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帝師簡雍 作者:雷雨天天雨雷(連載中)

mk2258 2012-10-7 21:04: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 13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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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雍,字憲和,涿郡人,蜀漢先主劉備的發小。
    《三國演義》有這個人物,打醬油的,出現的場合不多,業務一是送信,二是跑腿傳話。在《三國誌》有傳,略略幾百字,可稱道的事勉強有兩件,一是勸降劉璋,一是勸劉備禁酒的某個措施有些不當,在別人的傳記裡,包括劉備的《先主傳》,無一字提及這個人,換句話說,這個世界,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喜歡玩三國類遊戲的人應該也都會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劉備陣營裡最早出現的武將裡,除了劉關張,就是簡雍了,武力不行,統率不行,智力一般,政治一般,而且隨著劉備陣營的擴大(如果你玩遊戲喜歡選劉備的話),你很快就會找不著他這個人了--大概在後方某個城呆著
    用師者王,用友者霸,用徒者亡!
    王圖霸業,三國英雄,本書講的就是帝師簡雍與帝王劉備,以及他們的兄弟,朋友,敵手之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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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10-7 21:05
正文 第一章 下邳城外

    漢獻帝興平二年,西元195年,天下大亂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江東小霸王孫策於興平元年被袁術任命為折衝校尉、行殄寇將軍,前往江東驅遂朝廷所置的揚州刺使劉繇,在幽燕大地公孫瓚先被原幽州牧劉虞的部將鮮於輔、閻柔整得焦頭爛額,又屢敗於冀州袁紹,終於放下了爭奪天下的雄心,高築台廣積糧,大擺烏龜殼,以為萬無一失高枕無憂,曹操討徐州為父報仇受阻於劉備,老家兗州又因陳宮之叛被呂布奪了去,於是回師兗州與呂布殺得天昏地暗,呂布已漸呈敗露之相,徐州,挾恨而來的曹操殺了個血流成河,驚惶初定,老暮的陶謙心力交瘁,終於沒能挺過興平元年的冬天,臨沒前,聽從糜竺、陳登等人的勸說,將徐州交付給了外來的劉備。

    四月,初夏的光景,大地已經一片蔥翠,小雨過後,碧水東流,一叢一叢的山花開得嬌艷,陽光明媚,長青的古松林極盡舒展,生機勃勃。

    這天清晨,在潺潺的小溪流中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坐在水中,背靠著一塊渾圓的大流石,儘管已經是驚蟄過後,溪水依然冰寒,這男子瘦削的臉龐凍得青白,嘴唇發紫,渾濁的雙眼時而露出迷惘,時而堅毅,空幽的深谷裡幾聲清脆的鳥鳴聲,一匹枯瘦的老馬在這男子不遠處啃著青草,馬瘦毛長,便是馬背上的鞍板也歪歪斜斜的。

    捧著清冽的溪水,細長的手指已經發白髮皺,男子長長吐了一口氣,緩緩坐直了身子,「撲通」一聲,又一頭撲入水中,蕩起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散開,正在啃草的老馬抬起頭來,打了個響鼻,又低下頭去,悶悶的吃草。

    五秒,十秒,十五秒,二十秒,二十五秒……

    眼角開始充血,青白的臉龐已然憋得通紅,細長的頭髮沉入水中,竟然游來了一條閃閃晶亮的小魚,「啊——」

    男子一頭衝出水面,打濕了的頭迷住的雙眼,冷水順著臉、脖子往懷裡流淌,大滴大滴的滴入水面,男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雙手胡亂著抹著臉,將濕溚溚的一頭亂髮甩到身後,木直的雙眼直盯著蒼藍的天空,乾癟的胸口急劇的起伏著。

    醫學上說,人是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憋死的,在臨界的那一刻,身體求生的本能幾乎是不可能控制的,也許自己並沒有必死的決心吧!

    誰知道死後是不是還能回去呢?

    回去?

    男子大幅度起伏的胸口漸漸恢復了平靜,心緒也漸漸恢復了平靜,終於,伸了伸屈坐的雙腿,從水裡爬回了滿是青草坡上,仰面躺下,明媚的陽光照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活著,果然是真的好!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男子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陽光溫暖了大地,照曬的男子的臉上熱乎乎的,男子伸出手掌遮住陽光,迷著睜開了眼睛,感覺身上向著太陽的一面已經曬乾了,背後一面卻還濕漉漉的,又濕又冷,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感冒,生病,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生一場病就會要人命了!

    雖然有些生無可戀,可就這麼死了,又有些不值,男子坐了起來,左右瞅了瞅,空曠河灘邊沒有半個人影,男子光著腳丫站了起來,鞋子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男子挽了挽頭髮,又濕又長的頭髮幾乎垂到屁股上了,讓男子很有些既熟悉又不習慣的感覺,怪怪的。

    老馬還在小溪邊靜靜的啃著草,男子將身上的衣裳盡皆脫了下來披在馬鞍上,赤條條的,沐浴在早晨溫暖的陽光裡,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讓男子想要長嘯一聲,想要大呼大叫,男子忍了下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現在叫簡雍,字憲和,幽州涿郡人士!

    簡雍此時三十四歲,正是他生前一樣的年紀,他本是十十一世紀的一個普通人,卻不幸在一場車禍中離開了人世,他不甘心,他還留戀他的親人父母,靈魂不散,飄揚到了漢末三國,徐州地界,一個叫簡雍的古人身上。

    簡雍,蜀漢先主劉備的老鄉,老幹部,從幽州涿郡老家到蜀中益州,一直追隨在劉備身邊不離不棄,在《三國誌》裡有兩百來字的傳,在《三國演義》裡則是個列名的醬油角色,出現的場合不少,話不多,也就數個人頭殼,其他的基本上沒他什麼事。

    這一次,是劉備接陶謙的班當上了徐州牧,簡雍從平原郡一路逃難--當初劉備帶著關羽張飛等大部隊到徐州幫陶謙抵禦曹操,可沒想過陶謙會讓徐州給他,純是因為「孔北海亦知世間有劉備」,一時血勇講義氣,老家平原郡還有簡雍等一干人看著的,當時公孫瓚還強勢,等到公孫瓚被袁紹擊敗,勢力全部退出冀州,身為公孫瓚陣營的劉備勢力在平原郡也立足不了不下去了,而此時劉備因在徐州抵禦曹操下了死功夫,被陶謙表為豫州刺使,屯兵小沛,等簡雍輾轉流離,趕到小沛來與劉備相會時,卻已經是劉備當上了徐州之主了!

    死裡逃生,又風光無限,簡雍心裡頭一高興多喝了兩杯,冷不防一頭扎進州牧府大廳前面的水塘裡,待得眾人七手八腳了把他救起來,卻昏迷不醒了,掙扎了半宿,讓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附上了。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此劇變,一時承受不住,騎上了老馬乘著眾人不備一口氣衝了出來,東倒西歪,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到了下邳城外的紫胡林裡,又一頭扎進了冰涼的溪水裡,直到方才。

    啊——哦——

    一聲長嘯,驚起一林子飛鳥,赤條條的簡雍終於忍不住張開雙臂,伸直了脖子大聲呼喊了起來,彷彿要將滿腹的濁氣一口氣盡呼了出來似的,正埋頭吃草的老馬抬起頭了瞥了他一眼,打了個響鼻,又低下頭去悶悶的啃的草。

    這裡是三國,那個殺人如麻的三國,那個人命比草賤的三國!

    或者像條狗一樣的被別人殺掉,或者像殺條狗一樣把別人殺掉!

    沒得選擇的。

    做簡雍,大半輩子你就要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跑,後面跟著一大堆隨時要像殺條狗一樣把你殺掉的人!

    啊--哦-哦-哦--

    啊-咳-咳咳-

    再一次竭心說肺的一聲長嘯,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噴出來,簡雍雙膝一軟跪倒在青草地裡,身子一歪,仰面朝天軟軟的躺在草地裡,兩滴濁淚無聲無息溢出了眼睛,簡雍伸出手指,緩緩的擦去,簡雍就簡雍吧,而且就算自己再死一回,難道還能再回到那具被大貨車圠得稀巴爛的身體裡重新復活嗎?

    簡雍長長吐了口氣,前世的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草根一族,有過幾次沖天夢想,可惜無一例外的被現實給擊得粉碎,要在這個有槍就是草頭王的亂世裡出人頭地?

    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騎不得烈馬,書也沒讀過幾本,字都寫得毛毛躁躁,兩世人加起來看本這個時代沒有標點符號的文言文、估計都還夠嗆,文不成武不就的典型代表……

    不過幸好,自己的靠山是劉備,不管是史書記載,還是記憶中,劉備對自己都不錯,只是劉備實在是太「背」了,雖然自己死命追隨到最後在西南邊陲益州總算安頓了下來,可沒多久就掛了,福沒享幾年,連有沒有後代都不知道!

    當然,兩世為人,總歸是有些不同的,自己的優勢呢?一是知道點歷史走向,二是知道些人物性格……

    正盤算著,簡雍猛的打了個哆嗦,虎的坐了起來,張目望去,一個華服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遠處看著自己,還有一輛馬車和幾個僕人在不遠處候著,一種被人看光光的感覺頓時讓簡雍渾身起雞皮,臉皮發燥,嘿嘿乾笑兩聲。

    「憲和公好生悠閒,使君大人為找您都快把下邳城翻遍了。」那華服男子朝簡雍拱了拱手,微笑道。使君大人,便是徐州牧劉備了。

    「多謝元龍公相告,雍這便回去!」簡雍胡亂的應付一句,七手八腳的將馬鞍上的衣裳取下來胡亂套上,光著腳丫爬上馬背,老馬不高興噴了噴鼻子,搖搖晃晃的駝著簡雍朝那華服男子,也便是陳登字元龍的走過去。

    陳登是徐州的典農校尉,主管農事和民生的,憑簡雍的瞭解,在徐州陳登大概可算是第一流的人才了,難得的是,名門世家出身的這小子跟劉備也對脾氣,哪怕多年以後天各一方,陳登跟著曹操混,依然一句「雄姿傑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劉玄德」;劉備流落荊州依附於劉表,某次宴席間名士許汜一不小心流露出去陳登的不滿,劉備當場創造了一個「求田問捨」的成語,狠狠的鄙視了一把許名士……

    候著簡雍過來,陳登倒還罷了,他那幾個僕人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此際的簡雍,光著腳丫,披散著頭髮,衣裳鬆鬆垮垮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我這馬車還算寬亮,憲和公不介意的話,便與我一同進城罷?」指著候在一旁的馬車,陳登邀請道,只是他那語氣,卻沒有幾分誠意。

    「如此,多謝了!」簡雍朝陳登拱了拱手,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痛得「呲」了一聲嘴,他那雙在溪水裡泡軟了的腳掌踩著地面的沙石,痛入心腓。

    陳登點了點頭,退到一邊,陳家的僕人也還知禮,雖然帶著笑話心思待簡雍,卻還老老實實的牽引著他上了馬車,服侍著簡雍扶軾上車,一陣風吹來,簡雍打了個顫,頭腦突然有些昏重,簡雍暗叫不好,寒氣入體了!也顧不得再與陳登客套,急忙鑽進了馬車內。

    陳登也坐了下來,一人幫簡雍牽著老馬,車輪聲咕碌咕碌向下邳城馳去。
mk2258 發表於 2012-10-7 21:05
正文 第二章 劉大耳朵

    陳登上了馬車就閉上了眼睛,簾子隔絕內外,略略的有些汗出來,簡雍這才感覺好受一些,看著陳登那閉目養神老神叨叨的模樣,簡雍索性也懶得理他,推開簾子,靜靜的看著緩緩向後走去山巒,老樹,小草,農舍,只感覺一切是那樣的熟悉而又陌生,一時簡雍便也失了神。

    馬車行走在官道上,官道年久失修,雨後道路有些泥濘,馬車行走並不快,這已經臨近了下邳城,路上行人漸多了起來,遠遠的幾個農人在田間忙碌,也有幾個行腳商斷斷續續在趕路,幾個農人挑著擔子迎面過來,都自覺的避開一旁讓馬車先過,這個時代的農人大多窮苦,身上的衣裳無不打著補丁,下地幹活行走,褲腳高高挽起,赤著腳在這泥濘地上踩踏,望著陳家的馬車從身邊馳過,目光流露著敬意,怯色,也有幾分詫異之色,待著馬車過後,便是一陣低頭私語,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是什麼,大概,簡雍猜想也是因為自己這副披頭散髮的野人模樣吧。

    簡雍眼皮漸重,卻還沒捨得放下簾子來,陳登的馬車裡有幾冊竹簡,用絲繩捆紮的,其實這個時候作為書寫的紙已經大為流行了,只是仍然偏貴,而且名門世族的家學私藏還仍然習慣用竹簡,這個陳登,應該就是那種所謂的手不釋卷的人吧。

    陳登還在閉目養神,簡雍倚著小窗,解開一冊竹簡攤在膝蓋上,將那捆竹簡的絲繩咬在嘴間,雙手籠著頭髮略略的梳理一下,便隨意的將這絲繩綁住頭髮,就像後世長髮的小姑娘那樣將頭髮綁成了一條馬尾辮,古人所謂「束髮而冠」可不是這樣的,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陳登也不知什麼時候張開了眼睛,面無表情的看著簡雍,並不說話。

    就衣著形態而論,簡雍衣不遮體披頭散髮,是典型的狂生模樣,就待人處世而論,陳登則是目無餘子了,根本不把簡雍當個人物。

    簡雍瞥了陳登一眼,也不理他,竹簡上的文字卻讓他大吃一驚,竟是《九章算術》的一章,後世已知最古老也是影響最深遠的一部古代數學著作!

    正想要跟陳登討教兩句,打開這個沉悶,陳登卻不知什麼時候又閉上了眼睛,簡雍不由氣結,這陳元龍,也太無禮了吧!

    不理會陳登,簡雍揉了揉太了穴,將《算術》放到一邊,挑開簾子繼續欣賞外面的風景,轉眼已臨近了下邳城東陽門,一個壯碩的軍校看著馬車過來,眼睛一亮,趕忙迎了上來,「簡先生,您可回來,您不知道主公找不著您的行蹤現在都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

    「小安啊,你走得開嗎?先去跟玄德說一聲,就說我坐陳元龍的馬車回來了。」簡雍認得,這軍校是劉備身邊的一個親兵隊長叫王安的。王安平日不過他一般都隨侍在劉備身邊,今日被派出來,也是因為要找簡雍,劉備把身邊的人都派出去了,想不到在這裡遇上了。

    王安應了一聲,急急騎上馬回去稟報了。

    簡雍望著王安馳去的背影,有些恍惚,登卻不知何時眼睛又睜開了,簡雍眼皮漸重,知道這是感冒的前兆了,便放下簾子,「你覺得劉玄德這人如何?」

    陳登眼睛裡閃過一抹異色,「不知憲和公這話何解?」

    簡雍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坐直了身子,微微喘了口氣,兩邊太陽穴裡已經爬出了虛汗,簡雍認真的看著陳登,一字一頓:「天下大亂了,元龍兄以為,玄德會是平定天下的那個人嗎?」

    「嗯?」陳登一怔,不由的也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簡雍,卻並不說話。

    「玄德是個好人。」簡雍喉嚨有些緊,額頭有些濕涼,手指不自覺的撫了撫自己的八字鬍,這是他原來的老習慣了,「若元龍兄覺得玄德會是平定天下大亂的那個人,嗯,或者也有可能他不是,我聽聞元龍有澄清四海之志,我覺得,嗯,或者玄德就是助你實現夢想的那人,或者,元龍兄應該另覓高枝了,這種事,宜早做打算,嗯……」

    簡雍眼皮越來越重,腦袋裡像灌了鉛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憲和公病了?」陳登微微有些遲疑,還是伸出手來扶住簡雍,摸了摸簡雍額頭,頓時大驚,朝外大聲喊:「快些前進,簡先生病了!」

    簡雍張了張口,越發覺得難受,索性眼睛閉上,踡縮在陳登的馬車裡,昏昏然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有好幾個人在眼前晃來晃去,說了一些跟自己有關的事,睡夢中的簡雍有幾次想開口說話回答,又懶洋洋的不想動彈,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他們說了是什麼,也不知這一覺睡了有多久,甚至大有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年之感,彷彿百年千年,就這麼一轉眼過去了。

    悠悠然張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粗衫布裙,倚靠在柱子上打盹,喉嚨發澀,簡雍想要咳出來,又怕驚了那小姑娘,動了動胳膊坐了起來,雖然還有些昏沉,感覺這病應該是無礙了,猛然打了個哆嗦,榻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大的漢子,猿臂修長,兩耳垂肩,眉似臥蠶,面如冠玉……

    「大,大耳朵?」

    簡雍長吁了一口氣,逼出一身熱汗來。

    那人微微一笑,依著簡雍榻頭坐了下來,扶住簡雍,鬆了一口氣,笑道:「大頭,你可嚇死我了!」

    「大耳朵」,也就是劉備了,說他雙手過膝,是誇張了點,可也沒誇張到哪去,他的一雙手確實比一般人長了很多,至於「兩耳垂肩」,身為武將的劉備若是披甲上身,兩耳垂肩那絕非言過其實!

    「大頭」就是簡雍的小名,「大頭」跟「大耳朵」是穿開襠褲捏泥巴時代就認識的,發小。

    那面黃肌瘦的小姑娘也打了個機靈醒了過來,看見屋內的簡雍和那高大的漢子,嚇得撲通一聲慌忙跪倒,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勁的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該睡著了……」

    「好了,好了,小蓮,沒事了你下去吧!」大耳朵劉備溫和的笑了笑,止住了那正在磕頭求饒的小女孩,好像叫什麼小蓮的。

    小蓮聞聲怯怯的抬起頭來,眼角掛淚,不知所措。

    「小蓮,你去廚房燒一缸水,要滾熱滾熱的,我要喝!」這裡似乎就是原來陶謙的州牧府,簡雍這也才知道這個被派來小姑娘的名字,看樣子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這個萬惡的舊社會,連這麼小的童工都用!

    「大耳朵,我睡了多久了?」看劉備剛毅的臉龐有些憔悴,眼角掛著血絲,簡雍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問道。

    「三天,大夫說你死不了,就是睡得跟豬一樣!」

    「嗤——」

    簡雍一聲苦笑,「我餓了。」

    彷彿要配合他的話似的,簡雍的肚子一陣咕碌碌的響,三天沒吃東西,他確實是餓了。

    「一會叫小蓮給你弄點吃的,我也回去睡了,困!」劉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站了起來。

    簡雍看了看窗外:「大白天的你睡什麼覺?朽木不可雕也!」

    「哈哈!」劉備大笑:「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老子這兩天忙壞了,你以為這個州牧大人是那麼好當的?」

    說罷劉備拍拍屁股,轉身就要走,臨出門時想了想又回頭笑罵道:「吃飽了病好了就出來幫老子幹活,娘的,你小子既然有命活著回來見我,就沒理由老子累得跟狗似你小子有酒有肉的當大爺!」

    「等等!」看著劉備閃出門外,簡雍急忙喊了一聲:「你讓我當什麼官?」

    「嗯?」劉備從門縫裡回過頭來,伸長了脖子:「暫時當個文學從事吧,大事小事你幫我擔著點,能幹多少是多少。」

    文學從事?

    簡雍腦殼一片黑,「喂,你看我是幹那個的料嗎?」

    劉備摸了摸頦下黑鬚,轉身走回房間裡,笑了笑道:「先幹著吧,我也不知道你能幹什麼?再說也不是真讓你當博士官去跟人咬文嚼字,你急什麼!」

    撲通,簡雍重重的摔回床上,什麼叫你也不知道我能幹什麼?不帶這麼瞧不起人的!

    「喂喂!」劉備衝進來扶起簡雍的脖子,伸手在他鼻尖探了探,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事!」

    簡雍「啪」一聲拍開劉備的手,盤膝坐了起來,朝劉備翻了翻白眼:「大耳朵,你不仗義!」

    「曉得曉得!」劉備顯然心情極好,渾不在意的哈哈大笑:「官太小蓋不住你這顆大頭了,哈哈哈!」

    「你小子!」簡雍無奈苦笑,「跟你說個正事,你怎麼安排陳登?」

    「陳元龍?」像不認識似的認認真真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著簡雍,好不鬱悶的:「你關心陳元龍?你跟他也不熟啊!」

    「不可以?」

    「嗯?」看著簡雍一本正經的,劉備也收起了笑臉,想了想,道:「陳元龍才略非常,上馬治軍,下馬治民,徐州上下無人能及,先陶使君任他典農校尉,我也想過調他到親近一點的位置上,不過,」說著劉備看了簡雍一眼,「我能入主徐州,多是仰仗了陳元龍和糜子仲的支持,還有就是陶使君的信重遺命,這才能坐上徐州牧的位置,徐州上下對我不服者其實大有人在,每個人都知道陳元龍是我的人,我初領徐州牧,若是一上來就大用私人,將更難以服人!」

    「胡說八道!」簡雍撇了撇嘴,給劉大耳朵一大白眼:「你現在是徐州之主了,你的責任就使才任能,惟賢是舉管好徐州,違了這兩樣,才是真正的不能服人,懂!」

    「行啊,大頭,你都教訓起我來了?」劉備歪著脖子湊到簡雍面前翻了翻眼皮,嘿嘿直樂,還朝簡雍豎了個大拇指,「有進步嘛!」

    「滾!」簡雍拍開劉備的手,順便甩了個鄙視的眼角過去:「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都不懂,你怎麼當老大的!」

    「?!」劉備眼睛一亮,「還會咬文嚼字了?」說著劉備盤腿在簡雍跟前坐了下來,還打個呵欠,瞅著簡雍直樂:「說,這個士別三日是什麼典故?」

    「你!」簡雍氣結,從榻上抓起一支蒲扇「啪」了給劉備頭上一下,「你管他什麼典故,有道理就行!」

    「嗯。」劉備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說得也是,等再過一陣子,我再尋個由頭把元龍的位置換一下。」

    還等!

    簡雍眼睛一瞪,張了張口卻又把下面的話吞了回來,有些意興闌珊,腰都聳了下來,也是,陶謙才剛死沒多久,這個死大耳朵才當了幾天徐州牧,這就急急的改變陶謙時代的人事格局,確實不妥,很不妥!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回去睡覺了,困死老子了!」看簡雍不再堅持,劉備打了個呵欠,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等等!」簡雍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拉住劉備的袖子,劉備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一屁股又坐回床上,「怎麼啦,大頭?」

    簡雍盯著劉備的眼睛,一字一頓的:「你把陳登他老爹請出來,對,你親自去請,把陳珪請出來幫你做事!」

    「漢瑜公?」劉備有些不適的身子後仰,疑惑的看著簡雍,陳珪字漢瑜。

    「混蛋!」突然劉備虎目圓睜,大叫一聲把簡雍按趴在床上,大聲喝道:「把褲子脫下來!」
mk2258 發表於 2012-10-7 21:06
正文 第三章 一團亂麻

    劉大耳朵騎在簡雍背上,一聲大吼:「把褲子脫下來!」

    簡雍唬得魂飛魄散,雙手緊緊的勒住褲腰帶臉憋得通紅,卻耐不住百四五十斤重的劉備力大,一時掙扎不得,急得沖天大叫:「死大耳朵你幹什麼?變態啊!」

    「老子看看你屁股上的大黑痣還在不在!」劉備提著簡雍褲頭左拽右拽,差點沒把簡雍給勒憋氣了。

    「滾開!」簡雍聳起屁股死命掙扎,一個兔子蹬鷹把劉備踹翻,扯緊褲腰帶連滾帶爬縮到床角坐了起來,氣得大罵:「你個死大耳賊,老子屁股上什麼時候有個大黑痣了!」

    「哈哈!」死大耳朵簸箕著兩隻腳雙手後撐著地哈哈大笑,「老子還不知道你個孫子屁股上有幾顆點,當老子愛看你的臭屁股!誰叫你小子今天亂七八糟的神神叨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個孫子派到老子身邊來的奸細呢!」

    「奸你的頭!」簡雍鬆了一口氣,抓起榻上的蓆子枕頭被裘劈頭蓋臉朝劉備扔過去,瞪直雙眼大罵:「三十好幾的人了,都一方諸侯了還沒個正形,也不怕讓人看見了笑話你!」

    「嘿嘿!」劉備搖了搖頭拾起被簡雍扔得滿地的枕頭被服抱在懷裡站了起來,一屁股坐到簡雍床上,把這些枕頭被服往床上一放仰面躺下,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笑道:「行了大頭,你跟我誰跟誰呀,阿大別笑話阿二,裝!」

    「老子沒事兒就去裝狂生當隱士,再回涿郡老家下田幹活也行,你也學老子!」簡雍沒好氣的在劉備腰眼上踹了一腳。

    「?,還能下田呢?會挽犁不會?也不知道當年十畝地打不下一石糧食來的是哪位!」劉備翻了個身,背對著簡雍,不屑的道。

    「那,我!」簡雍一時氣結,伸腳狠狠的在劉備背脊上踢了一腳,「就你行?你行你再去織席販履滿街走?」

    「嗯。」劉備身子晃了晃,虎的坐了起來,兩眼發直眼著大門方向,一字一頓的,夢遊一樣的,無比認真的:「沒錯,大頭,老子再不是那個販履小兒了!不是!」

    「呃?」簡雍給嚇了一跳,張大嘴巴瞪直了雙眼,愣了,這死大耳朵,反應這麼大?

    還沒緩過神來,劉大耳朵卻撲通一聲,又倒頭臥下,「老子在你這睡一會,有什麼話你想好了等老子睡醒了再說!」

    說罷,這死大耳賊也不理簡雍答不答應,閉上眼睛不一小會便拉起了鼾來。

    簡雍睜大了眼睛,一會,整了整衣衫爬了起來,看著這個死大耳朵一聲長一聲短的在自己眼前拉著鼾息,突然的有些心酸,這大耳賊,打小沒了爹,家裡沒有幾分薄田,孤兒寡母,織席販履風餐露宿,幸好家中還有幾個宗族長輩幫趁著,又看他上進努力,出資供他讀書遊學,才不至於淪落為一個尋常閒漢農夫。

    說起來劉備今年才不過三十五歲,這個年紀在那些世家二千石那裡算是老大不小了,袁紹那個死鬼叔父袁隗這年紀都已經是三公了,可劉備一個落魄宗親,寂寂無名的北地邊民,他的祖父劉雄當初還曾舉了個孝廉,最大也不過當了一任縣令,父親劉弘也不過仗著祖父劉雄的微末影響力在郡府裡做了幾天小書辦,劉備本人連個孝廉出身都沒有,在三十五歲的小小年紀能為一州之主、一方諸侯,確實足以自傲了!

    也難怪他死大耳朵這會風華正茂,意氣叢生,嘿嘿,他可想不到今年就是他前半生裡最高的一個高峰吧,明年,將是他人生最低的一個低谷,損兵折將,丟妻棄子,饑疲交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將要在焦躁和無奈中一晃十幾年,髀肉復生眼淚與鼻涕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鄉音茫茫,直到他遇到一個叫諸葛亮的年青人,可是他興復漢室,上報天子下安黎庶的願望,白頭不會再復黑,人生不可以重來,失去不會再擁有,鏡花水月,化為一場空了!

    那個時候,不,過了今年,他就再也不可能像今天這般肆無忌憚的再跟自己開懷大笑,再也不會像今天這般像個孩子一樣的張牙舞爪的來扒自己褲子了,就像二十年前在涿郡鄉下時那樣……

    帶著說不完的失落,簡雍抬腳輕輕的從劉備身上跨過,赤著腳出了門,出了房間就是一個小院子,抬頭天上一片湛藍,不見一絲白雲,院子裡幾株老柳吐著新枝,鮮嫩鮮嫩的,一條人工河淌著碧水緩緩流去,那個叫小蓮的小女孩正捧著個熱氣騰騰的瓦罐,帶著幾分惶恐,更多的是好奇,看著簡雍出來,趕忙恭順的施了個禮。

    簡雍招了招手,小蓮便乖巧的奔了過來。簡雍指了指房間,示意小蓮自己餓了,小蓮乖巧的應了一聲,放下裝著熱水的瓦罐,急急的又奔了出去,大概是去廚房給自己拿吃的了。

    這是當初徐州牧陶謙的家宅,陶謙死後,遺命立劉備為徐州之主,又命自己的兩個兒子陶商、陶應務必扶靈返鄉安葬,將這座宅讓給劉備,還有一眾僕奴,小蓮就是其中之一。

    這其實劉備正式接任徐州牧也才不到一個月光景,劉備原來駐軍小沛,也就是漢高祖劉邦的老家沛縣。陶謙死於興平元年冬,幾經周折劉備接任徐州牧,先是為陶謙守靈,處理後事,待得陶商、陶應兄弟扶靈返鄉,這才正式住進了這座宅子裡,現在還留關羽駐軍小沛,張飛隨在劉備身邊,孫乾則是後來才護著劉備的妻小來了下邳——劉備現在有一妻一子一妾,妻子何氏,是平原縣一個大戶人家之女,兒子還不到三歲,小名虎頭,不是阿斗,阿斗的生母甘夫人現在是劉備侍妾,史書不曾記載何氏母子的最後下落,只是在記錄阿斗生母甘皇后的《二主妃子傳》中有一句:「先主數喪嫡室,常攝內事」,在後來呂布奪取徐州後有略略的一句:「布虜先主妻子!」

    提著瓦罐熱水在院子裡擇了塊大青石坐下,看時辰,大概是午後兩三點的樣子,揮去萬千的感恨,簡雍已經三天未曾進食了,肚子早餓壞了,只是小蓮一時還沒有將吃食拿來,只好忍著。

    午後的陽光斜照在身上,不是很熱,很舒服的感覺,天藍藍,水清清,簡雍歪著頭靠著老柳踩著碧水對著藍天,楚霸王烏江之畔,不是,是楚霸王垓下長歌:虞兮虞兮奈若何?大耳賊啊大耳賊,奈若何啊奈若何?憑咱光屁股的交情,怎麼說也得幫你打天下吧,你吃香的我喝辣的才對得起這二十幾年交情不是?

    怎麼幫,諸葛亮?太小,在哪?陳登?奈若何?曹豹?何奈若?好像還有叫陳群的傢伙,奈何若?還有誰?那個,誰呢,奈若何……

    呲……

    簡雍吸了一口冷氣,剛才腦袋裡一片亂雜,兩隻手也跟著瞎抓,差點沒把自己頭髮揪下一片來,摸了摸髮梢,再看看這長長的快拖到地上的長毛,簡雍到現在還是個披頭散髮的樣子,又好幾天不曾梳洗了,一片片粘乎乎的——簡雍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用力扯了扯,疼!想到以後這一頭垂到屁股後面的長髮就要一直伴隨自己了,更是一陣頭皮發麻,別說在有洗髮水的時代,頭髮一長洗個頭都不方便,在這個沒洗髮水的時代,夏天一到……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簡雍心頭一陣發狠,虎的站了起來,大踏步回房間,瞥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劉備,拿起自己的劍轉身又回到院子裡,揚劍出鞘,架在脖子上——有些猶豫了!

    大耳朵你想過你下一步往哪走了沒?

    你知道下一步往哪走?

    死大耳朵……
mk2258 發表於 2012-10-10 00:17
正文 第四章 有人鬧餉

    大耳朵……

    老子剪髮呢,想他大耳朵幹嘛,簡雍使勁的甩了甩腦袋,架在肩頭的劍再往脖子上靠了靠,揪緊了頭髮,動手?

    孔夫子的說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孔夫子也說過,披髮左衽,那是野蠻人的標誌……

    「憲和,你瘋了,你,你要做什麼!」

    正在胡思亂想著,一個聲音尖叫著把簡雍嚇了一跳,手心一抖「咣啷」一聲把劍扔在地上,一縷青絲悄然墜地,一個瘦削的男子衝過來一把抱住簡雍,抬起一腳「咣啷啷」把簡雍的劍踹出老遠,狠狠的把簡雍壓在地上。

    「我靠,變態啊!」一天之內兩次被不同的男人壓在地上,簡雍氣得哇哇大叫,呲牙冽嘴推開那個瘦削男子,一時力大,幾乎就是把他扔了出去,正正的僕在地上。

    簡雍也是一怔,來人正是孫乾!

    一通撕扯,孫乾帽子都給扯掉了,額頭還擦破了皮,雙手撐著地面愣愣的看著簡雍。

    「我說,公祐,你這是幹嘛了?」簡雍袒胸露臍,揉了揉方才被孫乾壓紫了的肩頭,沒好氣的問道。

    「我?這事,」孫乾面露苦笑,「憲和,你這是做什麼?沒把我給嚇死!」說著孫乾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擦了擦汗站了起來。

    當老子想死呢!

    簡雍翻了翻白眼,老子只是想削了這頭髮!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割發代首割發代首,在這個時代剪髮還不跟抹脖子自殺一個性質,再越描就越黑了,拍了拍下擺的塵土也站了起來:「出什麼事了你跑這麼急,總不是看著我老簡要自殺了趕來救我吧?」

    「唉,你沒事就好!」孫乾苦笑一聲,「主公呢?王安說主公來看你了,可還在?」說著話孫乾搖了搖頭,拾起掉在地上的進賢冠轉身就要走——主公若在,怎會由著這個簡瘋子在這裡抹脖子玩!

    「幹嘛呢?」先拽住孫乾,簡雍朝裡屋指了指,「玄德在裡頭睡覺呢,出了什麼事?」

    「額?」孫乾鬆了口氣,抬腳要往裡走,卻被簡雍死死拽住,一邊掰著簡雍的手,苦笑道:「憲和別鬧了,出大事了,我得趕緊找主公去!」

    「出什麼大不了事了?」這下簡雍更不放過他的,一把將孫乾拽過來摁坐在一塊石凳上,嘿嘿笑道:「天塌了?地陷了?還是曹大人又打過來了?就讓你老人家急成這樣!」

    孫乾見掙不開,無奈歎了一口氣,「憲和你剛來不知道,上個月給丹陽兵的糧秣不知為何到今天還沒有送到,曹豹將軍說現在營中只剩三天軍糧了,以為是我等故意刁難,要找主公評理,你說,這?」

    「嗤!我當什麼大不了的,就那草包把你急成這樣了!」簡雍也鬆了一口氣,「張黑子死哪去了?這事一向不是糜子仲管的嗎?糜子仲又死哪去了?」

    張黑子就是張飛,現在是東營司馬,領著原來陶謙配給劉備的兵,至於劉備從平原帶出來的兵,則是由關羽統領,仍駐在小沛,糜子仲就是糜竺,陶謙時代他就是徐州別駕,劉備新上位,依然對他尊寵有加,還兼管著徐州上下的物資調配。

    簡雍一連三個問句,孫乾張了張口,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簡雍口中的「草包」說了就是曹豹將軍,也不好多說,苦笑道:「益德去城東巡營了,子仲先生因家中有事,昨日已向主公告了假,現在大概在家中。」

    說著,孫乾站了起來,稍一遲疑,又小聲道:「憲和,子仲先生乃是主公都敬重的人,曹豹將軍是徐州重將,你我可不能輕慢了他們!」

    簡雍嘿嘿一樂,我不輕慢他們,他們可要輕慢了我等,簡雍揮了揮手:「行了,沒事,此事十有**糜子仲並不知情,至於那個草包將軍,我去會會他!」

    「你?這個,不行!」孫乾聞言大急,緊緊拉住簡雍袖子,「憲和,你這性子,唉,可別給主公惹事了,快叫主公起來!」

    「嗯?」看著孫乾急著滿頭大汗的樣子,簡雍笑道:「公祐,我們可是老相識了,這才多久沒見,你就不信得我了?你說我是那不知輕重的人嘛?」

    「我?這個,我自然信你,可是……」孫乾是個老實人,面皮薄,儘管心中認定這傢伙不靠譜,張口結舌了老半天卻不知道怎麼回他。

    「嘿嘿,那不就結了!」簡雍摸了摸兩撇八字鬍,「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玄德一個外來戶當了徐州之主,一些人不服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呢,你急什麼!」

    聽著這個一向不拎醒的傢伙說得好像有點兒道理,孫乾拔緊的神經倒也鬆了鬆,點了點頭道:「我自然知道,可當初主公領徐州牧之位,一是陶使君信重,其二,便是糜子仲陳元龍諸公支持,可而今連糜子仲都……」

    「這事必是有人故意要支開子仲,至於這糧秣之事,子仲豈是那這不知輕重之輩!」

    聽著簡雍話中隱隱將糜竺引為自己人,親切的直呼糜竺的字,孫乾不禁有些詫異,想想簡雍來徐州也不過才幾日,還昏睡了三天,跟糜竺,好像也就當日酒席上見了一面,雖然簡雍是個自來熟的,不過也不至於見了一面就跟他糜竺推心置腹吧?

    不過簡雍這鎮定的模樣倒也叫孫乾心安了下來,想了想糜竺還真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依你看,這事當如何處理?主公那邊?」

    「這等小事,不必管玄德了!」簡雍揮了揮手,「我去會會那個草包,你親自去糜府,告訴子仲今日之事,請他出來處理,王安,過來!」

    後面簡雍卻是招手叫在門外探望的王安,孫乾一怔回過頭來,這才看到一臉不忿的王安,忙問:「曹豹將軍可是又說了什麼?」

    「那個混蛋說若主公還是忙,他就不打擾了!」王安恨恨的道。劉備對自己手下一向寬厚,孫乾簡雍等人相處也隨意,雖然王安只是一個親兵頭目,地位比孫乾簡雍等人還低一點,不過一向誰也不將各自遠近高低放在心上,王安在曹豹那受了氣,一五一十的便與孫乾簡雍說了。

    簡雍朝孫乾翻了翻白眼,這小子,連個托辭都不會說,什麼叫「主公很忙」?拍了拍王安肩頭,道:「你在這邊等著,若玄德醒了你就跟他說,沒醒你也別叫醒他,我去看看!」

    「憲和,」孫乾一急拉住簡雍,「曹豹將軍並不認得你,你這樣出去可不行!」

    「有什麼不行?他還能吃了我!」簡雍瞅了瞅自己身子,袒胸露臍,披頭散髮,確實不行,嘴巴上卻不服輸,瞪了孫乾一眼反問道。

    「唉!」孫乾重重的一跺腳,「曹豹將軍當初就是陶使君信重的人,現在與你我份屬同僚,憲和,這事可不能魯莽惡了和氣!」

    「沒事,我就去看看!」老實人一認真起來,九頭牛也拽不回,何況經著孫乾這麼一說,簡雍也想起自己確實還沒想好怎麼對付這個草包,口氣便也軟了下來。

    孫乾堅決的搖了搖頭。

    「那怎麼辦?他帶著人來堵咱的門,算什麼事?該給他丹揚兵的糧秣,是叫你貪的,還是玄德少給了?換你,換張黑子,關大個,你們誰敢去堵玄德家的門?憑什麼他草包來堵咱的門!」簡雍也有點火了,用力甩開孫乾的手,一連串反問道。

    孫乾有些結巴了,簡雍趁熱打鐵:「這種人,你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染坊,慣會蹬鼻子上臉,你怕他做甚?這徐州還是玄德做主呢,你我又不曾做了什麼虧心事,再說這也是糜子仲的活,你不去找糜子仲,你來找玄德做什麼?讓他治糜子仲一個辦事不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孫乾訥訥的道。

    「那不就結了,還不趕快找糜子仲去?」說罷,簡雍拉著孫乾的袖子便往外走。孫乾一通苦笑掙開簡雍的拉扯:「好了,憲和,我不去叫醒主公便是了,你讓我自己走罷!」

    不過孫乾還是有些不放心,正色道:「憲和,我們都知道你的性子,不過主公初為徐州之主,萬事還得謹慎,我等畢竟是外來的,切不可與曹豹將軍弄僵了,否則會誤了主公大事!」

    「曉得!」簡雍揮了揮手。

    「你這個樣子?」孫乾又指了指簡雍的衣服。

    「你當初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還不就是這樣了,現在不是習慣了!」簡雍不耐煩了。

    「這,好吧。」孫乾無奈,帶著滿腹的狐疑垂頭喪氣的去了。

    曹豹等人被引進了偏廳,遠遠的聽見裡一片亂雜的嚷叫聲,門外一個英武的年輕人和幾個軍士守衛,那個為首的年輕人簡雍認識,陳到,字叔至,是劉備到徐州後才新收了,日後在劉備陣營有個不大不小的知名度。

    遠遠的看到簡雍披頭散髮的過來,陳到顯然有些意外,緊跑兩步上,深施一禮,疑惑的道:「簡先生,您這是?」

    「聽說曹豹將軍這邊出了點事,我過來看看,曹豹將軍還在吧?」簡雍笑道。在這裡,他可不敢大大咧咧的管曹豹叫草包。

    陳到滿腹狐疑,知道簡雍是主公的老兄弟,也不好相攔,只好引著他過來。

    未到廳前,突然一個罈子飛了出來,陳到眼明手快,急上前來拉開簡雍,咣啷一聲那罈子正砸在簡雍腳下,濺起一地碎屑,嘈雜的偏廳頓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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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2468tt 發表於 2012-10-10 09:45
帝師簡雍 第五章 好說歹說


     好大的聲威!

    簡雍給嚇了一跳,陳到已經是面色鐵青了。

    看著偏廳內七八個大漢或坐或站,一齊瞪視著自己,也不知道剛才那壇子是誰扔了,不過顯然誰扔的都一樣,簡雍收斂心神微微一笑,緩緩的步入偏廳,偏廳不小,當中的幾個位置還空著,簡雍也不認得這七八個人里哪一個是曹豹,見眾人都不說話,只是略著敵視的看著自己,徑直走到正當中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來,整了整衣襟,也眾人對視著。

    陳到不敢怠慢,也站在簡雍身後,這樣一來,倒像他是簡雍的跟班了。

    眾人不說話,簡雍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與眾人對視,一眾火氣不小的軍校們一時有些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你是何人,竟敢坐在使君大人的位置上!”當前一個軍校忍不住大聲質問道。

    “在下簡雍,字憲和,不知將軍是哪位?”簡雍朝那軍校拱了拱手,笑道。

    “簡雍?”那軍校遲疑了一下,帶著詢問的看了看其他人,轉而指著簡雍鼻子大怒喝道︰“老子不認識你是哪根蔥,你也配問老子的名字!”

    “呵呵。”簡雍大笑,指了指他的身後的坐席,“將軍請坐,不敢有瞞將軍,在這州牧府里,玄德的大小事,我區區老簡都能替他做主!”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簡雍口氣不小,竟然直呼劉備的字,那軍校一時倒有些躊躇,朝簡雍冷哼一聲,下巴一揚,拱了拱手道︰“老子叫薛禮!”

    說罷便坐了回去,氣哼哼的看著簡雍。

    “原來是薛將軍,失敬了。”簡雍便站了起來,朝薛禮深施一禮,“以後與薛將軍同僚,還請多多關照!”

    薛禮大大咧咧的受了簡雍一禮,偏頭看了看其他人一眼,嘿嘿笑道︰“老子就是一個小小的曲長,不敢充什麼將軍,你老簡太抬舉我了!”

    偏廳內頓時一陣充滿嘲諷味的哄然大笑。

    “呵呵,現在世道紛亂,正是沙場兒郎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薛將軍何須過謙,他日封侯拜將,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簡雍也是大笑,輕輕的拍了下這薛將軍馬屁。

    “還是你這老簡會說話,嘿嘿,要是真有封侯拜將的那一天,老子請你喝酒!”薛禮听著甚是滿意,朝簡雍抱了抱拳,心花怒放。

    “簡先生給都你老薛封侯拜大將軍了,可我老潘快餓死了,老薛,你今日發達了可別忘了賞你嫂子佷兒一口飯吃!”旁邊一個滿嘴絡腮胡的軍校嘿嘿冷笑道。

    “一定一定,哈哈!”薛禮哈哈大笑,“你那花臉婆娘老薛將就給你收著,你兒子管老薛叫一聲爹,老薛少不得也要給他娶個婆娘,為你老潘家留個後,哈哈!”

    “別到時候還是你老薛家的種吧,哈哈!”

    幾個粗俗的軍漢兩眼放淫光互相打鬧,簡雍面帶微笑,心里頭越來越冷,這些軍頭在劉備的州牧府里如此肆無忌憚,確實太不將劉備放在眼里了,難怪孫乾要慌張若斯!

    也不知道誰開始停下來,漸漸的淫笑雜鬧聲停了下來,一只只挑釁的眼楮盯著簡雍。簡雍干咳一聲,滿臉堆笑︰“諸位將軍的來意我老簡听說了,呵呵,敢問諸位將軍,現在營中,還有多少余糧?”

    “一顆也沒有了!”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響道,“若是使君大人再不出來,我等只好讓兒郎們自己來找使君大人討飯吃了,哼,告辭!”

    說罷,那軍漢站了起來,轉身便要走,也有幾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角落里一個四十余歲的大漢冷哼一聲︰“做什麼?都坐下,听簡先生如何安排!”

    這人似乎頗有威信,陸續站起來要走的幾人又依言坐下,怒視著簡雍。簡雍也早注意到了這人,剛才一片雜鬧聲中,就他一聲不響閉目不語,現在一句話,其他人又不敢不從,顯得頗有威信,喝退那幾人,這大漢虎的站了起來,沖簡雍略施一禮,道︰“簡先生,我等本不敢前來打擾使君大人,只是送與我丹揚兵的糧秣本是兩個月一送,然此次已過了一個月有余,卻還遲遲不見送來,現營中只剩三日口糧,我等才不得不來找劉使君討個說法,請簡先生勿要為難!”

    看來這人便是曹豹了,丹揚兵司馬,原徐州牧陶謙的左膀右臂,也是日後造成劉備痛失徐州的罪魁禍首,不過簡雍面上卻沒有什麼表示,起身恭恭敬敬的與曹豹深施一禮,道︰“軍中無糧必亂,雍在此代徐州父老多謝將軍了!”

    “不敢!”曹豹嚴板的面容略略的有些松動,沖簡雍抱了抱拳。

    “此去取慮不過半日行程,我便代玄德先答應諸位將軍,至遲明日午時,便將這兩月糧秣補上!”取慮便是丹揚兵的駐地,在下邳城西北。

    “那為何早前不給我等送來?是何人故意與我等為難,某便宰了他!”說話的是那個薛禮,曹豹微微一皺眉,卻沒有阻止薛禮。

    簡雍笑道︰“此事一向由糜子仲負責,向來不曾出過差錯,這一次卻不知為何誤了期,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待主公查明此事,必然給丹揚兵全體將士一個交待!”

    “哼!”薛禮還待說什麼,曹豹揮手止住了他,向簡雍抱了抱拳︰“告辭!”

    說罷轉身便走。

    一眾怒氣沖沖的軍校依序離座,跟曹豹身後。薛禮走在最後,突然回身,大巴掌揮起重重的在簡雍肩頭拍下,簡雍一時不備立腳不穩,腳下一滑頓時坐倒在地,幾個怒氣沖沖的軍校頓時一陣放肆的哄然大笑。

    “你敢!”陳到大怒,一手扶住簡雍,一手按劍柄,怒視薛禮,門外一眾侍衛紛紛攥緊手中長戈,退後一步布開陣勢。

    “哈哈哈!”薛禮對陳到的怒視不屑一顧,略彎了下腰俯視坐于地上的簡雍︰“老簡,簡先生,你莫要騙我,明日午時,嘿嘿,我老薛認得你的人,老薛的刀可不認得你!”

    陳到氣得渾身發抖,大喝一聲︰“拿下!”

    一眾侍衛挺戈豎立,對準曹豹諸人。

    “誰敢!”薛禮大喝一聲,手按刀柄,逼視著簡雍陳到,頓時殺氣凜然。

    之前突然遭著薛禮大手掌一拍,簡雍一時不防跌坐在地失了一會神,很快的便已醒轉過來,雖然一直坐在地上,目光卻未曾離開曹豹的身影,自始至終,曹豹的身子動都未動,只留給簡雍一個背影,便是此際一眾州牧府侍衛長戈相向,曹豹也依然負手在背,腰挺如松,仿若未覺。

    倒是真有大將風度!

    陳到滿臉通氣,按劍的一手不住的發抖,非是害怕,卻深知自己位卑職輕,不知如何處理眼前這事,突然耳邊響起一個炸雷的聲音︰

    “混帳東西,某不認得你,某的刀可認得你!”
you2468tt 發表於 2012-10-10 09:46
帝師簡雍 第六章 疑竇叢生

     薛禮竦然回頭,一個碩大的身影已然突入眼前,凜烈的威壓讓他幾乎窒息,胸襟被人揪住,還不待反應,兩腳已經凌空被拎了起來,薛禮雙手揮舞大恐︰“你,干什麼,放手!放手!”

    “某殺你,不過屠一條狗耳!”來人輕蔑的嗤道,單手拎起薛禮,高高舉起。可憐薛禮一個七尺余的大漢,沙場的大將,在此人手中竟如嬰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只余四肢亂蹬,卻動彈不得自己胸前這鋼筋一般的巨爪分毫。

    “益德,放下他罷。”簡雍松了一口氣,在陳到的攙扶下施施然站了起來,及時趕來的此人,便是張飛張三爺了。

    張飛低頭瞥了簡雍一眼,卻不理他,嘿嘿獰笑著,猛的將薛禮舉過頭頂,作勢要摔。

    “住手!”

    “放下他!”

    張飛身後,那一干丹揚兵軍校早已拔出兵刃,指對著張飛,卻不敢上前,紛紛大聲呼喝著。

    “張將軍!”

    曹豹終于回過身來,臉色早已鐵青,手按劍柄,掌背青筋暴起,“張將軍,給某一個面子,不要為難了這個不知好歹的混帳了!”

    “嗯?”

    張飛冷笑,“曹豹,某給你面子,適才,你可不曾給某哥哥面子!”

    曹豹雙目瞳孔驟縮,沉沉的瞪視著張飛。

    看來,這已經是個不死不休之局了!

    “收起來,都收起來!”簡雍站了出來,沖持戈環逼曹豹諸人的眾州牧府侍衛罷了罷手,侍衛們看了看簡雍身後的陳到,依言收起來長戈,退開兩步。

    “曹豹將軍,你莫不是要在州牧府里動刀?”簡雍轉向曹豹,道。

    曹豹雙眼一直盯視著張飛,臉上橫肉激顫,終于,緩緩的放下了按住劍柄的手︰“不敢!”

    簡雍不再說話,眼楮依然盯視著曹豹。其余諸人,俱都回頭看向曹豹,這才驚疑不定收起兵器,卻隱隱的將曹豹護住。

    “將,將,將……”

    被張飛捏在手中的薛禮,此刻已經臉色發白,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了,只余兩只眼楮求助的看著曹豹這邊。

    曹豹咬了咬牙,抱拳舉過頭頂︰“曹豹無狀,甘受使君大人責罰,請張將軍放了薛曲長!”

    張飛不動,依舊冷笑的看著曹豹。

    曹豹雙眼噴火,撩袍,雙膝下沉……

    “曹豹將軍不可!”簡雍暗叫不好,急上前兩步扶住曹豹,曹豹乃是大將,簡雍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哪里扶得住,重重的一聲悶響,曹豹已經雙膝著地,抬頭看著張飛,臉上反而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其余丹揚兵諸將俱是滿臉羞怒,逼視著張飛。

    “唉!”簡雍扶不住曹豹,索性放下手來,回過身來看著張飛,大聲斥道︰“張黑子,別鬧氣了,把薛將軍放下來罷。”

    “滾!”張飛不滿的瞪了簡雍一眼,扔碎片似的將只剩一口氣出半口氣進的薛禮甩開。可憐這位薛大將軍,就這麼像條死狗似給丟在地上,兩腿發顫,半天爬不起來,一眾丹揚兵諸將也無人過來幫他。

    簡雍朝陳到示了個眼色,陳到這才上來,將半癱的薛禮扶坐了起來。

    “黑子,你也是人頭堆里滾過來的,大家都是刀尖里討命的粗漢,開兩句玩笑,你著什麼緊呢!”簡雍嘆了口氣,這話是跟張飛說的,卻是說給曹豹听的,不過顯然這位丹揚兵司馬並沒有听進去。

    “曹豹將軍?”

    簡雍攙住曹豹,曹豹就勢起身,朝簡雍抱了個拳︰“小人有眼無珠,多有得罪,告辭!”

    說罷,也不再看那半死不活的薛禮,轉身揚長而去。

    “你能啊,大頭,在那些混蛋面前慫成那死樣了,教訓老子倒不含乎!”外人走光了,張飛不無諷刺的沖簡雍嚷道。

    “你不開心?那怎麼不把那混蛋摔死算了!”簡雍白了張飛一眼,沒好氣的道。說實在的,他也一肚子不爽,要不是張飛及時趕回來,自己這回可真是要出糗大了。

    張飛卻給簡雍這話噎得一口氣出不來,狠狠的瞪簡雍一眼,氣呼呼的道︰“大哥呢,怎麼由著你小子胡搞?”

    簡雍也回瞪了張飛一眼,懶得回他話,說我胡搞?人家擺明了就是有備而來,老子是防不勝防!

    最叫簡雍郁悶的是,原來劉備還有個徐州牧的大義名份,現在由著曹豹這一跪,好了,所有丹揚兵的心都叫他收走了,整成了一個鐵桶陣,以後劉使君的軍令,還得先看看曹豹將軍遵不遵行!

    這個曹豹,現在誰還敢說他是個草包!

    丫丫的,沖這手段,最後斷了大耳朵的徐州江山也不算冤……

    “大哥!”

    “參見主公!”

    簡雍自己低著頭想事情,劉備背著手卻不知從哪里鑽出來了,笑眯眯的先沖陳到幾個侍衛點了點頭,偏偏頭對著一肚子不舒服的簡雍嘿嘿笑道︰“行啊,大頭,有進步嘛,真叫老子刮目相看了!”

    “什麼刮目相看?”張飛聞言也饒有興趣的湊了過來,瞅了簡雍兩眼,一臉的不信。

    “你個……”簡雍本想罵劉備一句死大耳朵,不過想想在這公眾場合里,算了,便又把後面的“死大耳朵”四個字咽了下去,白了劉備一眼,“你早出來了?就在那躲著看老子出丑!”

    “三爺都替你出氣了,我呢,就算了,不湊這熱鬧了,哈哈!”劉備顯然很開心,一手拉著簡雍,一手拉著張飛進了偏廳,問張飛道︰“你今日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張飛笑道︰“公使人喚了我回來,他怕這死大頭壞事!”

    死公,簡雍無語!

    正說著,便見孫乾滿頭大汗的奔了上來,不及喘口氣,與劉備深施一禮︰“主公,糜子仲昨日回了東海,據說家中出了大事,我問了他家下人,卻問不出來是何事!”

    “怎麼,這個姓糜的也要搞事!”張飛怒目圓睜,問道。

    糜竺是東海郡胊縣人,徐州下轄東海、瑯邪、彭城、廣陵、下邳五個郡國,東海郡在下邳郡東北,而當下關羽駐軍的小沛,位于下邳西北,則屬于豫州,陶謙曾表請劉備為豫州刺使,理論上,現在劉備還兼了個豫州刺使,不過也不知道有沒有在長安的那個小朝廷里掛上號。

    “這?”孫乾有些不知所措,“應該不至于吧?”

    “別瞎說!”劉備沖張飛罷了罷手,示意孫乾不必著急,看了簡雍一眼,張飛哼了一聲,顯然心中不舒服到了極點。

    “這麼說,糜子仲不在,一時也沒法對帳了?”簡雍有些奇怪,糜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這時候出事,這里頭肯定大有文章,當然說糜竺跟著曹豹搞事,想必不會。

    “對帳容易,賬冊取來一看就是。”劉備笑道。

    “我這便去取賬冊!”孫乾松了口氣,轉身便要出去。

    真是個勤快的!簡雍暗自腹悱。

    “公且住!”劉備連忙喚住了他,“此事何需你去,叔至!”

    外面陳到應聲而去,簡雍想了想,道︰“還是叫你去請陳元龍來一下?”
you2468tt 發表於 2012-10-10 09:46
帝師簡雍 第七章 不該玩笑


     陳登過來的時候,劉備已在送賬冊過來的那個糜竺副手張從事的指點下,將賬冊粗略掃過了一遍。簡雍也湊過去翻尋了半天,雖然費勁,總算還是對這個時代的賬簿能看出了點眉目,于是問題來了︰賬面上明明顯示,丹揚兵這兩個月的糧秣,已經按時拔出!

    是曹豹睜著眼楮說瞎話?

    平白授人以柄,他沒那麼蠢!

    是有人在賬冊上做了手腳,實際真的未曾將糧秣送出去?

    丹揚兵上下近萬人,人吃馬嚼,兩個月的糧秣並不是小數目,也不是小事,糜竺不是糊涂蛋,他不可能連過問一聲都沒有!

    既然賬冊上顯示已經將糧秣送出,那必然有經手人,有護衛兵,糜竺人不在,這些人總在吧,可問題又來了,賬冊上顯示負責押運這批糧秣的從事趙某,失蹤了!

    那護衛兵呢?

    “拜見使君大人!”盡管與劉備惺惺相惜,陳登與曹豹一般,並沒有呼劉備為“主公”,這意味著,陳登與劉備只是上下級關系,並非主僕,一旦徐州易主,陳登還可以毫無壓力的為新的徐州之主效命,一如歷史上他先後又侍奉呂布、曹操一般,並不會被人視為貳臣。

    “元龍來了,坐!”劉備熱情的與陳登招手道。

    陳登亦是不客氣的在劉備對席坐下,目光在簡雍身上掃過,簡雍一手捧著個碗,身側放著個瓦罐,碗里裝著的似乎是水,還冒著熱氣?不理會簡雍,陳登向劉備拱手道︰“不知使君大人招陳登前來有何吩咐?”

    劉備看了下簡雍,簡雍卻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顯然不想說話,劉備無奈,只好自己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對彼此間的沖突,也不避諱,因笑問陳登道︰“此事若不是曹豹將軍親自來尋我,我也不知道竟會如此嚴重,元龍有以教我?”

    “不知使君大人將如何處置曹豹?”陳登眼珠子一轉,反問道。

    “依元龍以為,該如何處置曹豹呢?”不待劉備答話,簡雍搶先反問道。

    陳登卻並不理會簡雍,只是微笑著看著劉備。劉備有些奇怪的看簡雍一眼,道︰“我知曹豹並不服我,若他有罪,我必不放過他,若非,我推誠以待之!”

    “要是他有罪你又抓不著他的把柄呢?”這回向劉備發問的,是簡雍。

    劉備皺了皺眉,孫乾在一旁道︰“若是曹豹將軍有犯事,必然會有馬腳露出來,不過我看曹豹將軍並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

    “去,他若知道什麼輕重,他敢在這里撒野!”一旁張飛冷哼道。

    孫乾雖然是劉備的老部下,不過一向只做事不出主意的,這回難得的發了次言,卻被張飛一陣搶白,頓時有些躊躇,也不再爭辯。

    “元龍兄怎麼看?玄德是要平定天下的人,養著一支听調不听宣的丹揚兵,放著一個心懷叵測的曹豹,不過自取壞事之道!”簡雍放過陳登,順便將調子給定了。

    陳登看了劉備一眼,見劉備微微皺眉,頗有些意動,微微頓首,微笑道︰“當日劉景升入主荊州,荊州豪帥也是不服,各自擁兵相抗,一場鴻門宴,從此一切井然,若使君大人有意,陳登願為使君大人設這鴻門宴!”

    劉備搖了搖頭︰“曹豹乃徐州宿將,雖然心中不服于我,卻不曾真正舉兵相抗,為保自己地位權勢而誅除此有功無罪之人,非君子所為,我不取!”

    “大哥,這個曹豹擺明了遲早要反叛的,你還不動他,難道我們非得被打了才能還手嗎?什麼道理!”張飛不服氣的道。

    劉備不悅的瞪了張飛一眼︰“胡說!人不負我,我不負人,我受陶使君委托看顧徐州,保徐州父老一個安寧,哪有外患未除,先除有功之人的道理!”

    挨了劉備一訓,張飛頓時蔫了聲,不過瞧他眼色,顯然並不服氣。

    頓了一頓,劉備又道︰“曹豹此人不足為慮,他今日所為,雖能令丹揚兵眾將更與他同心,卻同時也使得我與他的矛盾浮出水面,提醒我多防著他一手,可見其智不足亂徐州,若我先誅了他,一則無十分必要,二是反落了他人口實,此智者不為,我必不取,諸君不必再勸了!”

    對于大耳朵的決定,簡雍並不意外,其實不管有沒有自己,曹豹都是注定要鬧這一出的,這從今日種種蛛絲馬跡便可看得出來,不過他是一年後大耳朵出征袁術時死于張黑子手中的,看來這個死大耳朵雖然一直都沒對曹豹動手,確實是有防著他一手的,只是沒想到曹豹居然勾搭上了呂布,自己得不到的也要搗亂一把,張黑子出手已晚,雖然成功殺了曹豹,卻也同時便宜了呂布這個白眼狼……

    “憲和公怎麼看?”陳登也不爭辯,笑眯眯的看著簡雍,問道。

    “怎麼看?聰明的人不會在肚子里放把沒鞘的利刃!”簡雍白了劉備一眼,不滿的道。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是陳登第一次主動與自己交談,還頗有請教的意味。

    劉備一怔,這個死大頭雖然跟自己隨便,往日卻不會這般直接的不給面子,尤其現在還有陳登這個外人在呢,瞪了簡雍一眼,不悅的道︰“憲和也來胡鬧,道理我已說得如此明白了,治世之道,豈便在一個‘殺’字!”

    張飛也白了簡雍一眼,心說一向最胡鬧的不就是這小子了!

    陳登卻是笑眯眯的看著簡雍,一副看戲模樣,叫簡雍心中老大不舒服,不悅的道︰“元龍公號稱徐州智者,此等小事就讓我等弟兄在此束手無策麼?或是元龍兄以為我等弟兄不足以共論天下大事?”

    “呵呵!”陳登撫掌一樂,“我有良策,奈何使君大人不取,為之奈何?其實憲和公腹中早有錦秀河山,又何必一定要陳登來出丑獻拙呢?”

    劉備無奈苦笑,亦也有些期許的望著簡雍,張飛嘿嘿笑道︰“元龍說笑呢,憲和這小子,混吃騙喝可以,出主意,他可不行!”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也!”劉備卻搖了搖頭,笑道︰“益德有眼不識泰山,我卻知道,若是連個曹豹都解決不了,憲和還鼓動我去什麼平定天下,還不如大家一起回涿郡老家種田算了!”

    這下輪到張飛有些傻眼了,孫乾亦也一頭霧水,不明白主公為什麼跟陳登一唱一喝,擠兌起簡雍來了,按說簡雍肚子里有多少水,自己是清楚的,主公如何又能不明白的?

    反水呢?

    簡雍瞪了劉大耳朵一眼,嘿嘿笑道︰“想套我的話呢?我,嗯,”故意停了一停,簡雍面露苦色,“我是什麼料,元龍兄你不清楚,益德你還能不清楚?公你能不清楚?玄德你?”

    自然清楚!

    張飛孫乾相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劉備,陳登收起笑容,正色道︰“憲和公,天下洶洶,正是志士大有為之時,陳登此來,豈是為兒戲消遣來了?憲和公若還是如此,陳登請先告辭!”

    說罷陳登長身而起,沖劉備深施一禮,便欲出門。

    有脾氣呢!

    冷不防陳登說變臉就變臉,簡雍對著陳登的背影亦是一愣,心中好不郁悶,難道我腦殼上寫得“智者”兩個字?你就認定我有辦法了?
you2468tt 發表於 2012-10-10 09:46
帝師簡雍 第八章 談天說地

     “徐州有兩個大敵,”簡雍伸出兩個手指,“一個曹操,一個袁術!袁術是個廢物,先不說他,曹操跟徐州有殺父之仇,這是明面上的事,所以明面上他在徐州殺得很狠,老弱不免雞犬不留,不過這都做給人看了,尤其做給袁紹看!曹操是個有大志向的,敢做,能做,一不畏人言二不畏人阻,行事魄力手段乃天下一等一的強,在他人看來,有時候未免過激,張邈是曹操的老朋友,這回就連他都反對曹操,寧願幫一個素不相識的呂布,差點連曹操老家都搬的,就是因為曹操一些做法是張邈不能接受的,其實這不是曹操變了,若當前天下是治世,曹操依然是張邈所熟識的那個曹操,可眼下天下大亂,曹操做了一些他認為必須做的事,雖至親故舊也未必能理解,卻仍不改其心,這點跟玄德很像!”

    劉備頗有些認可的點了點頭,他對曹操並不很熟,至少沒有簡雍對曹操了解的多,不過劉備卻認同簡雍對自己的評價,只要認為是自己必須做的,雖至親故舊反對,依然不悔!

    簡雍再把碗里倒滿了水,瓦罐里裝的開水,雖然這個時代沒有熱水壺,開水還是能喝的,“不過曹操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他在徐州所過殺戮,不過告訴外人、特別是袁紹,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曹操就是被仇恨蒙了雙眼,挾恨復仇而來,非是貪圖徐州的人口錢帛,若是有一日他真得了徐州,我就不信他還能對陶使君掘墓鞭尸!”

    “那曹操跟曹豹有什麼關系?雖然他們都姓曹!”張飛在一邊郁悶的道,說了不是如何處置曹豹的事麼,怎麼簡大頭拐到曹操那里去了,要說,曹操還是真能打!

    “沒關系!”簡雍鄭重的點了點頭,“不過玄德喜歡在肚子里放把沒鞘的利刃,我們就不管曹豹了!”

    張飛瞪直了大眼,劉備不動聲色。

    “再說曹操!”

    簡雍喝了口水,“呂布有勇無謀,跟張邈陳宮這些兗州地頭蛇無媒苟合,貌合心不合,他不是曹操的對手,現在還能堅持,不過不出幾個月,他必然要為曹操所敗,敗了之後呢,呂布哪里去?”

    “徐州!”簡雍目視著陳登,陳登緩緩的道。

    “不錯!到時候,玄德你是拒他,還是迎他?”簡雍問向劉備。

    劉備微微皺眉,張飛有些奇怪道︰“為何我們要迎他?有一個曹豹還不夠,還要招呂布這種所到一處為禍一方的三姓家奴?”

    簡雍不答,陳登听著“曹豹”二字,眼楮一亮。

    “先不管呂布,我們再說曹操!”停了一停,劉大耳朵依然沒有出聲,簡雍繼續道,“趕跑呂布,兗州就是曹操一個人的兗州了,反對他的,或死或逃,再無制肘,然後,曹操的眼楮會放哪里呢,南邊的袁術,袁術雖然沒用,兵可不少,北邊的袁紹是袁紹所仰仗的,西邊京畿,那里被董卓禍亂成一片渣了,不過,那里有天子!”

    “天子?”劉備喃喃的道,雙眼有些迷糊,說到此處,他心中有個模糊的影像,似乎便要抓住,又似乎很有些遙遠,看不透,摸不著。

    “西涼兵那些廢物除了殺人就是殺人,敗光了洛陽又亂長安,現在長安也是一片廢墟,養幾個兵都不容易,更別說天子公卿了,天子公卿在西涼兵那些廢物眼里已是多余的了,如我所料不差,天子與眾公卿必然也是要尋機逃離西涼兵所掌控,回京洛陽的!”

    陳登肅然,微微頷首。

    “不過洛陽已經是一片廢墟了,董卓一亂,天下群雄又再不視大漢朝廷為至高之主,詔令不行,威信掃地,天子衣食不全,反要求之于諸侯!”

    說到此處,劉備臉色恢復了平靜無波,仿佛一切與他無關,簡雍卻知道,這是大耳朵最憤怒的前兆!

    不管大耳朵,簡雍繼續道︰“京畿西南,是益州,劉焉是自守做土皇帝的,說什麼米賊截道,米賊還不都是他養的?荊州劉景升,奉養朝廷他義不容辭,不過,就算他千里迢迢送來米帛,又哪能解朝廷之困?現在還有能力護衛接濟朝廷的,就是剩袁紹,袁術,曹操三家!”

    “袁紹當日曾想另立劉伯安為帝,雖為劉伯安所拒,不過他這人好面子,對當今天子,絕無恭順,袁術更根本就是一無君無父之徒,不足掛齒,而曹操,比之袁有四世三公,他乃宦人之後,家世卑微,不為世人所重,如此天賜良機,他必然無放過的道理,袁紹不取,曹操必然要奉迎天子,奉天子以自重,就算袁紹要,曹操也必然要爭,要搶!”

    “奉天子以自重嗎?漢家天子,什麼時候竟也是奇貸可居了!”劉備有些黯然,隨即展顏微笑道︰“曹孟德確有此可能,不過如此一來,他又豈能再屈居袁本初之下?”

    “他自然不會,袁紹也不會放過他,不過袁紹在解決掉公孫伯之前,還需要曹操替他把牢後院,至于袁紹解決公孫伯之後,就算沒有奉迎天子這事,袁紹也會對曹操動手,他太了解曹操了,就如曹操對他的了解!”

    劉備默然,陳登笑了笑道︰“公孫伯最不智之處,就在他龜縮不出,縱然袁本初一時奈何他不得,卻也來去自如,受制于人而不能制人,自取敗亡而已!不過,公孫伯多堅持一日,袁本初的力量便要被多牽制一日,曹操便多一份從容對付徐州!”

    “不錯!”簡雍點頭大聲贊同,“曹操只有一塊兗州,與呂布連番大戰已經大傷元氣,只要袁紹一日沒拿下公孫伯,他對我徐州之心便一日不死,一旦袁紹拿下了公孫伯,曹操若還只有區區一塊殘敗的兗州,他無論如何擋不住擁有幽、冀、並,還有半塊青州的袁紹!”

    “如此說來,我還得企盼伯早日敗亡了?呵呵!”劉備澀然苦笑,聲音里透著無盡的傷感。

    正說得興起的簡雍不由的也是一窒,抹了抹八字胡,幽幽嘆了一聲。

    “我說,大頭,你一會繞著呂布,一會曹操,一會天子,一會袁紹公孫伯的,你想說什麼呢?”張飛也是悶氣,不滿的大聲嚷道

    “我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簡雍肩膀都聳了下來,索然無味的,懶洋洋的道。

    人非草木,別說大耳朵跟公孫瓚多年同窗,又多曾受他照顧,就是簡雍張飛,也常與公孫瓚同席飲酒歡歌,今日此間看著他走向敗亡,不說相助,反是……

    “其實我若是曹操,眼下要做的,就是把呂布逼到徐州來!”陳登笑著打破此間的沉悶。

    張飛看了看陳登,又看了看劉備,簡雍,沒再出聲。今年三十歲的張飛還有些稚嫩,其實不但是他,就是劉備,關羽,此時也尚多有不足,寶劍鋒從磨礪出,說的就是他們這一類人。

    當然,兩世為人的簡雍,也還不過還是一個初哥,別看他說得頭頭是道,千錘百煉,人老為妖,世間萬事,又豈是幾個年青人短短數語便能透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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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2468tt 發表於 2012-10-10 09:47
帝師簡雍 第九章 捉襟見肘


     “若呂布真的來投我,我必倒履相迎!”

    “大哥!”

    張飛大叫跳了起來,劉備罷了罷手,目光在陳登和簡雍身上望過,陳登面帶著微笑,似乎早料著劉備會這樣決定,簡雍懶洋洋的斜靠著短幾上,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張飛求助的看了看簡雍,又看了看陳登,見兩人都不為所動,怏怏的又坐了下來。

    “現在是天下大亂,人心陵遲,可是!”劉備坐直了身子,雙目精光爍閃,“這個世道還沒有變,舊有的傳統,依然深入人心,阻我擋我者,曹孟德可以鐵腕處之,我則不行,非我不願,實不能!”

    ……黃巾起,州郡各舉義兵,先主率其屬從校尉鄒靖討黃巾賊有功,除安喜尉。督郵以公事到縣,先主求謁,不通,直入縛督郵,杖二百,解綬系其頸著馬�,頃之,大將軍何進遣都尉@鷚鬩璧金急 戎饔刖閾校 料綸鱸簦 φ接泄Γ  旅苃 8慈佟︰笪 嚀莆荊 ㄎ 睢N 羲疲 賈欣山   A表為別部司馬,使與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紹。數有戰功,試守平原令,後領平原相……

    “憲和?”

    “大頭!”

    大耳朵說他非不願學曹操,是他不能,學不來曹操那一手,簡雍也在心中回憶起來大耳朵自黃巾之亂舉兵義兵以來種種,以及他與大耳朵少小相識,一同斗雞走狗,一同教訓東村惡少,一同調戲西村小妹妹的往事,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劉備連喚了幾聲,還是張飛搖了他一下,簡雍這才醒轉過來,揉了揉眼楮︰“什麼事?”

    “問你呢,賣什麼呆!”張飛瞪大了雙眼道。

    “我賣什麼呆?你有事說事,沒事推我做甚!”簡雍有些氣急敗壞,抬腳把張飛踹坐下。

    張飛無辜的看向劉備,劉備笑道︰“這麼說,憲和對我迎呂布過來,沒有意見了?”

    “沒意見!”簡雍很干脆的回答。

    “為什麼!”張飛不解,拍了拍胸口簡雍臭腳剛才踢的位置。

    “不為什麼,名聲,虛名!”簡雍淡淡的道。

    張飛看了看劉備,又看了看陳登,兩人都沒有反對。

    虛名,都說虛名誤人,明知是虛名,卻還不得不去求,委屈自己去求這些個無用、甚至有害的虛名,這也是劉大耳朵的一個悲哀!

    簡雍坐直了身子,拍了拍張飛肩頭︰“黑子,你是大將之才,將來要統領千軍萬馬的,有些事情你得注意一下,比如,不能把情緒放在臉上,你就算要發脾氣,那也得是有目的的,不能是為了發泄而發泄!”

    “去,胡說八道什麼呢!”張飛不樂意的一把推開簡雍。

    “憲和說得沒錯,益德,你大方向持得住,然對手下弟兄過于苛待……”

    “行了行了,大哥你又來這一套!”劉備一臉鄭重,張飛卻不滿的揮了揮手,手指在耳朵里掏了掏,“我耳朵都起老繭了!”

    劉備瞪了張飛一眼,張飛卻依然滿臉不在乎,朝簡雍呶了呶嘴︰“大頭你剛才說天下大勢呢,我愛听,別學大哥老教訓人!”

    “天下大勢啊,我說完了。”簡雍給自己又倒了碗水。

    “什麼說完了,你剛才說到袁術,又不說了,說到呂布,又不說了,什麼意思?接著往下說啊?”張飛坐直了腰大聲道,虎的一把奪過簡雍的碗︰“喝這麼多水也不怕尿憋死你!”

    “尿憋死也比被你氣死強!”簡雍朝張飛翻了翻白眼,今天他確實喝了不少水了,小腹都有些緊了,經張飛這麼一說,還真有了減重的感覺。

    “袁術有心謀奪徐州,不過此人勇于謀事,怯于行動,雖然眼下他兵精糧足,一時還不足以為徐州憂!”陳登笑著補充道,簡雍起身從他身邊走過,減重去了。

    劉備點了點頭,“若是呂布,他初來徐州,我將誠以待之,只要我徐州兵精糧足,他也不敢如何,他若背我,我自能滅之!”

    “若是姓呂的和姓曹的,還有姓袁的合起來呢?”簡雍已經走到門口正在著履,聞言回過頭來,拋下這一句。

    劉備眼楮一亮,陳登眉頭微皺,張飛大叫︰“他們敢!”

    “呂布貪利無義之輩,曹豹早有叛意,袁術視徐州為彼必得之物,若非使君大人,當日陶使君病重,徐州上下議迎袁術者早便迎他入徐了!”陳登鄭重的對劉備道。

    劉備微微沉吟,張飛跳了起來,怒道︰“我這就去宰了曹豹那混蛋,三姓家奴若敢來,我也一並宰了!”

    “我們方才說了,你全當耳邊風了!”劉備輕輕一嘆,向張飛招手示意他坐下。

    “呂布若來徐州,兵將應該會超過五千之數,不過盡是百戰精銳,曹豹丹揚兵,也有不下萬人之眾,袁術則有擁眾十萬,使君大人?”陳登看著劉備,欲意顯然。

    “雲長守小沛,手下有八千人,益德東營也五千余數,我直領的三千,”說到此處,劉備頓了頓,“元龍,我想請你出任廣陵太守!”

    “陳登必不教使君失望!”陳登長身而起,朝劉備長揖至地!

    劉備起身,將陳登扶起︰“徐州之事,就要拜托元龍了!”

    “一個廣陵太守不夠,再加一個行蕩寇將軍吧,大概一年時間,元龍兄練個一萬精兵出來,沒問題吧?”簡雍已經回來,重新去履上席,笑道,“反正那里也夠亂的。”

    廣陵本是徐州最富庶的一個郡,陶謙時曾委任大名士趙昱為廣陵太守,可惜這大名士談天說地可以,治國撫民卻是半分本事也沒有,被陶謙委任的督管廣陵、下邳、彭城三郡糧運、同時也是下邳相的佛教徒笮融給殺了,不過笮融也因此再不能在徐州立足,跑到江東又殺了豫章太守皓,自任豫章太守了。

    陳登聞言大笑︰“一萬精兵有何難,我只怕有憲和公在,這一萬精兵用不上!”

    “世值紛亂,哪有用不上的道理!”劉備笑了笑,顯然認可了簡雍給陳登再加一個“行蕩寇將軍”的提議,扶著陳登的手,又道︰“我想漢瑜公代我署理徐州事,元龍以為可行否?”

    “家父的事,使君可自問他,哪有小輩替長輩做決定的道理。”陳登大笑,不過听他語氣,顯然認為這事很有可能,漢瑜就是陳登之父陳的字。

    劉備大喜,簡雍奇道︰“玄德你自己坐鎮下邳,請漢瑜公署理徐州事,也來下邳?”

    “請漢瑜公為治中從事兼領東海郡太守,在郯理事!”劉備搖了搖頭,“下邳北接沛國,西領九江,一個曹孟德,一個袁公路,我若不坐鎮于此此地必危,廣陵、東海為我後方,就盡交與元龍與漢瑜公了!”

    孫乾也已起身,聞言心中一緊,剛才一番討論他一句話都插不上,這會想說話,一些話卻是更開不了口的,不禁有些臉色發白。徐州五郡國,分別為瑯琊、東海、彭城、下邳和廣陵,其中以廣陵最富庶,下邳地勢最危,一馬平川還要對著袁術、曹操兩大強敵,劉備這一下子就要將腹心的東海、廣陵兩個郡交給了陳氏父子,先前還千防萬防著曹豹會作亂,倘若一旦陳氏父子也心懷叵測……

    陳登似乎看出了孫乾心中所憂,先前亦也以為劉備只是想請其父出來任個清貴的閑職,沒想到竟會是一郡太守,因笑道︰“東海重郡,家父年歲已高,恐難以勝任,使君大人何不考慮糜子仲?”

    “子仲?”劉備略一沉吟,搖了搖頭,“子仲尚還稚嫩,不足以牧守一方!”

    陳登笑道︰“只是如此一來,糜子仲或許心中無有他想,其余糜氏家人如何能心服?不若請糜子仲為東海郡太守,家父在旁協助,使君大人以為如何?”

    當初大耳朵之所以能順利接掌徐州,固然有陶謙遺命的緣故,可若不是糜竺與陳登這兩人的大力支持,陶謙遺命便要化為亂命了。而今陳登父子飛天,糜氏家族若沒有什麼相應的好處,只怕會招致糜氏離心,別忘了,最後大耳朵逃離徐州,破家相隨的,是糜氏,而不是陳氏!

    可是糜竺能力不足,這也是事實,最最關鍵的是,大耳朵沒人可用!

    劉備目光在簡雍身上流過,簡雍卻並沒有合適的主意。劉備笑道︰“子仲那邊,我自與他解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子仲為人慷慨重信義,他能明白!”

    只怕糜氏內部,有人不明白。簡雍在心中幽幽一嘆,他亦也分不清,大耳朵這樣任賢使能,是對還是錯。

    陳登目露異色,朝劉備深施一禮︰“請使君隨我一行!”

    他這麼說,卻是因為若他先回去,必然要將今日與劉備所議之事告知其父,事關劉備對其父的闢用,若是在劉備向其父提議之前說出,則有通氣之嫌了,雖然父子議事無可厚非,于待友侍君之道,卻是有些對不住劉備了。

    “好!”劉備哈哈大笑,心情極是舒暢,回向簡雍道︰“憲和與我同去?”

    “不了。”簡雍搖了搖頭,笑道,“有元龍兄在,我去做什麼?不過元龍兄,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陳登微微一笑,道︰“憲和公請說!”

    簡雍有些難為情,道︰“我初來徐州,人生地不熟的,元龍兄能否與我寫個小冊,將徐州上下,所有名門高第,元龍兄看得上眼的人物,替我寫下來?”

    “名門高第?”陳登意味深長的看了簡雍一眼,笑道︰“此小事耳,明日我便叫人送來!”

    “如此,多謝元龍兄了!”簡雍大喜,與陳登深深一揖,笑道︰“若是可以,就近的那些也要,揚州的、豫州的,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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