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十界夢見 作者:白開水 (連載中)

 
mk2258 2012-10-16 09:22: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31882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6 14:55
第二十八章  家宴(三)
 

   慌不擇路,乞丐跑進一條死胡同,發現路不通,他反身,對一直綴在身後的人大吼。
 
   「不要過來!」
 
   一直以飛行術追蹤的法師雙腳落地,絲毫不將乞丐的威脅放在眼裡。
 
   鏘!
 
   出鞘的匕首烏黑無光,刃口浮著一層淡淡的綠光。這乞丐衣不蔽體,卻有一把讓刺客艷羨的魔法武器。
 
   「我警告你,這匕首可是塗有劇毒,哪怕只是沾到一丁點也會要了你的命!」乞丐揮舞了兩下手裡的匕首,綠芒隨刀刃劃過空氣,帶起兩道無聲的死亡警告。即便如此,法師依然步步逼近。
 
   「呼……呼……呼……」
 
   乞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不停地後退,直至後背抵到墻壁。
 
   「咯!」一聲輕得幾乎覺察不到的響動從巷子另一頭傳來。老舊的磚石陡然垮塌了一肘長短的方形,法師在這猝不及防的變故中急速下墜。
 
   「你怎麼才出來?」乞丐對著來時路發出不滿地抱怨。
 
   從汙黑的墻壁上『飄』下一塊陰影,一直等到下面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才將目光轉向乞丐。
 
   「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和以往一樣,我在老地方等候,交接的瞬間它們忽然消失了。我擔心暴露迅速撤離,這傢伙一直跟在後面,怎麼甩也甩不掉,我沒辦法才把他帶過來。」
 
   黑影上前幾步,在開始亮起的街燈映照下顯露真容——一名膚色蒼白、滿臉皺紋的老者,他身披灰黑色法袍,沒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徽紋或紋飾。
 
   「東西呢?」
 
   「不知道,應該在他身上吧……」乞丐站在陷阱邊向下張望,黝黑的洞口沒有一絲光亮,他搖搖頭,這麼深,又窄,他下不去。
 
   「能不能用法術弄上來?」
 
   「你以為魔法是萬能的麼?」老者冷哼一聲,從長袖裡掏出一捆銀色絲線,一端系著手指粗細的金屬彎鉤。他將細繩放下,緩慢而謹慎,過了許久下面才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繩索隨之震動。老者皺巴巴的面孔略微舒展,開始收繩,就在彎鉤吸附著幾枚銀幣從洞口路出的一瞬,一個快得無法阻擋的陰影躍出,將距離最近的老者撲倒。
 
   受到驚嚇的乞丐急忙後退,借助著從街道透進的魔法照明,看清了壓住同伴的竟然是一隻野獸,半透明的軀體有青紫色的美麗的花紋。
 
   雖然毛色古怪,但那體型絕不會認錯,是豹貓!
 
   乞丐再次亮出塗有劇毒的匕首,豹貓張開嘴,亮出滿嘴尖利的獠牙威懾。
 
   悉悉索索的聲響從洞口傳來,被壓在地上動憚不得的老者與乞丐同時轉動眼球,先前掉下去的法師從僅容一人的陷坑裡浮了起來。金色的瞳孔讓二人同時打了個寒顫,之前怎會認為他是個普通的法師。
 
   無需開口,只是視線相交,戰栗感便讓皮膚生出雞皮疙瘩。
 
   青年微抬右手,沾在鉤子上的銀幣瞬間消失,隨後出現在他攤開的掌心當中。
 
   「你這蠢貨……」老者挫敗地呻吟。
 
   隔空攝物是極考驗能力的法術,與投影一樣被公認為高階才能掌握的技巧,被那個粗心大意的笨蛋害死了。金瞳,如此明顯的特徵,他要還不知這個讓自己失手被抓的是誰,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空氣產生細微的震動,阿爾投在地上的影子隨之抖動,大惡魔圓滿完成任務歸來。
 
   【吾主。】
 
   【沒人看到吧?】
 
   【那傢伙懼怕身份曝光,一直往人少的地方跑。】
 
   【帶上這兩個,我們該赴宴了。】
 
   阿爾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正好是晝夜交替的用餐時間,該上門拜訪了。
 
   騎馬穿過整個下城,奧洛芬被帶到一個有很大花園的建築群,這裡地勢很高,可以俯瞰遠處圓形的演武場。
 
   在芬芳的花園裡等了足足一下午,奧洛芬才見到這次宴會的主人。
 
   與正式覲見不同,國王沒有穿著繁復的禮服,一身便服,雙手各挽了一名女性,根據年齡判斷,應該是他的妻子與女兒。
 
   年近五十的的列拉金溫文爾雅,一點也不像一位早年做過傭兵的皇族貴胄,保養得當,讓他看起來只不過三十出頭。
 
   等的有些困乏的奧洛芬站起身,微微欠身,算是行禮。他並非國民,又身懷信仰,自是不用以世俗之禮相待。
 
   「歡迎。」國王點頭致意,並示意奧洛芬坐下:「我與瓦倫丁是姻親,不用這麼拘謹。」
 
   奧洛芬瞥了一眼一同被請來的希爾斯,見他眉頭緊鎖,似不快又好像在隱忍著什麼,不由得警惕起來。
 
   「這位就是希爾斯叔叔僅剩的族人?」公主比席拉德小幾歲,精緻的小禮服繡滿了綴有珍珠的白色花瓣,越發襯得她清新甜美。
 
   看著幾乎是王后年輕翻版的面容,奧洛芬心頭浮起不詳的預感。
 
   「聽希爾斯說,你因為海難失去記憶?」列拉金端起奴僕送來的茶杯輕抿一口。
 
   奧洛芬點點頭,心頭盤算,若是他們細問自己該如何回答。
 
   正愁著,圓木桌旁亮起一個菱形法陣,莫里森從法術散發的白光裡走出。國王一家起身,對他行了半身禮。
 
   「免了吧,我已從族譜除名,擔不起這樣的大禮。」大魔導師似乎對此十分反感,連連揮手,一臉的不耐。
 
   國王對莫里森的無禮不以為意,重新入座後,話題依然繞著奧洛芬。
 
   「莫里森閣下是位言靈高手,他或許可以恢復你喪失的記憶。」
 
   哦~糟糕。奧洛芬萬萬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他開始有些坐立不安,期盼阿爾趕緊來。仿佛是真聽到了他的祈禱,就在僕人們開始往露天餐桌上菜時,第二道傳送陣亮了起來。
 
   國王的表情隨著頭頂上越來越亮的魔法銘文而陰沉下來,站得稍遠的一群人也騷動起來。
 
   「西迪。」
 
   一名老者應聲而動,小跑到國王身邊,臉上是藏不住的驚慌。
 
   「你有什麼要說的?」
 
   「陛下,這……」被點名的宮廷法師看了一眼攪動花茶的莫里森,汗如雨下:「我們佈置的結界雖牢固,卻抵不住破魔。」
 
   「別為難他們啦。」莫里森終於開口,替發動眼神攻勢的宮廷法師求情:「破魔轉破結界,再加上拜恩血統,一般的法師根本防不住他。」
 
   話音剛落,阿爾就從傳送陣滲透的結界落了下來,如影隨形的大惡魔化身為一對巨大的黑翼,減緩了墜勢,讓他穩穩當當降到地面。
 
   希爾斯陡然起身,怒視在演武場折損了自己顏面的青年。明明已經說明瞭是家宴,他還真敢來。
 
   王后擔憂地看著兄長,幾次張口欲言,都硬生生壓下。
 
   「希爾斯。」國王不大的嗓音拉回了紅騎士總團長的理智,他回身,對列拉金欠身。
 
   這人早已不是當年隨自己闖蕩大陸的率直青年,即位後這二十年,他變得越來越多疑,連親生子也防備著。
 
   為了妹妹,希爾斯只能忍耐。
 
   「未曾獲得邀請就擅自前來,實在是有要緊之事告知莫里森閣下。」對國王頷首致意後,阿爾的視線落在莫里森身上,「你之前拜託的事已有了眉目。」
 
   莫里森顯然沒料到阿爾會當著如此多的人說出,再一想他的用意,頓時拉長了臉。
 
   「拜託?閣下,莫非你……」希爾斯愕然轉向莫里森,多少已經聽出阿爾話中的暗示。
 
   不愧是路維斯之子,滑的很。哼……但為了顧全大局,莫里森縱使再不高興,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由我出面的話,肯定會引起第二帝國的懷疑。所以就拜託首席了。」
 
   希爾斯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他本想借著車輪戰打敗塞特,並以此為藉口說服奧洛芬回到親人身邊,卻不想輸了臉面還欠要阿爾一個人情。
 
   長著尖爪的手臂忽然從阿爾的影子裡伸出,拎出一個人。希爾斯定眼一看,這不是自己騎兵隊的團長嗎?
 
   「道爾?怎麼會是他?」
 
   「第二帝國的活屍是活魂入體,除了極為相熟的親近之人,即使是光神殿的牧師也極難覺察。」阿爾伸手一抓,淩空攝起癱軟在地的紅騎士傭兵,三兩下就剝光上身,除了胸口部位指甲大小的青灰色皮膚沒有任何異常。
 
   再伸手一戳,原本像死人一樣的傭兵立刻發出尖厲的嘶吼,五官也隨之滲出黑色液體,空氣裡頓時彌漫著一股腥臭味。
 
   王后趕緊蒙住公主的眼睛往懷裡一帶,奧洛芬再三猶豫,終還起身走了兩步,用身體遮擋住她們的視線,此舉立刻博得了王后的感激。
 
   「你們先離開。」國王臉色陰郁地示意妻女先行退下,這樣血腥的拷問場面不適合女性觀看。
 
   「哎~我還想再看看嘛……」公主拉下母親的手,恰好與回頭的阿爾對了個正著,被冰冷無情的金瞳一盯,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被王后半推半就地拉走了。
 
   黑血流出,原本正常的傭兵身體立刻浮腫、發青,空氣裡的惡臭越來越濃,僕役和宮廷法師都退得遠遠的。
 
   啵——
 
   皮膚裂開了,紅色的蛆蟲夾帶著更濃烈的腥臭鉆出,希爾斯掩住口鼻,難以相信早上還與自己一起戰鬥的部下變成一灘爛肉。
 
   「真正的道爾已死去至少半年,這個就是你要的內奸。」伴隨著阿爾的話,他影子又滾出兩人:「我的任務只是揪出內奸,至於剩下的,還要總團長自己辛苦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6 15:03
第二十九章  兄弟團
 
   希爾斯垂眼,沒有任何表態。
 
   瞥了一眼這對怪異的姻親,阿爾再度將視線投向莫里森身上。大魔導師探入懷中,掏出了一張附過魔的羊皮紙。
 
   「這是口令。」
 
   阿爾沒有伸手去接。心中暗自揣測『口令』的作用。
 
   單從字意上理解,應該是進入某個地方的許可,莫里森想讓我去哪兒?最高評議會的總部?他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自投羅網去送死。那麼這個進出許可是作什麼用的呢?布列加托附近能和法師搭上邊的,就只有明克斯了——北方學院所在的自治省。
 
   「評議會將在下月舉行的位階測定上宣佈結果。」知道阿爾心生疑惑,莫里森手指一彈,卷軸從他手裡飛出,如同飄落水面的落葉般在空中上下沉浮。
 
   「我對學術性的位階評定沒什麼興趣。」北方學院也不是善茬,阿爾自然不會去自討沒趣,跑去路維斯與南方議會對頭的地盤。
 
   「路維斯可不這樣想,他已經提前幫你報名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阿爾的意料,他無奈地伸手去接浮在半空中的卷軸。碰觸的瞬間,紅芒閃耀,卷軸化作灰燼,只在他手心留了一個鴿蛋大小的圖徽。
 
   以間諜為由闖入,與莫里森見面並完成了所囑托的『任務』,已經沒理由在布列加托皇室的『家宴』再繼續逗留下去。
 
   阿爾向主人告辭,眼看奧洛芬也打算一起離開,希爾斯出聲阻攔。
 
   「奧洛芬不能走,你是瓦倫丁僅剩的血脈。」
 
   「總團長心裡應該清楚,車輪戰名為平手,實際上你們根本沒勝算。」更深一層的意思就是『你輸了,不該再糾纏不放』。
 
   「我只出了一半的兵力。」希爾斯咬牙,他可以放那三個叛徒走,但在奧洛芬的問題上不肯退讓。
 
   「規矩是你們定的,贏一半就算勝出。」對於希爾斯言而無信,阿爾並不是很意外,他早料到對方不會輕易放過這失而復得的家族成員。一個返祖精靈,連木精靈都不惜放下身段顏面,希爾斯出爾反爾也在情理之中。
 
   坐在一旁的莫里森捋了捋胡須,對滿僵持不下的兩人說道:「我有一個辦法,既能挽回紅騎士的榮譽,也不使塞特丟了面子。」
 
   希爾斯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的他連連搖頭,回絕了莫里森的建議。
 
   已經退席的王后帶著公主回來了,附耳對國王說了什麼,列拉金視線在女兒身上轉了一圈,隨後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意外的話。
 
   「塞特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閣下能否答應。」
 
   「那得看國王陛下想要什麼了,如果超出我的能力範圍……」阿爾答得極為模糊,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我布列加托是當世僅剩的古王國之一,血統尊貴不輸精靈,配得上塞特一族。」
 
   列拉金的話讓奧洛芬渾身的毛孔都豎立起來,趕緊瞥向阿爾,不停地暗示他不要答應國王的請求。傻子都能聽出,國王的意思是聯姻。
 
   「這……得看本人的意思。」事關終身,阿爾當然不會越俎代庖幫奧洛芬擅下決定。
 
   「我女兒上個月剛舉行過成人禮,我想替她物色一個足以匹配的夫婿。畢竟,她擁有半個布列加托的統治權。」列拉金的視線沒有看向入座在旁的奧洛芬,卻直直盯著正前方的阿爾。
 
   故意抬出半個布列加托,國王顯然是想以此作為嫁妝,只是……他為什麼不對奧洛芬說呢?阿爾看向話題的主角之一,布列加托公主,發現她正偷看自己,頓時心頭警鈴大作。
 
   不妙!這國王看中的該不會不是奧洛芬,而是我吧……
 
   再結合國王說的血統尊貴不輸精靈,阿爾越想越心驚,一個吉娜已經夠他頭疼的了。
 
   「這一個月來,我舉行過數場宴會,宴請了國內國外的名門望族,可惜我女兒誰都沒看上。可就在剛才,她卻說已有了意中人。」國王拖長的語句不止奧洛芬坐立不安,連阿爾也沒法再維持面無表情。
 
   「伊芙,你把你的選擇告訴父親。」
 
   身著白裙的公主緩緩起身,繞過圓木桌,徑直走向剛剛俘獲她少女心的那人。
 
   哦~不……眼看白裙少女越走越近,阿爾甚至產生了後退的念頭。他不懼與強大的敵人戰鬥,最怕應付這類既脆弱又打罵不得的角色。
 
   「這怎麼可能!」希爾斯驚呼,他可愛的侄女怎麼會看上那個傢伙?
 
   連莫里森也一臉意外,奧洛芬暗暗舒了一口氣。
 
   「公主錯愛,我已有家室了。」眼看公主對自己伸出,阿爾後退幾步,避免她觸到結界受傷。
 
   「不行!伊芙,他不可以。」希爾斯撫額,世人只知阿爾塞特是路維斯之子,卻忘了他還有個已經締結過神跡的契約者。對方同樣是一國公主,而且,就在塞特此次的隊伍中。
 
   公主轉身跑回列拉金身旁,拉著他的手不依不饒地撒嬌。
 
   「不考慮一下奧洛芬嗎?論相貌和身世,一點也不比他差。」
 
   「不要!我就喜歡他。」被慣壞的公主一點也不明白她相中的可不是身嬌體弱的普通法師,而是一朵渾身帶刺的食人毒花。
 
   論相貌,早先的宴會上不是沒有比他還出色者,可從沒人用如此冷酷的眼神看過自己。在溫室中長大,習慣了奉承的少女頭腦發熱,對方越是拒絕,她越是不肯退縮。從小到大,還沒什麼她得不到的東西。
 
   「啊……」希爾斯挫敗地呻吟,侄女的任性妄為,他再清楚不過。這次不一樣啊,那不是可以用錢財權勢弄到的東西,且不論身份背景,光是性格能力,就不是伊芙能駕馭的對象。
 
   「這不是小事,等我和你母親商議之後再作決定。」列拉金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示意她安靜。懂得進退的公主立刻撒手,安靜地坐在一旁,和先前大膽求親判若兩人。
 
   無論是國王看中的奧洛芬,還是公主心儀的阿爾,都是塞特一脈,聯姻這事無論如何也跑不脫了。莫里森再一次提起他先前的建議。
 
   「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建議你們結成兄弟團,如此一來,就可對外宣稱早上的決鬥不過是走走形式,既保全了雙方的立場和顏面,又可為日後的聯姻造勢鋪路。」
 
   國王直點頭,對莫里森的提議大加贊賞。
 
   希爾斯一臉灰敗。
 
   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可他卻高興不起來。姑且不論伊芙的婚姻,光是想想和阿爾結成同盟,他就一百個不願意。無奈……
 
   「就這麼定了!還請大魔導師作為見證人。」列拉金乘熱打鐵,以國王之尊敲定結盟。阿爾和奧洛芬對視一眼,心知這事萬萬不能拒絕,否則沒有面子的可就不止是紅騎士,而是一個王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6 15:09
第三十章  模仿
 
   待他們返回旅店已是星耀時,所有人均已睡下。阿爾正要躺下,奧洛芬卻走到他床前。
 
   「我得和你談談。」
 
   精靈總是一本正經的臉在低能魔晶石發出的微光中顯得格外嚴肅。
 
   已經脫下外袍的阿爾只得穿上鞋,帶著奧洛芬傳到頂樓的陽臺,除了街道上偶然途經的行人,寂靜得只剩下他倆的呼吸聲。
 
   相比混亂邪惡的西希莉婭,奧洛芬可算作是善良正派,他很少會發表自己的觀點,會給人不管事的感覺,可阿爾知道,他其實是個極有原則的人,而且一旦有什麼表示,那就代表事情已經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到底是什麼讓奧洛芬非說不可,阿爾也很在意。
 
   「你到底想幹什麼?」
 
   奧洛芬的話讓阿爾倍感詫異。
 
   「我……不太明白你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
 
   奧洛芬深吸一口氣:「你的天枰已經傾斜了。」
 
   「什麼?」這句就更沒頭沒腦了,阿爾攤手,表示他聽不懂。
 
   「停止你的模仿,阿爾,那不適合你。」
 
   「模仿?我?你到底在說什麼?」阿爾被奧洛芬給繞暈了。
 
   「你以為三大領主為何要派我和西希莉婭與你一同前來?」
 
   終于有一個阿爾能聽懂的句子,經過短暫的沉默,他才回復:「監視我吧。」
 
   這下輪到奧洛芬愣住了,他焦躁地來回踱步。
 
   「沒錯,以你的聰明,我知道這事瞞不了太久。但那只是其中一個因素。光之長之所以會選定我,是他認為我的性格沉穩,立場堅定,不會因為小事而輕易改變原則。可以壓制西希莉婭表人格的好勇鬥狠與無所顧忌。」
 
   阿爾無意識地後退幾步,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像得知泰倫斯是自己生父的那一天,強烈的不安籠罩著他。
 
   隱約覺察到了奧洛芬這段話背後所暗藏的秘密,他想轉身離開,以逃避即將到來的沖擊,可雙腳卻生了根似的,無法挪動分毫。理智被剖成兩半,一半想拼命逃開,另一半卻想要知到真相。
 
   「你難道沒有一點覺察嗎?你的性格,在十界城的你,完全是在模仿星之長。巫妖對權勢的淡漠,對生命毫無敬意,除了知識,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吸引你。」
 
   「不……」阿爾扶著圍桿,渾身發冷:「這……不可能……不可能!」
 
   再多的否定,也無法遏止奧洛芬的話造成的沖擊。
 
   他怎會沒有注意到自己與星之長的相似之處,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意識到,可他堅持認為,這不過是一種自保手段,從一心只想重獲權勢的祖父、背後議論自己身世的族人那裡不再受傷害的方法。
 
   「忘了嗎?原先的你對任何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不感興趣的模樣,族長也因此稱你為木頭。來到貝托利恩不過短短三月,這點時間不足以讓一個人性情發生逆轉。他們都認為你口才了得,有誰會想到,以前的你比西希莉婭還要沉默寡言。」
 
   「住口……」不止是身體,連嘴唇也止不住地顫抖,阿爾臉色慘白,幾乎站不住。他不想聽,卻無力阻止奧洛芬毀滅性的下一句話。
 
   「沒有人知道,你模仿的是路維斯。」
 
   嘭——
 
   有什麼東西破了,如同破碎的玻璃,再也無法恢復原先平整。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我一定要說!因為這是我被派遣到先遣隊的目的,也是星之長所下達的命令。監視並維持阿爾•塞特的性格不受外界因素影響而發生無法逆轉的偏差。」這一刻的奧洛芬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決,「路維斯的性情與星之長相差不是太大,所以我一直沒有阻止。可這次不一樣,泰倫斯的偏激瘋與狂會讓你偏離中立陣營,若是繼續放任下去,你會成為第二個泰倫斯。」
 
   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阿爾回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從事不關己的冷漠轉變成絕不吃虧的主動出擊,確如奧洛芬所言,已經發生了極端的轉換。再繼續下去,用不了多久其他人也該會有所覺察。
 
   他並非不信,而是……一時無法接受。他不在乎星之長把自己當做可有可無的炮灰,也可以不計較領主們為了維護十界城而將他們置於危險,可他唯獨無法接受這種不信任的隱瞞。
 
   既然不放心,為何還要派我前往,是顧忌我的身世,或者僅只是因為我的身份能引出巴爾……
 
   在看過被改變的歷史後,阿爾已經不那麼堅定的認為巴爾是叛徒。正是因為想要證實,他才壓下了所有的疑惑,可奧洛芬今晚卻偏偏要打破苦苦壓抑負面情緒,憤怒、焦慮、憤恨、悲傷,全都一起爆發了。
 
   「還有邪神,在和他接觸過後,你的言行都……」
 
   「我說夠了!你•他•媽有完沒完!」終于,阿爾忍無可忍了。
 
   一聲沉悶的聲響過後,旅店的屋頂被炸一堆粉末。浮在半空的阿爾體表浮現出紅色的符文,看似雜亂無序,卻又遵從著某種排列。火焰從這些符文裡滲出,舔舐著空氣,將他四周的空氣變得灼熱。
 
   奧洛芬手持光劍,背上的光翼在夜晚十分醒目,一些被剛才那聲爆炸驚醒的人紛紛走到街上,對著空中的他指指點點。
 
   塞特的其他成員自然也醒了,對于阿爾與奧洛芬的對峙感到費解和不安。這可是鬧市區,他們倆開打的話,隨時有可能造成傷亡,尤其是在一方已經陷入狂暴的情況下,死傷者的數量就更不可估了。
 
   阿爾投在附近屋頂上的影子越拉越長,最後變成了一個近似惡魔的形狀,野獸的吼叫聲,近似嬰孩的哭泣聲,不知是何種語言的竊竊私語,越發加重了現場的詭異和恐怖。
 
   「快用大安魂咒。」老牧師一看情況不對,急忙對已經拔劍準備加入戰局的光神殿女聖騎士喊道。
 
   「可是……」薩沙有些猶豫,大安魂咒是寧神術的升級版,不止能安定心神,也是對付亡靈的利器,難道這傢伙真和亡靈有什麼瓜葛?
 
   「沒時間了猶豫了。一旦他發狂,整個下城都將淪為廢墟!」老牧師解下系在頸上的水晶瓶,看似普通的小小器皿在他的祈禱聲中一點點變大。見狀,薩沙將長劍往地上一插,雙手交握,念起了只有高階聖職者才能施展的大安魂咒。
 
   一高一低的男女聲念著不同的禱詞,水晶瓶噴灑出帶有些許花香味的液體,神術開始生效,將惴惴不安的圍觀人群從極度恐懼中解放出來,浮空的阿爾卻一頭栽倒,伊薩克趕忙上前接住,滾燙的高溫灼得他雙手冒煙。
 
   躁動的陰影隨著阿爾的墜落而散去,老牧師長舒一口氣,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引發騷亂的元兇,催促其他塞特成員,趕緊乘著寧神術的效果還未散開溜,要不一會兒人都清醒過來可就走不掉了。
 
   「他到底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會打起來?」
 
   回到房間,面對眾人的疑惑,奧洛芬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6 23:58
第三十一章  獨生
 

   無法控制的負面情緒像開閘的洪水一樣一湧而出。
 
   停止!
 
   不能放任情緒失控。
 
   必須停下!
 
   一瞬間,阿爾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
 
   他想遏止自己的失控,無力感卻加速了失衡,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體深處,從靈魂裡噴湧而出,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他甚至聽到了興奮的歡呼聲。
 
   是誰……
 
   誰在叫喊?
 
   鬧哄哄的,如市場般喧鬧,又似獸園充斥了各種各樣的野獸鳴叫。
 
   身體綿軟無力,舉目所及,所有的一切都模糊得只剩輪廓。所有的聲音都拉長、變調,漸漸變成沉悶的嗡嗡聲。
 
   在這種狀態下,一種想要釋放、宣洩的念頭充斥著大腦,在一個勁地催促:破壞!毀滅!
 
   然後,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微涼,甘甜,就像一場及時雨,澆熄了憤怒的火焰。
 
   身體急速下墜,風聲刮過耳邊,這是阿爾最後保留的意識。
 
   冗長的沉寂後,嘰嘰喳喳的鳥鳴聲穿透耳膜,將昏沉沉的意識喚醒。阿爾一睜眼就看到碧藍的天,萬裡無雲,空氣裡充斥著濃重的水氣。
 
   這是……夢境麼?
 
   在澄凈如鏡的巨大湖泊中央,有一座孤零零的石葺圓臺,僅容一人站立的花形木墩是聯通外界的唯一通路。掛有薄紗的水中亭臺沒有桌椅,只在白凈的石頭上鋪了一張刺繡地毯。一名女性背對著他,靠坐在一堆柔軟的靠枕當中,身旁橫七豎八的堆放著大摞大摞的卷軸與書冊。
 
   和那女子的距離是如此的近,阿爾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淡淡乳香。
 
   在夢境裡,只要有清醒的意識,就能像現實一樣保持絕大部分五感。原本是這根本不可能的事,由於塞特一族的天賦是預言,所以他們看到的不是通過法術或星象占卜的預知,而是被元素保留下來的屬於過去的記憶,以及觸及因果與命運的未來。
 
   第一眼,阿爾就覺得這女人有種莫名的熟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很快就為她配上正確的名字——克萊爾•塞特,他的母親。
 
   兩千年前的拜恩嗎?十界城可沒有這樣富足的空間,更不要提如此浩瀚的湖泊。
 
   仿佛是要印證阿爾的猜測,一道圓形法陣在克萊爾身旁亮起,傳送出來的正是泰倫斯。人形姿態足以證明這夢境確實是千年前的拜恩。
 
   金色的瞳孔直視阿爾所站方位,犀利與冷漠一點也不輸給轉化成巫妖後的靈魂之焰。
 
   「你在看什麼?」克萊爾順著泰倫斯的視線,卻只看到一望無際的湖面。
 
   「沒什麼。」收回視線,泰倫斯隨手撿起丟得到處都是的卷軸,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到一起。
 
   「你在學寫字?」
 
   「是……我想將我的夢境寫下來。」
 
   「嘭!」火焰驟然燃起,將所有卷軸付之一炬。
 
   「我說過,不要寫下任何預言。」
 
   「可是……」
 
   泰倫斯一把扯過克萊爾,將她手裡的最後一張卷軸抽走:「文字具有和語言相同的力量,我絕不允許任何會造成帝國覆滅的可能存在。」
 
   「那你應該殺了我,比起文字和語言,出生在未來的我才是最大的隱患。」克萊爾冷冷地說。
 
   「不……」泰倫斯手指輕點她因憤怒而抿緊的雙唇,一路向下,鎖骨、心臟,最後停在腹部。阿爾這才注意到克萊爾的腹部已經隆起,她懷孕了!
 
   「你是命運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嘴裡如此說著,可阿爾在他父親眼裡看不到一丁點的喜悅,就更別提愛意了。
 
   「命運雖偶有偏差,但絕不會出現逆轉。任何試圖顛覆命運軌跡的人,最終都會被碾得粉身碎骨。」
 
   「可我偏不信。」對於克萊爾的嘲諷,泰倫斯並不生氣,他松開鉗制她的手:「我以監國的身份在議會上撤銷了巴爾大賢者的頭銜,一個月後處死。」
 
   「什麼?不可以!他若死了,我來到這裡的媒介也會消失。到時候你的全盤計劃可就……」克萊爾臉色煞白,不敢相信自己剛聽到的。
 
   「一個月後你正好臨盆,絲毫不會影響到我的計劃。」泰倫斯伸手一指,劃出一道圓弧形,和來時一樣傳送離去。
 
   克萊爾無力地癱倒在柔軟的靠枕上,她的手至多能拿起卷軸這樣重量的物件,別說是逃跑,就連吃飯穿衣也都得靠僕役服侍。
 
   未來會變得如何?她夢中有著與泰倫斯相同容貌的孩子還會出生嗎?他在十界城長大,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最終還是返回故鄉?
 
   無助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浸濕了薄薄的紗衣,透出了圓鼓的腹部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仿若空氣一樣在旁邊目睹了整個經過的阿爾俯下身,伸手觸摸克萊爾的腹部。一股電流透過手指將感知傳達給了大腦。
 
   穿透皮膚和肌肉,層層血肉之下有一個蜷縮著身體的小小嬰孩,它已具備人類所有特徵,他甚至能看到微閉的雙眼的瞳色,與所有拜恩皇室一樣,都是璀璨的艷金,這是身為太陽神眷族的象徵。
 
   只有一個!
 
   阿爾震驚地縮回手。
 
   克萊爾所懷的只有一個孩子,星之長明明說他和西希莉婭是雙胞胎,族內的出生記錄檔案上也記載的是雙生子。
 
   難道這也是命運被扭轉後發生的偏差嗎?不對!克萊爾穿越時空在先,與泰倫斯相遇在後。在這樣的前提和因果下,生下的都該是孿生子,否則……就是星之長隱瞞了真想——我和西希莉婭當中有一個不是拜恩後裔。
 
   再次伸手。這回,阿爾將精神感應放得更大,而如此近的窺視,顯現出的是更具沖擊性的景象。
 
   雖然還沒到出生的足月,可嬰兒的所有器官和肢體都已長全,這具赤溜溜光禿禿的身體根本不是男性。
 
   答案昭然若揭,克萊爾腹中的嬰兒是女孩。
 
   怎會這樣……只有一個孩子,女性,是西希莉婭!如果從一開始克萊爾懷的就是她,那我又算什麼?路維斯、泰倫斯,所有人都一致認定的拜恩後裔,金瞳、天賦,這些又該作何解釋?
 
   驀地,阿爾想起了西希莉婭臉上宛如被挖去眼珠的兩個陷窟。過分消瘦的身體,以及星之長曾說過她先天發育不良。種種跡象都表明,她原本是有眼睛的,她原本是健康的,她原本就是拜恩唯一的後裔。
 
   如果她才是命中註定的最後遺族,如果她才是預言中的變數,那麼,他是什麼?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7 00:03
第三十二章  共識(一)
 
   阿爾一睜眼,看到的就是粉成白色的旅店屋頂,身邊簇擁著幾道熟悉的氣息。雙臂一撐,在一連串的抽氣聲中坐直上半身。
 
   「西希莉婭呢?」房間裡擠滿了人,唯獨不見西希莉婭。諸人看他的眼神透著許久未見的恐懼。
 
   「她在門外擋人。」答話的是吉娜,「你剛才那一鬧,來的可不止王城衛隊。」
 
   輕輕按壓還有些刺痛的額頭,阿爾壓下喉間翻湧的血氣才再度開口:「我昏迷了多久?」
 
   「不到一個標準時。」這次出聲的是老牧師,他就近坐在床首的位置,身後站著一言不發的奧洛芬。
 
   「奧洛芬去換她,我有話要問。」
 
   精靈轉身推開房門,將堵在門口的白發少女替換進來。這一幕看得屋裡其他人面面相覷,實在猜不透這倆究竟搞什麼鬼,剛才還苦大仇深,現在又跟沒事似的,害他們白操心了。
 
   西希莉婭的雙腳行走無聲,堪比豹貓輕盈,她在床尾站定,蒙住的雙眼準確無誤地尋找到了阿爾的位置。
 
   坐在床上的阿爾雙手交握,一道黑色的結界將他與西希莉婭包裹住,一看不讓聽,屋內諸人沉默了幾秒,都轉身各幹各事。
 
   「當年的真相你知道多少?」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
 
   「別裝糊塗,我問的是我和西希莉婭出生的真相!」怒喝出口,阿爾深吸一口氣,為自己的激動和發怒而懊惱,他不該如此不冷靜的。
 
   「哦~你問的那個啊……恐怕我無法提供你想要的答案。」自稱為『裡人格』的西希莉婭將阿爾剛壓下的怒火再度點燃。
 
   「不要嘗試激怒我……」捏著眉心,阿爾在心裡一遍遍告誡自己要克制。自從被奧洛芬點破,他的理智與冷靜就飛到天邊去了,換做以前,這種挑釁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我無意激怒你,我說的都是事實。作為一個實驗對象,我被維克多遺忘了太久。若不是你們兄妹二人的出生,它恐怕也想不起我這個不知是幾百還是幾千年前通過位面通道漂流到十界城的孤魂。」西希莉婭聳肩,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態度。
 
   不信又能怎樣?巴爾沒著落,十界城回不去,奧洛芬比我還小,未必知道當年的內幕。
 
   「告訴我你寄生的經過,越詳細越好。」姑且不論歷史的偏差,沒有記憶的阿爾只能寄望從寄生靈魂處探知當年的狀況。沒準,能從中找到一些有用的。
 
   「上次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嘀咕了一句,西希莉婭一手橫在胸前,另一隻手支著下巴,作回憶狀:「抵達十界城後,我被巫妖放在可以保存靈魂的某種容器裡。不知沉睡了多久,他才再度打開容器將我放出,當時在場的還有另外兩個城主,他們手裡各抱一名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其中一個瀕臨死亡,那就是西希莉婭。巫妖讓我以生魂入體的方法填補女嬰天生殘缺的靈魂,理由是靈魂殘缺會導致肉體崩潰。」
 
   「你知道星之長為什麼要封鎖我十歲以前的記憶嗎?」既然和西希莉婭共記憶,阿爾認為她多少會知道一點。
 
   「就像剛才那樣,你忽然發狂,把視野所及的一切生物都殺光了。」
 
   西希莉婭的話提醒了阿爾,他在夢境裡也曾看到過類似的場景,堆積如山的屍體,血流成河。
 
   「就……因為這樣?」僅僅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就鎖住我的記憶?阿爾有些不太信。
 
   「拜託~你當時鬧騰得快把十界城都拆了,沒弄死你三位領主已經很大度了好吧。」
 
   「好吧……這個話題暫時擱置。」對於西希莉婭的指責,阿爾只能無奈地換話題,「淵之長有什麼特別的任務交代西希莉婭?或者……是星之長的密令?」即使尋找巴爾仍是首要目標,阿爾也不想身邊有任何不確定因素。必須提前與這個看起來比『表人格』隨意平和,但更聰明也更危險的『裡人格』達成共識。
 
   「密令?沒有哦。因為表人格不受精神控制,他們沒有給西希莉婭安排任何任務。哦,牽制你除外。」原地轉了個圈,西希莉婭顯得有些不耐煩:「你還有什麼一塊問了吧,我有幽閉恐懼癥,不喜歡在狹窄的地方待太久。」
 
   「幽閉恐懼癥?」無論十界城還是貝托利恩,都沒聽過這個名詞。阿爾猜測,這大概是裡人格的靈魂原先所在的世界的一種病癥。
 
   西希莉婭像是忽然遭受了什麼打擊,整個人站定不動,好一會兒她緩過來,一臉的的落寞:「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裡忽然閃過這個詞,大概是對什麼東西的恐懼吧……以前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已經死了。湮滅的靈魂,連神也無法使之復活。」不知是受到西希莉婭表情的影響,還是對多變身世的感慨,阿爾做出承諾:「從她湮滅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西希莉婭。不管星之長曾說過什麼,這個身體已經是你的了。至少,在找到巴爾弄清一切之前,你都不用擔心。」
 
   落寞的表情猶如曇花一現,西希莉婭微揚嘴角,笑得幾分邪氣:「你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直說吧,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不期望你會幫忙,至少請你不要阻撓我尋找巴爾。這是我的底線,只要你答應,我就不會干涉你,哪怕你從此離開。」
 
   「哈哈……雖說解除了自我暗示,可多年來的習慣還是無法拋棄啊。」西希莉婭連連搖頭,「放心好了,我不會離開,西希莉婭的技藝雖不錯,想要在貝托利恩混到死卻不夠。希望『真實』揭露的那一天,你依然能像現在這般坦然。」
 
   「這是預言嗎?」西希莉婭的塞特天賦是窺視未來,阿爾不禁警覺起來。
 
   「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我不能斷言那些一閃而逝的片段的真實性。你也知道,預言這玩意不能說,也不能寫,一旦被記錄,它成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該來的躲不掉,要經歷的遲早會遇上。」最後幾句說的神神秘秘,解開結界的同時,西希莉婭的身影也從阿爾的視線裡消失了。
 
   老牧師還坐在床首的椅子上,仿佛早已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對象就是自己。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7 00:46
第三十三章  共識(二)
 

   「之前就說過,只要不危及團員的安全,我是不會計較你們的入團目的。」阿爾才一張口,屋內的人都從淺眠中醒了過來。
 
   「不用結界嗎?」牧師同樣覺察到其他人都醒了。
 
   「沒必要。」阿爾從緊挨著床頭的矮桌上倒了一杯水潤喉,「與西希莉婭的談話純屬我的個人隱私,和傭兵團沒有關系。你的問題屬於團內事物,他們有權知道。」
 
   「閣下想知道什麼?」
 
   作為團內最年長者,又是神職者的關系,牧師從不用敬語稱呼阿爾,他態度的轉變讓在旁聆聽的凱厄斯翻身坐起,謹慎而戒備地盯著一直以和藹示人的老者。
 
   「你不是一般的牧師,而且……」視線順著牧師的臉向下滑,停在他的胸前,阿爾肯定的說道:「那個不起眼的瓶子是聖器吧。」
 
   切爾西和奇諾也忍不住起身,倆人詫異的對視。那老頭掛在脖子上的東西是聖器?他們還以為只是是水神教的習俗或裝飾呢。
 
   牧師微訝:「你是如何發現的?」
 
   薩沙知道是她同為神職者,作為聖器持有者,能感應到並不奇怪,可阿爾是法師,他又是如何知道。水神之淚不使用時,連水神的牧師都無法感應。難道……他也有聖器?
 
   「我沒聖器。」輕而易舉地讀取到了牧師所想,阿爾放下水杯,「雖然不是侍神者,但我能使用預言術,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言靈。為了避免狂暴,我給自己下了數個言靈都收效甚微,可你的法術一施展,我就立刻清醒了。這說明什麼呢?你的神術威力大過我的,不是我自負,以你的能力,在沒有外力輔助下是絕不可能制止當時已經陷入狂暴狀態的我。」
 
   沉默片刻,老牧師點頭承認。
 
   「每位神靈賜予的聖器都有記載,只要稍微查一下就可以知道那個小瓶子是哪一件,由誰持有。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想說出你的真實來歷嗎?」
 
   聽阿爾這麼說,凱厄斯將手伸向靠在床邊的武器,奇諾和切爾西也都擺出了備戰的姿態。
 
   「水神殿祭祀莫芬•埃利奧特。」
 
   雖然阿爾說過牧師來歷一定不簡單,可凱厄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沒有任何做派,平易近人的老者居然是祭祀,再往上升,可就是一個教派的最高職務了。
 
   「祭祀嗎……還真有些意外,我本以為會是像安吉爾一樣的主教級別,沒想到啊……」阿爾也有些意外,「身為祭祀,又持有聖器,斷然不會被那個半吊子巫妖困在荒野山村長達二十年之久。」
 
   他掀開被褥,緩緩站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壓力隨之擴散。
 
   「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閣下別忘了,是您邀請我入團的。」老牧師絲毫不受威壓影響,依然安坐在椅子上。
 
   阿爾腳下的影子躁動起來,猶如群魔亂舞,眼看影子開始延伸、擴大,他低聲念了一句無人能懂的語言,之前還散發出恐怖殺氣的影子立刻變回原樣。
 
   牧師的眼裡閃過一絲快得無法捕捉的擔憂。
 
   「沒錯,是我邀你入團的,因為塞特沒有專業的治療者。但這不代表你可以隱瞞。」
 
   「真是蠻不講理,接下來閣下是不是要說您就是塞特的條規律法?」
 
   眼看兩人杠上了,切爾西用法杖捅了捅一旁的奇諾,沖他擠眉弄眼,問該怎麼辦?要是他們真打起來,他們仨別說勸架了,恐怕還要被波及,阿爾只釋放威壓,他們就被壓得無法動彈。
 
   奇諾連連搖頭,讓切爾西別生事,阿爾可沒他自己說的那麼好說話,可別弄巧成拙,最後勸架不成反傷了自己。
 
   「可以這麼理解。你要是不願意待,可以走人。」阿爾一臉譏諷,「問題是,你壓根就不想走吧,莫芬祭祀?」
 
   莫芬沒有接話,算是默認。他的沉默換來了阿爾的冷哼。
 
   「我就知道,你想留下,可以。說出你加入的真正目的,我可以既往不咎。」
 
   莫芬訝然,這番話的意思豈不是就算自己心懷不軌,他也也會同意?
 
   「我最討厭別人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你有什麼可以明說,只要不和塞特的利益相沖,不危及其他人,我確實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傭兵團,誰加入沒點目的,你問問他們。」阿爾甚至用迪亞特做舉例:「和你一起加入的那個夜刃也是抱著某種目的來的,我不也容忍了。」
 
   莫芬分神瞥向其他人,看出他眼裡的詢問之意,凱厄斯第一個開口。
 
   「我是決鬥輸了加入的,就想借他的本事和身份找人。」
 
   切爾西聳肩:「我和奇諾都是沖著他是大魔導師的弟子加入的,可以獲得免費的法術指導,順便和朋友作伴。」
 
   「好吧……」莫芬沒再堅持:「我入團確實別有目的。你可能不信,我沒別的念頭,就是想濟世救人。」
 
   莫芬說起了往事,他本是一個貴族,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家業,整日只會吃喝玩樂,風流成性,玩弄了不少女人,也因此遭了報應。幾個被他拋棄的女人花大價錢雇請夜刃的殺手,覬覦他家產的親戚也插了一腳,被暗算重傷的莫芬瀕死之際,是恰好路過的水神殿牧師救治才撿回一條命。重獲新生後,他大徹大悟,皈依了神殿,並發下宏願,用剩下的時間救人。
 
   「你既已發下誓言,為何要蝸居在那小山村?」阿爾無視了莫芬極具戲劇性的人生,直指他話中的破綻。
 
   「我在神前許下誓言,不論何時何地,都不會背棄需要救治之人。那些村民雖已經被屍毒腐蝕,可他們還活著,受誓言所困我沒法離開。」真言的約束力太過強大,就算想走,莫芬也無法離開山村一步。
 
   「村民死後你大可拔腳離去,為何要答應我的邀請?假如你真的心懷仁慈,你就不會容忍像我和西希莉婭,在自詡正義的善良派眼中,我和她算得上邪惡者了吧?」這才是阿爾不信任的原因。莫芬的話前後矛盾,他要想濟世救人,就不該加入有兩個會隨意殺生的邪惡者的團隊。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要加入啊。」莫芬長嘆一聲,「與其救十人百人,倒不如時刻緊盯著你這個動輒就可以殺死千人萬人的拜恩後裔。」
 
   阿爾微怔,顯然沒料到一番盤問會得出這樣的答案。
 
   「這便是我的目的。如何?你要將我逐出傭兵團麼?」
 
   阿爾的回答自然是不。
 
   專職治療的牧師不好找,尤其還是一個祭祀級別的。感應不到莫芬在這件事上撒了謊,不過阿爾也不會僅憑幾句話就信了他。
 
   「你可以留下,不過,我要你發誓,就用你剛才說的這個理由,假若今後有什麼別的念頭……哼~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
 
   莫芬馬上按照阿爾的要求發下誓言,神職者的『真言』具有絕對的約束。
 
   「去,把其他人叫來,我可不想這樣的事再發生。」
 
   在阿爾的命令下,凱厄斯把其他兩個房間都叫醒,逐一賭咒發誓,以預言術銘刻到各自體內,如果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那麼他們將會被反噬而死。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7 23:26
第三十四章共識(三)
 

   違背誓言除了會遭反噬而死,還會牽連最看重的事物,家人、朋友、組織,只要是認定『無可替代』的東西,就會因為違約而遭到詛咒,死亡、失敗。如果不願意,現在退團還來得及,預言術一旦使用,可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迪亞特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即便如此,他依然沒選擇退出。
 
   這群人當中心地最好的莫芬乘阿爾給其他人做施法的時候湊到他耳邊小聲規勸,這一位可不好騙,夜刃把他放到阿爾身邊絕不僅僅只是就近觀察那麼簡單。以凡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抗衡預言術的咒力,稍有差池,他死了不說,還會連累親朋。
 
   「我沒有親人……」迪亞特低語,而後又強調了一遍,與其是說給莫芬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那就沒辦法了……
 
   莫芬搖著頭走向另一位他打算勸說的對象。
 
   「你還沒死心麼?」
 
   薩沙抿著唇不答話。
 
   「聽我的勸,別再跟下去了。你這個年紀就能當上聖騎士,在人類算是天賦異稟,尤其是身為女性更是不易。」
 
   薩沙還是繃著臉,不為所動。
 
   「我跟著他,就是想要盡我所能減少他的殺戮。只要他還是路維斯的子嗣,就不可能皈依光神殿,千年之前的拜恩可是全族都背離了瑪雷,就算太陽神既往不咎,他終究是拜恩的後代……」莫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薩沙打斷。
 
   「我也有必須堅守的誓言。」
 
   看著女騎士決然的雙眼,莫芬知道自己無法撼動她的決定,黯然地嘆了口氣。心道可惜了,阿爾•塞特亦正亦邪,游歷在道德邊緣,跟著這樣的人,若是心性不定遲早會受其影響。光神殿究竟怎麼想的,怎麼會派一個涉世未深又缺少自製力的聖騎士來執行監視任務?他們就不怕薩沙被腐蝕,墮落成邪惡騎士嗎?
 
   「我也要加入!」
 
   想得正出神,一個女聲將莫芬拉回現實,是精靈少女羅伊娜。
 
   自荒村啟程後,莫芬從其他人的對話中得知了她的身份——木精靈的公主。擁有皇室象徵金瞳的阿爾,返祖精靈奧洛芬,卡利亞的吉娜和伊薩克,這支總共只有十五人的隊伍有三分之一是皇族,可算得上是最尊貴的傭兵了。
 
   蜥蜴人兄妹因為契約的關系,和阿爾一起行動無可厚非,這木精靈的公主又是為了什麼呢?她那麼懼怕阿爾,卻要勉強自己跟隨……莫非,是為了奧洛芬?是了,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勉強說通。返祖精靈,無論是哪一系的精靈分支都不會想錯過,說不定,過一段時間,日精靈和月精靈就會找上門來。
 
   「你真想好了?」和上次的言詞拒絕不同,阿爾的語氣透著商量的餘地。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改變主意,羅伊娜連連點頭,表示她也願發誓。
 
   「返祖的魅力有這麼大麼……」
 
   阿爾說出了眾人的一致心聲,叫羅伊娜好不尷尬,但為了族群她也只能厚著臉皮宣誓,表明自己加入只是因為奧洛芬,絕無它意。
 
   她的誓言在阿爾預言術的作用下變成一段看得到的文字,嵌入皮膚後又轉化成木藤紋,乍一看,還以為是刺青或為了裝飾而描上去的顏料。
 
   等待了許久的薩沙走上前,所有人都看著她,心裡猜測這個聖騎士難道真要加入傭兵團?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你該離開了。」
 
   對于薩沙,阿爾可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且不說一路上她沒放過任何說服的機會,變著法的要自己前往聖都弗蘭,光是那毫不掩飾的厭惡,就讓阿爾反感。這是他的團隊,憑什麼要留一個天天給自己臉色看的傢伙?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以身犯險。路維斯極度厭惡宗教,而你們的大主祭也不可能只是請我去觀光。權衡利弊,我只會選擇前者。」
 
   「我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無法勸你皈依光神殿。」所以,她才要執行第二套方案——想方設法留下。名為監視,實為保護。大主祭卸任在即,代言者一職空置數年,第二帝國蠢蠢欲動,在出現其他被遴選者之前,無論如何都要保護這個從出現的第一天起,就極力與亡靈劃清界限的『候選人』。
 
   薩沙的回答有些出乎阿爾的預料。在他看來,女騎士那麼厭惡他,一旦表明絕不會前往弗蘭,也不會皈依光神殿,她就該識趣自動離去。如此堅持,只怕……是受到上頭的命令吧。
 
   招募莫芬還可以用『無可替代的治療者』作為藉口,再弄一個持有聖器的聖騎士,就算是他也不好自圓其說。算上伊薩克,這隊伍裡可就三個聖器了,實力固然是增強了,可風險也加大了。該不該留下呢?阿爾著實有點為難。
 
   太陽神和死神無論神職還是屬性都對立,以後再遇上亡靈的話,有薩沙在既可以大大降低自己動手的幾率,又能避免得罪泰倫斯,他雖說了發動全面戰爭前不會管我,可如果做得太過分的話……就算他不管,第二帝國的元老院也不會坐視不理吧。
 
   可讓她留下,我又該如何向路維斯解釋?而且,就算現在把她趕走了,光神殿也不會就此作罷,一定還會派第二個,第三個……薩沙頭腦簡單,脾氣暴躁,是最容易控制的一型,要是換了安吉爾……
 
   想起狡獪如狐的青年主教,阿爾還是覺得薩沙更好一些,至少她沒安吉爾聰明。而且作為一名聖騎士,也可填補傭兵團近戰的不足。
 
   「你的身份實在讓我頭疼……」阿爾本想以此為藉口,逼迫薩沙以神職者對懼怕的墮落作為懲罰,卻不想她說出了讓所有人都愕然的話。
 
   「閣下既然擔心光神殿的身份會惹麻煩,那我也可以換一個。」薩沙從腰上的口袋掏出一張附有魔法的卷軸,系了絲帶的羊皮紙上蓋有一個讓阿爾眼熟的圖章:「薩沙•阿米莉亞•佐伊•伊斯梅爾,帝國第一皇女。」
 
   這個身份更麻煩好吧……
 
   緩過神來的莫芬看著阿爾變得更難看的臉色,再次搖頭。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7 23:36
第三十五章  招募(一)
 
   驀地,阿爾回想起萊安公爵在四國會議上的奇怪舉動。
 
   身為伊斯梅爾六大公之一又兼職火神殿騎士,他對光神殿的聖騎士表現得太過恭敬了,當時那句詭異的『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後續接的應該是公主。可這又有些說不通,薩沙既然是皇室成員,為何要拜入光神殿麾下?伊斯梅爾的國教是火神殿吶。還有,身為大公的萊安不可能沒見過皇女,除非……
 
   回想當時的情景,阿爾確定萊安是在看見經過路維斯修改的記憶後才認出薩沙,而她當時身穿從頭罩到腳的全身鎧,在看不見容貌的情況下一眼唯一能辨識身份的……是因為那柄類似奧洛芬光劍的聖器嗎?
 
   真是頭疼,團裡的皇族已經夠多了,現在還要多一個伊斯梅爾的……嗯……等等!
 
   忽然,阿爾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卡利亞的吉娜,西風的羅伊娜,還有前幾天布列加托國王想硬塞的女兒,現在再加這個放著公主不當跑去當聖騎士的薩沙,全都是皇室女性……是我想太多嗎?怎麼覺得有一種詭異的危機感。
 
   自和泰倫斯相遇後,阿爾已經有很久沒有這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了。
 
   不管了,不論他們是想監視我,還是有別的什麼打算,我也可以借著這些安插到身邊的眼線反過來打探他們的計劃。
 
   阿爾接受薩沙以伊斯梅爾皇女的身份加入,只要不頂著光神殿聖騎士的名頭,路維斯就不會有意見吧。如此想著,他將目光投向其他人。
 
   等所有成員輪番挨個發完誓,窗外的天已灰亮,馬上就要到初升時。不止阿爾,其他人也都是睡意全無。
 
   和紅騎士的糾紛已經結束,是時候履行對煉金協會的承諾了。阿爾披上法袍,拿出記錄有大魔導師精挑細選法術的法器,手掌剛按上去,有強大咒力的封皮就自行打開。
 
   視線在首頁的目錄上快速覽過,很快就確定了第四、五批的範本。看他有製作刻紋的打算,空掛了弟子身份的安迪立刻將隨身攜帶的幾分材料放到阿爾手邊。
 
   視線從『弟子』移到站得稍遠的另兩名法師身上,想起以前答應過他們的話,阿爾沖他們招了招手。
 
   「前一段時間一直很忙,我都沒空兌現承諾了。」
 
   奇諾和切爾西對視一眼,既期待,又怕猜錯。
 
   「這兩個月的經歷,讓我明白了一些事,只靠自己,是很難完成尋找叛徒追回聖物的任務。既然有了安迪這個先例……」這已算不上什麼秘密,阿爾也沒打算對其他新加入者隱瞞,「法師沒有弟子的名額限定吧?」
 
   話音才落,奇諾就開始「咚」一聲跪下了。
 
   「還愣著幹嘛?」發現好友一臉呆滯地站著不動,奇諾用手肘捅了捅切爾西,後者這才後知後覺地跪下磕頭。
 
   「大禮就免了吧,我也沒什麼真材實料,收徒一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傳授給你們路維斯記在這書裡的東西,二是要找幾個忠心的人。」原本以為只要低調就能安心完成人,在麻煩接連不斷地找上門來,阿爾已經放棄了他那個從一開始就不切實際的低調計劃。
 
   在一旁的吉娜聽得嘴角直抽。他的水準如果是『沒什麼真材實料』,全大陸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法師都可以去自殺了。
 
   「起來吧,雖然我這人是有些……霸道,但不會講究這些虛幻無意義的禮節。」斟酌該給自己用什麼形容詞,想來想去,阿爾也只找到霸道一詞。他的性格雖然很多都是模仿而來,唯獨這強橫是真性情,大概是遺傳自泰倫斯吧。
 
   「安迪魔力雖不多,但有煉金天賦,你以後就跟我學刻紋吧。」掛名大弟子這段時間的表現讓阿爾很滿意,話不多,知進退,如果能接手刻紋那是再好不過。他將手指向奇諾。
 
   這人的性格在三人當中最沉穩,頭腦也最好,元素專精,索性就讓奇諾往這方面發展吧:「我已經想到了彌補天生魔力不足的辦法,你是要繼續修學元素,還是換一個專精?」
 
   魔力不足還可以彌補?奇諾不敢將更多的時間分給思考阿爾說的『辦法』,一番取捨之後,還是決定遵從已經選定的專精。
 
   輪到切爾西了,阿爾記得他的專精是召喚。自打三百年前和惡魔的戰爭後,召喚系就一蹶不振,雖不想死靈術那般徹底從南北兩大院的學派中清除,也已不能作為主修,切爾西是沒參加過學院的自學法師,沒經過正式考測,不被記錄在檔自然可以無視,可塞特有那麼多眼睛盯著,遲早會被發現,而且……我的使魔是個大惡魔也已經暴露,評議會之所以沒問責,是他們現在還用得到我,再加上路維斯沒表態。嗯,這是個問題,得花點心思考慮考慮。
 
   見阿爾遲遲沒說話,切爾西不禁急了。
 
   「我的專精要改嗎?」
 
   學了十多年的召喚,現在才改也有些晚了,再加上不是正統學院出身,偏科的厲害,元素只學了皮毛,其他幾系就更別提了。看了看魔導書的目錄,阿爾讓切爾西自己決定,真要認準了召喚,就不能再回頭。
 
   「把召喚作為主修專精,評議會那邊……不,路維斯閣下不會同意吧?」世人皆知路維斯嚴禁門下修習惡魔召喚,切爾西擔心會遭到大魔導師的嚴懲。入了首席門下,就是南方議會的成員了。
 
   「他和評議會那邊由我頂著。」對於切爾西的擔心,阿爾眉頭也沒皺一下。多虧了泰倫斯和第二帝國,只要在對抗亡靈的前提下,許多違禁犯忌的事都好商量。況且召喚也不是只有惡魔一種,上界生物的破壞力雖不如惡魔,但在對抗亡靈方面卻有奇效,相信評議會也不能拿這個做文章。
 
   打定主意,阿爾將魔導書的目錄攤給三人,手指在他們選定的專精法術上一劃,詳細的法術說明立刻以文字的方式呈現出來。
 
   「哦……這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呢。」莫芬很識貨,一下就看出了魔導書的厲害之處。拋開價格不菲的各種魔法材料,僅是將法術以投影的方式附魔在經過特殊加工處理的附魔紙這一條,就遠甩許多中看不中用的拉風法器幾條街。更不要提這是位列大魔導師的路維斯製作的東西,裡面記載的法術恐怕連其他大魔導師也會覬覦吧,其價值不是金銀之物所能媲美的。
 
   薩沙故態復萌,冷哼了一聲,背過身去。心裡暗罵,傳授法術如此重要的私密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當真是自信過度膨脹。
 
   就在這時,房門響了,非常用力地拍打,連屋頂積年的灰塵都震落下來。
 
   奧洛芬和西希莉婭不是守在外面的嗎?阿爾給坐得最近的凱厄斯使眼色,後者上前拉開房門,外面站著的居然是希爾斯,臉色非常難看。
 
   「你可真會折騰。」總團長推開杵在門口的凱厄斯走了進來。
 
   阿爾揮手,放出漆黑的結界將聚精會神看法術的三人連同魔導書一同罩了進去。這才轉身面對希爾斯,對於他的怒火很是費解。
 
   經過國王和莫里森的調解,昨晚不是已經釋然了嗎,怎麼這會兒又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
 
   看阿爾一臉的莫名,希爾斯忽然有種無力感。真不知道列拉金是看中他哪一點,拋開法術天賦完全就是一個沒有常識的鄉下人。
 
   「傭兵公會的晉級文書你沒有收到嗎?」
 
   阿爾的視線掃向凱厄斯,他耙了耙亂糟糟的頭發,說文書被西希莉婭拿了。
 
   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一字未提……
 
   附近已尋不到西希莉婭和奧洛芬的氣息,估計是躲到感應不到他們氣息的地方談話去了,阿爾捏了捏眉心,「晉級和你一大早跑過來有什麼關系?就算我們現在是傭兵同盟……」
 
   阿爾顯然意識到希爾斯為什麼來了。昨晚他就說過兄弟團要在傭兵公會登記,以魔法契約的方式登錄存檔。這會兒……怕是找他去傭兵公會登記的。
 
   雖說幕後真正操控者是阿爾,但名義上的團長是奧洛芬,他不在,怎麼簽?
 
   正犯愁呢,奧洛芬回來,身後跟著西希莉婭。
 
   「傭兵公會的文書你怎麼沒跟我說?」對于阿爾的興師問罪,西希莉婭只是聳聳肩。
 
   「算了,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傭兵公會。其他人自由行動。」學習法術要花費很多時間,阿爾估算就是到了吃飯時間那仨估計也不會覺得餓,起身隨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希爾斯下樓,剛返回的奧洛芬和西希莉婭跟著一道離開。
 
   四人很快就吸引了矚目。
 
   「是紅騎士和塞特,他們怎麼又湊到一起了?」
 
   「難道是要繼續昨天的平局?」
 
   「別傻了,國王都出面幹預了。」
 
   「那他們這是要幹嘛?」
 
   從旅店裡的傭兵到沿途的路人,都在猜測這兩支傭兵的目的,眼看他們朝著傭兵公會走去,不由都張大了嘴。
 
   「難道……是要結成兄弟團?」
 
   「不可能吧,紅騎士現在可是業界第一。塞特是才剛剛成立的小傭兵團。」
 
   「孤陋寡聞,二十年前,傭兵第一的名頭可是塞特。」
 
   伴隨著好奇的目光和談論聲,備受關注的五人踏入傭兵公會大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8 08:20
第三十六章  招募(二)
 

   和自由城邦的三層小樓不同,塔羅斯的總部經過逐年累月的擴建,已修造成一座方形堡壘。出自最高評議會之手的特殊防護經受得住六階以下法術攻擊,整座城堡固若金湯,別名塔羅斯要塞。無論身處下城什麼位置,甚至在上城都能一眼看到這座堪比皇宮的巍峨建築。
 
   也許正是因為傭兵日漸壯大,引起了布列加托皇室的不滿,近些年,國王陸續收回了給予傭兵公會的各種便利。即將卸任的會長為此頭疼不已,傭兵的總數雖多,卻不像法師那樣擁有自己的自治省,更別提像夜刃或夜梟一樣藏於民間。再加上低級傭兵多為烏合之眾,缺乏紀律約束,到處惹是生非,就算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勢力,依然為各國所忌憚。
 
   火之月末,會長雷納按照慣例通知所有分會負責人到總部舉行半年一次的匯報。正巧遇上塞特挑戰紅騎士,通過夜梟的情報共用,雷納早就得知塞特的幕後負責人是路維斯新收的弟子,而且,在學院杯進行到一半,夜梟又傳來了更驚人的消息——這名出身來歷皆是謎的青年竟然是路維斯的子嗣,大魔導師在議會上親口承認。
 
   一場惡戰,雷納的擔憂果然成真,紅騎士輸了。
 
   所有分會長和高級主管都去看了那場對決,名為平局,但他們心裡都清楚紅騎士輸得徹底,純血的拜恩人在元素的掌控上要比混血的精靈強得多,希爾斯的大精靈召喚雖是攻城利器,卻支撐不了太久。若不是皇子來的及時,恐怕結果就不是現在的平局了。
 
   「布魯諾。」坐在首位的雷納將視線投向目前呼聲最高的繼任者,他來自塞特屬區,應該最瞭解這位首席,「你覺得阿爾•塞特如何?」
 
   「會長,你指的是哪一方面?」被點名的布魯諾如坐針氈。今天舉行的不是半年匯報,而是對是否廢除阿爾•塞特傭兵資格的投票,一旦獲得通過,阿爾將喪失對塞特傭兵的管轄權。
 
   「各個方面,能力,性格,野心。」雷納的提問也是其他人所關心的。
 
   綜合各方的情報來看,阿爾•塞特雖無團長之名,卻有團長之實,之前不是沒有過高階法師掌控傭兵團的先例,結果不是以失敗告終,就是鬧得無法收場。要是弄不好,他敏感的身份或許會讓已經備受各國忌憚的傭兵公會陷入更難的境地。可這位高階法師又偏偏是刻紋的發明者,僅是這一點,傭兵公會就不能得罪他。
 
   「他是我見過的,最不像法師的法師。天賦卓絕,沒有任何從政野心,既不斂財,也不張揚,低調得與他的身世不相符。說句犯忌諱的話,相比人類,他更像巫妖,無情無欲。」
 
   議論聲四起,雷納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可我聽說,他沒有接受第二帝國的邀請?」
 
   布魯諾點點頭,「是的,算上學院杯,亡靈已經接觸過他兩次,但都被他回絕了。」
 
   「會長,我認為我們得慎重考慮。萬一阿爾•塞特是第二帝國打入同盟的暗樁,到時候別說是公會的利益,有可能讓人類會輸掉整個戰爭。」另一個人類大國塞德里亞的分會長投了反對票。他話音一落,立刻有幾名分會長表示贊同。
 
   「你們過慮了,他若是帝國間諜,路維斯也不會讓他活到現在。」布魯諾堅定支持阿爾,他的表決自然引起了保守派們的噓聲。
 
   「他是路維斯的後代,大魔導師怎麼捨得殺掉這麼有天分的兒子。」
 
   「你也承認他的天分了,咒法銘刻早在路維斯剛崛起時就發明現世,為何一直沒有人深入研究?不是法師們能力有限,而是受到評議會的約束。他們要肯放寬限制,人類又怎會在亡靈侵襲時損失慘重?想想刻紋的便利,無需魔力就可以施展法術,普通人能負擔的價格,有了刻紋,我們何至於在面對亡靈時毫無還手之力?」二十年前的塞特傭兵收養了不少在亡靈侵襲中倖存下來的孤兒,布魯諾也是其中之一,他體格不如凱厄斯,沒有任何魔法天賦,但在立志要找出真相為團長夫婦報仇的三名孤兒中,他是混得最好的一個,原因無他,就是仗著靈活的頭腦和不錯的口才。這一番話下來,一些持觀望態度的分會長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紛紛投了支持票。
 
   「他給你什麼好處了?啊~我記得你原先就是塞特的成員,解散後才轉投傭兵公會,難怪你如此偏袒塞特人。」塞德里亞分會長特別咬重『偏袒』二字,引得和他有同樣觀念的分會長們一陣哄笑。
 
   「我支持阿爾•塞特不是因為他是塞特人,更不是因為刻紋的利益。」面對指責,布魯諾蹭地站起,「塞德里亞分會長,你要是再使用這種帶有歧視和侮辱的言辭,那我也只有向你提出名譽決鬥了。」
 
   支援和反對的兩派各執一詞,爭得臉紅耳赤,眼看還要大打出手。會長雷納額頭青筋直冒,大聲訓斥:「我只是讓各位談一下自己的看法,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演武場嗎?要是管理者當膩了,可以還回去做傭兵!」
 
   眼看老大發火了,所有人噤若寒蟬,偌大的會議室一下靜了下來,使得隨後響起的敲門聲格外凸顯。
 
   「會長,希爾斯總團長來了。」推門而入的總管不自然的表情讓雷納心頭一頓。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塞特傭兵,說是要簽署兄弟團的契約。」
 
   當雷納率著一群分會長風風火火趕到,平時就人來人往的大廳已經擁擠得水泄不通。
 
   昨天還決鬥,今天就結盟,雷納真有點想不透。希爾斯自尊極高,昨天輸了臉面,按說是絕不肯再拉下臉和搶紅騎士風頭的塞特結盟,怎麼會……難道是國王授命?如此一來,塞特當真不容小覷了,連國王都想招攬他。
 
   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
 
   就算阿爾•塞特不是路維斯的後裔,光是南方議會首席這一條,他就不能參與任何一國政事,招攬一個不能擔任實職的高階法師有什麼用?更何況,布列加托已經有一位還在世的大魔導師,沒必要也不可能招到路維斯門下弟子,這兩位大魔導師可是死對頭呢。
 
   傭兵公會長的出現,將整個大廳的氣氛托到最高。
 
   「兄弟團?」
 
   希爾斯和雷納相識多年,聽到雷納的質詢,他嚴肅地點了點頭。
 
   人群一片嘩然,在場的多為傭兵,不少老資歷還記得塞特是前第一,和現任第一結成同盟,豈不是大陸第一?
 
   遞過附魔紙和書寫工具,雷納偷偷打量與精靈身後的阿爾•塞特。昨天站得太遠,只能看到一襲紅袍,近處觀察,越發覺得這個偏瘦的青年和傳言出入太大。
 
   從相貌來說,既不是南方的靈秀,也沒有北方的偉岸,不屬於任何一個民族,有著不亞於精靈的俊美。和法師通常給予人文弱印象不同,眉宇間的藏不住淩厲與迫人的氣勢將五官所營造出的美感硬生生升華成了讓人心聲畏懼的氣場,尤其是那雙讓人無法直視的金瞳,蘊含著讓閱人無數的雷納也說不明道不清的奇妙感受。氣度非凡?不,不是這些庸俗的形容詞,就像布魯諾說的那樣,與其說他是人,不如說他是一個巫妖,雖然保留著人形,可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子非人的氣息。
 
   一個人的性格和想法可以借由雙眼得知,而眼前這位……一輩子和各種各樣人打交道的雷納讀不出。像蛇一樣的豎瞳只映照著它所看到的事物,卻沒有透露分毫情緒。
 
   這樣的人物是間諜?第二帝國也太大材小用了。
 
   照面的瞬間,雷納做出了決定,他要結交……不,是傭兵公會必須結交這位新任首席。路維斯老了,他雖有拜恩血統,畢竟上了年紀,以後執掌南方議會的必然是阿爾•塞特。布列加托對傭兵公會越來越苛刻,反觀自由城邦,不僅沒有對傭兵的限定,還位於戰爭前線,北接伊斯梅爾,南臨獸人聯盟,又是南方陸第一的貿易重鎮,是最理想的駐地。如果把總部遷到那裡……
 
   雷納瞇起眼,開始認真衡量這個方案的利弊。
 
   簽完協議,希爾斯剛一抬頭就發現雷納盯著阿爾,猶如發現獵物的獵人,兩眼發光。正考慮要不要提醒他,身邊這個可不是什麼善茬,雷納卻在這時錯開視線,以會長之尊,親自為這份協議做見證人。
 
   之後由總管接手,開始冗長的各種條款詳解,包括晉級要求,降級的限定,其中有一條引起了阿爾的注意。
 
   兩個結盟的傭兵團之間等級差不得超過三,否則就要降級,不論級別高的一方是幾級傭兵,降到將級差縮小到三以內為止。
 
   難怪希爾斯如此著急,塞特目前只是六級,業界第一的他們是最高的十級傭兵,整整差了四級,要紅騎士降級,這就不僅僅是丟臉。級別越高越難晉升,花費了大量時間和人力升到最高,絕不能因為不心甘情願的結盟而降級。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9-18 09:28
第三十七章  招募(三)
 
   看出阿爾的好奇,雷納解釋:「這是路維斯大魔導研發的煉金術。從簽名的那一刻起,附著在契約上的法術就啟動了。沙漏記錄的是完成任務的剩餘時間,容我提醒一句,你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時間?」阿爾看向同樣注視沙漏的希爾斯。
 
   嘆了口氣,半精靈沒有直接回答,依然由雷納解釋。
 
   「兄弟同盟的兩支傭兵團可相互幫忙,這點不受任務和國籍、地域的限制,如此一來就會大大降低任務的難度,為了防止剛成立的低級傭兵團利用這一條和高級傭兵結盟快速晉升,公會特地做了一些限制,如果兩個結盟傭兵的等級差超過兩級,在十天之內低的一方沒有晉升至限定以內,那等級高的一方就會受到降級的處分。」
 
   一個月……如此充足的時間,無需卯足了勁也能做足夠的任務提升一級。傭兵會長刻意告訴我這一點,有什麼目的?
 
   阿爾還在猜測雷納的目的,希爾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你就別繞圈子,直接告訴他吧。」
 
   「咳~和法師一樣,等級的高低決定了傭兵團本身的實力以及所接任務的難度,相信首席已經知道六級以上的傭兵才能接受王國的的雇傭。」
 
   「然後?」阿爾沒聽出這段解釋有什麼意義。
 
   「雖然我們在二十天前就已經給塞特晉級為六級,可您似乎還未招募到足夠的數量。」
 
   雷納的話讓阿爾心頭一動,足夠的人數?難道傭兵團的等級也有人數限定?
 
   「傭兵團的數量也是有著嚴格嚴苛的規定,每級限十個名額。要知道有些任務可不是實力夠強就能完成,比如攻城戰。您再厲害,也不可能分身成十人百人。所以……達不到人數的傭兵團,也要降級。由於您已經浪費了公會給予傭兵團一個月招募的大部分時間,塞特只剩下十天招募和晉級,準確的說,是九天零十一個標準時。」
 
   這才是讓希爾斯氣急敗壞的真正原因吧。十天,要完成招募和晉級,幾乎是不可能。瞥了一眼升到頂的計時沙漏,上面的數字果然是九天零十一標準時。
 
   「會長,我想發布一條招募信息。」時間不等人,說幹就幹,阿爾提筆給雷納寫了書面的招募條件。很快,這條資訊就變成巨大的條幅掛到了傭兵總部的外墻上。
 
   【六級傭兵塞特急招五十六人,薪酬上至團長,下至團員統一按任務全額分配。不限種族、陣營、國籍、年齡、性別。入團者需言靈起誓不得背叛,只要不危及團員和傭兵團名譽,在團期間有任何困難或遇到仇敵追殺由團隊一力承擔,此外想退團這只需完成手頭任務向管理著說明即可。有意者可前往下城演武場報名。】
 
   這樣的招募條件,別說是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圍在總部外的傭兵們看完後都紛紛湧向演武場,而發布招募的阿爾早帶著奧洛芬和西希莉婭傳送到演武場,被他落下的希爾斯也不惱,他還有些話要問雷納。
 
   「你在打什麼主意?」希爾斯對雷納看阿爾的眼神很是在意。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雷納與希爾斯認識也幾十年,算得上朋友。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過早的透露自己的計劃。雖然阿爾•塞特非常值得冒險,但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如果塞特能取代紅騎士成為第一傭兵團,將總部遷到自由城邦,也就順理成章了。現在說,只會得罪這位脾氣不太好的皇親貴戚。
 
   讓奧洛芬到演武場附近的餐館裡租借了成套的桌椅,阿爾坐等很快就會到來的報名大軍。
 
   「五十五人的缺口,完成十個六級任務才能晉升,你覺得這可能嗎?」西希莉婭覺得不可能在十天之內完成。僅是招募一項,就花去大量時間。
 
   「我仔細看過協議,上面並沒有限定等級低的傭兵團合併其他傭兵團。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招收整個的傭兵團。」
 
   「那更不可能!低階傭兵雖是烏合之眾,級別越高越有實力,團長怎麼可能放著老大不做,屈居他人之下?」
 
   「那是蠢人的想法,真正想快速上位的才不會計較一時的得失和顏面。我從一開始就對零散傭兵不感興趣,只要能招到一支大傭兵團或兩支小的,就能湊夠人數,就算實力參差不齊,也可以在晉級以後把弱者淘汰掉,再招一批新的。」阿爾從一開始就沒把人數缺口放在心上,反正完成任務只要有他們三個就足夠了。
 
   聽到消息的蜥蜴人兄妹比傭兵先到演武場。吉娜提出既然缺人,可以將留在自由城邦的五十名同族算入。一下子招那麼多,且不說每日的開銷,光是管理就是一大難題。
 
   阿爾沒同意這個提議,首先那五十名蜥蜴人有可能是卡利亞僅剩的最後活著的龍裔,要壯大族群就不能動他們。再則,如果能鉆掛空名的漏洞,傭兵公會也不會開出人數限定的條件了。
 
   阿爾早有招人的想法,如果不是眼下時間緊迫,他還真想精挑細選這五十六人。
 
   「五十六……不算我們兩個,塞特也只有十四人,還缺一個是誰?」伊薩克數來數去,還是少一個。
 
   「羅伊,就是跟我們一起去卡利亞的那個小牧師。他比凱厄斯他們加入得還早,算是我們三個之外的第一個成員。」
 
   提起羅伊,伊薩克的表情有些微妙。
 
   「別告訴我他死了。」阿爾心想,如果那半調子牧師掛了,還得多招一人。
 
   「攝政王將他招進王宮了。至少,在我離開之前他還活著。」
 
   攝政王?
 
   阿爾十分詫異。當初羅伊主動留在卡利亞的地神殿說是要修習神術,覺得他的確太弱需要提升阿爾才同意的,怎麼被攝政王招進王宮了?這兩人之間唯一的關聯就只是同屬人類,塞利姆應該不會對他一小牧師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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