蠅般的感覺。

原本悲天憫人的獨行孤俠突然間變成深謀遠慮的溈君子,這讓他很難接受。

「還需要進一步的情報,眼前這些根本不夠。」何苗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道︰「你這小子得努力啊﹗」

「儘可能吧。」謝小玉點了點頭,緊接著又煩惱起來,道︰「我就擔心進來的這些妖也不知道內幕。」

「都是棋子。」朱元機嘟囔道。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幹?」羅元棠打算暫時不去想那個上古之謎。

「我打算讓那位郡主試著走神道之路。」謝小玉對挑起異族紛爭已經沒有原來那麼緊迫,因為他發現異族對人族的搜捕並沒想像中嚴,上層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面,具體負責的也有消極怠工的意圖。

一座巨大的法陣微微散發著光芒,法陣四周懸浮著無數光團,這些光團中映照出一道道影子,那是一張張笑臉。

「這樣利用牠們,讓我很過意不去。」闌郡主漫步而行,牠看著那一張張笑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過意不去的話,您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給予牠們好處。」謝小玉並不在意,他繼續操縱著法陣。

這是一座神陣,用來聚集願力。

在妖族,上位者控制手下靠的是禁制,種在魂魄中的禁制,而神道也是在神魂上做文章,所以只要在禁制上面動點手腳,很容易就讓那些奴僕變成信徒,唯一的問題就是無法保證這些信徒是否虔誠,而一個不虔誠的信徒根本沒什麼用處。

不過有了推恩令,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數百萬妖族的感恩之情所化為的願力同樣不小,而且這種願力非常安全,相當於先給貨後付款,根本就不存在欠債的問題,唯一遺憾的是只有第一次效果最明顯,越往後,感恩之情就會越淡。

法陣中間,一顆碧綠的珠子裡閃動著柔和的光芒,這顆珠子是闌郡主凝煉的妖丹。

妖族也是先凝丹後化嬰,事實上道門的做法就是從妖族這裡學來,不過也有一些妖族會保留妖丹,有這個本事的大多是上等妖族──比如龍族,凝煉的就是龍珠,當初謝小玉在北望城得到的蜃珠就是龍珠的一種。龍雀也是如此,凝結的妖丹稱為「大風珠」。

謝小玉全神貫注地盯著這顆珠子,他的蜃珠是一頭蜃龍死後留下,裡面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虛幻空間,這顆珠子就不同了,裡面凝聚著數百個妖文,這就是妖丹真正的價值所在,裡面蘊含著一個妖對「道」的理解。

一般的妖族成為大妖後,妖文直接和元嬰相融,只有妖族中最頂級的那群妖會用秘法將妖文剝離出來,封入妖丹之中,這樣能夠更容易感悟大道。

「願力真是好東西。」闌郡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謝小玉替闌郡主設想運用願力的方法不是直接增加修為,而是讓妖文和天道共鳴。

在這個世界,大道被天道摒蔽,想要引發共鳴,絕對事倍功半,更何況是借用神道之法做這件事;相反的,如果用來和天道共鳴,那就簡單多了,絕對事半功倍。

「只要有妖源源不斷地投靠您,願力就不會短缺,頂多一年的時間,殿下就能晉升天妖境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煩惱都沒有了。」謝小玉不動聲色地替闌郡主打氣。

「一年……」闌郡主喃喃自語道。

「難道連一年都撐不過去?殿下做得不是很好嗎?讓那幾家互相箝制,只能拚命討您的歡心,卻不敢搶先動手。」謝小玉對闌郡主的憂慮感到疑惑。

「沒你想的那樣容易。」闌郡主苦笑道︰「我感覺得出來,牠們的耐心都已經到頭了。」

「那就再找一家,找一個有耐心的。」謝小玉不負責任地說道。

闌郡主白了謝小玉一眼,卻托著腮想了起來,實在不行的話,牠或許只能這樣做。

「還有一個辦法。」謝小玉說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乾脆和其中一家撕破臉,吸引牠們進攻。」

「你唯恐天下不亂?」闌郡主一臉惱怒,這根本就是餿主意。

闌郡主擔心這會導致妖族內亂,牠並不知道謝小玉的目的正在於此,原本謝小玉以為這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是來了之後知道妖族的情況,他對此很有信心。

此刻,妖族已經佔據中土和天寶州,無數妖獸被開啟智慧,只論妖族的數量,已經遠遠超出人族,更超出太古之時的妖族。

當然,只比數量,誰都不可能和鬼族比,不過鬼族在這個世界會受到很多壓制,不說別的,陽光就可以對鬼族造成傷害,而且鬼族越修練到高處,比起妖、魔、人三族都要差得多。

所以此刻妖族自認為已經佔據這個世界,紛紛開始搶地盤,私底下的紛爭早已經隱約出現。

「我寧願選擇退讓。」闌郡主嘆道,牠不想自相殘殺,即使是對方先進攻。

「所以我要牠們加緊打造天劍舟。」謝小玉早有準備,道︰「非常幸運,前來投靠您的妖族大多是鳥,一艘船可以裝很多,一千艘足夠將您的子民全都裝進去。」

「這倒是我樂見的。」闌郡主點了點頭,突然牠笑道︰「你幫了我這麼多,我也該有所回報。」

沒等闌郡主說完,謝小玉連忙攔住,道︰「用不著,您給予我翼庇,這就是最好的報酬。」

「你不是一心想要提升實力嗎?」闌郡主對謝小玉「強者為尊」的信念印象極深,道︰「我可以分一部分願力給你。」

「用不著,我有自己的手下。」謝小玉連忙拒絕道︰「再說,現下最重要的是您,只有您成為天妖,我才能得到翼庇,要是您自身難保,我也會有麻煩。」
看到闌郡主沈默,謝小玉又說道︰「對我來說,直接吞噬元嬰,提升的速度可能更快一些。當然,我需要的是符合心意的元嬰。」

「沒想到你也信奉弱肉強食那一套。」這下子闌郡主不高興了。

「身為妖族,弱肉強食是天性,強者為尊並沒錯,錯的是憑血脈構建的等級。」謝小玉寸步不讓,他知道只要自己說得有道理,闌郡主並不會惱怒,繼續道︰「聽說您最喜歡吃螃蟹,那些小東西何其可憐,一點都無害,卻因為肉的美味送了性命,阿彌陀佛。」

闌郡主噗哧一聲笑了,牠想了想,隱約覺得有點道理。

說實話,闌郡主也有些迷惘自己心目中的完美世界是什麼樣子,沒有弱肉強食?顯然不是;沒有等級階層?好像也不是。

「你需要什麼樣的妖?」闌郡主也已經想通了,做慣了好女孩,偶爾做一次壞女孩,有一種莫名的刺激感。

這下子輪到謝小玉默然,他還沒想好。

成為道君的同時,謝小玉也明白自己的道──他已經掌握的道並不多,萬劍之體走的是劍之道,隸屬於殺戮之道,是毀滅之道的分支,最純粹、最簡單,天魔之體選擇神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倒是天魔之體本身可以增強,不過這只有在魔門打主意,妖族不可能知道。

本體則有三條大道──一條是羅喉之道,屬於吞噬之道的旁支,他已經不只是吞日噬月,一旦上升到道,那就成了吞天噬地,萬物皆吞,和吞天蟾蜍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將來宰了那個傢伙,或許會大有斬獲?,第二條是玄磁之道,屬於力之道,又和陰陽之道有關,不過他沒打算在這上面花費太多心思,第三條是從《六如法》中領悟出來的空之道。

從《六如法》中最終領悟出空之道,是謝小玉原本絕對沒想到的,簡簡單單一個「空」字,同時蘊含有無、真假、久瞬、虛實、遠近、快慢六種大道,更是橫跨「時間」、「空間」兩大體系,實在高深莫測。

短時間內想要有所斬獲,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這上面花點心思。

謝小玉突然想起他在天門裡碰過的一種妖,那種妖就像一塊碎了的玻璃片,能夠自由出入那些空間裂縫,甚至可以自己破開空間。

「我想找一種妖……」

殘破、敗落,到處是廢墟,路邊、田間隨處可見森森白骨,這就是中土。

不過那些城市仍舊存在,而且被修繕一新,此刻住在城裡的全都是妖。

謝小玉站在城門口,抬頭看著城門上面的「涿州府」三字,又看了看城門兩邊站著的士兵。

那些士兵全都又矮又胖,滿臉疙瘩,讓人覺得噁心,牠們手裡拿著的兵刃是雙股叉,一般來說只有水族喜歡用這東西,城門口還放著一只很大的籃子,裡面扔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有布匹、珍貝等等。

謝小玉知道這應該是進出城的稅,他隨手掏出兩塊珍貝扔進籃子裡,然後徑直走進去。

琢州府原本是一座大城,人口超過百萬,非常熱鬧,此刻卻變得冷冷清清,街道上只有一、兩個妖漫步而行。

妖族佔據人族的世界,但牠們畢竟不是人,理念和人族完全不同,就連闌郡主都不許三等妖族住在城裡,更別說別的地方。

闌郡主的城是建造在一個大龜殼上,地方原本就有限,所以不顯得蕭條,而這裡原本是人口百萬的大城,只住中上等妖族,給人的感覺自然很冷清。

「先找個地方住下。」謝小玉朝身後的隨從說道。

謝小玉沒打算投客棧,反正旁邊的空房子多的是,隨意找了一間,直接推門進去。

從外面看,門窗都是完好的,外牆也刷過一遍,看上去嶄新;裡面就完全不同了,沒桌沒椅,牆壁上還殘留著血跡。

謝小玉繞到院子裡,院子也亂七八糟,角落裡種著的花已經枯萎,後院牆砸了個洞也沒補上。

「羅拔,你去投帖,就說郡主殿下派人送禮來了,你們則把這裡收拾一下。」謝小玉吩咐隨從們做事。

一個隨從應了一聲,從行李裡取出一張名帖,轉身就出了門。

半個時辰後,名帖到了一個青年面前,這個青年長相不錯,身上穿著一件蟒袍,可惜光著頭,腦後有一連串凸起的疙瘩。

青年正在看書信,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妖從外面進來,道︰「公子,聽說闌派人送信來了。」

「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青年揚了揚手裡的書信。

「是嗎?」老妖滿臉狐疑地走過來,從牠的穿著來看,牠應該是左相,但是牠和青年之間完全沒有上下的分別。

青年一揚手,書信朝老妖飄去。

老妖接住書信看了起來,好半天,皺著眉頭說道︰「公子,你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封信看上去好像是牠想要和你拉近關係,卻沒說一定要嫁給你。」

「你的意思是……緩兵之計?」青年也皺起眉頭。

「人族有一句俗話『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公子不就是一只癩蝦蟆?那丫頭要比天鵝高貴多了。」老妖開著玩笑。

「我這只癩蝦蟆也不差啊。」青年拍著自己的光頭說道,牠的氣量倒是不小。突然老妖神色一正,道︰「公子,你覺得自己和悠相比,誰更強一些?」

「當然是我強。」青年很臭屁

「說正事,不是開玩笑。」老妖板起臉來,那模樣更像是父親教訓兒子。

「說實話,我確實比不上那個傢伙,而說到長相,咱們兩半斤八兩。」青年又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還有腦袋後面的一串疙瘩,牠也知道說這話有些心虛──牠的長相確實不差,但是多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就被比下去。

「那傢伙是龍族的太子,龍族財大氣粗,隨便都可以拿寶貝砸人,聽說牠每一次去闌那邊,下了鑾駕就會撒一把帝流漿,這樣的闊氣,我比不上;說到妖多勢眾,更不能比。」青年的腦子非常清楚。

「那你還覺得闌丫頭會看上你嗎?」老妖問道。

「當然,我是真心的﹗悠那個傢伙十足偽君子,沒到手之前,肯定把闌高高捧在手裡,如果真讓牠得到闌,肯定棄如敝履。」青年雖有貶低對手之嫌,話倒是不錯,悠太子出身好,什麼都很容易得到,也就不太知道珍惜,青年繼續道︰「不過和那只梟比起來,悠還算好的,那只梟根本就是暴發戶,什麼朱雀血統,根本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老妖看著青年,暗自搖頭。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是暴發戶,怎麼樣?我敢承認老子原本就是一只癩蝦蟆,天知道怎麼會有吞天蟾蜍的血脈,不過我這血脈不是假的。」青年繼續自吹自擂。

「好了、好了,知道你正大光明。」老妖拿青年沒辦法,道︰「我先去看看送禮的,聽說闌丫頭那邊好像出了點事,我正打算找個妖問問呢。」

「出事?出了什麼事?要緊嗎?」青年非常關心。

「沒什麼大事,聽說有一個探子投靠牠,短短一個月就將牠的領地弄得天翻地覆,闌原來那幫手下全都被換了一遍,那個探子還說服了闌,將下族全都抬升成三等妖族。」老妖簡單解釋了 一遍。

「這個手筆可不小。」青年一拍巴掌,牠對此倒是頗為讚賞。

「闌丫頭性子軟,牠手下那幫人確實過分了一些,除掉一批也好,不過這個新來的傢伙絕對不簡單。」老妖神情凝重。

「難不成……又有誰也看上闌了?」青年最緊張的是這件事。
「我先去看看再說。」老妖瞪了青年一眼,搖著頭離開了,覺得多待片刻就可能被氣死。

「見過河陰相。」謝小玉深鞠一躬,既然來這裡送禮,自然要將這邊的情況摸清楚,眼前這位可不是簡單人物。

癩是底層出身,原本也是三等妖族,小時候是被老妖河陰相養大,後來機緣巧合,吞天蟾蜍的血脈覺醒,然後一步步走到今天。

癩有了成就之後,並沒有忘記恩人,就將這個老妖提拔成左相,全權負責領地的一切。

「咦─你是人族?」河陰相一看到謝小玉,立刻就明白了,這就是將闌郡主的領地弄得翻天覆地的那個探子。

「沒想到闌丫頭對你居然如此在意。」河陰相一臉古怪,雖然牠已經猜到闌郡主是用緩兵之計,但這畢竟關係到自己的婚姻,居然讓一個外人插手,這樣的信任程度絕對不下於牠和癩。

「在下哪有這個本事?」謝小玉謙虛道。

突然謝小玉想起正事,從袖管裡抽出一卷明黃色的捲軸,道︰「這是郡主殿下親手畫的,聽說癩殿下也擅長此道,所以請牠品評一番。」

河陰相笑著接過畫軸,牠當然不會把話當真,牠家公子是什麼德行,牠比誰都清楚,別說是畫了,就算是亂塗都不會,不過牠也明白,這叫詩書傳情,是人族中極有格調的一種示愛模式。

不過河陰相絕對不會上當,既然認定是緩兵之計,就不會輕易改變,詩書傳情雖然雅致,卻浪費時間。

「老叟倒要請教一下,闌郡主怎麼會看上我家公子?」河陰相開門見山,如果對方連這個問題都回答不好,顯然沒誠意。

「感情這種事怎麼分說得明白?」謝小玉頗為圓滑,因為他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另一個原因是闌郡主手下那些妖更看好悠太子,他擔心對方知道這一點。

「就算分說不明白,總有一些蛛絲馬跡吧?郡主殿下是否經常提起我家公子?」河陰相繼續逼問。

「您老說笑了……」謝小玉還要閃避。

「你再這樣,我可就翻臉了。」河陰相開始來硬的。

謝小玉假裝無奈地道??「好吧,我就實話實說,殿下總共畫了兩幅畫,一幅是給癩殿下的,另一幅是給悠殿下。」

「這樣說來,火梟已經出局了?」河陰相這一次有點相信了,這裡面或許有緩兵之計的意思,不過也可能是篩選。

「那火梟暴發戶一個,手底下的傢伙也強橫霸道,那裡配得上我家郡主﹗」謝小玉鄙夷地說道。

「這話對極了。」突然門外傳來癩的聲音。

癩走了進來,看了謝小玉一眼,道︰「你就是那個探子?」
「正是在下。」謝小玉深施一禮,卻沒有跪拜。

「給悠的那幅畫呢?」癩問道,牠正盤算著到手之後是否立刻撕掉。
「我只負責送這幅畫,另外一幅是我家丞相親自送。」謝小玉連忙說道。

「這樣說來,我還是挺有希望的。」癩摸著光頭哈哈大笑起來,似乎非常高興。

河陰相也一樣,雖然牠猜出闌郡主的心思,不過這樣的安排多少讓牠們感到滿意了一些。

「選擇我家公子而非火梟,這裡面想必也有你的一分功勞吧?」河陰相問道,牠問這話並非是好心,不管是傳到悠太子耳中還是傳到火梟耳中,謝小玉都要倒大楣。

「郡主的婚事自然由牠自己決定,我等下臣那裡有資格插嘴?」謝小玉當然不會上當,他倒不是忌憚火梟和悠太子,只是不想背上「欺主」的名聲。

「我想,你肯定對我家公子有好感。」河陰相見識了謝小玉的油滑,沒辦法逼迫太緊,連忙換了一番說辭。

「這倒是,在下草根出身,和悠太子天生就合不來。」謝小玉說道。

河陰相和癩都點了點頭,至少在這一點上牠們確實有共鳴,不然癩剛才也不會對謝小玉的舉措大加讚賞。

「聽說你擬了一套推恩令,取消下族;還擬了 一套自荐令,用那些下等妖族做事?」河陰相問道。

「下族這個劃分原本就沒必要,底下多了一個下族,第三等級並不會因此興奮,牠們過的仍舊是苦日子?,而下族當中有不少是凶獸所化,日久天長,必然心生怨恨。至於自荐令,完全是一時權宜之計,領地中現下空出很多職位,那麼多事自然要有人做。」謝小玉說道。

河陰相沈思半晌,然後點頭讚許道︰「說得好。」說著,牠轉頭朝著癩道︰「咱們或許也可以學一下,自荐令先不急著學,推恩令倒可以試試。」

「你說了算。」癩毫不在乎。

「待我準備一些禮物回贈闌郡主,順便跑一趟你們那邊親眼看看情況再說。」河陰相信奉眼見為實的道理。

「悉聽尊便。」謝小玉當然不會阻止。

來的時候輕車簡從,去的時候卻是大車小車,好在這些車全都由異獸拉著,速度絕對不慢。

最前面一架雲車上,謝小玉和河陰相並肩而坐。

幾天下來,謝小玉和河陰相無話不談,從天文地理到神通道法、治國理念,談論的範圍非常廣泛,談到最後,謝小玉暗自心驚,河陰相則驚訝不已,他們誰都沒高過誰,謝小玉見聞廣博,河陰相則對一些問題見解極深。

棋逢對手,河陰相不由得拋出自己的看法︰「你有沒有想過,這推恩令一出,你就將郡主殿下架到火上烤,雖然還沒完全壞了規矩,卻離規矩的邊緣只差半步了。」

「下族的劃分本來就不對,取消下族不算壞規矩。」謝小玉並不在意。

「話不能這麼說,這一劃的背後是妖族森嚴的等級,誰敢觸犯這條……呵呵。」河陰相像是威脅,不過仔細聽,更多的是無奈。

「我只知道妖族的規矩是弱肉強食,什麼等級森嚴、什麼規矩,都只不過是弱肉強食的表現罷了。」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河陰相沈思起來,牠也是一位智者,自然能夠理解謝小玉的言下之意。

從妖界過來的妖畢竟是少數,數量最多的還是用開智法陣轉化的妖,這些妖有一部分很強,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實力會越來越強,誰能夠控制牠們,誰就能夠佔據優勢。

「河陰相,您認為這樣的平安還能持續多久?」謝小玉問得很直接。

河陰相只能沈默,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謝小玉原本想從河陰相那裡套一點情報,可惜沒有成功,不得不換了個方向,道︰「有一件事不得不承認──悠太子確實很聰明,牠沒選擇中土,而是將目光放在海上。這個世界的海洋占了九成九,卻誰都不去爭奪,而且海裡的妖數量最多,實力也最強,幸虧那傢伙出身太好,對等級之類的東西非常在意,絕對不會考慮推恩,沒辦法將優勢變成實力,不然誰都別想和牠爭。」

「你的意思是悠太子最後會贏?」河陰相心頭一震。

「我沒這麼說,只不過牠對郡主殿下的影響最大,郡主殿下的地盤說是在天寶州,實際上那座島誰都不敢上去,都只能在萬里之外落腳,那裡也屬於海洋。」

謝小玉再次提醒道。

河陰相又不說話了,牠知道謝小玉的意思,如果癩想得到闌郡主,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領地也換到海裡,或者換到天寶州。

如果癩真能娶到闌郡主,為此放棄原來的領地倒是不冤,怕就怕兩頭落空,真成了冤大頭。

河陰相越想越沒把握,最後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突然遠處一片火雲席卷而至,當中帶著凜冽的殺意。

河陰相瞪大了眼睛,用膝蓋都能猜到來的是誰,牠隨手一甩,十幾點金芒飛了出去。

只聽到一連串呱呱的蛙鳴聲,那些金芒變成一只只蟾蜍,這些蟾蜍樣子很難看,渾身都是疙瘩,但是通體金色,又有種異樣的美感。

「原來是你這只老兔子。」火雲中響起一陣桀桀的狂笑︰「你以為癩賜給你防身的這十二只金蟾能夠擋得住我?」

「擋不住,不過足夠支撐到我家公子前來,別忘了,這裡畢竟是我家公子的地盤。」河陰相冷哼一聲。

「我不想難為你,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找那個小傢伙算賬。」火雲中的妖還沒徹底撕破臉的意思。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河陰相冷笑一聲,再說,闌郡主派來送禮的屬下在牠們的地盤被殺,打的是癩的臉。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火雲中傳來一陣尖嘯,緊接著一對尖銳的爪朝雲車落了下來。

「呱呱﹗」那些金色蟾蜍不知道什麼時候化作一個圓圈,將雲車包圍起來緊接著一面金色的光罩迅速升起。

「 砰──」

一陣巨響,聲震四野,大地都為之震顫,十二只金蟾就像釘子般,一下子被硬生生打進土裡,不過牠們釋放出來的光罩也擋住那落下的巨爪。

「有點門道。」火雲之中的妖怒笑起來。

突然一道火柱從天而降,雖然金色的光罩支撐住了,四周的地面卻承受不住高溫,先是被燒得發黑,騰起陣陣煙霧,漸漸的,泥土和岩石被燒成玻璃質,開始發亮,甚至流淌起來。

「好厲害的火﹗」謝小玉臉色微變。

「放心,還支撐得住。」河陰相安慰道。

「說到放火,我也很擅長。」謝小玉不敢再袖手旁觀,他雙手交叉胸前,腳踩禹步。

外面那道火柱瞬間變得更旺盛,赤紅色的火焰如同龍捲風般旋轉起來,不過看似更旺的火焰對光罩的傷害卻變小了。

「咦──」火雲之中傳來一道驚訝聲,其中一片火雲被撕開,一顆碩大的腦袋伸了出來。

火梟原本一直擺著架子,這一次終於露面了。

「原來你也精通火之道。」火梟冷笑一聲︰「你這火質量不錯,無形無相,卻熱度驚人,可惜火的威力大小,除了看質量,還要看數量。」

話音落下,那道火柱瞬間增強十倍,眨眼的工夫,方圓數百丈全都化作一片岩漿地獄。

謝小玉並不說話,他在苦苦支撐,同時他感悟著火之道。

謝小玉這個身分缺乏一套強力攻擊的手段,雖然現下有了空之劍,卻只能一擊致命,他還需要一種持續攻擊的手段。

謝小玉想到了琉璃寶焰佛光──這門被他丟棄很久、原本只用來掩飾身分的佛功。

兩股火互相碰撞著,謝小玉放出的琉璃寶焰佛光就像豆大的小火苗,根本就不是對手,隨時都會熄滅,但是還在苦苦支撐著。

「沒用的,你只是垂死掙扎。」火梟哈哈大笑,再一次加強火力。

御火之道修練到最後其實沒什麼花稍,就是越強越好,焚天燒地,燒化一切,這是真正強者為尊的世界。

「你還沒滅了我,得意什麼?」謝小玉回敬道,反正兩邊已經成了死敵,沒必要再客氣。

「還嘴硬﹗」火梟怒火噴發,施展出十二分的力量。

一道直徑數百丈的火柱直沖天空,火柱的中央亮得刺眼。

原本就如同風中殘燭的琉璃寶焰佛光瞬間被壓滅,謝小玉發出一聲悶哼,他遭到反噬,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多了一絲喜色。

在謝小玉的紫府中還殘留著一絲琉璃寶焰佛光,看上去比以前孱弱許多,卻變得更加通透,更沒有以往那灼人的熱度,只讓人感覺到溫暖,這才是真正的佛火,不管是哪種佛火,都應該是能夠拿在手裡,絕對不會灼傷人,但是在需要的時候又能無物不燃。

「恭喜你臨陣突破。」河陰相全都看在眼裡,以牠的智慧,自然明白謝小玉在幹什麼。

「可惜幫不上什麼忙。」謝小玉嘆道。

「用不著,公子已經來了。」河陰相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果然,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將那片火雲吞下大半。

「癩蝦蟆,你好不要臉﹗身為天妖居然還偷襲﹗」火梟在黑洞中掙扎,牠的身體四周不停爆炸著,每一次爆炸都將吞噬牠的黑暗炸開一些。

「老子講究實用,能吞掉你這只貓頭鷹,用什麼辦法都值。」黑洞中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

「想吞我?你做夢﹗」火梟全身都燒了起來,然後轟的一聲炸裂開來。

隨著這聲爆炸,四周的黑暗被震退,火梟的大半個身體露了出來。

火梟倒是狠辣,雙翅一劃,將仍舊陷著的那部分直接切斷,重新化作一片火雲,瞬間逃得無影無蹤。

「你們等著,我不會忘記這場屈辱的﹗」充滿怨恨的聲音遠遠傳來。

黑洞緩緩變回癩的模樣,牠凌空而立,朝火雲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大聲喝罵道︰「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再來﹗這一次只吃你一只腳丫,便宜了你。」

看到已經安全了,那十幾只金蟾撤去光罩,此刻就蹲在岩漿之中,那岩漿拿牠們也沒辦法。

底下的隨從們紛紛噴水、刮風,各施手段,剛才那種場面牠們幫不上忙,收拾戰場卻沒問題。

「沒想到火梟這麼下流。」癩搖了搖頭,看了看後面那些焦黑的痕跡。
癩讓河陰相帶了大量的回禮,現下連回禮帶車,加上趕車的僕役和拉車的異獸,全都燒成了灰燼。

癩隨即又拍了一下腦袋,道︰「反正我很久沒見闌了,我也過去吧。」謝小玉的心裡生出了一絲感激,覺得這個天妖品行不錯,牠這樣說,其實是充當保鏢。

當然,謝小玉也明白,癩更是為了河陰相。

「別坐什麼車了。」癩再一次消失,重新化作一個黑洞,將眾人瞬間吞噬。
謝小玉下意識地想抗拒,不過他看到河陰相毫不在意,連忙克制住。

果然,被吞下之後,四周還有一圈空氣,那無盡的黑暗並沒有侵入的意思。
「這裡面能裝下多少兵馬?」謝小玉輕聲問道。

「百餘萬,我家公子一向將所有屬下帶在身邊。」河陰相解釋道。

謝小玉倒抽一口涼氣,覺得癩要是專心追殺人族的話,就實在太恐怖了,幸好妖族對追殺人族的漏網之魚並不太在意。

事實上,妖族除了搶地盤,對別的事都不怎麼在意。

「我們什麼時候能到?」謝小玉問道。

這一次,河陰相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

謝小玉明白了,吞天蟾蜍十有八九不擅長飛遁,他乾脆往座椅上一靠,然後掏出一顆儲靈珠含在嘴裡,漫長路途中,最適合做的事就是修練。

「怪不得你能在短短幾年裡修練到大妖境界,這分勤勉確實不簡單。」河陰相讚許。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突然黑暗中裂開一道縫,緊接著雲車連同裡面的人全都被放了出來。

聽到波濤的聲音,謝小玉就從修練中醒來,他睜開眼睛一看,底下果然是闌郡主的那座城。

「變化好大。」癩自言自語道。

這座城確實和謝小玉剛來的時候完全不同,原本只有一座建造在大龜殼上的主城,現下主城周遭多了一圈小城。

那些小城裡住的就是下等妖族,牠們原本是分散住在方圓兩千里的海域,而謝小玉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建造這些小城,將下等妖族集中起來。

「為什麼將下等妖族集中在一起?讓牠們各自就食不是很好嗎?」河陰相問道,牠知道這肯定是謝小玉的決定。

對於下等妖族來說,一向都是自生自滅,自己捕食養活自己,這就是所謂的各自就食。

「那樣效率太低,我開辟一片漁場,讓牠們負責養魚,不夠的部分用海藻來補,這比捕獵的效率高得多。」謝小玉解釋道。

「這樣會讓牠們漸漸退化,失去捕獵的能力。」河陰相不太認同。

「我知道,所以每個月初二和十五都有兩次捕獵,獵物價值最高的有賞,沒捕到獵物的要受罰。」謝小玉又解釋道。

「有點意思。」癩摸著光頭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遠處一片白浪朝著這邊而來,那是一群身體龐大的魚,緊貼著水面滑行,腹部不時會碰觸到水面,激起陣陣波紋,最前面的那條魚身體最為龐大,長有七、八裡,寬有五、六裡,扁扁的身體上趴著很多妖。

在這條巨角的額頭,一名女兵站在那裡,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青光,將這群魚全都包裹在裡面,女兵的身後是一大群妖。

「那是我的附庸。牠們總算到了。」謝小玉異常興奮。

請續看《夢幻泡影》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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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4-3-10 15:17 編輯

colt9902 發表於 2014-3-24 00:31

向闌郡主求婚被拒,憤怒的火梟竟藉故攻入其領地,同時一名不懷好意的不速之客上門拜訪,這兩件毫無相關的事卻造成連串災禍。
就在此際,闌郡主竟遭逢晉升天妖的關卡,謝小玉亦遭陷害,不得不逃出城躲避追殺...



【第一章】——算計和算計
【第二章】——又將啟程
【第三章】——直通永恆
【第四章】——練兵,實戰
【第五章】——醒來





第一章  算計和算計


一陣憤怒的吼聲從地火窯裡傳出來,那聲音尖細異常,不但刺耳,還令人窒息。

奴僕們全都遠遠地躲開,誰都知道老爺發火的時候最好不要打擾,誰如果這時候撞上去,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還是有膽子大的傢伙,一道青碧色的遁光從天上落下,遁光收斂,露出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身材修長,五官端正,面如冠玉,擁有一雙碧綠的眼睛。

青年剛從外面回來,並不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聽到從地底傳來的怒吼聲,立刻拉住旁邊的一個僕役問道:「老爺怎麼了?」

「噓——小聲點。」僕役連忙閃到一個角落,用很低的聲音說道..「老爺鎩羽而歸,被那頭癩蝦蟆偷襲了。」

實際上這個僕役知道得更多,但是不敢多說什麼,在這個地方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又是因為闌的事,老爺就是想不明白,闌心裡怎麼可能有牠?」青年搖頭,牠的身分特殊,並不怕被火梟聽到這番話。

「您去勸勸吧?」僕役小心翼翼地朝底下指了指。

「勸不了的。」青年才不會做這種傻事。

「阿和,是你嗎?」火梟的聲音突然間傳出來。

青年連忙道:「是我。」

「你過來!」火梟命令道,語氣不容置疑。

阿和苦笑一聲,牠是想找藉口躲開,可惜做不到,火梟點名了,牠哪裡敢不去?

火梟的領地是一座很大的島嶼,這座島是火梟硬生生鑿出來的,原本這裡只有一片海洋,地火窯就在島中間一座很深的洞穴中。

所謂的火窯其實是一座大火塘,中間是炙熱的岩漿,四周石頭也被燒得通紅,一般的妖根本就沒辦法下來,靠近百丈之內就會被烤熟,阿和是用妖氣護住身體,才勉強能夠站在洞口。

「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了?」此刻火梟整個身體都浸沒在岩漿裡,牠受的傷不輕,幾乎失去三分之一的身體,好在妖族都有自我恢復的能力,就像蜥蜴剁了尾巴,過段時間就能再生出來,無論失去任何肢體,只要腦袋完好無損就可以慢慢恢復。

「一切順利,六爺已經發話了,請您放心,只要您在這裡站穩腳跟,牠那邊就好說話。」阿和連忙道。

「牠沒要你帶什麼東西給我?」火梟心裡很不痛快,一句惠而不實的話根本挑不起牠的興趣,牠要看到眞正的利益。

「牠讓我帶了六十萬顆靈珠過來。」阿和知道火梟的想法,牠是故意這樣說的,只有這樣,火梟才不會認為牠辦事不力。

「才六十萬。」火梟越發不滿意了。

「那邊控制得緊。」阿和故意為那邊推託。

「放屁!當初騙我們過來的時候,牠們說過會無限量供應.,現在我們已經來了,話立刻就變了。」火梟異常惱火。

「老爺,您也明白,這是牠們故意掐我們脖子。」阿和歎道,現在可以說實話了: 「這裡靈氣稀薄,資源匱乏,只要把持資源,就能讓我們不得不俯首貼耳,不然憑這裡無限廣闊的土地,過不了幾年,過來的勢力就會變得異常龐大……」

火梟異常鬱悶,愣了半天,怒駡道:「早知今日,我何必過來?J
「話可不能說,咱們那個世界早已經沒有拓展的餘地,而且老傢伙的數量太
多,您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這裡就不一樣了。」阿和連忙勸道。

火梟原本也是說氣話,自己都不會當眞,因為在妖界,牠絕對屬於底層的存在,那裡厲害的妖實在太多了;進入這方世界之後,天妖就是最頂級的存在。

「你等等再跑一趟,就說我受了重傷,需要恢復,至少給我幾百萬顆靈珠才行。」

火梟不想便宜那邊的傢伙,這只不過是個藉口,對天妖來說,有沒有靈氣並不重要,完全可以從地火之中得到滋養,牠想的是不要白不要,靈珠相當於錢,誰會嫌錢多?

阿和應了一聲。

「你再幫我想想,為什麼闌送禮給癩蝦蟆和菜花蛇,偏偏漏了我?」火梟轉眼又想起自己剛剛遭受到的挫折。

火梟一直想著這件事,越想越惱火,比不上悠太子就認了,畢竟對方是龍族太子,身分高貴,勢力龐大.,牠惱火的是輸給那頭癩蝦蟆,那傢伙草根出身,別說闌郡主,就連闌郡主身邊的侍女也沒一個看得上牠,憑什麼也受到青睞?

阿和嘿嘿一笑,道:「這不是明擺著嗎?闌是想挑起你們之間的紛爭。」

「挑起我們之間的紛爭?」火梟微微一愣,道:「你講清楚些。」

阿和連忙道:「老爺,現在看上闌的總共有六、七家,但是眞正有實力的只有三家,悠太子一家獨大,剩下就是您和癩。牠如果只挑一家,婚事就確定下來,所以必須挑兩家,而不管從哪方面說,悠太子肯定是一家,而另外一家如果選您的話......」

阿和看了火梟的臉色一眼,低聲說道:「悠太子如果給您足夠好處的話,您會不會放棄闌?」

火梟皺著眉頭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

確實有這個可能,火梟對闌郡主談不上有多愛慕,牠在意的是闌郡主的身分和地盤。

阿和打鐵趁熱地道:只有挑悠太子和癩,三家才不會妥協,您肯定會被刺激得火冒三丈;而那只癩蝦蟆對闌郡主愛慕得死心塌地,絕對不會為了利益放棄美人,肯定會和悠太子競爭到底。」

「這賤人居然敢耍我!」火梟怒不可遏地道:「我要牠好看!等到我恢復之後,就去牠那裡轉一圏。」

「您最好別這麼做。」阿和連忙勸道:「闌本身沒什麼,但是牠手下人才濟濟,特別是那個新來的輔相,我聽說那個輔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闌手下的族群全都聚集在一起。」

「這又如何?」火梟不以為然,牠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

「當然重要,這麼多妖集中在一起,如果設下一座大陣,絕對是一座很恐怖的大陣,想要強行攻破的話恐怕有些難度。」阿和說出其中的關鍵。

但火梟根本聽不進去,道:「狗屁大陣!那玩意難道能整天開著?」

妖族崇尙進攻,並不看好陣法,特別是牠們的大陣被謝小玉的太昊戰船打破後,牠們對大陣越發不重視了。

不過火梟倒也明白大陣的厲害,想了想,道:「老子只要趁那座大陣沒有開啟,直接突入進去就好。」

阿和沉思著,好半天才點頭說道:「這確實是個辦法,不過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疏漏......J

「疏漏個屁!老子的想法絕對沒問題。」火梟擺了擺手,牠已經決定了,等傷好之後就這麼做。

妖族的領地各不相同,有的住在陸地上,有的住在島上,也有一些住在海底,特別是龍族,最喜歡在海底建造一座水晶宮。

在天寶州南方十幾萬里的地方,一片很深的海中,有一隻光華流轉的罩子,裡面是一片重樓玉宇的宮闕,正中央是一座十丈高的金頂大殿,四周的立柱也都是黃金所鑄,朱廊玉瓦,富麗堂皇。

大殿中央的高臺上,悠太子端坐在龍椅上,底下群臣分列兩旁。

龍族人多勢眾,臣子也遠比其他勢力多得多,左面一列都是文臣,右面一列都是武將,一個個器宇軒昂。

站在文臣之首的是一個滿臉精明的妖,此妖看上去四十多歲,一身八卦仙衣,飄然出塵,手中拿著把羽毛扇子輕輕搖動著。

這妖搖頭晃腦地說道..「闌郡主看樣子並不打算嫁給殿下,牠用的是緩兵之計。

「不能讓牠如願以償,這個騒娘兒們把咱們太子當什麼了?玩物嗎?」對面的一個武將怒聲喝罵道。

「別說得那麼難聽,牠將來很可能是咱們的主母。」旁邊一個文臣連忙勸道。

「火梟實在沒用,半路截殺兩個小角色都會出紕漏。」有妖轉移了話題。

「牠不應該在癩蝦蟆的洞口幹這件事,如果稍微遠一些,癩蝦蟆不擅長飛遁,恐怕等牠到了,那些傢伙恐怕都已經化為飛灰。」另一個妖應和道。

悠太子不想聽這些,這都是沒有意義的話,乾脆問道:「你們說接下來會怎麼樣?」

那位智囊搖著羽扇說道:「火梟性情刻毒,絕對忍不下這口氣,等傷好之後肯定會找闌郡主算帳,闌郡主的實力不夠,太子到時候可以來個英雄救美,然後再以不放心闌郡主的安危、怕火梟再一次來襲為理由,將闌郡主帶回來,接下來就用不著多說了吧?」

其他妖一起點頭,臉上全都帶著一絲淫靡之色。

「那也要火梟爭氣才行,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闌的手下全都集中而居嗎?我還聽說牠最近收的那個人非常擅長陣法,這擺明瞭是想依靠大陣進行防禦。」悠太子不是火梟那樣的莽夫。

「擅長陣法?能擅長到什麼程度?」旁邊響起一聲輕哼,那是個身材異常高大的漢子。

妖族裡雖然不缺乏智囊,擅長陣法的卻不多,不過這大漢卻是異類,牠看似孔武有力的模樣,實際上更擅長的是陣法。

這個高大漢子單名一個「童」字,也在文臣之列,就排在那個手持羽扇的妖後面。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同樣身為智囊,這兩位的關係可想而知。

手持羽扇的妖叫「輝」,牠不打算給這個競爭者任何機會,連忙說道:「闌郡主新收的那個妖叫莫空,原本就是闌郡主的手下,因為得罪碧目一族,所以被發配往人間擔任奸細,卻在短短幾年裡達到大妖境界,誰如果小瞧了莫空,將來肯定後悔。闌郡主原來那個統領就因為輕視莫空,最終萬劫不復。」

童有牠的自信,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什麼了不起?那個統領本來就是草包,我倒是很有興趣和那傢伙見個眞章,看看是那傢伙的陣法高明還是我的陣法更強!」

「我們沒必要多生事端。」輝擺了擺手中的羽扇,道:「火梟和闌之間的爭門根本不關我們的事,在一旁看戲就行了。」

兩位為首的文臣發生爭執,眾妖全都看著悠太子。

悠太子沉吟半晌,這才說道:「這件事確實和我們無關,我們只要等待機會,在闌支撐不住的時候施以援手就行。」緊接著,牠的話鋒一轉,道:「不過就怕火梟不爭氣,沒機會威脅到闌。」

「殿下英明。」童搶著拍馬屁,悠太子說這話,其實是暗示牠便宜行事,但這話不能說破,一旦事情敗露,悠太子為了撇清自己,十有八九會唯牠是問。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打斷會議,一個小哨急匆匆跑進來,道:「稟報大王,闌郡主那邊又有了新的變化,」

「起來說話。」悠太子抬了抬手。

「是。」小哨改趴伏為半跪,抱拳道:「稟報大王,闌郡主那邊像是在造城牆,又像是在造房子,反正城外多了 一圈東西,而且雲霧緊鎖,根本沒辦法進去。」

「我說得沒錯吧!牠們果然打算依靠大陣抵禦火梟。」輝得意洋洋地說道。

「難道那座大陣就這麼整天開著?」悠太子問道。

眾妖看著童。

童連忙道:「這確實不難,只是空轉的話,不需要太多的妖就能維持運轉,每天安排三個大妖負責此事就行,足以擋住火梟的全力一擊,然後再派人進入大陣也仍舊來得及。」

「那豈不是很糟糕?」悠太子皺起眉頭,牠還想英雄救美,如果火梟打不進去,牠的意圖就落空了。

「有意思。」童起了和謝小玉一爭高下的念頭,道:「太子殿下不如準備一份禮物,我帶著禮物去闌殿下那邊一探虛實,我倒要看看那個莫空有多高明。」

闌郡主的主城仍舊聳立在那個巨大的龜殼上,只不過四周多了 一些樁子,這些樁子全都直接打在海床中,非金非石,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細,所有的樁子全都高出海面百丈,樁子和樁子之間用金屬框架相連,這些金屬框架四四方方,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格子。

前來送禮的童瞇著眼看著,但沒人過來阻止,因為謝小玉沒有下過不許外人窺探的命令。

這其實是給下等妖族居住的房子,沒什麼秘密可言,那些金屬框架既是腳架,也是房屋的主體,上面掛著金屬網,然後在金屬網上塗抹泥巴,不等泥巴幹透,立刻有一群妖跑過來施法,將泥巴凝固成石頭。

這招化泥為石,只有那些生活在沼澤中、整天和泥巴打交道的妖才會,闌郡主的手下當然不會有玩泥巴的妖,牠們全是蟾蜍一族,是從癩那邊借調過來。

童派一個隨從打聽情況,過了片刻,隨從回來了,將打聽到的事說了一遍,然後不以為然地評論道:「那房子又狹又小,沒門也沒窗,黑咕隆咚,有什麼用?」

「住口!不懂別裝懂。」童冷著臉喝道,牠已經看懂了,這些房子裡全都設有傳送法陣,也就是說,根本不需要門、樓梯、通道之類的東西,直接就可以傳送進各自的房間,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陣法,有些是用來傳遞光線,有些則是透入空氣,最重要的一座陣是用來製造幻境。

「有意思,很有意思,這倒是一種造城的好辦法,既省地方又省事,還省掉很多麻煩。」

童稍微想了想,立刻明白謝小玉的意圖,不只省事,也不只空間利用率提高,沒有門窗、沒有通道,這些房子的牢固程度絕對無與倫比,這同樣是一道天然的城牆,厚達百丈,用法術加固之後,絕對固若金湯。

「我看不出有什麼高明的。」隨從低聲嘀咕道。

「所以你只能是隨從,人家卻是闌郡主手下的頭號臣子。」童不屑地說道。

「你們先去通報,我四下走走。」童對隨從們吩咐道。

但所謂的走走是假的,童打算暗中埋下一套法陣,等到火梟來襲的時候,這邊一旦開啟大陣,牠的法陣就會連環開啟。

童信步而行,一邊走,一邊打下陣盤,牠的陣盤是一種寸長的鐵釘,看上去和普通鐵釘沒什麼兩樣,仔細看才會發現釘子的表面刻著很多符篆。

繞城一圏,將十二根鐵釘全都打進地裡,童走著,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破我這招!

此時,謝小玉不由得打了 一個寒顫,他有種感覺,有人好像在針對他,這是修練神道之後自然而然擁有的一種本能。

「你們看,悠太子派人送禮來了,這算什麼意思?」闌郡主請謝小玉過來,就是商量此事。

大殿裡並非只有謝小玉,老烏龜、舒然、絕全都在這裡。

「這有什麼難猜?悠太子當然是來幫忙,那只癩蝦蟆都知道獻殷勤,悠太子當然不可能落後。」青玉有點花癡地說道,牠滿心期望著闌郡主能嫁給悠太子,而牠毫無疑問會成為陪嫁丫頭。

「這或許是某種試探。」絕冷冷地說道。

謝小玉皺著眉頭,他不覺得只是試探這麼簡單,悠太子手上的實力遠不是火梟和癩所能比擬。

「悠太子有沒有逼婚的意思?」謝小玉問道,那邊的來人是由闌郡主親自接待,旁人並不知道底細。

「這倒是沒有。j闌郡主搖頭道,雖然來的妖透露過那麼點意思,只要闌郡主嫁給牠家太子,火梟立刻就不會成為難題,不過對方說得很晦澀,並沒有挑明。

「奇怪了……」謝小玉皺緊眉頭,想了半天,他又問道:「牠們來了之後做過些什麼?和誰接觸過?」

在場眾妖都沉默不語,牠們都知道悠太子在闌郡主身邊安插不少眼線,甚至整座城裡很多妖都非常樂意為悠太子效勞,其中甚至包括闌郡主身邊的丫鬟和女兵。

「牠好像沒和誰接觸。」老烏龜一邊想,一邊說道,牠資格夠老,不怕得罪什麼人,突然牠一拍腦袋,道:「有一個傢伙曾經打聽過正在建造外城區的情況,還有一個傢伙繞著城轉了 一圈,不過牠們都沒接觸什麼要緊人物。」

「外城?」謝小玉沉默半晌,然後伸出右手掐算起來。

謝小玉什麼都沒算出來,天機晦暗莫名,不過正因如此,他越發感到這件事可疑。

「我去看看,說不定這裡面有名堂。」謝小玉化作一道遁光出了大殿。

飛到外城,謝小玉懸空而立,離地一丈,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寸土地。

突然,謝小玉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看到地上戳著一根很大的釘子,釘子上散發著淡淡的靈氣,不過這靈氣很微弱,一隻普通的妖獸撒泡尿所蘊含的靈氣都比它多,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謝小玉飛到近前,雙手如鉗,夾住釘子尾,一下子就將釘子拔起來。

看著釘子上密密麻麻的符篆,謝小玉的臉上露出笑意,道:「原來如此。」

「應該還有。」謝小玉朝著前後看了看。

找到第一根釘子,想找其他釘子就容易多了,陣法這東西有講究,能夠用來設陣的地方就那麼多,不一會兒,第二根釘子被起出來,第三根更容易,因為謝小玉大致猜到那傢伙設的是什麼陣。

只是片刻工夫,十二根釘子全都到了謝小玉的手裡。

飛回郡主府的大殿,謝小玉哈哈一笑:「如果沒懷好意,這位特使還送了我們一些禮物。」說著,謝小玉將釘子盡數扔在地上。

「這是什麼?」舒然問道。

「是陣法?」闌郡主也喜歡看書,一眼就認出這是佈陣用的法器。

「這是十二元辰羅剎道,可以算是挪移陣的一種,也可以算是召喚陣,一旦發動,會招來十二元辰神魔,這幫東西介乎於虛實之間,能夠出入虛空、撕裂空間。這座法陣在我們的大陣裡,一旦發動,我們的大陣就會被撕出一道口子。」謝小玉解釋道。

「悠太子有什麼必要對付我們?」青玉怒道,覺得謝小玉血口噴人。

「牠恐怕是打算借火梟之手給我們點顏色看看,然後再來一個英雄救美。」

絕冷冷地看了青玉一眼。

青玉很憤怒,覺得大家都誤會悠太子,但是牠不敢指責絕,絕很少說話,正因如此,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分量。

「既然牠們送了這麼一份禮給我們,我們就不能不好好利用一下。」謝小玉嘿嘿一笑,笑得很森冷。

謝小玉出身元辰派,而元辰派之所以取這個名字,確實和十二元辰有關。

所謂元辰乃是大凶之兆,凶中之凶,而這十二元辰羅刹道,更是魔門中最為凶毒的秘法,需要找到十二個特定時辰所生的人,用極為殘忍的手法將他們殺死,使其受盡痛苦、充滿怨恨,死後化為凶魂厲魄,再置於凶地用秘法煉製,煉成之後,這些魔頭介乎於虛實之間,來去如電,無聲無息,卻力大無窮,而且身上積累大量怨毒之氣,一般人被碰到一下就必死無疑,甚至道君以下的修士碰到也凶多吉少。

不過,謝小玉知道如何克制這類魔頭。

「只是可惜了外城區,一旦打起來,整個外城區十有八九會被毀。」謝小玉很遺憾。

「這又如何?鳳凰浴火,涅盤重生,之後再造一個更好的就是了。」舒然毫不在乎,牠是上等妖族出身,大手大腳慣了。

「鳳凰浴火,捏盤重生?」謝小玉眼珠一轉,突然精神一振。

原本謝小玉還為怎麼對付火梟煩惱,火梟畢竟是天妖,強橫無比,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但是舒然無意間的一句話觸動了他的心弦。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變得越來越冷,北方的海面已經可以看到浮冰,外城那個巨大的蜂窩也漸漸完工,闌郡主手下數以百萬計的下等妖族紛紛入住其中。

厚厚的迷霧將整座城完全籠罩起來,會聚集這麼多迷霧是因為大陣的緣故,這座大陣不只有防禦的效果,本身還是聚靈陣,而且方圓兩千里全都佈置陣基。

這個世界的靈氣儘管稀薄,卻不是沒有,如此巨大的聚靈陣,聚集起的靈氣數量還是相當可觀,不過這些靈氣的屬性大多是水,聚集在一起就轉化成霧。

在城外,有一群妖在海裡上下翻騰,不時抓起一條活魚扔到旁邊的船上,船裡早已經裝滿魚,劈里啪啦地跳躍不停。

這些魚全都是養殖的,妖族養魚有天然的優勢,因為牠們之中有很多是水族,非常熟悉魚的習性。

整個領地方圓兩千里全是漁場,正是因為有這麼多魚,才能養活數以百萬計的妖族。

太陽漸漸西斜,滿載漁獲的船隻終於回城,當漁船靠岸的時候,整座城市熱鬧非凡,到處都是等著領魚的妖,城裡到處升起炊煙。

舒然在碼頭上蹓躂著,牠很享受這種熱鬧的感覺,一轉頭,就看到謝小玉往這邊走。

「吃了嗎?」舒然打了聲招呼。

「還沒。」謝小玉道,他其實根本不用吃東西,天魔之體原本就介乎於虛實之間,早已經沒有腸胃之類的器官。

「我請客。」舒然倒是慷慨,反正對牠們來說,錢根本不算什麼。

內城城門口附近都是酒樓,謝小玉與舒然隨便找了 一家酒樓,那家的掌櫃算是老相識,連忙上來打招呼。

「功能表就不用了,有什麼好的儘管上,給我來六道熱菜、八碟冷菜,你不用在這裡侍候。」舒然吩咐道。

等到掌櫃出去後,舒然輕聲說道「聽說火梟已經復原了。」

「時間比我想像的久。」謝小玉並不怎麼在意。

「這邊的靈氣不足。」舒然搖了搖頭。

和其他地方相比,這座城已經算得上靈氣充足,但仍舊不能和妖界相比,兩者的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眞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處心積慮打回來?這個世界靈氣稀薄,要什麼沒什麼,妖界最差的地方也比這裡強得多。」謝小玉抱怨起來,他當然是裝的。

「這裡有一樣東西是別處沒有的。」舒然指了指天。

「天道?」謝小玉微微吃了 一驚,他一直想知道妖族進攻這方世界的目的,現在總算如願以償,不過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是大道。」舒然搖了搖頭,道:「咱們那裡已經沒有合道的位置,一條大道只有一個位置,百萬年來,所有的位置都已經有妖佔據了。」

「天妖境界以上都會遭到這個世界的排斥,那幫想要合道的傢伙怎麼過來?」謝小玉感到不可思議。

「上面自有安排,不過這種事你我都插不了手。」舒然擺了擺手。

謝小玉心頭大震,他沒想到居然得到這樣一個情報。

這種程度的傢伙想要過來,恐怕眞要將天捅出一個窟窿,如果妖族眞的成功,這個世界恐怕會恢復到洪荒之時的景象,大能遍地走,更令人擔憂的是,這涉及的絕不只妖族一家,一旦沒了限制,魔、鬼、仙、佛肯定會紛紛進入。

雖然心中充滿憂慮,謝小玉卻無力應對,人族太弱,根本沒有抵擋的餘力。
「怎麼了?」舒然感覺到謝小玉的異樣。

「我們該怎麼辦?等我們修練到那樣的地步,豈不是也沒有大道能讓我們融合了?」謝小玉連忙找了 一個理由。

「你想得可眞遠。」舒然苦笑著連連搖頭道:「你現在還只是大妖,離天妖還很遠,就算達到天妖境界,離合道也有好幾層境界,就算修練十幾萬年也未必能夠達到,你看看龍雀一族,大妖無數,天妖也有好幾百,但是能夠合道的又有幾個?」

謝小玉不再說話了。

「菜來了。」包廂外,小二一聲吆喝,推門進來,手裡托著一隻大盤子,上面全是切得薄如蟬翼的生魚片,高高地堆得像一座小山。

「好!這是我最喜歡的。」舒然笑著拿起筷子。

突然一股熱浪從天而降,原本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瞬間變得通紅透亮。

「火梟來了!」舒然大叫一聲,根本來不及走門,直接從視窗跳出去。

謝小玉的反應也不慢,他瞬間隱身,緊接著也從窗口飛出去。

只見籠罩整座城的迷霧上空有一片火雲從天而降,火雲中隱約可見一隻巨大的鳥爪。

只是一爪,迷霧就四散開來,而且衝擊波化作漣漪朝著四面八方蕩漾,好在大陣足夠堅固,並沒有被破。

「火梟,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公然攻打我的地盤!」內城射出一道光芒,在半空中凝成闌郡主的半身影像,此刻牠怒火朝天,眉毛微微挑著,臉上佈滿煞氣。

「我可沒攻打妳地盤的意思,我只是來追殺一個仇家。」火梟很囂張地說道,不過再囂張也不敢承認攻打對方地盤,這是禁忌。

在過來之前,妖族上面的人物就已經明令禁止互相攻伐,如有違抗,各方勢力必將群起而攻之。

闌郡主氣得臉色發白,牠一手插腰,一手指著火梟喝道:「我倒要看看誰會認同你這番歪理」

話音落下,原本散開的迷霧重新聚攏,負責大陣的那些妖全都已經就位,防禦、反擊諸般功能同時發動。

「鬥轉星移,日月顚倒,給我轉!」闌郡主雙手掐訣,這個地方就以牠的實力第一,加上牠對陣法也有點瞭解,所以主持大陣最合適的人選非牠莫屬。

迷霧突然旋轉起來,瞬間化作一道巨大的漩渦。

下一瞬間,地面突然破開,一股地火沖天而起,瞬間將火梟呑沒。
火梟先是一愣,緊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闌丫頭,你昏頭了,居然用火來對付我。」

原本火梟準備各種變故,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這絕對出乎牠的預料,但是牠一點都不擔心。

「你別笑得那麼開心,並不是只有你精通火法。四面八方突然響起謝小玉的聲音。

話音落下,那沖天而起的火柱頓時變得異常明亮,而且那火不停爆發著,耳邊盡是轟轟聲響,看上去猛惡異常。

郡主府內,闌郡主坐鎭中央,女兵們全都圍攏在牠四周,各自佔據一個陣位。
這座陣核心並不是火,而是風。

當初測試實力的時候,青玉曾經和舒然聯手,一個馭風,一個馭火,風助火勢,火漲風威,這絕對是一對恐怖的組合,謝小玉差一點吃了風火交加的苦頭,正因如此,他記憶猶新,所以才會擺出這樣一座怪異的大陣。

在火柱中,火梟瘋狂地到處亂撞,可惜怎麼都沖不出去,不管往哪邊飛遁,牠看到的全都是火。

一開始火梟並不在意,但是漸漸的,四周的火讓牠感覺到威脅。

力強者勝這四個字在火的比拚中顯得最為貼切,誰的溫度更高、誰的火力更強,誰就佔據上風。

當初,火梟就說過同樣的話。

身為天妖,火梟的實力自然比闌郡主強得多,但是這邊不只闌郡主,而是很多妖結成大陣聯手禦敵,又有陣法的增幅,一下子壓過了牠。

眼看著火梟就要倒楣,突然四面八方響起陣陣嘶吼,緊接著十二骷髏骸骨憑空冒了出來。

這些骷髏骸骨全都有五、六丈高,看上去是半透明的,似虛似實,它們的模樣猙擰恐怖,像是腐爛很久,但是還殘留著一些血肉。

迷霧瞬間被撕開,這些骷髏骸骨伸展著數丈長的手臂,四處揮舞,亂撓亂抓,城裡來不及走避的妖只要被它們抓到,就立刻化作枯骨,這就是十二元辰神魔。

魔頭是法器,也是修士,卻是沒有意識的修士,因為沒有意識,也就沒有情感,不會被七情六欲所左右,所以實力提升的極快,也沒有瓶頸,再加上各種秘法的催化,短時間內就會變得很強大。

這十二頭神魔煉成頂多百年,卻都有著地仙的實力,和莫倫老人的鬼王實力差不多,不過鬼王攻擊力不夠,強在快速和防禦;而這十二頭神魔恰好相反,攻擊力異常恐怖,防禦也很強,唯獨速度不怎麼樣。

到處是尖叫聲,倖存下來的妖四處逃竄。

這些神魔渴望殺戮,不過暗中主持的人不敢讓它們大開殺戒,童不停打著法訣。

「吼——」

一隻神魔仰天長嘯,猛地朝著一面陣旗掃去,它的身體變得近乎於透明,已經完全虛化,讓它能夠在空間中穿梭,根本不受法陣的阻擋。

喀嚓一聲,陣旗折斷,這些神魔絕對是破陣的好手。

隨著一面面陣旗折斷,那道火柱變得搖擺不定起來。

「這些傢伙眞猛。」舒然搖頭歎息,竟有那麼一絲羡慕。

妖族中很少有這種介乎虛實的存在,所以妖族對陣法天生沒轍,太古之時和人族打仗,每次都折損在大陣之下。

「不用羡慕,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魔多短處。」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謝小玉本身就是天魔之體,對魔最為清楚。

魔神最初並不是一種武器,魔門創出魔神原本是為了長生,最初是想將自己煉成魔頭,這樣就可以不死不滅。

魔門算是成功了,謝小玉所用的就是一種以己化魔的法門,但也不算成功,因為神魔的缺陷很多,天劫一關就不好過。

相對于這些神魔,謝小玉更忌憚妖族,因為妖族有天賦神通,天生就和某種大道相合,修練之後,絕對潛力無窮,實力會越來越強。

「祭品準備得怎麼樣了?」謝小玉轉頭問道。

「全都已經準備妥當。」舒然連忙道。

「血祭開始。」謝小玉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舒然就等著這道命令,牠朝著遠處揮了揮手。

在內城,早有一群刀斧手等候在哪裡,他們面前跪著一群妖,那是一群梟,都是火梟的同族,有些甚至是火梟的子孫,身上都有著和火梟同樣的氣息。

鬼頭刀高高舉起,然後狠狠落下,每一刀都斬落一顆首級。

濃郁的血氣瞬間飛起,夾雜著一條條冤魂,突然所有血氣和冤魂都飛了起來,朝著那道火柱飛去。

神魔原本就是世間最為兇惡之物,它們被幕後主持者催逼,不能大肆殺戮,已經令神魔怒發欲狂,此刻突然冒出濃郁的血氣,還有那一條條冤魂,對神魔來說絕對是難以抵禦的誘惑。

貪婪的本性、對殺戮的渴望和血食的誘惑瞬間佔據上風,本能佔據上風,神魔徹底失去控制。

所有血氣都投入火海中。這些冤魂和血氣都是用血祭之法,與眾不同,那熊熊烈火一時半刻影響不到神魔。

火海裡,原本火梟正為大陣鬆動高興,突然一股濃重的血氣和冤魂進來,讓牠有些疑惑,緊接著牠從冤魂上感覺到同族的氣息,牠的眼睛頓時紅了。

最近這段日子,火梟的領地一直有妖失蹤,牠沒想到居然被擄來這裡。

「莫空、闌,你們不得好死!」火梟兩眼發紅,快要發瘋了。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撲上來,火梟怒氣攻心,一招打了過去,讓牠意外的是,那道黑影居然一點事都沒有,牠剛才那一擊好像完全打在空處。

還沒等火梟反應過來,兩隻白骨皚皚的爪子突然朝牠抓來。

火梟當然不會被抓中,十二元辰神魔出手並不算快,火梟又是鳥妖,在牠眼裡,那揮舞而來的爪子慢得如同蝸牛爬,牠只是稍微扭了扭身子,就間不容髮地從魔爪下滑過去。

突然火梟的背後又是一隻手臂抓過來,與此同時,前後左右出現一隻只手臂。
「看我燒了你們!」火梟大聲怒吼道。

原本火梟還留了餘地,不敢痛下殺手,現在牠不管了。

就在這時,那根火柱膨脹開來,而且不停震動著。

火梟一陣茫然,緊接著牠發現不再是火焰,而是炙熱的岩漿。

以火攻火根本就是障眼法,為的是掩蓋住深藏於地底的這座大陣,陣中套陣,

這是謝小玉的傑作。

火梟如發瘋般四處亂撞,牠想沖出去,可惜四周全被陣法顚倒挪移,沒有上下、左右、前後,牠感覺是一直往前,實際上是來回繞圈。

火梟發出的火異常兇猛,地火同樣兇猛,火力變得越來越強盛,越來越恐怖。

海底漸漸變紅了,緊接著出現一道道裂紋,裂紋中隱約可見熾熱的岩漿,這些岩漿瞬間被海水澆滅,但又冒出岩漿。

「轟。。

岩漿從一個地方噴瀉而出,隨著這道穿天而起的火柱,滾滾的濃煙和白霧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闌郡主的那座城早已經挪開,這座城建造在一個巨大的龜殼上,原本就是能夠活動,只剩下四周那圈蜂窩般的外城留在原地,此刻隱約可見,這座外城組成一道繁複的圖紋。

這又是一座陣,一座陷陣,是為火梟和那十二元辰神魔準備的。

突然地底傳來一聲怒吼,那吼聲充滿不甘。

發出怒吼的是一頭神魔,神魔非虛非實,確實很難消滅,不過並不意味著沒辦法被消滅,火就是神魔的剋星之一,剛才只不過是因為火勢不夠大,現在火梟發瘋猛燒,這些神魔就支撐不住了。

另外十一頭神魔想要逃脫,可惜此刻四面八方全被火焰逼住,方圓百里早已經化為火的世界,想破開空間逃跑根本沒那麼容易。

「現在才想逃跑?晚了。」火梟發出桀桀笑聲,牠已經徹底瘋了,完全化作一團火焰。

火梟朝著一頭神魔飛身撲上去,那頭神魔想阻擋,可惜那頭神魔的動作在火梟眼裡慢得如同冰川移動。

火梟抓住一隻魔爪,猛地一撕,那頭神魔發出一聲痛叫,整條臂骨都被扯落,那爪子一脫離身體立刻變成實質,眨眼間化為灰燼。

隨手拆掉一頭神魔,火梟的心裡充滿報復的快感。

就在這時,火梟突然感覺到一陣警兆。

火梟的反應極快,火遁瞬間發動,不過即便如此,牠仍舊被一團碧綠的火焰燒了一下。

那是陰火,是那些魔頭核心之物,臨死之時,那魔頭乾脆自爆,化作萬丈雷火。

「可惡!」火梟揮手斬掉被陰火燒灼過的地方。

這越發讓火梟怒不可遏,此刻牠唯一能夠發洩的就只有那十二頭神魔。

怒吼聲、爆炸聲此起彼伏。

海面上,原本是城區的地方早已經被滾滾的岩漿呑沒,憑空多出一座島嶼,而且變得越來越大,特別是當神魔被殺的時候,隨著一聲轟鳴就會多出一大片陸地。

「火梟如果知道牠拚了老命,卻為我們建造這樣一座島嶼,肯定會氣昏。」舒然似笑非笑地說道。

「氣昏的恐怕不只牠。」謝小玉有意無意朝著半空中的一個方向看去。

雲層中,童滿臉陰沉地看著那翻騰的海面,原本牠以為能夠製造一場危機,悠太子就可以英雄救美,沒想到偷雞不著蝕把米。

「這幫傢伙早有準備,看來我埋下法釘的時候被誰看破了。」童藏身於虛空之中,咬牙說道。

悠太子就在旁邊,牠端坐在鑾駕中,同樣一臉陰沉地道:「好手段,眞是好手段。」

「我們要不要出去阻止?這樣下去,火梟一旦力竭,恐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童低聲問道,這次失敗不但讓牠大受挫折,還讓牠少了幾分說話的自信。

「這不是很好嗎?」悠太子漠然說道:「上面嚴禁我們互相攻伐,如果火梟死在這裡,闌的麻煩就大了。」

「不會吧?畢竟是火梟先攻擊闌,卻反而被殺……」童有些無法理解。

「這不是誰先攻擊的事,上面根本不會在乎原因,牠們只看結果,火梟死了,就是闌的錯,我不敢把闌逼得太緊,理由也一樣。」說到這裡,悠太子心情有些低落地道:「上面允許我們爭鬥,但絕對不允許眞的打起來,就算有再大的仇恨,到了最後一步也必須煞住。」

「我不覺得火梟佔據上風的話就會收手。」童能夠感覺到火梟的怒意和瘋狂。

悠太子沉默了,牠也知道這個規定沒有實際意義,畢竟天高皇帝遠,上面那些傢伙都在妖界,根本過不來,甚至連傳送一絲力量過來都做不到,這方世界被 仙佛兩界的傢伙聯手封鎖。

但是,悠太子仍舊不敢破壞這個規矩。

「火梟是個瘋子,闌卻做不到。」悠太子黯然說道,牠說的是闌郡主,心裡想的卻是自己。

「有時候,守規矩就會吃大虧。」童明白了。 本帖最後由 colt9902 於 2014-3-24 00:38 編輯

colt9902 發表於 2014-3-24 00:34
第二章 又將啟程

地面仍舊是熱的,甚至有些發燙,海水被大量蒸發,變成蒸汽,籠罩在島嶼上空始終無法散去,剛剛凝結起來的地面顯得異常醜陋,到處是孔隙和褶皺。

在這座島的正中央,一團岩漿飄浮在半空中,岩漿裡隱約可見一個人形,那是火梟,牠早已經沒有剛才的威風,累得像一條死狗一樣。

「眞是謝謝你了,幫我們建造這樣一座島,這島嶼眞不錯,夠大,而且平整。」

闌郡主並非刻薄之輩,但這一次牠也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火梟翻著白眼,卻一句話都不說,成王敗寇,此刻牠已經落在對方手裡,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火梟吃定闌郡主不敢殺牠,牠是瘋子,敢破壞規矩,闌郡主卻是乖寶寶,這就是身為惡人的好處,沒有那麼多約束。

「可惜不能殺牠。」闌郡主果然不敢破壞規矩。

「有一個辦法可以不殺牠,卻能削弱牠的力量。」謝小玉可不是善良之輩,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變得異常心黑手狠。

「什麼辦法?」問這話的是舒然,這完全是好奇心作祟,牠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妖族不同於人族,就算受了重傷也只會降低實力,境界不會下跌,一旦傷勢痊癒,立刻就能恢復實力。

「那就要請癩公子幫忙了,牠是呑天蟾蜍血脈,有呑噬之能,而我精通羅喉之力,也有呑噬的特長,我們聯手的話,就可以呑噬一切。到時候只要將這傢伙的天賦妖文呑噬,這傢伙空有一身法力卻沒任何用處。」謝小玉看著被禁錮住的火梟,臉上滿是陰險的笑容。

「你敢!」火梟氣得發抖,但更多的是害怕。

「天底下任何規矩都有漏洞,你以為我們不敢殺你,所以你才如此肆無忌憚。可惜你打錯了算盤。」謝小玉冷哼一聲,步步緊逼。

火梟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紫,牠並不知道謝小玉是否虛言恫嚇,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牠不敢賭,也不想賭。

「說吧,怎麼樣才能放過我?」火梟不得不選擇低頭。

「這很容易,第一,你得以心魔發誓,從今以後不許再來騷擾我們。」謝小玉不疾不徐地說出第一個條件。

你們不是很厲害嗎?火梟哈哈大笑起來,這多少讓他感到一絲寬慰,畢竟對方還是怕牠的。

謝小玉並不在意,搖了搖頭,說道:「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如果可以,我倒是更願意直接幹掉你,或者呑噬你的天賦神通。」

聽到謝小玉舊話重提,火梟不敢再逞口舌之能,連忙答應:「好,我發誓。」

「先不急,回頭我會寫一份契文,讓你按照契文發誓。」謝小玉當然不會讓火梟有機可趁,緊接著又說道:「第二條是用錢買命,一百萬顆儲靈珠應該不算太多吧?」

「我沒那麼多錢。」火梟臉色發黑,這一次牠不是有意推託,牠眞沒那麼多儲靈珠,牠和癩一樣都是窮光蛋。

「放心,我們會請悠太子幫你,悠太子可不會在乎這點錢,牠也不會擔心你欠帳不還。」謝小玉早有準備,也吃准悠太子不會放棄這個盟友。

「我和牠可沒什麼交情。」火梟一臉冷漠地道。

火梟說這話倒沒錯,牠和悠太子確實沒有任何交情,甚至還是競爭對手。

「誰說沒有?牠可幫了你不少忙,此刻還注視著你。」謝小玉又朝著某個方向掃了一眼。

遠處的鑾駕中,悠太子滿臉陰沉,牠能夠聽到對面的談話。

「走,我們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殿下,您用不著放在心上。」童知道悠太子心情不佳,連忙開解。

「為什麼不放在心上?人家那麼看得起我,覺得我有信用,這是天大的好事。」悠太子似笑非笑,不過牠的笑容令人心底發寒。

「難道您眞的打算拿出一百萬顆靈珠?」童有些不解。

「一百萬顆靈珠很多嗎?」悠太子隨口反問道。

童微微一愣,緊接著就意識到這筆錢對牠們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甚至連闌郡主都不會在意,這兩位都是豪族出身,絕非火梟和癩蝦蟆這樣的草根能比。

緊接著,童又意識到借這一百萬顆儲靈珠的好處,這樣一來,悠太子就成了火梟的債主,而以火梟欺軟怕硬的性格,絕對不敢賴帳,但牠手頭肯定沒這麼多錢,只能聽命于悠太子,充當悠太子的打手。

恭喜殿下,用區區一百萬顆靈珠就得到一個勢力的投靠。 童連忙拍馬屁:「那個小子看來也不算高明,目光短淺。」

「你眞以為那小子想不到?.」悠太子冷冷地道:「我更願意相信那小子是故意的。」

童無言以對,下一瞬間,牠感到心頭一顫,連忙低頭說道:「殿下,卑職這次出了紕漏,讓您在闌殿下面前失了好印象,實在罪該萬死。」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不必再多說了。」悠太子淡淡道,牠並不說原諒,只是不再提起,顯然心中有那麼一點芥蒂,不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牠不想寒了臣子的心。

「走吧。」悠太子已經不想繼續看下去了。

「錚——」一聲輕響,劍光閃過,原本佈滿褶皺、到處是孔隙的地面頓時變得平平整整。

「接下來看我的。」癩也跑來湊熱鬧。

只見癩猛地一跺腳,隨著一陣隆隆巨響,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

癩擁有的天賦是呑噬,不過身為蟾蜍,玩泥巴也是牠的本行,施展土行法術對牠來說是輕而易舉。

「換我!」謝小玉大喝-聲,朝旁邊一堆大小如磚的石塊虛抓一把,這些石塊全都經過切割,一塊塊大小一致、棱角分明。

只見謝小玉猛地一甩,一堆石塊沖天而起,然後一塊塊落下,整整齊齊迭了起來,然後瞬間黏合在一起,變成牆壁和房頂。

沒有比謝小玉更高效的泥瓦匠了,這一切都是天機盤的功勞,因為有天機盤,這些石塊才會分毫不差地落在屬於各自的位置上。

有這三人出手,只是片刻的工夫,一座巨大的城池就出現在大家眼前。

當然,這座城池還只是雛形,沒門、沒窗、沒地板,更沒有傢俱之類的東西,這些就需要眾妖自己動手。

這一次火梟來襲,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幫闌郡主憑空辟出一座島嶼,不過損失還是不小,死掉的妖就有好幾千,內城大片房屋被化為灰燼,要恢復以前的繁榮,至少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你不打算要城牆?」舒然突然發現少了 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謝小玉沉默片刻,頗有些緬懷地說道:「在天寶州,曾經有過一座人口超過千萬的大城名叫臨海城,它就沒有城牆。」

頓了 一下,謝小玉歎息一聲,說道:「城牆是一種保護,也是-種束縛,臨海城正因為沒有城牆,所以一直成長,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繁榮。」

在場眾妖全都聽得入神,好半天,闌郡主頗有幾分憧憬地說道:「這個名字不錯,以後這裡就叫新臨海城好了。」

「人口千萬……」舒然喃喃自語道,有些難以相信。

「我們的底子不錯,應該也可以做到。」謝小玉有這個自信。

這段日子以來,謝小玉發現妖族想發展出大型城市遠比人族容易得多,因為妖的需求少得多,只需要有口飯吃,不像人族溫飽思淫欲,永遠都有塡不滿的欲望。

突然,謝小玉想起他們還有事要做。

謝小玉神色一正,說道:「這一次火梟鎩羽而歸,以牠的性格,肯定會守口  如瓶,所以我們有必要幫牠宣傳一下。」

「往人家傷口上撒鹽,有必要嗎?」闌郡主不喜歡窮追猛打。

「這不是傷口上撒鹽,而是證明您的實力,順便替咱們郡宣傳,盡可能多吸引下族投靠過來。這一次你們已經見識到大陣的威力,想必也明白妖多勢眾的道理了吧?」謝小玉說出自己的目的。

眾妖一起點頭,牠們已經見識到陣法的威力。

「你看著辦吧,只要你有把握養活這麼多的妖。」闌郡主現在是全權交給謝小玉處理。

在旁邊的老烏龜也沒話說,牠現在也看出來了,謝小玉對身分地位名利皆不感興趣,對牠沒有絲毫威脅,牠自然樂得合作。

「這裡骯髒嘈雜,殿下還是回府裡吧。」老烏龜勸道。

闌郡主原本還想與民同樂,不過仔細一想,自己確實不適合在這裡,因為牠幫不上什麼忙,而且有牠在,這些手下都要圍攏在四周,反而施展不開手腳。
「也好。」闌郡主點頭答應。

郡主府並沒有損毀,與哦了這座島之後,那個大龜殼已經被規劃成內城,郡主府將重新建造,規模會比現在擴大三倍。

等闌郡主離開,謝小玉鬆了一口氣,其他妖也一樣,用不著講究什麼風度,癩乾脆席地而坐。

「我本來以為你肯定撐不到我趕來救援。」癩說這話倒不怕傷人。

「你也打算英雄救美?」謝小玉翻了翻白眼,道:「恐怕等不到你過來,悠太子就已經出手了。」

「是啊,牠就在千里之外看著。」絕也是明白人。

聽到這番話,癩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牠輕嗤一聲:「那傢伙就是這樣,表面大氣,實際上小肚雞腸。」

「這樣也好,那位太子爺愛面子,至少半年內用不著擔心牠再來騒擾殿下。」

老烏龜說道,原本牠也看好悠太子,至少悠太子比眼前這頭蝦蟆順眼得多,但是現在牠的想法變了。

「是啊,接下來是難得的發展機會。」謝小玉掏出一張圖紙,上面全是一塊塊的區域,然後說道:「這就是我設想中的新城。」

「很特別。」舒然只看了圖紙一眼,立刻說道。

這座新城按照功能劃分區塊,飯館全都集中在一起,市場也都在一起,看上去確實整齊。

「你不覺得……這樣很不方便嗎?吃個飯還要橫穿整座城。」舒然輕聲抱怨道。

「這是集中資源,減少物資搬運。」謝小玉自有理由。

謝小玉早就發現妖族不同於人族,妖的世界沒有商人、沒有地主,整個結構非常簡單,只有領主、官吏和子民;同樣的,牠們也沒有貿易,只有領地和領地之間的物資交換。

這裡雖然有酒樓、飯館、客棧和各種店鋪,甚至連青樓都有,卻只為很少一部分妖服務。

這是個很原始的社會,所以根本用不著像人族的城市那樣分工精細。

在遠處,在另外一座島上,響起一聲轟鳴。

一排煉爐轟然倒塌,緊接著大地裂開,海水源源不斷灌入,奔騰的海水抹去一切痕跡。

這座島嶼中央有一座巨大無比的深坑,那原本是一座儲量豐富的鐵礦,現在礦石已經被挖光,甚至連旁邊幾座山頭都已經被挖平,變成卷的薄鐵板和一艘艘體積龐大的船隻。

「弄點藤壷、海貝之類的東西,將牠們放養在這片海域,頂多半年,這裡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跡了。」謝小玉建議道,這個他是本體。

「你不是說妖族已經放鬆捜索了嗎?」羅元棠低聲問道。

「小心為上。」謝小玉同樣低聲說道,他不想因為這個消息讓底下的人偷懶。

「我會找人去辦的。」洛文清道,他已經出關,現在暫時取代薑涵韻的位置,

姜涵韻則閉關了。

「手下全都是一群女人,感覺如何?」謝小玉開著玩笑。

洛文清臉一黑,這個位置還是謝小玉提議他坐的,現在他後悔了,以前他和翠羽宮的女人們很合得來,現在突然發現這些師姐、師妹都非常可怕。

「你這小子幫麻子弄了 一頭母龍,不會是想對洛兒也來這麼一手吧?」陳元奇插科打譯道。

「師叔!」洛文清已經無話可說了,謝小玉剛才只是開玩笑,至少沒過分,陳元奇的玩笑就有些過頭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臉皮薄。」陳元奇無奈地搖頭,覺得這個師侄什麼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經。

「開個玩笑有什麼關係?最近這段日子大家都在忙,分分秒秒都不得放鬆,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喘口氣的工夫,別弄得太緊張。」謝小玉說道。

「我看你從來沒有緊張過。」陳元奇輕哼一聲。

幾個人都有同感,前一段時間的忙碌讓洛文清有種虛脫的感覺,先是為了把握時間挖出鐵礦,煉成鋼鐵,南方船隊所有的修士都出動了,接著就是北方船隊的到達,兩支船隊會合後,一大堆事冒了出來,忙都忙不過來,然後要準備出發,事情更多了。

不只是洛文淸,代行掌門職權的羅元裳也一樣,甚至連陳元奇這個一向嘻嘻哈哈 的傢伙也被安排一大堆任務。

相對而言,謝小玉倒是挺空閒,本體在北方船隊,整天在幻境中傳道,萬劍之體則專注於新船的建造,其中大部分工作還是麻子做。

「差不多又要啟航了。」謝小玉連忙轉移了話題。

另外三個人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同時發出一聲歎息,這個話題有些沉重,畢竟再一次啟航之後,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停下來。

知道得越多,他們就感到越發迷茫,妖族的實力太強大,強大到令他們無力,絲毫看不出勝利的希望,更不用說還有魔族和鬼族了。

「怎麼了?全都垂頭喪氣的?」何苗帶著一群人走過來,這群人裡有腦子靈活的智囊型人物,還有擅長預言之術的人。

「有結果了?」謝小玉問道。

「你得到的情報還不夠,所以只有妖族這邊的分析結果。」何苗負著手走到近前,不疾不徐地說道。

謝小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何苗咳嗽一聲,說出他們分析出來的結果:「妖族的目標毫無疑問是為了合道,牠們進入妖界的時間夠長,一百多萬年過去,確實有很多強者出現,但是每個世界的大道就那麼多,很多妖沒辦法合道。」

「為什麼不選擇別的世界?像魔族就是四處遊走,打通一個又一個世界。」
謝小玉最感到困惑的就是這一點。

「可能是因為只有這裡才行。」說到這裡,何苗顯然沒什麼把握,因為這只是猜測,他沒有任何證據。

何苗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囉嗦,連忙又道:「妖族的血脈傳承肯定也出了問題,從你提到的情況來看,正統的妖族並不厲害。太古時,人族必須靠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數量才能堆死同境界的妖,但是現在你一個人就可以幹掉一頭大妖,雖然你確實挺變態的,不過妖族實力的大幅度減弱也是不爭的事實。」

還沒等謝小玉開口,羅元棠說道:「血脈的力量肯定會越來越稀薄,這並不奇怪,而人族的實力卻是一點一點積累。

一直以來都有種說法——道法之爭的時候,人族的勢力達到鼎盛,比太古之時還強,現在看來未必如此,神道大劫雖然導致諸多道法失傳,卻多了神道之法,而且一直傳承下來,或許我們並不弱。」

「可惜沒辦法證明。」何苗看了謝小玉一眼,道:「這傢伙是變態,他的實力根本不能算數,除非另外找一個人和妖族打一場。」

「有一個辦法,我們可以問別人。」一位老者突然說道。

「問誰?」謝小玉感到奇怪。

「他指的是仙界。」羅元棠道。

「仙界?我們和仙界能聯絡上?」謝小玉頗為驚訝。

「可以,剛才說的那些,有一部分是我們自己分析出來,另外一部分是從他們那裡知道。」何苗乾脆坦白。

「我一直都不知道。」謝小玉心情開始變差了。

「我們是在半個月前和仙界聯絡上,以前仙界只和太虛門有聯絡,但一個月前,那邊的聯繫就斷了,所以他們找上我們。」羅元棠不想引起謝小玉的誤會,連忙解釋道。


謝小玉的心情又好了許多,最近半個月他在忙太平道的事,根本沒空管其他事。

「仙界難道沒有合道的問題?」謝小玉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仙界是師徒傳承,領悟的道也是同一種,並不需要獨佔,而且同一種道,合道的人越多,互相之間還能交流,對領悟這種道更有好處。」老者說道。

「佛門那邊應該也是同樣道理,怪不得他們對這方世界沒那麼在意。」何苗失望地說道,他原本有個計畫,打算挑動仙、佛兩界進入這裡,將水攪得更渾,現在沒辦法了。

「那麼魔界呢?」謝小玉又問道。

「魔界的情況誰都說不清楚,連仙、佛兩界對此都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魔界曾經發生過一場變故,最初的魔族被殺了大半,為了補充新鮮血液,魔族不得不允許其他世界的生靈加入魔族的行列,所以我們這一次能看到傳說中的諸天魔神。」仍舊是老者回答,顯然負責聯絡的就是他。

「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們遭遇如此巨大的損失?」謝小玉的臉色都變了。


好像是魔族無意間打通了一個可怕的世界,從哪裡跑出來很多非常危險的東西。」老者只知道這麼多。

能讓那些魔界大能都束手無策的恐怖怪物,謝小玉已經不敢想像。

雖然其他人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但再次聽到,仍舊忍不住臉色微變。

「魔族會回到這個世界,可能是想重新佔領婆娑大陸,以便恢復元氣。」何苗插嘴道,這是分析的結果。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謝小玉問道。

「是魔族進入魔界之後差不多二十五萬年的時候。」何苗代為回答。

「二十五萬年?」謝小玉眼睛一亮。

「魔門差不多就是在那時候發生轉變,前期魔門追求的是肉身永恆,各種派系百花齊放;但是那之後就轉化成為精神不滅,天魔體系一家獨大。」何苗猜到謝小玉想到了什麼。

謝小玉想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這事和眼前的大劫無關。

謝小玉又問道:「那麼鬼族呢?」

「不知道,唯獨不清楚的就是鬼族,不過你的猜測得到證實,仙界也認為妖族與魔族會和鬼族撕破臉。」何苗想了想,繼續道:「因為鬼族佔據輪回之路。」

鬼族佔據輪回之路,不停向人族輸送探子,這是異族前期之所以勝利的原因之一,不過等到異族佔據這方世界,這就與找死無異。

這大半年來,人族居然沒有一個嬰兒誕生,妖、魔兩族十有八九也是一樣。
謝小玉輕歎一聲,道:「想讓妖族內部亂起來,恐怕做不到,只能指望妖、魔兩族和鬼族打起來。」

之前謝小玉想殺掉火梟,卻被多方警告,此時他終於知道妖界上層絕對不允許妖族之間發生你死我活的爭鬥的原因,小的衝突可以有,大的衝突絕對不行,一旦到了天妖地步,或者是闌郡主這樣血統特殊的大妖,更不允許隨意打殺。

這個規矩訂得很死,根本沒有餘地,謝小玉想鑽漏洞都做不到。

就在人族準備啟航,往外海逃的時候,新臨海城卻來了 一個客人。

一輛玉車從空中落下,拉車的是十二頭龍頭雀身的怪鳥,這就是龍雀。

玉車緩緩停在郡主府前,一名看上去二十多歲的青年下了扯,此人蜂腰猿背,身體頗為健美,五官很端正,絕對一表人才,可惜眉宇之間帶著一絲邪意,舉手投足都露出一股濃濃的傲氣。

這青年朝著郡主府就闖。

「止步!」門口的女兵連忙攔住青年。

「妳們連我都不認得了?」青年冷哼一聲。

「堂少爺,還請留步,待卑職通稟一聲。」那個女兵軟硬不吃。

「死腦筋!回頭我叫堂妹把妳踢掉。」青年惡狠狠地說道。

女兵巍然不動,毫不在乎,因為闌郡主對這青年一點好感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闌郡主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原來是堂兄駕到,請牠進來吧。」

女兵將手中的長槍一收,往旁邊移動。

青年得意洋洋地往裡面就走。

在郡主府外,拉車的十二頭龍雀就地一滾,立刻變成人形。

「又要多事了。」女兵看了看青年離開的方向,輕聲嘀咕道。

旁邊波光一閃,青玉憑空出現,淡淡說道:「這是主子的事,輪不到我們管。」

大殿上,闌郡主起身迎出來,不過牠只是做個樣子,其實牠並不想看到這位堂兄。

「怎麼有空過來?」闌郡主勉強給了個笑臉。

青年倒是笑得很燦爛,說道:「聽說堂妹最近混得風生水起,父親要我過來看看。」

「有勞了。」闌郡主仍舊頗為冷淡,牠對這位堂兄沒什麼好感,對叔父也不怎麼喜歡。

「還有一件事需要煩勞堂妹,我一直沒什麼事可做,父親覺得可惜,所以想讓我過來歷練一番。」青年說出來意。

「好啊,這樣一來,你我就有個照應了。」闌郡主嘴裡說得好聽,卻絲毫沒有喜色。

青年一揖到底,腆著臉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還請堂妹借我十萬人馬。」

闌郡主微微一皺眉頭,沒想到青年居然如此厚顏,什麼都沒準備,只帶著十幾個隨從就想佔據一方。

「此事我並不知曉,等我問過父親之後再答覆你。」闌郡主一 口回絕。

青年臉色一僵,好半天才硬擠出一絲笑容,道:「也好。」

「堂哥遠來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闌郡主敷衍道。

「堂少爺,請跟我來。」青玉知道闌郡主的意思,連忙接話。

這是很明白送客的意思,青年的臉皮再厚,也沒辦法再待下去。

看到青年離開,闌郡主微微皺了皺眉頭,牠從頭上拔下鳳釵,淩空劃了兩下,劃過之處噴發出一道金色霞光,霞光中傳出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闌兒,怎麼了?居然想起和為父聯絡?」中年人問道。

闌郡主微微躬身行了個禮後,悻悻問道:「父親,曲哥兒來我這裡,您知道嗎?」

「牠去妳那邊了?」中年人顯然並不知情。

「原來您還不知情,牠說是叔父讓牠過來歷練,還向我討要十萬人馬。」闌郡主頗有些委屈。

「胡鬧!牠家也不缺附庸、僕役,眞的想開疆辟土,為什麼不帶手下過來?」中年人一臉怒色。

妖族對地盤看得很重,即便親兄弟之間也分得很清楚。

「我懷疑這根本不是叔父的意思。」闌郡主知道青年的為人,志大才疏,好高騖遠,見牠只帶著十幾個隨從過來,就知道有問題。

「父親,您看現在怎麼辦?」闌郡主輕聲問道。

「別理牠,牠如果想住在妳那裡,妳也別虧待牠,畢竟是妳的堂兄,不過牠想要人馬的話,讓牠向自己爹娘要去。」中年人回答得很乾脆。

有這番話,闌郡主徹底放心了,看來這位堂兄仍舊像以前那樣不受歡迎,只能怪牠自己不爭氣。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來的人是老烏龜,額頭上有一片擦傷。

「嚴伯,怎麼了?」闌郡主連忙站了起來。

老烏龜沒急著回答,而是朝虛空中的人影畢恭畢敬地磕了 一個頭,趴在地上道:「老奴在外面碰見堂少爺了。」

「你做了什麼?」中年人問道。

「我只是跟堂少爺磕了個頭,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被牠踢了 一腳。」老烏龜沒敢顯露出自己有氣,而是平淡地說道。

中年人心裡不太舒服,不過臉上沒有顯露出來,更沒安慰,畢竟一個是主家,一個是奴才,挨上一腳也不算什麼,不過青年畢竟不是正牌主子,打狗也要看主人,所以牠有些生氣。

闌郡主卻不這樣想,柳眉倒豎,怒道:「難道旁邊沒人,就這樣任由牠無禮妄為?」

老烏龜不敢說話。

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負責送客的青玉回到殿中,連忙跪倒在地,稟告道..「莫空、舒然和絕也都在場,三個人看不下去,已經和堂少爺打起來了。」

「不成體統!」中年人輕哼一聲,侄子隨便打牠的奴才確實讓牠不喜,但是臣子對主家動手同樣讓牠不喜。

闌郡主臉色發黑,已經說不出話來。

自家堂哥是什麼德行,闌郡主最清楚,而那三位同樣是惹禍精,一個出身微寒,卻心高志大.,另外兩個出身高貴,卻硬要低調,跑到這邊來做事,身為下屬卻沒有下屬的覺悟,全都是怪傢伙,偏湊到一起。

突然闌郡主想起自己堂哥的本事,欺軟怕硬還行,眞打起來,絕對不是那三個傢伙的對手。

「快,跟我來。」闌郡主朝外奔去。

不過闌郡主還是晚了 一步,等牠趕到打鬥的地方,就看到一隻又肥又大的鳥趴在地上,龍腦袋早已變成豬腦袋,左眼眶發青,右眼眶發黑,滿嘴碎牙,身上的羽毛也禿了不少,翅膀上的翎毛全都被拔光,那些翎毛全都在謝小玉和舒然手裡,兩人還將翎毛拼成扇子,不停扇著。

「怎麼回事?」闡郡主瞇著眼阽問道。

「殿下,您這位堂兄實力不怎麼樣,口氣倒是不小,嚴老好心好意向牠行禮,這傢伙卻不領情,居然抬腳就踢,對我們三個更是奴才長、奴才短地罵個不停。」

謝小玉越說越有氣,隨手又是一拳,砸落青年的三顆門牙。

「所以你就揍牠?.」闌郡主又好笑又好氣,牠看到自家堂兄被揍成這樣,居然有點高興,偏偏臉上不能顯露出來。

「是牠說要教訓教訓我,我就讓牠教訓了,沒想到牠的本事這麼差。」謝小玉一副滿不在乎。

「是牠先向你挑釁?」闌郡主鬆了口氣,妖族最講上下之別,如果謝小玉搶先動手,牠眞的不知該怎麼辦。

「那是當然,如果牠只是嘴裡痛快,我只當作聽幾聲狗叫,偏偏牠要動手,那就怪不得我了。」謝小玉響了聳肩膀。

闌郡主皺了皺眉頭,牠不能視若無睹,至少得有個說法。

「那……你也不該拔牠的翎毛啊!」

無論如何青年是闌郡主的同族,看到同族被揍得現出原形,連翎毛都被拔了,多少讓牠有點兔死狐悲的感覺。

「這東西可以煉成法寶,可惜牠的實力太差。」謝小玉好像沒感覺到闌郡主的怒氣,還兀自挑精揀肥。

「要不要我給你兩根翎毛?」闌郡主怒道。

可話一說出口,闌郡主就後悔了,不由得羞紅了臉。

「不敢。」謝小玉連聲說道,恭恭敬敬地將手中的羽毛奉上。

闌郡主被這個無賴傢伙弄得沒脾氣了,只能對旁邊的女兵撒氣:「還不將堂少爺抬回去!」

「丟人現眼。」水晶宮裡,悠太子哈哈大笑,牠在新臨海城有眼線,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件事。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輝搖著羽扇,笑問道。

「恐怕沒用吧?公子曲根本就是個紈褲子弟,說牠沒用都有點誇牠了,根本就是個只會敗事的廢物。」童不以為然地連連搖頭。

「這個傢伙再不行,也是闌郡主的堂哥。」輝這頭老狐狸卻不這麼認為。

「那又如何?」童仍舊搖頭,牠和輝是死對頭,輝贊成,牠就要反對,便道:「這傢伙無權無勢,手裡沒有人馬,自己又沒本事,難道你讓太子送他一些人馬,幫牠組建一支勢力?」

「為什麼不?」輝嘿嘿一笑,轉頭看向悠太子。

「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童更要反對了 :「那傢伙根本不懂感恩,就算幫了牠,牠也不會覺得你好。」

「又不是眞的幫牠,只是讓牠有那麼點資本,可以給我們討厭的傢伙找點麻煩。」輝仍舊堅持,牠和童最大的不同就是損人不利己的事牠也幹。

「你是說闌殿下手下那個輔相?」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輝的意思。

悠太子心動了,不過又有些猶豫,道:「應該不可能吧?就算我給牠幾十萬人馬,以牠的本事也對付不了那傢伙,更何況闌絕對不會站在牠這邊,雖說是堂兄妹,但在闌的眼裡,牠的分量遠遠比不上那個傢伙。」

輝撚著下巴上的鬍鬚,眼珠咕嚕嚕轉著,一臉詭笑地說道:「闌殿下如果沒事,公子曲當然沒有一點機會,但是闌殿下如果有事呢?」

「闌會有什麼事?」悠太子不明白。

「殿下您忘了?闌殿下的實力也差不多到了那道關卡,頂多十年就能成為天
妖,你之前逼得那麼緊,不就是為了在牠成為天妖之前將關係定下來?」輝笑嘻
嘻地問道。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悠太子點頭。

妖族晉升的時候會陷入沉睡,這是一種力量的積累,沉睡的時間很難說清楚,長的可能要幾年,短的或許只要幾天。

「按照規矩,主家進入沉睡,可以在親族中尋找一位擔任監護。」輝給了一個提示。

「闌殿下又不是傻子,牠難道不會傳消息回去,請牠的父親挑選一位同族擔任監護,會讓這個紈褲子弟鑽了空子?」童不敢苟同。

「我敢保證闌殿下絕對不會讓那邊派監護,牠只會自己指定監護。」輝敢獻此計,自然有牠的理由。

悠太子稍微一想,不由得點了點頭。

確實有這個可能,因為闌郡主搞的那一套和妖族的規矩並不相符,一旦從妖界請來一位監護,說不定會有麻煩,還不如自己指定監護。

「你的計策可行,不過……闌什麼時候才會晉升天妖?十年也太長了。」悠太子有些苦惱。

「您只要稍微幫點小忙,根本就不需要十年,比如那盞大風燈,在殿下的手裡一點用都沒有,闌殿下如果得到的話,說不定能夠從中悟出點什麼,這樣一來,牠晉升天妖就容易多了。」輝再次提醒道。

悠太子想了想,不由地苦笑起來。

如果有可能,悠太子絕對不希望闌郡主晉升天妖,那樣就意味著牠想娶闌郡主的難度大大提升,只能一點一點培養好感,讓闌郡主自己答應,不能像現在這樣明裡暗裡施加壓力逼迫闌郡主就範。

看到悠太子沉思不語,輝知道悠太子為什麼猶豫,不得不再加一把勁,道:「殿下,不久前我去了 一趟闌殿下那邊,發現牠的身上似乎帶有一股特殊的氣息。」

「什麼意思?.」悠太子不明白。

「和明太子差不多的氣息。」輝輕聲說道。

「明?你是說神道?」悠太子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

輝所說的明太子正是金龍一族的太子,那才是眞正的龍族太子。

「我沒聽說闌在暗中發展信徒啊!」悠太子感到奇怪,牠對神道還是有點瞭解。

「這確實很奇怪,不過我絕對沒看錯。」輝異常肯定地說道。

悠太子緊盯著自己的頭號智囊。

輝一臉誠懇,知道此刻不能有絲毫露怯。

好半天,悠太子終於信了,牠喃喃自語道:「如果闌走的也是神道之路,那
麼牠晉升的速度就會比預想的早。」

悠太子猛地一拍龍案,道:「好吧,你去接觸一下那糊不上牆的爛泥,看看
牠有沒有可能和我們合作。」

半個時辰後,在新臨海城的一家客棧裡,被揍成豬頭的公子曲喜出望外地叫了起來:「此話當眞?」

「我家太子說了,可以給你二十萬人馬,再幫你在這裡劃一塊地盤,不過你得答應我們一件事。」輝撚著鬍鬚,搖著羽扇,一臉微笑地說道。

「二十萬人馬?」公子曲歡喜到頭都昏了,牠原本指望有七、八萬人馬就已經不錯了,沒想到多了 一倍不止,道:「還是悠太子慷慨大方。唉……自家親戚反而信不過。」

輝暗自冷笑:憑這廢物,如果不是看牠有用,誰會願意在牠身上投資?這二十萬人馬等於打了水漂。

不管是輝還是悠太子,都不指望這二十萬人馬還能回到牠們手裡,畢竟公子曲再蠢,也肯定知道要給那二十萬人馬打下禁制,所以送出去的這批附庸眞的就是送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來,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悠殿下想讓我做什麼?」公子曲想聽聽條件,不過牠已經準備接受了,反正不管對方提出什麼條件,牠都不會有任何損失。

「這個條件其實對你也有利。」輝嘿嘿一笑。

公子曲明顯表現出不相信的神情。

輝陰笑道:「被一個附庸這麼侮辱,你受得了?」

公子曲頓時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當然不,總有一天我會把那傢伙抽筋扒皮。J

「這一天或許不會太遠。」輝說到正題:「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那堂妹已經快要晉升天妖了。」

聽到這番話,公子曲越發心理不平衡了,牠勉強能算是大妖,不過屬於那種空有境界,實力卻不怎麼樣的大妖,不然也不會被謝小玉揍得像豬頭,卻沒想到自家堂妹已經快要成為天妖,這讓牠情何以堪?

好在這種屈辱感轉瞬即逝,公子曲馬上就明白輝的意思。

「堂妹如果晉升天妖,必然會陷入沉睡,我是牠的同族,絕對是理所當然的監護。」想到這情況,公子曲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是狂放。

「這個監護的位置未必是你的。」輝突然冷哼彈.

公子曲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漸漸變得陰沉,以牠對闌郡主的瞭解,絕對有這個可能。

「我是龍雀一族,理所當然應該由我擔任監護。」公子曲咬牙道。

「就是這個道理。」輝煽風點火道「不能讓闌郡主的一時糊塗,壞了咱們妖族的規矩。」

「我該怎麼辦?」公子曲完全是個草包,一點主意都沒有。

輝對此非常滿意,越是蠢,控制起來就越容易。

「這還不容易?闌一旦陷入沉睡,你就立刻和妖界聯繫。」輝笑道。

「高明!」公子曲喜形於色,突然牠臉色一變,傲然地拍了拍輝的肩頭,道:「承你吉言,一旦我當上監護,絕對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是,多謝公子。」輝連聲稱謝,心中卻充滿鄙夷;別人是過河拆橋,這位連河都沒過就已經惺惺作態,果然是糊不上牆的一灘爛泥。
本帖最後由 colt9902 於 2014-3-24 00:54 編輯

colt9902 發表於 2014-3-24 00:34
第三章 直通永恆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漂浮著無數巨大無比的船隻,一艘接著一艘,簡直望不到盡頭。

這些船的樣子並不好看,就像一塊塊浮在水面上的門板,四四方方,又寬又大,它們的厚度比天劍舟、飛天劍舟都厚,差不多有一丈左右,上下兩邊全都刻滿繁複的符篆。

此刻,這片海面被法術禁制住,平整光滑如同冰面,人能夠直接站在上面。
數不清的人正站在海面上排成一列列隊伍,正陸續登船。

這些人看上去氣色都不好,臉色蒼白,骨瘦如柴,不過他們的精神很不錯,身體站得筆直,雙眼炯炯有神。

臉色蒼白,是因為這些人在密封的船艙裡待了將近一年,那裡面暗無天日,加上盡可能減少進食,才變成這副模樣,好在有神道之法幫他們舒筋活血、調氣通脈,大部分人都知道如何修練,雖然功力不深,比起以前卻強得多了。

船艙裡,已經登船的人全都詫異地看著四周,他們並不是在各自的船艙裡面,也不是在幻境中,而是站在一片平臺上,頭頂是藍天,腳下是鐵質的船殼。

這些人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無知,立刻明白這就是船的頂部。

船的長度將近一裡,寬度差不多是百丈,不過因為施加縮尺成寸的法術,所
以看上去有十裡長、數裡寬,比大部分城池占地都廣。

「各位,從今天起,你們又要在船上度日,不過這裡寬敞許多,大家用不著整天窩在船艙裡,每天都有一個時辰可以到上面來活動活動。」一個戴著紅色頭巾的人解釋道。

「又要出發了。」這樣的抱怨聲不在少數。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現在和妖族仍舊離很近,我整天都提心吊膽。」也有明白事理的人。

「這一次不知要航行多久?」更多的是這樣的感歎。

突然,人群中響起一陣歎息:「我倒是不在乎航行多久,我眞正擔心的是我們是否能夠贏得大劫的勝利?」

當初大劫開始的時候,因為知道的不多,眾人還有各種幻想,比如仙、佛兩界會插手進來.,可現在一年過去了,仙、佛兩界根本沒有直接插手的意思,而妖、魔、鬼三界的實力卻顯露無疑,這讓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信心。

和普通平民的人心惶惶不同,此刻各派的修士根本沒空考慮這些事,他們全都忙得四腳朝天。

船隊即將啟航,各種事情一大堆,根本忙不過來,偏偏這個時候一批地位非常重要的弟子都在閉關,比如李道玄、肖寒、薑涵韻,如此一來,他們的工作就壓在別人身上,但這些生手全都沒什麼經驗,做起事來磕磕碰碰。

此刻洛文清滿頭大汗,眼看著就要開會了,他突然發現先期探路的人勘定的航線圖不知道放到哪裡,他翻箱倒櫃地尋找著。

「找不到就算了。」羅元棠安慰道,他的大致印象是有的,完全可以憑印象畫出一條大概的路線。

羅元棠很清楚,沒人會在意具體的航線如何,甚至沒人會關心船隊駛往何方,反正只要不往東走,任何一個方向都差不多。

「我明明放在這裡的。」洛文清搔著頭。

「你應該找一個人負責地圖、圖紙之類的東西,沒必要什麼東西都自己管。」

謝小玉在一旁建議道。

洛文清懊惱地說道:「有這樣的人,但因為人手短缺,我要他負責和麻子那邊的聯絡了。」

謝小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要怪玄元子,就因為玄元子搖擺不定,難以決定要不要將洛文清當掌門培養,所以洛文清沒有屬於自己的班底,這樣一來,做什麼事都不順手。「負責鋪路的人已經確定了嗎?」謝小玉問羅元棠。

這些新船一日夜能飛七萬里左右,不過需要用法力架設一條軌道,所以每隔百丈需要放一批人,總共要一百多萬人,如果是做一天休息一天,人數就要增加一倍。

「沒問題,每個門派都抽調一部分弟子負責此事。」羅元棠早就安排好了。

「沒人反對?」謝小玉問道,在他的印象中,除了璿璣、九曜、翠羽、北燕、摩雲、青木、百花這些關係緊密的門派,其他門派都只想撈好處,盡可能少付出。

「當然不會反對,現在規矩改了,各種資源的分配按照貢獻來定,各個門派都搶著做事,因為共用越多,收穫就越多。

羅元裳笑道,他的潛臺詞就是 ——那些門派全都是賤骨頭。

謝小玉不經意地點了點頭,他也有同樣的看法。

「不過有點小麻煩,你的那套分身之法已經開始第一批測試,很多人對此有意見。」羅元棠輕聲說道。

「有什麼意見? 」謝小玉並不知道此事,他現在的重心在太平道,很少管這邊的事。

「他們私底下問了第一批測試的人,結果發現用的辦法不一樣,所以他們覺得我們藏私。」羅元棠淡淡地說道,從他的語氣可以感覺到,他顯然對那些人的不識抬舉有些惱怒。

第二批測試的法門確實不同,不過這不是藏私,而是以謝小玉的辦法為基礎,由璿璣、九曜、翠羽、北燕、摩雲五派眞仙聯手改進的結果,這麼做的原因是第一批測試的結果不盡如人意。

第一批總共有十四個人,李光宗、李福祿等六個人不算,因為他們走的是神道之路,剩下的八個人裡,蘇明成、麻子、洛文清、青嵐都成功了,綺羅、吳榮華、王晨、法磬卻失敗了,成功率只有一半,而且洛文清和青嵐用的時間比蘇明成長得多,由於蘇明成的資質只能算中等偏下,年紀也偏大,又不屬於厚積薄髮型,大家認為其中有問題。

五派眞仙費盡心機改進分身之法,為的是提高成功率,並沒有任何私心,可惜別人不是這麼看,認為他們藏私。

「覺得不好,他們可以放棄。」謝小玉毫不在意。

羅元棠只能搖頭苦笑,覺得這小子越來越強勢了。

「最主要的問題是,他們覺得新的辦法耗時太長,單單培養一具蟲王變軀殼就至少要半年。」羅元棠這一次倒是就事論事。

新的辦法是以滴血之法製造出一具蟲王軀殼,然後將金丹移入其中,作為寄托神魂之物,分裂神魂之後,就有一具蟲王分身。

「沒有一件合適的本命法寶,給他們幾十年的時間也別想煉成分身。」謝小玉輕嗤一聲。

第一批測試已經證明法寶對於修練出分身的重要性,最好的法寶就是蘇明成和麻子用的那種,練氣層次就已經得到,始終不曾換過,所用的材料取自妖獸,可惜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大部分修士到了眞人境界肯定會換一件本命法器,到了眞君境界再換一件,蘇明成和麻子完全是特例。

「算了,隨便他們,反正我們幾派團結一心就好,最多十年,我們就可以有一大批道君出現。」謝小玉確實有這個把握。

「怎麼?難道你打算十年後扔下他們不管?」羅元棠眉頭一皺,感到話裡有「我可沒說這種話。」

謝小玉連連搖頭,他當然不會承認:「不過,跟不上的就一點一點被邊緣化,這應該沒問題吧?」

謝小玉在妖族待太久了,不知不覺染上妖族的習慣,也開始崇尙起適者生存,弱肉強食。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十年之後,謝小玉的神道大軍應該初見規模,到了那時,他就有了自保的實力,如果那些門派肯聽話,他當然願意合作.,可如果整天 扯後腿的話,還不如一拍兩散,各奔前程。

三天后,終於輪到謝小玉等人上船,他們是最後一批。

謝小玉的船艙和原來比起來小了許多,取消了獨立的房間,只有三個僅能容身的密室,裡面注滿加壓的靈氣,外面則是客廳,面積也大大縮水,兩個人平躺都嫌擠。

這是謝小玉自己的意思,不只是他,其他人的船艙也是一樣,為的是漸漸消除特權。

綺羅和青嵐比謝小玉早來,正坐在一起嗑著瓜子。

謝小玉將綺羅抱了起來放在大腿上,問道:「妳手上的事忙完了嗎?.」

「怎麼忙得完?」綺羅翻了翻白眼。

「我看妳是捨不得掌門的權柄風光。」謝小玉輕輕戳了 一下綺羅的額頭,道:「現在第二批測試已經開始了,這一次不但有薑涵韻,還有慕容雪,妳不想被她們比下去吧?」

「比下去就比下去,我以前就不如她們。」綺羅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這招沒用,我早就試過了。」青嵐搖了搖頭。

謝小玉輕拍了 一下綺羅的屁股,沒好氣地道:「將來她們都成了道君,妳還只是眞君,按照規矩,妳得叫她們一聲師叔,到時候看妳的面子往哪裡放!」

「我又不比她們差,我對大道的感悟遠比她們強得多。」綺羅輕哼一聲,翹起下巴,一臉傲然。

「妳少來。」謝小玉根本不信。

「這倒是眞的,洪倫海每一次開爐煉丹,她都跑去看,還眞讓她看出名堂。」
青嵐幫腔道。

謝小玉張大嘴巴,好半天才驚詫地說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傢伙看出
什麼來了?」

「哼,狗眼看人低。」綺羅輕罵一聲,手指一撚,指尖頓時多了 一根細針,緊接著一彈。那根針瞬間飛了出去,驟然炸開。

沒有聲音,也沒有爆炸的閃光,那根針就這樣炸開了,像是枝頭綻放一朵小

花,不過謝小玉確實看到一絲道的波紋,那是滅之道。

綺羅的手指又是一撚,又有一根針出現在她的指尖上。

這一次,謝小玉看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飛針,而是類似劍氣的東西,或者
說得更確切一點,是一縷異常精純的金氣。

當這縷金氣凝聚成針的一瞬間,同樣也有一絲道的波紋,這一次是生之道。

「生滅之道。」謝小玉微微吃了 一驚。

「一生一滅,一滅一生,周而復始,循環往復。」綺羅故作高深地說道。

「算妳有點本事。」謝小玉贊道。

謝小玉倒不是違心之言,眾人之中,除了麻子已經摸到一點道的邊緣,其他人包括洛文清都還沒有一絲頭緒,綺羅已經搶先一步。

「就因為領悟了道,所以我不想隨隨便便煉出一具分身,我已經想好了,生滅皆是造化,生無可喜,滅無可悲,所以我打算讓本體主生,分身主滅。」

「妳再吹吧。」謝小玉根本不看好綺羅。

「那還不如乾脆不分主次,一個生,一個滅,如此一來就能循環往復,甚至
做到永恆不滅。」青嵐開著玩笑。

「這怎麼行?如果不分主次,豈不是便宜這個傢伙,一個老婆變成兩個老婆。
對了,妳和他做那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用分身試試,或者兩個一起來?」綺羅越說越不象話。

「妳……氣死我了!」青嵐滿臉通紅。

身為女人,青嵐絕對屬於膽子大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倒追謝小玉,不過和綺羅這個瘋丫頭比,她的膽子就小巫見大巫了。

沒想到謝小玉呆愣愣地站在那裡。

「怎麼了,你不會眞的想本體和分身一起上吧?.」綺羅看了謝小玉一眼。

「一主一從,一生一滅,周而復始,循環往復……」謝小玉喃喃自語道,突然眼睛一亮:「這是一條路,一條有別於佛門輪回轉世的路,本體生,分身滅;本體滅,分身生……不需要寄託于虛無縹緲的來世。」

綺羅仍舊迷迷糊糊,不知道謝小玉說些什麼.,青嵐就不同了,一下子跳了起來,急忙問道:.「這眞的行嗎?」

謝小玉閉目不答,菩提珠內天機盤飛速轉動著,同時他的手不停掐算著,想要從天機中得到答案。


外面突然響起一聲雷鳴。

謝小玉猛然睜開眼睛,一套全新的功法瞬間在他腦中成型,甚至連蟲王變都不需要,直接用滴血之法製造出一具分身,然後分裂神魂,複製記憶,如此一來,無所謂主體分身,一個若是滅亡,另外一個可以化出新的分身。

「不需要修成金丹,練氣層次就可以修練分身之法,眞人的時候,就可以開始壯大神魂……對了,還有道……妖文……」

許多新的想法從謝小玉腦中迸發,這已經不是一種分身之法那麼簡單了,而是一種能夠代替佛門輪回的萬世永存的法門,是一條直通永恆的大路。

「妖文、妖文……怎麼解決妖文?」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對妖瞭解得越深,謝小玉就越發羡慕,妖文直接和大道共鳴,衍生出天賦神通,到了大妖境界,也不需要感悟什麼大道,妖文會自行往那個方向衍化。

妖族最難的是開智,一旦開智,接下來就是一片光明,現在妖族傳出開啟智慧的法陣,最大的難題得以解決,越往後優勢越大,對人族就越不利,所以人族必須有相應的對策。

「不知道蟲子的身上有沒有妖文。」謝小玉將主意打到那些靈蟲身上。

如果靈蟲身上也有妖文,那麼一切就簡單了,當初謝小玉讓太平道的人養育蠱蟲,負責傳授養蟲之法的教官正是北望城一戰倖存下來的老兵;後來他和李素白跑了 一趟南疆,救回一批女人和孩子,全都擅長養育靈蟲,從那時候開始,養育蠱蟲就變成養育靈蟲,這一年多下來,已經和靈蟲結成心契的人至少有兩千萬。

謝小玉暗自心動,打算拿這些人做試驗,如果成功的話,這些人都會擁有靈蟲的能力,而那些靈蟲大部分是五遁蜘蛛,天賦神通是五行法術,特別是遁術,雖不能算最厲害,但是適用範圍最大。

新臨海城那邊,同樣是一幅繁榮興旺的景象。

所有的妖都讚頌牠們的郡主,因為在妖族,這樣寬仁通達的主公實在太難得,同樣的,牠們也知道這一切還要歸功於謝小玉,所以這段日子以來,謝小玉的威望越來越高、名氣越來越大。

不過謝小玉並不在意,甚至有些刻意回避,畢竟他沒安什麼好心。

和往常一樣,一大清早謝小玉去司職處報到,稍微坐一下就打算離開。

現在,偌大一間廂房只有謝小玉一個人辦公,好在這個領地也沒什麼事要做,以前這裡有五位輔相,工作其實並不多。

原本謝小玉就不想管太多事,早早就將權力分配下去,他就是個甩手掌櫃,每天過來只是例行公事,沒想到今天卻出了意外。

一群下族萬里迢迢前來投靠闌郡主,底下的妖跑過來稟報。

謝小玉再疏懶至少也要過問一下,隨口問道:「牠們總共有多少?」

管事的小妖連忙稟報:「大概有四十萬左右。」

「最近一個月前來投靠的妖好像越來越多了。」謝小玉懶洋洋地說道。

「是啊,因為消息傳開了,大家都知道火梟在咱們這裡吃了苦頭。」小妖連忙拍馬屁。

「食物供應沒什麼問題吧?」謝小玉問道。

這事不歸那個小妖管,不過牠知道情況,連忙回稟道:「夠,足夠。大人英明,方圓兩千里的海域全都開闢成漁場,就算再來幾百萬頭妖,問題也不大。」

謝小玉微微一笑,並不怎麼在意。

其實這麼做很危險,如果是在人族,謝小玉絕對不敢這麼做,萬一出什麼事,所有魚都死了,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可換成妖,謝小玉就不在乎了,死得越多,他只會越高興。

這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來者是青玉,牠還在院子裡就慌慌慌張地喊道:「快!殿下叫你們過去。」

「出了什麼事?」謝小玉連忙出了廂房。

老烏龜和另外一個妖也從大堂上跑出來。

青玉立刻說道:「郡主今天早上服了藥之後就一直昏昏沉沉的,你們快跟我來。」說著,青玉轉身就走。

謝小玉連忙跟出來,老烏龜和另外那個妖緊隨其後。

那個妖原本也是輔相,不過和另外幾位輔相無關,沒有參與叛亂,事情過去後論功行賞,老烏龜升為左相,謝小玉對職位不感興趣,右相之職就落到牠頭上。

郡主府內,郡主的家臣全都到齊了,那群女兵圍攏在闌郡主四周。

大殿中央的座椅已經換成長榻,闌郡主斜靠在榻上,看上去懶洋洋的,眼皮垂著,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

「殿下恭喜了。」老烏龜連忙上前說道。

「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走到這一步。」闌郡主悠然說道,然後朝謝小玉頷首而笑。

在場的妖頓時明白了,這又是謝小玉的功勞,至於用的是什麼手段,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馬上就要陷入沉睡了,在我沉睡期間,一切事務……」闌郡主朝底下掃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最後指著謝小玉說道:「都由莫空代為執掌。」

謝小玉沒有客氣,躬身一禮,大聲道:「遵命。」

蘭郡主朝青玉點了點頭。

青玉心不甘情不願地捧出一方大印,這是一方白玉雕琢的大印,頂上同樣雕

著一隻龍雀,不過這方印要大得多,而且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威壓。

謝小玉小心翼翼地接過大印。

「我要睡了,你們下去吧。」闌郡主早就支撐不住了,將大家召集起來,為的只是交代這件事。

話音落下,一道青濛濛的光芒從大殿的天頂上落下,將闌郡主團團包裹住,轉眼間化作一個巨大的光繭,與此同時,四周的地面如同蓮花般翻卷起來,一片片將光繭包裹住。

這是一種保護,妖族晉升之時也是最為脆弱的時候,自然少不了重重防護。眾妖連忙退下去,牠們退出了郡主府,卻沒有散去。

「殿下說了,這段日子一切都聽你的。」老烏龜倒是沒任何反應,既不嫉妒也不怨憤。

其實謝小玉不想坐這個位置,但現在也沒辦法推託,沉思片刻,他說道:「晉升天妖,少則半個月,多即可能要幾年。這段日子,本郡恐怕不會太平,所以我打算全天開啟防護大陣。」

「那我們不要進出了?」一個妖立刻抱怨道,語氣很沖。

謝小玉冷眼看著這個妖,他對這妖有印象,好像是之前的漏網之魚,心想:「看來這傢伙賊心不死。」

被謝小玉冷冷盯著,那妖額頭上冒出冷汗,立刻後悔了,不該當這個出頭鳥。

「依我看,防護大陣還是有必要開啟。」老烏龜跑出來打圓場,道:「不過進出確實是問題……不如這樣,咱們開一半,關一半。」

「這怎麼說?.」謝小玉對老烏龜還是願意尊重,老烏龜對他雖不算好,卻也沒在背後使絆子。

「咱們在外面再設一座陣,裡面的陣早晚各開啟一次,錯過的時間就住在外面。」老烏龜說出牠的想法。

「果然是老成之見。」謝小玉自然揀好的說,他不打算反對。

沒有妖再提出質疑,一方面是因為老烏龜開口,這個面子必須給,另一方面是找不到藉口。

隨著一聲令下,籠罩整座城的大陣徐徐開啟,一面透明的罩子緩緩展開著,將整座城倒扣在內。

大陣剛開啟,謝小玉正打算帶人出去再設一座陣,突然遠處青雲席捲,數百人馬浩浩蕩蕩地過來,為首的正是公子曲。

此刻的公子曲和當初完全不同,只見牠身披戰甲、頭戴金冠,騎在一頭六翅飛虎上,看上去威風凜凜。

公子曲仍舊改不了傲慢的脾氣,遠遠地就停下來,顯然等這邊的人過去覲見。

「殿下剛剛入睡,這傢伙就得到消息,看來殿下身邊不太乾淨。」謝小玉朝身後低聲說道。

「這傢伙來幹什麼?」老烏龜的語氣也異常冷漠。

「畢竟是殿下的同族,不太好得罪。」旁邊一個妖立刻說道。

話音剛落,謝小玉和老烏龜的目光同時盯著那個妖。

「雖然是同族,不過公子曲也已經開府建衙,而且領地就在咱們旁邊,現在正是非常時期,怎麼能讓人隨便進來?」老烏龜不等謝小玉開口,搶先喝道。

雖然龍雀一族都可以算是老烏龜的主子,不過闌郡主是牠的正牌主子,牠理所當然要為闌郡主考慮。

要在謝小玉和公子曲中間選擇一個,老烏龜情願選擇謝小玉,因為牠相信謝小玉絕對不會背叛闌郡主;公子曲就不同了,老烏龜敢肯定公子曲絕對會把闌郡主的一切據為己有。

老烏龜隱約感到有些不妙,公子曲這個時候跑過來,肯定沒什麼好事,牠甚至懷疑公子曲已經和妖界的龍雀一族聯絡過,想謀求監護的職權,牠同樣知道,讓龍雀一族選擇的話,結果肯定相反,畢竟再忠誠的臣子也比不上一個同族。

謝小玉並沒想這麼多,只是不想和公子曲見面,所以低聲說道:「我和牠有仇,不想跟牠多囉嗦。」

「小老兒自當代勞。」老烏龜明白事理,一步一步朝那邊走去。

回到自己的府邸,謝小玉有些心緒不寧,這時他聽到雪妖女王菱冷冷地說道:「看來又要有麻煩了。」

謝小玉微微皺起眉頭,看著郡主府的方向。

闌郡主一陷入沉睡,消息立刻被傳遞出去,由此可見闌郡主身邊肯定有胳膊往外彎的傢伙,剛才又接二連三有妖跳出來反對他的決定,很明顯這幫傢伙幸運地逃過一劫卻仍舊賊心不死。

謝小玉正為此愁悶,兔妖蒼耳匆匆忙忙地跑進來,一路喊著:「主公,不好了!郡主殿下身邊那個丫鬟青玉正和妖界聯絡。」

謝小玉倒吸了一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疏忽了。

青玉的地位並不高,身上卻有龍雀一族的血脈,對龍雀一族來說,牠的話恐怕比老烏龜更有力。

「原來是牠在搞鬼。」謝小玉徹底明白了。

青玉絕對不喜歡公子曲,更不會幫忙,能讓牠改變主意的只有一個——悠太子o

「看來牠們早有預謀,事先已經安排好了。」謝小玉輕歎一聲,對方有備而來,這一次他絕對沒有勝算,道:「把大家召集起來吧。」

謝小玉不得不準備退路了。

蒼耳立刻跑出去,牠過來報信的時候,其實已經留了個心眼,讓謝小玉的附庸們全都做好準備。

片刻的工夫,所有大妖就全到了。

時間緊迫,謝小玉不打算廢話,直接說道:「你們想必已經從蒼耳那裡聽說了一些事,我可以告訴你們,情況很不妙。我的對頭早有準備,郡主身邊那群龍雀都已經被收買了,官吏中也有不少是牠們的人,想讓郡主的堂兄取代我的位置,這一切的背後是悠太子搞鬼。郡主的堂兄和我仇深似海,牠如果上臺,我絕對沒好下場,所以我打算走。」

「主子,您去哪裡我就跟您去哪裡。」食土鼠阿坤第一個表態。

阿坤是妖界的妖,自然知道跟一個好主子不容易,如果留在這裡,等到那幫傢伙上了台,牠和牠的同族只有死路一條。

「主公,我也跟著你。」蒼耳也連忙表態,牠耳聰目明,聽得多、看得多,對妖族的世界也有不少瞭解。

「怪不得您讓我打那個洞,原來您早就猜到會有今天。」最早跟著謝小玉的大老鼠突然笑了起來,牠這樣說也等於是表態,願意跟著謝小玉。

謝小玉暗自苦笑,當初他讓大老鼠挖那個洞,只不過習慣留一手,並沒想過會派上用場。

這不是値得高興的事,謝小玉的心裡更多的是悲哀,原本以為在闌郡主身邊能夠太平,現在看來這根本是奢望。

謝小玉正感慨萬千,門口傳來舒然的聲音:「怎麼回事?你好像打算走了。」

「你怎麼來了?」謝小玉連忙迎了出來。

「我聽到一些風聲。」舒然神情凝重,壓低聲音道:「是嚴老告訴我的。」

「我的手下聽到青玉正和妖界聯絡,看來我這個外人雖然得到郡主殿下的信任,卻沒辦法得到龍雀一族的信任。」謝小玉搖頭歎息。

這時,門外又傳來腳步聲,這一次來的是絕,牠看到舒然也在,就不說什麼了。

謝小玉也不開口,朝著絕一抱拳,此時無聲勝有聲,對方的一番好意,他心領了。

「看來……這個地方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舒然也生出離去的念頭。

「不,你們得留下。」謝小玉連忙阻止:「我擔心那傢伙會對郡主不利。」

這不只是為了闌郡主考慮,謝小玉也是為了自己打算。

「青玉應該會考慮到這一點。」舒然不認為青玉會糊塗到這種程度。

「牠恐怕已經沖昏了頭,一心想當陪嫁丫頭。」謝小玉冷笑道。

舒然無法反駁,其實牠也想到了。

大家都知道闌郡主對幾個求愛者都沒感覺,反而是旁邊的人各有傾向,青玉就看好悠太子,老烏龜原來也是,現在變得不偏不倚,謝小玉則偏向於癩。

「悠太子棋高一著。」謝小玉苦笑起來。

「你的意思是……這是悠搞出來的連環套?」舒然神色微變,牠原本以為主事者是公子曲,畢竟誰都知道公子曲居心叵測,但現在聽謝小玉一說,立刻省悟過來。

公子曲根本是草包,青玉對牠絕對沒有好感,別說這樣幫忙了,連通風報信都不可能,只有悠太子在背後搞鬼,才能讓青玉背叛闌郡主。

「沒錯,我失算了。」謝小玉相當悔恨,他太輕敵了。

「那怎麼辦?」舒然想幫忙,不只是幫謝小玉,也是幫闌郡主。

雖然和公子曲沒有深交,舒然也看得出讓公子曲上臺,新臨海城肯定會變得一片蕭條。

「只有等那個傢伙自己顯露原形。」謝小玉很無奈,不過並沒有完全絕望。

公子曲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已經開府建衙。

沒有開府的話,那叫自家親戚幫忙;已經開府就不同了,那叫領地代管,如果從中撈取好處,前者叫貪污,後者叫侵佔;前者是小錯,後者卻是大忌。

而以公子曲的德行,不大撈特撈才怪。

一想到這裡,謝小玉朝著舒然和絕傳音道:「重建這座城的時候,我還留了一手,這裡不只有一座大陣,而是陣裡套陣、陣上迭陣,我告訴你們控制的方法......」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要逃?」舒然不太明白。

「我在這裡的話,公子曲就會聯合青玉對付我,上面有龍雀一族的那些老家夥,外面有悠太子虎視眈眈,情況對我不利。如果我離開,公子曲就會覺得大局已定,以牠的性格,肯定會暴露本性。」謝小玉說著自己的打算。

「那樣的話你就危險了,牠肯定會全力追殺你;還有悠太子,那傢伙也不是好東西。」舒然提醒道,牠已經將謝小玉看作朋友。

「我知道,不過我不在乎。」謝小玉有自信。

「祝你好運。」舒然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知道無法阻止。

絕抱了抱拳。

謝小玉心中感歎:我在妖族居然有了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謝小玉猛地握了一下舒然的手。

舒然心中一動,因為牠感覺到手掌心裡多了什麼,隨即牠明白了,那是縮小的郡主大印,這是將一切都託付給牠。

「快快快!全都出來!」

遠處,萬裡外的一片海面上,虛空中突然多了個洞,一個賊眉鼠眼的妖跳了出來,不停催促著。

一個接著一個妖紛紛從洞裡跳出來,然後一頭紮進海裡,隨即被一條水線卷走,這是事先佈置的逃路,是水遁的一種。

洞口的另一頭在一座僻靜的院子裡,這座院子原本用來堆雜物,很少有妖過來,地方夠大,卻很隱蔽。

「我們去什麼地方?」菱問道。

「天寶州,那裡到處佈滿瘴毒之氣,一般的妖族只能短時間停留,只有大妖敢隨便進出,大妖的數量畢竟有限。」謝小玉不打算隱瞞。

「那麼這些孩子怎麼辦?」菱看了看旁邊那些小妖,牠們都還沒到大妖境界,承受不住瘴毒之氣。

「放心,我早有安排。」謝小玉道:「當初我以挖礦的名義,在這裡開闢不少藏身處,裡面弄得很乾淨,絕對沒有一絲瘴毒之氣,足夠我們躲上一段時間。」

「然後呢?」菱繼續問道。

「然後靜觀其變。」謝小玉也沒辦法,他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規劃妥當。

在天寶州西岸的海灘上,一道道大大小小的身影從浪花中冒出來,身上全都濕漉漉的。

「不要停留,往樹林裡跑,你們應該能看到一個箭頭,順著箭頭跑。」那只大老鼠指點道。

原本小妖想停下來喘口氣,這下只能繼續趕路。

小妖們確實看到一個箭頭——只有牠們看得到。

所有小妖都跑進樹林裡,這裡是西岸,當初妖魔仙佛的大能跨界交手,一擊之下,半個天寶州的樹木被連根拔起,那是在東岸,沒有波及到這裡,所以這裡的樹林仍舊茂密,一進入這裡,就很難再看到蹤影。

幾個大妖最後過來,牠們負責斷後。

剛將上岸的痕跡全部抹去,謝小玉突然感覺到幾股氣息正朝著這邊而來。

謝小玉沉思了片刻,最後轉身說道 「有客人來了,菱、齙牙跟我去迎接一下。

齙牙是最早跟著謝小玉的那頭大老鼠,和阿坤不同,齙牙的實力強得多,而且擅長的是空間類的神通。

「只有我們三個?」齙牙臉色不太好看,當初牠跟著謝小玉,就是因為謝小玉許諾過不會逼著牠們去打仗。

「難道你想一輩子當一個下等種族?」謝小玉問道「可是,我們少,牠們多,再說,我的實力……」齙牙沒什麼自信。

「別小看自己。」謝小玉替齙牙打氣:「所謂血統,在我看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別忘了,人族當年被認為是廢族,結果還不是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

突然謝小玉的語氣變了,變得強硬而且有力:「相信我,我今天會教你們一些東西,教你們怎麼運用你們的力量。」

「你眞是個瘋子,我能感覺到你渴望戰鬥。」菱冷冷地說道。

「是的,我渴望戰鬥,這是我身為妖族的唯一證明。」謝小玉笑了,他笑得很狂放,就像一個眞正的妖。

突然謝小玉收住笑聲,開始指點道:「菱,妳的長處是可以無視對方的防禦,不過妳的攻擊缺乏威力,妳的打法應該以控制為主,別追求致命的殺傷,妳每一次出手不要太用力,用一分力,留九分力,這樣就能連續不斷的攻擊,讓對方只有招架的餘地,沒有反擊的機會,齙牙,你的長處是在虛空中打洞,與別人對敵的時候,你就一直躲在虛空中,然後不停打洞,我不是給了你很多小玩意兒嗎?你把它們往外扔。」

這是指點,也是戰前部署。

謝小玉剛說完,追殺者就到了。

兩個騰雲駕霧,另外三個禦風而行,幾乎在一瞬間,謝小玉就已經從牠們的外貌和舉動看出牠們的原形。

「來的是赤露、螃奇、烏珠和兩隻耿眼,赤露擅火,螃奇擅水,烏珠、耿眼都擅長破除隱形,耿眼還會發射光線……」謝小玉一邊隱形,一邊傳音道:「齙牙,放追魂煙迷亂牠們的眼睛;菱,那兩隻耿眼交給妳了。」

謝小玉說話極快,菱和齙牙的反應也不慢。

啵啵啵一連串輕響,虛空中驟然爆開濃密的黑煙,這些煙霧如同活的一般,居然追著敵人不放。

這就是追魂煙,會聚攏在活物四周,雖然沒毒,卻會遮擋視線。

烏珠、耿眼都是破除隱形的好手,但是無法穿透迷霧。

謝小玉瞬間逼近,十根手指連環彈出,用的是破空彈指刀,這招無視防禦,最適合用來騷擾。

謝小玉教菱的打法,也是他自己擅長的絕招。

「嗷嗷傲!」煙霧中傳來陣陣慘叫聲,五個大妖全都中招,雖然受傷不重,卻也不好過。

「可惡!」隨著一聲怒吼,其中一頭大妖化作數丈高的一團火。

那是赤露,赤露的原形是一頭巨猿,渾身毛髮全是火焰,雙手各抓著一隻火環。

「齙牙,換魔火彈。」謝小玉迅速下令。

又是一陣啵啵啵輕響,一團團黑色火焰瞬間炸開,黑色的魔火和巨猿身上赤紅色的火焰混雜在一起。

魔火彈是謝小玉給的,這還是當初他在普陀聖地得到的東西,有一段時間,他曾經用魔火彈當主力武器,不過隨著實力提升,威力有些不夠,才被棄之不用。

想對付大妖,以這種魔火的威力絕對差了些.,不過用來騷擾的話,那是再好不過。

魔火彈沾到任何東西都會燃燒,特別是火,魔火最擅長吸收轉化,能將其他種類的火變成魔火。

「這是什麼東西?」巨猿發瘋地在身上亂拍亂打,牠並不是怕魔火的燒灼,而是受不了滲透,牠身上的火焰是從毛孔往外噴發,被轉化成魔火後,這些魔火就沿著毛孔往裡面鑽。

突然巨猿的身體猛地一震,眼珠子漸漸變得通紅,這不是因為魔火的緣故,而是謝小玉暗中點了一指。

無相幻魔指——最陰險、最毒辣的一招,一旦被打中,就會立刻失去意識,變成一個不受控制、敵我不分的瘋子。

不只是謝小玉一擊得手,菱和齙牙也得手了。

只見一道白光卷著一個拳頭般大小的嬰兒破空而去,眨眼間消失無蹤。

逃掉的是烏珠,五個大妖裡數牠的實力最差,只會破除幻象,還比不上耿眼,耿眼至少還能從眼睛裡射出光線。

「嗷——」巨猿一聲咆哮,猛地朝著旁邊撞去。

被撞到的是其中一頭耿眼,牠根本沒想到會被自己人攻擊,更讓牠感到痛苦的是,巨猿不但撞了牠一下,還將牠緊緊抱在懷裡,灼熱的火焰瞬間呑噬牠的全身。

耿眼也發狂了,牠用獨有的眼珠盯著巨猿的心口,緊接著,一道手臂般粗細的碧綠光線筆直射出去。

巨猿痛得大叫,用力收緊手臂。

隨著一陣喀嚓亂響,那頭耿眼被活活勒死,一根根骨頭從身體戳出來。

謝小玉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隨手打出兩張羅網。

羅網剛一出手,一個拳頭般大小的嬰兒就從耿眼的頭頂冒出來,一下子撞進網裡。

謝小玉隨手一收,將元嬰收進袖管中,緊接著並指如刀,一刀將耿眼的腦袋斬了下來,耿眼的眼睛是極好的材料。

巨猿已經鬆開了手,發紅的眼珠漸漸轉回清明,牠已經清醒了,不過心臟被燒穿,活不久了,更何況魔火完全失去控制,迅速鑽進牠的體內,在五臟六腑中遊走。

「轟-」

巨猿自爆了,化作一團直徑將近五裡的火球,衝擊波在海面上激起數丈高的波濤。

一隻很小的猿猴在火雲包裹下朝著遠處遁去,身上還包裹著謝小玉打出的羅網,突然小猿猴慘叫一聲,身體被一把憑空冒出來的冰刀斬成兩截。

出手的是菱,補刀的速度倒是不慢。

五個來犯之敵眨眼間就被幹掉三個,剩下的那兩個頓時慌了手腳,螃奇猛地紮進海裡,牠擅水,自然也擅長水遁,眨眼間就逃得無影無蹤;另外一個耿眼也轉身就逃,可惜此刻想逃已經太晚了,被突然間冒出來的無形刀刃斬中,緊接著劍氣噴發,將牠撕裂成碎片。

將這頭耿眼的元嬰和腦袋拿在手裡,謝小玉顯露身形,朝著菱和齙牙點頭說道:「幹得不錯。」

「我……我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實力。」齙牙從虛空中鑽出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眞的。

「這只是開始,接下去還有很多機會,你會變得很強。」謝小玉看著遠方。

妖族發展一百多萬年,最不缺的就是大妖,正好拿來練手。

礦井四壁黏著一層膠質,就是這東西吸收了瘴毒之氣。

「這裡是封閉的,不過有傳送陣連同其他的礦井。」阿坤說道,這是牠建造的,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謝小玉稀裡嘩啦扔出一把珠子,道:「這裡有些靈氣珠,讓孩子們修練,牠們幫不上什麼忙。」

「我們呢? 」齙牙看著那些靈氣珠,舔了舔嘴唇。

「你用不著。」謝小玉拍了齙牙一下,微微一笑,說道:「這段日子我會訓練你們,讓你們成為眞正的戰士。」

「成為戰士?我們要出去打?為什麼不躲在裡面?」蒼耳頓時緊張起來。

「那樣只會被牠們找到,到時候牠們關起門來,放水、放火、放毒煙,有的是辦法對付我們。」謝小玉說道。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謝小玉要吸引公子曲和悠太子的注意力,不過這沒必要告訴這些妖。

「我們打不過牠們。」蒼耳的想法和齙牙一樣。

「誰說打不過?齙牙不是已經證明牠很厲害了嗎?」謝小玉先拿齙牙舉例,然後說道:「你們還沒發現嗎?你們比大部分妖界的下等妖族要厲害得多,同樣是老鼠,齙牙的實力就比阿坤強。」

眾妖面面相覷,這樣一比,牠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比妖界同類強不少。

「我也是剛剛發現了這一點。在人族的記載裡,太古之時,一個妖可以對付同境界的幾十個人。」謝小玉又開始拿人族舉例:「我和人打過,我可以對付兩個同境界的人,打起來很辛苦,對付妖的話,我一個可以打五、六個,還很輕鬆。這說明什麼?」

「妖界的妖全都退化了。」齙牙立刻興奮地說道。

不只是齙牙,別的土著妖族也都很興奮,牠們受盡白眼,從妖界過來的妖總是看不起牠們,此刻終於揚眉吐氣。

「為什麼會這樣?妖界的靈氣比這裡濃郁多了。」阿坤不服氣地尖叫道。

「或許正是因為環境太好,所以妖界的妖退化得更厲害,這裡的妖好一些,因為沒有那麼濃郁的靈氣,每一分靈氣都要精打細算地利用,久而久之就有了不同。」謝小玉這一次不是隨口胡言,這不只是他一個人的結論,而是遁一盟智囊團的分析結果

「還有一點。」謝小玉指了指腦子,道:「我呑噬了不少妖族的元嬰,發現兩個世界的妖文有些不同,這邊的妖發動的速度要快一些,雖然差別很小,但是在戰場上足以決定勝負。」

突然謝小玉提高嗓門:「所以我要訓練你們,把你們訓練成戰士,最好的戰士!」

「我們該怎麼做?」齙牙跳著腳問道,牠已經嘗到甜頭,畢竟妖族的世界裡強者為尊,想活得自在,強大的實力就是保證。

「從最基礎開始重新熟悉你們的力量,我會嚴格要求,會精准到一分一毫。」

突然謝小玉一指齙牙,道:「你要訓練出入虛空的速度,一秒鐘至少出入虛空二十次,每一次還要完成一次攻擊。」

緊接著謝小玉指向菱,道:「妳要熟悉經絡血管和五臟器官,必須能夠同時
發動十次進攻,每一次進攻只割斷一根血管或者一條經絡.,妳還要學會閃避,必
須一邊進攻,一邊閃避。」

謝小玉又是一轉,這一次指著蒼耳,道:「你要學會收斂氣息,和四周完全融合為一體,即便在快速活動的時候都不能讓對方察覺.,你還要學會用耳朵代替眼睛,用腳掌、用身體感應四周的一切,更要學會準確地到達每一個位置,然後在那裡放置陣盤。J

謝小玉再一次轉過身指著鹿妖,道:「你要學會衝鋒,先化光而行,然後突然間轉換成為實體,必須絕對的精准,還要學會如何逃脫。」

謝小玉轉頭看著眾妖,道:「你們每一個都有必須學的東西,等你們練熟之後,你們會發現自己很強。」

「這裡施展不開,根本沒辦法練。」齙牙看著四周,但牠其實並不在乎,牠的本事可以在任何地方使用,但是其他妖就做不到了,特別是鹿妖。

「不,這裡正好。」謝小玉搖了搖手指,道:「只有在最狹小的空間,才能明白如何精准控制。」

「你要我在這彎彎曲曲的礦井裡化光而行?」鹿妖倒抽一 口涼氣。

「是的,如果不能做到,你就會一頭撞上去,不然就是身體擦在礦壁上,那會非常疼痛,不過反正你死不了。」謝小玉不負責任地說道。

眾妖面面相願,牠們全都預感到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colt9902 發表於 2014-3-24 00:35
第四章 練兵,實戰

原本寂靜的地下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到處是碰撞的聲音與哎喲哎喲的呼痛聲,

礦井倒塌變成常事,見血和骨折就更稀鬆平常,好在受訓的全是大妖,皮糙肉厚,恢復能力一流,所以這些磕磕碰碰對牠們來說還能承受.,如果換成普通的妖,恐怕早已經變成一坨爛肉。

謝小玉也在修練,他修練的那些東西難度絕對不比其他妖低。

到了道君境界,謝小玉已經大致明白未來的方向。

眞君施法仍舊需要藉助法訣,所謂的念動即發,仍舊會有一些延遲;道君施法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自己擅長的領域,也就是已經觸摸到這方面的大道,就可以直接發動,眞正能夠做到心隨意轉,另一種是不擅長的領域,那還是得掐訣。

道君以上,這一點不會再變,所以眞君到道君,實力是天壤之別,道君到地仙再到天仙,實力的躍升卻不明顯。

不過道君之間還是有區別,領悟的道不同、對道的運用不同,實力上肯定不同,像李素白雖然是道君,但是足可對上天仙。

謝小玉現在的目標就是李素白。

李素白很強,他的強大在於太虛門有一門戰道,那是為了戰鬥而存在的道,擁有這種道,就可以將各種力量巧妙揉合在一起,在戰鬥中無往不利。

謝小玉不打算走戰道,他不是李素白,也不是太虛道尊,對戰鬥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殺掉對手,他喜歡設陷阱、布圈套,這一切都是為了殺掉對手。

謝小玉的道是殺道,此刻他苦練的就是用最快,最簡潔的辦法殺掉對手。

曾幾何時,謝小玉追求的是致命的一擊、追求的是恐怖的威力,現在他明白了,多餘的力量根本沒必要,完全是浪費,想殺掉對手,最重要的是快,然後是準,最後是巧。

謝小玉的修練方法與眾不同,他只是靜靜坐著,回憶著經歷過的戰鬥,一次又一次的推演,每一次推演他都有新的發現,他完全可以用更少的時間、更快的速度幹掉對手。

不只是推演進攻,謝小玉還會反過來推演如何防禦,他會用對方的能力破解他的進攻,然後他再破解對方的防禦……這是一個永遠沒有終點的迴圈。

「追兵好像來了,數量好多!」

急促的叫喊聲打斷謝小玉的苦修。

如此歇斯底里,只會是兔妖蒼耳。

蒼耳也在修練,不過牠的修練與眾不同,牠的修練場地在外面,修練的同時負責放哨。

「別叫了,帶我去看。」謝小玉阻止蒼耳的吵嚷。

謝小玉一把拎住蒼耳的長耳朵,身形漸漸消失,下一瞬間,他們出現在一個臨近地面的洞口旁邊。

說是洞口,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孔,從這裡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朝外的一面還經過專門的改造,草皮底下埋了一層薄薄的銅片,可以將很輕微的聲音放大。

透過洞口往外看,謝小玉立刻看到天空中有鳥飛翔,而且不只一隻。

那不是普通的鳥,而是大妖。

下一瞬間,謝小玉又到了另外一個洞口旁,這裡也有類似的佈置,沿海岸三千里有四百多個這樣的洞口,這個設在山頂上,可以看得更遠。

從這裡往下看,百里方圓盡收眼底。

謝小玉靜靜觀察者,一個好的斥候,需要的是仔細和耐心。

樹叢的晃動、鳥雀的驚飛、水中突然出現的波紋,這些很難察覺的細節讓謝小玉知道敵人的數量。

過了 一個多時辰,謝小玉挪移到另外一個位置,他需要從另外一個角度觀察。
這片海岸早已經被謝小玉弄得四通八達,到處都有觀察孔。

謝小玉並不急著進攻,在摸清楚對手情況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出手,殺道不同于戰道,對於情報的要求遠比戰道大得多。

雖然敵眾我寡,謝小玉卻不害怕,只要對方不出動天妖,就威脅不到他。

天妖不像大妖那麼氾濫,而且天妖很重顏面,不會輕易幫別人做事,而和謝小玉有仇的天妖只有兩個,一個是已經立下誓言的火梟,另一個是悠太子,而以悠太子的高傲,肯定不屑於親自動手。

當然,謝小玉也不敢小瞧大妖,萬一來個洪荒異獸血脈,也能揍得他滿頭包,好在他就算打不過,逃總是可以。

謝小玉見過不少洪荒血脈,舒然那把血脈傳承的長刀、癩的呑噬萬物,還有當初那頭玄武的恐怖防禦,這些傳承自洪荒的力量確實恐怖,不過發動的速度都不快,這十有八九是天地的制約。

「大家休息一下,等等就要看你們的眞本事了。」謝小玉說道。

謝小玉像是在對空氣說話,實際上聲音已經傳遍所有的洞穴。

正在刻苦修練的大妖們全都停了下來。

謝小玉仍舊在偵察,不過已經進入尾聲,菩提珠裡,所有的細節正被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

時間悄悄流逝著,拼湊起來的細節越來越多。

中午時分,那些搜索的妖居然吃起東西,牠們之中的大部分都暴露出來。

這些妖一大半都是謝小玉認識的「熟人」,有闌郡主的手下,不過更多的是公子曲的隨從,那不認識的一小半或許是為錢賣命,或許是悠太子的援兵。

一切都已經了然於心後,身形一閃,謝小玉回到隧道裡。

「追殺者總共有二十四個,數量比我們多得多,不過牠們在明,我們在暗,這就是優勢。」

謝小玉隨手放出一幕影像。

那是空中的俯視圖,上面有很多紅色的小點,每一個小點都代表一個追殺者,紅點旁邊是牠們的全身像,還有身分、種類和特長’這些都是幾個時辰觀察下來的結果。

「牠們很注重享受,吃的東西是專門送來的,所以吃飯的時候會集中在一起。」謝小玉看著眾妖,嘴角露出笑意,道:「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天色越來越暗,太陽漸漸落下,一個接著一個大妖從密林中出來。

「又是一無所獲,那幫傢伙眞的跑到這座島上來了?」一頭大鳥從空中落下,瞬間變成一個衣著花稍的青年。

「應該不會有錯,這是老烏他們用性命換回來的情報,五個傢伙死了三個,眞是夠淒慘的。」另一個身體魁梧的大妖坐在地上,語氣中隱約可以感覺到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才淒慘呢,來到這個缺乏靈氣的鬼地方,讓我感到窒息,這座島更討厭,到處都是瘴氣。」又有一頭大妖抱怨道。

越來越多的大妖湊了過來,全都七嘴八舌吵嚷著。

「一天一百顆靈珠,殺掉一個叛徒十萬顆靈珠,這筆買賣還算不錯。」

「這算不上什麼好買賣,聽說那傢伙很厲害。」

「你難道怕了?我們的數量是牠們的幾倍。」

「沒有幾倍,牠們加起來也就十幾個大妖。」

「這怎麼能比?那都是一些剛剛開智的土妖,還是兔子、老鼠之類。」

「別看不起老鼠。」一個鼠妖顯得很不滿。

「算了,別說這些了,吃東西要緊,累了一整天,總要塡飽肚子。」身材魁梧的大妖拍了拍巴掌。

食物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張大毯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盆子,全豬、全羊,還有大半頭牛,全都烤熟了。

「我就不客氣了。」身材魁梧的大妖扯下一條羊腿,大口大口啃了起來。

其他妖也紛紛上前,妖族食量驚人,不只是眼明手快,吃的速度也得夠快。

大妖們並沒有爭搶,畢竟身分擺在那裡,不過牠們的注意力全都盯在食物上。

突然地面陷了下去,與此同時,一股怪異的力量籠罩向四周,所有大妖都感覺身體一沉。

這股怪異力量出現的同時,一道金光從旁邊劃過。

金光來得極快,不過有幾頭鳥妖清楚看到那道金光是一頭狂奔而至的麋鹿,可惜牠們雖然看清楚對手的樣子,身體卻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金光從自己身上穿透過去。

血花飛濺,血霧彌漫,金光所過之處,如同被犁過的地面般,一切都翻卷了起來,那些追殺者有的強壯,有的孱弱,有的擅長進攻,有的擅長防禦,那些身體孱弱、不擅長防禦的大妖全都被金光絞碎,化為漫天飛舞的血肉。

「吼——」一聲暴喝,身材魁梧的大妖掙脫出來,不過下一瞬間,牠的身體猛地一沉,居然沉入土裡。

大地如同一頭妖魔張開血盆大口,將牠沒入土裡的那大半截身體瞬間絞碎。

一把刀輪憑空冒了出來,那是一把異常厚重的刀輪,但是刀刃鋒利無比,只是一旋,又有幾個大妖被斬成兩截。

各式各樣讓人意想不到的攻擊幾乎同時出現,轉瞬間,這些追殺者就死傷大半,不過剩下的妖實力極為強悍。

「殺光牠們!」虛空中響起謝小玉的聲音,他一邊說話,一邊一指點出。

被點中的是-條蛇,牠的身體已經漸漸虛化。

虛化,然後遁入虛空,就能抵擋大部分攻擊,謝小玉也有類似的手段——虛空無定曼荼羅,當初他就靠這招躲過一次次追殺,可惜虛化擋不住精神攻擊。

又是無相幻魔指,這招並非沒有缺點,出手太慢,距離也近,但是效果確實不錯。

那條蛇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中招了,眼睛變得一片赤紅,瞬間化作無數黑影,朝四面八方亂咬起來。

「小心!都別出來!齙牙你也得當心,這傢伙說不定能攻擊到虛空中的你。」

謝小玉立刻發出警告,這是他事先沒有預料到的。

「嘶嘶!」蛇妖完全瘋了,牠分身無數,滿空亂舞,到處都是半虛半實的黑色長影。

謝小玉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分身之法,不過以往看到的分身如果數量如此眾多,就不會有什麼威脅力,這一次卻不同,那蛇妖是虛體,根本不怕遭到攻擊,更討厭的是牠的毒牙,毒液非常恐怖,一滴就能致命。

「看來天道的限制並不是沒有辦法繞過。」謝小玉眼睛一亮。

既然分身之法的限制可以繞過,空間類秘法的限制是不是也有辦法繞過?謝小玉不由得沉思起來。

好在謝小玉還沒忘記眼前要做的事,道:「走走走!攻擊結束,對方的援兵肯定馬上就到,全都撤離!」

謝小玉花很長時間收集情報、制定計劃,為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裡結束戰鬥。

這個層次的戰鬥,時間都是以秒計。

謝小玉一下命令,菱、齙牙、黃頭、蒼耳等大妖瞬間就消失蹤影,牠們都有一套本事,能用最隱秘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戰場。

片刻之後,這些大妖就聚集在原來的礦井裡。

謝小玉也回來了,立刻吩咐道:「快!我們得趕快離開,去最後的隱蔽所。」

所謂最後的隱蔽所,是離得最遠的藏身處,要去那裡,必須連續進行十幾次挪移,中間還有兩段是齙牙打出來的空間洞穴,這個藏身處遠離天寶州,位於很深的海底。

「阿坤,牠們的安全由你負責,菱、齙牙、蒼耳、黃頭,你們全都跟著我,我們得留下吸引注意力。」謝小玉說出自己的安排。

沒有哪個大妖提出質疑,謝小玉已經建立起威信,就像在人族一樣,一聲令下,無數人會立刻回應,現在他在這些妖中也有了類似的分量。

「齙牙,牠們離開之後,你就將所有傳送陣收起來。」謝小玉繼續下令。

齙牙立刻點頭。

「剛才那一戰,大家表現得不錯,看來你們對自己的實力已經有深刻認識。」

謝小玉很清楚適時的誇獎非常有必要。

「主公,您說得不錯,那些傢伙確實沒什麼了不起。」鹿妖深吸了 一 口氣,牠剛才殺掉七、八個大妖,已經建立信心。

「很好,我的手下就應該這樣。」謝小玉贊道,隨手掏出幾個元嬰,這些元嬰是剛才的戰利品,然後道:「大家分吧。」

「主公,您眞是太慷慨了。」齙牙舔了舔嘴唇。

對妖族來說,呑噬元嬰是最容易提升實力的辦法。

但謝小玉看不上眼,呑噬元嬰得到的法力太過駁雜,比不上修練而來的法力精純,他眞正感興趣的是元嬰上附著的妖文,也就是那些妖的天賦神通,可惜這幾個大妖沒他感興趣的能力。

那些大妖就不同了,牠們不在乎法力是否精純,妖族能夠消化駁雜的法力,然後轉化成自己的東西,牠們也不在乎裡面的妖文是否有用,只要屬性相同就能吸收,然後妖文會自行衍化,這些都是謝小玉這個冒牌貨沒有的能力。

「放心,只要跟著我,這樣的機會多得是。」謝小玉最後又畫了個大餅,讓手下看到更美好的希望。

在剛才那片戰場,一個滿臉陰鷲的惡漢看著滿地血腥,牠神情陰沉,目露凶光。

惡漢腳下趴著一條蛇,此刻這條蛇大半截身體已經爛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蛇屍旁邊還跪著三個大妖,牠們是僅存的倖存者。

「好,很好!讓你們捜索逃犯,沒想到你們反而成了獵物,二十幾個妖死到剩下你們三個。」惡漢越說越惱怒,眼睛裡的凶光越來越盛,突然大吼一聲:「要你們有什麼用!」

話音落下,惡漢猛地彈了 一下手指。

那三頭大妖都不是簡單角色,別的大妖都死了,牠們卻活下來,可見牠們各有一套本事,可惜面對這個惡漢,牠們連抵抗的實力都沒有。

噗噗噗三聲輕響,這三頭大妖的頭顱瞬間炸裂開來,不只肉身,連同紫府中的元嬰也同時崩碎。

「何必呢?那傢伙原本就是出了名的難纏。」一個妖媚的美女一扭一扭地走了過來。

「犯了錯就該受罰。」惡漢冷冷地說道。

妖媚美女撇了撇嘴,這種話牠聽得多了。

說這話的妖有時候也會犯錯,牠們犯錯的時候就想不起什麼懲罰了。

「現在還是好好思索怎麼抓那個傢伙吧!」妖媚美女輕聲道:「按照這三個蠢貨所言,那傢伙已經將手下訓練得很厲害,現在我們面對的已經不是一個對手,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

「有什麼厲害的?殺掉這些酒囊飯袋對妳我來說都只是彈指間的事。」惡漢不喜歡聽讚揚別人的話。

「好吧,就算這群酒囊飯袋沒什麼了不起,但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牠們全都殺掉,對於一群剛剛開智的土妖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妖媚美女退了一步。

這一次惡漢沒有反駁。

「我們追殺的那個傢伙最厲害的不是實力,而是腦子。」妖媚美女提醒道。

「我聽說過。」惡漢這次沒有反駁,因為這話最初是出自童之口,那是悠太子手下第二號智囊,牠可不敢得罪,而且牠不以智慧見長,承認對方聰明,並不會讓牠感到難受。

「以你的實力,想殺那個傢伙不難,但是要找出來……恐怕不容易吧?」妖媚美女轉到惡漢的身後,輕聲問道。

「那個傢伙肯定藏在那些礦井裡。」惡漢立刻說道。

這並不難猜,謝小玉在天寶州開礦不是什麼秘密,順便弄幾個藏身之處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總不可能將這些礦井全都捜一遍吧?就算你有這分閒心,萬一那傢伙在裡面設下埋伏怎麼辦?」妖媚美女趴在惡漢的背上,輕舔著惡漢的耳根,用發膩的聲音說道。

惡漢並不是莽夫,牠自信如果有足夠的空間,面對同境界的對手,牠絕對不會在乎.,但是換成狹小擁擠的礦井,牠就沒這樣的把握了,萬一裡面再有什麼古怪的陣法,牠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能活著回來,連火梟都在謝小玉佈設的大陣裡吃足苦頭,牠再自信,也不敢和火梟相比。

「妳有什麼好辦法?」惡漢沒興趣動腦子,牠知道妖媚美女說這番話肯定已經想好對策。

「很簡單,找一群小嘍囉讓牠們去送死。」妖媚美女出的主意異常陰毒:「最 好是那位郡主手底下的嘍囉。」

「好計策,我喜歡。」惡漢大聲笑了起來。

這兩個大妖絕對想不到,牠們正在找的傢伙就在牠們腳下。

數百丈深的地底,在一個剛剛開闢出來的密室裡,謝小玉靜靜聽著上面的動靜,那兩個大妖的對答全都進入他耳中。

頂級的斥候不但要有細心和耐心,還要有膽量和想像力。

下一瞬間,謝小玉的身體沉入土中,這是土遁,相對於挪移和傳送這類空間秘法,五行遁術的動靜要小得多,不容易被發現。

一直土遁出百里之外,謝小玉才悄無聲息從土裡出來,雖然土遁的速度不慢,但是和飛遁不能比。

片刻之後,謝小玉回到自己的陣營。

「主公,我已經將所有傳送陣收起來了。」阿坤立刻回稟道。

「很好。」謝小玉點頭贊許道:「現在計畫改變了,我們不能任由牠們進攻,必須反擊。」

「反擊?」

「就憑我們幾個?」

眾妖感到驚訝不已。

「公子曲在天寶州也有一塊領地,悠太子給牠二十萬人馬,牠又聚攏十幾萬妖族,我們的目標就是那裡。」謝小玉說著自己的打算。

「那裡肯定戒備森嚴,我們……我們的數量畢竟太少。」兔妖蒼耳的膽子最小。

「說不定還有大陣。」菱擔心的是這個。

「放心,公子曲現在在新臨海城,手下最厲害的幾個傢伙都在追殺我們,那塊領地反而異常空虛。」謝小玉做出這樣的決定,自然有他的原因。

「這樣說來,那片領地豈不是只有一群普通妖族?你不是說……」齙牙看著
謝小玉,牠以為謝小玉改變性情了。

謝小玉當然不會讓手下產生這樣的想法,道:「知道我剛才聽到了什麼嗎?」

頓了 一下,謝小玉異常憤怒地說道:「牠們打算將郡主的手下調過來,讓牠
們捜索這裡的每一條礦道。」

眾妖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做事一向很講規矩,但絕對不迂腐,有人不講規矩的話,我也會奉陪到底。」謝小玉替自己的行為找了 一個極好的理由,緊接著又說道:「在這之前,我得找一個見證,由牠來證明是對方先破壞規矩。

「可是那些妖畢竟是無辜的。」蒼耳忐忑地說道。

「是,可惜牠們跟錯了主子。」謝小玉顯得異常冷酷。

眾妖並不感到意外,牠們曾經見識過謝小玉冷酷的一面,事實上,這才是牠們深信謝小玉是妖的原因。

幽暗的隧道裡,幾個妖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走,每走一步都要東張西望一番。

「媽的,為什麼要我們幹這麼危險的事?」

「還不是因為那個堂少爺,沒什麼本事,居然還想學人家奪權。」

「聽說這都是丫鬟青玉搞鬼,當初郡主睡著之前,是讓輔相莫空代為主政。」

「現在別說這些了,咱們要抓的就是輔相莫空,那位的實力咱們還不清楚嗎?咱們十有八九沒辦法活著回去。」

說到悲處,幾個妖全都語帶酸楚。

突然四周爆射出無數電芒,眾妖全都大叫起來,不過隨之而來的並不是電芒穿身,也沒有將牠們燒成焦炭,而是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牠們全都失去知覺。

不只在這一處,其他地方也一樣,下去多少妖,全都在同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一聲聲驚叫早已經傳回地面,地面上還有一大群妖坐在那裡,一個個臉色慘變、瑟瑟發抖。

聽到驚叫聲的不只是這些可憐的小妖,惡漢也聽到了。

惡漢滿臉陰沉,咬牙說道:「果然有埋伏。」說完,惡漢眼中凶芒一閃,朝著那些小妖看了 一眼,冷冷地說道:「讓第二批下去。」

「你們幾個給我出來。」一個大妖惡狠狠地朝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妖一指。

被指到的小妖全都軟倒在地,牠們知道下去就是死,而且會死得非常淒慘。「沒用的東西。」

惡漢伸出右手猛地一拍,頓時血花飛濺,幾個軟倒在地的小妖被拍成一灘肉這招殺雞儆猴讓其他小妖越發害怕起來,但是牠們不敢再軟倒了,下去是死,不下去同樣是死。

這時,虛空中傳來一聲冷笑:「威風,眞是威風!」

「哪個王八蛋敢這樣對我說話?」惡漢怒道。

「我可不是王八蛋,我只是一隻癩蝦蟆罷了。」話音落下,一個光頭青年緩緩冒了出來。

惡漢的臉頰微微抖動兩下,牠雖然自視甚高,卻不敢在癩面前逞強,不說境界上的差距,這位是洪荒凶獸呑天蟾蜍血脈,根本沒法比。

「原來是癩公子,不知道閣下來這裡有什麼事?」惡漢只能低頭。

「我打算宰了你,這個理由怎麼樣?」癩戲謔地問道,牠就像一頭老虎盯著一隻雞般上上下下打量著惡漢。

惡漢被盯得毛骨悚然,硬撐著問道..「閣下有什麼理由殺我?」

「你有什麼理由殺牠們,我就有什麼理由殺你。」癩早就來了,一直等到惡漢下了殺手,這才現身而出。

惡漢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不過牠知道服軟也沒用,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在下的身分雖然不高,卻不能和這些傢伙比,您要殺我,我自然沒有辦法還手,但是我背後也是有主公的。」

「你說的是曲還是悠?如果是悠的話,那還好說,牠在我眼裡多少有點分量,不過你已經是牠送出去的奴才了,牠沒道理幫你出頭;至於曲,這傢伙在我眼裡只是一條哈巴狗罷了。」癩毫不在意地說道。

惡漢啞口無言,過了片刻,牠的腦門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知道你為什麼被悠送出去嗎?你在悠的眼中就是雞肋,雖然有點本事,但是太過囂張,做事不留餘地,而你跟著的新主子恐怕連你自己也看不上眼。那個白癡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實際上只是悠的棋子。」癩嘲諷的同時還不忘記挑撥離間。

不只是惡漢,妖媚美女也臉色大變,雖然癩說的是惡漢,牠的情況也差不多,只不過牠並不是因為囂張而被捨棄,牠和悠太子有過一段露水姻緣,換成是別的妖,根本不會把這放在心上,悠太子卻不一樣,牠追求完美。

以妖媚美女的身分,肯定不可能被悠太子收房,悠太子又怕被說成薄情寡義,所以藉這個機會捨棄牠。

惡漢和妖媚美女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惶惑,這時牠們同時收到求救信號。

「是不是發現情況有變?」癩笑嘻嘻地問道。

惡漢還沒明白過來,妖媚美女已經猜到這是怎麼回事,牠輕歎一聲,說道:「那位果然厲害,連我們的後路都堵死了,我們的新主公恐怕在劫難逃。」

事到如今,妖媚美女已經徹底明白,道:「闌郡主沉睡之前,親口下令讓莫空代為主政,龍雀一族擅自插手,更改郡主的命令,已經壞了規矩,如果公子曲沒有做錯任何事,還情有可原,但我們用郡主的子民抓捕郡主的臣子,這絕對損害郡主的利益,我們那位新主公已經完蛋了。」

惡漢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讓闌郡主的人進入礦井抓捕謝小玉是牠下的命令,也就是說,罪魁禍首就是牠,萬一事後追究起來,牠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

在一片礁石上,有一座不大的、浮在海上的城池,因為倉促建成,所以顯得異常簡陋,四周是一圈麻石圍牆,裡面是一排排矮平房,不過十幾個街區,完全不能和新臨海城相比。

此刻,這座城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城裡並不是沒有守衛,這裡佈置三千名妖兵,還有十二個大妖押陣,然而這些大妖此刻自顧不暇,謝小玉和菱聯手,就牽制住牠們中的大部分,齙牙、蒼耳、黃頭諸妖在城裡大開殺戒。

鹿妖黃頭化作一道金光橫衝直撞,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鼠妖齙牙負責放火,魔火彈不要錢似的往外亂扔,眨眼間,半座城就被大火點著.,鳥妖輕羽更狠,放的是煙,不但劇毒無比,而且無孔不入,比大火可怕多了。

只是片刻工夫,城裡的妖就死傷大半。

突然蒼耳大叫起來:「主公,那邊的援軍過來了。」

蒼耳負責的是站崗放哨。

「撤!快撤!」謝小玉毫不猶豫地下令道。

聽到謝小玉的命令,齙牙瞬間鑽進虛空,輕羽破空而去,菱遁入水中,每一個妖都有自己的逃生法門。

謝小玉也逃了,他瞬間消失,逃得無影無蹤,走得無聲無息。

負責守衛的大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牠們就算有反應,也絕對不敢阻攔,兩邊的實力相差太大了。

「可惡!」一個大妖赤紅著眼,看著滿目瘡痍的城池。

「頭兒,要不要追?」手下的一個大妖茫然地問道。

「追?追個屁!」為首的大妖不停地揪著頭髮,突然轉身落在城裡。

過了片刻,那頭大妖卷起一團烏雲,帶著家小朝著遠處而去。

其他大妖微微一愣,突然有一個大妖恍然大悟,道:「跑了?頭兒跑了。」

「咱們怎麼辦?」另一個大妖顯得茫然無措。

「管他的,咱們又不是當頭的,主公回來,總不可能拿咱們出氣吧!」反應最快的大妖沒打算走,牠還要看看情況。

話音剛落,只見遠處十幾道遁光由遠而至,速度極快。

來的是悠太子的手下,為首的正是童。

「見過童先生。」一群大妖慌忙上前參拜。

童看了熊熊燃燒的城池一眼,猛地一揮手,頓時一陣狂風呼嘯,彌漫的毒煙全都被吹散了,狂風還卷起海水,席捲半座城的大火瞬間被澆滅。

「誰負責這裡?」童問道。

大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一個大妖抱拳道:「頭兒剛剛逃了。」

「混帳!」童咬牙切齒地道,心想:怠忽職守就罷了,還棄主而逃,實在罪無可恕!

不過這並非童發火的主要原因,牠是面子上過不去,公子曲手下的官員大部分是悠太子送的,那頭大妖棄主而逃,讓悠太子跟著丟臉。

突然童皺起眉頭,他接到求援信號,稟報悠太子之後才帶人前來,照理說,這邊早應該有人回援,此刻卻一個援兵的蹤影都沒看到,反而是牠們先來一步。

童的腦子轉得不慢,立刻猜到幾種可能。

「不好!」童臉色陰沉,轉頭看了那幾個大妖一眼,長歎一聲,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也走吧。」

「走?我們走去哪裡?」一個大妖疑惑不解地問道。

「我管你們去哪裡,走得越遠越好!」童沒好氣地說道,說完,牠一甩袍袖,轉身就走,好像一刻都不想停留。

「讓我們走?」幾個大妖面面相覷。

好半天,其中一個大妖歎道:「反正離開悠太子的時候,原來的禁制就已經被抹除了,現在我們都是自由身,既然童先生讓我們走,我們就趕快走吧。」

「是啊,咱們那位新主公……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另一個大妖也異常失望。

失落的情緒頓時彌漫四周,大妖們紛紛落進城裡,收拾完細軟,轉身沖進府衙,看到什麼好東西就順手牽走,反正再也不會回來了。

眨眼間的工夫,所有大妖散了個乾乾淨淨。

半個時辰之後,十幾道青光由遠而近,公子曲總算回來了。

公子曲也接到求援的信號,不過沒急著趕過來,牠以為追殺謝小玉的那隊人馬會趕回來,再說,牠的城裡不是沒人,守城的大妖也有十幾個,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所以牠一直拖到現在才回來。

此刻,看著眼前這片廢墟,公子曲徹底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公子曲仰天長嘯,心中充滿悲苦。

沒人敢接話,十二個龍雀一族的僕役知道公子曲的性格,全都逕自裝傻。

「我不甘心!」公子曲兩眼通紅,已經被憤怒衝昏頭腦。

在妖的世界裡,誰都不會在意一個失敗者,悠太子已經給牠二十萬人馬,最後換來這樣一個結果,悠太子絕對不會再投資在公子曲身上。

「不對,我還有機會。」一絲惡念在公子曲腦中閃現,牠看也不看自己的城池,轉身就朝著來的方向飛去。

闌郡主的城仍舊是老樣子,不過敏感的人能夠感覺到一絲蕭條,自從謝小玉離開之後,這座城一下子少了不少活力。

突然上面的迷霧微微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闖進來,不過這細微的抖動轉瞬即逝,根本難以察覺。

過了片刻,郡主府外牆同樣出現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同樣轉瞬即逝。

此時,郡主府內空無一人。

隨著一陣波光抖動,公子曲的身影顯露出來,手上捏著一根鏽跡斑斑的長釘,這根釘子看上去不起眼,卻充滿煞氣。

「堂妹啊堂妹,眞是不好意思,我原本不想這樣,是妳那個手下逼得我只能這麼做。」公子曲喃喃自語道,臉上滿是瘋狂之色。

大殿中央是一顆巨大的石球,如同蓮花般層層包裹,闌郡主就沉睡在裡面。

公子曲舉起鐵釘,就要朝著圓球打去。

「你想幹什麼?」青玉和一群女兵突然間閃了出來。

「妳們怎麼會在這裡?」公子曲頓時慌亂起來。

「好……你好狠,我眞是看錯你了。」青玉盯著公子曲手中的長釘,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妳一個小小奴婢有什麼資格說我!」公子曲怒駡道,緊接著牠朝身後大喝道:「還不把牠們全都幹掉!」

一道若有若無的人影從公子曲腳下的陰影躐出來,朝那幾個女兵殺過去。

女兵們都是龍雀一族,反應極快,隨手一甩,一杆杆長槍出現在牠們手中。

突然,劍光暴閃,無數道劍光同時朝女兵們刺過去。

這妖的出手快到極點,闌郡主以前那位邱統領也能在剎那間發出數千劍,不過邱統領靠的是一對劍翅,等於數十把長劍同時揮舞,而這個妖只有兩把劍。

說到速度,女兵們肯定不行,不過牠們人多,一杆杆長槍縱橫交錯,交織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

劍光和槍影互相碰撞,爆射出-連串的火花,還有連綿不斷的金屬碰撞聲。

第一次交鋒,兩邊勢均力敵。

第二次交鋒,劍光滲透進槍影,槍陣被壓制得施展不開。

第三次交鋒,槍影開始散亂起來,女兵們不得不採取守勢。

青玉看到女兵們露出頹勢,雙手一抖,一對短劍出現在手裡,接著牠飛身而上,兩把短劍舞動如飛。

青玉平時不顯山露水,就連每月初一考核的時候也只是偶爾下場,這次終於露出眞本事。

青玉的出手也很快,風格居然和那個妖差不多,同樣是雙手持劍,只不過那個妖用的是長劍,牠用的是短劍。

金屬碰撞的聲音越發密集,那兩把短劍幻化成一片光牆,緊緊抵擋住正面。

女兵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女兵協助防守,交織的槍影化作銅牆鐵壁,另外一部分女兵槍法變得詭異,神出鬼沒,槍影如電,招招鎖定那個妖的要害。

與此同時,當初曾經讓謝小玉感到吃力的禁錮之力也發動了,這是青玉擁有的能力,也是龍雀一族的天賦神通。

風充滿了整座大殿,有旋風、狂風、亂風,這些風充滿爆發力,也充滿破壞力,眨眼間傢俱全被打成碎片,大柱子上也滿是痕跡。

「主公,趕快出手,省得夜長夢多!」人影大喝一聲,舞動著雙劍,緊壓制住眾女。

公子曲被這一聲大喝驚醒,一咬牙,將手中長釘朝著圓球打去。

「不——」青玉臉色慘白,飛身撲了上去。

「妳得過我這關!」人影擋在前面。

眼看著鐵釘就要打在圓球上,一柄長刀突然從虛空中冒出來,當的一聲輕響,長刀將鐵釘打落在地。

「好!」青玉和女兵齊聲歡呼。

出刀的是絕,此刻牠看著手中的長刀。

只見刀刃上居然有一塊鏽斑,而且銹蝕的部位正迅速擴大,眨眼間就變成一個拇指大的缺口。

鐵釘落在地上,地面發出嗤嗤聲響,不停被腐蝕,腐蝕迅速蔓延開來,眨眼間就變成一個巴掌般大小、深不見底的坑洞。

「好惡毒的法寶。」絕森冷地看著公子曲,目光異常陰狠。

這把長刀是絕的心愛之物,跟了牠千年,沒想到這一次居然受損,想完全恢複,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恐怕很難。

「你……你怎麼進來的?我已經封鎖了內外。」公子曲滿臉土色,牠已經感到事態失去控制。

「是我讓牠進來的,我有這東西,外面的禁制對我無效。」舒然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牠施施然地走進大門,手中托著一方大印。

「郡主的印怎麼會在你手裡?」青玉大吃一驚,雙劍不知不覺亂了。

好在那道人影也沒了繼續打下去的心情,攻勢早已經緩了下來。

「道理很簡單,郡主相信莫空,莫空相信我,莫空預感有人想搞鬼,就事先將這方大印託付給我。」舒然得意洋洋地說道。

「原來你和莫空那個叛徒是一夥的!」公子曲叫道。

「不如讓大家評評理,看誰會說莫空是叛徒。」舒然看了青玉一眼,淡淡地說道:「叛徒確實有,不過是另有其人。」

青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和牠說什麼廢話?」絕舉起手中的長刀。

公子曲腿一軟,一下子跌倒在地。

突然大殿外面響起一聲雷鳴,一道閃電打在大殿門口,幸好大殿外有一層禁制籠罩著,閃電在門外炸開。

又是一聲轟鳴,這一次聲音是從旁邊傳來,那是府庫,一顆火球正落在府庫大堂上,瞬間將那座大堂炸上天。

「哈哈哈,我好像還沒完蛋。」公子曲仰天大笑。

「你是白癡嗎?外面的傢伙根本不是想救你,而是想害你,此刻我就算宰了你,事後也沒誰會說我不對。」舒然越發瞧不起公子曲這個白癡,連最基礎的常識都不明白。

公子曲微微一愣,緊接著臉色變得煞白。

「現在知道怕了?」舒然淡淡地問道。

「是誰?誰陷害我?」公子曲如瘋了般吼著,突然恍然大悟地道:「是那個傢伙,肯定是那個傢伙!那個傢伙恨我趕走牠,所以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牠又朝著舒然一指:「還有你,你是同謀。」緊接著,牠又指著其他人:「你們也是,你們全都是同謀!」

公子曲一番亂咬,讓在場眾妖一陣愕然,緊接著臉色凝重起來。

「好毒辣的計策。」舒然臉色鐵青。

到了此刻,青玉已經徹底明白了,牠引狼入室,甚至狼並不只公子曲一頭,
牠背後還藏著一頭陰險無比的狼。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舒然冷笑一聲,猛地祭起手中的大印。

大印在半空中滴溜溜亂轉,原本在頭頂上的那片迷霧緩緩落下來’空氣突然間變得如同膠水般黏稠、滯澀,讓人動彈不得,那四處亂飛的閃電一下子慢了下來,火球甚至凝固在半空中。

與此同時,大殿的屋頂變成透明,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光柱中映照出一幕幕影像,正是剛才公子曲想謀害闌郡主的整個過程。

「你以為將水攪渾就可以渾水摸魚?沒用!莫空臨走時說過一句話:「陰謀之所以成為陰謀,就是因為它見不得光,只要將一切公諸於眾,想顚倒黑白就沒那麼容易了。」舒然一遍又一遍地重播著公子曲謀害闌郡主的過程。

絕看著青玉,冷冷地說道:「妳還搖擺不定?」

「知道了。」青玉咬了咬牙,現在最重要的是聯絡妖界,讓那邊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青玉想等闌郡主醒來,哀求闌郡主饒恕,這樣還有一線生機,一且消息傳回妖界,牠就徹底完了;但現在局勢已經失去控制,如果再繼續隱瞞,以至於耽誤時機,死的就不是牠一個,牠的父母兄弟姊妹恐怕都會受到牽連。

「不……別這樣……有事好商量……」公子曲如發瘋般叫道。

妖族自有一套規矩——同族之間可以競爭,甚至鼓勵競爭,但有些事絕對禁止。

「現在知道怕了?」舒然哈哈大笑道:「可惜已經晚了。」

舒然的話音落下,一個頭戴冠冕的中年人從大殿上空緩緩冒了出來。

「怎麼回事?又發生什麼事了?」中年人喝問道。

這時,又是一顆火球撞在大殿門口,火球轟然炸開,那火光和爆炸聲無疑是最好的說明。

「怎麼會有人進攻?」中年人虛影猛然間站了起來。

「主上,這是青龍一族悠太子的人馬。」青玉跪倒在地,道:「他和公子曲裡應外合,想謀害郡主殿下。」

此刻,青玉再也不敢有任何心思,甚至連解釋都不敢。

「好大的膽子!」中年人大怒,不過轉瞬間冷靜下來,牠的實力雖強,卻隔
著一個世界,根本沒辦法插手其中。

不過應對的辦法不是沒有,下一瞬間,中年人已經聯絡上一位熟悉的龍族妖王。
colt9902 發表於 2014-3-24 00:57
第五章  醒來

雷電仍舊肆虐,火球仍舊爆炸,不過因為大陣的緣故,威力減弱許多。

戰鬥主要發生在內城,城裡最繁華的街區已經變成廢墟,衙門也大多被毀,反而是書館被一座法陣護住,所以沒受到什麼損傷。

新臨海城現在有八百多萬名妖族,大部分是最近投靠過來的,全都是下等妖族,平時受盡欺淩,天性懦弱,聽到城裡的爆炸聲,全都蜷縮在房間裡,一邊瑟瑟發抖,一邊不停祈求著闌郡主快點醒來。

大殿中,氣氛卻完全不同,公子曲縮在牆角,渾身顫慄.,舒然、絕站在一旁;青玉和眾女兵跪著,全都等候著中年人的發落.,中年人則等待龍族那邊的回信。

海底的水晶宮裡,此刻悠太子正跪倒在地,面前的虛空中懸浮著一道人影。

「父王,兒臣絕對不敢有所欺瞞,我對這件事確實一無所知,我也是被蒙蔽的,誰知道公子曲如此喪心病狂?」悠太子爺誠惶誠恐,完全沒了平時的氣度。

「我不管這件事是眞是假,你最好撇清關係。」虛影滿臉氣憤,牠生氣的並不是手段如何,而是被別人拿住痛腳,道:「什麼手段不能用,偏要用這樣下作的方式?」

「我馬上派手下去查。」悠太子還想推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快讓你的人全都停手,闌的父親正看著,你覺得牠是那麼好唬弄的?」虛影越發生氣了,要不是隔著一個世界,牠肯定一記耳光打過來。

悠太子倒抽-口涼氣,牠沒想到事態嚴重到這個程度。

虛影沉思片刻,又說道:「不過你也別馬上就停下來,這樣就坐實是你搞鬼,讓你的手下一點一點收手。」

「兒臣明白。」悠太子應道。

「還不快去!」虛影怒吼道。

悠太子被吼得渾身一抖,牠快步跑出來,叫來一個侍從,臉色陰沉地說道:「你快去告訴阿丘,讓牠們那邊緩一下,往不要緊的地方出手,別眞的傷到誰,特別是郡主府,不許再攻擊。」

「小的明白,小的立刻吩咐下去。」侍從不敢多問,連聲答應。

「快去,別拖時間,如果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悠太子聲色倶厲,牠必須如此,否則牠的手下萬一誤會牠的意思,繼續對準郡主府猛攻,那就要命了。

轉身回到內殿,悠太子垂手而立,小心翼翼地問道:「父王,您看我這樣處理還行嗎?」

「行不行都沒關係,也就這樣了。」虛影的臉色仍好看不到哪裡去。

「兒臣錯了。」悠太子心裡有些慌。

「錯的不是你,是我,是我把你培養得這麼自以為是。」虛影冷冷地說道。

悠太子的額頭頓時冒出汗珠,這比任何重話都讓牠感到害怕,父親說這話,就代表對牠非常失望。

龍族是上等妖族裡最擅長生育的種族,這是龍族強大的根源,卻也導致龍族的後代沒有其他妖族那麼珍貴,青龍一族至少有十幾個純血後裔有資格角逐太子的寶座,當初悠太子經歷一番激烈競爭才坐上這個位置,牠之所以千方百計想得到闌郡主,也為了讓自己的位置更穩固。

「兒臣讓父王失望了。」悠太子跪倒在地。

「你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嗎?」虛影探身問道。

「我錯在誤交損友。」悠太子將責任全都推到公子曲身上。

虛影露出一絲不耐,事到如今還在推卸責任,這讓牠很失望,不過畢竟是自己的骨血,牠不得不指點道:「你仍舊沒有弄明白,你錯在低估你的對手。」

悠太子雙手用力絞在一起,牠也想到這一點,但牠不願意承認。

「你既然將莫空當作敵人,就不應該輕視莫空,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事實證明莫空比你想像的厲害得多。」

妖界那邊消息靈通,這麼點時間已經弄清前因後果,何況悠太子身邊都有一群智囊,牠父親身邊智囊肯定更多,而且妖界的那些智囊不但智慧更高,同時旁觀者清,不像悠太子這邊的臣子一個個都利益相關,身陷局中。

「你設局逼走莫空,開局很不錯,可惜接下來就輕敵了,你忘了一件事—那個傢伙本身最擅長的就是設局,一個擅長設局之輩必然也擅長破局,你如果親自出馬、如果不輕敵,謹愼一些,絕對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但是你幹了什麼?
明明知道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讓牠主持此事,明明知道牠狂妄貪婪,還讓牠接管闌的領地。這不是將一隻老鼠扔進米缸嗎?從那一刻開始,你已經註定失敗!
那個白癡肯定會做錯事,更可怕的是,牠面對的是一個擅長把握機會的對手,一步錯步步錯,最後滿盤皆輸。」虛影越說越氣憤。

悠太子滿頭大汗,此刻回想起來,牠已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事實上,就算悠太子親自出馬,也未必有好結果,因為牠將闌郡主視為禁臠,將闌郡主的一切視為自己的東西,如果牠的手下提議用闌郡主的人塡那些礦井,牠肯定也會同意。

可悠太子忘了這是妖族最大的禁忌,妖對地盤的重視,遠勝任何種族。

「吃一塹長一智,如果能夠吸取這次教訓,對你或許是一件好事。」

虛影的態度和緩了一些,悠太子畢竟是牠的兒子,以前也還不錯,所以牠打算趁這個機會指點一番:「你一直太順遂,沒經歷過挫折,所以養成自大的毛病。

那個莫空確實有點本事,最風光的時候也沒忘記替自己準備一條後路,你行嗎?
在被追殺的時候,莫空還時刻想著反擊,你能做到嗎?抓住一點點疏漏就窮追猛打,你有這個本事嗎?屠殺對方的子民,藉此激怒對手,讓對手失去理智,你有這分決斷嗎?」

「兒臣明白。」悠太子連忙說道,並心中暗喜,因為父王並沒有捨棄牠的意思。

「你不明白。」虛影隔著一個世界都能猜到悠太子的想法,悠太子根本沒把牠的指點放在心上。

虛影不得不改變策略,覺得必須讓悠太子得到點教訓,所以牠語氣一轉,變得嚴厲起來..「你知道你犯的最大錯誤是什麼嗎?」

「兒臣不知。」悠太子連忙低下頭,牠能感覺到父王的怒意。

「你最大的錯誤就是那個白癡滿盤皆輸的時候,你不但沒有早早撤手,還讓自家捲進去,我不知道是哪個混帳挑唆你這樣做,這個傢伙絕對留不得!」虛影怒氣衝天。

悠太子額頭上的汗珠頓時沿著臉頰流淌下來,這是牠自己的決定,牠手下兩大智囊都勸過牠不要輕舉妄動,但牠偏偏沒聽進去。

一看到悠太子的反應,虛影立刻明白了。

「到了這個地步,你必須捨棄一個手下,這個黑鍋就讓牠背。」虛影代悠太子做出決定。

「兒臣明白。」悠太子擦了 一把汗。

「別以為這樣就沒事了,那個莫空不是個肯輕易吃虧的人,你得當心報復。」

虛影警告道。

「那傢伙敢!」悠太子怒氣一下子冒上來。

「住口!」虛影大聲喝道:「你再有怨氣也得壓住,你和公子曲做的事已經犯了眾怒,龍雀一族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得讓牠們出氣。」

悠太子臉色難看,這是讓牠任由別人打臉,但牠偏偏不敢違背父王的命令。

「兒臣知道了。」悠太子極為屈辱地低下了頭。

戰鬥仍舊在進行,城裡城外的妖全都被嚇得慌了神,根本就沒注意到雷火只在炸過的地方亂響,沒有波及其他地方,儘管聲勢震天,卻沒造成任何實質性的破壞。

恐慌,無盡的恐慌,所有妖都祈求著牠們的郡主能早點醒來,有闌郡主在的時候,這裡如同世外桃源,一旦失去闌郡主,世外桃源瞬間變成人間地獄。

這些妖從來沒有這樣眞誠過,那發自肺腑的祈求化作絲絲縷縷的願力,不停闖入闌郡主的意識中。

闌郡主已經成功晉升天妖,大妖到天妖這一步,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原本就是很快的事,之所以會陷入漫長的沉睡,僅僅是習慣罷了。

越是厲害的妖,沉睡的時間就越長,龍族打個盹往往就是幾十年、上百年,至於玄武之類的洪荒異獸,一睡幾千年都很正常,龍雀一族沒那個嗜睡,不過沒人吵醒牠的話,睡上幾個月都有可能,但此刻外面紛紛擾擾傳進來的祈求聲,讓闌郡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不過闌郡主也沒有立刻醒來,因為牠發現傳遞進來這些精純的願力,對於此刻的牠非常有好處。

闌郡主很善良,不過也有私心,牠知道臣民期待牠醒來,但是這些願力對牠的好處太大,所以希望時間拖得越久越好。

吸收著源源不斷傳來的願力,闌郡主將這些願力導入妖丹中。

闌郡主的妖丹裡密密麻麻印刻著許多妖文,隨著願力的滲透,這些妖文一個個浮現出來,表面上看,它們似乎沒什麼變化,但仔細看的話,卻會發現有的地方漸漸變深,有的地方漸漸變淺,原本是平面的妖文,卻變得有些類似浮雕。

如果此刻謝小玉能夠看到這一切,肯定會感到熟悉,因為這很像道之波紋,只不過道之波紋比這更複雜、層次更多,完全是立體的。

妖族隨著境界提升,妖文會越來越接近大道波紋,這也是洪荒異獸能和先天精怪抗衡的緣故。

願力越聚越多,妖文的浮雕感也越來越明顯,突然其中兩個妖文融合在一起,化成一個新的妖文,緊接著新的妖文分裂開來,變成十幾個小得多的妖文。

這是道的融合和演化,融合在一起的道,比原來的道更接近于本源,比如快和慢這兩種道,可以融合成為速度之道,這三種道都隸屬於時間之道,速度之道更接近本源。

如果靠自行演化,完成這一切少說要幾十年的時間;但是在巨量願力的催化之下,只用片刻工夫就完成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闌郡主得到的好處越來越多,不過傳來的願力中漸漸多了幾許騒動。

「看來已經到極限了。」闌郡主喃喃自語,牠從謝小玉那裡得到神道之法,也知道神道之法的缺陷。

神道之法是一種交換,對方付出願力是為了有所獲得,如果只有付出而沒有獲得回報,願力就會變成業力,這就是神道的缺陷。

闌郡主輕輕伸了個懶腰,下一瞬間,四周的光罩消失了,外面如同蓮花瓣般的石球也瞬間開放。

「郡主殿下,您醒了!」

「您總算醒了!」

大殿裡,闌郡主一方的成員全都喜出望外,公子曲則滿臉慘白。

「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舒然、絕,多虧了你們。」闌郡主朝舒然和絕點了點頭。

「物歸原主。」舒然隨手將大印拋了起來。

闌郡主接過大印,仰頭看著天空。

在郡主府上空,一道巨大的投影憑空出現,那是闌郡主的投影,雖然只有上半身,卻高達數十丈。

剎那間,一切都被禁錮住了,閃電被禁錮在半空中,火球也靜靜定在那裡,翻滾的火焰也瞬間凝固。

「我的臣民,是你們的祈求將我喚醒,我沉睡的這段日子,你們受苦了,從今以後,你們再也不用擔心害怕,我會庇護你們、給予你們平安。」闌郡主的聲音很平和,卻遠遠地傳了出去,傳到每一個妖耳中。

下一瞬間,閃電 '火焰、濃煙全都消失,只有一幢幢燒毀的房屋證明這裡遭遇過攻擊。

「轟--天空中響起一聲雷鳴,烏雲從四面八方朝著這邊席捲而來。

「這就是天劫?」闌郡主感覺到心頭的悸動。

在妖界沒有天劫,天劫早已經成了久遠的傳說,闌郡主或許是百萬年來第一個遭遇天劫的妖。

烏雲越聚越多,雷聲一聲緊似一聲,但是非常詭異的是,雷電就是不落下來。

「為什麼還沒開始?」舒然湊到絕的旁邊低聲問道,天劫這種傳說中的東西,牠也沒見識過。

「難道是因為殿下在城裡的緣故?天劫落下會傷及無辜,所以不落下來?或是因為有大陣,天劫認為這是作弊,所以加強力度?」絕偶然會看兩本書,所以見識比舒然多一些。

「有這個可能。」闌郡主居然聽進去了,牠化作一道青光,瞬間飛到城外。

雷聲隆隆作響,烏雲聚集成巨大的漩渦,不過漩渦的中心改變位置,變到城「還是沒有落下。」闌郡主滿眼迷惘。

一道道遁光從城裡射出,有的往闌郡主這邊而來,也有一些則朝著四面八方逃跑,逃跑的都是悠太子的手下。

闌郡主並沒有為難這些嘍囉,從沉睡中醒來的一瞬間,牠就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也知道這些來犯之敵已經收手,後面的攻擊只是作作樣子,雷聲大雨點小,而且妖界那邊已經達成妥協,再說,要不是有這些傢伙製造恐慌,牠也沒辦法得到那麼多願力。

「要多久天劫才會落下?」闌郡主問道。

沒人能夠回答,不管是舒然還是絕都一頭霧水。

好半天,老烏龜也跑了過來,渾身異常邋遢,眼角眉梢還帶著一些傷痕,是在剛才的攻擊中受的傷。

「如果莫空在這裡就好了,莫空肯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老烏龜看著頭頂的烏雲,自言自語道。

「天知道這傢伙在什麼地方,當初莫空跑路的時候也沒留個聯絡的方法。」舒然搖了搖頭。

「背後說人的壞話,這可不是君子所為。」虛空中突然傳來謝小玉的聲音,他的神魂中有闌郡主的印記,闌郡主蘇醒,他立刻就知道了,所以連忙趕過來。

「你這個傢伙整天鬼鬼祟祟的。」舒然笑駡道。

「要不是鬼鬼祟祟的,我早就沒命了。」謝小玉毫不在意,這一次要不是他生性多疑,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留一條後路,恐怕會被弄個措手不及。

「先別急著敘舊,這天劫是怎麼回事?」闌郡主急道,牠已經等得不耐煩。

天劫剛出現的時候,闌郡主心中有一絲恐慌,但沒想到時間拖得這麼久,恐慌已經被厭煩所取代。

「殿下,按照正常的情況,您至少還要修練十幾年才能晉升天妖,之所以縮短到這麼短的時間,是因為願力的緣故,而神道原本就沒有天劫的說法,您現在是一小半屬於神道,一大半仍舊是妖,才會出現眼前的狀況。」謝小玉解釋道。

「那怎麼辦?」闌郡主已經不在乎天劫了,牠只想早點結束。

「您可以試試將元嬰送入劫雲中,主動引發雷劫。」謝小玉提議道。

「這怎麼行!」老烏龜立刻阻止,牠差一點跳起來。

「元嬰不同於本體,脆弱無比,這不是送死嗎?」舒然也不贊成。

唯獨絕沉吟道:「或許可以試試,龍雀一族天生就能操縱風,雷是風雲所化,能操縱風也能操縱雷。」

「加上有願力守護,雷劫的威力必然會削弱。」謝小玉又加了一層保險。

「為什麼不本體進去,那樣豈不是安全得多?」舒然和謝小玉的看法不同,寧願謹愼一些。

「那樣的話,未必能引發雷劫。」謝小玉歎道。

在場的幾位中,只有謝小玉能看到闌郡主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功德。

闌郡主修練神道是得到謝小玉的指點,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類似寺廟的主持,所以能夠看到這些功德,他也明白這些功德是從哪裡來的。

就在剛才闌郡主治下數百萬妖族齊心祈求牠快點醒來,而牠回應祈求,醒來之後立刻驅逐來犯之敵,願望得到實現,願力自然化作功德。

身具功德,雷劫不加身,這也是雷劫遲遲落不下來的原因之一。

「別再說了,我試試看。」闌郡主阻止手下的爭論,轉頭朝謝小玉笑了笑,道:「我相信你。」

謝小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感覺到闌郡主說話時的那一絲嘲諷意味,牠相信他,他卻留了一手,暗中佈置一條逃跑的路線,怎麼都說不過去,但他也沒什麼可慚愧的,如果沒有這條後路,他恐怕已經身首異處。

一道青光沖天而起,青光中包裹著一隻拳頭般大小的龍雀。

「我們幫郡主護法!」謝小玉大喝一聲,瞬間佔據東方的位置。

「我守南邊!」舒然喝道。

「我北面。」絕一如既往的冷漠。

老烏龜苦笑一聲,牠自然是守西面。

正中央,那只拳頭般大小的青色龍雀越飛越高,飛入雲層中央的漩渦中。漩渦顯得異常恐怖,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卻有一道道電弧扭曲纏繞。

突然四面八方全都冒出電弧,所有的電弧都朝那頭青色龍雀打了過去。

一聲輕鳴,那只拳頭般大小的龍雀放出一團朦朧的青光,青光的源頭是一顆龍眼般大小的珠子,那是闌郡主修練數千年的妖丹。

四周的閃電瞬間變慢了,也變得無比細碎,如同一張散開的大網,這是道的力量。

網狀的閃電包裹在青光外面,就像一顆巨大的繭。

又是一道閃電,仍舊像剛才一樣,閃電減慢速度,然後分散開來,一道接一道劈個不停,那巨大的繭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密,也越來越亮。

在雲層的下方,謝小玉、舒然、絕和老烏龜一邊守住各自的方向,一邊偷偷朝身後看去,時刻關注著闌郡主度劫的情況,同時這也是難得的機會。

謝小玉看過別人度劫,舒然、絕和老烏龜卻是第一次。

突然,從城裡飛出數十道遁光,為首的正是青玉,牠剛才之所以沒跟過來,是因為還要和妖界聯絡,將此刻發生的一切傳回去,還要等待那邊的命令。

「別過來,等在這裡。」絕冷著一張臉阻止道。

「怎麼了?」青玉一擺手,讓身後的那些妖全都停下來。

其實青玉心裡有點底,畢竟有關天劫的傳說牠聽過,加上此刻舒然、絕、老烏龜和牠最討厭的謝小玉各守住一個方向,牠越發肯定了。

「別過去,全待在這裡。」絕根本沒興趣回答,只是再次警告,而且為了表示嚴重性,甚至拔出長刀。

青玉點了點頭。

跟青玉過來的大部分是女兵,牠們都是龍雀一族,忠誠度完全不用懷疑,剩下的一小部分就不一定了,有不少是牆頭草,還有一些是腳踏兩條船的傢伙。

「憑什麼?」一個妖頓時惱怒起來。

回答那頭妖的是一道刀光。

那頭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胸口,從牠的右側脖頸到左胸多了 一道斜的細線。血光飛濺,那頭妖的身體分成兩半,落進海裡。

絕冷冷地看著剩下的那些妖,眼神冷酷無比。

對於這些妖,絕沒什麼好感,之前公子曲得勢,這些妖沒少拍馬屁,而且逼走謝小玉就有牠們一份。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雷聲變得越來越小,可詭異的是,烏雲仍舊聚攏成團,絲毫沒有散去的跡象。

突然,那只拳頭般大小的龍雀從天空中飛落,瞬間和本體相合。

絕收刀還鞘,謝小玉、舒然和老烏龜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劍拔弩張。

「恭喜郡主。」

「恭喜殿下。」

大家紛紛上前祝賀。

「多虧了你。」闌郡主沒有和別人說話,只對謝小玉笑道,突然牠臉一板,朝著謝小玉一指,道:「我剛剛得到一門新的神通,正想找個對手試試,就是你了!」

「為什麼是我?」謝小玉感到這不是什麼好事。

「誰教你實力最高。」舒然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大家早已經讓出一片空地。

「我要出手了。」闌郡主提醒道。

謝小玉知道逃不過,連忙將所有手段都施展出來,他的身體瞬間隱沒,躲入虛空之中,身體四周更浮現各種護罩,有的金光閃閃,有的五彩紛呈,有的光華流轉,有的漆黑一片……一層迭著一層。

「這傢伙……」舒然無話可說了,牠知道謝小玉會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沒想到這麼雜,裡面有佛家的、有道家的、有魔門的、有神道的、有妖族的、有鬼族的,最詭異的是還有巫門的秘法。

絕的眼睛亮了起來,牠躍躍欲試,想找機會和謝小玉打一架。

「很不錯。」闌郡主滿臉微笑,朝謝小玉一指。

「喀嚓!」

一道閃電從烏雲中射出,朝著謝小玉劈落。

所有妖都感到頭皮發麻、陣陣心悸,這是與生倶來的畏懼。

謝小玉身為目標,感受更明顯,那恐怖的氣息讓他喘不過氣來。

謝小玉沒有躲,因為知道躲也沒用,闌郡主指住他的那一剎那,他就感覺到自己被天地鎖住,絲毫動彈不得,他原本已經藏身於虛空中,此刻虛空卻排斥他,把他擠了出來。

這不是闌郡主的實力,而是天地的力量。

護罩一面接著一面破碎,閃電就像鐵錘,那些護罩就如同玻璃罩般一碰就碎。

謝小玉發現自己被天地鎖住的時候,就知道護罩沒用,畢竟這道閃電類似天劫,屬於道的層次,他放出的護罩只是普通的法術,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好在謝小玉還有一招,他手掐劍訣,在頭頂上方一劃,一道無形的劍刃瞬間橫在頭頂上方,空間在那裡錯開,這也是道的力量。

閃電徑直劈落,正劈在那無形的劍刃上。

劍刃崩碎,閃電也一分為二,從謝小玉的身旁劃過去,細碎的電芒掃過他的身體,把他電得渾身發麻。

天魔之體刀劍難傷,但是閃電霹靂、佛火魔焰都能對天魔之體造成傷害。

謝小玉懸空而立,此刻的他看上去狼狽不堪。

謝小玉駭然地望著闌郡主,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天劫……這是天劫……妳能掌控天劫?」

「這應該叫天刑,執掌天刑就是我剛剛得到的能力。J闌郡主頗為得意。

眾妖全都傻了,其中包括謝小玉。

招來一道閃電,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神通,佛、道兩門有雷法,魔門也有類似的法門,妖族更不用說,天生就能馭雷的種族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天刑不同于普通的雷法,它代表的是天威,最可怕的是無法閃避,百分之百會被劈中,其次是威力。謝小玉很清楚,剛才闌郡主沒用什麼法力,那一擊更多的是開玩笑,但即使如此也讓他狼狽不堪。

「殿下得到天道青睞,得以執掌天刑,豈不意味著咱們妖族已經獲得天道認可?」謝小玉裝作狂喜,其實心情異常沉重。

眾妖原本都向闌郡主賀喜,聽到謝小玉這樣一說,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闌郡主也愣住了,牠根本沒想到這一點。

「對啊!太古之時,天道藉人族之手將我們妖族驅逐出去,現在殿下得到天道所賜,執掌天刑,咱們......咱們......」老烏龜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關係重大,絕對不能外傳,即便是妖界那邊,也只能讓少數幾位得知。」謝小玉的神情從狂喜變成凝重。

在不知不覺中,眾妖的情緒都被謝小玉控制了,他狂喜,大家就跟著狂喜,他沉重,大家立刻感到壓力重重。

「對,不能亂傳。」老烏龜目露凶光,牠為闌郡主一家當了一輩子奴才,從來沒有顯露過這樣的神情。

不過,此刻誰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舒然和絕也有同樣的想法,牠們甚至連刀都抽了出來,牠們的目標不是那些女兵,也不是青玉,而是那些牆頭草和腳踏兩條船的傢伙。

「我可以發誓!」一個妖立刻跪下來,看到牠們沒有反應,牠連忙加碼:「可以在我的神魂中下禁制。

其他妖也連忙跪了下來,全都神色慌張。

這時,一片黑雲由遠而近,眨眼到了近前。

癩摸著自己的光頭,站在黑雲上,滿臉堆笑朝闌郡主說道:「恭喜、恭喜!闌,妳現在也是天妖了,實在太好了。」

突然,癩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癩疑惑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我剛剛度過天劫,牠們只是看傻了。」闌郡主睜眼說瞎話。

癩並不傻,牠當然能夠猜到這其中另有隱情,但是闌郡主不願意多說,牠就不再多問。

「為了我的蘇醒、為了我成為天妖、為了我度過天劫,我打算好好慶賀一番。」闌郡主很擅長鼓動人心,新臨海城剛剛遭遇攻擊,之前公子曲又倒行逆施,此刻新臨海城上上下下人心浮動,正需要撫慰。

「老奴立刻就去安排。」老烏龜知道闌郡主的想法,牠也巴不得大大操辦一番,越熱鬧越好,晉升天妖可是一件大喜事。

「癩公子,你願意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慶祝嗎?」闌郡主提出邀請。

「當然!」癩異常欣喜,要不是當著闌郡主的面,牠恐怕已經高興得翻跟頭「舒然、絕,身為客卿,你們的身分最高,就請你們招待癩公子。」闌郡主吩咐道。

舒然和絕點頭答應,牠們明白,這是為了支開癩。

老烏龜離開了,舒然和絕邀著癩也走了,這時闌郡主收起臉上的笑容,看著那些手下。

「殿下,請您看在我服侍您多年的面子上,放我一條生路吧!」一個妖苦苦哀求道。

其他妖也跟著苦求起來。

闌郡主沒有理會這些妖,因為牠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置,然後牠將目光停在青
玉身上。

青玉也連忙跪下來,牠沒有求情,只是跪在那裡。

闌郡主的神情不停變化著,時而憤怒,時而憐惜,時而悲傷,時而猶豫,過了好半天,牠轉頭朝謝小玉說道:「這傢伙就交給你處置,你是受害者。」

謝小玉連連搖頭道:「不,這是您的丫鬟。」

「這是命令。」闌郡主板著臉說道。

「一點誠意都沒有。」謝小玉嘀咕一聲,他很清楚,闌郡主打算饒了青玉,畢竟最後關頭,青玉拚死保護牠,只憑這一點,就足夠抵消之前犯下的錯誤。

「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闌郡主伸出一根手指,天空中頓時響起一聲雷鳴。

「卑職什麼都沒說。」謝小玉連連搖頭。

「那麼你說,怎麼處置牠?」闌郡主問道。

「就罰她一年俸祿吧。」謝小玉立刻說道,他原本就沒打算和青玉較眞,輕罰重罰都沒有意義,因為青玉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也沒機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闌郡主沉默半晌,突然笑道:「你身邊好像沒服侍的下僕。」

「我不需要。」謝小玉一個勁地搖頭,他知道闌郡主是什麼意思。

「這可不行。身為主公,我必須賞罰分明。」闌郡主一本正經地說道:「青玉,從今以後妳就跟著莫空。」

「遵命,郡主。」青玉異常鄭重地磕了 一個頭,牠已經改了稱呼,以前牠一直稱闌郡主為小姐。

闌郡主轉過頭來看著其他的手下,手猛地一揮,一道道青光打進那些妖的眉心之中,這是最為嚴厲的禁制。

但那些妖沒感到驚慌,反而鬆了一口氣,不停磕著頭,因為牠們的性命保住了。

「莫空,從今天起,你的身分改為客卿,位列所有客卿之首。」頓了頓,闌郡主說道:「不過,你得幫嚴老一把。」

闌郡主將謝小玉提升為客卿,意味著不再將謝小玉當作下臣看待。

客卿的地位名義上和主公相等,但是闌郡主又賦予謝小玉左相的職權,這是絕對的信任。

謝小玉正打算推辭,卻聽到闌郡主傳音說道:「我有事要和你商量,這關係到我的未來,或許也關係到妖族的未來。」

謝小玉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他已經沒有心思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闌郡主執掌天刑,得到天道認可,這件事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請續看《夢幻泡影》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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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經常貼的那位,只是看到這邊還沒貼就順便貼了
本帖最後由 colt9902 於 2014-3-24 23:32 編輯

colt9902 發表於 2014-4-6 17:14



內容介紹
為了收拾悠太子的殘局,龍雀一族與青龍一族決定展開一場勝負已定的「決鬥」,竟因此讓謝小玉享得無邊豔福。決鬥之後,謝小玉不僅讓悠太子元氣大傷,更對道法有了進一步的感悟,而且為了人族繁衍,他開始將腦筋動到詭異的旁門之法上……


【第一章】——無限曖昧
【第二章】——第五個成員
【第三章】——借勢、借力
【第四章】——決勝
【第五章】——變局






第一章 無限曖昧

這邊牡丹、芍藥、薔薇、月季在陽光下爭奇鬥豔,互爭短長,那邊幽蘭、雛菊在陰暗中傲然而生,一角還有幾叢秀竹聚簇而立,沿著牆邊是一排葡萄架,上面藤蔓纏繞,綠葉瑩瑩,遮天蔽日。

葡萄架下放著一張香妃榻,闌郡主慵懶地斜靠在榻上。

很少有人知道郡主府後面有這樣一座花園,這是一片重迭的空間,沒有闌郡主的允許根本不可能進來,以前,除了闌郡主之外,只有青玉和服侍闌郡主一家好幾千年的老烏龜有這個資格,不過老烏龜也只進來過幾次。

此刻,花園裡除了闌郡主之外,還站著一個人。

「因為你,我失去一個丫鬟。」闌郡主沒好氣地瞪了謝小玉一眼,有些幽怨地說道:「我突然覺得你是把掃把星,走到哪裡,哪裡就不太平。」

「我情願把那個丫頭還給妳。」謝小玉立刻說道,他求之不得。

「送出去的東西再收回來,你是想打我的臉?」闌郡主白了謝小玉一眼。

「我是無福消受,那是妳的丫鬟,再說……牠還是龍雀一族。」謝小玉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妖族等級森嚴,最重上下之分。

「放心,沒人會說什麼。」闌郡主伸了 一個懶腰,毫不在意地說道:「這是對青玉的懲罰,順帶給你的賞賜。」

這其中很有講究,如果只是賞賜,那麼不僅是謝小玉,連闌郡主也要承受巨大的壓力.,作為懲罰就不同了,畢竟青玉犯的錯誤可算是賣主求榮,再嚴厲的懲罰都說得過去。

「不過,你還是讓我少了 一個丫鬟,青玉服侍我這麼多年,只有她最明白我的喜好。」闌郡主一臉哀怨。

「那我叫牠進來服侍妳。」謝小玉搔了搔頭,不知道闌郡主打什麼主意。

「這和還給我有什麼兩樣?」闌郡主怒道。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謝小玉滿頭是汗,不知道闌郡主怎麼會變得這麼彆扭。

「笨!」闌郡主恨恨地說道,覺得平時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這時候怎麼變得這麼蠢?「你就代替牠服侍我,先替我捏捏肩膀。」

「呃?」謝小玉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不由得愣住了。

謝小玉不是白癡,更不是不解風情的魯男子,畢竟他有兩個老婆。

人族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妖族不是人族,不過從他所見所聞來看,妖族也只是稍微開放,一個女的讓一個男的幫牠捏肩膀,絕對不會只限於服侍這麼簡單。

謝小玉不是膽小的人,更不是木頭,他的手輕輕搭在闌郡主肩膀上揉捏起來。

謝小玉的手法很高明,只是片刻工夫,闌郡主鼻子裡就發出輕輕的哼聲。

闌郡主很享受這種感覺,雖然青玉也擅長按摩,不過那種按摩肯定不能和這種相比。

除了舒服之外,闌郡主的心還有些慌亂,更帶著一絲迷惘,因為牠在考慮自己的未來。

和人族有一點不同,妖族有女主、女王、女君,五方之主裡就有兩個是女的,不過這需要遠超尋常的實力,以前闌郡主不敢這麼想,畢竟妖族中強者無數,但是現在牠得到上天的恩賜,擁有執掌天刑的力量,讓牠的自信一下子膨脹起來。

成為女君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闌郡主的心裡甚至還有一絲壞壞的念頭:
——要不要也建個後宮,養上三千面首?

一想到這些,闌郡主忍不住臉上發燒。

不敢繼續想下去,闌郡主轉頭問道:「你對下一步有什麼安排?」

謝小玉的腦子有些迷迷糊糊,聽到這麼問,想都不想就立刻回答:「當然是打。」

「和悠太子打?」闌郡主嚇了一跳,忍不住坐直身體。

謝小玉這才回過神來,不過話已說出口,想收回也晚了。

謝小玉之所以說打,是想挑起妖族的紛爭,但他隨即想起妖族上層那道禁令。

腦筋一轉,謝小玉立刻有了想法:「當然要打,肯定要打,妳剛剛成為天妖,大家都看著妳的反應,如果妳忍了,只會讓那些傢伙以為妳生性懦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妖族信奉的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闌郡主自然明白這一點,頓時心動了。

不過闌郡主怕打不過,不管是個人實力還是領地勢力,牠比起悠太子來都差得多。

「問題是妖界有禁令,不許我們擅自爭鬥。」闌郡主拿這番話來搪塞,不願說自己怕了。

謝小玉一邊沉思,一邊捏著闌郡主的肩膀,在不知不覺中,他的手漸漸往下移動,先是移到背脊上,然後移到腰上,這裡已經是很敏感的部位,男人的頭、女人的腰都不能亂碰。

闌郡主羞紅了臉,卻沒有顯露出羞惱之色,反倒順勢趴下來,愜意地臥在榻上,舒服地閉上眼睛,但謝小玉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的腦子飛快地思索著,手裡的動作只是本能加習慣。

好半天,謝小玉突然變得有精神起來,湊到闌郡主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們不是擅自爭鬥,而是反擊,道理在我們這邊,如果可以的話,殿下最好回妖界一趟,向飛廉王當面哭訴公子曲的惡行和悠太子的虛偽。」

「哭訴?你的意思是興師問罪,從老祖宗那裡討個說法?」闌郡主很聰明,立刻明白謝小玉言下之意。

「必須這樣。」謝小玉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明白闌郡主想息事寧人,便道:「一味的退縮,只會讓妳的叔叔伯伯認為妳軟弱可欺。這一次來個公子曲,下一次再來個公子彎,妳有興趣整天和牠們勾心鬥角?」

闌郡主的臉色變了,牠也感覺到族裡態度曖昧,甚至也猜到某些長輩的心思,畢竟牠是女的,一旦嫁人,一切都歸於旁人,對龍雀一族沒有絲毫好處,還不如便宜自家晚輩,公子曲敢這樣做,未嘗不是得到什麼暗示。

「向妳家老祖宗討說法之前,妳先放出風聲,要青龍一族給個交代,省得妳那位老祖宗犠牲妳的利益。」謝小玉進一步說道。

「青龍一族不是那麼好說話,我怕……」闌郡主擔心騎虎難下。

「必須打,沒有妥協的餘地。」謝小玉加重語氣,手裡也加了點勁道,手法也比剛才放肆一些,繼續道:「不過怎麼打卻有講究,不可能全面開戰,我們沒這個實力,上面也不會允許,所以只能採用決鬥的方式,參與的妖不需要太多,五對五,實力限制在大妖層次。」

闌郡主對謝小玉的推拿一時難以適應,隱約有點抗拒,不過聽到後面半句話,牠不由得心動了,牠很清楚謝小玉的性情,這邊的五個成員裡肯定會有他。

這絕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一不小心就會喪命,但一想到謝小玉是為了自己,闌郡主的心頭暖乎乎的,頓時不覺得那只手有什麼放肆了,反倒放鬆身體任由他揉捏,並關切地問道:「你有把握贏嗎?」

「肯定能贏,我們不想贏都沒辦法。」謝小玉不是安慰。

「怎麼說?」闌郡主有些不明白。

「剛出事的時候,妳家老祖宗大發雷霆,現在卻偃旗息鼓,顯然青龍一族暗地裡給了牠足夠的好處。妳現在公然討要說法,只是將原本屬於的東西拿回來,在這件事上,青龍一族理虧,妳家老祖宗更理虧,所以妳提出決鬥的要求,妳家老祖宗只能答應,而且會確保妳贏。決鬥的贏家可以向輸家提出要求,這就是給妳的補償。」謝小玉分析道。

闌郡主默默聽著,心情越來越差。

如果公子曲的所作所為讓闌郡主心寒,那麼此刻親族背著牠進行利益交換,更讓牠心灰意冷。

闌郡主相信,按照謝小玉的話做,青龍一族肯定會妥協,逼迫悠太子輸掉這場決鬥,但這並不會令牠高興,反而令牠更加失落。

闌郡主乾脆將頭埋進雙臂,享受那異樣的按摩,用那淡淡的快感麻痹自己,不再想那些煩惱的事。

從郡主府回來,謝小玉只覺得身體裡有一團火在燃燒。

天魔之體原本就是以各種欲望凝聚而成,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誘惑,但讓謝小玉鬱悶的是,闌郡主只開了個頭,卻沒繼續下去的打算,顯然還沒下定決心,所以到了最後,雙方都沒有跨過那條線,所以他想趕快回家。

謝小玉有自己的府邸,他的府邸在內城一角,很簡陋,只是一間普通的平房,進門就是客廳,後面是臥室兼書房,再後面是一座小院子。

客廳同樣簡陋,沒什麼擺設,桌椅也是粗木所制,不過此刻這裡多了 一樣東西——一個美女。

青玉靜靜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牠已經不是丫鬟了,所以換成姑娘的裝束,上身穿著一件青絲短襖,下身是一條拖地百褶裙,謝小玉不在的時候,牠顯然已經整理過房間,一切都擺得整整齊齊。

看到謝小玉進來,青玉緩慢站了起來。

對這個妖女,謝小玉原本沒打算碰牠,但現在不行了,他的體內有一團火熊熊燃燒著,如果不想辦法滅火,他十有八九會走火入魔。

一把拉住青玉,謝小玉往後就走,但進入臥室後,他微微一愣。

謝小玉的臥室更簡陋,原本連床都沒有,只有一張蒲團、一張矮幾,除此之外就是四壁的書架,上面擺滿了書;可現在蒲團沒了,換成一張大床,上面鋪著的床單和被褥全都是紅的,顯得很喜慶。

「這些都是妳買的?」謝小玉問道。

青玉硬擠出一絲微笑,這些是牠一點一點攢起來的,被子是冰蠶絲織成,床單是軟紅錦,幛幔是天羅紗,全都是極好的東西,這是牠的嫁妝。

「奴家從今以後就是你的人了,還望君珍惜。」青玉輕聲說道,語氣有些苦澀,牠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牠和謝小玉簡直是天生的冤家,第一次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

「眞沒想到會有今天。」謝小玉也有同樣的感歎。

突然謝小玉將青玉抱了起來,扔在床上。

「現在是白天。」青玉指了指窗戶卻不敢反抗,牠已經是謝小玉的人,但還不是妻妾,只是個奴婢,頂多是個通房丫頭,所以只能略作掙扎。

「妳家郡主弄得我渾身是火,必須想辦法發洩一下。」謝小玉有些粗魯地解著青玉的衣扣。

「不可能。」青玉還是很維護以前的主子。

不過青玉很快就說不下去,因為謝小玉一指點在牠的額頭上,花園裡的一幕幕全都在牠的腦子裡顯現。

謝小玉沒有一點隱瞞,不只是他那放肆的動作、不只是那異樣情調的按摩,也包括他和闌郡主之間的對話。

謝小玉根本不擔心這番對話會被洩漏,青玉的忠誠毋庸置疑,這也是闌郡主千方百計保下牠的原因。

青玉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牠簡直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對於闌郡主的反應,誰都沒牠熟悉。

等到青玉清醒過來時,卻愕然發現身上只剩下一條肚兜。

下一瞬間,青玉發出嗯的一聲輕響,在微微的痛楚之後,牠感到魂飛天外。

青玉有很多閨中密友,有些已經出嫁,牠們私底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總是說什麼苦盡甘來,可為什麼牠的感覺完全不同?根本沒牠們所說的醞釀過程,一下子就將牠拋到雲端之上,那美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最後變得讓牠吃不消,而且根本不是苦盡甘來,而是先甜後苦。

青玉開始求饒,牠的懇求聲是如此哀婉,令人心生憐愛,可惜牠遇到的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傢伙,不但沒有放鬆,反倒越發加緊起來。

最後求饒變成哀號,一開始越來越響,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變得輕了下來,最後只剩下有氣無力的嗚咽。

月亮漸漸升起,升到樹梢之上,房間裡的動靜終於小了一些。

「這只是開始,妳我的日子還長著呢。」謝小玉在青玉的耳邊低聲說道。

聽到這番話,青玉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那是害怕的顫抖,不過害怕中也夾雜著一絲歡喜,連牠自己也無法控制。

「這是給我的懲罰?」青玉顫聲問道,剛才的經歷實在太可怕,彷佛在地獄裡面忍受煎熬,更可怕的是,牠先被推上雲端,享受著從來沒有品嘗過的美妙,然後落入地獄中,這種大起大落更讓人難以承受。

「沒錯,一是懲罰妳的不忠,二是讓妳認識自己的放蕩,三是讓妳慢慢上癮,最後妳再也離不開我。」謝小玉笑道。

兩行淚順著臉頰淌落,青玉能夠想像自己將來的日子。

在妖界,有嗜血成性的妖,有冷酷無情的妖,也有荒淫濫交的妖,青玉有一個閨中密友就不幸地跟了 一個這樣的主子,被調教得非常淒慘,沒想到牠也落到這樣的地步。

青玉正為自己淒慘的命運而悲哀,突然叫了起來,因為牠的屁股上狠狠挨了一巴掌,緊接著牠聽到謝小玉怒喝道:「給我聽好,我接下來要傳妳一套功法,這是一套雙修之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妳的實力提升一大截。」


「提升實力?」青玉感到心中茫然,牠聽說過雙修之法,這是人族搞出來的把戲。

妖族的世界原來很純粹,男女交合只為了生育後代的需要,但在數萬年前,某位妖王無意間找到回來的路,一切就變得不同,正如闌郡主所言,好的沒學到,壞的學了 一大堆,從那之後,妖族變得驕奢淫欲,男女交合被用作取樂,甚至有些妖沉溺其中,青玉的閨中密友裡也有成為鼎爐的,下場更加淒慘,青玉不由得發起抖來。

「怎麼?不相信我?」謝小玉完全能猜到青玉在害怕什麼,道:「決鬥的人選我已經決定好了,我是一個,妳作為我的奴婢,也算一個。」

「我也算一個?」青玉一愣,道:「眞的有我?」

青玉一定要確認清楚,因為這關係到將來,如果是眞的,就意味著牠不是玩物,剛剛經歷的那番痛苦煎熬只是一種懲罰。

「我有必要騙妳嗎?」謝小玉悻悻地說道:「妳是我的奴婢,實力越強,對我越有好處。」

突然謝小玉露出一臉壞笑,道:「除此之外,妳還是我的玩物,妳實力越強,玩起來就越有意思,堅持的時間也能越長。」

謝小玉摸了摸青玉的耳垂,壞壞地說道:「我還有很多手法沒用出來呢,怕妳承受不住。以後妳會嘗到的。」

青玉感覺眼前一黑,差一點昏過去,為自己的命苦而悲哀,攤上這樣一個主子,實在令牠絕望。

七天之後。

大海深處,一座光華流轉的水晶宮中,悠太子一臉頹然看著桌上的戰書,如果可以,牠希望永遠都沒看過這東西。

這封戰書不是闌郡主直接給悠太子,而是輾轉從妖界而來,牠父王的特使鄭重其事將這封戰書交到牠手裡,同時帶來的還有牠父王的命令—牠必須輸掉這場決鬥。

這不只是悠太子父王的意思,而是青龍一族的意思,更是整個龍族的意思,悠太子無法違抗。

越想越窩囊,悠太子猛地一巴掌拍下去,轟的一聲巨響,整張龍案都被拍得粉碎。

底下的臣子們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平時兩位元智囊總是爭相顯示自己的能耐,但這一次都閉上嘴巴,這次的失敗和牠們多少有些關係。

捧公子曲上位是輝的建議,將一大堆看不上眼的傢伙扔給公子曲,則是兩個人共同的想法,公子曲的城池遭到攻擊時,是童前去援救,但是童並沒盡到職責,看到大勢已去,牠轉身就走,根本沒想到公子曲會因此而瘋狂。

「全都變啞巴了?誰能告訴我怎麼應付這場決鬥?」悠太子大聲喝道,隨即朝著輝怒目而視。

知道再也搪塞不過去,輝收起羽扇,拱手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闌郡主既然發起挑戰,我們當然接受。」

「註定不能贏的決鬥……」悠太子臉色鐵青地咬牙道。

「那就讓牠們贏。」輝細聲細氣地說道,語調異常陰森:「到了最後,我們的人直接認輸,讓牠們贏得決鬥的勝利,不過牠們總要付出點代價才行,比如元嬰被毀,內丹被挖,腳斷手折,眼瞎耳聾--」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悠太子沒好氣地說道,緊接著,牠又加了 一句:
「這一次挑好一些的人,別再像上一次搞出那麼大的紕漏。」
「當然!我建議由童相領隊。」輝趁機將對手拉下水。

輝這個建議絕對惡毒,這場決鬥註定要輸,悠太子肯定會心中不滿,而且牠喜歡遷怒於人,身為領隊的童必然會成為遷怒的目標。

「為什麼是我?此刻殿中人才濟濟,實力遠超我的不在少數,你輝相的實力就在我之上,為何你不出戰?」童立刻回絕,牠當然知道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在下可沒這個本事。」輝笑道:「我如果沒有算錯的話,對方那五個妖裡必然會有莫空。」

「這不可能,我們對莫空絕對不會留手,以兩邊的實力差距,莫空上場的話,根本就是送死。」童根本不信,又加了 一句:「就算莫空發瘋,闌也不會捨得。」

「你敢不敢和我打這個賭 ?」輝嘿嘿一笑,身為第一智囊,牠確實比童高明一籌。

看到輝這個老狐狸如此篤定,童有些遲疑了,牠不敢打這個賭,因為不管輸贏,對牠都沒好處,就像這次決鬥一樣。

「你解釋一下。」悠太子的好奇心被勾上來,立刻問道。

「殿下,那個莫空確實是個人物,不但謀略非凡,膽子也大,讓闌這麼快成為天妖,又幫闌將領地治理得異常興旺,短時間裡實力擴張五、六倍……」輝豎起大拇指。

「閉嘴!」悠太子一腳踢倒旁邊的熏香爐。

輝並不在意,牠將謝小玉捧得那樣高,原本就是一種策略。

不過輝也知道分寸,看到悠太子惱了,連忙進入正題:「殿下,此人提出決鬥,既給龍族一個臺階,也給了上面一個交代,唯獨把您坑得不輕,確實厲害。

不過莫空也替自己製造一個難題,如果莫空不出馬,卻讓別的妖送死,那就是不仁不義,是偽君子,連闌郡主的名聲都會被莫空拖累。以莫空的聰明,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而且以莫空的大膽,必然會出戰。」輝分析得很清楚。

眾人一起點頭。

悠太子也一樣,牠接二連三在謝小玉手下吃虧,儘管嘴裡不服,心裡已經將謝小玉視為大敵,花了很多工夫研究這個對手,稍微一想,牠就確定謝小玉十有八九會這樣做。

「確實有這個可能。」童也不得不承認這番分析確實很有道理,而且想不承認也不行,那只會表示牠智慧不夠,或者私心太重。

「牠難道不怕死?」悠太子現在只剩下這個疑問,如果能夠趁機殺掉謝小玉,就算輸了,甚至就算事後被闌郡主狠狠敲上一筆,牠也覺得値了。

「有兩種可能。」輝取出羽扇搖了起來,道:「一種是莫空會在同伴身上做手腳,保證另外四位會死在莫空的前面,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殺莫空。」

「有這個可能。」悠太子一拍大腿,緊接著又問道:「另一種可能呢?」

「童相想必已經猜到了吧?」輝轉頭看向自己最大的勁敵。

童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但願不是這樣。」

這兩位打啞謎,旁邊的諸位就受不了了,特別是悠太子,牠不笨,但是牠也不是智慧高深之輩。

「有話直說!」悠太子拍著龍椅喝道,這一次牠放輕力量,龍椅不同于龍案,如果拍碎了,就是不祥之兆。

「殿下,另外一種可能非常可怕。」輝的臉上再也沒有剛才的輕慢,道..「那意味著牠打算放手一搏,甚至還打算憑眞本事贏得這場決鬥。」

大殿中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

兩邊的實力天差地遠,如果是一對一的決鬥,或許還可以靠小聰明逃脫一條性命;五對五,根本就是必死之局,面對這等必死之局,居然還打算獲取勝利,那得有多大的勇氣?

「陣法!牠敢應戰,仰仗的肯定是陣法。」

「陣法確實是很麻煩的東西。」

「看來只有童先生能對付牠了。」

眾臣議論紛紛。

童異常頭痛,這下子牠沒有理由推託。

「全力以赴,如果可能的話......就殺了牠。」悠太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們得輸掉這場決鬥。」童連忙提醒道。

妖族的決鬥有一套嚴密的規矩-不是說輸就算輸,這邊有人死了的話;那邊想要認輸,至少要死一個人。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誰都不敢說話。

童先生看著旁邊的輝,輝讓牠陷入困境,牠同樣不會讓輝好過。

輝卻裝聾作啞,這一次牠打死都不會開口。

「這件事我會安排。」悠太子咬牙道。

「莫相,裡面請,另外兩位爺都已經到了。」酒樓的掌櫃點頭哈腰地打招呼。

仍舊是那座酒樓,不過上上下下全都翻新過,之前新臨海城遭遇襲擊的時候,這座酒樓沒能倖免,被一顆火球擊中,大半座酒樓都被炸塌。

「還不錯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謝小玉隨口說了句好聽話。

「我們一直在等你呢!快上來吧。」樓上一間包廂裡傳出舒然的聲音。

謝小玉往上就走,進了包廂,只見桌上已經擺滿食物,雖然算不上山珍海味,卻也雞鴨魚肉應有盡有。

舒然靠窗坐著,已經開吃了 .,絕坐在角落,面前只有一杯白開水。

謝小玉在門口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青玉則在一旁垂手而立。

舒然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青玉。

幾天不見,青玉簡直換了 一個人似的,最顯眼的是頭髮變了,不再是丫鬟打扮,而是盤成婦人的髻;身體變得豐腴一些,臉上春光滿面;眼睛裡好像抹了糖飴,又甜又膩,比以前少了幾分清麗,多了幾分嬌媚。

「厲害,短短幾天就被你開發成這樣。」舒然不是個正經傢伙。

絕倒是一臉冷淡,牠不喜歡這種事,不過牠並不會因此看輕謝小玉,道學先生是人族的特產,妖族絕對不會有。

「決鬥的事,你們想必已經知道了。」謝小玉開門見山。

「你是想請我們倆……」舒然喝了 一口酒,問道。

還沒等舒然說完,絕在一旁搶過話頭,道:「算我一個。」

舒然氣得鼻子都歪了,絕答應得如此乾脆,牠還能怎麼說?

「好吧,我也捨命陪君子。」舒然將酒一口飮盡,牠確實有些鬱悶,說實話,牠看不出勝算。

「還缺一個,你打算加誰進來?」絕問道,牠不喜歡多話,但是關係勝敗,牠必須問清楚。

「不是那個雪妖,就是那只老鼠,郡主手下沒幾個有實力的。」舒然輕歎一聲,本來就先天不足,加上連續幾次清洗,也就謝小玉的附庸裡還能挑出幾個厲害的傢伙。

可惜舒然猜錯了,謝小玉搖了搖頭,拿起筷子夾了 一塊魚肉送進嘴裡,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道:「菱的能力和我重迭,用處不大;齙牙的手段太過單一 ,也派不上用場……我另有人選,不過這得保密,我打算當奇兵來用。」

謝小玉賣了一個關子。

舒然看謝小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不再多問,經歷這麼多風雨,牠們對謝小玉已經有了足夠的信任。

「那麼你告訴我,你有幾成把握能贏?」舒然神情凝重地問道,剛才牠毫不猶豫答應,說明牠在意這分交情,不過謝小玉也要表現出誠意,必須交個底。

「我不敢保證,只敢說五成。」謝小玉這一次顯得很認眞,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模樣。

謝小玉指的當然是眞贏,是憑本事幹掉對手,而不是暗地裡的妥協。

「靠陣法?」舒然問道,牠很清楚這邊和那邊的差距,想拉平差距,只有這一種可能。

「對方也有陣法高手,不過我有自信比牠強。」謝小玉笑了起來,緊接著他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道:「更重要的是,我有辦法提升你們的實力。」

舒然頓時精神一振,絕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牠們和謝小玉認識的時間不短,知道謝小玉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舒然放下筷子。

「我在人族待了這麼多年,人族給我最大的啟示就是擅長藉助外物。」謝小玉似乎在回憶什麼,好半天才轉過頭來,朝著絕說道:「把你的刀拿出來。」

絕二話不說,錚的一聲,拔出背後的長刀。

這絕對是一把好刀,像是金屬打造,有著金屬的光澤,但是仔細看會發現刃上那個被腐蝕出來的缺口是由一層層薄片組成,像是龜甲,又像是鹿角。

謝小玉拿起刀仔細地看了起來,目光異常專注。

在極遠的地方,人族的船隊中,天機盤正急速轉動著。

這把長刀的虛影投射在半空中,虛影正慢慢分解,可以看到裡面的細節。

此物和龜背、鹿角差不多,都是一種特殊角質層,不過還摻雜金屬成分,好半天,謝小玉才停止觀察,轉頭問道:「如果刀的重量變了,重新適應需要花多少時間?」

謝小玉必須問清楚,因為挑戰書已經送過去,但時間和地點都還沒確定下來。

「要看你改到什麼程度,這把刀其實是我的雙手所化,如果改變不大,根本不需要時間;如果完全換一把刀……至少要半年。」絕道。

絕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本體是什麼,不過此刻謝小玉已經看出來了,絕應該是少有的蟲類妖族,應該是螳螂的分支。


我打算用這把刀為芯,只是在上面添加一層刀刃。」謝小玉解釋道:「你就當作幫這把刀包一層鐵,不會很厚。」

「這樣啊……」絕沉思起來,好半天,牠說道:「那就給我五天。」

「打造一件法寶需要的時間不短吧?」舒然有些懷疑時間是否夠用。

「用不著專門打造,我之前讓手下在天寶州挖礦的時候,就抽空打造一件兵刃,本來是給我自己用的,只要改一下,和這把刀融為一體就行。」說著,謝小玉一抖手,桌上的一隻烤乳豬連同底下的盤子毫無聲息地被切成兩半。

「什麼東西?」舒然瞪大眼睛,好半天,牠才看清楚那居然是一條細絲,三尺多長,細如蛛絲。

「撕裂空間?」舒然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感覺到一絲空間之力。

「不是撕裂空間,而是空間斷開。」謝小玉糾正道,這正是他悟透「夢幻泡影露電」六式最終演化而成的「空」——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比虛無更虛無。

不藉助外物也能施展這招,不過消耗太大,法力原本就是天魔之體的短處,一次出手就要消耗大半法力,不到危急關頭謝小玉絕對不敢亂用,正因為如此,他才想到煉製一件法寶。

所謂法寶,其實也是法器,只不過蘊含道的力量,其中一些法寶在這方面特別明顯,甚至直接和大道相連,成為大道映射,這就是靈器中排行第一的「地器」。

舒然和絕並不是對人族很有瞭解的妖,牠們沒有經歷初期的戰鬥,平時也很少看書,但即便如此,牠們也聽說過法寶。

「這東西能斷開一切?」絕想伸手,又有些猶豫,牠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手也一分為二。

「沒那麼神奇,對方如果用的也是法寶,就沒辦法被切開。」謝小玉說道,他不打算隱瞞。

絕失望了,牠對「道」還是有點瞭解,這是人族的說法,不過在太古之時就已經被妖族接受。

對妖來說,「道」就是天賦神通的延伸,一旦成為大妖之後,牠們打鬥的時候所用的就是道的力量,牠們天生的武器就相當於法寶。

絕沒有開口,舒然反倒抱怨起來:「這有什麼用?」

「這把刀本身是擺設嗎?我煉成的這條絲能夠賦予它無堅不摧的特性,同樣也賦予它不受腐蝕、不可崩壞的特性。」謝小玉輕輕撫摸著長刀上的缺口,這是救闌郡主的時候被那根長釘腐蝕出來,如果上面多一層「空之刃」,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空是最好的利刃,也是最好的盾牌,因為它比虛無更虛無,自然沒辦法腐蝕,也不可能崩壞,所以「空之刃」眞正用途不是無堅不摧,而是不會被對手折斷。

「對啊!」舒然已經明白過來了。

絕也明白了,有了這個特性,牠的長刀確實比原來強多了。

「如果只是加上這麼一條細絲,就用不著五天,給我一個晚上,我就能夠完全熟悉。」絕有這個自信,牠甚至有點期待,想快點得到新刀,然後找一個對手試試。

「那我的呢?」舒然越發來了勁。

「我記得你的殺手鐧也是一把長刀。」謝小玉說道。

「你想看? 」舒然問道,牠看了看四周,搔了搔頭,這才說道:「現在沒辦法拿出來。」

舒然的那把刀能夠燒蝕一切,一旦出手,方圓百丈立刻化為無盡火海,這幢好不容易重建的酒樓恐怕要再次重建了。

「我如果沒有猜錯,那把刀應該是『傳承之寶』吧?」謝小玉神情凝重地問道。

舒然並不感到驚訝,絕和青玉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顯然都猜到了。

妖族不會煉器,但能夠讓身體的一部分變得越來越強,成為一種天然生成的法寶,「傳承之寶」又稱為「血脈兵刃」,正是合道境界的妖畢生修練的精華;如果換成道門對法寶的分類,相當於地器。

擁有一件這樣的武器,就意味著舒然的家族中至少有一位合道大能。

整個龍雀族只有老祖宗飛廉是合道境界,以闌郡主的身分都沒有「傳承之寶」,可見舒然的身分絕對不簡單,十有八九能和悠太子平起平坐,當初牠一亮那把刀,闌郡主立刻變得客客氣氣,顯然已經猜到牠的身分。

「以你的實力,應該沒辦法長時間借用那把刀的力量吧?.」謝小玉問道,此刻的他顯得很嚴肅。

舒然點了點頭,道:「我頂多揮出一、二刀。」

「我會幫你做兩件事。」謝小玉豎起兩根手指,道:「第一,我打算煉一套陣盤,借用陣法的力量讓你能長時間借用那把刀的力量;第二,我會再幫你打造一把刀,讓你將那股力量引出來。」

「你能幫我再打造一把刀?」舒然對第二點更在意,那把血脈長刀是牠的殺手鐧,不過這個殺手鐧實在雞肋,每一次牠一拔出刀,對方立刻就明白牠的身分,然後就縮了。

「絕對沒問題,不過有限制,那玩意是消耗品,大概只能用五次,威力也只有眞刀的一半。」謝小玉先將缺點說在前面,省得到時候令舒然失望。

舒然並不在意,絕和青玉也一樣,對於妖族來說,「傳承之寶」全都是神物,擁有恐怖的力量,能夠傳導它的力量就很了不起,如果沒有限制,反倒會讓牠們感到不可思議。

「你能教我怎麼打造嗎?」舒然搓著手問道:「我突然對人族的技術感興趣起來。」

「你恐怕要學上幾十年,先學符篆和陣法,然後學打造,從最簡單的法器開始——」謝小玉扳著手指數起來。

「算了、算了。」舒然連忙打斷。

絕原本也兩眼發光,一聽到這麼一串要求,也沒了興趣。

「過兩天我招一個小輩過來,你教教牠怎麼樣?」雖然自己不想學,舒然卻沒有斷了這個念頭。

「可以。」謝小玉一 口答應,妖族並不是沒有工匠,但缺乏能用腦的工匠。

謝小玉創出來的這套東西對朱鸞一族用處極大,對其他妖族卻沒什麼用,因為針對性太大了,除非朱鸞一族出了一個天才,能夠觸類旁通,將這套法門運用在別的方面,而且這個天才還必須大公無私,肯為其他妖族設計一整套方案,更要說服朱鸞一族的其他成員,讓牠們公開自家的秘法,這顯然不可能,所以謝小玉並不擔心這會增強妖族的實力。

「我如果也招一個小輩過來,你肯教嗎?」絕也動了心思。

「你也有『傳承之寶』?」謝小玉立刻問道。

絕搖了搖頭。

「你那個小輩很好學?對人族那套東西很感興趣?」謝小玉再問道。

絕又搖了搖頭。

謝小玉輕輕拍了拍絕的肩膀,道:「你知道嗎?妖族中並不缺乏有識之士。那間書館是郡主的創意,但是在此之前,早就有其他妖在收集人族的知識,可惜...... 」

謝小玉話沒有說完,不過在場的妖都明白他的感歎,因為闌郡主也有過同樣的感歎。

絕的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別多想,你自己都沒決心學,何必強求?」謝小玉安慰道。

「是啊,別多想,這不是我們能解決的,也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舒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辦法不是沒有。」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有辦法?」舒然一下子跳了起來,牠說得雖然很不在乎,但牠的身分註定牠必須關心這些事。

絕也看了過來。

謝小玉猶豫了 一下,將四周全都封閉起來,然後神情凝重地說道:「接下來的話,你們最好不要傳出去。」

舒然和絕立刻點頭,牠們不是不知好歹的傢伙。

「辦法很簡單,兩個字——養人。」謝小玉輕聲說道。

舒然和絕對望一眼。

「怪不得你這樣小心。」絕已經明白謝小玉如此小心的原因。

「你的身分太敏感,如果被其他傢伙知道,很可能會成為攻擊你的理由。」

舒然也能夠理解,隨即又問道:「你有沒有對郡主說起這些?」

謝小玉嘿嘿一笑,說道: 「早就在做了。」

「不夠朋友!」舒然裝模作樣的罵道,突然牠神色一正,道:「我得回去商量一下……是回妖界。」

絕想了想,也說道:「我也得回去一趟。」

「來去妖界需要幾天?」謝小玉問道,他必須確定決鬥的時間。

「六天……至少要六天。」舒然說道。

「那麼,我就將時間定在一個月後。」謝小玉立刻有了決定。

「我的刀呢?」舒然有些猶豫,想問牠的刀是否來得及打造。

只聽噹啷一聲輕響,一把看上去非晶非玉、通體赤紅、隱約有點半透明的長刀被扔在桌上。

舒然一把將長刀抄在手裡,桌上全都是菜,其中一盤還被謝小玉切成兩半,很多油脂流出來,牠可不想讓這寶貝沾上油脂,道:「你好好給我不行嗎?看,都弄髒了。」

「看你稀罕的,這本來就是消耗品,用幾次就報廢了。」謝小玉毫不在意。

「你能打造,當然不稀罕。」舒然在刀身上親了兩口,然後轉頭問道:「告訴我怎麼用。」

「和你那把刀放在一起,它會吸收那把刀的力量,特性也會變得非常接近,最後會形成共鳴,你每天要祭煉一遍。」謝小玉大致說了 一下用法。

「我每天會祭煉十遍。」舒然滿臉歡喜。

「隨便你。」謝小玉並不感到意外,當初麻子和蘇明成煉成那兩條長鞭的時候,睡覺都要纏在手腕上,癡迷程度和舒然差不多。

謝小玉轉頭朝著絕說道:「你的長刀就扔在這裡,你回來的時候,差不多應該弄好了。」

絕點了點頭,立刻站了起來。

「不至於這麼急吧?現在就走?」舒然看著一桌菜。

絕根本不說話,從窗口破空而去。

「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急。」舒然嘮叨道,提起筷子夾了兩口菜,又拿起酒杯一口喝乾,然後和謝小玉打了 一聲招呼,也從窗口飛了出去。

這時,青玉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看著謝小玉,好半天輕歎一聲:「你又多了兩個盟友。」

青玉說的是盟友,而不是朋友,朋友是能託付生死、兩肋插刀,不過畢竟只是匹夫之勇,力量有限;盟友就不同了,意味著牠們背後的勢力也加入了。

「郡主肯定査過牠們的底細吧??」謝小玉笑著問道:「牠們為什麼過來?是不是對郡主殿下有興趣,想近水樓臺先得月?」

「那應該是你的想法吧?你現在離這一步已經很近了。」青玉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謝小玉咳嗽了 一聲,這個問題讓他非常尷尬。

「牠們這一次回去,肯定會公開身分,到時候悠太子恐怕要頭痛了。」青玉跟在謝小玉身邊才幾天,變得會動腦子。

謝小玉給了 一個鼓勵的眼神,顯然青玉說得沒錯。

舒然的身分原本就高,一旦公開身分,悠太子就得頭痛,決鬥的時候必然束手束腳;絕的身分沒舒然那麼高,但是牠得到一件法寶和一個建議,加上牠和這邊的關係,地位肯定會變得重要。

「牠們回去後,牠們所屬的部族肯定會和龍雀一族結盟,十有八九還會和青龍一族暗中交易,保證這兩個傢伙的安全,如此一來,還沒開戰,悠太子那邊已經輸了一半。」謝小玉的心情異常暢快。

「我如果仍舊是郡主的丫鬟,肯定也能讓牠們忌憚幾分。」青玉悠然神往。

「要不要我將妳還回去?這段日子下來,郡主的氣肯定已經消了,而且身邊沒人侍候,肯定不方便。」謝小玉問道。

「那倒不需要。」青玉靠向謝小玉,道:「我已經是屬於你的了,再也離不開你。」

說到最後那句話,青玉的眼神頗為複雜,滿是愛欲,卻又隱藏著深深的恨意,
同時還有那麼一絲迷惘。

「對了,你一直沒告訴我你打算讓誰加入?」青玉有點撒嬌地問道。

「別急,吃完之後我們就過去。」謝小玉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說道:「到時候,或許還要妳配合一下。」

「需要我配合?」青玉滿臉疑惑。
本帖最後由 colt9902 於 2014-4-6 17:37 編輯

colt9902 發表於 2014-4-6 17:16
第二章 第五個成員

幽深而陰暗,因為終年不見天日,到處散發著發黴和鐵銹的味道,四周全都是冰冷的岩石,牆壁掛著露水顯得異常潮濕。

青玉驚訝地看著四周,完全想不到謝小玉會把牠帶到這裡。

這是牢房,關押重犯的地牢,關在這裡的要不是俘虜,要不是叛逆。

為了讓重犯沒辦法逃出去,整座地牢都被一座巨大的法陣包裹著,任何法術都不能施展,四周岩石也經過特別的加工,不但堅硬無比,還禁絕五行,排斥一切空間秘法,就演算法陣被破壞也別想潛入,唯一的辦法就是挖開岩石,而這些岩石全都厚達一丈,想挖開它,動靜絕對不小。

讓青玉感到意外的是,這樣一座堅不可摧的牢房居然有暗道可以出入。

「你打算讓一個犯人當第五個成員?」青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謝小玉。

這種小規模的戰鬥最重要的是配合,而配合的核心是信任,青玉想像不出一個犯人如何能夠讓牠信任?

「別說話,跟我來。」謝小玉豎起一根手指緊貼在唇邊。

謝小玉轉到一間牢房後,伸手朝一條磚縫劃了 一下,轉眼間人就消失了。

青玉嘟囔著也走了過來,同樣伸手劃了一下,隨著一陣天旋地轉,牠已經進入牢房裡。

這間牢房同樣陰暗潮濕、狹小擁擠,讓人感到很不舒服,角落裡盤踞著一個黑影,那就是犯人。

被關在這裡的犯人顯然感覺到有人進來,盤起身體,擺出攻擊的姿態,不過並沒有輕舉妄動。

謝小玉迅速布了幾道禁制,將裡面和外面徹底隔絕開來。

別看牢房和牢房之間的石板有一尺厚,唯一的門是用鐵鑄成,有一寸厚,但是這裡太安靜,很小的聲音都能傳得很遠,一點點光線都會透到外面,所以必須徹底隔絕,謝小玉能夠在這裡佈設禁制,不用說,建造的時候就是這麼佈置的。

「你的準備還眞充分。」青玉看了謝小玉一眼,牠很清楚,謝小玉還是不放心,怕有朝一日被抓起來,所以安排這樣一條後路。

「妳可以告密。」謝小玉聳了聳肩膀。

「我才不會。」青玉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是試探。

「我不在乎,眞的不在乎,當初我忘了提起這件事,事後又沒合適的機會,還不如透過妳向殿下解釋一下。」謝小玉尷尬地說道。

「你怎麼沒機會坦白?你每天不是都要去殿下那邊?」青玉輕哼一聲,一臉鄙夷。

青玉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謝小玉見闌郡主往往是兩種情況——要不是朝會,一大堆臣子在大殿中,那種場合當然不合適坦白.,要不就是在後花園裡一邊按摩,一邊說話,在那種氣氛下,白癡才會坦承自己的錯誤。

謝小玉和青玉旁若無人地說著話,讓那個犯人放鬆許多。

突然一道火光亮起,將漆黑的牢房照亮了。

那道巨大的身影是一條蛇,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是一個上半身是美女,腰部以下是蛇身體的妖,因為外面那座法陣的緣故,被關在裡面的妖都會恢復原形。

「原來這就是你選的第五個成員。」青玉瞪著謝小玉,眼神頗為不善。

美女蛇異常警戒地看著謝小玉和青玉。

青玉解下自己穿的短襖扔在美女蛇身上,沒好氣地說道:「穿起來。」

「我喜歡這樣,怎麼了?」美女蛇頗為固執,牠原本雙手交叉,將胸口遮起來,現在反倒把手放下,露出了 一對豪乳。

「不要臉。」青玉輕啐一 口,轉過頭去。

雖然青玉被謝小玉調教得放浪無比,可那都是關起門來做,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端莊典雅的姿態,所以對這美女蛇的放蕩不羈有些看不過去。

「妳不是也一樣?我的鼻子很靈,妳一進來,我就聞到妳身上那股騷味。」

這美女蛇是個潑辣貨,一點不肯吃虧,不過牠也沒撒謊,牠眞的聞得出來少女和婦人的味道不同,熟婦和少婦的味道又不一樣,青玉身上的味道,就和那些三、四十歲如狼似虎的熟婦一樣。

看兩個美女爭鋒鬥氣,確實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不過謝小玉是來辦正事的,道:「別廢話了,我找妳有事。」

謝小玉隨手一指,點在美女蛇的眉心上。

美女蛇根本躲不開,牠原本就不擅長近戰,此刻法力又被禁錮住。

一開始美女蛇嚇了 一跳,不過很快就放下心,因為牠發現自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只是腦子裡多了 一些東西。

「悠太子輸了?」美女蛇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似乎很解恨,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惆悵。

美女蛇和悠太子有過一段纏綿過往,不過牠知道自己的身分,和悠太子不會有結果,所以牠的想法就很實際,盡可能多要點好處,沒想到最終還是被拋棄,還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打聽了 一下,知道妳和悠太子有一腿,而且有一段時間非常得寵,就算失寵後,悠太子那些手下對妳也非常客氣。」謝小玉不疾不徐地說道,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做足功課,將美女蛇的一切都打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我已經不屬於牠們,到了決鬥場上,牠們絕對不會客氣,所以我幫不了你。」美女蛇又雙手交叉,牠既然知道謝小玉不是為了美色而來,而是另有目的,就沒必要繼續出賣色相。

「我不需要牠們手下留情,我看中的是妳對牠們的瞭解,知道牠們的實力,甚至知道牠們有什麼底牌。」謝小玉一向重視知己知彼,在他看來,情報的作用甚至超過實力。

決鬥不同於打仗,事先並不知道誰會上場,只有到了決鬥場上,謎底才會揭曉,所以謝小玉需要一個隨時能夠提供情報的成員,哪怕實力差一些都沒關係。

「我如果不願意呢??」美女蛇一副不配合的模樣。

「我需要妳的記憶。」

雖然謝小玉沒有正面回答,不過這已經是很明確的回答——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強行抽取記憶。

美女蛇的臉色頓時變白,不過仍舊不肯鬆口:「你們根本沒有勝算。」

美女蛇最清楚悠太子的底蘊有多深厚。

「悠太子想不輸都不行,因為牠的所作所為犯了眾怒,這次決鬥是上面的安排。」謝小玉冷笑一聲,說道。

美女蛇先是不信,可轉念一想,又有些動搖,因為謝小玉剛才傳給牠的那些
記憶裡有最近這段日子的情況。


美女蛇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妖,在悠太子身邊的那段日子,牠對妖族上層的習慣和想法多少有些瞭解,只要將前後發生的事串聯起來,牠大致能猜到悠太子此刻的處境。

「就算你們能夠贏這場決鬥,也不代表你能活著。」美女蛇不是沒腦子的花瓶,居然看透決鬥後面的奧妙。

「我不打沒把握的仗。」謝小玉又一指,這一次,他將剛才在酒樓裡和舒然、絕的對話傳過去,同時還傳去舒然拔出那把刀的影像。

那無盡的火焰、那詭異的從身體裡冒出來的透明長刀,一切都表明這是一件「傳承之寶」。

美女蛇不是第一次看到「傳承之寶」,悠太子的手裡就有一件,頓時額頭冒出汗珠。

美女蛇很聰明,甚至有那麼一絲野心,所以知道謝小玉讓牠看這些意味著什麼,如果牠答應的話,或許會成為對方的心腹,當然也有可能事後被滅口,反過來說,一旦拒絕,就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會形神皆滅,甚至會死得非常痛苦,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加入。」美女蛇終於低下了頭。

「放開意識,我給妳種下禁制。」謝小玉逼近一步,這是必須的,不然他根本沒辦法控制這條美女蛇。

美女蛇並不感到意外,甚至謝小玉不這麼做才奇怪。

同樣輕輕一點,禁制已經被種下,這個禁制只有謝小玉能夠發動,也就是說,這條美女蛇是他私有的奴僕。

做完這一切,謝小玉揮了揮手,只見角落裡有個人影一閃,那是齙牙。

「這段日子你裝成牠的樣子,送進來的食物也都吃掉,反正一句話——絕對不能引起外面的懷疑。」謝小玉對這個手下非常信任。

「有一個獄卒經常來騒擾我。」美女蛇提醒道,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所謂的騒擾,其實只是說幾句佔便宜的話。

謝小玉想了片刻,點頭說道:「放心,我會換一批獄卒,而且保證牠們不會亂說、亂動。」

「你打算將原來的獄卒……」青玉感覺出謝小玉身上透出的殺氣,道: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樣冷酷了?」

「我沒變,我最痛恨的妖有兩種——一種就像公子曲,自己沒本事但是出身好,囂張跋扈,作威作福;另一種就是狗腿子,特別是獄卒,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甚至想,等我發達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獄卒全都殺掉。」

謝小玉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只是殺意,還有怒意和恨意。

青玉和美女蛇不由得退開幾步,齙牙膽子最小,縮到角落裡,渾身瑟瑟發抖,牠從來沒看過自己的主公如此失態,這種殺意、恨意和怒意絕對沒有絲毫虛假。

謝小玉對獄卒的恨意來自於他被冤枉的那段日子,他坐了半年牢,在那段日子裡見識太多黑暗,那絕對是最骯髒的地方,獄卒絕對是最骯髒的一群人。

一陣天旋地轉,謝小玉三人出了牢房。

厚重的石牆換成普通磚牆,鐵門換成木門,不過這裡同樣狹窄簡陋,唯一講究的只有正中央那張大床。

青玉的臉色始終沉著,這是牠的家、牠的床。

「等等,我換一套被褥。」青玉咬牙切齒地說道。

以前青玉非常討厭謝小玉,但最近這幾天,討厭加劇成了痛恨,不過除了痛恨,還有無奈和愛意,特別是後者,隨著時間推移,分量似乎越來越重,但是此刻她只剩下痛恨,而且加倍痛恨。

「也好。」謝小玉並不在意,甚至提議道:「換一套白的,這樣更顯眼。」

「顯眼?」青玉愣住了。

美女蛇也一臉迷惘,牠知道等待著牠的是什麼。牠被俘虜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但是牠不明白謝小玉還有什麼目的。

謝小玉一翻手腕,手中多了 一塊拇指般大小的晶石,那是記錄影像用的晶石。

「辛苦妳了,等會兒幫我們錄下來,要錄得仔細一些,每個角落、毎個細節都不要漏過。」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笑容有種說不出來的邪惡。

「你這個變態!」美女蛇渾身發抖。

謝小玉捧著美女蛇的臉,非常認眞地說道:「禁制是死的,訂得再仔細也沒用,總有辦法可以繞過,再說,悠太子手下人才濟濟,說不定那那五位對手就有一位能夠破解我的禁制。」

謝小玉搖了搖手中的那塊晶石,道:「這才是眞正的保險,如果妳有什麼異動,這東西就會散佈得到處都是,我可以保證,那位太子爺肯定會收到一份。」

美女蛇的身體抖得越發厲害,牠確實有過背叛的心思,甚至已經在找禁制裡的漏洞,打算在決鬥的時候臨陣倒戈,最起碼要殺了謝小玉,憑這分功勞,悠太子無論如何都要給牠一個交代,卻沒想到謝小玉不但陰險狡詐,還是個無恥之徒,連這樣骯髒的手段都用得出來,但是這招偏偏對悠太子最有用,悠太子有潔癖,一旦看到這個,牠別說得不到任何好處,還會死得很慘。

「現在變成人形。」謝小玉命令道。

美女蛇的身體仍舊在顫抖,有些不知所措。

「給我變成人形!」謝小玉怒了,用力抓緊美女蛇的手臂。

這下子美女蛇再也不敢怠慢,隨著一陣蠕動,又粗又長的身軀迅速縮短,然後分岔,變成兩條修長的玉腿。

謝小玉隨手一推,將美女蛇推倒在床上。

房間內再次響起那美妙的聲音,然後是呻吟,接著是高亢的尖叫和求饒……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不知不覺中,青玉發現自己口乾舌燥。

青玉很難受,但剛才是心裡難受,憤怒和嫉妒得讓牠發狂;現在卻是另外一種難受,牠只覺得身體裡有一股火在燃燒,又像有幾萬隻螞蟻噬咬般。

青玉已經不再憤怒,嫉妒倒是還有那麼一點,卻沒剛才那麼強烈,牠甚至有些慶倖,承受這一切的是那個女人而不是牠,如果換成牠,可能已經死了十幾回。

現在青玉才知道,牠經歷過的那些只是小懲罰,謝小玉對牠根本沒有動眞格的,而在慶倖的同時,牠又感到有些新奇,甚至有那麼一絲期冀,隱約有那麼點想法——如果能嘗一下滋味就好了。

不過看到那個女人氣息奄奄、渾身虛脫、臉色慘白的模樣,青玉怕極了。

這時,青玉聽到謝小玉朝牠說道:「可以停了。」

青玉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連忙停下動作。

讓青玉感到奇怪的是,謝小玉並沒有下床,而是將那個女人抱起來,在床頭盤腿坐好。

那女人雖然是人形,卻比剛才更像一條蛇,渾身上下像沒骨頭似的,癱軟如泥,身上油光水滑,全都是汗。

「你還在玩什麼?」青玉又有些生氣了。

「我之所以選擇牠,不僅僅因為牠對那邊很熟悉,還有一個原因。」謝小玉一邊撫摸著女人的身體,一邊說道:「美女蛇一族最擅長的就是幻術。」

青玉頓時恍然大悟,謝小玉擅長的同樣是幻術。

幻術是一個很籠統的分類,其中還有很多分支,就拿蜃龍來說,那也是擅長運用幻術的種族,蜃龍一族擅長的是製造幻境,幻化出海市蜃樓、異域奇景,到了最高境界,可以化幻為實,變假為眞。

美女蛇一族擅長的則是另外一個方向——牠們直接控制別人的大腦,讓對方產生幻覺。

謝小玉最厲害也最常用的一招——無相幻魔指,就是一種幻術,原理也是搶占意識,控制大腦。

在那張大床上,謝小玉將美女蛇緊緊抱在懷裡,額頭相對,眉心相合,侵入美女蛇的紫府中。

進入對方的紫府原本是找死的舉動,謝小玉敢這麼做,是因為兩個原因,其中之一是他種下的禁制,他在禁制裡做了 一些手腳,另一個原因是,這女人已經被他弄得深度昏迷,完全失去意識,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清醒過來。

謝小玉還是第一次進入擅長幻術的女人的紫府,每一個人的紫府都不一樣,這裡的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四周繁花似錦,五彩雲霞隨處飄蕩,如同仙境一般美麗。

在重重雲霞簇擁中,一條美女蛇盤繞而臥,上半身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那是元嬰。

這女人已經被弄得意亂神迷,短時間內不可能清醒,所以元嬰也陷入沉睡。

突然謝小玉眼睛一亮,他看到一顆珠子,一顆核桃般大小、通體晶瑩剔透、裡面光華流轉的珠子,那光華呈現出十幾種顏色,不停流轉變化著,美妙之處難以用言語表達。

內丹獨立存在,並不化作元嬰,這種方式和闌郡主、悠太子一樣,是最頂級的一種法門。

青玉身為龍雀一族,還是闌郡主的貼身丫鬟,都沒能得到這種修練方法,這個女人居然擁有,確實不能小覷。

每一個族群的修練方法都不一樣,同樣是龍族,青龍一族的法門對其他龍族就不適用,更不用說跨越族群,所以這套法門絕對不是悠太子給的。

謝小玉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的身分並不高,不是舒然和絕那樣白龍魚服,這套法門的來路不正。

「看來這傢伙不但有心機,還有野心。」謝小玉若有所思,不過這和他無關。

內丹的存在省了謝小玉很多事,他小心地飄了過去。

無數妖文在內丹中若隱若現,這些妖文一大半和幻術有關。

遠處,人族的船隊裡,謝小玉的本體早已經做好準備,那座溝通天道的法陣再一次開啟。

下一瞬間,所有妖文全都出現在幻境中,這些妖文的上方漸漸顯現出與之類似的波紋,不過這些波紋更深邃,也更複雜。

幻術有很多種,有的是光和影的變化,能夠製造出幾可亂眞的影像.,有的是對大腦的操縱,眼睛實際上什麼都沒看到,腦子裡卻產生幻覺。

美女蛇一族其實兩種幻術都會,牠們可以運用光和影製造出想要的幻境,不過牠們最擅長的還是操縱大腦、欺騙意識。

一個個妖文被複製,化作與之相應的天道投影。

謝小玉的心情異常舒暢,太古之後,修練之所以變得越來越難,除了靈氣的濃度越來越低、天材地寶越來越稀少,另一個原因就是大道不顯,在正常情況下,想和某條大道形成共鳴,產生道之映射,至少要五、六十年的苦修。

謝小玉找到一條快捷方式,可惜這條快捷方式只屬於他一個人,沒辦法推廣。

另外一個可惜的地方是,這個女人境界太低,對幻術的理解還只是光影變化、意念控制、記憶篡改的層次,根本沒達到化虛為實、變假為眞的等級,所以透過那些妖文映射出來的道之波紋全都是層次很低的那種。

外面,青玉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去了闌郡主處。

在後花園,闌郡主半坐半躺在那張榻上,青玉則跪在榻前一邊替闌郡主捶腿,一邊報告著這幾天來謝小玉的一舉一動。

「莫空現在還在和那個……」闌郡主紅著臉問道,有些開不了口。

「一頭色狼和一隻蛇精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青玉咬牙切齒地罵道。

「色狼嗎?」闌郡主不知道如何評價,牠倒是有點期待謝小玉眞是色狼。

這幾天來,闌郡主一直等待謝小玉跨出最後一步,可惜應該變成色狼的時候,謝小玉居然變成君子。

不過說是君子卻又未必,那種按摩手法絕對不是君子所為,別看只是按摩幾下,其中包含血脈導引、穴位刺激,甚至還有精神控制的手法,為的就是挑起女人的情欲。

這套手法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甚至接近返璞歸眞的境地,由此可見,謝小玉絕對不是個好貨色。

闌郡主翻了個身,或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再吃別的就味同嚼蠟,青玉幫牠捶腿,牠一點感覺都沒有。

在不知不覺中,闌郡主的手貼在青玉的乳房上,隔著衣服,牠也能感覺到那裡的飽滿和綿軟。

「才這麼短的時間,我都快認不出妳了,不但氣質變了,連體型都變了。」

闌郡主捏了兩下,確實觸感不錯,別說男人,就算牠這個女人都有些心動。

突然闌郡主用很輕細的聲音在青玉耳邊問道:「莫空眞的……那麼厲害?」
說完這番話,闌郡主的心頭如同有一頭小鹿來回衝撞,不但整張臉變得緋紅,連脖子和耳根都紅了。

「那種滋味我不敢想,就像是在地獄裡煎熬,但是又忍不住會想,因為確實……」青玉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

女人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有時候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青玉一副恨死謝小玉的模樣,此刻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個想法——將闌郡主也拉下水。

這和青玉當初想撮合闌郡主和悠太子的婚事一樣,那時候的牠一心想著成為一個陪嫁丫頭,這也是一種忠誠,既不想和主人分開,又希望能夠有個好歸宿。

闌郡主當然明白青玉的意思,牠將青玉賜給謝小玉,是對青玉的懲罰,也是對謝小玉的獎賞,同時也讓青玉盯著謝小玉。

就像謝小玉不可能百分之百信任闌郡主,在建造這座城的時候動了許多手腳、安排無數退路一樣,闌郡主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信任謝小玉,不過牠對青玉的忠心絕對不會懷疑,之前那件事只是青玉一時糊塗,今後肯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用青玉盯著謝小玉,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沒有外人在場,闌郡主說出自己眞實的想法:「知道嗎?我一直都看不透莫空,這傢伙說不上是好還是壞,我更多的是欣賞——欣賞莫空的才能、欣賞莫空的想法;但我對這傢伙又充滿憂慮,這傢伙給我的感覺是根本駕馭不住,非妖非魔,不好不壞,眞的很讓我頭痛。」

「我會幫您盯著莫空。」青玉連忙表達決心,這個「盯著」,不只是監視的意思,更多是拉攏的味道。

「妳說,這一次的決鬥莫空有幾分勝算?」闌郡主問道,牠始終不明白謝小玉的葫蘆裡買什麼藥。

「如果是昨天,我會說一成把握都沒有,但現在我覺得至少有七成勝算,那個傢伙又開始算計了,一個上午就找了兩個盟友,還挖倒悠太子的牆角。」青玉兩眼放光地說道:「每次這傢伙只要開始算計,四處挖坑,暗中佈局,最後總是這傢伙佔便宜,我還沒看過這傢伙吃虧。」

「身子給了人家,連心都偏過去了。換成以前的妳,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郡主笑了起來。

青玉羞紅了臉,不過仍舊據理力爭:「我以前不知道這傢伙的底細,現在才發現這傢伙謹愼得出奇,走一步看十步,同時還為一百步之後做準備。就拿這座城來說,天知道這傢伙暗中佈設多少密道?這傢伙在天寶州肯定也有佈置,決鬥還沒開始,就已經佔據了地利,再說,這傢伙拿給舒然和絕的那兩件法寶,天知道是什麼時候煉的?反正您把我賜給這傢伙後的這幾天,這傢伙絕對不可能開爐煉器,之前這傢伙被公子曲趕得四處逃竄,同樣沒機會,所以……」

說到這裡,青玉停了下來。

公子曲的到來是個意外,謝小玉事先肯定不知道,所以謝小玉煉這兩件法寶有可能是看在交情上,也有可能是刻意拉攏舒然和絕,這就有些居心叵測。

「這傢伙確實很討厭,心思藏得太深了。」闌郡主輕歎一聲。

正因為如此,闌郡主不指望和謝小玉一番纏綿後就能徹底得到他的忠誠,所以牠不打算主動跨出那一步。

「妳先回去吧,那邊說不定已經完事了。」闌郡主說道。

青玉站了起來,一步步往外退去。

「對了,留下那塊記錄晶石。」闌郡主突然招了招手,牠的語氣很平淡,不過說這話的時候,牠的臉卻埋在手臂下,只能看到通紅的耳根和臉頰。

青玉連忙走了回來,笑嘻嘻地將晶石放在榻邊。

六天后,絕回來了,和謝小玉偷偷摸摸商量一回後,拿著一把閃亮的長刀閉關去了。

又過了三天,舒然也回來了。

舒然和絕不同,回來的時候頗為高調,將認識的妖全都請來,大擺筵席,整整喝了一天一夜,卻沒告訴任何人為什麼而慶祝。

第二天,舒然也和謝小玉偷偷摸摸商量了什麼,然後也閉關了。

第三天,謝小玉、青玉和另外一個身穿厚重鎧甲、身材異常高大的神秘蒙面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決鬥的人選已經確定,同時確定的還有時間和地點,時間是這個月的月底,地點是天寶州南方。

決鬥的消息一確認,立刻熱鬧起來,不管是妖界還是人界的賭坊立刻都掛出牌子,賭兩邊誰能贏。

大部分妖當然是買悠太子贏,只有很少一部分妖買闌郡主贏,不過這邊人少,下注的金額卻不低,因為賭闌郡主贏的都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物,牠們從各自的管道得到確切消息,知道龍雀一族已經和青龍一族達成協議,悠太子肯定會輸,決鬥只不過是走個過程。

不過有些賭坊掛出另外一種賭法——不賭兩家的輸贏,而是賭誰能活下來。

闌郡主這邊,有四個人的身分公開,分別是謝小玉、舒然、絕和青玉;悠太子那邊只有一個人的身分公開,那就是排名第二的智囊童先生。

眾人現在都在猜,那五個未曾公開身分的決鬥者是誰。

很多賭坊因此掛出賭牌,可惜範圍太廣,特別是悠太子那邊有太多選擇,所以賭得都不大,下注也非常分散。

在這種吵吵嚷嚷的氣氛中,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不知不覺就到了月底,原本冷冷清清的天寶州一下子變得喧鬧起來。

天寶州南端,一塊直徑萬里的區域被劃出來,邊緣拉起一圈彩煙,任憑狂風吹拂也巍然不動。

選擇這裡是悠太子的要求,因為西部、東部和北部都不行,西部不用說了,那根本就是闌郡主的地盤;東部同樣不行,牠們知道謝小玉在人族當過奸細,活動範圍十有八九在天寶州東部,對那裡同樣熟悉.,本來北部是不錯的選擇,不過現在是冬天,北面大雪紛紛,沿岸全都已經冰凍,和極北冰原連成一片,謝小玉之前就待在極北冰原,附庸幾乎都是極北冰原的土著,所以只能放棄,如此一來,只剩下南邊可以選擇。

為了增加勝算,悠太子還特意將中心位置盡可能往南挪,一半是海洋,畢竟海裡是牠們的天下。

黎明時分,那一圈彩煙週邊就擠滿來看熱鬧的妖,大家都在等候決鬥的開始。

晌午時分,兩團祥雲由遠而近,雲團中人影幢幢。

飛到近前,兩團祥雲合併在一起,十個人面對面站著。

這邊為首的是謝小玉,他仍舊是老樣子,反正他的形象是幻化的,天魔之體無影無形,千變萬化。

另外幾位就不同了,舒然和絕平時都是一身短打,此刻卻穿著全副鎧甲,舒然那套從裡紅到外,鎧甲的樣式類似明光鎧,胸前和背後是一整塊,上面浮刻著火焰花紋,四周火光繚繞,火雲密佈;絕的鎧甲比較輕便,有點像龍蝦殼,一片片交迭在一起,非常貼身,看上去頗為俐落。

青玉也穿著一身甲胄,牠穿的是以前那套翎甲,由無數碧色翎羽綴編而成,不過和以前相比,這身甲胄包裹得更嚴實,連臉和脖頸都被保護起來。

最後一個人仍舊頂盔貫甲,穿得密不透風,根本看不出模樣。

對面同樣是五位,為首的是童,牠也是老樣子,一身長袍隨風飄擺,牠左側站著一個矮胖子,看上去五十多歲,身穿重甲,頭頂著盆盔.,右側站著一個壯漢,四十歲左右,一身細密的鱗甲,通體青色,光華流轉,絕對不是凡物;剩下的兩位穿的是輕甲,一位五大三粗,長臉小眼睛,樣子頗為醜陋,另外一位恰好相反,年輕的時候絕對是美男子,現在上了年紀,仍舊能夠看到一絲往日的風采。

「你是誰?」童先生朝著那個身分不明的人一指。

「妳就將頭盔取下來,和妳的老朋友們打聲招呼吧。」謝小玉說道。

隨著一聲咯咯輕笑,美女蛇將頭盔摘下來,然後身體一震,那件重甲也卸了下來,裡面還穿著一件輕甲。

「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妳?」

「無恥賤婢!居然敢背叛殿下!」

悠太子那邊前來觀戰的妖全都變得異常惱怒,都用最難聽的字眼咒駡著。

童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牠和輝都沒猜到對方第五個成員居然是俘虜,原本是牠們的人。

「這應該不允許吧?」旁邊一個身材矮胖的妖輕聲問道。

童想了想,最後搖頭歎了一口氣,因為反對也沒用,美女蛇是在決鬥提出之前被俘,按照妖族的慣例,俘虜如果沒有被贖回,地位相當於奴隸,屬於對方所有。

「這下子麻煩了。」童低聲道。

「有什麼麻煩的?就算牠知道我們的底細,我們這邊的實力遠遠超過牠們,根本不需要全都出手,只憑我和老晉就能殺光牠們。」站在右側的壯漢冷冷說道。

「麻煩的不是我們,而是我們的殿下。」童搖了搖頭,道:「殿下在這裡還好說,至少還有補救的餘地,可惜……殿下偏偏沒來。」

「為什麼?」大塊頭問道,另外三位也轉過頭來,牠們也想聽童的解釋。

「不管怎麼說,嬌嬌都曾經是殿下的女人,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當初殿下將嬌嬌給公子曲,我和輝都極力反對,可惜牠不聽;嬌嬌被俘後,牠也沒把嬌嬌贖回來,實在大錯特錯。當時我和輝都沒意識到這一點,這是我們的疏忽。」童悔恨莫及。

「你是說……對方故意這麼做,為的就是進一步掃太子的臉面?」矮胖子有些明白了。

「不只是這樣。」童眉頭緊皺,道:「如果殺了嬌嬌,殿下恐怕逃不過一個冷酷無情的駡名。」

「這話沒錯。」老帥哥立刻點頭,先是將自己的女人給了別家,被俘之後又不贖回來,現在又毫不留情地殺掉,悠太子的名聲絕對毀了。

「難道我們不能殺?」矮胖子苦著臉問道,牠快被逼瘋了。

在半個月前,從妖界那邊傳回消息,對面五個人裡有兩個人絕對不能動,這兩個人來頭很大,其中一個人的身分甚至不比悠太子差,臨行時,悠太子也暗示過那個叫青玉的丫鬟最好別殺,現在又多一個出來,矮胖子眞不知道怎麼打了。

不只牠們頭痛,童的頭更痛,因為牠是這邊的首腦,一切都是牠拿主意。
好半天,童無可奈何地說道:「大家都注意一下吧……能不殺,就不殺……
實在不行也沒辦法。」

「好吧,只能這樣了。」矮胖子輕聲嘟囔道,即便到了這個地步,牠們也不認為自己會輸。

另一邊,美女蛇嬌嬌瞇著眼睛看著對面五個人,臉上露出怪異的神情,說不出是傷感還是漠然,好半天,牠低聲說道:「那個矮胖子叫江公,原形是萬年老鱉,牠一向很低調,論實力,絕對能排進前五。牠不但殼硬,出手也狠,用的是一對王八錘,重三千六百斤,出手如電,快得嚇人,更可怕的是,老傢伙一向不在乎臉面,最喜歡的就是偷襲,牠能完全遮罩氣息,讓人一點都察覺不到。

「大塊頭叫洪隆,和悠太子是本家,也是青龍一族,這傢伙最麻煩,遠戰近攻全都很厲害,防禦很強,一身太乙青罡鴻蒙氣無與倫比,加上皮厚鱗硬,抗揍的本事僅次於江公,攻擊也很強,近戰只比江公差。而且牠的法術很厲害,一旦給牠足夠的時間發動法術,威力非常恐怖。更討厭的是,牠的法術不只能夠用來殺戮,還能救命治傷,最討厭的是這傢伙感知靈敏,萬里之內的一切動靜都逃不出牠的耳目。

「那個長臉的傢伙叫晉久,和江公一樣非常低調,精通的東西很偏門,武器是投槍,一擲出手,可以命中千里之外的目標,絕對沒辦法躲開,想格擋也不容易,牠的投槍重兩千斤,只論一擊之威,絕對比江公還強。

「最後一個老白臉叫孟光,我對牠不是很瞭解,只知道牠是悠太子手下的首席刺客,也是探子頭目。」

這時,嬌嬌顯露出牠的價値。

「一個近戰無敵,而且防禦極強;一個能近能遠,還擅長大範圍法術,而且感知靈敏;一個擅長超遠距離攻擊;一個長於暗中來去,善於刺殺打探,最後再加上一個足智多謀,擅長陣法的軍師……這個組合讓人頭痛。」謝小玉搖頭歎道。

「悠太子的手下隨便挑五個出來都不比這容易對付,之所以選牠們,恐怕是因為牠們平日都很低調,外人對牠們的實力所知不多。」嬌嬌點評道,甚至還有那麼幾分看不起這邊的味道。

一群妖圍攏過來,實力最差也是大妖,半數以上是天妖,牠們都是一方代表,有些甚至是從妖界過來,牠們不是為了看熱鬧,而是替這場決鬥充當見證。

妖族的決鬥不同於人族決鬥,沒有場地的限制、沒有手段的限制,只要能幹掉對方,用什麼招都沒關係。

不過再寬鬆的決鬥也有規矩,首先,參與者的身分有限制;其次,不能跑出圈外,一旦出去就算輸;最後,還要確保旁觀者不會給決鬥雙方提供幫助。

決鬥之前的事有一大堆,先要當眾驗明正身,確定是各自的手下,並非別人假冒,然後就是每個決鬥者身上都佩戴一件監視用法器,保證雙方無法作弊,同時保證決鬥者不能逃出規定的範圍外;最後,決鬥開始之前,還要簽一大堆文契,其中包括不能耍詐、必須恪守規則之類的約束,等到一切都佈置完成,兩邊的人馬這才各自分開。

謝小玉選擇的當然是有陸地的這邊,一落到地上,他的身體一晃,瞬間拉出無數道虛影,緊接著每一道虛影都變成分身,這是他最近一個月苦修的成果。

分身之後,謝小玉的力量就被攤薄,所以這些分身都沒什麼戰力,不過可以做別的事,每一具分身都各司其職,有的負責佈陣,有的鑽入地下,佈設藏身之處。

為了今天,謝小玉已經做足準備工作。

謝小玉對天寶州南部確實不熟悉,不過他有優勢,他有土蠻這支盟友,透過阿克蒂娜,他早已經對這裡的一切瞭若指掌。

天寶州南部雨水充沛,風化嚴重,岩石之間有很多縫隙,都可以用來佈設法陣和藏身之處。

為了盡可能節省時間,所有法陣全都煉成陣盤,往地上一扔就行.,佈設藏身之處也極為簡單,謝小玉事先煉製數百件法器,這些法器收起來只有龍眼大小,往地上一打,能夠在土裡穿行,還可以沿著岩石縫隙遊走,一旦到了地方,比如那些深入地底的山洞或者地下河道,這些法器就會展開,變成一顆顆直徑一丈的圓球,足夠讓五個人躲在裡面,這些圓球中全都佈設挪移法陣,還和地面上的監視孔緊密相連。

「你有什麼打算,現在能說了嗎?」舒然拉著唯一沒在幹活的分身問道。

在此之前,舒然不知道第五個成員的身分,也不知道具體的計畫。

「沒有特定的計畫,只能隨機應變。」謝小玉聳了聳肩。

「不可能吧?」舒然驚叫道。

「有大致的想法。」謝小玉怕將舒然惹急了,也怕影響士氣,道:「那幫家夥非常自信,所以我打算一上來就幹掉其中的一、兩個。」

「你開玩笑。」美女蛇嬌嬌不信。

「你打算怎麼做?」絕卻不認為謝小玉是吹牛。

「我的目標是長臉和老白臉,牠們一個擅長遠距離攻擊,一個擅長刺殺,都屬於攻強守弱的類型,殺起來比較容易。」謝小玉解釋道。

「你果然是開玩笑,孟光我不瞭解,這傢伙太神秘,但晉久我瞭解,這傢伙一向小心,會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嬌嬌也不知道是透露情報還是打擊士氣。

「對方也只有五個,實力最強的是江公,能攻能守;其次是洪隆。讓我來布陣的話,逃不出這幾種可能,第一種是讓江公單獨對付我們,孟光潛伏在一旁接應,洪隆負責防守,童坐鎭中央,晉久和童在一起,這種方式進攻不足,防守有餘。」

謝小玉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二種是江公、洪隆分開,童佈陣,另外兩個躲在陣裡,這種方式防守不足,進攻有餘,最後一種是大家一起上,團體推進,這有些自信不足的味道。」

舒然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道:「照你這樣說,如果是第一種,我們就想辦法幹掉孟光,如果是第二種,我們就突襲對方的本陣,用牠們的陣困住牠們,最好能夠連童一起殺掉.,如果是第三種——」

「如果是第三種的話,我就用陣將牠們一網打盡。」謝小玉自信滿滿。

「我不信,就算童在陣法上的造詣比你差得多,以牠們的實力,應該能強行破陣。」嬌嬌明顯胳臂往外彎。

「牠如果是眞正的陣法師,就絕對不敢強行破陣,陣法其實就是借勢借力。」

謝小玉哈哈大笑起來。

「絕對沒錯。」舒然也跟著大笑,謝小玉最擅長的就是借力打力,就是靠這招一路殺過來從來沒有敗績,就連火梟也著了道。

「好了,別再說了,都已經佈置完了,咱們下去。」謝小玉身體一抖,那些分身一個個撞了進來,重新變回一個他,下一瞬間,五個人全都消失不見。

遠處,童先生懸空而立,手裡托著一面鏡盤,謝小玉的聲音從鏡盤裡傳出來,還有一些模糊的影像。

「眞的只有這三個選擇。」矮胖子江公在旁邊問道。

童嘖了一聲,臉頰肌肉抽動兩下,好半天才說道:「這是最有可能的三種選擇……是兩種,我再不濟,也不可能選擇最後那種。」

另外四個妖全都笑起來,以牠們的實力還要縮在一起,實在太丟臉了,正如謝小玉所評論的,最後這種是缺乏自信的表現。

「這小子打定主意要當地鼠,我們怎麼辦?」江公又問道。

「很好辦,就用第一種辦法,不過江公和洪隆對調,老孟則始終保持隱身潛行,千萬不要暴露行蹤,這樣一來,那小子就料錯了。」童說道。

「用不著解釋,你是首腦。」江公拍了拍童的肩膀,童的智慧牠們全都信任,而戰鬥中,一個清醒而又睿智的首腦絕對是勝利的保障。

「萬一那個賤婢徹底投靠過去,牠們故意演戲讓我們看,怎麼辦?」孟光身為刺客,天性比較多疑。

「我已經考慮到了,只要我們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不怕對方設下陷阱。」

童相信自己的智慧,更相信己方的實力。

「你怎麼會想起帶這件東西?難道你早就知道對方第五個成員是嬌嬌?」江公好奇地問道。


江工所說的東西是這面名為「咫尺天涯鏡」的寶貝,此物有兩面,可以將對面聽到、看到的東西全都傳過來,還能化作一團無形無質的氣體。

決鬥之前,有一個步驟就是驗明正身,需要兩個見證人分別用法術檢查一遍,連神魂都要搜,這是為了防止有大能暗中幫忙,童就是透過其中一位見證人將另外一片鏡盤傳遞過去。

「本來是打算給那個丫鬟。」童聳了聳肩,這並不是牠的主意,而是悠太子執意要牠這麼做。

另外四個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都覺得悠太子將自己看得太高了。
「也不錯,歪打正著。」江公打了個哈哈。

「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殺過去了。」洪隆連忙轉移話題,牠和悠太子是本家,當然要維護悠太子的名譽。

「還有半個時辰。」孟光仰頭看著天色。

決鬥開始之前,都會給一個時辰讓雙方做準備,這個規矩,原本就對弱的一方有利。
本帖最後由 colt9902 於 2014-4-6 17:18 編輯

colt9902 發表於 2014-4-6 17:17
第三章 借勢、借力

嗚嗚的號角聲遠遠傳來,這是決鬥開始的標誌。

童原本微閉著眼睛,聽到號角聲,緩緩地睜開眼睛,神情淡然地說道..「開始吧。」

童的身影瞬間隱沒,一起隱沒的還有江公和晉久,這不是法術,而是陣法的作用,這一次,牠佈設的不再是十二元辰羅刹道之類的陣。

妖族的決鬥有很多規矩,其中一條就是禁止藉助外援,其中包括召喚神魔之類的法門,因為這有作弊的可能。

「咫尺天涯鏡有反應嗎?知不知道牠們藏在哪兒?」洪隆躍躍欲試地問道。

「沒反應,應該是被隱蔽了,那傢伙事先製造很多隱蔽所,全都有隔絕法術的功能。」童搖頭歎息。

洪隆並不在乎,道:「我們就辛苦一點吧,我從東往西,老孟從西往東。」

說著,洪隆的身體突然鼓脹起來,先是拉長,然後變大,眨眼間恢復成龍的模樣。

洪荒異獸大多身體龐大,當初謝小玉看過的那頭玄武就如同一座大山,這條青龍也差不多,長度少說有十幾裡,如果橫臥在地上,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山嶺。

事實上確實如此,中土有很多龍脈,小的橫亙數十裡,大的長達數百里,都是太古之時死去的龍族所化。

這條龍顏色鐵青,上面每一片鱗片都有一人多高,厚將近一寸,兩根龍角如同鹿角枝枝杈杈,脖頸後面和背脊上長著密密麻麻的鬃毛。

同樣是龍,當初謝小玉遭遇過的赤螭和糾龍根本沒辦法與之相比。

隨著一聲龍吟,無窮的威壓朝著四面八方蕩開,與此同時,一團團白雲從四面八方湧來,然後聚集成片,這不是騰雲駕霧,而是龍族獨有的能力。

和洪隆聲勢浩大的變身相比,孟光就低調多了,趁著雲霧彙聚,瞬間消失蹤影,牠是刺客,當然不能讓人看到。

一個正大光明,一個藏身暗處,各展神通,來回捜索著。

洪隆施展出渾身解數,耳朵不放過每一個動靜,眼睛掃過每一個角落,還不時落到地上感應大地的震動……

在週邊的一座山頭上,那群見證人正享受著奴僕準備的食物,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是吃飯的時候,因為決鬥才剛剛開始,所以大家都很放鬆。

按照慣例,如果決鬥雙方實力相差很遠,往往像貓捉老鼠一樣一方追一方躲,剛開始的這段時間最為無聊。

「沒想到闌這邊的第五個成員居然是悠太子的舊愛,這眞是……」

「童有麻煩了,這下子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不管怎麼選擇都不討好。」

「我實在不明白那小子為什麼這樣做?」

「可能是想羞辱悠太子。」

「我倒覺得那小子打算讓嬌嬌死,這樣一來,悠太子的名聲就毀了。」

「你只看到這些?別忘了,悠太子必須輸掉這場決鬥,那邊死了 一個,這邊
至少也得死一個,讓誰死?」

「這招太毒了吧!」

「可憐的童,這招無法可解。」

「誰教牠遇上這麼個對手?那個莫空非常厲害,出手就要命,而且一招連著一招,更可怕的是每一招都不會落空,就算不打痛你,也會羞辱你。悠太子手下有輝和童兩大智囊,卻被弄得慘不忍睹,恐怕人界第一智囊的頭銜很快就會落到牠頭上。」

「應該是這樣,我們猜猜看,贏了這場決鬥後,闌會要求什麼樣的好處?」

「這還用猜?以莫空喜歡事先設局然後步步緊逼的風格,這樣猛踩悠太子,讓那邊人心浮動,最後索要的十有八九是手下。」

「有可能,那個傢伙最注重的就是捜羅各種有本事的妖,稱得上求賢若渴;而悠太子手下人才濟濟,被盯上也很正常。」

見證人們一邊吃飯,一邊交換著看法。

闌郡主追著悠太子窮追猛打,一副強勢崛起的勁頭,如果闌郡主只有龍雀一族撐腰,倒是沒什麼可怕,但朱鸞一族和冰鋒螳螂一族都已經公開支持闌郡主,更不用說還有癩這個堅定盟友,崛起的勢頭已經不可壓制,牠們不得不好好考慮如何面對這支新興勢力。

突然一個妖大叫起來:「快看!開打了。」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龍吟,充滿憤怒和惶恐。

洪隆被困住了,牠聚攏的白雲早已經消失不見,圍攏住牠的是一團熾熱的火雲,火光席捲,火舌呑吐,更有一道火柱從地底噴發而出,直沖雲霄。

「這麼快就打起來了?怎麼可能?」所有觀戰者都有同樣的疑問。

「那是朱鸞一族的滅世淨火……不對,裡面好像還有東西。」一個觀戰者擅長禦火,立刻看出一些名堂。

被一點醒,頓時有妖明白過來:「是風!別忘了闌的丫鬟也在裡面,龍雀一族擅長馭風,風助火勢,火長風威,果然高明。」

「不只是這樣,一般的滅世淨火和天風根本不可能困住洪隆,那傢伙在青龍一族雖然算不了什麼,但在人界絕對是天妖以下少有的強者,你們難道沒有發現火中隱約有股詭異的味道嗎? 」擅長馭火的那位連連搖頭。

「不錯,是呑噬、毀滅的感覺,那是魔火,而且不是一般的魔火,像是羅喉魔焰。」

一個眼光高明、見識不錯的妖看透其中奧妙。

洪隆被一道赤紅色火柱困在裡面,那火柱其實是一座陣,借用的是地脈之力,以地火為源,以舒然的那把長刀為核,借用青玉的力量以風助火,不過這道火柱只能算燃料,眞正困住洪隆的是烏金羅喉血焰神罡。

烏金羅喉血焰神罡惡名昭彰,以洪隆的強橫,也不敢碰這種呑噬一切的魔火。

洪隆會很多種防禦法術,青龍一族獨有的太乙青罡鴻蒙氣原本就是最好的護體罡氣之一,還能馭風、馭水、馭火,可惜這一切都沒用,牠放出護盾,護盾被呑噬,放出罡氣,罡氣被呑噬。

想對付烏金羅喉血焰神罡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製造出一片眞空,沒東西可呑噬,烏金羅喉血焰神罡自然過不來.,另外一種是用意念之力,這東西同樣也沒辦法呑噬。

可惜洪隆偏偏對這兩樣都不擅長,此刻牠只能拚命催動太乙青罡鴻蒙氣,將魔焰盡可能往外推。

雖然險象環生,洪隆卻不感到擔憂,因為牠不是孤軍奮戰,牠相信同伴會救牠,甚至還有些慶倖對手總算跳出來,躲藏的範圍不會超過三十裡。

正當洪隆躊躇滿志,想反過來將對手一舉襲殺時,突然右側出現一絲無形的波動,還沒等牠弄明白這是什麼,牠一下子變得神情恍惚,太乙青罡鴻蒙氣頓時亂了。

好在洪隆反應不慢,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牠清醒過來,牠大吼一聲,無盡的龍威滾滾而出,硬生生逼住席捲而來的火焰。

又是一絲無形的波動朝著洪隆打過來,這一次牠有所準備,連忙護住自己的意識。

又是一陣恍惚,幸好洪隆早有準備,強行頂住這一擊,忍著暈眩的感覺看到外面的情況。

出手的正是牠們一直在搜尋的目標,但讓洪隆憤怒的是,這個叫莫空的傢伙居然一隻手摟著嬌嬌,另外一隻手正指著牠,這根本不像是戰鬥,更像是調情。

又是一聲長吟,這一次和剛才完全不同,隨著這聲長吟,一股令人顫慄的力量在龍口中聚集。

與此同時,洪隆感覺到救兵到了。

這場決鬥不是一對一的單打獨鬥,而是五對五的小規模戰鬥,講究的是互相配合。

洪隆頓時欣喜異常。

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一道人影憑空出現。

那是晉久,牠仍舊是人形,但右側肩膀和手臂卻變了,肩膀上肌肉賁起,而且滿是黑毛,手臂也變成三丈多長,同樣佈滿黑毛,看上去根本就是一隻猩猩的手臂。

晉久右手拿著一杆長槍,槍長十丈有餘,粗如茶杯口,通體金光閃閃,顯然是用金屬所鑄,槍頭鋒利無比,而且呈三棱形,三面全都開鋒。

只聽一聲嗡鳴,雖然不響,但充滿壓迫感,那杆長槍化作一道金光,飛了出去。這一擊極快,快到根本沒辦法閃避,這一擊極猛,威力不比太昊戰船的攻擊差多少,足以破開大部分的防護大陣。

長槍出手,晉久的眼神中露出欣然之色,洪隆也一樣,牠看謝小玉的眼神彷佛看著一具屍體。

就在這時,半空中突然顯現無數金色圓環,這些圓環一個迭著一個,形成一條長長的管道,這條管道有點像喇叭,一頭大一頭小,大的那一頭有畝許方圓,小的那一頭只有碗口粗細。

晉久的長槍穿入大的一頭,而小的一頭正對著洪隆龐大的身軀。

「不——」晉久驚怒交加地吼道。

可惜為時已晚,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如同電光石火一般,然後就看到那條洪隆的大半截龍身化作飛散的血肉碎塊,而洪隆居然還一無所覺,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所有妖都愣住了。

晉久愣愣地站在半空中,正拚命趕來的孟光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遠方,後面,法陣裡的童和江公也愣愣地看著一面鏡盤。

決鬥場外,所有見證人也都對著一面鏡盤發愣。

誰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想不到決鬥開始不久就出現傷亡,更想不到第一個被殺的會是悠太子的手下。

那飛散的血肉根本沒飛多遠,甚至沒能穿透包裹在外面的烏金羅喉血焰神罡,全都被呑噬一空,化為虛無。

更多的烏金羅喉血焰神罡衝開防線,瞬間席捲而入,不但從外面開始燒,有些血焰直接從傷口鑽進去,從裡面往外燒了起來。

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剩下半條青龍爆炸開來。

那絕對是恐怖的爆炸,一顆直徑一裡的火球翻滾著,徐徐升起,不管是烏金羅喉血焰神罡還是地火、滅世淨火全都被炸散開來,緊接著一道白色的衝擊波朝著四面八方蕩開,所到之處,海面卷起數丈高的海浪,將樹木連根拔起,把石塊和泥土吹得到處都是。

爆炸聲中,一條尺來長的小龍破空而去。

元嬰得以逃脫,洪隆總算撿回半條性命。

「回來!全都回來!」童氣急敗壞地喊道。

晉久和孟光先是一愣,隨即飛了回來,洪隆的下場讓牠們再也不敢輕視對手。

一飛回來,晉久和孟光就看到童臉色鐵青,嘴角隱約可見血跡。

「怎麼了?」孟光傳音給江公。

「吐血了。」江公也用傳音的方式回答。

「你這樣沒關係吧?」孟光飛到童身邊,關切地問道。

「如果實在不行,我們認輸算了,反正最後也要認輸。」江公提議道,牠不是怕死,而是沒了信心。

「你們想認輸的話,我不會阻攔,但是我會留下。」童的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兩眼佈滿血絲,原本儒雅的臉變得猙獰無比。

童已經輸過一次,那一次牠認為自己運氣不好,再加上輕敵的緣故,牠一直希望有機會洗雪前恥,現在機會來了,可惜剛一交鋒仍舊是牠輸,還輸得這樣徹底,這次絕對不是運氣。

「你既然這麼想,我就捨命陪君子。」江公並不在乎。

「出錯的是我,舍了這條命,我也要彌補這個過錯。」晉久是個誠實的妖。

「你沒錯,錯的是我。」童將所有的錯攬下來,此刻牠已經心存死志,唯一的念頭就是打敗那個一再讓牠蒙羞的強敵。

「那個傢伙實在太狡猾了,智慧遠遠超過我和輝。」童仍舊不忘記拉上競爭對手,反正牠好不了,也絕對不會讓輝舒服,道:「我最大的失誤是不該相信那個賤婢,牠已經完全投靠那邊。」

孟光長歎一聲,牠提醒過,可惜沒人聽,等到明白過來,一切都已經晚了。

「難道……那個傢伙的目標根本不是我和孟光,而是老洪?」晉久疑惑不解地問道,牠的腦子最差,不然也不會專門修練投槍,最後還讓牠修練到這樣恐怖的地步。

「江公,你能不能擋住晉久的投槍?」童想證實一件事。

「擋不住,但是頂多小傷。」江公立刻說道。

「你怕不怕那些能夠呑噬一切的魔火?」童還要確定一點。

「不怕,我們龜鱉一族的身體就是神通,用人族的話來說,我們的硬殼具有道的力量,那種魔火之所以厲害,不過是因為和呑噬之道有關。」江公胸有成竹地說道。

「聽到了嗎?老洪和江公看上去只差一點,實際上是本質差別,如果讓江公探路,牠們的陷阱就沒用,所以才和那個婊子演了 一場戲,騙我將江公換成老洪。」童後悔不已。

「如果我們不這麼選擇呢?應該還有別的隊形吧?」孟光還有疑問。

「沒用,演那場戲,就是不希望我採用第一種辦法,不希望我將老洪留在身邊,因為牠的目標就是老洪,只要我派出老洪,結果都一樣。」童現在終於明白過來。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孟光問道。

「團體推進。」童早已經收起那一絲輕視,變得異常小心,牠現在總算明白實力並不代表一切。

另外一邊,在一個深藏於地下的隱蔽所裡,謝小玉掐著嬌嬌的脖子,他掐得很用力,臉上卻滿是笑意。

「東西拿出來吧。」謝小玉笑嘻嘻地攤開手掌。

「你早就知道?」嬌嬌渾身顫抖,如果可以,牠想立刻自殺,可惜被打下的禁制裡有不允許自殺這一條。

「我在妳的身體裡做了些手腳,只要出現任何異樣,我都會有所感覺。」謝小玉的笑容越來越邪惡。

謝小玉這麼做並不是因為不相信嬌嬌,原本只是惡趣味。

嚴格說來,謝小玉算不上是好人,而煉成天魔之體後,他的性情就變得越來越惡劣,淫虐、殘暴、陰險、狠毒……各種惡念不時會冒出來,只不過他控制得很好,將這一切都壓制在心底深處,但得到嬌嬌之後,這些惡念一下子發洩出來,沒想到歪打正著。

剛才見證人檢査兩方身分的時候,嬌嬌的紫府中突然多了 一團雲霧,謝小玉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他起了疑心,偷偷地布下這麼一個局。

「這不是你早就計畫好的嗎?」舒然並不知道這一切,牠以為謝小玉算無遺漏,決鬥之前就已經計畫好,此刻牠很慶倖謝小玉是朋友而不是敵人,不然牠睡覺都不安穩。

謝小玉沒有回答,也沒辦法回答,乾脆保持神秘感。

謝小玉放開嬌嬌的脖頸,轉而輕撚著那圓潤的耳垂,他早就發現那是牠的敏感點。

「這下子妳死心了吧?」謝小玉輕笑著問道。

嬌嬌只感到渾身酥麻,但沒絲毫快感,心裡除了恐懼就是絕望,知道牠要為這次的背叛付出代價。

明白自己的處境後,嬌嬌咬緊牙關,朝著眉心一點,瞬間一塊薄如蟬翼的鏡片就出現在牠的手指尖端。

「這是……咫尺天涯鏡?」謝小玉臉上露出喜色,他在書裡看過這玩意的描述,卻沒看過實物,道:「好純淨的意念。」

顚來倒去看著這件東西,謝小玉的眼睛越來越亮。

咫尺天涯鏡在強度上比那位魔界大能的意念之刃差得多,可說到純淨和凝練卻相差無幾。

謝小玉從書上看過咫尺天涯鏡的出處,這來自於一個名為連心雉的種族,那是個下等族群,天賦類似於「天心通」,一般的連心雉能相隔千里知道同伴的情況,境界越高,距離越遠,大妖等級就有數百萬裡之遙,天妖就更不得了,能夠跨越兩界。

謝小玉的手緩緩收攏,這面咫尺天涯鏡在他手掌心漸漸消失,被他的羅喉之力呑噬,分解成為最精純的意念。

「悠太子的附庸裡有沒有連心雉?數量多嗎?」謝小玉問道。

「你又打起這東西的主意了?」青玉立刻明白謝小玉的想法,因為牠看過謝小玉竊取嬌嬌的能力,也看過他借用嬌嬌修練。

謝小玉沒有回答,此刻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怪不得魔門到了後期,天魔一脈成了主流,看來不只是因為大災難,也是因為到了後期,意念的提升比軀體的強化容易得多。

「你別急著想那些東西,告訴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舒然推了推謝小玉。
謝小玉反問道:「你的那把刀用一次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恢復?」

剛才為了對付洪隆,謝小玉這邊底牌盡出,舒然用的不是贗品,而是那把傳承之寶——滅世之刃。

「一天。」舒然立刻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謝小玉愜意地躺下來,道:「我們現在先休息,明天再說,反正決鬥的時間是七天,離結束還早著呢!」

「總要有一個大致的計畫吧?就算是應付我也行,不然我靜不下來。」舒然揪著謝小玉的脖頸不放。

「好吧、好吧。」謝小玉知道推託不過去,不得不讓步,道:「我在決鬥之前就已經做了 一些佈置。」

舒然等謝小玉繼續說下去,但過了半晌,謝小玉仍舊沒說出他做了什麼佈置。

「這就沒了??」舒然大惱,感覺自己被耍了。

「好吧、好吧,我再透露一些東西。」謝小玉很無奈地道:「我會把牠們分開來,然後一對一。」

「一對一 ?」舒然大叫道:「你在開玩笑!就算是要應付我,也沒必要這麼假吧?」

「你老兄白長一顆腦袋。」謝小玉翻了 一個白眼,道:「不能稍微動動腦筋嗎?」

「有你在,我懶得動,再說我怕猜錯。」舒然和謝小玉沒什麼好客氣,一向實話實說。

謝小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只能說得更仔細一些:「我打算讓你牽制住孟光,牠絕對不敢殺你,而你一旦用出所有的力量,將那片區域化為火的世界,絕對可以讓牠無處藏身,身為刺客,一旦暴露,那就什麼都不是了;絕負責對付晉久,只要貼上去近戰,那傢伙十成本事發揮不出一成,更何況牠也不敢殺你,你將牠當作練習的物件就行.,青玉冒的風險稍微大一些,要對付的是江公,老王八實力確實最強,不過也有一個致命弱點——只會近戰,一旦無法靠近目標,牠就徹底廢了,所以對付牠的辦法就是用風推開牠,讓牠靠近不了,讓牠有力使不出來,我還有一件寶貝要給青玉,那玩意是老王八的剋星。」

「拿來,讓我看看。」青玉伸出手。

「現在沒有。」謝小玉聳了聳肩,道:「天黑之後我會出去找。」

青玉被弄糊塗了,但牠有種預感,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謝小玉等人躲在極深的地下,藏在隱蔽所裡呼呼睡大覺,另外一邊那四位大妖就沒這麼幸運,牠們小心翼翼地推進,仔細搜索每一寸土地。

為了不至於被一網打盡,牠們互相間隔十幾裡,這是最適合救援的距離。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第三天傍晚時分,牠們終於將天寶州南部完全捜了一遍,但什麼都沒發現。

「這幫老鼠躲到哪裡了?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江公脾氣暴躁,不由得破口大駡起來。

「別亂了陣腳,讓對方有機可乘。」孟光警告道。

「看來,莫空精於煉器和陣法並非虛妄之言,這傢伙的陣法造詣就不用說了,打造用來藏身的法器居然能夠完全屛蔽我們的感知,確實不簡單。」童揉著太陽穴,臉上滿是倦色。

「牠們拚命想幹掉洪隆恐怕就是這個原因,洪隆的感知對牠們絕對是威脅。」

孟光說出童不願意說的話。

「接下來怎麼辦?難道再捜一遍?」江公吼道,幾天來一無所獲,讓牠變得越來越暴躁。

江公猛地一錘砸在地上,巨大的鐵錘砸在一座山上,整座山頭瞬間崩塌,大塊岩石紛紛崩落。

另外幾位大妖面面相覷,並沒有阻止,心裡不痛快,能夠發洩出來也是好事。

「牠們會不會躲到時間結束?」晉久低聲問道。

決鬥有時間限制,當初約定好是七天,現在那邊占上風,接下來根本用不著戰鬥,只要躲過七天就贏了。

這是眞正的勝利,並非這邊放水,毫無疑問,對悠太子來說,這將是又一次的打擊。

「今天是第三天。」童看了緩緩落下的太陽一眼,道:「還有四天。」
「怎麼?你也沒信心了?」孟光傳音問道。

「牠們如果躲著不出來,我能拿牠們怎麼辦?」童先生傳音回答,牠歎了一口氣之後,說道:「我原本對這場決鬥還有些疑惑,現在終於明白莫空是想讓闌郡主踩著太子殿下上位。」

「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牠們得逞吧?」孟光皺起眉頭,牠在這幾個妖裡資格最老,悠太子是牠看著長大。

童想了想,總算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從明天開始,江公獨自行動,你不需要搜索牠們的蹤跡,只要不停地罵,罵牠們膽小如鼠,只會陰謀暗算,罵牠們不敢光明正大打一場。」

江公很不屑,往地上啐了一口,說道:「打輸了的狗才到處亂吠。」

「這是為了殿下」童喝道。

江公瞪圓眼睛,道:「出去的是我,不是你,牠們再用那招圍攻我怎麼辦?」

「晉久不出手的話,憑牠們的實力,能奈何你嗎?」童反問道。

童說這話已經弱了氣勢,當初牠們的想法是,隨便挑一個人都可以將那五個對手全都幹掉。

江公這下子沒有反對的理由,只能朝著晉久一瞪眼,道:「警告你,別再出手。」

「我又不傻,吃過一次虧,怎麼可能再有第二次?」晉久垂頭喪氣地說道,牠已經有心理障礙了,下一次就算有人叫牠出手,牠都會手軟。

一直以來,晉久的全力一擲都沒有落空過,更別談被破,沒想到突然冒出一個剋星。

「現在回去吧。」童歎息一聲,化作一道白光瞬間遠去。

和謝小玉那邊一樣,牠們也有一個藏身處,同樣隱秘,在一道很深的海溝裡。

剛一進去,童立刻感覺不對勁。

「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童朝著虛空大喝一聲。

好半天,對面傳來一聲歎息:「沒想到你的感知這麼敏銳。」

話音落下,百丈之外出現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懷裡抱著一個二十多歲、渾身赤裸的女人。

「你怎麼進來的?」童大聲問道,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因為牠的心裡充滿恐這座陣和童的意識相連,別說破陣,哪怕是稍微的觸動都會被牠察覺,牠想像不出對方用什麼辦法潛入,更別說還帶著一個女人,這是赤裸裸的打臉。

「我可以不回答,讓你到死也是個糊塗鬼。」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

童的臉色越發陰沉。

「算了,我還是說吧。」謝小玉故意戲弄童這個對手,他要盡可能地削弱對方的鬥志,道:「我在你佈陣的時候,偷偷對這座陣動了點手腳。」

童絕對想不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你怎麼做到的?」童想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你能夠讓見證人幫你做事,我也一樣,我將一個分身融入見證人的影子裡,透過牠,再轉入你的影子裡。」謝小玉說出答案,這絕對是一個讓人吐血的答案。

童先生咬牙切齒,萬萬沒想到問題出在這裡。

核實身分的時候,有一大堆檢查要進行,一圏下來,童已經被弄得渾身難受,根本沒注意到影子和以往有什麼不同,等到牠佈陣的時候,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根本不可能注意影子的變化,牠也絕對想不到對手已經潛伏在牠的腳下,甚至改動牠佈設的法陣。

至於怎麼在牠佈設的大陣上動手腳,純粹是技術,童不感興趣,也沒必要多問。

明白這一切後,童心如死灰,牠徹底輸了,不但在陣法方面輸得一塌糊塗,比拚謀略,牠同樣不是對手,技不如人,牠沒有任何話可說。

「你打算抱著一個女人和我打?」童現在只剩下這一個疑問。

「我以為你能猜到原因。」謝小玉笑道:「仔細想想,我被派往人族之前是什麼種族?」

童稍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童喃喃自語道..「我和輝輸得不冤,我們自視太高,實際上都不夠仔細,忘記很多重要細節。」

童看了嬌嬌一眼,又看了看謝小玉。

「你是虹鸚一族,又練成天魔之體,你最擅長的那幾招不是精神穿刺,就是意識控制,牠的力量和你是絕配。」

「沒錯,牠就相當一根法杖,還能夠自己施展幻術。」謝小玉笑著說道。

「能夠遇上你這樣的對手,是我三生有幸。」童徹底放下,此刻牠已經拋開了名利地位,現在只想好好打一場。

「吼!」童發出一聲虎嘯,頭變成老虎的腦袋,一塊塊肌肉迅速鼓起,原本就魁梧的身軀變得越發高大強壯,兩隻手也變成虎爪。

「沒想到你居然是虎妖。」謝小玉有些吃驚。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發過誓,要當一頭與眾不同的老虎。」童指了指腦袋,道:「力量有窮盡,智慧卻沒有極限。」

突然童苦笑一聲:「不過,我絕對想不到最後還是要靠力量解決問題。」

隨著一聲虎吼,童瞬間到了謝小玉面前。

謝小玉連同懷裡抱著的嬌嬌一下子被撕碎了,如同水中的倒影般碎開。

「是幻覺?我一直在幻覺中?」童自言自語道。

四面八方傳來陣陣輕笑聲,幾萬個謝小玉同時冒出來,手裡也都抱著嬌嬌,一切都和眞的一樣,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沒什麼不同。

剎那間,所有謝小玉都出手了,他們用的是破空彈指刀。

與此同時,所有的嬌嬌都露出痛苦的神情,因為謝小玉借用牠的力量。

那幾萬個謝小玉是幻影,也是分身。

當初,謝小玉看到一條毒影之蛇,那條蛇瞬間幻化出無數道虛影,只要被這些虛影咬到就必死無疑。

分身之法被天道限制得很緊,分身越多,實力越弱,但這條毒影之蛇給了謝小玉一個啟迪——天道的限制並非不能繞過。

毒影之蛇靠的是可怕的毒液,注入一滴是死,注入一杯也是死,分身再多,實力也不會被削弱。

謝小玉的做法正好相反,破空彈指刀的威力本來就不強,一刀殺不死人,一
萬刀同樣殺不死人,

童發出憤怒的咆哮,牠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四面八方全是謝小玉,牠根本看不出哪個是眞身,甚至懷疑這裡面有沒有眞身。

更讓童痛苦的是破空彈指刀,這招沒辦法防,雖然威力不大,但是每中一刀都讓牠感到如割裂般的疼痛,彷佛有數十萬把刀子在牠身上亂割,牠簡直就是受淩遲之刑。


突然童又是一聲大吼,吼聲之響,使得這片空間都為之震顫。

無數黑光從童體內射了出來,四處亂撞,黑光的數量很多,而且源源不斷冒出來,好像無窮無盡似的,它們速度極快,快如電射。

謝小玉連忙閃避黑光,每一個他都在閃避,可惜這裡的空間太狹小,黑光的數量又多,閃過這邊,閃不過那邊。

一個個謝小玉被黑光撞中,和黑光一起消失。

不過謝小玉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居然用讚歎的口吻說道:「沒想到你養了這麼多倀鬼,這些偎鬼是要吸收元氣的,你哪有那麼多元氣讓它們吸?」

「為什麼要讓它們吸元氣?餓著它們不就行了,這樣放出來的話就會更凶、更惡。」童此刻完全沒了往日的氣度,化身為一頭擇人而噬的餓虎。

這些偎鬼全是童為了這場決鬥而養,開戰之前,牠沒想到會動用這招,因為用到它們就意味著敗局已定,更意味著和對手同歸於盡。

「如果這個地方再大一些,你有更多騰挪餘地,以你的速度和反應,或許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可惜這裡太小,我看你能支撐多久!」童一邊說道,一邊繼續釋放倀鬼。

童顯得很輕鬆,頭上卻已經冒出汗珠,臉上也顯露出一條條皺紋。

養倀鬼是虎族天生的本事,就算沒有開智的普通老虎也有倀鬼寄生,不管是捕獵還是警戒都非常有用,唯一的問題是,這東西靠吸收生機存活,一旦放出去,吸不到別人的生機就會吸牠自己的。

突然童感覺眼前一黑,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已經到了極限嗎?」童哈哈大笑起來。

「我還能撐得住,你好像已經撐不住了。」四面八方的謝小玉同時說道。

謝小玉看上去確實很輕鬆,不過被他抱著的嬌嬌就不同了,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臉色慘白,渾身汗淋淋的,像是剛剛從水裡撈起來,身體還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所有的傷害顯然都是牠承受。

「一切都結束了。」童站直身體,顯得很高興,一點都不像即將失敗的樣子,道:「你也有上當的時候。你難道沒發現我已經將這裡鎖固住了嗎?你現在想打開這座陣都沒辦法。」

童舉起雙臂,朝著那些倀鬼大聲喊道:「我的寶貝們,我沒餵食過你們,所以你們才那麼沒精神,現在你們開懷大吃吧,我只有這些可以給你們了,只要你們吃飽喝足之後幫我殺掉這個敵人就行。」

下一瞬間,童爆裂開來,化作漫天飛散的血肉碎塊。

無數悵鬼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朝著那些血肉碎塊沖去,搶到血肉的倀鬼頓時變得凶厲異常,發瘋般朝著謝小玉撲去。
colt9902 發表於 2014-4-6 17:18
第四章 決勝

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渦突然出現,那些拚命爭搶血肉碎塊的倀鬼一撞進這道漩渦中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片刻工夫,那鋪天蓋地的偎鬼就少掉一大半。

謝小玉也收起分身,對手已經死了,沒必要再維持這種狀態。

謝小玉自己並不在意,吃苦頭的是嬌嬌,那些幻影分身被擊中什麼部位,牠身上同樣的部位也會受傷,雖然沒有傷口也不會流血,但是很痛。

謝小玉隨手又放出一道黑色漩渦,如同盾牌般擋在前面。

那些撲上來的倀鬼一個接著一個撞進漩渦裡,它們沒有思想,完全憑本能行動,連躲避都不懂,童顯然失算了,沒有牠的操縱,這些偎鬼根本威脅不到謝小玉。

「你有這招,剛才為什麼不拿出來?」嬌嬌有氣無力地問道。

「這是對妳的懲罰。」謝小玉仍舊是笑嘻嘻的模樣,他湊到嬌嬌的耳邊,輕聲說道..「這還只是開始,回去有妳受的。」

嬌嬌渾身一顫,面如死灰。

「你贏了,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贏了。」嬌嬌突然拍起謝小玉的馬屁,此刻牠已經明白悠太子救不了牠,能救牠的只有牠自己。

謝小玉當然知道嬌嬌在想什麼,他搖了搖頭,很淡然地說道:「我沒贏,是牠自己不想活了。」

「牠接二連三敗在你手上,回去之後,悠太子肯定不會再倚重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嬌嬌說得很悲切,雖然說的是童,卻想到牠自己。

以前,悠太子給嬌嬌的感覺是知人善任,只要有本事,就會得到提拔,但是經歷這麼多,牠發現悠太子其實很冷酷——你有用,而且有潛力可挖,就會用你;

一旦你表現不如預期,就會迅速冷落你。

「這是身為妖的悲哀。」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什麼意思?」嬌嬌聽不懂。

「妖的壽命很長,以至於上面的位置全都被佔據,在妖的世界,想出人頭地不容易。悠太子其實很有魅力,所以能吸引一大群妖投到牠的麾下,但一切來得太容易就不覺得該珍惜,而且牠也沒辦法解決前面那個難題。當牠手底下已經有一大堆人才後,牠就只能用淘汰的辦法將比較差的淘汰掉。」

「你居然這麼理解牠!」嬌嬌大吃一驚。

「當然。」謝小玉回答得很肯定:「郡主殿下原本施行的那套東西就是向悠太子學的,只不過比悠太子更有人情味……可惜大部分妖不懂得什麼是人情味,牠們把這看作是軟弱。」

「怪不得。」嬌嬌喃喃自語,突然牠精神一振,道:「這樣說來,你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

謝小玉看了嬌嬌一眼,他知道牠在想什麼,冷冷地說道:「妳這牆頭草,一會兒倒向這邊,一會兒倒向那邊,回去之後先修理妳再說。」

「我知道錯了,饒了我一回吧!再說,我顧念舊主也不算什麼大錯。」嬌嬌膩聲哀求。

「我現在沒興趣和妳瞎扯,回去後再說。」謝小玉完全沒有好臉色。

謝小玉要用這個女人,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先讓這個女人服服貼貼。

「你想做什麼都行,我比那個丫頭乖巧。」嬌嬌的聲音越發柔膩。

嬌嬌曾經是悠太子的寵姬,完全放得開,這一點不是青玉能比,而且牠精通幻術,天賦神通和謝小玉相近,這麼長時間下來,嬌嬌其實已經知道謝小玉拿牠修練,所以牠心裡有底。

只要有用處,就不會被捨棄,這個道理到了哪裡都有效。

謝小玉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不相信別人的忠誠,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悵鬼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謝小玉隨手一揮,兩道漩渦迅速縮小,最後化為虛無。

「這也是你的能力?」嬌嬌輕聲問道。

「妳打聽我的底細是想向那邊通風報信?」謝小玉冷哼一聲,摟住嬌嬌的手臂猛地收緊。

「我知道錯了。」嬌嬌連忙求饒。

嬌嬌並不是想打探,只是好奇這種呑噬的力量也是從幻術衍化而來嗎?

謝小玉借用牠的力量修練,嬌嬌同樣也想借謝小玉的智慧提升實力,可惜牠失算了。

謝小玉根本不會解釋,也沒辦法解釋,那道黑色漩渦只是幌子。他的身體中有一片波光,那是業力池的投影,所有倀鬼都被送入業力池,化作數千朵度厄紅蓮。

「現在輪到下一個了,是先宰了那個刺客,還是先殺掉投槍的傢伙?」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你眞的打算將牠們五個全殺了?」嬌嬌震驚不已。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和悠太子還有緩和的餘地嗎?」謝小玉一向心狠手辣,而且做事不留餘地。

「你或許可以爭取晉久,牠並不得志,這一次之所以挑上牠,十有八九是因為牠的能力不為人知。」嬌嬌既然打定主意投靠,自然要顯示一下牠的價値。

謝小玉想了想,頓時感到有道理,和另外四個妖比起來,晉久看起來有些落魄,洪隆又是被牠失手所殺,牠回去後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不錯。」謝小玉在嬌嬌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這是獎賞,進一步的獎賞要回去之後再發,和懲罰一起進行。

花了 一刻多鐘將鎖住的法陣解開,謝小玉摟住嬌嬌的腰肢,瞬間挪移出去。

另一個戰場上,戰鬥正激烈地進行著,一道銀光來回閃爍,一道金光盤旋飛舞,耳邊盡是金屬交擊的聲音。

被攻擊的是一頭已經半妖化的猩猩,這是妖族最喜歡的戰鬥形式。

妖族的身軀大多龐大笨重,雖然力量很大,但是速度、靈活度就有問題,而且龐大的身軀也意味著容易遭到攻擊,洪隆如果不是變成龍的模樣,哪裡會被晉久一擊誤殺?

在半妖化的狀態下,力量是原形時的兩成,速度和靈活性卻是三到五倍,體型則小得多,最適合戰鬥,特別是近身搏殺。

那道銀光是絕,此刻絕也處於半妖化,牠是一隻晶瑩剔透的螳螂,身體如同玄冰雕成,又像是玻璃鑄就,速度極快地來回游走著,手中擎著兩把長刀,一把是謝小玉幫忙打造,另外一把如同玻璃一般,完全透明。

「當!」一聲輕響,銀光閃過,長槍被攔腰斬斷。

化身猩猩的晉久隨手將被折斷的長槍扔出去,趁著絕閃避的空擋又甩出一杆長槍,牠猛地一抖槍尖,舞出一片槍花,如同毒蛇吐信般刺過去。

晉久看上去頗為狼狽,牠穿的是輕甲,上面早已經刀痕累累,有些都已經破皮見血,四周散落一堆折斷的長槍。

這些長槍並不是凡物,每一杆都重達兩千斤,通體用風磨銅鑄成,槍頭是太白精金打造而成,上面刻滿穿透、破甲之類的符篆,絕對是相當厲害的法器,不過只有投出去的時候才厲害,作為長槍就不行了,風磨銅的槍桿根本就不夠結實,還好晉久帶的長槍很多,這玩意是消耗品,牠手裡就有五十多杆,倉庫裡還有兩百多根。

「當!」又是一聲輕響,槍頭被削斷,折斷的槍頭旋轉著遠遠地飛出去。

晉久的反應極快,長槍當棍子,回手就掃,銀光再閃,又一截槍桿被削斷了。

「王八蛋!靠兵刃欺負人算什麼好漢? 」晉久手忙腳亂。

晉久的槍法不錯,境界還比絕高一些,可惜碰到絕手中的長刀。

那把刀太可怕了,鋒利無比,削斷牠手中的長槍就像切黃瓜般輕鬆,連牠身上的甲胄也抵擋不住刀鋒。

另外一把刀也很討厭,完全透明,舞動起來根本看不見,晉久好幾次傷在那把刀下,要不是那把刀沒有前一把鋒利,牠恐怕早就死了。

「不打了!我認輸,我投降,可以吧?」晉久嗷嗷大叫。

但是晉久面對的是絕,絕不喜歡說話,只是悶著頭猛攻,兩把長刀舞動如飛,其中一把長刀幻化出無數道虛影。

「人刀合一,可惜還有很多斧鑿的痕跡。」半空中傳來謝小玉的聲音。

謝小玉的聲音一出,晉久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起來,牠有種衝動,想拚著挨兩刀將謝小玉殺了,但是牠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個交迭在一起的圓環。

看著這些圓環,晉久放棄那個念頭,牠絕對不會忘記,洪隆之所以被牠誤殺就是因為這東西,牠怕再一次失誤,更怕這是一個圈套。

「童先生呢?」晉久一邊抵擋,一邊喝問道。

「牠已經死了,對我來說,牠是最大的威脅,當然要第一個解決牠。」謝小玉直言不諱,正如童忌憚他一樣,他對童也非常忌憚。

「不可能!」晉久不願意相信,但是內心中知道這十有八九是眞的。

「絕,你用不著停下,這傢伙是不錯的對手。」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

謝小玉其實是擔心晉久朝他投出長槍,那些交迭在一起的圓環只是虛張聲勢,根本沒有實際用處,因為這片空間實在太狹小,而偏轉長槍需要足夠的距離。

「你為什麼不出手? 」晉久怒聲問道。

「我沒打算殺你。」謝小玉笑了起來,拍了拍嬌嬌的屁股,道:「聽牠說,你好像混得並不好。」

晉久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陰沉,牠一邊打,一邊思索著,好半天才問道:「你想要我投降?」

「你如果投降的話,郡主會向悠太子索要你的部族。」謝小玉知道俘虜最怕什麼,牠們最怕家人受到牽連。

「寧死不降!」晉久咬牙道,牠不敢賭,萬一悠太子不肯,牠就什麼都沒有;相反的,牠如果戰死的話,按照規矩,牠的部族會得到最起碼的照顧。

謝小玉並不氣餒,仍舊笑嘻嘻地說道:「就算你不投降,我仍舊會放你一條生路,洪隆是死在你的手裡,現在童死了,我也不打算讓江公和孟光回去,唯獨你活著的話,悠太子會怎麼想?」

謝小玉改誘惑為要脅。

「我不會獨活!」晉久吼道,和童一樣,牠已經心存死志。

「不要惹怒我,我會讓你看上去只是假死,讓悠太子相信你是臨陣脫逃,再加上洪隆死在你手上,好好想想吧,你的部族會是什麼下場?」謝小玉不疾不徐地說道。

晉久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牠腦筋不太會轉彎,卻不意味著牠是傻子,更不意味著牠不會思考。

過了半晌,晉久猶豫著問道:「我投降的話,我的族人能不能得到善待?」

「新臨海城連下等種族都取消了,只要不犯大錯,誰都能活得舒舒服服。」謝小玉祭出了殺手鐧。

「取消下等種族」絕對是一件利器,對那些混得不如意的妖有著無法估量的誘惑。

匡當一聲,晉久將長槍扔在地上,抬頭看著謝小玉,硬著頭皮說道:「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幫你們殺以前的同伴。」

「沒問題。」謝小玉原本就不打算這麼做。

決鬥場週邊,那些見證人茫然地看著前方的一面鏡盤,這東西能映照出決鬥雙方的影像。

童死了,死得很悲壯。

晉久降了,降得很窩囊。

江公死了,死得很憋屈。

孟光死了,死得很淒涼。

江公死得憋屈,因為他死在一種蟲子手裡,那是一種渦蟲,只有米粒大小,身體極軟,和江公正好是兩種極端,渦蟲生長在陰暗潮濕的環境裡,體內淤積著天寶州特有的瘴毒,必要的時候,牠們還會將瘴毒吐出來。

江公很厲害,一錘下去,山都會崩塌,可惜拿這些軟綿綿、黏糊糊、滑溜溜的小蟲子沒辦法,更恐怖的是,這蟲子的數量實在太多,爬得牠渾身都是。

這些蟲子喜歡陰暗潮濕,所以見縫就鑽,鼻孔、耳孔、嘴巴、肚臍都是能鑽進去的地方,龜鱉一族確實金剛不壞,不過只是外殼夠硬,並不表示五臟六腑也都金剛不壞,好在江公臨死自爆,將法陣炸開一道縫隙,元嬰逃了出去,和洪隆一樣,總算保住半條性命。

孟光則是被圍攻而死,死在舒然、青玉和謝小玉的聯手圍攻下,滅世淨火、烏金羅猴血焰神罡、無相佛光、琉璃寶焰佛光,加上青玉拚命鼓風,將那個空間化為一片火的海洋,孟光被活活燒死在裡面,臨死之時,牠也自爆了,想讓元嬰脫逃,可惜飛出來的時候一頭撞在烏金羅猴血焰神罡上,被燒了個乾乾淨淨。

「眞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五對五,悠太子這邊四死一降,那邊五位連根寒毛都沒損傷。」

「輸得不冤,這樣的決鬥,看的完全是領隊的實力,童和莫空根本沒法比,一步錯步步錯。」

「這下子很多妖要輸得傾家蕩產了。」

這些見證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些見證人的手下早已經將消息散播出去,遠處那些前來看熱鬧的觀戰者已經知道決鬥的結果,隱約傳出零星的笑聲,那都是賭贏的,更多的觀戰者卻笑不出來,甚至有人嚎啕大哭,顯然輸慘了。

這時,闌郡主手下的一個女兵飛過來。

這個女兵已經升為丫鬟,取代青玉的位置,牠到一位肥頭大耳的見證人身邊,輕聲說道:「悠殿下的一個決鬥者投降了,按照規矩,牠的一切歸我們所有,所以郡主不想看到牠的家人部族和附庸出事。」

見證人主要有兩位,肥頭大耳的見證者偏向闌郡主,另一位骨瘦如柴的見證人偏向悠太子。

「沒問題,規矩總是要守,誰敢破壞規矩是要受懲罰的。」自己人當然幫自己人說話,老胖子立刻說道。

「我已經安排了。」瘦子歎了一口氣,朝底下使了個眼色,牠現在怕了。萬一這又是謝小玉的計謀,一旦悠太子腦袋發熱,拿晉久的部族出氣,恐怕又會惹出一番風波。

「你的手下千萬別會錯意,不然會很麻煩。」老胖子笑嘻嘻地道。

瘦子一臉陰沉,牠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決鬥只是開始,闌郡主和悠太子之間的爭鬥還沒有結束,接下來悠太子要為決鬥失敗付出代價,當然,這是名義上的說法,實際上是為之前的錯誤付出代價,如果在這個時候讓闌郡主得到進一步出招的機會,踩下去的恐怕就不是一腳了。

「我的手下辦事絕對可靠。」瘦子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正說話間,遠處突然有一個妖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怎麼了?」瘦子連忙問道,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誰都答不上來,好在這裡有的是跑腿的妖,很快的,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妖笑嘻嘻地回來稟報:「那位是厲殿下的手下,聽說人界近三成的賭坊都是在牠的控制下,妖界也有不少賭坊是牠的。」

「這麼說來,牠輸了不少?」

老胖子開懷大笑,就連偏向悠太子的瘦子也不例外,到了牠們這個地位,賭博只是偶爾的消遣,對那些想藉此狠撈一把的傢伙,牠們都沒好感。

小妖立刻道:「這就叫貪心不足,一般的賭坊只是從中抽成,絕對不會自己參與,這傢伙就不一樣了,開戰前半個時辰,牠突然在各個賭坊押了重注,結果就成了這樣。」

「牠押的是什麼?」老胖子問道。

「單押嬌嬌死。」小妖問得很仔細,所以答得上來。

眾妖頓時恍然大悟,開戰之前,大家確實不看好嬌嬌,認為牠必死無疑。

「妳家殿下下注了嗎?」瘦子斜著眼問道。

「沒有,不過……莫空宰相倒是派手下四處下注,為此牠到處借債,能借的都借了。」新丫鬟似笑非笑地說道。

「莫空?牠能有多少錢?」瘦子輕嗤一聲:「想必是妳家郡主不適合出面,所以讓莫空站在明處。這一次賺翻了吧?」

「我不知道賺了多少,但我知道花了不少,殿下已經回妖界去了,牠希望將領地擴大一百倍。」新丫鬟適時地拋出這個消息。

在場眾妖全都愣住了。

大妖晉升為天妖後,確實有資格擴大地盤,但是一下子擴大一百倍,那就有些駭人聽聞。

「看來闌打算大幹一場啊!」老胖子若有所思地說道,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新臨海城處處張燈結綵,從郡主到一般的妖族都沉浸在喜悅中,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裡面居然還包括俘虜。

牢房早已經空了,所有俘虜全都被放出來,牠們有兩個選擇——留下向闌郡主效忠,或者離開。

大部分的俘虜選擇前者,因為牠們都看得出來闌郡主已經隱約成為人間妖族的領袖之一,正漸漸取代原本屬於悠太子的位置。

一個正在上升階段的領地,一個正需要大量人才投靠的領主,一個機遇無窮的地方,沒有什麼比這更令擁有才智卻得不到施展的妖在意。

不過,其中並不包括晉久和嬌嬌。

晉久是因為心魔,不管怎麼說,牠的行為都是投敵,悠太子雖然不怎麼在意牠,卻也沒虧待牠,背叛悠太子,牠心裡有些過不去,自然高興不起來,不過事已至此,闌郡主連牠的家人都已經接過來,後路已絕,從今以後,只能一心輔佐闌郡主。

和晉久不同,嬌嬌之所以沒有一起慶祝,是因為牠正躺在床上為牠的臨陣倒戈付出代價,一回來就被謝小玉狠狠收拾一頓,死去活來不知道多少次,最後連氣息都斷了,差一點沒緩過來,這才被放過。

此刻,謝小玉、舒然、絕和青玉正在郡主府。

為了慶祝這場勝利,筵席從郡主府一直擺到大街上,有頭有臉的妖全都被請過來。

最熱鬧的自然是在大殿上,這裡總共擺了九張桌子,主桌就五位。

闌郡主坐在主位上,左邊是謝小玉,右邊是舒然,再往右是絕,青玉則在謝小玉和闌郡主之間搭凳子,牠的身分特殊,原本是闌郡主的丫鬟,後來被賞賜給謝小玉,但就算是有功之臣,奴婢也不能和主人同桌,所以才這樣安排。

現在誰都知道舒然眞正的身分是朱鸞一族的太子繼承人,眞名叫舒,牠在這裡擔任客卿,多少有些白龍魚服、遊戲世間的味道,絕的身分差一些,情況和公子曲有點相似,身為純血後裔卻沒有封地。

對於桌上的山珍海味,在座的五位都不怎麼感興趣。

舒身分最高,甚至還在闌郡主之上,但牠偏偏喜歡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絕則有些精神恍惚,此刻牠還沉浸在決鬥中,那暢快淋漓的戰鬥,那一次次的揮刀,牠像掌握到了什麼,卻說不清楚。

「牠怎麼了?」闌郡主輕聲問道,雖然牠的境界比在場任何一位都高,不過戰鬥和境界並沒太多關係,特別是近身搏殺。

「按照人族的說法,牠現在是在悟道。」謝小玉低聲說道。

「悟道?」闌郡主沒辦法理解。

妖族擁有天賦神通,根本不需要領悟什麼,只要血脈不是太雜,就能夠從血脈中獲得力量,根本沒必要悟道。

「決鬥之前,我讓牠看了很多有關劍之道、武之道的東西,那是純粹的技藝,能夠將力量發揮到極致,舒和青玉都不感興趣,牠卻看進去了,決鬥中,似乎有所感悟。」謝小玉說了 一下絕的情況。

「妖又不是人,技藝的掌握沒有力量的提升那樣明顯。」舒有些不以為然。

「話不能這樣講,陣法難道不是一種技藝嗎?」青玉不知不覺間開始替自己男人說話。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沒有意義,別忘了,就算是最強悍的大陣,在人族的太昊戰船面前也沒用,一擊就破。」舒有牠的想法,例如孟光,毫無疑問在技藝方面已經達到巔峰,卻被牠的大火徹底燒死,連逃跑都沒辦法。

「沒必要爭論這個問題,因為根本沒有答案,劍之道、武之道、戰之道、殺之道既然存在,就肯定有它們的意義,不過超絕的力量確實能夠壓制技巧。」謝小玉不想和舒爭辯,人族爭辯了幾十萬年,最後也沒爭辯出個結果。

不過,有一點謝小玉很清楚——十尊者裡,李太虛選擇了戰之道;九曜、赤屠選擇了殺之道;空蟬有些不一樣,他選擇了算之道,

技或許勝不過力,但是技的提升肯定快過力的提升。

「滑頭。」闌郡主掩嘴輕笑道:「你選擇的方向應該是技巧吧?」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我修練的時間太短,根本來不及積累,只能走技巧之路,不過我打算補足這個缺陷,只有夯實基礎才能走得更遠。」

眾妖全都一愣,這個回答出乎牠們的預料。

舒和絕心中感歎,也多了幾許深思。

闌郡主卻不為所動,反問道:「所以你就看上那條美女蛇?」

闌郡主的語氣很是平和,但是仔細聽,可以感覺到一絲淡淡的酸味。

謝小玉的心微微一緊,他就怕提這件事,乾脆呵呵一笑,不敢回答。

「幻術怎麼走力量之路?」闌郡主偏要提。

好在這個問題容易回答,謝小玉連忙說道:「我擅長的幻術其實是意識控制,接下來我打算強化意念。」

「為什麼以前誰都沒有想到?」闌郡主托著腮問道。

謝小玉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他還眞沒有想過。

「道理不是明擺著嗎?」舒在一旁說道:「你們不看看擅長幻術的都是哪些種族?」

舒掰著手指數道:「蜃龍、九尾妖狐、幻蝶、美女蛇、人魚……全都是女的比男的厲害,能夠修練成大妖,基本上都是女的。」

「女的又怎樣?等會兒我們交手試試。」闌郡主不高興了。

「別。」舒不敢答應,牠可不想被雷劈。

謝小玉被這意外的一番話點醒了,不只是那幾個種族。就連虹鷗也是女的比男的厲害,不管是妖族還是人族,女的天生比男的力弱,所以更注重技巧。

「你在想什麼?」闌郡主突然問道。

「沒什麼。」謝小玉清醒過來,他剛才走神了。

「蜃龍、九尾妖狐這樣的洪荒異獸血脈我或許沒有辦法;幻蝶、美女蛇、人魚這類上等妖族,我可以幫你弄一批過來,怎麼樣?」闌郡主輕聲問道。

闌郡主這話像是在開玩笑,卻是正經事。

謝小玉猶豫了 一下,最後搖了搖頭,道:「殿下,我覺得讓那些部族自己來投靠才是最好的選擇。」

「自己來投靠?說得容易!別說蜃龍、九尾妖狐,那是一方霸主.,幻蝶、美女蛇、人魚之類的也都是豪族附庸。我記得某位長輩名下就有一群幻蝶,我如果向老祖宗請求,應該能夠將這群幻蝶弄到手;至於美女蛇,青龍一族麾下最多。」

闌郡主是眞心為謝小玉著想,不只是因為感情,也是因為謝小玉一直無欲無求,幫牠做了這麼多事卻沒索取過回報。

「多謝殿下。」謝小玉顯得很興奮。

其實謝小玉的心裡在想另外一件事,從闌郡主剛才的那番話裡,他看到妖族另外一個致命的問題——一些族群成為另一些族群的附庸,一百多萬年過去,這種關係始終沒變。

剛剛接觸妖族的時候,謝小玉感覺妖族很強,人族想贏得這場大劫的勝利根本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但是時間長了,他卻發現妖族問題重重,只是沒有爆發出來罷了。

「你在想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闌郡主問道。

「啊……」謝小玉抬起頭來,一邊想,一邊說道:「我只是在想怎麼向悠太子提條件,不能太過分,不然對方有可能拒絕,即便答應下來,青龍一族也會感到不滿.,又不能便宜悠太子,機會難得,必須狠狠咬上一口,還要讓悠太子有苦說不出......」

大殿裡頓時安靜下來,為的是不打擾謝小玉思考,這件事不但和闌郡主有關,還關係到大家的利益。

過了好半天,謝小玉突然一拍巴掌,道:「有了。」

「快說。」闌郡主立刻抓住謝小玉的手臂,連聲催促道。

其他人對此視而不見,根本不在乎闌郡主的舉動是否太過曖昧。

謝小玉咳嗽一聲,手臂抽了回來,這才道:「我們只要讓悠太子承諾牠手底下的那些附庸主幹不動,所有分支盡數獲得自由,任憑我們招募,只要願意跟我們走,牠就不得阻攔。」

老烏龜搖頭晃腦地道:「妙!實在太妙了!主幹不動,分枝盡折,自由來去,民心向背。」

老烏龜很會總結,簡簡單單的四句話道破謝小玉的心機。

作為賠償條件,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悠太子沒理由拒絕,青龍一族也不會允許牠拒絕。

「這招夠狠。」旁邊那位唯一的輔相拍案叫好,牠前幾天還在為自己又降回輔相的身分感到鬱悶,對決鬥的結果還有一絲幸災樂禍;但是決鬥一結束,這邊一個沒傷,那邊盡皆斃命,牠再也不敢有任何想法,現在一心想著拍謝小玉的馬屁。

「這話怎麼講?」闌郡主立刻問道。

輔相連忙回稟:「殿下,您不知道,悠太子出手豪闊,花錢如流水,花銷都是底下的附庸拚命支撐,所以附庸過得很苦,別說和咱們比,說不定還不如癩那邊呢!」

「沒想到會是這樣。」闌郡主皺起眉頭,牠一向以為悠太子是個賢明之主,所以很多事是學悠太子的做法,沒想到底下的妖卻不這樣認為。

「殿下,說一句不當講的話——這恐怕不是悠太子的原意,牠肯定也想領地富強、子民祥和安樂,但是以牠高傲的個性,怎麼可能低頭關心最底下那群子民?」謝小玉趁機說道,這話他早就想講,只是沒機會。

闌郡主稍微一想,突然臉色一變,眼睛猛地一瞪,傳音問道:「你同樣是在說我吧?」


「殿下英明。」謝小玉立刻傳音回道:「當初您肯定也想讓子民過得舒服,可惜您手下都是一批蛀蠹之輩,只知道巧取豪奪、盤剝捜刮,您的附庸過得未必比悠太子那邊強。」

闌郡主默然無語,她被觸動了心弦。

看到闌郡主沉默下來,謝小玉連忙說道:「我們這裡現在已經沒了下等妖族,這絕對有吸引力,我相信至少能夠吸引六成部族投靠過來。」

「只有六成??」舒有些貪心不足,覺得太少。

「肯定有不少部族會選擇觀望。」謝小玉這話並非信口開河,而是天機盤演算的結果。

「有理。」舒點了點頭,反正謝小玉說什麼牠都覺得有理。

突然舒哈哈大笑起來:「我早就看悠不順眼,能夠看到牠大失血,實在讓人高興,來來來……」

舒舉起手中的酒杯,道:「大家滿飮此杯。」

眾人哄然而起,紛紛舉起酒杯。

「混帳!混帳!全都是混帳!」水晶宮中傳出一陣怒吼聲。

一張全新的龍案被踢出去,悠太子早已經沒有往日的風度,牠在龍椅前來回走著,渾身顫抖,臉色鐵青。

「好一個『主幹不動,分枝盡折』,好一個『自由來去,民心向背』!」悠太子自言自語道。

底下群臣全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牠們想到闌郡主會窮追猛打,也想過闌郡主會狠咬一 口,卻沒想到會用這招。

「有多少部族打算離開?.」悠太子停了下來,朝底下怒目而視。

群臣面面相覷,全都不敢回答。

「輝,你是文臣之首,領地裡的一切事務都是你在管,你不可能不知道。」悠太子乾脆點名。

這下子再也躲不過去了,輝也沒心思搖羽扇,苦著臉拱手道:「殿下,最後的結果還不知道,很多部族都在觀望,明確要走的部族大概佔據五成。」

悠太子臉頰的肌肉抽動兩下,畢竟五成的部族沒了,而且這還不是最後的結果,最後肯定更多。

「我聽到外面有很多傳聞,說我窮奢極欲,所以治下子民活得非常淒慘。」

悠太子滿臉猙獰,猛然間大聲吼道:「有沒有這回事?」

底下群臣更是一片默然,悠太子好大喜功,喜歡聽好話,而那些傳聞最惡毒的地方就是沒有刻意誇大,甚至還幫著推託,不惜以闌郡主做例子,這看上去是幫悠太子說話,實際上並非如此,眞正的目地是挑撥悠太子和群臣的關係。

闌郡主可不是好大喜功、窮奢極欲,而是善良被當成軟弱,臣子們為自己謀利,這邊的情況卻完全不同,可惜沒人敢這麼說。

「殿下,底下那些部族確實負擔不輕。」輝硬著頭皮說道,這已經是最婉轉的說法。

「這樣說來,我好大喜功也是眞的?」悠太子板著臉問道,牠一定要問明白。

輝的額頭上冒出冷汗,突然懷念童在的日子了,有童在,至少可以分擔壓力。

輝很清楚,如果說眞話,那是忠言逆耳,悠太子不會願意聽;如果說假話,那是敷衍搪塞,悠太子肯定聽得出來。

最後想了好半天,輝只得說一些不眞不假、和稀泥的話。

「殿下家大業大,麾下良臣猛將眾多,消耗免不了大一些,這也是領地初創迫不得已的事。」輝不說悠太子不好,也不說群臣不好。

悠太子坐了下來,牠也知道這是辯解,不過輝的話也點醒了牠,選擇離開的只是最底層的附庸,這些臣子不會離開,但如果牠逼得太緊就難說了。

看到悠太子的情緒平和一些,輝揮動著羽扇說道:「其實闌郡主的這招並非無法可破,只不過殿下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

「你說說看。」悠太子往龍椅上一靠,耐心地聽了起來。

「平心而論,莫空確實有才,簡簡單單一個條件就讓我們方寸大亂。」輝先將曾經的對手狠誇一頓。

「夠了!」悠太子連忙打斷輝的話,牠現在最不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殿下,破招就在這裡,我們可以向莫空學,也來個『主幹不動,分枝盡折,自由來去,民心向背』。」輝剛才那通狠誇就是為此鋪墊,這就像先聞過惡臭,

再進入茅坑,感覺就沒那麼糟糕。

果然,悠太子沒有一 口拒絕,而是問道:「這話怎麼說?」

「殿下,您的名聲不差,慷慨大方,救急救難,闌頂多只能說後來居上。」

輝先拍一頓馬屁,然後才說道:「只要咱們也廢除下等妖族,肯定會吸引很多妖族投靠。」

眾臣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豈不是壞了規矩?」一個老臣跳了出來。

「咱們是被闌郡主逼的,不這麼做的話,大部分的附庸都會跑到闌郡主那邊。」輝朝著悠太子拱手說道。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意義。」另外一個老臣也跳出來反對。

這些老臣接二連三跳出來是有原因的,如果悠太子這麼做,牠們這些當臣子的肯定也要回應,這樣一來,牠們也要廢除下等妖族。

「那是因為你有私心。」輝一點都不給面子。

輝轉身朝悠太子說道:「殿下,莫空這套辦法一旦成功,妖族必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可能今後不會再有下等妖族,那些名聲好、受擁戴的主君就會吸引眾多部族前去投靠,用不了多久,勢力就會變得異常龐大......」

輝不再說下去,因為牠已經用不著再說了。

「這樣豈不是要大亂? 」悠太子有些惶恐起來,牠能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殿下,現在是天地大劫、是大爭之世,一切都已經亂了,以往的規矩根本沒必要固守。」輝沉聲說道。

悠太子沉吟不語,已經沒有剛才的憤怒,牠的心很亂,亂極了。

「殿下,這已經是生死關頭,您不能再猶豫了。」輝急切起來,跨前兩步,喊道:「闌郡主踩著您上位,您的勢力縮水大半,恐怕有人認為您已經沒落,正打算落井下石呢!」

悠太子渾身一顫,猛然醒悟過來——牠不但有一大堆外敵,還有好幾個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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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chen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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