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真正的猛藥是讓人用一次死一次
獻祭結束，蜂後在紫光閃耀間消失，只留下一身染血的衣服和裝備。古鐵氣喘吁吁的跨坐在衣服上，手上嘴上都是血，匕首上也有很多血——原因是這樣的，使用死亡狂熱之後，他的力氣變多很多，所以在左手上放血時，不小心用太大的力氣，結果割出一道大口子，放出很多的血。好在儀式結束後，傷口會很人道的自動愈合，不需要他自己處理傷口。只不過古鐵這滿嘴滿手都是血的樣子，與電影中享用人血的吸血鬼神似。
古鐵怔怔的看著蜂後殘留的裝備，心中充滿了感慨。又是一場連戰，比上次的戰斗更激烈，波動女之後是末日，再後是帶著紅石的蜂後，但他贏得還算輕松愜意，至少與上次相比是的。上次，他對女玩家寂靜的鎧甲毫無辦法，最後還是用袖劍決勝；可是剛不久前，他對付那個自稱為‘末日’的玩家，一通掃射就搞定了；上一次，他對女術士銀月的能量盾無可奈何，打了十多個彈匣都沒打穿，可是剛才，他對著蜂後一輪掃射，就打傷了她的腿。
不只是武器，還有他在戰斗中的技戰術，全都發生質的變化。
在以前的戰斗中，他不是投機取巧就是踫運氣，對付昆塔是請巨魔幫忙，對付寂靜是依靠偷襲，對付銀月純粹是寂靜的手槍立功。但是現在，他先後對付波動女、末日、蜂後，都有明確的思路，也有鮮明的戰術。現在的他才像一個有自己風格的真正玩家。
“老師啊老師，你真是神奇，竟然化腐朽為神奇，把我這個平民練成了戰士。”
古鐵欣慰的笑了，抬起頭四下張望，企圖找到毒液所在的樓房，然後向她揮手致意。但一道紅色巨人轟隆一聲跳上天台，像牆一樣擋在古鐵面前。古鐵心中咯 一下，迅速的側翻滾拿起槍，單膝跪著瞄準紅石。蜂後確實死了，但紅石似乎比先前更凶惡了。
原來的紅石面目猙獰，但眼神很呆滯，現在的紅石面目更猙獰，眼中殺氣騰騰，顯然更加危險。不過見到古鐵之後，紅石氣勢立刻急轉直下。他看看古鐵嘴上和手上的血跡，再看看蜂後的遺物，又露出那種微妙的表情，就像怕鬼的小朋友被獨自關在黑屋里。
他干咽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問︰“蜂後呢，被你……用掉了嗎？”
古鐵有些不適應他的轉變，冷冷的問︰“‘用’掉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親手撕碎她，不過你用掉了，那就算了。”紅石很謙卑的說。
古鐵沉默的打量紅石好一會，才問︰“你的頭沒事了嗎？”
“被蜂後控制的時候，就像有一個人強行擠進我的身體，把我硬生生的踩在腳底下，讓我渾渾噩噩的沒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人操縱我的身體。不過你干掉蜂後之後，這個人就消失了，我又能控制身體。”紅石嘆了口氣︰“我必須要說，這次我欠你的人情。”
古鐵很不適應紅石這種怪異的敬畏，不過一個對自己幸存敬畏的巨漢，總比一個發狂暴走的巨漢要強。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紅石能成為助力，可是有著極大的價值。古鐵想起正在靠近的那些玩家，心中靈光一閃，笑著說︰“你可以馬上還這個人情。”
“你要怎麼做？”紅石問。
“在這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那只小貓怎麼樣了？”古鐵問。
紅石粗獷的臉上出現樸實的忸怩，轉身展示後背。在寬闊的背上，縱橫交錯的一道道裂痕，部分傷口還在流血。古鐵大吃一驚，想不到那只受傷的小貓還真凶惡，明明身受那麼嚴重的傷，竟然還能把紅石撓成這樣子。果然應驗毒液的說法，掣塔人的近身格斗極端危險。就在這時，一道奇快無比的人影沖上樓頂，攜帶著凜冽的勁風撲向紅石。紅石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斗志，匆匆退到一邊。這人一看見古鐵也停下腳步，不知所措的傻站著。
這個人就是波動女，只不過非常的狼狽，破爛的衣服已經剩下兩塊，一塊圍著胸部，一塊遮住下身，褐色的肌膚已經被灰塵和鮮血染得徹底變色。最嚴重的腹部傷口已經縮小很多，不過還在流血，使得她整個下半身都是血淋淋的一片。就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傷勢越重，危險性越高，她現在就像一只受傷的雌豹，繃緊身體露出猙獰的爪子和牙齒。不過這份殺意只是對于紅石，古鐵對她有顯而易見的威懾力，明顯讓她有些緊張。
古鐵找出蜂後的醫療包扔給波動女，又沖紅石問︰“你需要嗎？”
“我自己有準備。”紅石取出別在褲腰後的一個金屬盒，拿出里面的藥劑咕嚕咕嚕喝。
古鐵點點頭，沉聲說︰“我們的來歷不同，剛不久前還相互為敵，但是現在，我們的立場都是一樣，我們剛剛大戰一場，損耗十分嚴重。可是剛才的戰斗已經驚動遠方的玩家，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玩家正在過來。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只可能是獵殺受傷的玩家。”
紅石和波動女立刻明白了古鐵的意思，不過相互對視時還充滿疑慮。
古鐵繼續說︰“是的，我們如果就這麼分散，很可能被逐個擊破，但我們一起聯手……”古鐵說到這里想起毒液。這麼做似乎是把毒液晾在一邊，自己玩自己的？不過以毒液的性格，應該更希望看見他的堅強。他只有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這次危機，才能向她證明他是配得上她的……好學生。古鐵下定決心，繼續說︰“他們就不會比我們更強。我們可以反過來干掉他們，一起瓜分這些賞金。唯一的問題是我怎麼讓你們放下顧慮？”
紅石看一眼古鐵，再看一眼波動女，沉聲說︰“在這之前，我們可以做個自我介紹嗎？”
古鐵醒悟自己還是太急了，談話之前理應相互認識一下，連名字都不認識，又怎麼有相互信任。他看一眼幾乎全裸的波動女，撿起蜂後的衣服抖了抖，扔給她說︰“先將就著穿一穿，以後有機會再換合適的。我是古鐵，會一些不入流的槍械和不入流的靈能。”
波動女抱著衣服沉默一會，才說︰“我是沙暴，只會近身格斗。”
紅石倒是蠻痛快的說︰“我是紅石，皮粗肉厚，只會沖鋒陷陣。”
“很好，紅石，沙暴，我先簡單的說一說我的計劃，你們再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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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激烈的戰斗在樓頂上爆發，爆炸、火焰、閃光、震動接連不絕，樓房被紅色巨人砸出一個個的窟窿，嬌小的女戰士像鑽頭和鏈鋸一樣到處亂撞亂砍。沒過多久，這棟樓就被弄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兩個玩家又轉移到街對面的大樓中繼續打。
在隨時可能坍塌的危樓中，古鐵正氣喘吁吁的坐在天井旁，欣賞從頂層投下來的陽光。在不久前，這里還沒有窟窿，但紅石和沙暴大打出手，從天台一直鑿到地面，硬生生造出一個巨大的天井。他當時還嚇到了，以為這兩個家伙假戲真做。不過他當時也沒有辦法，如果他們真的拼一個你死我活，他也只能認了。還好他們沒有鬧得太出格，鬧出足夠大的動靜之後，就按照計劃到對面的大樓中繼續打。接下來，他們應該要分出一個勝負了。
沒過多久，對面樓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嘈雜的動亂隨後停止，安靜得讓人分外不習慣。“總算是開始了。”古鐵長長的松了口氣，在胸口劃一個十字，又合什拜菩薩，隨後想起在這個地方，耶和華和釋迦牟尼都不管用。他嘆了口氣，重新在心中祈禱。
“女神在上，請你幫個忙，讓我好好的表現，不要讓老師失望。”
他提著槍站起來，突然一陣兩眼發花，酸軟的膝蓋用不上力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死亡狂熱的藥效快過了？”古鐵心中驚疑不定，卻不得不忍耐著這種難受，在一個靠街的房間里呆著。這里是十一層，不容易被敵人發現，又能迅速的支援街對面。
接下來是死寂的等待，等那些聞到腥味的玩家過來。但古鐵越來越不對勁，明明一動不動的坐著，卻喘得跟風箱一樣，渾身不停的流冷汗，心跳得打鼓一樣，頭越來越暈了，身體越來越虛弱無力，坐著都吃力，古鐵終于確定了，死亡狂熱正在失效，然後副作用越來越明顯。肝髒一陣陣的絞痛，雙手和雙腳不由自主的顫抖，雙眼一陣陣的模糊，眼中的物體輪廓都失真扭曲，一會拉長一會壓縮。很快，他感到劇烈的口渴，渴得嗓子眼冒煙，身體似乎會從內向外的著火摸索著想拿背包中的水壺，但顫抖的手不听使喚。
恍恍惚惚之間，他看見毒液正走過來，手中端著一杯水，潮濕的水汽讓他無比渴望，仿佛感覺到了甘甜水液濕潤喉嚨的清爽。他滿心的歡喜和感激，張大嘴巴等待著，但她沒有給他喂水，一直默不作聲的低頭看著他，那冰冷的黑色面具不住的扭曲拉長，變成近似妖魔的臉譜。高挑的身段此時額外的高大，仿佛不可攀越的山峰，距離他是這麼遙遠。他心中充滿了敬畏和恐懼，還有許多說不清的難受，比如自卑、失望、自我厭惡……
突然脖子上一陣輕微的刺痛，隨後一種清涼涌入脖子，隨著血液循環擴散到全身。這是‘寧靜之雨’，在‘死亡狂熱’之後自動注射的治療藥，可以有效治愈死亡狂熱的副作用。干渴和酷熱迅速褪去，毒液也從眼中消失。古鐵氣喘吁吁的躺著，終于明白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毒液從沒來到過這里。但幻覺引發的悸動依然留著，他心髒一直怦怦跳個不停。幻象是假的，但心情是真的，他渴望接近毒液，卻又對自己的無能深深的自卑。
古鐵靜靜的躺著，享受寧靜之雨帶來的輕松。這是一種療效如同名稱的神藥，古鐵恍惚感覺自己變成一塊被曬得皸裂的田地，正在享受著小雨的滋潤。雨點默默無聲，卻帶來深入心地的清涼，愈合每一條干裂。在這片寧靜中，古鐵感覺自己正在重生。
“難怪要叫死亡狂熱，原來真會讓人死一次。”
古鐵暗暗的嘆息，耳機中又響起隱隱約約的風鈴聲，兵器妖精正在歡呼，正在跳躍，一邊跳一邊興奮的叫。她們在慶賀古鐵的新生，一起為古鐵鼓勁，述說她們對他的喜歡。古鐵漸漸振作起精神，拿起青琉璃放在懷里，輕輕的擦拭槍身上的血跡和污痕。
過了一會，外面遙遙傳來一陣爆炸聲，古鐵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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