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盜帥留香
逍遙侯和冰冰這一部族都是天賦異稟,無論資質,悟性俱是世間罕有,也許正是如此才會為蒼天所妒。
逍遙侯雖是冰冰的哥哥,卻從未傳授過冰冰武功,冰冰單只是靠著自修自悟不足十八歲,一身武功就已不下江湖一流高手,可見其超卓的天資。
無論如何,教導一個聰明人總比蠢蛋要愉快得多了。
相對于王動現如今武學上的造詣,這只是舉手之勞,結合冰冰自身所學,他只用了半個時辰就全新演繹創造出了一門,現階段最為契合冰冰根骨的功法。
“隨手創出的功法,就不遜色當今任何一部神功秘典嗎?”
冰冰看在眼中,驚在心裡,仔細體悟著全新的心訣,體內氣息緩緩流淌,氣勁轉圜之間猶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阻滯凝頓,仿佛飛鳥翔空,魚兒渡水那般自然而然。
武林中頂尖的神功寶典,屈指算來也就那麼幾種,譬如少林秘傳易筋經,金剛不壞神功,武當太極拳經,神水宮主水母陰姬的內功心法,大俠鐵中棠修行的嫁衣神功,魔教秘典等等。
冰冰雖然以往從未踏足江湖,可身邊有著逍遙侯這等梟雄以及玩偶山莊內眾多高手,她在武學上見識卻是極高,立刻知曉王動拿出的這門功法絕不遜色江湖上的頂級秘典,最為難得是這門心法乃是為她量身訂做。
她修行起來幾乎沒有關隘,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自身的精進。
落日映霞。
又是黃昏。
清風之中飄著絲絲縷縷清淡,雅致的鬱金香氣息,楚留香仿佛將整個人融進了空氣裡,沒有一絲一毫的份量,隨風而動,身影微晃之間,人就掠出數丈開外。
他正在急速奔行。
江湖上若說誰的武功最高,或許是眾說紛紜,但要談及輕功第一,只怕九成九以上的江湖人第一時間都只會想起一個人。
踏月不留痕,盜帥楚留香!
楚留香的輕功幾乎被渲染成了一種神話,甚至有許多人認為他比飛鳥更靈活,比蒼鷹更迅疾。
只有真正見識過楚留香輕功的人才會明白,這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傳言。
但是,楚留香現在卻只恨自己還是不夠快,最好能有那傳說之中的縮地成寸之能,一步就跨越到南少林寺中去。
這一段時間,楚留香一直被一件謎案困擾著,十數位江湖豪傑之死,神水宮的‘天一神水’失竊之謎乃至丐幫幫主南宮靈在他面前飲下毒酒身亡。
這重重迷霧如今都已被揭開,可惜楚留香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只因所有謎團剝開後,一切指向的幕後真凶竟是他的一位朋友。
“無花啊無花,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楚留香喃喃自語,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些許緊迫和憂慮,按照他的推測,無花下一個謀害的物件正是莆田少林方丈天峰大師。
一聲鐘鳴,回蕩在原野山林之間,楚留香心神一震,朝前望去,莆田少林赫然在望。
莆田少林寺雖不如嵩山少林之氣派宏偉,但這沉浴在茫茫暮色中的古刹,亦自有一種神秘的美。
可惜現在這份寧靜安詳的美,已被來自五湖四海,成群結隊的江湖人打破。
楚留香眉頭緊皺,抬眼張望,心中也自吃了一驚。
“難道我來晚了?天峰大師終究還是被無花暗害得逞……。”
這些時日楚留香全部精力都用在追查那位“神秘黑手”,卻是不曾聽聞“天魔血手”的事蹟。
只看到寺院山門外幾位莊嚴威重的大和尚領著眾多僧眾,神容皆肅,透著法度森然的氣魄,正與四面八方趕來的江湖武人對峙。
擁堵少林山門的江湖人數百上千,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俱有,聲勢浩大,蜂擁著朝著少林僧眾壓迫上去,態勢咄咄逼人。
楚留香一眼掃去,竟認出了不下二十位成名高手,最終他的目光凝注在一眾僧眾排頭前,鬚髮斑白的老僧身上,又是暗暗驚異。
“天鳴大師!想不到連他老人家也出關了?”
楚留香吸了口氣,南少林的“天”字輩高僧僅存三位,領袖方丈之位的天峰,傳道授業的天弘,而這天鳴雖是前兩者的師兄,但在江湖上的名氣卻是最低,據說天鳴自拜入少林以來,就從未離寺半步,近三十年來更是深居簡出,只顧著閉關參禪,精修佛法,即便是寺內僧眾想要見他一面都是極難。
而今天鳴大師破例出關,顯然是少林大事發生,這個時候楚留香也意識到不對,眼前景象似乎與無花無關。
“那件東西也不是你們少林的,你們憑什麼占為己有?”
“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你們這群禿驢卻自私自利,貪婪成性,連拿出來看一眼都不答應嗎?”
“交出來!!”
“少林今天若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了……!”
人群裡吵吵嚷嚷,聲音駁雜,暗地裡更不知有多少人煽風點火,一眾少林僧人都不由握緊了手中戒刀,棍棒,臉色緊張。
此情此景,天雷勾動地火,誰也說不清楚下一刻會不會引爆混戰。
那鬚髮斑白的老僧天鳴大師雙目古井無波,面色卻如枯木,泥石般沉著,口喧佛號:“阿彌陀佛!那件物事乃是至陰至邪的魔物,一旦流傳出去,只會引得江湖動盪,生靈塗炭,諸位施主請回吧。”
這老僧徐徐道來,聲音不緊不慢,卻猶如暮鼓晨鐘般發人深省,刹那間就將周遭燥熱的氛圍降下去幾分。
“天鳴大師雖名不顯江湖,可這份佛法修為只怕還在天峰大師之上。”
楚留香心頭凜然,卻也更加疑惑起來,“只是,他們提到的那件東西究竟是什麼?”
這般思忖之際,楚留香渾身舊力漸去,身形緩緩朝下墜去。
山門小道上恰有一輛馬車緩緩行來,趕馬的車夫卻是兩個穿得一紅一綠的老人,兩個老人滿頭白髮,神情麻木,似是飽經風霜,看淡了世情。
到了這等年紀猶然要為了生計奔波,這豈非正是人活於世的無奈?
楚留香微微一歎,身影朝著馬車頂上飄落,他此刻舊力已去,卻是要踏足那車廂頂上借來一股新力。
只消足尖輕輕一點,他就又可借勢飛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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