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天下無敵 作者:機器人瓦力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2 17:06
第二十章 再讓我試一次

    「辛烈。」

    看著這張剛剛及格的六十分考卷,蓋奎念出一個名字,神情依舊的淡漠。

    救人殺鷹的辛烈勉強入圍,排名第九十九位!

    哄的一聲,全場的考生們面色各異,少女們為之高興,也有很多人失望又惱火,尤其忌憚他的過關者,這頭蠻牛真是命大!那僅剩的流氣男人馬賀暗罵起來;劉羽冷哼了聲;孟千皺起眉頭;林奕捶了雪地一拳,***,又讓他過了!

    「呼——!」方綾兒長長地鬆出一口氣,憂急盡消,轉而滿心都是興奮與喜悅,她笑著望向辛烈,大家都過關了!程磊也非常開心,向辛烈點頭示意,恭喜!不過他心中疑惑未減,想不明白辛烈的分數怎麼會這麼低。

    辛烈亦向兩人微笑地點頭,收緊的心臟漸漸鬆開,過了就好!他不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合考官們的意,但他相信自己的答案絕不比任何人差,也許只是那些,不是他們想要的……

    「江響。」隨著蓋奎念出最後一個入圍者的名字,第二關的結果塵埃落定,身處名單中的一百人紛紛慶幸,被淘汰的六百多人則被悲哀懊喪所籠罩,失去一切的希望。

    「不!為什麼沒有我!?」

    突然間,一把尖銳顫慄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個少年考生瘋了般大喊起來,他雙眼通紅,臉龐滿是茫然不甘,臉頰肌肉不停地發抖。周圍的人都噤若寒蟬,有些被嚇著了,又一個瘋子!只見那少年的心緒愈發崩潰,竟然猙獰扭曲著面容,起身衝了上去︰「不可能!我明明答得很好的,為什麼沒有我!你們再看看啊——」

    蓋奎默默地揮了揮手,那個獨眼考官頓時出列走去,穿過數排考桌,只剩幾步的距離,他驟然抽出腰間的長刀,揮向奔來的瘋癲少年, 嚓——

    一道血光閃過,一顆年輕的頭顱沖天飛起,鮮血噴得滿空四散。

     ……湧血的無頭身體倒在雪地,一大片令人悚然的血紅立時擴散,吞沒著四周的雪白……

    「啊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景況,一些少女嚇得失聲驚叫,特別就坐在旁邊的一個長髮少女,滿頭滿臉都是滾熱的鮮血,她顫抖的雙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抹,殺人了!這是在殺人啊!

    此時蓋奎淡淡的話音傳遍全場︰「嘈雜者,斬。」她們連忙雙手掩住嘴巴,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生怕惹事,其他人同樣如此,雪地間重歸一片死寂。

    獨眼考官舔了舔濺到唇邊的鮮血,一口啐到地上,他看了看拾到手上的頭顱,又望向地上的無頭身體,冷聲笑問︰「你說,有頭好,還是無頭好?」

    那少年似乎還沒有死透,瞪大的眼楮望著那具抽搐的身軀,還是,還是有頭好啊……

    看著這一切,辛烈早已握緊了拳頭,滿腹翻騰著無能為力的難受,終於明白為什麼跟前這張木桌上會有一片片發暗的血跡……兩邊的程磊、方綾兒都緊張地向他使眼色,千萬不要犯傻!不要把自己搭進去!

    「被念到名字的人,有資格去下一關。」

    沒有考核官在意那些失敗者想什麼;也沒有考生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最後,儘管成為新武者的機率已經是兩成了。

    時間還早,蓋奎等人帶著一百考生繼續前進,走入了雪茫茫的山林,朝著巨劍的方向走去。

    另一邊,高鼻考官領著被淘汰的六百多人返回巨岩;至於那具身首異處的死屍,沒有人理會,只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吸引著一群盤旋在天空的黑山鷹的目光。

    ……

    一串串足跡在雪地留下,枯枝被踩得 啪作響,那把巨劍看起來並不遠,然而眾人在山林走了近半個時辰,與它的距離仍然遙不可及。

    不少人都在輕聲交談剛才的事,辛烈幾人也交換了考卷答案,程磊、方綾兒都覺得辛烈的答案更有道理更好,可偏偏分數最低,著實讓他們想不明白。

    「停下來。」眾人又走了好一陣,來到一條狹窄山道的路口前,蓋奎右手一抬,所有人都停步下來。經過一天的奔波,考生們都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尤其僅剩的幾名少女更是手撐膝蓋,呼出一團團熱氣。

    只見白茫樹木間,前方路口被一塊非常顯眼的橢圓形石墩攔堵,它的體積十分龐大,石面上刻有一些麥穗花紋,沉在積雪之中,看起來很重很重。

    眾人都隱約猜到一點什麼,莫非……就聽到蓋奎無情的聲音︰「能舉起並且搬開那個石墩的人,才可以繼續走下去。如果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那麼……全部淘汰。」

    「噢哦……」、「什麼?」、「老天啊!」眾人頓時哄然,一張張臉龐又驚又急,那個大石墩那麼重,他們又這麼累,這、這……

    這叫人怎麼搬舉!

    「沒時間讓你們囉嗦。」蓋奎一邊望向一個少年,一邊道︰「按照之前考卷的成績排先後,到低到高,你,上去!」

    「我?」江響的心臟一下子束緊,氣還沒有理順呢!但是有了那少年的教訓,他哪裡還敢拖拉多嘴?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嚥了嚥口水,上前雙手抱住石墩,還沒開始用力就已經滿頭大汗。「呀」的一聲,他使出渾身的力氣,石墩卻紋絲不動!又是「呀啊」一聲,牙齒咬得快斷,石墩仍然穩如大山。

    他的雙手、雙腿都在顫抖,越來越發軟,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都用盡全身力氣了……

    「你不行,下一個。」蓋奎淡淡地說,江響喘息未定地急道︰「大人等等,等等!我行的!」蓋奎語調不變地重複了聲︰「下一個。」

    獨眼考官的右手動了動,按在腰刀的刀柄上,完好的左眼閃爍著嗜血凶光。江響只得唯唯諾諾地退下,滿臉懊喪無措之色;眾人不禁有些兔死狐悲,心間好像被那塊大石墩壓住,很重很重。

    隨即,辛烈沉著臉走了上去,如果是有意測試考生疲憊狀態下的潛能,才把這一關設置到現在,倒也算理由,否則為什麼不放到索命橋之前?但無論如何,這個石墩,礙不了他!

    雙手抱著石墩,手掌感受到那些雕紋的凹凸,他深吸一口氣,平復著全身的氣息,在雪地上發力比在懸橋上自然簡單得多了……「喝!」他霍地發力,雙腳一沉,手臂青筋暴突,緩緩地抱起了石墩!這時胸腹間的傷口受力迸裂,血又流了出來,「唔啊——」

    見他穩穩地邁出一步,眾人的驚訝又多了幾分,這傢伙果真有力!

    辛烈不知道要把石墩搬到哪裡,來不及問了,便抱著它走了三步,「咚」的一聲,放到路口前方。

    三步!看著雪地上那串深深的腳印,有人羨慕、有人妒忌、有人振奮,辛烈過關了!也有人生起僥倖心理,好像很輕鬆嘛,可能只是江響太過不濟……

    蓋奎斂了斂眼楮,第一個過關的人麼?他揮了揮手,獨眼考官當即上前猛地提起石墩,放回原位,由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吃力,還從容地掃了辛烈一眼,蓋奎繼續道︰「下一個。」

    辛烈微喘著氣走回隊列,向迎來的程磊、方綾兒兩人輕聲道︰「石墩遠比看起來重,我不知道具體的重量,但至少有二百斤……你們都坐下來,好好歇息養力。」方綾兒顰起柳眉地點頭,二百斤?程磊連忙坐下,只搓抖手腳保持溫熱,這不是兒戲,體力全盛時抱起二百斤都難,更別說如今幾乎精疲力盡。

    考官們並沒有呵斥,周圍的人見狀,亦紛紛坐下休息。

    「啊啊!」、「呀——」、「嗚啊!」……

    考核在不停地進行,一個又一個的嘗試,一個又一個的失敗,過關者只有十之一二,不要說搬開了,有些人就如江響那樣,抱都抱不起來,僥倖全然撲滅。

    而排後面的人因為有了一些休息時間,相對更輕易些。很快,程磊艱難地得以過關,他只能把石墩搬離一步,不過此前也就幾個人可以搬到兩步開外,至於三步,僅僅辛烈一人。

    又是一聲「下一個」,輪到了方綾兒,截至目前,過關者裡沒有一個女人。

    「記得蹲到最低,然後把石墩抱到大腿和手臂形成的架子上,用手臂固定它,但不是靠手臂去承力,那樣不行!」聽著辛烈再一次的認真指點,方綾兒努力記住每一句話,她知道正是得益於他的搬運技巧和經驗,程磊才能過關,辛烈繼續說著︰「你要盡量拉近石墩,貼著身體,讓它的重力主要落到身體上……」

    眼見那邊的獨眼考官望了過來,方綾兒不敢拖延,道︰「辛烈大哥,我會努力的。」說罷微微笑了笑,便整理著衣角走去,一定不能辜負辛烈大哥的好心啊!還有家人、自己……

    程磊望著她,所有年輕人都望著她,她能過關嗎?辛烈不停地跟她嘀咕什麼,是在說什麼秘決吧?可是,她夠力麼?

    抱起來走一步就沒事了,抱起來走一步就好……方綾兒看著眼前的大石墩,感覺到辛烈、程磊投來的鼓勵目光,吁出一口氣,讓自己什麼都不想了,默念著辛烈吩咐的話,蹲下身子,雙手就位,抱著石墩使勁地往身上靠!

    「唔啊啊……呀啊……」石墩一點點地離地而起,她瞬時滿臉憋得通紅,額頭大汗淋灕,心念電轉︰「抱起了,接下來是什麼?對,對!貼著身體,挺起腿……」正當她開始動作,力道突然猛墜了下去!

    不!!不能落地!!!一定要完成,一定要……方綾兒急忙又是鼓勁,雙臂顫抖、渾身顫抖,雙膝一點點地彎下,大石墩懸在雪地不到一尺的上空……

    「加把勁啊。」辛烈幾人的心緊緊揪著,腳下都不知不覺地發力,踩得積雪陷了下去,但絲毫幫忙不了什麼。

    很多人搖了搖頭,不行了,她抱不動的……馬賀等一些男人暗地發笑,劉羽、林奕互相覷了眼,嘴角都翹了起來,竊竊私語︰「一個小娘皮還想當武者,我呸。」、「武者?若她去做妓女,我倒第一個光顧。」孟千也不屑地冷笑︰「那個辛烈不是好本事嗎?他這回還救得了她麼?」

    方綾兒忽然只感到雙手一軟,再使不出半點力氣,「咚」的一聲悶響,石墩重重地砸落原地,她也不禁蹲下身子,不堪地喘著粗氣……

    「下一個。」蓋奎平淡的話音隨即生起,沒有一點不同。

    完了嗎?辛烈心中空白一片,襲來的寒風似乎更加冷了,他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雖然相識不到一天時間,卻非常替她惋惜難過,完了嗎?程磊和其他少女,都黯然地嘆息,方綾兒被淘汰了,什麼新武者……到此為止。

    「再試一次,再讓我試一次!」聽到蓋奎的話,方綾兒猛然抬頭,一邊喊著,一邊馬上又要抱起石墩,嘴唇緊緊地抿著,「唔啊啊……」

    「下一個。」蓋奎的語氣有了一絲不耐;獨眼考官斂了斂左眼,手掌探向腰刀刀柄。

    方綾兒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起身走開,而是繼續用力抱舉,雙臂不住地顫抖,石墩始終紋絲不動……

    鏘——

    鋒利的長刀被抽離刀鞘,獨眼考官一步步地走去;辛烈握緊了拳頭,雙腳也要邁出;程磊等人焦急不已,想出聲提醒又不敢,快走啊,方綾兒!不要命了麼!?只是她仍不肯走,神情越來越茫然絕望……

    無力的雙腿終於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她跪了下去,垂著頭,汗水滴答滴答地掉落雪地。

    「求求……你們,再讓我……再讓我試一次……」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2 17:09
第二十一章 尋夢像撲火

    時至黃昏,天空中一大團暮雲因為遮蓋著夕陽,成了一片片金黃的晚霞,也映得雪地淡紅,已經開始入夜了。

    巨岩武院的寬闊廣場,一群白鴿在冰封的噴泉邊走來跳去,撿食著地上的麵包碎;校區門口外,到處都是取了行李離去的平民年輕人,他們大都是第二關、第三關的出局者,至於第一關的五千多個放棄者,早就走了。

    一天下來,四千多人葬身山谷,最終能搬開石墩的只有三十四人,全部是男人,包括了馬賀、林奕、劉羽、孟千,他們以及另幾人都走了三步,這也是並列的最高紀錄。此後蓋奎便宣佈今天的考核結束了,過關的三十四人可以參加明天最後的考核;而其他人,返鄉也好,留在巨岩也罷,沒人在意。

    辛烈、程磊背著背包走在路上,兩人都甚是沉默,心中百般滋味雜陳難言,若說欣喜,沒多少;若說沮喪,亦沒有,只是……今天他們著實見識了太多、經歷了太多……

    「今天真是多虧你的幫忙……」程磊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辛烈搖搖頭︰「沒什麼。」程磊又儒睨地笑道︰「辛烈,你的表現,是大家當中最好的。」辛烈無所謂地淡淡一笑︰「也許吧。」

    走出了校門,程磊指了指西北面的方向,道︰「我要回去北大街的望月旅店了,一起嗎?你住哪裡?」辛烈指向東面︰「不了,我這些天住在大橋邊一個渡口那裡。」程磊默默點頭︰「明天見。」辛烈道︰「明天見。」

    說罷,兩人分道歸去。周圍考生神態各異,有高興的人,歡聲說著要飲幾杯小酒,以慶祝闖到最後一關;有疲頹的人,站在門口望著武院內,不願離去……

    幾乎所有人都認得辛烈是誰,那個救人殺鷹、文試卻排名第九十九的傢伙,見到他,眾人紛紛指點,與友人小聲談論︰「就是那小子,殺了一隻黑山鷹。」、「他的身手很好,但沒有腦子。」、「他頂撞大人,居然沒死。」

    隱隱聽到這些或贊或嘲的聲音,辛烈並沒有理會,他只是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而已,別人怎麼看,他不在乎。

    這時他突然停步下來,只見遠處一個黑髮布衣少女怔怔站著,正仰頭凝望著武院的高聳鐘樓,而她的雙手提著一個下邊鼓沉的麻布袋。

    方綾兒沒有通過第三關,沒有人再給她機會,她也確實搬不動了,若不是辛烈及時上前把她拉開,恐怕她已經死在獨眼教官的刀下。不過她似乎就此失去了魂魄,一路回來沉默寡言,之前的溫婉可人消失盡淨,就像一個空殼。然而辛烈、程磊,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要難過?換了是他們,能做到嗎?

    而且,今天黯然出局的豈止方綾兒一人;這麼多年來,又豈止方綾兒一人?

    武者之路,真需要如此殘酷嗎?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辛烈皺了皺眉頭,嘆了聲,正要走上去,就見到前方那個流里流氣的馬賀快步而過,正好側身撞中方綾兒。

    馬賀一個魁梧大漢,方綾兒又早已身心疲憊不堪,被這樣一撞,身子頓時趄趔不穩,直跌倒地上,發軟的雙手也抓不住麻布袋,麻袋傾倒落下,袋裡的銅錢下雨般傾洩出來,她不禁驚呼出聲︰「啊——」

    叮鏘叮鏘叮鏘……

    糟糕!辛烈立時跑上去,卻馬上雙眼圓瞪,一股怒火熊熊生起,那傢伙是故意的!那邊的馬賀撞人後迅速彎身,往散落一地的銅錢抓去,抓到一把就往衣袋裡放,又繼續撿拾。辛烈一邊跑,一邊大聲喝喊︰「喂!!馬賀,住手——」

    「別搶啊!別搶啊!」方綾兒也尖聲慌叫起來,一邊要護著滿地的銅錢,一邊又要推開馬賀,顫聲大喊︰「別搶我的錢,別搶我的錢……」

    「滾開!」馬賀不但沒有停止,反而狠狠地一把推開她,撿得更快了,不講理地道︰「這是我的錢,婊子——」方綾兒整個人再次跌到雪地上,額頭磕了一下,鮮血隨即湧了出來,依然喊著︰「別搶啊,走開,別搶啊啊——」她的喊聲吸引了周圍眾人的目光,但多數人都是一副「別指望我管閑事」的漠然神色,不少人更目露貪婪。

    「長官,有人搶劫啊——」喊音未落,辛烈已跑到兩人跟前,他不作停頓地一腳飛踹到馬賀身上,寒聲大喊︰「放下銅錢!」

    在遠處校門的幾名帶刀守衛也注意到了,抬步正要走過來看看怎麼回事,離校路過的幾個年輕武者卻攔住他們。那些人一身麥穗圖騰的華衣,看著辛烈他們,一臉好笑地說著什麼,似乎在看猴戲,發出一陣陣哈哈笑聲。

    吃了重重的一腳,馬賀頓時摔到一邊,他眼神怨懟地瞪著殺氣騰騰的辛烈,從容地把手中銅錢放進衣袋,惡聲道︰「這不關你的事。」

    一見沒有守衛理會,而且那些武者大人好像有意縱容,經過這一天的事,眾人深知在武者們的眼中,平民的性命根本還不如一隻鷹,尤其方綾兒是個已經被淘汰的普通平民!

    突然之間,一個人、兩個人……竟然紛紛圍了上去哄搶!

    又不是他們把人撞倒的,又不是往人手上搶的,這是從地上撿的啊!雖然幾枚破銅板不算什麼錢,可是有便宜不撿,那就是傻子了!

    「住手!!你們住手!!」辛烈環顧地連連大吼,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看著這些人不停地搶,那些手、那些自以為得了便宜的笑臉,怒火快要把他整個人燒得扭曲,大家都是平民百姓,難道他們不知道平凡人家的艱難!?搶一個女孩的錢,這是在做什麼!!

    眼見眾人依然如故,他再也忍不住地大吼一聲,揮著拳頭就往他們砸去︰「住手——」

    一見到他衝來,那些人抓著銅錢,挨了一拳便拔腿逃跑,他們可不敢把事情鬧大,為了一些銅板把命丟了,那比豬還要蠢;另一邊的人則加緊速度繼續搶……

    這裡面有人是出局者,也有多人是最終入圍者,那個劉羽!辛烈又是一拳揮去,喊道︰「劉羽,放下錢!」

    「你以為你算老幾!」劉羽居然一下子側身躲開,辛烈的拳速快如疾風,這一下閃避,足以說明他的身手亦是十分了得!沒有糾纏,劉羽轉身就跑,卻不忘回頭嘲笑以吐惡氣︰「追啊!哈哈,看你能抓到幾人,以為在山上敬你幾分就是真的?以為自己就能指手畫腳?傻子!」

    果然眾人開始四散而逃,辛烈拉住一人拿回來一些錢,又來不及抓另一人。

    而已經與劉羽結成一夥的林奕、孟千兩人,繼續往雪地上抓了一把,以不同方向快步離去,留下一串嘿嘿笑聲︰「地上撿到寶,問天問地拿不到!」、「發達嘍!」

    此時,散落雪地上的銅錢,只剩下寥寥的幾枚。

    「別搶我的錢,別搶,別搶……」被眾人幾番推搡的方綾兒跌坐在一邊,她雙手緊緊抓住還有一些銅錢的麻布袋,血流滿臉,神情茫然,喃喃說著什麼。

    「你還好嗎?」辛烈蹲身看著她,沉沉的臉色很難說是溫柔,他的確是個傻子,他以前曾經幻想過參加武者考核的人,都會是勤奮努力的好人、會是志同道合的夥伴……他錯了,錯得很離譜……

    但是……心中念頭閃過,雙目的寒光更盛,他已經記住了參與搶錢的每個人的臉孔,永遠不會忘記,因為他將來一定會一個個地收拾這些人渣,一個都跑不掉……

    「我……辛烈大哥,我……」方綾兒看到辛烈,抿抿嘴唇咧咧嘴角,勉強掩飾著什麼,卻還是抑不住,突然雙目淚如泉湧,失聲痛哭了出來︰「嗚啊啊啊,嗚嗚……嗚……」

    聽著這哀傷絕望的哭聲,辛烈幾欲開口,但不懂應該說什麼安慰話,便默默撿起雪地中的剩餘銅錢,放回她的麻布袋中,一枚、二枚、三枚……

    「秀蓮她死得好慘,她不該死的,她不該死的……」哭了一陣,方綾兒哽咽地說了起來︰「她明明不喜歡那個人的,那人是個惡霸,她爸媽為了兩畝地,非要把她嫁過去,她就、就投河自盡了……」她說著又是一陣痛哭,抬頭看著他,顫聲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啊?辛烈大哥,為什麼要這樣啊?」

    辛烈沉默不語,方綾兒搖了搖頭,繼續哭道︰「我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這樣,我們曾經聽聞過女武者的故事,她們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她們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秀蓮自盡之前找過我,她說,她說『如果我是武者,那該多好啊!』那該多好啊……」

    她渾身哆嗦,淚與血混在一起從臉龐落下,「我以為我可以……可以當女武者……爸爸、媽媽他們罵我,罵我做夢……我就偷偷拿了好多錢,這些錢是我刺繡賺的,但家裡本來打算用來買田……我是個蠢蛋!」

    辛烈默默地搖頭,用力撕下衣袖的一塊布,抓起一些積雪包成一個冰冷雪團,按到她的額頭傷口上,道︰「你不是的,只是、只是……」

    「只是失敗了對嗎?」方綾兒淒然一笑,路過的眾人不時瞥瞥她,她卻已經心死如灰,不在乎什麼醜態了,輕輕道︰「你不該救我的,我那時就該死掉……」

    一股怒氣霍地衝出,辛烈不禁大吼︰「你說什麼啊!今天死了多少人?你覺得他們死之前在想什麼?死了算了!?」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輕聲道︰「活著總是好的,不是嗎?」

    「嗯。」方綾兒抽噎地點了點頭,她只是覺得自己好沒用,因為救她,害得他和蓋奎大人吵,這不值得。

    辛烈有些心亂如麻,心臟很難受,為那些人難受,為她難受,是啊,為什麼要這樣啊?如果他被淘汰了,一切也完了嗎?從背包掏出一小塊銀兩,他塞到她手中︰「這裡是一兩銀,你拿著,我能幫的不多。」方綾兒不假思索地推了回去︰「我不要,你救了我兩回,幫了我太多了,但是這些錢,我不要。」

    看著她蒼白臉龐上的決然,辛烈明白她的心情,手掌握緊地收了回來。

    「我得走了,旅店那邊的街在施行宵禁。」方綾兒緩緩站了起身,她不能再礙著他了,他明天還要考核……她背起乾癟的、空空的麻布袋,定了一陣,忽然茫然問道︰「辛烈大哥,這就是命嗎?這就是方綾兒的命運嗎?」

    「我不知道有沒有命運,但是……」辛烈心中思緒翻騰,忽地洒然一笑︰「呵,我不信,什麼狗屁命運、天意、注定……我統統不信!」他一邊把雪團遞給她,一邊說道︰「雖然我讀得書少,可我知道,要是你在春天什麼都不做,那麼你在秋天不可能會有收成,這才是注定的。」

    方綾兒若有所思,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往南面走去。

    看著她漸漸走遠的身影,辛烈的拳頭也漸漸地握緊,耳邊隱隱迴響著一些聲音︰「你們有誰聽說過苦力當上武者的嗎?」、「考不上武者,連家鄉都回不去了,只能留在巨岩等死,半點希望都沒有。」、「你若成功了,那才是夢想;你若失敗了,那便是狗屎。」、「這就是命嗎?」……

    這就是命嗎?

    他突然大喊︰「喂——」

    遠處的方綾兒回頭望來,秀麗的臉龐泫然欲泣。

    辛烈卻是笑了笑,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如果你遇到了神,麻煩幫我告訴他,不要管辛烈的事啊!」

    方綾兒淺露梨渦地微笑,點了點頭,習慣性地拉扯了下麻布袋,再次抬起腳,一步步走去。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逝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辛烈都沒有動一下,堅定目光的深處,也有著一些迷茫,一年年無數人來考武者,一年年絕大多數人丟掉性命、丟掉靈魂,他們都何去何從?她呢?

    假如還整天追著夢想,想必會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吧!若說扔掉,扔得掉嗎?不扔掉又能怎麼去繼續?或者,把它藏在心底……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是這樣嗎?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2 17:13
第二十二章 天下人互相殘殺

    清晨的天空一片晴朗,曦微的陽光映得地上的一層層積雪頗為柔和。

    橫貫巨岩城的大河早已成了一條冰河,一些白嘴河烏在冰面上或飛或走,尋覓著水生昆蟲的**,或者死屍,為了度過這個艱難的寒冬,有些河烏甚至啃食同伴僵凍的屍體。它們不是候鳥,就算冬天再冷,都沒有南下遷徙的勇氣,頂著隨時而至的死亡陰影,熬一熬又是一年。

    大橋岸邊小渡口區,幾間破屋外面,貧民們正是一派早晨的熱鬧景象,有人洗衣,有人煮食,也有人圍在依然冒起縷縷白煙的篝火旁,相談著什麼。

    「嘻嘻!」河邊,一個三歲小孩童與父母玩著堆雪人,只見兩大一小的三個雪人並排地立在地上,小孩興高采烈地指著雪人,對父母笑道︰「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他又指向中間的小雪人,笑容燦爛︰「這個是我!」

    「嗯,這是小峰。」兩個大人憔悴瘦削的臉容上滿是慈愛,小孩活潑地左看右看,忽然見到不遠處的一個高大少年正望著這邊,他頓時高興地喊︰「辛烈哥哥!」

    「小峰兒。」辛烈穩步走去,隨著走動的拉扯,昨天留到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撫了撫小孩童的腦袋,又向小峰父母打過招呼,便微笑地看著身前這三個手拉手的雪人,心境感到很寧靜。

    小峰兒似乎想到什麼,睜圓了眼楮,皺起稚氣的小眉,問道︰「辛烈哥哥,你有爸爸、媽媽嗎?」

    辛烈不禁哈哈而笑,小峰父母也被兒子的童稚逗得樂呵呵的,小峰疑惑地再問︰「有嗎?」辛烈笑答道︰「有啊,誰都有爸爸、媽媽的。」小峰聞言歡喜地蹦蹦跳跳,鼓掌道︰「太好了,那辛烈哥哥也堆你們的雪人吧!」

    迎著那雙充滿期待的澄澈眼楮,辛烈起了些童心,點頭笑道︰「好啊!我也堆。」

    在小峰雀躍的環繞下,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雪,開始滾動雪球堆砌起來。一片歡聲笑語中,兩個大雪人漸漸成型,他拿著枯枝木炭等物替雪人裝上笑臉,心神忽地有些恍惚……

    「阿烈,我們今年的收成不好……」

    那個模糊不清的男人撫著小孩的腦袋,身影是那麼高大硬朗,道︰「所以爸爸、媽媽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做工,我們不在,你要乖哦。」小孩又驚又急地問道︰「啊?不能帶我一起去嗎?你們不要阿烈了嗎?」男人溫聲地道︰「才不是,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不帶你去是因為你年紀小,而且你要照顧好爺爺,知道嗎?」

    仰頭看著兩人,小孩重重地點了點頭,懂事地答應下來︰「阿烈會的!」

    「拿著。」那個模糊不清的女人把手中的饅頭遞給他,溫柔的臉龐上是溫暖的笑容︰「小孩子要多吃一些,才能快高長大呢。」小孩咬了饅頭一口,問道︰「媽媽不吃嗎?」女人笑道︰「媽媽不餓。」

    辛烈撫向雪人笑臉的手突然停住了,握成拳頭,今天是最後一場考核,無論如何,他都要成為一名武者。

    如果他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一切都將改變!

    成為武者。

    ……

    在麵包店買了幾個熱麵包填飽肚子,辛烈便前往巨岩武院,與眾人集結後,跟著考核官們來到最後一處考核地巨劍峰,走進那個仍被石墩阻礙的路口。

    走了近一個時辰,那把高聳入雲的巨劍依然遙遠,而山道逐漸變寬,很快映入眼眶的是一個寬闊的舊校場。青石路面破破裂裂,未被積雪覆蓋的空隙間,隨處可見發暗的血跡,校場左右兩邊擺著數個武器架,但所有架子上都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殘破箭靶中,一支木箭仍深插靶心,箭羽被風吹得顫抖。

    三十四個考生佔了校場中央一大塊位置,辛烈和程磊站在人群中,靜待最後一關考核的開始。

    看著周圍,眾人不禁猜想,接下來難道是比試武藝?比試箭術?

    踏踏踏踏……

    只見先前一路不在的蓋奎從前方屋舍走出,走到眾人上方考官們的中間,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下地敲擊眾人的心頭,踩到積雪的「咯吱」聲更讓人毛骨生寒,他刮了他們一眼,眼神還是那麼冷漠。

    「你們通過三重考核而來到這裡,挺有能耐。」蓋奎淡淡地說,眾人面面相覷,他的稱讚卻讓人有些不安,沒人傻到認為自己變得受人重視了,就聽到蓋奎繼續道︰「你們有三十四人,而今年的新武者招生名額是,十個。」

    十個!?眾人聞言皆驚,一雙雙眼楮瞪得大大的,去年是二十個,今年竟然縮減了一半!?他們一直以為會像去年一樣,沒想到……

    「這真是……操。」程磊頓時暗罵一聲,心裡湧滿了焦急,十人而已!辛烈卻早有意料,眼神不變、身影不動,據說從報名開始,今年就比往年都要嚴酷,那又如何?

    劉羽、林奕、孟千、馬賀等人驚訝過後,眼楮已經閃爍著凶光,他們偷偷瞥瞅周圍的人,不知想著什麼,只有十人可以成功……

    蓋奎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也沒有解釋什麼的打算,道︰「下面就是最後一關,這一關,不能選擇退出。」眾人又生驚疑,到底怎麼考?蓋奎道︰「考核的方式很簡單,你們進行一場無時限、無限制的格鬥,最後站著的十個人,成為新武者。」他頓了頓,補充道︰「倒下的人,可以再起,直到無力為止。另外,生死不論。」

    「啊?什麼?」、「無限制的……格鬥?」、「這,這!」……

    看著亂哄哄的考生們,那個獨眼考官翹了翹嘴角,露出一個嗜血的微笑;其他一眾考官都冷著臉龐,絲毫沒有見怪之色。

    眾人的心緒遠不只是驚慌急亂了,最後站著的十個人!?那麼其餘的二十四人……不少人聽懂了蓋奎話中的關鍵,在即將的大混戰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活到最後的十人為勝者!

    此時此刻,這裡沒有一個人是意志不堅的,別說不能退出,就算可以也沒人放棄,眾人紛紛明確了心思,環顧四周的人,這些同伴以及對手,敵意和殺氣抑不住地流露,這注定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戰……

    「辛烈,這可怎麼辦!?」程磊連忙問旁邊的辛烈,他早已把辛烈看作是共同進退的夥伴,並且以他為決策者。

    辛烈斂了斂眸,瞬時有了決定,勇冠三軍而為將,三軍合比一將強!他掃視了眾人一圈,一張張面孔變換,經過昨天的種種,他大概知道這些人的品性,清楚哪個人可以作為夥伴,哪個人是垃圾……

    「你去喊黃宇、何仲、周健、周森過來,就說辛烈邀了大家結成十人一夥,並肩作戰,其他人都應了,快!」

    聽罷辛烈快語的數個名字,程磊正要起腳跑去,卻又猛停下來,擰眉急問︰「哪人是何仲?」昨天那麼亂,他怎麼去留意誰是誰?

    「你邀那三人,何仲和其他人我來,快!」辛烈繃緊了臉,用力推了他一把,便逕自跑向最近的何仲。

    和三十三人鬥毆,如何活到最後?何仲正滿腹茫然,就聽到一道吼聲從背後傳來︰「何仲,過來!我邀了其他八人一起並肩作戰!」回頭望去,是那個救人殺鷹的辛烈!他心裡一跳,明白辛烈的意思,卻有一些猶豫,這適合嗎?好嗎?他支吾著︰「呃……」

    沒時間@攏︵br />

    「噢,好!」何仲知他勇猛,又聽到其他人都應了,心一橫,就點頭跟著他。

    辛烈立馬朝下一個人奔去,隨著一聲聲的吼喝,身旁的跟隨者一個接一個地增多;另一邊程磊也順利邀到了黃宇三人,兩伙人聚合,十人集結成了一個小隊。

    與此同時,見到辛烈組織起來,不少人都驚醒了,踫上狼群,老虎也會被撕成肉碎!更別說那只領頭狼極可能是這裡最兇猛的動物……眾人立時三三兩兩地結伙,一些人有心想加入辛烈的隊伍,但沒有得到邀請,只能焦躁地四顧;而劉羽、林奕、孟千、馬賀等人,心知因為那臭婊子的銅板,與那傻子只會是死敵……

    之前一路上,每當辛烈投來目光,劉羽都能感覺到那股濃烈的殺氣,濃烈得令他隱隱嗅到血腥味,他知道,只要有機會,辛烈將毫不猶豫地扭斷他的脖子!而現在,機會來了……

    「大家聽我說!!辛烈力大,他們又人多,如果我們這樣幾個人一夥,一定會被他們逐一殺光!!我們最好一起先除掉他們再說——」

    突然一陣吼聲響徹校場,正是劉羽張聲大喊,這也是他扭斷辛烈的脖子的機會!

    眾人刷刷地望來,劉羽指向辛烈那邊,繼續喊道︰「辛烈那幫人想全佔十個名額,大家如果不一起,必死無疑!過來啊,先殺辛烈——」馬賀機靈,也知辛烈勢大對自己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頓時舉臂響應︰「先殺辛烈!」孟千也反應過來,同樣地高聲呼嘯︰「先殺辛烈!」林奕連忙亦舉臂大喊︰「先殺辛烈!」

    那四人殺氣騰騰,而且昨天都能搬動石墩三步,武力不一定比辛烈低;劉羽更是文試第一!現在他們合為一夥,加入他們或者孤軍作戰,不是明擺著的選擇嗎?

    一個、兩個、三個……眾人紛紛圍了過去,雖然各有異心,劉羽四人身邊卻迅速地聚集了十三人,總共十七!

    「辛烈,糟了!」、「我們只有十人啊!」……

    程磊等人眼見對面敵方的人數越聚越多,不斷有凶光掃來,他們不禁又心驚又心急,齊齊望向隊長辛烈,怎麼辦!?

    辛烈一下子有了決斷,原先結成十人隊伍是不想內部有任何猜疑,每個人都能全力奮戰,只是現在不合時勢……他並不急,醞釀了一下說辭,才突然大喊︰「想死的,跟他們!想活的,與我們一夥——」

    洪亮有力的聲音蓋住了校場上空,一時間,眾人心臟一緊,耳邊只有辛烈咆哮如雷的話︰「我們先把劉羽他們剷除,再行繼續比試,傷者挑選對手,一場定勝負;傷者決定格鬥是有限制,還是無限制!若有人想退出,可以坐下以示無力,留有性命!」

    眾人只見他捶了捶胸口,力氣之大使得響起「  」聲,他雙目熾熱如火,又喊道︰「如果跟著我們,跟著我!我辛烈不能說必保你們的性命,但決不會出賣任何一個人!決不會見死不救!!」

    這、這……無論屬於哪個陣營,眾人心中都起了很大的波浪,有人熱血澎湃,也有人感到害怕,各種各樣的心思生起,他們知道辛烈的救人殺鷹,亦清楚劉羽幾人的陰險狡詐……

    看著事態的發展,校場上方的考官們並沒有插手之意,獨眼考官嗤了聲,輕笑道︰「那小子確是有勇有謀,不過,終究幼稚了一些。」旁邊的蓋奎沒有說話。

    劉羽雙眼一轉,昨天風聞已傳,但是……他大笑了起來︰「哈哈哈!你們相信嗎!?辛烈只想利用大家去保全他們十人!況且他身上有重傷,去哪邊,大家想清楚了!!」

    當下眾人更添遲疑,原想走向辛烈那邊的少年都停住腳步,哪怕程磊等人也在吶喊不已︰「不相信辛烈,難道要信那些小人嗎!」、「他的為人,你們都看見的!」、「我會和辛烈衝在最前面!」……

    眾人面面相覷,其實這無關相信與否,辛烈先前就得罪了考官,現在蓋奎說「生死不論」,他說「留有性命」,誰準他那麼做了?人又少,他也確實受了傷……再說常言混水摸魚,如果辛烈那幫人贏了,可能反倒沒什麼機會,而在劉羽這邊……

    念頭紛雜,剩餘的七人裡,竟然只有一人奔向辛烈;四人相繼投向劉羽隊伍,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認為辛烈十人打得過劉羽十七人,如今的二十一人!

    不過又有新變化,劉羽隊伍中一個布衣少年一番猶豫後,決定要轉投辛烈那邊,然而當他走出幾步,察覺到的林奕立時暴躁地大喝︰「不準走,誰要過去,我們先殺誰!」馬賀捏得拳頭 啪作響,劉羽瞪著那少年,又掃了眾人一眼,冷聲道︰「想死就過去吧!」

    那少年咬了咬牙,卻加快了腳步,顯然執意要走。

    「媽的!」孟千滿臉凶怒地衝了上去,掄掌就重重地抽了他一巴掌,啪!

    少年一下子被打懵了,孟千連續抽了他幾巴,又伸手把他戴在頸上的平安符扯斷,一邊推推搡搡,一邊沉聲道︰「跟辛烈的人,死——!」話音未落,平安符被狠狠地扔到地上,然後被鞋底踩進積雪裡。

    與此同時,辛烈方眾人議定了待會作戰時的人員主輔,見程磊有些發顫,辛烈問道︰「你很怕?」程磊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感地搖了搖頭︰「天下人互相殘殺,多我一個又何妨?」辛烈閉了閉眼楮,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都在沸騰,昨天向自己發誓的事,今天可以完成一部分了……

    睜開,入目是劉羽、林奕、馬賀、孟千等人的猙獰面孔,他邁出腳步,輕聲道︰「那也得看為了什麼而殺……」

    這時候,眾人只見辛烈徑直走過雙方的中間線,走向劉羽方,不管屬於什麼陣營,所有人都不禁疑惑,他這是要做什麼?就見到辛烈先是拉開那個布衣少年,接著一拳打在孟千的臉上, !繼而把他推倒在地,拳頭、雙腳瘋狂襲去!被一拳打得快昏厥的孟千根本無法閃躲,只能慘叫不斷︰「啊啊,哎啊……」

    他馬上又提起右腳,猛地一腳踩到孟千的臉上, 嚓!立刻又是一腳,又是一腳……

    「啊,啊……」隨著一腳腳的蹬踩,孟千的慘叫聲越來越虛弱,血肉模糊的頭部也陷入到積雪堆中。當辛烈毫不留力地又一腳踩向他的脖子,一陣骨頭斷裂聲後,孟千再都沒有氣息,死了。

    剩下三十三人!

    校場一片詭異的死寂,在眾人的目光下,辛烈掃了他們一圈,冷冷地大聲道︰「人都會死,但不跟辛烈的人,先死——!」

    「媽的!」、「還沒開始啊!」、「辛烈,住手!」劉羽幾人早就氣得又跳又叫,稍一遲疑,孟千就只剩下半條命了,救都救不回來。他們又紛紛望向上方的考官們,似乎希望拿到個「公道」,蓋奎卻沒有任何表示,也許考核早已開始。

    那剩餘的兩個中立少年看得渾身冷汗,心想還是加入辛烈那邊比較好,看了看神情慶幸地跑進辛烈方陣營的布衣少年,又看向不遠處的辛烈,兩人慌忙喊道︰「辛烈,我加入,我加入!」、「我也加入!」

    「你們……不配!」辛烈目光冰冷,這兩人也是昨天搶錢的一員,他腳下一蹬,雙手作手刀狀,向他們衝去,殺機盡露,「呀啊——」

    「開始了,殺啊!」眼見辛烈壓根不管有沒開始,劉羽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大喊一聲,高高地舉起手臂,一邊沖一邊喊︰「先殺辛烈!」馬賀隨即也喊︰「先殺辛烈!」眾人一一反應過來,跟著隊伍向辛烈一擁而上,跟著舉臂大喊︰「先殺辛烈!」、「先殺辛烈!」、「先殺辛烈,殺啊——」

    看著他們吼喊地衝鋒,辛烈方眾人也握緊拳頭,邁腳發起衝擊,「啊啊啊——」、「殺啊啊啊——」

    一瞬間,一片片喊殺聲籠罩山峰。

    十二,對陣,二十一!

    戰火,燃遍校場!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2 17:15
第二十三章 最後站著的人

    「先殺辛烈!」

    「啊啊——」

    校場充斥著一片喊殺聲,狂風飆起,積雪飛濺,兩伙人雙目皆紅地衝向對方,殺氣瀰漫天際!

    衝在最前的辛烈俯了俯身子,同時抬起雙手,作手刀地分別劈在那兩個不再中立的少年的脖子喉結處,「 嚓」碎裂聲清晰可聞,那兩名少年頓時痛苦地摀住喉嚨,瞬間憋著滿臉通紅,無法呼吸地倒下︰「咕咕啊啊咕……」

    「死吧!!」伴隨一聲大喝,前面已有一個健壯少年殺至,他飛腳踹來,辛烈不退反進,一下子雙手抓住了他的小腿,手臂肌肉隆起,用力往上一掀,噗通!少年重重地摔在雪地上,還沒來得及閃避,辛烈已經一腳踩中他的右膝蓋, 嘎!慘叫聲旋即響起︰「啊——」

    人影晃動,渾身驟然一緊,辛烈剛剛收腳,又被人從背後全力箍制住,那人咬牙喊著︰「快打他,快——」他心念電轉,自如的雙肘往後一撞,正中那人的腰間軟肉,巨痛讓他慘叫著鬆開手,辛烈倏地反抱住他,彎膝俯身背起,再猛地摔向了身前,人剛落地,就一拳砸向他的喉嚨, 嘎!

    那個衝過來想配合打辛烈的藍衣少年,被同伴的身體阻擋,一時愣住了,看著那雙仰頭望來的血色眼楮,心臟和膽子都止不住地顫抖……

    十七人!

    打了個照面,就折損了四人,二十一人變成十七人!

    劉羽等眾人無不心生驚恐,停下了腳步,沒有人敢急於衝鋒,這頭野獸勢不可擋,誰想白白上去送死?劉羽的手掌暗暗地冒出冷汗,他目中凶光更盛,早知道辛烈武力高超,孟千的死不是偶然,可是現在,依然超出了預料……林奕、馬賀左右掃望,心弦也是越繃越緊,還是先殺……辛烈嗎?

    不愧是殺了一頭黑山鷹的人。考核官們亦頗感意外,蓋奎雙手環胸,變換了一下站姿;獨眼考官摸了摸下巴的鬍鬚,嘴角玩味地勾起,這小子的身手確實不錯,力氣、速度、靈敏、技巧兼有,而且出手果決,氣勢一往無前,在平民格鬥者裡,也算個中翹楚了。

    「來啊。你們……」辛烈沉沉地出聲,如果是還在古德鎮時,他自然沒有這個實力,然而經過僂虎傳授和苦練半個月後的現在,他早已不是那個只懂拚力氣的傢伙!望向眾人,他繼續沉聲道︰「不是要先殺我麼!?」

    「那就拿出你們的本事啊!」隨著一聲雷動般的怒吼,辛烈雙腳邁出,向劉羽等人發動衝擊!落在後面的程磊等人士氣大振,一股無畏的熱血剎那間流遍全身,他們也吼著撲了上去,「殺啊——」

    一時間,校場上形勢驟變,儘管劉羽方人多,卻隱隱落於下風!眼見衝來的辛烈一眾越來越近,他們竟然都有些生怯,不約而同地往後退。

    糟了!劉羽的心臟立時抽緊,從小混跡街頭讓他學會審時度勢,這樣下去恐怕要糟!那廝太過厲害,先殺他不但討不了好,人馬反而會被磨光,那口氣也洩了,早知道……該死!但是辛烈強橫而已,程磊那些人不見得會有多強!一念閃過,劉羽大喊起來︰「怕個卵!?我們多五人!!」

    而他亦不是只曉莊稼把式,他曾經拜過師傅……他還知道,林奕也學過拳腳,馬賀同樣是個打著架長大的狠人。

    「你們先去殺其他人!至於辛烈,就由我、林奕、馬賀來收拾!」

    眾人聞言,紛紛停下後退的腳步望去,只見劉羽一舉手臂,大喊著衝向辛烈︰「操***,殺啊——」林奕、馬賀對視了眼,也相繼衝去,「殺啊——」

    不用去對付那頭猛獸,眾人都心神稍定、士氣又起,想要成為新武者的**可是沒有減弱半分,他們立刻繞開辛烈衝過去,與程磊等人打成一團。

    十四人,對陣,十一人!

    與此同時,劉羽、林奕、馬賀三人圍住辛烈,六隻緊握的拳頭防禦地架出,三雙眼楮充滿殺氣,多番見識過他的勇猛,他們怎麼敢有絲毫輕視?林奕正要出拳,劉羽卻阻止地喝道︰「別衝動,我們拖死他!」

    辛烈斂了斂眸,這三人實力不容小覷,急於進攻並不是好事,但聽到程磊艱急的喚聲「辛烈!」以及激烈的混戰叫喊,明白己方始終人少,時間一長恐怕撐不住……必須要速戰速決!根據昨天的觀察,林奕的戰力最弱;三人的性情,他也大概清楚,如果他們一條心,那會很難對付,不過現在……

    「一群膽小鬼。」他望向右邊的林奕,不屑地笑了笑,道︰「你們不會尿褲子了吧?哈哈,我知道你們在害怕什麼,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會把你們一個一個地殺掉,讓你們在恐懼之中,死去。」

    「媽的!」林奕不禁煩躁地罵,胸口憋了一股悶氣。劉羽大聲喊道︰「別理他,他在挑釁!」林奕怒哼了聲,他不管這是不是挑釁,他們又不是不懂格鬥,又不是像孟千那樣沒有防備,三個人圍一個人,連試探一下都不敢!?

    辛烈轉動眼楮,目光對準左邊的馬賀,不需偽裝,殺意已經洶湧地流露出來,就是這人渣,故意把方綾兒撞倒搶錢……他冷聲道︰「馬賀,你會是第一個,死。我拼了命,也要殺掉你。」

    聽到這話,馬賀的後背一涼,厚大的嘴唇抽動了幾下,只是暗暗地倒吸一口氣,說不出一句話來……

    「啊——」辛烈突然揮拳衝向他,馬賀不得不硬著頭皮接招,劉羽、林奕則反應迅速地圍攻上去,積雪再度飛濺!

    辛烈的攻擊有如狂風驟雨,全然不要性命一般,就算挨了劉羽幾記重擊,幾乎被林奕擒住;就算傷口迸裂,染紅了胸前衣襟,仍然不停使出以命搏命的招數,砸得馬賀連連趔趄!打了一陣,馬賀卻是越打越害怕,辛烈分明認準了他,真的是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他墊屍底……

    拿他的命去換辛烈的死,那倆傢伙一定很樂意看到吧?可是,他為什麼要為其他人做嫁衣?

    「我才不傻!」心裡嘀咕了聲,馬賀氣喘吁吁地左閃右避,面對再一次揮來的重拳,居然往後面一跳,又後退數步,遠離了戰鬥圈。

    一下子壓力大降,辛烈並沒有追擊出去,霍然轉身面向劉羽、林奕,想起昨天的一幕幕,想起這兩人的嘴臉,生疲的身體驟然爆炸般湧出一股力量!趁著劉羽因為馬賀的離開微微一怔之際,他身子一側,左腳撐地,右腿猛地直挺挺地高踹而起,「呀啊——」

     !正中劉羽的胸口,他甚至還沒叫痛,整個人就不可停止地飛了出去!

    噗通,積雪被砸得四散……

    「啊,死,去死,死——」林奕早已越打越暴躁,那頭蠻牛正眼都不瞅他一下,似乎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媽的!雖然劉羽被踢飛了,這卻是個好機會,他又心喜又興奮,當下用盡全力,一拳揮去——

    一直都有所防備,危險將至的感覺令心臟猛然一跳,辛烈疾風似的躲開,放眼過去,尚未收拳的林奕渾身都是漏洞,左腳小幅度地旋起,踢向他的膝蓋!

    「噢啊!!」一聲慘叫響起,林奕張大嘴巴地半跪在地上,一瞬間已是滿頭冷汗!他抬起頭,就看到辛烈冷峻的臉龐,看到他往後提起腳,無聲地張動嘴巴,嘴型分明在說︰「死……」林奕想動,可是痛得發麻的身子卻跟不上意識,動不了,而那只穿著布靴的腳正在飛來,越來越近,恐懼吞噬了他……

     ——!林奕的腦袋高高仰起,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眼巴巴看著辛烈飛起一腳,踢中林奕的面門,跌在一邊的劉羽失聲大喊︰「上去啊!馬賀!!!」

    見林奕倒在雪地中抽搐不已,臉上一片血肉模糊,好像陷進去一大塊,一顆眼珠子掉進了嘴巴裡,還有隨著他倒下而從衣袋掉落出來的幾枚銅錢,看著這些,馬賀哆嗦地嚥了嚥口水,此時辛烈的目光掃來,他不禁又退了幾步,上去?開什麼玩笑……

    辛烈沒有理他,而是走向前面的方向。那邊的劉羽頓時停住了叫嚷,緊張和恐懼漸漸萌生,雖然辛烈在喘氣,但他更加沒緩過勁,忍著胸口崩塌似的疼痛,只能往後面倒爬,這下、這下……

    「辛烈必勝!」另一邊,混戰中的人群暴起一陣高呼,程磊帶頭大喊︰「林奕死了,劉羽他們都死了,辛烈必勝!!殺光他們——」辛烈方眾人自然士氣激昂,爭相怒吼地呼應︰「啊啊!」、「殺啊!」劉羽方一眾則是又驚又恐,不少人轉頭一望,果然見劉林兩人已經倒地,那個妖魔!怎麼可能戰勝他,怎麼……

    他們不想相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不能不相信!

    後悔!沮喪!害怕!形勢立時有了新轉變,辛烈方抵消了人數上的劣勢,打得劉羽方陷入慌亂和崩潰之中!

    從意外到驚訝,從以為大局已定到風雲變幻,看著這一切,考官們也有些難以置信,原想就算那小子有勇有謀,不過雙方人數相差一倍,肯定會戰敗,沒料到,這個辛烈……當真智勇雙全,放言要先殺馬賀,擊潰他的心理防線,從而破了圍攻,亦導致林奕煩暴而出錯漏,一舉擊殺,也許這正是他一開始的計劃。

    同時他不僅僅是平民格鬥者精英那麼簡單,他的力氣、他的潛能,無不說明他是平民子弟中的上上之資……

    鏘鐺——

    在辛烈的進迫下,劉羽越爬越快、越退越後,轉眼便退到了校場上方考官們的腳邊,退無可退!正當他滿臉慌急之際,獨眼考官忽然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扔到雪地上。劉羽一時愣住了,見獨眼考官努了努嘴,他立時反應過來,雙手握住黑色刀柄,拾起這把四尺長刀,起身衝向辛烈!

    看著這個突變,蓋奎只是望了望獨眼考官,並沒有阻止的意思,繼續雙手環胸。

    長刀對空拳!考官們不禁更感興趣,這下辛烈應該會死掉吧?幾人對此輕聲交談︰「猜猜他可以挨幾刀?」、「削掉腦袋只要一刀。」、「兩刀吧,他用手去擋,手斷,第一刀;被削掉腦袋,第二刀。」

    「死吧——」

    與此同時,劉羽大吼著揮動長刀,砍向迅速退後的辛烈,這把斬馬長刀何等鋒利,只要有半點身體接觸,就會是血肉橫飛!

    雖然辛烈退得及時,胸腹間還是被刃尖刮了一下,鮮紅的衣襟破爛,本就血痕纍纍的胸腹多了一道又深又長的裂口,鮮血噴流!

    「哈哈哈!」劉羽忍不住癲狂地擰笑,不停追砍著落水狗般的辛烈,他已經決定了,等下把這條狗的狗頭劈爛後,還要再砍上幾刀,將他砍成像爛泥那樣的肉碎。

    辛烈自然渾身怒火燃燒,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面對又一記的猛砍,他不得不撲倒在地、翻身打滾,順勢扯過生死不明的林奕擋去,咚嚓一聲,林奕擋住了鋒銳的刀刃,也被攔腰斬成兩截,滾燙的鮮血有如雨下,腸子等內臟撒得滿地都是。如果慢上半秒,被攔腰砍斷的人就是他了,這樣不行!

    空手難敵武器,那麼……一念閃過,辛烈猛地躍起,奔進校場上方的考官們中間,伸手探向蓋奎腰間的巨劍。

    「嗯?」蓋奎平靜的臉龐驟然生出強烈的殺氣,辛烈卻當他是石頭人一般,緊握劍柄,使盡全力地拔出劍,雙肩頓時下沉,巨劍幾乎比那個石墩還要重!他鼓起一口氣,斜拖著劍,衝向劉羽!

    「噢!!」一片低低的驚呼響起,考官們都驚住了,搶蓋奎的劍?這傢伙真是出人意料的勇悍!獨眼考官冷哼了聲,眼中殺機急增。那邊剛剛恢復士氣的劉羽方眾人隨即又是恐慌不已,劉羽也驚得將近顫抖,手中的長刀再都無法給他那種無與倫比的自信,四肢百骸都有些發軟……

    長刀,對,巨劍!

    一時間,校場上響起一下下「  鐺鐺」的兵器踫擊聲。

    之前因為怕劉羽連他也砍了,馬賀沒有上前圍攻辛烈,不過他雖然怕死,卻是個膽大的流氓,此時見辛烈主動抽刀無事,他立馬效仿,「大人,借刀一用!」他奔去抽了一位考官的長刀,就立刻衝向混戰中的人群,他才不要去和辛烈打,只要把其他人統統砍翻,剩下十個了,大不了一起當武者!

    刀風從背後襲來,正揮拳出腿的周健仍不察覺,突然頸上一麻,血柱沖天,身體便轟然倒下;馬上是他旁邊的弟弟周森,肚子被長刀捅了個對穿,馬賀手上一絞,「啊啊!!……」

    聽到周森痛苦的慘叫聲,辛烈望了那邊一眼,怒火讓他快要喪失心智,馬賀!!!只見程磊、何仲等人連連驚險閃躲,已是毫無還手之力!辛烈有心去救他們,但被劉羽死死纏住,不能再晚了!他不懂什麼劍法,卻知道一力降十會的道理,趁劉羽收刀的空隙,猛地掄起巨劍,凌空劈下去!

     鐺——! 鐺, 鐺……

    又是一劍,又是一劍!

    劉羽只能舉起長刀抵擋,每擋一下,身子便好像矮掉幾分,他的雙腳深陷在積雪中,滿頭大汗、渾身發麻,站都站不穩了,握刀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抖,無力、悔恨、恐懼!

    「呀啊!!!」辛烈瘋狂怒吼,雙手也在顫抖不止,體力也在急速流逝,鮮血更在洶湧而出!但是那一幕幕畫面、一句句話,讓他渾身湧出一陣又一陣的力量,是啊,天下人互相殘殺,因為該殺的人有太多了啊!他離鄉來到巨岩,就是要把這些人渣,一個一個地殺掉!把他們的腦袋……

    巨劍被高高地舉起,突然重重地劈下去——

     嚓!長刀無力再起,劍刃正中劉羽的頭頂,繼而直劈下去,    ,根根骨頭斷裂,劉羽整個人被劈成兩半!紅的、白的,分不清哪些是漿哪些是血,混雜在一起狂噴飛濺!

    「砍下來。」辛烈收回滴著血的巨劍,急促喘息間,吸入鼻子的是濃烈的腥味。

    他沒作歇息,馬上便拖劍走向混戰圈,然而這段時間裡變化太多,無論程磊、何仲或其他辛烈方的人,都已經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無不流得身邊一灘血跡,有人更是身首異處,死得不能再死。剩下依然站著的只有劉羽方六人,其中包括持刀的馬賀,辛烈沒有說話,提速走過去,對著他們就是一翻劈砍。

    「啊啊——」、「放過我,放過我!」、「饒命啊!啊!!」……

    馬賀因懼怕而不敢迎戰,相反溜到後邊;其他幾人連空拳時都打不過他,更別說現在,嚇破膽的現在。鮮血噴濺之中,辛烈神情漠然,一邊走動一邊揮動巨劍,滿臉滿身都是不同的人的鮮血……

    看著辛烈又連殺五人,勇猛無雙的樣子比眾多武者還要凌厲,蓋奎等所有考官都不禁斂目,這小子,的確是武院新武者考核中前所未有的人物。

    「結束了,已經結束了!」眼見辛烈望來,馬賀突然大喊起來,他望望上方遠處的考官們,又望向辛烈,喘息未定地喊道︰「已經不到十個人活著了,結束了!我們都是新武者!辛烈,結束了!」

    這時蓋奎終於出聲,他淡淡地說了句︰「結束了。」獨眼考官頓時以命令的語氣喊道︰「都給我放下武器!」儘管馬賀身上沒什麼傷,卻也快要虛脫,聽到考官們的話,他不假思索地把長刀放下,長長鬆出一口氣,滿臉得意和笑意,喊道︰「聽到沒有,聽到沒有?結束了,我們都是新武者!」

    程磊似乎沒有死,他奄奄一息地望著仍沒有棄劍的辛烈,張動嘴巴,微弱的話音被風聲掩蓋……又一個考官寒聲喊道︰「辛烈,放下兵器!否則有重責!」獨眼考官暴怒地邁出腳步,喊道︰「聾了嗎!?結束了!」

    「聽到沒有?結束了!哈哈,結束了!」

    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血色腳印,辛烈沉默地一步一步走去,走到不停叫嚷的馬賀前面。

    「我們都是新武者!」然而,馬賀的笑臉保持不了多久,就凝固下來,轉而變成一臉恐懼,他一邊後退,一邊尖叫起來︰「你,你……別殺我,別殺我!你不能殺我啊——」

    辛烈鼓起全身的力量,再度掄起巨劍,一道血紅的光芒從劍刃閃過——

     嚓!一顆腦袋被削得飛落雪地,無頭的身體噴著血,又退了幾步,就轟然倒下……

    「啊啊——!!!」辛烈放聲狂嘯,他張目四顧,通過血朦朦的眼楮,只見校場內隨處都是鮮血、殘肢、死屍,再無其他一人站著!他拾起馬賀的頭顱,喘著氣向前走了幾步,突然把它扔向考官們,目光是那麼複雜。

    頭顱在雪地上滾動而來,不只是驚訝、不只是憤怒,此時考官們的心頭都一片空白,這小子、這小子……

    「唔……!」辛烈猝然雙眼一瞪,身子失控地向前趄趔,一股巨痛從背部生起,能清晰感覺到背肌裂開了一大道!那邊地上的程磊看得清楚,目眥盡裂,是之前混戰時倒下的一個敵方少年沒死透,他撿了馬賀的刀,然後偷襲辛烈……

    辛烈腳下紮了扎,雙手反腕把巨劍旋了一圈往身後捅去,隨即有一股鮮血噴到背上,一陣滾燙,那人發出虛弱的慘叫聲︰「啊啊,啊……」

    腳步已經無力站穩,辛烈渾身顫抖著抽回巨劍立在雪地上,他雙手扶住刀柄,右膝卻失去知覺地屈下,整個人半跪在地,鮮血從他身上、從劍身上,滴答滴答地掉落。

    他艱難地抬起頭,雙目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天空一片陰霾,雪又開始下了,正漫天飄零,爸爸媽媽踏上船的那一天,雪也是這樣下的……

    眼前漸漸一片模糊,他隱約看到了一片片黃澄澄的麥田,麥穗隨風搖曳。

    「瑞雪……瑞雪兆豐年……今年豐收呢,明年……明年也是……」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2 17:15
第二十四章 新武者

    巨岩武者學院,走過廣場和鐘樓、一段林路後,林間是一片錯落有致的雅捨,這裡便是武院的權力中心,師尊長官們休憩和處理事務等的地方。

    雅致寬敞的院長居裡,一排排書架列滿各類書籍,綠籐攀牆橫生,牆上掛有一些山水畫卷,更添幽靜。一盤未下完的圍棋棋局擺在窗戶邊的紅木盤上,白子與黑子雖然縱橫交錯,白子卻盡佔天元等九個星位,從窗戶望出去,是一片湛藍的天空。

    踏踏踏……隨著一陣沉沉的腳步聲,蓋奎握著一卷紙張走了進來,他望向那個站在案桌後全神繪畫的中年男人,正要出聲,那人已經開口輕輕道︰「蓋奎,今年新武者考核的結果出來了麼?」

    「是的。」蓋奎緩步走去,中年男人一身儒雅的白袍,長髮飄散,面容俊朗,下巴的山羊鬍整齊乾淨,整個人如同深秋般恬然,那是蓋奎無法看透的武者境界,遙不可及的境界。他稟告道︰「齊院長,今年有五人通過了最終的考核,這些是他們的報名表和考卷。」

    說罷,他把手中紙張放到桌邊的空處,儘管今年的名額是十個,但最後只有五個人活了下來,成為新武者。他們無一不是同一幫人,就如那個少年喊的那樣,不跟他的人,都死了。

    中年男人並沒有去看那些資料,他頭也不抬,繼續揮動手中的毛筆,專注地繪著畫,又畫了幾筆,他才忽然說道︰「五人,比預定的名額還要少一半,那些傢伙該滿意了。這次有什麼特別的人嗎?」

    想起整個考核四關,自然不能不提一個人,蓋奎頓時道︰「有,一個叫辛烈的十八歲少年。」

    男人聽了,只是「哦?」的一聲,卻也流露出了一絲好奇,這個問題不過是例行公事,往年蓋奎都會說沒有的,今年竟然?

    「這個辛烈天資過人、精通格鬥、有謀有略,性情勇猛、機智、決斷,而且不同普通人,此人十分有骨氣、有志向,是平民子弟中的佼佼者。」蓋奎的聲音雖然平淡,話語間卻掩不住心中的讚賞,他又詳細說起辛烈救人殺鷹、最後一關力戰眾人等表現,末了,他終究不禁感慨︰「我擔任主考官十年以來,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物。」

    男人一時沉默,按這麼聽來,不但是蓋奎的十年,放眼巨岩武院新武者考核所有年份,那少年都是史無前例的豪傑……他點了點頭,道︰「多些留意他。」

    「是。」蓋奎欲言又止,還是把話吞回肚子,默默地退下了。

    中年男人繼續揮毫潑墨,雅捨裡一片安靜。良久之後,只見一座大雪飄揚的冰封山谷躍然紙上,他又拿起桌上的一枚玉石印章,往畫卷邊緣蓋了蓋,咚,齊家的麥穗圖騰以及一個名字印上畫卷。

    他這才拿過那些考卷資料,翻了幾下看了一會,忽而淡淡一笑,低語道︰「夢想麼?追逐夢想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辛烈,你能付出多少呢……」

    ……

    最新一期的《巨岩武者時報》帶著油墨味新鮮出爐,今年的新平民武者名單赫然刊登!

    邸報、小報、雜報,時報……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再加上得益於靈氣科技的抬頭,如今九州的傳媒業十分發達。

    跟其它傳媒產業一樣,合法報社無一不受官府的監管和參與,《巨岩武者時報》是東饒的主要大報之一,發行量名列前茅,不但覆蓋巨岩地帶,甚至還銷售到其它州。它每期刊登東饒的一些武者時事,比如誰突破到了什麼武道境界、哪家又在哪裡發現了一個寶物,還有一些比武、婚嫁情況等等。

    當然一般而言,它只流通於武者階層,這也是寫入法律的,平民不得參閱武者報紙;但在不會招來言查隊找麻煩的情況下,有時一些新聞又會通過眾人之口流傳開去。

    這次同樣是如此,儘管關於新武者的報道登在武院版的角落位置,卻足以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整個巨岩城的武者都率先知道了這則消息,繼而經由奴僕雜役們迅速向坊間擴散,新歷383年,五名平民子弟脫穎而出,被巨岩武院招收為第一代平民武者,他們是,辛烈、程磊、黃宇、何仲、田倉。

    「受風雪影響,本年度的考核較以往都要艱難。」連續第十年擔任主考官的武宗蓋奎接受時報的採訪,他的評語說︰「這五人皆是有勇有謀之輩,尤以辛烈為最,其表現實乃平民中的英才,可堪大用。望此五人入武院後勤勤懇懇、禮別尊卑、恪盡職守,不辱武者之名。」

    在武院、酒樓食肆、街道……到處都有人談論新武者名單的事,如果說什麼武者最沒有勢力、沒有實力,可以叫平民們放心地侃,便是這五個幸運傢伙了。

    「辛烈?是那個衝撞主考官大人的愣貨嗎?」、「那傢伙很蠢,文試第九十九。」、「辛烈確實勇猛,過橋那時他救了一個女的呢,沒有他,我可能也死了。」……

    那些仍在巨岩的被淘汰者自然心情複雜,妒恨的人數不勝數,為之欣喜唏噓的人也有不少,而考核中一些比如辛烈救人殺鷹的事跡,亦紛紛流布。

    轆轆轆轆……

    一輛四輪馬車上了大橋,朝著武院方向前進,素雅的車廂內,一雙縴細白皙的玉手翻過報紙一頁,突然就響起了高興的清脆喊聲︰「辛烈,是那人!他通過考核了!」

    「誰哦?辛烈?」看著大小姐燦爛的笑顏,女僕雨香滿臉疑惑,幾乎反應不過來她在說什麼。噠!軒轅天瑜敲了雨香的腦袋一記,笑道︰「真沒記性,就是前些天,在小渡口那裡的那個男人。」雨香努力地回憶那天的情景,雪花、烏鴉、麵包、大小姐和一個少年在談話……她突然想起是誰了,道︰「那個高高的、帥帥的,額頭箍著一條藍巾……」

    天瑜點了點頭︰「是啊!就是他。」雨香小聲嘀咕道︰「你沒告訴過我他叫辛烈。」

    「沒有嗎?」天瑜怔了怔,好像真的沒有,噠!她敲了自己腦袋一記,又指向報紙一角,開心笑道︰「不管了,你看,他是新武者!」雨香饒有興趣地望去︰「不錯啊。」

    「嗯,不過今年的考核到底有多艱難……怎麼才五個人?」天瑜好奇地挺起秀眉,各地各武院的新武者考核方式並不相同,而且事實上,她都不太清楚自己家鄉、以及巨岩這裡具體如何考核,如果不是辛烈,她也不會關心這份結果,就是沒有瞭解過,亦從來沒什麼要去瞭解的想法。

    當然她知道考核非常嚴格,新武者的性情、能力、資質等各方面無不是平民子弟裡的精英,但之前聽聞去年有二十人?今年卻只有五人。

    「死了好多人吧……」雨香嘆了口氣,唯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得通。

    天瑜雙眉一皺,也是因為這一點讓她不願瞭解,她討厭戰爭、討厭衝突、討厭輕佻的比武,總之會死人的都討厭,一想到有幾百、甚至上千人因考核而喪命,她就覺得……天瑜不禁鼓了鼓腮幫,氣道︰「難道沒有不用死人的考核方式嗎?這裡幾百人,那裡又幾百人……不該這樣的啊!」

    「你呀,別去想了,這些事情不該是你想的,你又不懂。」雨香拍了拍這個大小姐兼好姐妹的肩膀,知道她好人,但這姑娘從以前到現在,都太過單純……雨香沒有點明,幾百人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天瑜沒說話,繼續閱讀蓋奎的評語,一看就「咦!」的一聲,隨即又驚喜又興奮地挺眉睜目,道︰「你看、你看,『尤以辛烈為最』,『可堪大用』!能令蓋奎先生這麼稱讚,哈,辛烈真厲害啊!」

    雖然來到東饒遊學不久,她卻清楚備受家族欣賞、在巨岩武院德高望重的蓋奎先生的作風,可以說他從來不會稱讚誰,不管名門子弟、平民子弟,為了得到他一句「不錯」都不知多難,被贊半句都會高興多天、到處宣揚,然而還是沒聽說過蓋奎贊人的新聞,現在辛烈!

    她心裡立時充滿了好奇,辛烈究竟有著怎樣一番的出色表現,使得「鐵面先生」蓋奎這麼盛讚?

    雨香似乎不覺得有什麼高興,淡淡道︰「始終是個一代平民武者。」

    「可是……」天瑜想要反駁什麼,只是想起雨香的身世以及其它一些東西,儘管心中不以為然,卻無從反駁,只噘了噘嘴。

    雨香還有著另一層考慮,蓋奎的稱讚也許是一番好意,但他有沒有想過,那些得不到他讚賞的名門子弟們,會怎麼去看待這個一代平民武者?她搖頭道︰「鐵面人這回是好心辦壞事,那個辛烈真是無端惹了一身腥。」

    「是嗎?」天瑜頓時明白她的意思,秀眉剛剛顰起,忽又滿臉興致,「今天他來武院嗎?我得找找他,我們可是朋友呢。」雨香聞言驚愕地吸了口氣,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大小姐,你嫌他不夠麻煩?一個蓋奎就夠他受的了,你也去湊熱鬧?天啊!你是想他死麼?」

    「什麼啊,笨蛋!」天瑜嗔著捶了她一拳,認真道︰「蓋奎先生應該不會再管的,但是有我出面了,誰想欺負他,也要先想想啊!」

    這倒也是。雨香贊同地點頭︰「嗯,有道理。」天瑜仰起眼眸,想著與辛烈見面的情形,會很有趣吧?希望他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畏懼……

    轆轆轆,馬車徐徐地駛進武院,守衛們都肅然地抬手敬禮,直到馬車過了攻守雕像、進入廣場走了很遠,他們按在心臟位置的手依然沒有放下。誰都沒有一絲不尊敬的念頭,坐在車廂裡的人,乃是一位家族公主;而那個星辰圖騰,代表著的正是中原、東原兩州的霸主。

    大陸九州當今最強勢的家族、八大家族之首,唯一雄據兩州的古老名門,軒轅。

    ……

    「鄉巴佬周」有了結果,最熱衷此事的巨岩武院師生們議論紛紛,如果說在往年,這件事只是一陣小微風,眾多人連瞥瞥那個報紙角落的興趣都沒有;那麼今年因為辛烈的待遇,一石激起千層浪,再造成一場風暴!

    可堪大用!由「鐵面先生」蓋奎評價,以前他別說稱讚了,連接受採訪都是由副考宮他們來的,現在竟然說什麼「可堪大用」,一個第一代平民武者!?他腦子沒事吧?難道是修煉練岔了?

    還有那個什麼「辛烈」,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本事?

    燈光昏暗的酒館裡,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一邊往酒碗裡倒酒,一邊看著手中皺巴巴的《巨岩武者時報》,醉眼迷糊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發出一串「哈哈哈哈」的笑聲,抓起溢出酒水的大碗仰頭飲盡……

    圖書館,一列列直抵屋頂的龐大書架前,幾個圖騰各異的名門武者正參閱武學資料,一個白衣少年手持一卷報紙走來,神秘地道︰「新武者考核結果出來了,你們絕對想不到……有個傢伙被蓋奎贊『可堪大用』。」眾人頓時一臉驚訝,連忙去爭那卷報紙,「開玩笑吧?」、「這是哪家胡說八道的小報?」、「誰啊!?」

    「尤以辛烈為最……」觀星台,前來觀察白日星曜的年輕武者們聲音低沉,雙目一眨不眨,幾乎要動用身前的黃銅望遠鏡去鑒定手中報紙的真偽,但他們清楚,這是真的!

    演武場,幾個身穿麥穗圖騰勁裝的年輕男女正切磋武藝,從刀劍爆出的靈氣踫撞交織得一片絢爛,眾人笑語連連︰「你又有新進展了,不是嗎?」、「看來突破武徒之境,是指日可待啊!」此時天空飛來數只赤腹海雕,還未落地,幾個少年便從雕背上躍了下來,快步走向他們,「新鮮事,新鮮事!」

    「那幫鄉巴佬有什麼好關注的?當真浪費時間。」、「可堪大用?」、「你再說一遍!」、「他憑什麼啊?」、「有勇有謀?他識字都不全吧!」……

    各種各樣的話音在巨岩武院響起,驚訝、疑惑、嘲弄、不忿、尷尬、想不明白……這些話,無不提到一個人的名字。

    「辛烈。」、「辛烈。」……
larry110011 發表於 2012-11-2 17:41
第二十五章 沒時間跟你閑扯


    “看到沒有,廣場這里有很多鴿子,都是武院養的,你們千萬不要抓了來吃!”

    天空放晴,地面的積雪消融了不少,一大群白鴿在寬闊的廣場上走來走去,又躍到路過的數人腳邊圍繞,咕咕嘟嘟地叫,一點都不怕人。

    雖然這些白鴿只只體態胖壯,五個少年卻毫無獵食的興趣,為首的黑衣少年話音平緩︰“只要它們不攻擊我們。”

    在前面帶路的是武院雜務處的李雜務,他中等身材,長著一張肥臉,神色十分傲倨,一雙綠豆般的小眼楮看著他們,就像在說“一幫不懂教養、不懂規矩的山野鄉民”,他哼了一聲,森然地警告︰“我不管你們在鄉下是怎麼樣的;但在這里,如果誰那麼嘴饞,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那時考核結束後,活下來的五人全都身受重傷,所幸在校場的屋舍里得到了醫師治療,又休養了一周多時間,傷勢好得差不多,便被一位考官帶下巨劍峰。

    然後他們去了雜務處報道,由李雜務帶著游逛武院一圈,弄清楚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等部分院規,至于李雜務的態度,自然一點都不友好。

    眾人也不知道這家伙是名門還是平民武者,反正他的服飾上既沒有草坪那一排彩旗上的圖騰,亦沒有其它;唯獨上衣胸口處繡有表明是武院一員的巨岩圖案,正如他們領到並換上的新衣服。

    盡管他言語惡劣,五人都在認真听,而以新武者身份再一次地、正式地站在這個廣場,他們的心情固然喜悅,卻又非常復雜。

    總是感覺路人的目光帶著異樣,程磊不自覺地摸摸右臂,那里空蕩蕩一片,衣袖隨風搖擺,本應該鼓起的手臂從肩部起,整條永遠地留在那個血色校場。其他幾人好不了哪里去,何仲的左手只剩胳膊;黃宇的臉挨了一刀,僥幸沒死,但鼻子被削掉,嘴巴裂到了臉頰;田倉的左腿被踢斷,因此早早倒下留了性命,然而只能一拐一拐地走路了。

    辛烈看似沒什麼傷,事實上隱藏在衣服和紗布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傷痕,尤其背部那道有如壕溝的刀傷,著實觸目驚心。

    只是比起死去的七個同伴,周森、周健……他們有理由感到慶幸,也無法不為此哀傷。

    “還有,廣場這邊人多,公子公主來來去去的,沒事不要在這兒游蕩,礙著大人物!要是你們遇到什麼貴人,記得停下來讓到一邊,行尊禮……”

    李雜務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忽然閉嘴,瞥了他們幾眼,道︰“你們還不懂行尊禮的手勢吧?算了算了,武院的規矩、武者間的規矩,以後禮儀課會教,你們還有得學!”

    他口中的“公子公主”正是指名門子弟,四處就有三五成群的名門年輕人望來,一邊還說著什麼,不論神情是饒有興趣,高傲,或者冷漠,似乎都不怎麼友善;而一些平民武者,雖然也是看他們一眼兩眼就收回目光,卻大多低著頭攏著嘴,似是漠不關心,又似是卑微所致。

    辛烈並不在乎那些人的目光,經歷過多次生死,他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只是走過那攻守雕像,他不禁念頭紛雜,他已經成為武者了?怎麼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基諾總管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學習真正的武道?一年前在酒館結識的武者索塔,現在怎麼樣?……

    “喂,你們好!”就在此時,一個短發少女從前方快步奔來,她的淡綠色女武者勁裝上繡有星辰圖騰,俏麗面容上是淡淡的微笑。少女先是看了辛烈一眼,轉眸看向李雜務,道︰“李長官,我是軒轅雨香,我們家大小姐軒轅天瑜和辛烈是舊識,現在見到他,想請他過去一聚,行嗎?”

    只見前方冰封的噴泉邊站著一個高挑少女,她身穿一襲天藍色的連衣長裙,烏黑的青絲簡單地用一根白色發帶綰成馬尾,雙額邊垂有散發,美若天仙的臉龐滿是笑容,她正向著這邊揮手,喊道︰“辛烈!”

    這少女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散發著淡雅兼之活潑的氣息,仿佛有什麼魔力,讓人砰然心動的同時,又感到心境輕松寧靜,正是軒轅天瑜。

    今天已經是新武者名單登報後的第六天,為了與辛烈見面,天瑜帶著雨香一直都在留意,但沒有特地安排和打听,她喜歡這樣的巧遇,然而一天、兩天、三天……從最開始的期待到了現在,已有一些執著,終于到了今日,他們正式入駐武院。

    “軒、軒轅、軒轅小姐……”李雜務看到雨香,頓時目瞪口呆,臉上的肥肉幾乎掉了下去,再一听幕後的正主兒,小眼楮更瞪得前未有過那麼大,軒轅天瑜!?辛烈!?

    行不行?!他連忙點頭哈腰,笑呵呵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軒轅小姐的吩咐,當然可以。辛烈,還不去!?”

    他剛才鄭重警告他們別打白鴿的主意,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軒轅天瑜十分喜歡這些白鴿,一來武院就要去喂食的,她來了這幾個月時間,那些鴿子肥了幾圈!若她知道誰抓了它們宰掉來吃,定然會因此生氣,如果她再向中原開設在東饒的報社抱怨,說巨岩武院風貌不佳、學生品行惡劣,令人失望雲雲……

    那真是天塌了!害得巨岩武院在全九州成了笑柄,齊院長他們能不怒嗎?到時候,就不是那個獵鴿家伙一個人的事情了,連他、整個雜務處、以及很多人都要倒霉,後果不堪設想!

    假想著這些,李雜務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鴿子只是一方面,而造成那個結果則只有一個原因,軒轅天瑜不高興了!所以,千萬、千萬不要讓她不高興……

    現在她要見這個鄉巴佬!!!!!!可是這小子什麼都不懂啊,連行尊禮都不懂!這樣沒個禮貌……真是造孽……

    慢著,他突然驚醒,辛烈跟軒轅小姐是“舊識”……不過吼出的話收不回來,他只能咽了咽口水,扯過辛烈,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她的身份吧?比你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高貴!包括蓋奎大人,給她提鞋都不配……你能和她說話,是你祖宗積下來的福氣!”他的神情越發嚴肅︰“等會要說一句話前,先想三遍,讓軒轅小姐開心。這對大家都好,知道不知道?”

    “過來啊。”那邊走了幾步的雨香見他沒有跟上,又回頭喚了一聲。

    “來啦,來啦!”李雜務急忙推了辛烈一把,額頭已經滲出冷汗。程磊四人自然都又驚又疑,齊齊望著辛烈,又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辛烈怎麼會認識軒轅家的大小姐?話說回來,軒轅家很厲害的嗎?

    “我過去一下。”辛烈沒有理會李雜務,對程磊他們點點頭,便跟著雨香走去。他覺得軒轅天瑜是個很好的姑娘,盡管無數的什麼名門武者令人厭惡,但她不是。

    “辛烈。”天瑜笑著迎了上來,打量了他幾眼,一身武院的黑色款平民武者服,巨岩標志的岩石有一個突角,表明他是第一代平民武者,嶄新的衣服搭著他高大的身材,帥帥的。她的眼楮微彎了起來,笑道︰“恭喜啊,我都說你一定行的!在這里看到你,真好。”

    听著她清脆的笑聲,不知道為什麼,辛烈感到一股淡淡的溫暖,宛如圍在篝火旁邊,他的心跳又有些快了,微笑道︰“我也是,看到你,真好。”

    見小姐擺擺手,軒轅雨香默默地走開。

    這是……?看到噴泉邊這一幕,看著笑談的兩人,廣場上所有的武者都驚住了,那少女不是軒轅天瑜嗎?發生什麼事了?那男的是誰?……隱約听到她喊他“辛烈”,就是那個辛烈!?此刻他們的神情只有納悶和愕然。

    “我听說你的表現很好呢。”天瑜盯著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要找出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來,辛烈則挺不自在地摸頭撓臉,她忽而噗哧一笑,又道︰“蓋奎先生很欣賞你呢,你知道不?”听到這個名字,辛烈的面色卻沉了下來︰“我不清楚。”天瑜繼續高興笑說︰“他在報紙上贊你‘有勇有謀,可堪大用’,哈哈!”

    但是見他面色越來越沉,她不禁疑道︰“你不開心嗎?”

    辛烈沉吟了一下,道︰“有什麼好開心的?”事實上,他無比痛恨蓋奎,恨不得一刀把那家伙的腦袋砍爆。

    “那是蓋奎先生哦……”天瑜顰了顰眉,九州赫赫有名的天才之一,未來會成為武聖甚至更高呢,而且風評很好,剛直不阿……她只覺得是因為辛烈不清楚,一時又難以解釋,便不說這事了,轉而好奇地笑問︰“可以和我講講考核的事情嗎?你一定很威風吧?”

    “……”辛烈沉默不語,一想起新武者考核的一幕幕,他的心就會揪緊,止不住地顫抖,連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心緒。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不好笑,為什麼她能笑得這麼燦爛?好像這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他皺起眉頭,心中漸漸生起一股反感……

    “你受傷了?”這時天瑜忽然察覺到他衣衫內的肩膀裹著紗布,難怪會聞到創傷藥的藥味,頓時驚道︰“啊,很嚴重嗎?”辛烈避開她伸來的手︰“沒什麼。”天瑜欲言又止,卻是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殺氣,如同一頭默默舔舐傷口的野獸,誰去觸踫它,它就咬誰。她輕聲問道︰“你……你殺人了?”

    辛烈看了她一眼,如實道︰“我殺了十四個人,還有一只黑山鷹。”

    十四人?天瑜聞言一怔,隨即一股怒氣涌來,她還以為是比武之間的錯手殺人,然而能殺掉十四人分明不是無意,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嗜殺,難道這便是蓋奎稱贊他的原因?天啊,究竟是什麼回事?

    “怎麼可以這樣啊……”她想不明白,又大失所望,不由得生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那麼多人?”

    辛烈的雙拳暗地握緊,眼中的殺氣卻遮掩不住,沉聲道︰“我只恨只能殺他們一次。”天瑜立時深吸一口氣,氣得滿臉通紅,幾乎轉身就走,她跺了跺腳,怒道︰“你、你……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老天,怎麼了?!遠處的李雜務沒了笑容,心髒緊張地高高懸起,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軒轅小姐好像發怒了!

    程磊四人擔心不已;軒轅雨香挺起雙眉;眾人則是滿腹困惑,看起來那辛烈一點都不敬畏軒轅天瑜,現在更是冒犯,他以為自己是誰?真搞不清楚,他是根本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意味著什麼,或者只是一個愣貨……

    “我不知道自己算是好人還是壞人。”辛烈面容冷峻,心里發緊地痛,什麼溫暖蕩然全無。

    也許軒轅家很強大,也許軒轅天瑜的身份很高,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對他們卑躬屈膝,不包括那個來自古德鎮、叫辛烈的人。看著她憤怒的臉龐,他緩緩道︰“但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我也想不明白,你既然是什麼軒轅家的千金小姐,我覺得你更能回答這個問題,為什麼要那般考核?為什麼世道如此?”

    “嗯?”天瑜有些不解地眨眨眼,沒想到他會反問。

    辛烈不禁哈哈笑了,心中的一個猜測得到證實,問道︰“你知道是怎麼考核的嗎?”天瑜顧不得生氣,支吾道︰“會測試身體和頭腦的天賦,比如說力氣,對武道的理解,可能還會有比武……”辛烈笑得更大聲,又問道︰“你知道今年的考核死了多少人嗎?”

    他笑什麼!天瑜心里堵得難受,答道︰“三百……五百?一千!?”

    這家伙不知道。辛烈嘆了一口氣,怒意沒多少了,卻有另一種惆然,道︰“如果你真的想做什麼好事,我告訴你,不是給窮人施舍些面包就行的,你知道他們為什麼吃不上面包嗎?為什麼需要你來施舍嗎?”

    “我、我……”天瑜漲紅了臉,挽了挽額邊的垂發,已經隱約意識到,似乎是她沒搞清楚情況,就興師問罪……

    “軒轅姑娘,我建議你多了解一下這些事情、了解這個世界,整天飛在天空的鳥兒,是不會知道地上的疾苦的,不是嗎?不要當一個被寵壞的大小姐。”

    辛烈看著呆呆的天瑜,雙目閃爍著熾熱,繼續認真道︰“好好用起你的身份地位,珍惜它帶來的!因為這些東西,很多人一輩子夢想著的東西,你生來就有……所以,你不懂她們的苦惱,不懂我為什麼會殺掉十四個人。”

    “我的兄弟們在等著我,沒時間跟你閑扯,告辭。”說罷,他抿著嘴點點頭,轉身離去。

    看到軒轅小姐傻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被一群胖白鴿圍繞著討食,悄悄走近而听到辛烈一些話的李雜務,面若死灰;周圍豎起耳朵的名門武者們,也紛紛驚愕得張大嘴巴;軒轅雨香無奈地捂住額頭,他有他的道理,只是……

    從來都是討好、奉承、獻媚……從來都是呵護、照顧、愛惜……何曾听過這種話?

    看著他筆直的背影,听著布靴子踩雪地響起的咯吱腳步聲,天瑜眨動眼眸,眼眶漸漸泛紅,這家伙,牛氣什麼啊……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7 12:59
第二十六章 唯人,唯武道

    「完了,什麼都完了。」

    在雨香護著眼紅紅的天瑜無言地離去後,李雜務不停喃喃,連罵辛烈的氣力都沒了,他垂頭喪氣地帶著他們逛了一圈,最後進了鐘樓,來到第二層的一個課室前,就算完成職務了。臨走之前,他以一種又怨又恨、又感慨又憐憫的目光看著辛烈,說:「你有錢就全部花掉吧,喝酒找女人……什麼都行,好好享受一把,然後等死。」

    「你們怎麼樣,我不知道。」李雜務看了看程磊四人,又看向皺眉的辛烈,歎道:「會有人來殺你的,會有的……最快今晚,最遲,你活不過這周……」

    胖子的話讓程磊幾人頗感不安;辛烈卻十分坦然地說「沒事」,其中一大原因在於,他覺得軒轅天瑜雖然幼稚無知了些,活在一個高高在上的世界中,但不像是那種心胸狹隘的糊塗蟲,她不會隨意殺人。

    時值下午,偌大的課室裡坐滿了年輕男女,有三、四百人不止,都是平民武者。辛烈他們剛剛學會了辨識身份,衣服的岩石圖案有一個突角,是第一代武者;兩個是第二代;三個則包括了第三代、第四代及以後。他們成年後就會進入父輩曾就讀的武院,與新武者一起學習,當然,不再需要經過考核,正如索塔。

    李雜務就是一位二代平民武者,辛烈落座前仔細觀察過,課室裡沒有任何的三代武者,而二代佔了大多數,一代武者似乎只有半百不到。

    「你好,我叫辛烈,我想問你一些事情。」座位是隨便坐的,正身處中間一段位置,他望向旁邊木桌的一個二代武者少年,問出心中的疑惑:「為什麼這裡不見三代平民武者?」

    「別煩我。」少年的聲音中充滿煩躁,他面容尖削,修長的身段也有些瘦弱,一頭蓬鬆的黑髮,還算生得俊朗的臉龐上滿是懶洋洋,正打著瞌睡呢,卻被人吵擾,他頓時瞪了那人一眼,十分不滿和不耐,隨時出言怒罵。

    話音剛落,周圍就有幾道凌厲的目光掃來,一股肅然殺氣立刻籠罩著他,那是真正從生死間錘煉出來的殺氣,令人膽寒!

    是那個沒了右手的傢伙,還有左手剩一截的人、被毀容的人,以及那個瘸子……獨臂男冷冷地道:「回答他。」

    一代武者了不起麼……少年心裡嘀咕,犯不著跟他們一般見識,「好吧好吧。」他翻了翻白眼,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才答道:「他們在其它地方上課啊,和我們學的不同!等會老師來了,你們不就知道啦。」說罷,他換了一邊手肘撐著臉頰,繼續困頓地打瞌睡。

    課室裡乃至武院裡的學生們,絕大多數都是黑髮黑瞳的東饒本土人,只有少數一些人是其它的髮色和膚色,他們的祖輩無不是來自外州。

    牆壁上掛有一幅大陸九州地圖,辛烈剛才看了很久,地圖上的九州分佈與當初索塔畫的一樣,東饒位於大陸最東邊,往西是東原,兩州並稱「東境」;再往西是中原,即「中境」;中境再往西就是西原,西嶺處於西原的西邊,也正是地圖最左邊,西越則在它們的南邊,三州合稱「西境」。

    南境與東原、中原的南方接壤;北境連接著三原的北方,而它與東南面的東饒之間,有一條很近的航線;至於鯷州,遠在東饒以東北面的海外,由無數的大小海島組成。

    東饒、東原、中原、西原、西嶺、西越、南境、北境、鯷州。

    辛烈曾聽巴魯船長說過,相對東境、中境、北境的黑髮黑瞳,南境和西境的原住民是另一些人種,也正是金髮、紅髮、棕髮等人,女人的身材尤為火爆。隨著文明的接觸、時間的推移,在今天的九州大都城裡,人種多樣並不出奇,而且很多人是混血兒,巴魯身上就有四分之一的西原人血統。

    他們的祖輩或是因為打工、闖蕩、被調派駐留,或是成了奴隸、俘虜,被人販販賣,從而移民它鄉。

    一人騎馬奔走一年,都不能直線地跑完東饒,但是比駿馬還要快的交通工具多了,比如迅飛鳥;再者每州都有海岸線、都有沿海城市,互相往來可以很難,也可以很容易。

    九州的文化文明,亦在互相融合、發展,包括了服飾、飲食、建築、節日與儀式、休閒與娛樂、社交禮儀……等等各個生活方面,當然還有武道和科技。又因為「東中北」三境勢大,有著十足的話語權與主導權,很多東西都因而改變,巴魯船長聽聞過,西境原來把習武之人稱為「騎士」,但是如今,也叫「武者」了。

    更別說「東饒語」是九州通用程度最大的通用語言和文字;而西越,在多番遷移、殺戮、權力變更之下,早在幾百年前,掌權者就已經是黑髮黑瞳的人,更替了西境的原住民和原文化。

    東饒話的地位自然說明了東饒曾經是這片大陸的王者,然而現在,屬於東境的東原卻由「中境之王」軒轅家一併治理,儘管大陸的勢力錯綜複雜,但任誰都知道,雄據兩州的軒轅家的實力有多麼可怕。

    偏偏就在剛剛,有人說在廣場看到新武者辛烈斥責軒轅天瑜,幾乎把她罵哭了,雖然眾人不太相信,認為這是謠言,不過單憑蓋奎那些評語……

    「真是他,我不會看錯的。」、「那個黑衣服的。」、「很帥啊!」、「很凶。」……

    不管什麼髮色膚色,課室裡眾人皆不時望望他們,每次的眼神都像看到什麼怪胎,這幫人的殺氣真大,相比之下,去年的二十個新武者、前年和大前年的五十個,簡直就是小孩。穿黑衣服的是那個辛烈麼?看起來確實高大威猛,不像其他四人那麼凶,平靜的樣子卻顯得最不好招惹……

    唯獨他身上沒有傷殘!「尤以辛烈為最」,到底有多麼勇猛?二代武者們輕聲交談,一代武者們也自覺不如。

    正當他們談得火熱,突然間,全場靜了下來,而辛烈五人則驟然握緊拳頭,只見一個老師從門外走進,漠然的臉龐上,只有一隻左眼,右眼眶裝著一個白色瓷球,獨眼考官!

    那把曾經沾滿鮮血的長刀就在他背上,他闊步走進這個簡樸的課室,掃視著一排排漸遠漸高的座位,目光最後停在辛烈幾人身上,嘴角翹起了一絲玩味的微笑,嘴巴張動。

    「怎麼?看到我,不高興?」獨眼教官聲音沙啞,看著他們繃緊臉、辛烈的肩膀微微顫抖,他冷哼了聲,一邊走向講台,一邊道:「忍著點吧,我看到你們,不也是覺得噁心嗎?我叫余晉,『荒北稿草』余家的子弟,三曜武師。你們應該清楚,由我來當這個老師,是你們的榮幸。」

    他的衣服胸襟處,除了巨岩圖案,還繡有一個枯草錯雜的圖騰,草坪上的旗織之一。東饒人崇尚農物、植物,圖騰基本上都是代表收成、朝氣的元素,像這樣的一堆枯草,還真是不多見。

    「……」辛烈心緒湧動,青草也好枯草也罷,渾身的熱血沸騰間聚成一個聲音,殺,殺,殺!然而當下不是時機,也沒有力量……旁邊的程磊按了按他的肩膀,喚道:「辛烈。」辛烈沉聲道:「放心,我不是傻子。」

    罵了軒轅大小姐一頓還不夠傻麼?慵懶少年往雙耳各塞入一團棉花,乾脆伏在桌子上睡覺,根本對余晉要說什麼毫無興趣,反正又是那些東西,去年的入學年就聽過了,真想走人啊,算了,還是睡吧……

    「什麼是武者?」余晉並不在乎有老學生不聽,自顧自地講道:「所謂武者,就是吸收天地之靈氣、日月星辰之精華,以此修習功法,吸、化、增、運天地靈氣,錘煉自身,令人體的營衛、氣血、津液、精髓、臟腑、皮骨、神魂,得到強盛變化,不但激發出全部的潛能,更是探索人體和天地自然的奧妙。」

    他頓了頓,左眼中隱有光芒閃過,道:「成百人敵、千人敵、萬人敵,無敵!」

    不管辛烈幾人聽不聽得懂那些名詞,余晉沒有多作解釋的打算,繼續道:「也許你們會好奇,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有沒有其它種族文明?沒有。」

    「有沒有什麼懂說人話、智力高上的妖怪?沒有,只有一些天生強橫的凶獸,你們見識過黑山鷹了,呵呵,它們不過是凶獸中最低等的那種;還有一些因為各種原因得了靈氣而變得強盛的異獸,兩者都是一群不成氣候的畜牲,比尋常野獸更為兇猛而已,早晚成為武者刀俎上的魚肉。」

    「也許你們還好奇,世上有沒有什麼妖術、法術、巫術、仙術?沒有,那些都是騙無知婦孺的,遇上江湖術士,武者一刀一個。其實很多東西只是天地自然的產物,並無神秘可言,與其愚信術法,不如鑽研科技。」

    「不過,人體,本就是一個天地。」余晉話音平淡,拿起一根白土粉筆,一邊往身後黑板上寫字,一邊接著道:「武者有武道六境之分,每一境都有不同的修煉目標和修煉方式,一境比一境難、一境比一境強,強者力氣無窮、椿齡無盡,支配天地的靈氣,掌握宇宙的奧秘……」

    儘管憎惡余晉到了極致,辛烈五人仍然聽得入神,這些正是他們一直朝思暮想的知識啊!看著余晉一筆筆地寫出武道六境的名稱,更感到心潮澎湃,噗通、噗通……那是通往武者世界的濤浪聲。

    與此同時,除了二代新生還會聽上幾句;課室裡所有老學生們,卻在打瞌睡或者走神,這些話早就聽過了,新生入學課又要他們來聽一遍,誰知道搞什麼,據說多年來的校規都是這樣。

    「上下四方謂之宇,往古來今謂之宙。」

    白色瓷球轉了轉,粉筆停下,黑板上多了六個名詞,余晉回過身望著眾人,緩緩道:「唯人,唯武道,天下最強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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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武道世界的大門

    午後陽光撒滿了鐘樓,當余晉的話音停下,教室裡一片寂靜。

    那就是嗎?看著黑板上的六個名詞,辛烈心中無法不激動,那就是武道六境嗎?長期以來窺知不得的信息,如今就在眼前,只見黑板上寫著:武徒,武師,武宗,武王,武聖,武神

    它們似乎沒什麼特別,只是一種表明武道實力的區分,就跟鄉下包子鋪的「學徒、師傅」沒兩樣,接著一家之宗、一地之王、成聖成神……但辛烈知道,程磊他們也知道,這些直觀明瞭的境界名稱背後,是不同的修煉目標和修煉方式,是不斷強盛的效果,是各種奧妙……是難以想像的世界!

    「也許你們又好奇,武者的極限能到哪裡?」

    余晉清楚他們的興奮,詭異地笑了笑,道:「力有萬斤?開山填海?誰說不行呢!普通平民壯年全盛期,往往只有一石拳力;天賦異稟、又懂拳腳的,亦不過兩石。」他望了辛烈一眼,繼續道:「而一個武徒級別的武者,初期五、六石,頂峰期更能有數十石。武神?起碼數十萬石……」

    「更不要說世間有諸多武學功法,況且境界高深者,誰人不懂自我創造、自我突破?控制靈氣的方法千千萬,不同的運轉、不同的結果……那爆發出的力量,箇中的神奇奧秘,不是你們可以想到的。」

    幾十萬石?辛烈不禁揚起眉,一時有點恍惚,原來他只有一到兩石力而已,對上一個尋常武徒都難以匹敵。索塔一拳打飛查鈞的情景歷歷在目,他該是一名武徒吧?「也沒有用半點天地之氣」,假如他使用靈氣,還有那些更強者,又是怎樣一番實力……

    念頭紛雜閃過,辛烈的心頭漸漸地湧滿了熱血,雖然前面的路望不到盡頭,且充滿迷霧,但他會一步步走下去,一點點地變強!

    而程磊幾人內心的震驚遠超於辛烈,真的想不到一個人有幾十萬石拳力是什麼概念,一拳轟出去會不會地動山搖?還是山崩地裂?想著那情形,他們的心竟有些悸動。

    「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過武神現身了。」

    談到這個話題,余晉滿臉嚴肅,武神都是傳說中的人物,聽就聽得多了,但絕大部分人未曾見過。要知道自新歷以來,在這個勢力穩定的年代,連武聖都難得一見。他掃了掃眾人,又道:「不過,武神是存在於世的,而且不只一人,以後也會有天才新加入到那個境界,他們……都是八大家族的一員。」

    「九州上沒什麼皇朝帝國,以前有過,現在沒有。如今由不同家族分管各自的領域。」他一邊往黑板寫字,一邊道:「這當中,八大家族最強,由他們統領九州,分別是……」

    「東饒齊家,黃金麥穗;東原、中原軒轅家,璀璨星辰;南境霍南家,雙劍護星;北境李家,金石寶藏;西原巫馬家,雄鷹驅馬;西嶺林德家,草原奔馬;西越陸家,參天古樹;鯷州海家,巨鯨躍洋。」

    轉過身,余晉聲音低沉:「八大家族有著掌控天下的力量,族人無數,遍佈每個武者境界,千兵萬馬與之相比,不值一哂。你們都見過蓋奎吧,蓋家子弟,未到四十歲就貴為武宗,真是一個天才,未來還有機會到達武聖境界……」他忽然冷笑了幾聲:「哈哈,事實上,他在八大家族裡,算不了什麼。」

    「我自然更加算不了什麼,可我余家並不比他蓋家要弱,家主同樣都是武王,我余家祖上『余弘』更是武聖!」

    余晉的語氣激動起來,當年他和蓋奎一起踏進武院,結果到了現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余弘為了齊家而戰死,致使余家實力大損,在東饒荒北的地位大降,但齊家是那麼無情,非但不管余家子弟有沒有得到應得的地位和資源,更讓余弘的曾孫來教這些一代、二代平民武者!怎能不鬱悶?!

    不過看著這些平民武者,他又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暢快。心念一動、靈氣一轉,他的雙手便縈繞著幾道淡黃色的光芒,手中的白土粉筆立時迅速地消融,化作一團粉末飄散在空中。

    「我不是什麼天才,修武多年只是個三曜武師,但你們之中,沒有人能挨我一招。」詭異的微笑再次浮現,他特意望望辛烈,傲然笑道:「你們,一群垃圾而已。」

    辛烈默然,那些憤怒憎恨早已被暫時壓下,他只當余晉是本受潮發臭的書,能學習真正的武道,一些臭味不算什麼。

    程磊幾人則生了些悶氣;至於其他人,二代新生們沉下臉,老生們無動於衷,似乎習以為常了,那慵懶少年迷糊地「哦」了聲,似打哈欠又似回應。

    「哼。」余晉冷哼著重新拿過一支粉筆,往黑板寫字,再講道:「武師有七曜,武徒有十時。武徒乃是武者修為最低的一層境界,上古時期,人類曾經分一晝夜為十時,晝夜各五分,晝為朝、禺、中、晡、夕;夜為甲、乙、丙、丁、戊。現在則流行分為十二時,或者二十四時。」

    「而武徒之境,分有十層小境界,即:覺曉、朝陽、晨光、午華、暉照、晡光、夕暮、子暝、長夜、破空。」

    他把這十個名稱一一寫出,回過身,又道:「通常稱為一時武徒、二時武徒、三時武徒……十時武徒。」

    看到辛烈五人難掩激動,余晉笑了笑,道:「武徒十重是一個熱身過程,通過吸納靈氣,讓靈氣遊走全身,依附皮骨氣血,加以錘煉和滋養,使武者的身體去感受、承受、習慣靈氣的變化,打好以後淬體的基礎。這十重變化,就像一天裡的光照、氣溫等自然變幻,有弱有強,有涼有熱,有長有短……」

    「一時武徒是武者第一階,有如覺曉時分,可以輕微地接觸靈氣,用以溫熱全身的肌肉,與天地自然溝通,正式踏入武道世界,通達者可增一石力;第二階,二時武徒,身體就像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非常的舒適溫暖,力量、耐性、靈敏等體質都會促進,通達者可增二石力……」

    辛烈等人聽得入神,也明白了為什麼考核時的文試,要考他們對太陽變化的理解等,那麼如何修煉「一時」覺曉境?三時武徒又是怎麼回事?

    然而余晉並沒有繼續講下去,轉換了話題:「武者,不是只需修煉武力,那只會成為莽漢,到了一定境界,便寸步難進。」他頓了頓,道:「還要習韜略,西境人稱為『Strategy』,即為將之道,無論大規模戰爭、小規模尋寶探險、一場比武私鬥……哪怕實力相差懸殊,勝負都不是全由武力高低就能決定,運用韜略計策,往往能起到以弱勝強、事半功倍的效果。」

    「同時把事情的後果、局勢的發展等因素考慮在內,一個人、一個勢力的興衰,通常就被這一兩個因素而左右!韜略出色者,才配擔當團隊的領袖;只有一身蠻力、不懂用腦者,兵器罷了。」

    「比如蓋奎。」他嗤的一聲,接著道:「除了韜略,還有政治,要知道,家族家主們無不是有著高深的治理才能,不懂的,家族已經敗亡多時了;還有文化藝術,著書、詩歌、繪畫、雕塑……你們肯定看過港口那個守護者雕像,傳說中,它就是一位武神的傑作,守護巨岩千年之久。」

    「這些可以激發頭腦、一通百通,一個武者想要成為宗師,創造力!只有在功法和理念方面創造、思考、感悟,方能讓人突破,方能名揚天下。」

    「所以,不算必修課,武院學生可以選讀一些感興趣的課程,確立自己的發展方向,例如語言學,這是研究和翻譯各類典籍的關鍵,古典東饒語、近代東饒語、西境語、南境語……還有自然科學、歷史學、天文學、地理學、航海學、寶物學……以及家族譜系學等等,此外還有騎馬、舞蹈、禮儀等。」

    「這些各方面的知識和素養,都對武道有著十分大的幫助。」余晉一口氣說了很多,最後道:「武者,不是只有武力的粗人,而是每個方面都遠超於常人的貴族,世上最優秀的一群人,明不明白?」

    聽著這些,程磊幾人已接近瞪目結舌;辛烈也斂起眼眶,有些記不過來,武者要學這麼多東西嗎?那本《武經七書》殘卷應該就是韜略書吧……

    心跳不可抑止地加速,其實余晉剛才提及的學科,他全部都想讀,只要是知識,越多越好!

    當然,他們最關心的還是武道。養傷的日子裡,辛烈不時鼓勵他們說「這些傷勢不礙事,等我們以後習武了,照樣銅皮鐵骨,照樣是強者」四人漸漸寬了心,熱情不減反增;而辛烈一直都對武道如饑似渴,現在聽了這麼多,眾人都恨不得馬上開始修煉,成為一時武徒。

    「嘿。」余晉突然發出一聲怪笑,白色瓷球轉了轉,道:「我剛才說的這些,武道、韜略、藝術……所有,與你們都沒有關係,那些屬於名門武者!甚至屬於三代平民武者,但是,不屬於你們。」

    辛烈一怔,程磊一怔,何仲、黃宇、田倉都是一怔,什麼意思?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7 13:03
第二十八章 平民武者與名門武者

    不屬於你們?什麼意思?

    辛烈幾人聞言都怔住了;二代新生們臉露黯然,老生們則神色不變,那慵懶少年忽地呵呵一笑,似乎之前就沒有入睡過,睜開雙眼,笑瞇瞇地打量他們。辛烈幾人瞥了瞥他,他又安靜下來,只是滿臉強忍著的笑意……

    「不懂嗎?沒有聽說過嗎?」余晉一邊緩步走下講台,一邊講道:「平民體質差劣,就像一條充滿沙石的河流,河水一翻滾,到處都是雜質!縱使是天賦異稟的人,依然劣等。別說承受靈氣的變化了,就連天地靈氣都無法感應溝通!也就是說,你們永遠無法踏入『覺曉境』,永遠無法成為一時武徒。」

    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充滿肆然的優越,根本沒有半點顧慮,因為他知道,這個課室裡的人,不會有誰可以擊敗他余晉、他余家,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不會!

    辛烈皺起雙眉,心臟揪緊地亂跳,他聽明白了,余晉的意思是指一代平民武者不具備修煉的資質,只能徘徊在武道世界的大門外面,就是無法走進去?

    「所以,從古到今,九州上全部的一代平民武者,無一例外,都沒有修煉任何一種十時功法的能力!但可以學習一些更高深的格鬥功夫,以及修煉屬於你們的平民武者洗髓功法,去除雜質、改善血統,傳到二代再繼續,直到第三代……到了那時,你們的血脈已經脫胎換骨,能開始正式的武者修煉了。」

    說話間,余晉走到辛烈幾人旁邊,笑道:「覺曉、朝陽、晨光……那都是你們孫子孫女的事情;跟你們兒子女兒的事情。」他望了望慵懶少年等二代武者,哼道:「如果你們有命延續血脈到第三代的話。」

    「現在知道為什麼我們叫你們這些一代、二代平民武者做『垃圾』、『奴僕』、『假武者』了吧!哈哈哈哈!」

    聽著一陣陣刺耳笑聲,辛烈的臉龐越繃越緊,拳頭捏得辟啪作響;程磊、黃宇幾人都有些臉色發白,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出乎意料?希望破滅?而辛烈的鼓勵笑語猶在耳邊:「說好了,等我們成了很厲害的武者,就要改變這種考核方式,誰不同意,踢爆他們的屁股!」那時大家一陣笑聲……

    這些呆若木雞的表情真是……慵懶少年似乎很幸災樂禍,右手肘撐起腦袋,輕聲笑道:「精彩,這些表情,精彩。」

    「之前告訴你們那些東西,武道、韜略、藝術……那些名門武者的課程、生活、前景,是因為你們需要心存敬畏,知道差距!知道名門子弟有多麼優秀!」

    余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辛烈,全然不當那股殺氣是什麼,眼神滿是嘲弄,道:「從上古時期到現在新歷383年,一個名門家族就算有興衰起落,依舊傳承至今!任何一個家族,任何一位名門子弟,都是血脈尊貴,天生就是人中龍鳳,每個人的體質都強過平民子弟百倍不止,二十歲武徒,三十歲武師,四十歲武宗!」

    頓了頓,看著辛烈額頭青筋暴現,他又桀桀笑道:「不妨再告訴你們,優異的名門武者完成院學學業後,還會被各州的太學挑選收錄,前往太學秘境,那裡有著更玄妙的典籍,更高深的學問,更高強的師長,更靈氣蔥鬱的環境,更豐富的資源……他們,是注定飛翔在天空的鳳凰!」

    「至於你們,烏鴉!哈哈,烏鴉盤著是烏鴉,飛起來還是烏鴉,別以為進了武院,自己就真是武者了。」

    在辛烈幾人的凜然目光之中,余晉笑著轉身走回講台那邊。那慵懶少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大概不知個中恩怨,微笑道:「失望吧,嘿,不是所有武者都是好人,準確來說,以壞人居多。」

    「你們有你們的路!假武者可以從事很多文吏方面的工作,還有救火隊、報社、稅務部那些地方等著你們加入,不喜歡?那研究靈石科技怎麼樣?像許誠帆那樣不是挺好的嗎?許振,你爸那叫什麼來著……科學家?」

    余晉望向那個慵懶少年,嘴角不屑地翹起,他和蓋奎、許誠帆是同一屆的武院學生,後來蓋奎走了狗屎運,能去讀太學,畢業回來就是主考官;而許誠帆這個一代平民武者,當年開始時也是不識好歹,像這個辛烈,不過現在嘛……他嘲道:「說好聽點,科學家;說難聽點,不就是一群打鐵的工匠嗎?甚至是混吃混穿的廢物。」

    靈石是一種蘊含大量靈氣的晶礦石,並不用於鍛造武器裝備等,而是靈石科技的最主要燃料能源,存在於荒野之間,因為礦地眾多,每州各地每年都有穩定的產量。

    由於它的奇妙,以及平民武者的出路問題,催生了大量科研人員,也有了靈石蒸汽科技的抬頭,自新歷以來,古老的大陸有了很多新事物,比如說靈石路燈、起重機,當然還有蒸汽輪船等等。

    它們的出現帶來了很多方便、很多改變,但背後那些平民武者科學家,在大部分的名門子弟眼中,只是工匠而已。就算有美名,也自然會給擔任項目主管的名門子弟,連連登報,坐享天才的美譽。

    「……」眾人沉默不語,那許振「哦」的打了個哈欠,臉上並沒有因為父親被辱而有怒意,淡淡道:「余老師,快些說吧,說完我好走人,還有一個約會吶。」

    「約會?日子過得真不錯。」余晉冷泠一笑,卻沒有再嘲諷,道:「不過如果是平民女人,玩玩就算了,你們也給我聽好!平民武者的孩子的身份,將會匹配父母身份低的那一方,即是說,第一代搭第二代、第一代搭第五代,他們的孩子統統只算第二代;如果在座各位,誰跟平民生了個孩子,那小孩只會是平民。」

    「看你們怎麼選擇了,但想要後代成為真武者……」余晉指了指那些三三兩兩的女學生,向辛烈他們道:「趕緊找一個吧。」

    眾人明白他說什麼,男女比例失衡!二代新生們左顧四盼,被他們的目光掃到,少女們卻不以為然,紛紛望向辛烈,然而他正一臉冷漠。旁邊的程磊則雙目圓瞪,額頭遍佈冷汗……

    「當然,你們不在乎也沒所謂,誰沒有幾個庶子、私生子呢?」

    余晉神情曖昧地笑了笑,繼續道:「假武者,也是武者,也是受萬人敬仰的人!你們應該清楚這一點。」

    「也許你們不太清楚的是,武院是四年學制,從現在開始起四年時間,你們在武院學習兼做雜務,畢業後可以留在巨岩,也可以申請調派到其它城鎮擔任職務,表現越好越有選擇權。不用擔心食宿費用的問題,武院每個月還會給你們補貼,夠你們生活的了;另外,武院會幫你們把好消息傳回家鄉。」

    「但是,不能現在就接家人過來享福,巨岩沒那麼多地方安置閒人!不過你們的家人,也會過得很好就是;至於父母早亡,又沒有兄弟姐妹的,呵呵。」

    余晉笑看了辛烈一眼,同時伸手拉出黃漆講台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好幾本書,提起一本深藍色封面的線裝冊頁書,笑道:「這是一本《巨岩學院編十時功法》,不屬於你們。」

    啪的一聲,那書被隨手扔到講台上,他又提起另一本淡黃色封面的線裝書,笑道:「這是一本《巨岩學院編洗髓功法》,練到巔峰,也能增加一石力左右。所以好好修煉洗髓功法,好好當你們的假武者,不但造福後代,也是造福自己,希望你們懂得珍惜,做好本分,別給自己惹麻煩,明白嗎?」

    「好了,每人一本,拿回去練吧,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就問問那些二代武者,你們會被安排同宿的,他們從小修煉……」

    就在這時,余晉的話音突然停了下來,卻是見到辛烈抬起手,他心頭冷笑,問道:「辛烈,你有什麼想說?」

    一時間,整個課室所有人都望向一個中間的位置,就聽到一把沉沉的聲音響起:「我要練十時功法。」

    「噢!」、「嗯?」……眾人生起一片訝然,那些第一代老生全都愣住了,顯然直到現在,才有這麼一個念頭,練十時功法?許振摸了摸臉頰,有些沒好氣地撇嘴。

    余晉面色不變,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又問道:「你說什麼?」

    「我要練十時功法。」辛烈沉聲重複了遍,渾身就像燒著一樣,他媽的胡扯什麼玩意,平民體質差劣?練不了!?我才不信啊!他雙手按著桌面站了起來,一字一頓地道:「我,要,練,十,時,功,法!!!」

    這小子果然是個刺頭,余晉平靜道:「哦?你想練十時功法,嗯,還有沒有人想練?」

    語氣雖然溫和,左目中卻殺氣盡露,就連右目瓷球也顯得特別詭異,他畢竟有著三曜武師之威,更是一個嗜血凶殘的人,這些年來殺掉的人數不清楚,裡面有普通平民,也有平民武者……一瞬間,學生們紛紛為之一窒,許振嘀咕著什麼,又有人發冷般連打哆嗦,不少剛剛有了新想法的二代新生、一代老生,那念頭又縮回去了。

    「我……」程磊稍作猶豫,便下定決心地咬咬牙,站了起身,道:「我也要嘗試。」

    辛烈頓時轉頭望向他,程磊朝他笑了笑,多番共歷生死,這一周裡又互相扶持、互相鼓勵,他們早已有著深厚的兄弟情誼,他不會忘記辛烈曾說的一句話:「你沒了一隻右手,但我是你的新手足。」現在,他怎能不支持辛烈?何況他自己也是不甘心啊!

    「我也要練。」後面的桌椅忽然響起動靜,正是黃宇站了起來,緊接著何仲、田倉也站起身,「我也是。」、「我也是。」

    「好,好,好……」

    看著他們,余晉緩緩點頭。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11-7 13:05
第二十九章 十時功法

    「你們是不是覺得,什麼平民體質差劣、什麼無法溝通靈氣……那些話都是騙你們的,是故意不讓你們練十時功法?」

    余晉冷哼一聲,直視著辛烈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睛,笑道:「只能說你們自作聰明,這本《十時功法》裡編寫的修煉秘訣,三代平民武者是這麼練,名門武者也是這麼練,你們既然不服氣,大可以試試,看看有沒有效果!」

    「不過我要提醒你們,千百年來,你們不是第一個做這種嘗試的平民武者,以前那些人只有一個下場,失敗。」他似乎很好心地歎了口氣,道:「一代武者強練十時功法,輕則身體經脈受損,就像河水變得更混濁了,好好調養倒是無礙;重則,性命不保,而且你們的第二代、第三代的血脈不會得到淨化,到時仍舊修煉不了,淪為平民。」

    「十時功法,還是洗髓功法,你們自己選擇。」

    五人堅定的目光沒有改變,辛烈帶頭說道:「十時功法。」

    知道他們這回是不得橫禍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余晉拿起一本藍皮十時功法,又道:「我替你們想想吧,這本功法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是亂七八糟的假貨?故意練壞你們?呵呵,其實它並不是什麼寶貝,隨便一個三代平民武者都有,他們卻能踏入覺曉境,不信的,大可以去問問!圖書館還藏有很多不同學院編、家族編的十時功法,你們甚至可以去參閱。」

    「嗯。」許振點了點頭,輕聲道:「雖然那傢伙是個混蛋,但他沒有騙你們。」其他老生們也默然點頭,沒錯,正是因為這樣,他們都沒什麼嘗試的想法,前人都已經證明了,事情的本身就是這樣。

    「許振,你以為我聽不見嗎?」余晉聲音陰冷。

    「不用廢話了,我怎麼看不到有三隻手、四隻腳的名門子弟?」辛烈突然淡淡出聲,他環顧了驚訝的眾人一圈,最後停在余晉臉上,道:「以前的人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

    這是什麼態度?這些卑賤可笑的假武者,還真的不把他當回事!?余晉強忍著怒火,要不是那個該死的蓋奎的吩咐,連齊院長也指明對辛烈寬容些,他定會抽上那小子幾巴掌……

    「好,很好,給你們!」他抓起那本《巨岩學院編十時功法》,重重地扔向他們,「看你們能練出什麼來!」

    ……

    辛烈五人得到三本相同的《十時功法》,那是課室裡所有的存貨了,儘管他們想馬上研讀,但還要接著上一堂什麼禮儀課,都是在講武者階層的規矩,平民武者不可與名門武者同車,迎面相遇要避讓一邊,再行尊禮,一起走時不可走在前面……按照這個標準,辛烈對待軒轅天瑜的態度,的確夠他死上十次不止。

    許振的約會行程被迫取消了,因為在余晉和雜務處的安排下,辛烈五人與他成為宿友,更由他帶著他們學習各種規矩、適應武院生活,他自然是不情不願,跟五個煞神整天在一起有什麼好的?卻不能違抗這個命令……

    武院偏僻的西邊,靠近冰河岸邊建有幾棟大樓,周圍長著幾棵光禿禿的老樹,連鴉雀都見不到半隻,一片荒涼。

    這正是一代、兩代平民武者的宿舍,男生女生分樓而居,無論是否家住巨岩,但凡在讀生都要入住宿舍,以便武院統一管理。

    此時明月當空,幾棟宿舍樓一個個宿室燈火通明,又有月光從窗外撒進這個六人間,簡陋的房間靠牆兩邊各三張上下鋪床。許振躺在靠窗邊木床的上鋪,雙手枕頭,晃悠著腿,哼著小曲兒:「一頭犛牛半塊田,收也憑天,荒也憑天。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其他五人都在準備開始修煉,三本書程磊、黃宇一本,何仲、田倉一本,辛烈一本。

    忙了一天,終於可以安靜下來,好好地研究這本十時功法,辛烈心情有些緊張地打開書,一邊往窗邊席地而坐,藉著月光看得清楚:覺曉篇、朝陽篇、晨光篇、午華篇……

    「到達晨光境,武者全身的力量就像早晨的陽光,朝氣蓬勃、溫熱提升,體質全面進一步增長,通達者可增兩石力……一天正午時的陽光最為猛烈,其時太陽光華令人難以注目,午華境亦然,這是武徒的第一個難關,身體的血氣變得十分燥熱,一旦運轉靈氣,雖充滿奔放的爆裂力量,卻無時沸騰,難以掌控,通達者可增五石力……」

    辛烈馬上就看得入神,確實如余晉所言,武徒境界主要錘煉身體對靈氣的變化、力量的控制,遵從著一天中光照、氣溫等變化軌道,從初晨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再到晚上,又到初晨,是為一日十時!

    前四時的武徒力量變化分別為增一石、二石、二石、五石,按這麼算來,四時武徒增加的拳力至少有十石,與三時武徒相比多了一倍,更勝了普通人十倍有多!難怪四時午華是一個突破點。

    不過無論如何……唰唰幾聲,辛烈把書頁翻回到覺曉篇,第一步,成為一時武徒!

    而修煉覺曉境的第一步,就是靜坐下來,身體嘗試與靈氣溝通,吸納靈氣進行滋養,書上寫著這是一種玄妙的感覺,明明人在靜坐,身體卻恍如在運動,渾身溫熱,肌肉皮骨得到錘煉,但又不會有絲毫磨損,練完一番後不但不會有疲累之感,反而舒坦有力,好像沐浴在晨曉時的陽光底下……

    那麼,先溝通靈氣吧!辛烈閉上眼睛,在微風的吹拂下,試著感受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天地靈氣。

    看著辛烈像模像樣地打坐,許振忽然噗的一笑,道:「喂辛烈,你以為這樣裝裝樣子,就能成為『真武者』了?別浪費力氣了,自古以為有多少像你這樣的人,還不是不行!」見辛烈不理他,他又望向程磊幾人,頗是無奈地搖頭:「哎,這是何苦呢!你們能通過考核,肯定不容易,何必急著又練撈什子玩意?」

    「你們說,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麼啊?開心嘛!享受嘛!你們以前過的苦日子,更得補回來,明天到南市添置完生活品,我再帶你們去個好去處怎麼樣?……操,給點反應啊!媽的,練練練,練什麼啊!」

    「……」辛烈早已漸漸地入了定,完全聽不到許振驟然暴躁的聲音,整個人似乎游離了出去,進入到一個虛無的世界中,四週一片黑暗,一些若隱若現的光芒游來閃去,好像光點,好像閃電……這些就是天地靈氣嗎?

    想到書上寫的「靈氣如風似雲,變幻多端、難以捕捉,習者武道天賦越低,越如睡夢中人。」這些想來便是靈氣了,「全神將其收聚成團,再引入身體,遊走在皮骨中……」辛烈心念一動,試著把好幾絲靈氣凝到一起,然而正當它們纏繞著要融合之際,突然好像「砰」的一聲,散開!一閃而沒。

    怎麼回事?他又再度嘗試了好幾次,依然不行,不過卻明白了什麼竅門,這些靈氣有溫有涼,大概現在是夜晚二十時的緣故,涼多熱少,難道是要聚攏相同類型的靈氣,才可以聚成團?

    一時覺曉境講究「微光」,那麼應該收聚那些不熱不冷的溫和靈氣……辛烈繼續行動起來,只是虛空中的靈氣多而雜亂,又不斷在動,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挑選、捕捉,然後集攏;否則的話,就會像剛才那樣功虧一簣。

    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成功聚了一團拳頭大小的青白色光球,它散發著生機勃勃的溫暖力量,正如破曉的微光一樣,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然而,當他把這團光芒引進身體,兩者方一接觸,突然一股刺痛襲來!

    「啊!」辛烈失聲叫痛,立時從入定狀態中驚醒過來,已是渾身冷汗!這痛楚,就像全身的皮骨經脈被針尖一下下地扎刺,竟然比長刀破背還要難受!他咬緊牙強忍下去,心裡卻生滿疑惑,為什麼身體有一種被強行扯開的感覺?為什麼好端端的靈氣團會一下子爆開?好像是一種排斥,難道因為現在是夜晚?

    「不行對吧?」那邊的許振嘿嘿一笑,似乎一直留意著他,見眾人望來,他搖了搖腳掌:「別望我,別問我!我不懂。」

    「辛烈,怎麼樣,你能找到什麼靈氣嗎?」何仲、田倉茫然地問,卻是連靈氣都無法溝通到,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修煉。程磊、黃宇仍一臉沉靜,還在入定之中。

    辛烈點了點頭:「找到了。」他當下分享了一些探尋靈氣的竅門和經驗,並沒有把最後的難題講出,以免影響軍心,又說了句「我再試試,等會再討論。」便閉上眼睛,再一次漸漸地進入那個虛無世界。

    他是絕對、絕對不會相信,那個什麼平民體質差劣的狗屁說法!

    「別練了,我給你們講講靈石科技吧,嘿,要不是有科學家,哪來什麼蒸汽輪船?科學家、工匠,隨便吧,你們說他們有沒有功勞?」

    許振也不管他們是不是在聽,望著斑駁的天花板,眨動眼睛,自顧自地說著:「不是只有武道才是有用的啊,現在東饒科學界研究著『針孔成像技術』,上古典籍《墨經》說『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於上……』反正呢,這可是大事啊!你們懂嗎?不用筆墨,用機械按一下,人的樣子、景色什麼的,就自動畫到紙上了。」

    「喂,辛烈!你知道不,聽說北境極北之地有一棵神樹……死鄉下佬,肯定不知道,那棵樹高得通天,每天日出日落的時候,極北陽光照過去,它就鋪滿七彩光芒……如果『針孔成像機』研發成功了,人們就算沒去過北境,都可以看到神樹的美麗,難道不好嗎?」

    「你們知道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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