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武俠世界大冒險 作者:五方行盡 (連載中)

 
mk2258 2013-1-5 22:21: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1 2118933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27 00:41
第五十三章 當世最可怕的拳頭!

    道觀外本是一間小院,四面圍牆都因年久破敗,坍塌下去。

    院內長滿荒草,最深處足以埋伏進去一位九尺大漢而不教人察覺,跋鋒寒正是引燃了這一叢叢荒草,火焰洶洶燃燒,漸有朝道觀外蔓延的架勢。

    王動一步步走進火焰中,視滾燙的氣溫如無物,他渾身那未及收斂,磅礴充沛得好似汪洋大海般的血氣僅僅只是隨意朝四周彌散,就已迫得火焰讓道,又轉眼熄滅、冷卻下去。

    院內鋪滿了餘燼,一蓬蓬煙灰隨著冷風揚起,四散飛濺!

    但只要根系沒有燒光,來年春風一吹,這裡就又會被荒草盈滿,或許有著這些草木灰的滋養,那時還會生長得愈發茂盛繁密。

    人的生命豈非也如這荒草一般,脆弱而柔韌!

    王動盯著這積了厚厚一層的餘燼,像是能從中瞧出一朵鮮豔的花來,也不知看了多久,忽然說道:“邪王現在是否已在後悔,後悔方才錯失了殺我的大好良機,其實你大可不必懊悔,只因無論是跋鋒寒又或你石邪王,本就沒有絲毫機會的。”

    虛空內回蕩起一道冷哼,似虛似實,忽遠忽近,近乎鬼神之音。

    石之軒遠比跋鋒寒來得更早,但他那變幻無常的幻魔身法遇到了王動,亦只有在他無孔不入的精神感應下無所遁跡。

    王動微微哂然:“你我皆非愚人,邪王在我面前故弄玄虛,搞出這等上不得檯面的唬人伎倆,實可哂也!”

    空氣裡忽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漣漪化開,一股冷風侵襲而至,將無數雨點吹拂向了王動,每一滴雨水都似有詭秘的殺機暗藏,教人無可抵擋。

    石之軒一出手雖無驚天動地之威,但卻邪異詭譎到了極點,超越了凡俗所能想像。

    王動自語道:“這是第一次!”

    什麼第一次?

    當然是石之軒第一次對他展露殺機,前番石之軒徘徊於皇城之外,只是為了窺探王動虛實,並無殺意,現在又為何挾殺氣而來?

    王動很容易就能想清楚始末,定是石之軒已見過了楊虛彥,從楊虛彥口中得知他修行了不死印法的事實。

    普天之下,除了邪王石之軒本人,唯有其女石青璿處還存留著不死印法本卷。

    不管王動是如何從石青璿處得來不死印法,都足以引動邪王的殺念了。

    自碧秀心身死後,石之軒人格分裂,一個人格至情至性,另一個人格斷情絕愛,視石青璿為最大破綻,無時無刻不想著將其扼殺,若非有著對立人格牽制,石青璿早死在石之軒手上。

    面對石之軒奇詭的攻擊,王動猛地拔升而起,雙腳迸發出強橫無匹的力量,直接將先前踏足之地崩裂,塌陷大片。

    他身如騰入九霄的狂龍,周身血氣彌漫而出,滾滾氣息好似化作狼煙,沖攝蒼穹,方圓百丈之內都在他那雄渾得不可思議的血氣衝擊下,氣溫陡地拔升,像是進入了火爐!

    他人猶在半空中,地面上一叢叢蒼翠綠草,一顆顆茂密大樹就已在迅疾枯萎,乾癟下去。

    轟隆!

    王動躍出院子,整個人似流星般墜落下來,大地劇顫,大片大片的土壤像是被隕石轟炸,波浪般掀飛,轟然爆發。

    王動疾速前進,身如一列風馳電掣,偏又失去控制的火車,帶起颶風狂飆,更拉出震耳欲聾的長長氣浪,奔行竄掠之地,無論是堅硬的岩石又或樹木盡皆粉碎,崩開!

    忽然之間,他身形驟住,由霹靂雷霆般的前沖化為極靜,抬手,握拳!

    一拳揮出,橫擊虛空!

    拳出風雲動!

    明明沒有人影的虛空內,突然就有了一道虛無縹緲的幻影,在這一拳之下,氣流如海嘯噴發,發出連綿不絕的爆炸,空間像是鏡面般抖動碎裂,破碎開來。

    那一條虛幻身影竟像是被這一拳生生從虛空中擠壓出來!

    拳頭!好可怕的拳頭!

    石之軒一生之中也不知會過多少強者,遭遇過多少厲害殺招,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攻擊似當下這般暴烈凶戾!

    他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真元波動,這是純粹的肉身之力,充滿了破壞與爆炸的力量。

    若是以前有人跟他說,世上有人能以肉身之力打出如此駭人的攻擊,石之軒只會當他是瘋子。

    天下間學拳之人不計其數,絕不缺乏高手,其中最負盛名者當數宇文閥閥主宇文傷以及南海仙翁晁公錯!

    宇文傷冰玄勁已臻登峰造極之境,拳勢展開下,極陰至寒之氣足以教人想起九幽地府,晁公錯以“七殺拳”稱雄江湖,既以殺拳為名,當知他的拳法走的就是霸道殺伐,狠厲酷烈的路子。

    昔日晁公錯巔峰時期,曾以七殺拳迎戰散人寧道奇,兩人征戰到一百招後,甯道奇施展出壓箱底的“散手八撲”後,晁公錯方才落敗。

    此戰雖敗猶榮,南海仙翁之名亦由此轟傳天下。

    中原武林若要排出十大高手,不論宇文傷又或晁公錯都有角逐的資格。

    唯有親面王動拳頭的石之軒明白到,不管是宇文傷還是晁公錯,他們那引以為傲的拳法在這一拳之前都如幼兒般不堪一擊,所謂殺拳更只是一個笑話。

    若天下真有殺拳之名,那麼也只有這一拳才能名副其實。

    古往今來,無數曾在歷史上享有大名的拳法名家,若有幸複生得見這一拳,亦要羞愧無地,立絕當場!

    石之軒盡展身法,漫天遍地似乎有成千上萬道幻影,他束髮的玉冠已被拳風崩裂,披頭散開,渾身衣衫裂破,宛如瘋魔了般。

    即令是當年四大聖僧聯手追殺時,他也無今日這般狼狽不堪。

    對方卻似視千萬道幻影如無物,握拳的手臂猛然膨脹變大,一拳之間涵蓋天地,力行周天,絕不擔憂他會逃脫一般,轟然打來!

    劇烈的危機感下,石之軒運轉不死印法,化實為虛,轉死為生,硬生生接下了這巨靈神般的拳頭!

    氣勁炸裂!

    饒是石之軒以不死印法挪移那股爆裂的力量,仍被震得肺腑劇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哇”的噴湧出一口鮮血,身化幻影,旋離而去。

    “瞧在青璿的面子上,事不過三,邪王你還有兩次機會!”

    王動聲音悠悠傳來。

    其實王動目下戰力雖未見得折損,破壞力與爆發力反增加了,但終究沒有了先天真元,輕功一道上已然大打折扣,遠沒有以往那般迅疾,想要追殺精通幻魔身法的石之軒絕非易事。

    這次也是石之軒吃了不瞭解王動戰鬥方式的虧,所以才會一擊即潰,等到下次他就絕不會讓王動輕易近身搏殺了,只怕會以幻魔身法傾力周旋,耗損他的氣力。

    然而修成太初始原章的王動,無時無刻都處於巔峰,絕不慮血氣損耗,即便是這次,他若有心追殺的話,花上幾日幾夜功夫不眠不休,終有機會將石之軒斬殺。

    王動轉身,大踏步朝洛陽方向行去。

    該是去取和氏璧的時候了!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28 01:12
第五十四章 群雄震動

      天幕昏沉漸暗,一線弧光在天際遊弋,間或炸開連串光火。
  
      突地一道驚雷裂破蒼穹,像是九霄之上的雷神頒下詔令,原本綿密的小雨驟然急促起來,片刻間就已化作傾盆暴雨,一片片雨幕似自天垂泄而下的飛瀑。
  
      座落于城西繁華地段的曼青苑乃洛陽最具規模的青樓,設計別具匠心,由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廣闊達五十丈的園地。
  
      重樓每層均置有十多個廂房,面向園地的一方開有露臺,令廂房內的人可對中園一覽無遺。
  
      此刻天降暴雨,雨水激濺,外間已成澤國。曼青苑內卻是燈火通明,每一條廊道內都有迎賓侍女,三五丈內必懸掛宮燈,映得整座樓苑猶似皇宮般金碧輝煌。
  
      中園內撐起了天幕,將疾風暴雨阻隔在外,不致能淋到園中正表演著的舞姬歌女身上,但見彩裙翩翩,衣袂起舞,一個個身段婀娜,體態風韻撩人的女郎在燈火映照下載歌載舞,絲竹管弦之音亦是隨之而起。
  
      苑內人流穿梭,加上不斷有世家顯貴,高門子弟,江湖豪俠,域外雄傑絡繹不絕的趕至,直讓得整座曼青苑內喧囂嘈雜,氣氛熾熱沸騰之極。
  
      這場盛會借了洛陽幫上官龍的場子曼青苑,全由“知世郎”王薄一人操辦,舉凡如今洛陽城內的頭面人物,無論中土域外,他都給送去了請柬。
  
      王薄麾下的遼東兵雖早被張須陀打殘,眼下日薄西山,可畢竟保留著起兵伐隋第一人的名頭,又是以鞭法冠絕武林的“鞭王”,是以絕大多數人或勢力依然要賣他面子。
  
      何況為了這場盛宴,王薄更請動了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登臺獻藝,如此一來,即便那些有資格不給王薄面子的人物,又有幾個不想一睹尚才女驚豔當世的歌舞呢?
  
      目下尚秀芳雖還未出場,但只是中園內輕歌曼舞,為她暖場的女郎中就有曼青苑三大名妓,這亦是尋常時節難得一見的場面了。
  
      須知所謂名妓,要想受人追捧,不惜一擲千金,最該學精的就是孤芳自賞,自抬身價,因此在平常時候,哪怕是王公貴族親自出面,也很難說動曼青苑三位名妓同台演出。
  
      應邀而來的大人物之多更教人瞠目結舌,往常那些蠻橫霸道的幫會分子,即便是幫主會主一類的人物到了這裡,也沒幾個有資格入駐任一廂房。
  
      每個廂房都被預訂了出去,最次者也是名動江湖的大高手,或稱霸一地的豪雄,而位於頂端第三層的廂房內才是為真正的大人物們準備的。
  
      曼青苑內的所有人都晃花了眼,看得目瞪口呆,猶如墜入了夢境裡,只看到一位位平素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們陸續上到第三層。
  
      竇建德手下頭號大將劉黑闥,劉武周麾下宋金剛,瓦崗寨俏軍師沈落雁,徐世績等一行人……
  
      嶺南宋閥大公子宋師道,宋玉致等人,獨孤閥的明珠獨孤鳳也到場了,李閥李世民雖未親自到場,但卻派出了得力幹將李靖,紅拂女前來捧場。
  
      單是四姓門閥就到場了三個。
  
      除了中原群雄外,域外高手也來了不少,最引人矚目者當屬東突厥王子,有著“龍捲風”之稱的突利,吐谷渾王子伏騫以及“武尊”畢玄的兩大弟子拓跋玉,淳於薇。
  
      這些人等勢力錯綜複雜,未嘗沒有生死仇敵,平時遇見了必然刀兵相向,今次卻全都像是犯了遺忘症般,置若罔聞。
  
      東溟公主單婉晶的到來亦引起了多人注目。
  
      天下各路梟雄,絕大多數都曾向東溟派購買兵刃器械,武裝士卒,因此東溟派也是各家勢力竭力拉攏或謀劃吞併的物件。
  
      但自移花宮主據占東溟後,東溟派已然從事實上覆滅了,更是徹底斷絕了與中原兵器戰械的買賣,即便各家勢力派出人馬往東溟談判,也盡皆被驅逐出島,稍敢犯禁的,更是被直接擊殺或扔下海去。
  
      東溟夫人單美仙搖身一變,成了移花宮長老,單婉晶則是移花宮主名下弟子。
  
      當下驚惶榜已傳揚四海,西域諸國,草原各部也都有所耳聞,對於那神秘莫測的移花宮主有的人不以為然,覺得無多少戰績佐證,名不副實,絕大多數人卻是充滿了好奇。
  
      江湖上甚至有傳言,“陰後”祝玉妍曾暗裡潛入東溟,同移花宮主邀月,憐星交手,最終無功而返。
  
      可惜傳言無法證實,否則移花宮主“驚惶”之名當能得到七、八成信服。
  
      單婉晶視眾人目光如無物,面罩寒霜,神容古井不波,氣機冥冥不露點滴形跡,帶著數名少女上了頂樓。
  
      李閥所在廂房內,一行人正透過窗戶觀察著單婉晶,坐於主位上的卻不是李靖或紅拂女,而是一位男裝麗人!
  
      此女容貌清麗,眉宇間卓有英氣,給人一種堅忍不拔,誰也無法摧垮的感覺。
  
      這個女子正是李秀寧,她凝神注視了單婉晶背影消失在樓梯前,蹙眉道:“你們有沒有現婉晶變了許多,婉晶以前是很活潑的,但現在給人的感覺,好像……。”
  
      李秀寧似在斟酌著字眼,緩緩道:“好像一塊冰,一方玉石!”
  
      旋即她又搖了搖頭,失笑道:“我倒忘了,李靖你和紅拂姐都是第一次見到婉晶。”
  
      李靖,紅拂女苦笑搖頭。
  
      李秀寧思忖道:“東溟島上的巨變,不搞清楚總不教人放心,婉晶素來同二哥親近,我與她也是好友,趁此良機,正好去向婉晶直接問詢。”
  
      李秀寧言罷起身,顯得雷厲風行。
  
      李靖,紅拂女都未阻止,他們都很清楚李秀寧雖是女子之身,但素有決斷,謀略智計亦絕不在李世民之下。
  
      李閥一行人皆在廂房內安心等待,沒過一會兒,李秀寧就已返回,她眉頭深蹙,搖頭道:“婉晶什麼也沒說,而且就算我故意提及二哥在洛陽,她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真是奇怪!”
  
      說話之間,曼青苑外一道道身影冒著大雨闖了進來,人人神色急迫,卻是各方勢力在洛陽城內明面上的代表,所有人等各朝一個廂房奔去。
  
      “篤篤”兩聲在李閥廂房外響起,把門打開後,一人趨身上前朝李秀寧見禮,也不等李秀寧詢問,低聲道:“王薄死了!”
  
      “什麼?”李秀甯,李靖,紅拂女等李閥眾人神色一變,他們這些人都是受王薄邀請而來,結果現在正主兒還沒登場就死了?
  
      李秀寧沉住氣,沉聲道:“究竟怎麼回事?誰殺的王薄?”
  
      近乎同樣的一幕生在各個包廂內,王薄死了,這個消息實在教人始料未及,紙裡包不住火,何況這個消息傳開只是早晚而已,沒過多久,整個曼青苑內都傳開了王薄的死訊。
  
      刹那之間,滿樓譁然,群雄震動。
  
      本來還在載歌載舞的歌女舞姬們亦覺得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受此影響,紛紛退場。而曼青苑內各大勢力,中原域外諸高手們還在消化著這個消息。
  
      斬王薄者,王動是也!
  
      這位近段時日裡橫空出世,掃蕩數位梟雄,躋身大隋國師之位,雙榜一出就在天下間掀起驚濤駭浪的神秘人物終於選擇在此風起雲湧的時機,要現身眾人面前了!
本帖最後由 x301824 於 2016-12-28 10:23 編輯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28 01:14
第五十五章 風急雷暴

  大風吹襲,急雨如瀑,天地之間,盡成澤國。
  
  在這滂沱大雨裡,王動邁步朝洛陽城行進。
  
  他渾身衣衫乾燥整潔,滴水不沾,一塵不染,每一步踏出,落足大地之前,原本還積滿雨水,泥濘不堪的地面都於刹那間蒸發龜裂,數丈區域內的土地像是被洶洶烈火持久烘烤,崩碎開無數道裂痕。
  
  老天爺降下的疾風驟雨竟也奈何不得他,在距離頭頂數丈高處就已被蒸發成了氤氳雲氣。
  
  王動的體魄精力太強橫了!
  
  當他將血氣轉動之際,體內就像是藏著一座火焰山,無時無刻不在熔金煉鐵,頭頂也如托舉著一輪大日前進。
  
  砰!
  
  王動一步落下,地面開裂,迸發出強勁的爆發力。
  
  他開始奔跑起來。
  
  起初還只如熱身般一步三、五丈,呼吸之間就變成了狂奔疾掠,雙腳落下縱起,一次次與地面接觸,然後發出雷霆般的轟鳴。
  
  洛陽城高牆上,一隊隊軍士披堅執銳,目光如炬,立在修築的防禦工事裡,即使在如此狂風暴雨下,也不見絲毫鬆懈。
  
  自李密奪取滎陽之地後,西進之路無論是陸路或黃河,均被王世充軍截斷,使得他動彈不得,而王軍的牽制,亦令他無力攻打其它義軍。
  
  若他還想進取天下,成就千秋霸業,王世充是一個怎也繞不過的坎兒,李密眼下的首要目標,即是如何擊垮王世充,攻取東都洛陽。
  
  近日來瓦崗軍已三番五次對洛陽城發起了試探性攻勢,但洛陽不愧為天下有數堅城,兼具水陸之險,瓦崗除了折損上千士卒外,卻是未取得絲毫戰績。
  
  但李密畢竟已成天下勢力最雄厚的諸侯,哪怕王世充占盡地利,也不敢輕忽怠慢,理論上來說在這種雨勢下,瓦崗不可能再度發起攻擊,那純粹是損兵折將,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可誰能保證李密不會反其道而行之呢?
  
  城頭守將身家榮辱都與洛陽共存,王世充若敗亡,他們也得跟著陪葬,是以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戒嚴。
  
  突然之間,城頭上所有將士都聽到了劇烈的轟鳴,起先還以為是打雷,可緊跟著那聲音以疾電般的速度由遠及近,越來越響,重重轟鳴,猶如山呼海嘯般襲卷過來。
  
  一眾洛陽軍將皆是神色暗凜,以為瓦崗軍真的又來攻打了,而且只聞其滾雷般的聲勢,就可見這次是大軍攻城。
  
  所有軍士忙握緊了兵刃,將領們亦是凝神觀望,一幕奇景出現在所有人眼前,他們只見到一片白茫茫的雲氣以超乎想像的速度飛來,轟雷巨響便是自雲氣內發出。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頭皮發麻,只以為龍神降臨到了凡間,呼風喚雨,雷奔雲譎。
  
  那片雲氣來勢極快,追風逐電般掠至城下,扶搖而上,迅疾從他們頭頂飄過,只留下無數嚇呆了的洛陽軍將。
  
  王動橫貫天街,穿過天津橋時,突然神色一動,身形在半空中奇跡般一轉一折,陡地落身至橋下洛河上一艘客船上。
  
  偌大的船身被此巨力一撞,猛地朝下一沉,船體竟承受不住,“哢嚓”一聲崩裂開來,一股股河水自船底洶湧倒灌進去。
  
  不出片刻,這船只怕就得沉沒。
  
  但是船上兩人卻都沒有在意。
  
  婠婠衣裙雪白,赤呈玉足,撐著一把油傘,笑吟吟的俏立船頭,像是一位癡情的妻子等待著晚歸的丈夫。
  
  她就似暗夜裡的精靈,如此與世格格不入,雖站在那裡,卻似來自另一個空間。
  
  這艘客船是王動早前乘坐過的,今次前來洛陽,王動也帶上了婠婠一起,但等到他察覺到寇仲,徐子陵所在後,就已將婠婠拋下,獨自一人成行。
  
  本以為婠婠該把握住這個逃跑良機,豈料竟老老實實在這兒等著。
  
  婠婠如夢似幻,像蕩漾著最香最醇美酒般的一雙美眸,無視已開始傾斜的穿身,只凝注在王動一人身上,讓人生出她全心全意只在乎著對方,俏臉上露出幽怨神情:“公子你終於回來了,你一言不發就突然離開,婠兒還以為被你拋棄了,心痛得好像要碎掉一樣!”
  
  “像婠兒這麼乖巧的丫鬟,世上哪裡還能找出第二個,我怎麼捨得拋棄?”
  
  洛河水面在暴雨下激濺起一片片水花,王動目光環顧,又道:“這船就要傾覆了,婠兒是打算跟我一起做一對水下鴛鴦嗎?”
  
  婠婠嬌柔道:“人家一個柔弱女子,遇到這種情況除了等死還能如何?況且倘能與公子死則同穴,婠婠心裡歡喜還來不及呢。”
  
  “是嗎?”王動足下一頓,船板自他腳下開始寸寸龜裂,倏忽間延伸至整艘船,這艘本就在傾覆中的船不等沉沒,就徹底四分五裂開來。
  
  王動離弦之箭般掠上天津橋,婠婠則幽靈般飄了上去,與他並肩而行。
  
  唰!
  
  一把油傘自街旁屋捨下飛出,落到王動掌中,“嗖”的撐展開來,遮蔽了侵襲的風雨,王動笑道:“我們這位婠大小姐不是弱女子嗎?”
  
  婠婠雙眸中浮現出奇異之色,王動方才攝來油傘的舉動中,她沒有感受絲毫真氣波動,這令她頗為費解。
  
  實際也是如此,王動乃是直接以血氣震盪氣流,以無形之氣為手,將這把油傘掠來。
  
  “與公子相比,婠婠這點微末伎倆算得了什麼,當然是弱女子了!”
  
  婠婠美眸一轉,忽然笑道:“公子先前說像婠婠這樣乖巧的丫鬟,世上只有一個,還真教人家受寵若驚呢,不過公子這讚譽婠婠卻有些羞愧難當,只因這世上起碼還有另一個。”
  
  兩人此刻已走下了天津橋,朝著燈火通明的繁華街區行去,王動意有所指道:“婠大小姐,知道我們現在是去向何方嗎?”
  
  婠婠嫣然道:“婠兒只管跟著公子就是了。”
  
  王動悠悠道:“我們現在要去的正是曼青苑,你口中那‘另一個’或許今晚會在哪裡出現。”
  
  婠婠“禍水東引”的物件當然就是師妃暄。
  
  王薄已死,曼青苑的盛宴只怕辦不下去了,但眼下暴雨傾盆,各方勢力怕也不會即刻離場,而且師妃暄未必得到了王薄的死訊,是以仍有可能前往曼青苑,詢問所謂的“為君之道”!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29 00:09
第五十六章 劍拔弩張

    曼青苑明面上是洛陽幫上官龍的場子,實則上官龍另有身份,乃是陰癸派暗中伏下的棋子。

    聽得王動提及曼青苑,婠婠目光閃了閃,卻沒有多說什麼,只將玲瓏曼妙的嬌軀貼近過來,柔軟又充滿彈性的酥胸緊貼王動臂膀,一隻玉手亦穿過他的臂彎,親密無間的挽著。

    對於婠婠這種發福利的行為,王動當然不會拒絕,婠婠巧笑嫣然,嘴裡哼著不知名調子的曲子,聲音柔媚清脆,雖然音調不大,但哪怕在這瓢潑大雨下,依舊充滿了穿透力。

    兩人挽臂而行,不分彼此,婠婠像是弱不禁風般緊靠著王動,這一幕若落在外人眼裡,八成會認為這是一對情深意濃,片刻也不願分離的情侶。

    然曲有終時,路有盡頭,燈火輝煌處,曼青苑已赫然在望。

    此刻曼青苑內的氣氛極為詭異,歌舞早就撤了下去,絲竹管弦的悠揚之音也不再響起,便是那些伺候迎賓的婢子僕役也是躡手躡腳,大氣不敢喘一下。

    誰能料到宴會的正主兒,“知世郎”王薄就這麼死了?

    一陣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後,突有一把壓抑不住的輕笑自頂樓某個廂房內傳出,響遍院內角落:“呵!王薄竟然死了?本人今日到此原是為了欣賞尚大家的歌舞表演,沒想到竟錯失了一場好戲,實在可惜,可惜!”

    這把聲音音陰柔婉轉,不男不女,雖然說的是中原漢話,聲調卻透出怪異。

    “唉!師兄你這就錯了,我倒不知有何好可惜的?”一把嬌笑緊跟著響起,只見那處廂房露臺處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美麗胡女,懸空坐在露臺欄杆上,她頭戴垂以珠翠的帷帽,身穿寬大罩袍,脫了鞋襪,亮出裙下一對赤足,悠閒的垂在空處,左右搖擺,好不愜意。

    她的語氣卻透出不屑與嘲諷:“那王薄好大的名頭,還號稱什麼天下第一用鞭高手,也不知這天下是否將草原一併算上了?我瞧也不過如此,浪得虛名罷了。”

    那陰柔嗓音哈哈大笑道:“師妹教訓得是,中原人貫愛吹牛的毛病,我卻是忘記了。”

    即使群雄中不乏對王薄之死幸災樂禍的人,可當眾說出這般“不合時宜”的話,仍教許多人暗地皺眉,何況這對師兄妹一唱一和,更大有藐視中原武林群雄之意。

    刹那間,許多人朝那處廂房怒目而視,美麗胡女怡然不懼的對視過去,咯咯嬌笑道:“若對我倆說的話有不服者,大可入場拔刀一戰。”

    “師妹這個提議大好,王薄既然已死,尚大家想是不願登臺獻藝了,不如來幾場比鬥助興,也為這寂寞的夜晚增添幾分樂趣!”

    一位外表看來體態單薄,好似染病,面目白皙的公子哥兒推開廂房門,走到露臺上,與美麗胡女站在一起,居高臨下俯視樓下,顯露出從容自信的氣派,微笑道:“當然,比武較量,難免損傷,是以生死不論。”

    此語一出,絕大多數人猶若冰水淋頭,縮回了憤怒目光,眼前這對師兄妹固然狂傲得想讓人狠抽板子,但確是有值得狂妄自傲的本錢。

    無他,只因他們正是天下三大宗師之一,“武尊”畢玄座下兩大親傳弟子,拓跋玉和淳於薇。

    沒人會認為自畢玄手底教出的會是弱者。

    宋閥廂房內,宋師道眉頭一皺,清朗的聲音透窗而出:“拓跋兄,淳于小姐既對中原武學感興趣,宋某豈能不奉陪到底,卻不知兩位誰先下場,又或並肩齊上?”

    宋師道聲音平緩送出,如同潺潺流經的溪水,給人一種平和偏又綿綿不絕的感覺。

    見到宋師道出言邀戰,包廂內的宋閥眾人倒不覺得詫異,宋閥堅持漢統,歷來在異族面前維護中原利益,拓跋玉,淳於薇如此蔑視中原武林,宋師道會出頭並不奇怪。

    拓跋玉目光閃動,凝注在宋閥所在位置,大笑道:“宋兄家學淵源,果然不凡,便由本人來領教宋兄高招吧。”

    只是宋師道尚未開口,一把銀鈴般動聽的女聲搶先道:“宋兄可否將這一場比鬥讓給我,我亦對畢玄教出的武功很感興趣哩!”

    宋師道訝然道:“獨孤小姐也起意了?”

    獨孤閥廂房大開,一名穿著非常考究的黑紅相間的武士服,外披紅綢罩衣,身材玲瓏嬌小,玉容生動活潑,給人宜嗔宜喜感覺的少女慵懶走出。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位獨孤閥的天之驕女吸引了過去。

    宋師道雖是“天刀”宋缺之子,但因他心態平和,向來不喜爭鬥,在江湖上出手時機極少,是以他的武功到了什麼程度除宋閥核心外,外人根本無法探知,反而比不上獨孤鳳在年青一代中的威名。

    獨孤鳳起意挑戰,除了她本就喜好戰鬥外,關鍵原因更在於拓跋玉,淳于薇輕視王薄。

    當然她不是為王薄出頭,而是若王薄乃浪得虛名,那殺了王薄的王動又有什麼了不起?

    拓跋玉自然不知獨孤鳳是要為情郎出氣,但瞧見少女玉容明媚,燦然奪目,眼前一亮道:“早聞獨孤閥明珠乃絕色美女,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若小姐輸給了本人,可否答允在我們停留洛陽的這段時間,與我等結伴同遊?”

    淳於薇朝獨孤鳳打量過去,嬌聲道:“姐姐的確很漂亮,難怪把我師兄的魂兒都給勾去了,不如你嫁給我師兄如何?”

    獨孤鳳唇角溢出一絲冰冷的笑容,正要答話,一把熟悉的聲音自曼青苑外遙遙傳進:“你師兄馬上就要死了,我家鳳兒若嫁去,豈不要守活寡?不過你尚有幾分姿色,倒可來做本人的丫鬟!”

    一道說不出何等動聽悅耳的女聲緊接著道:“端茶遞水,寬衣解帶的丫鬟,公子已有了婠兒,可不能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這胡女就算入了門,我看也只能做個倒洗腳水的丫鬟!”

    一陣喧囂驚叫聲中,有人大叫出“王動”二字,頓時引得滿座群雄盡皆神色一變,無數道目光窺探出來,但見一男一女撐著油傘自大門從容走來,在眾多武人環繞下,緩緩踏進苑內。

    轟!

    青衣男子掌中油傘突然電射而出,如一柄利劍般,破空數十丈,朝著拓跋玉,淳於薇所在露臺穿殺而去。

    滿園勁風大作,猶若掀起了狂飆颶風。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29 23:10
第五十七章 人頭留下

    “轟!”

    滿園勁風激蕩,重樓轟鳴,中園內飛沙走石,宛如風災降臨。

    所有人滿目之間都只看到一柄油傘橫貫長空,好似巨人手中的長矛般,破空電射而出,眨眼間跨過數十丈距離,摧山倒嶽般朝拓跋玉,淳於薇二人襲去。

    王動崛起時日雖短,但他自入世以來,所作所為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是攪動風雲,震撼天下武林的大事,其人踩著杜伏威,任少名,宇文化及,曲傲等人頭顱揚名江湖,如今戰績上又添上一個長白王薄,滿樓群雄,諸方勢力誰能不為之驚動?

    當苑內武人驚呼出王動之名時,居於最頂層的劉黑闥,宋金剛,沈落雁等各路諸侯勢力,李閥,宋閥的人以及來自中土域外的八方高手,滿座群雄幾乎都投以凝重的目光。

    之所以是幾乎,皆因獨孤鳳更多的關注著伴在王動身旁的婠婠,近乎本能的直覺讓她生出敵意。

    單婉晶則報以好奇,江湖上對此人和移花宮主的傳言,她也曾聽說過,以她對邀月,憐星兩位師父的瞭解,若傳言為假的話,早該清洗掉那些嚼舌根的人了!

    不過沒有人能料到,王動甫一抵達曼青苑,竟然直接對“武尊”畢玄的兩大弟子出手。

    罡風襲面而來,激蕩起滾滾熱浪,空氣猶如煮沸了般,升騰出氤氳白霧。

    拓跋玉,淳於薇同時生出面對師尊畢玄炎陽奇功的錯覺,面色大變,淳於薇旋身而落,裙擺飛揚中降往中園。

    拓跋玉雙手銀光飛閃,突然多了一對飛爪,淩空投射而出,“嗖”的釘在中園內一顆高足十丈余的巨樹上,他人如飛梭,借勢猛然竄起,飛鷹般落足到巨樹繁茂的頂部。

    廂房內傳出爆喝,亦同時有十餘道身影或是撞破牆壁,或是沖穿屋頂,電射而去,人人身形迅疾,渾身殺機畢露,顯然都是身懷絕技的硬茬子。

    他們總共十八位,號稱“北塞十八驃騎”,乃是畢玄一手調教而出,以一當百的突厥勇士,今次隨拓跋玉,淳於薇二人進抵中原,專為挑動中原諸侯混戰,削弱中原人的實力。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曼青苑內四散回蕩,露臺在油傘“巨矛”般貫穿下,登時四分五裂,碎木利矢般攢射出去,打在地面,牆壁,硬木上竟是沒體而入。

    油傘“嘩啦”當空撕碎,卻有部分傘柄餘勢不絕,依舊裹挾著強橫無匹的勁道,又撞破了廂房,引得樓舍劇顫,炸響連綿,偌大的房間頃刻之間窟窿遍佈,牆壁龜裂粉碎!

    此種驚怖的破壞力讓人瞠目結舌,直令得院內武人紛紛避退開去,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接連響起。

    砰!!

    頂層一道道廂房門戶大開,瓦崗寨,李閥,宋閥,吐谷渾,突厥……等各方勢力的人馬全都走上露臺觀戰,當瞧向那被轟擊得搖搖欲墜的廂房時,面容皆是肅然。

    若是以往他們對王動的聲威還存有疑慮的話,那現在則一掃而空,只憑這橫貫長空的驚天一擊就可看出對方確有屹立當世絕頂高手行列的資格。

    北塞十八驃騎在爆炸聲中從三樓疾掠而下,奔赴中園,全都聚攏到了淳於薇身後,散發出鐵血彪悍的氣息。

    拓跋玉面色陰沉,自十多丈高的樹冠頂一步踏出,像散步般輕鬆的落身到淳於薇身邊,轉頭望向王動,凝聲道:“不愧為名頭響徹中原的風雲人物,確有驚人之藝業,我收回先前的話語,但今日一擊,拓跋玉銘記在心,來日必有厚報。”

    他朝身後十八驃騎一揮手,毫不拖泥帶水:“我們走!”

    突厥人以狼種自居,崇拜勇力,信奉強者為尊的道理,當敵人強勢,而己方處於弱勢地位時,為了保存實力寧願選擇蟄伏忍辱。

    拓跋玉雖然年青,但顯然已懂得這個道理,哪怕現在被王動當眾掃了顏面,仍然選擇一時避退,而非魯莽的和對方開戰。

    這絕非明智之舉,以王動一擊間表現出的武力,即使拓跋玉,淳于薇一方最終勝了,怕也要折損七、八成人馬,導致其中原之行謀劃的全面失敗。

    見此情況,曼青苑內眾多武人中固然有人心頭嗤笑,絕大部分明白人卻是暗暗凜然,並未因此小覷了拓跋玉,反而提高了警惕之心。

    拓跋玉身為畢玄弟子,在突厥地位尊崇,驕狂自負實屬必然,但又能不計較一時得失,隱忍蟄伏,日後一旦成長起來,即便無法達到畢玄的高度與成就,也將成為突厥中梁頂柱式的大人物。

    王動瞧了拓跋玉一眼,微笑道:“想走可以?留下你的項上人頭!”

    北塞一十八驃騎勃然變色,紛紛以突厥語叱駡起來,彎刀“嗆啷嗆啷”出鞘,寒光連成一片,拓跋玉朝後一擺手,目光森寒的逼視著王動,冷笑道:“別以為我拓跋玉是怕了你,本人只是不願讓人坐收漁利罷了,我想這中原武林之中想殺你王動者亦是不計其數,是否真要與我等拼個兩敗俱傷,魚死網破,你自己思量罷!”

    婠婠噗嗤一笑,柔聲道:“井底之蛙,安知天地之廣闊?”

    王動不再理會拓跋玉等人,環顧全場,落到左近三樓一方露臺上。

    此處分佈有序的立著十多名男女,可不管是誰,一眼投去,皆會被為首者吸去注意力。

    此人似天然就有種領袖霸主的氣派,人群中猶若鶴立雞群,他年約三十許,身穿胡服,身材魁梧雄偉,兼具龍虎之姿,最引人矚目的是他臉上濃密的虯髯。

    見到王動看來,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中精光閃動,神態沉穩如崇山峻嶽,負手笑道:“本人吐谷渾伏騫,王兄有何指教否?”

    王動輕歎道:“指教算不上,只是伏兄遠道而來,終究是位客人,我卻不得不跟伏兄說聲抱歉了!”

    伏騫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道:“莫非王兄也對伏某頸上這顆頭顱感興趣?想將它一併留下來?”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29 23:12
第五十八章 一拳!

    王動悠悠道:“伏兄一語中的,王某正有此意。”

    吐谷渾王伏允野心勃勃,對繁榮的中原之地望眼欲穿,歷年來不斷收買拉攏中原勢力,更不時派遣高手潛入中原竊取機密。

    昔日楊廣曾派出王楊雄,宇文述領兵追殺伏允,殺傷吐谷渾千餘人,俘虜無數,然伏允卻憑藉著高明的武功,率殘部殺出重圍,逃往黨項。

    這幾年伏允趁著中原內亂,伺機重整軍旅,收復失地,已然恢復了八九分元氣。

    域外諸族之中,除開東西突厥,鐵勒外,就以吐谷渾最為強勢,但它對中土的貪婪覬覦之心絲毫不亞於前者。

    伏允今已老邁,其子伏騫卻是吐谷渾不世出的雄才,文韜軍略,武功智計皆超邁伏允之上,一旦他徹底掌控大權,成為吐谷渾新王,絕非中土之幸事。

    伏騫眸子裡精光電射,仰天發出一陣雄壯嘹亮的大笑,震得整座樓閣都似顫抖起來。

    曼青苑內眾人無不動容,只聽伏騫笑聲中所含的勁氣,便可知他的先天氣功已臻化境。

    笑聲倏然停止,伏騫利劍般的目光遙遙與王動對視,從容自若道:“王兄越俎代庖,替我斬殺了曲傲那老小子,令伏某長矛無用武之地,而今王兄替換了曲傲上場,真是再好不過。”

    驀地一把長笑自伏騫對面重樓露臺傳出,一位古銅色肌膚,背負鋼槍的男子大笑道:“王兄這是要將今日曼青苑內,域外諸族一網打盡嗎?”

    眾人認出這人正是東突厥王子,有著“龍捲風”之稱的突利。

    王動道:“有何不可?”

    突利露出一絲森寒笑意,淡淡道:“我未踏足中原前,就已在塞外聽聞王兄名諱,今日一見卻實教我突利失望得很。”

    “我原以為似王兄這般人,早該不拘於國家民族的束縛,以一種超然屋外的心態對待一切,沒想到眼界竟如此狹隘!”

    王動淡然道:“突利你的理解太膚淺了,真正的超然不是不受國家民族的局限,而是跳出這片天地,就像是一粒棋子躍出棋盤,以局外人的眼光洞察棋局變化。”

    “何況家中院子裡長了些許雜草,隨手拔除,又能耗費幾分力氣?”

    突利哈哈一笑,身後伏鷹槍驟然移轉向回前,只以單手擎著,槍鋒遙指王動:“院子裡生的也不一定是雜草,亦有可能是含劇毒的荊棘,強行去拔,非但要刺你滿身血,更要丟掉小命!”

    曼青苑內群雄譁然,沈落雁,劉黑闥,宋師道等人暗暗蹙眉,誰也沒想到這王動如此狂妄自負,非但一來就挑起戰端,與拓跋玉,淳於薇等人爭鋒相對。

    當拓跋玉選擇退卻後,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愈發囂張的朝伏騫,突利等異族高手挑釁。

    他以為自己是“散人”寧道奇嗎?

    李閥廂房內,李秀寧咬著指甲,眉頭微蹙,心中念頭疾閃,她算是見識過王動高深莫測之處的。

    彭城郡內,對方一眼掃來,李世民就險些墜下高樓殞命,如此武功當真是神乎其技。

    可惜那時也不過冰山一角的展示,其後又錯過了九江一役,今日倘能窺探到王動武功深淺,日後李閥若與對方為敵,無疑將能佔據更多的主動。

    不怪李秀甯將對方視為假想敵,不提王動曾對李世民出手,就說他那大隋國師的身份,也是李閥這種有志反隋自立的門閥必要打倒的對手。

    苑內群雄心態各異,正如拓跋玉所言,王動自踏足江湖起,有意無意間也壞了諸多勢力的大事,今日倘有落井下石的機會,他們也絕不會放過。

    或許僅有獨孤鳳抱有十足信心。

    滿座之人,即便將婠婠算進去,也沒有人比她更瞭解王動的可怕之處。

    人群驚叫之中,四杆長槍劃破空氣,宛如毒蛇般突然刺向王動背心。

    率先出手的既非拓跋玉,淳于薇一方,亦非伏騫,突利任一方,而是前來曼青苑湊熱鬧的其他異族人。

    王動頭也不回,反手橫掃出去,“當當”爆鳴,四杆鋼槍猛地被大力擊中,閃電般脫手反彈,刹那間將衝殺出來的四人頭顱砸碎。

    “殺!”塞北十八驃騎厲喝出聲,掣出彎刀,寒芒在燈火映照下似透出殷紅血色,殺氣四溢。

    拓跋玉雙手銀光飛舞,兩口飛爪環繞周身上下,如銀蛇飛電般旋舞。

    淳於薇咯咯嬌笑一聲,身形協同拓跋玉一起,疾風般掠出中園,凜冽勁風掃去砂石,將近處觀戰一些武人打得狼狽飛退。

    突利像是撫摸心愛情人般,指間劃過伏鷹槍冰冷的槍尖,忽地仰天長嘯,縱身自三層樓一躍而下,似天神般飛縱疾掠到王動身邊,伏鷹槍在他掌中震顫不休,發出“嗤嗤”槍芒,水銀瀉地也似罩向地面的王動。

    突利一動,跟隨他而來的十數名突厥高手自然也要動,各式兵器出鞘,紛紛殺出。

    突厥武學迥異于中原武學,招法精妙上或有不如,但卻長於戰陣搏殺,此時眾人中又有二十余位異族高手遙相呼應,跳將殺出,將長槍短矛,鋼刀戰斧盡數往王動身上招呼上去。

    六十余名異族高手頃刻殺出,殺機彌漫全場,迫得一些修為稍弱者臉色劇變,駭然跌退。

    這六十余異族高手能赴中原來,可謂無一不是久經廝殺的硬茬,更有突利,拓跋玉,淳於薇這三大高手,這樣強大陣容怕是能和世上任何高手鬥上一鬥了。

    唯有伏騫眼眸微眯,肅立不動。

    王動卻已動了,他這一動就如驚雷,大地在他雙腳一頓下劇烈爆開,而王動已平地竄身而起,大手抓向那遮蔽中園的天幕!

    嘩啦!

    原本燈火輝煌的曼青苑倏地一暗,所有人都感覺到好似從白晝走入了黑夜,本來被阻隔在外的大雨滂沱降臨下來,與之同時降下的還有那遮天避地的巨大幕布!

    幕布瞬落而下,迅疾將連同突利,拓跋玉,淳於薇等六十余名異族高手包裹進去。

    轟!

    王動淩空一拳擊出,拳勁轟然觸及幕布,彈指之間,一股連綿不絕,洶湧磅礴的震盪之力以他拳頭為中心,蔓延到整個幕布。
x301824 發表於 2016-12-30 19:36
第五十九章 舉世皆敵

    一拳!

    直來直去,斷無半分變化的一拳,但這一拳打出去後,卻像是收束了光線,令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四周觀戰的眾人猶如在暗夜裡踽踽獨行,孤立無援,看不到一點光明。

    伏騫口中爆喝,聲如炸雷,他已將自創的伏養氣功催發至極限,雙目中爆射出三尺精芒,宛似要刺破黑暗,重開黎明的利劍。

    咻!

    長矛迎風破空,伏騫人矛合一,厲電般撲出。

    他終於出手!

    伏騫滿臉凝重,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到,王動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厲害得多,倘若他對突利,拓跋玉,淳於薇等人坐視不管,只是自取滅亡的短視之舉。

    拳勁迅疾擴散至整個幕布,幕布籠罩下的突利,拓跋玉,淳於薇等人猶如觸電,一波接一波連綿不接的勁氣迴圈湧來,無可斷絕,直讓他們渾身骨骼血肉好似被磨盤一寸寸,一絲絲輾壓粉碎,痛苦哀嚎之極。

    突利喉嚨中發出無聲咆哮,長槍劇顫,槍尖疾速抖顫旋轉起來,如同旋光而行的鑽頭,帶起重重颶風,朝上一槍刺去。

    然而未等他一槍刺中幕布,漫天黑暗倏然散去,燈火重回人間,那一重天幕又已收束到王動手上,而現場除開突利,拓跋玉,淳於薇三人外,其餘異族高手們盡皆淤泥般癱倒於地,渾身骨頭都似已被震碎。

    幕布再次旋飛而出,龐大的陰影化成一道黑光,“嗤”的帶出一道割裂的勁風,拓跋玉人頭沖天飛起,陀螺般投入淳於薇懷抱。

    後者臉容慘白,捧著腦袋像是已嚇得呆傻,王動的聲音飄來:“帶著這顆頭顱返突厥去,讓畢玄來尋我報仇罷。”

    “嗤啦”一聲,幕布所化的黑光一分為二,淩空飛卷,撞穿重重氣流,激蕩得滿園狂風厲嘯,分擊向突利以及施展人矛合一之術的伏騫。

    “手下留情!”

    一縷清音,驀然飄來,整個大雨滂沱的夜空,殺氣彌漫的曼青苑內都似因這道清音而澄澈靈動起來。

    緊跟著一道璀璨劍芒自虛無中升起,來勢追光逐電,化作漫天飄渺而充滿靈機的光影,每一道劍光都是那般驚心動魄,似能映照出每一個的心靈深處,喚起靈魂層次上的共鳴。

    靈光縈繞之中,映出一位青衣舞劍女子的側影!

    “師小姐終於到了,王某候你久矣!”

    王動長笑一聲,反手一掌橫擊,印入漫天劍勢所化光影中。

    而那天幕所化的兩道黑光,其中一道也在這時靈蛇般輕盈的繞過伏騫長矛,幾乎不分先後的轟撞到突利,伏騫二人身上。

    嘭!嘭!!

    勁氣刹那迸發炸裂,伏騫,突利兩人身上引爆出一陣炒豆般爆鳴,口中鮮血狂噴湧出,破布娃娃般崩飛出去,轟隆悶響聲下,撞入了身後重樓內。

    “嗆啷!”

    王動一掌印入連綿劍光內,手掌似化作了牢不可破的金鐵,與那急劇噴吐銳利劍氣的劍鋒當空一擊,隨即挾帶著無可匹敵的巨力將長劍推返鞘中。

    在對方嬌軀劇顫下,王動裹挾著狂風怒浪倒卷而回,那青衣女子就像是無邊汪洋內的一方小舟,倏地被風浪卷沒。

    “予我向慈航靜齋,淨念禪宗又或寧道奇帶去一句話,想換回師妃暄,就拿和氏璧來找我吧。”

    下一瞬王動和那青衣女子同時消失不見,滿園厲嘯狂風亦是戛然而止,所有人猶如做了一場噩夢般,目光發直的望向死傷慘重的中園,一個個驚駭無言。

    白衣赤足的婠婠,黑紅武服的獨孤鳳亦不知何時離去了!

    曼青苑內發生的一幕幕猶如風捲殘雲,頃刻間刮遍了洛陽城每一個角落。

    無數武人為之駭然失色,各方勢力高層同樣受到震動,徹夜難眠。

    那位在江湖武林乃至整個天下興風作浪的人物,保持了一貫肆無忌憚的作風,甫一抵達洛陽城就掀起了海嘯山崩。

    “知世郎”王薄死了!

    “武尊”畢玄的弟子拓跋玉死了!

    東突厥王子突利,吐谷渾王子伏騫這兩人雖未死,但渾身筋骨經脈都被震碎,徹底成為了廢人,卻又比直接殺了他們更狠。

    短短片刻就得罪了武尊畢玄,吐谷渾,突厥等域外諸族,更令人震撼的是名滿天下,卻一直以來仙蹤渺渺的慈航靜齋當代傳人師妃暄也被此人擒走了。

    最後更放出話來讓慈航靜齋,淨念禪宗,寧道奇等人拿和氏璧去交換。

    洛陽城像是經歷了一場改天換日的地震,一條條街巷,一座座酒樓,一個個勢力核心內都在競相談論,激烈爭吵著這樁足可載入史冊的大事件。

    有人盤算著王動橫空出世這數月時間裡得罪了多少個大勢力,江淮軍,宇文閥,域外最強的三族鐵勒,吐谷渾,突厥!

    魔門內他早與陰癸派結仇,如今又以拓跋玉人頭朝畢玄發起戰書,還包括了慈航靜齋,淨念禪宗,寧道奇等佛道勢力。

    而且王動覬覦的和氏璧,也是天下各路諸侯志在爭奪之物,哪怕為了取得慈航靜齋等勢力的善意,他們就很可能出手對付王動。

    樹敵如林,世人皆欲殺。

    近乎舉世皆敵的局面!

    古往今來,膽大妄為者不計其數,但似此人這般百無禁忌者,當真是曠古絕今,過去不曾有,將來只怕也不會再有了。

    紛紛擾擾的熱議中,所有人都在靜觀慈航靜齋,淨念禪宗的應對,但卻沒有什麼人看好王動,這次他惹來的麻煩實在太大了。

    即便對王動深具信心的獨孤鳳,眼下也不禁生出了絲絲憂慮,慈航靜齋的威名貫穿了數百年王朝更替,武林紛爭的歷史,誰能不為之驚懼,敬畏?

    可惜獨孤閥在洛陽根基粗淺,她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找到王動去了哪裡。

    王動今在何方?

    他哪裡也沒去,一艘畫舫飄蕩在洛河上,畫舫上僅有兩人。

    王動立於窗前,手中執著一隻酒杯,俯眺清流,說不盡的悠閒灑脫,從容自若。

    師妃暄靜坐在舫中火爐前,如瀑如墨的秀髮披散香肩,她仙姿妙態,出塵脫俗,背上掛著的色空古劍更平添了三分英凜之氣,可是嘴角卻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妃暄錯了!”
x301824 發表於 2017-1-1 04:26
第六十章 我道唯心

   王動並未回頭,依舊眺望著洛水濤起濤落,神情悠然:“妃暄何錯之有?”

    師妃暄笑容愈發苦澀:“自王兄橫空出世,首次將杜伏威斬於劍下起,妃暄就已聽聞王兄之名,倘若那時對王兄抱有足夠的警惕之心,及早入世,或許就能阻止王兄釀成今日大禍了。”

    王動哂然道:“禍從何來?”

    師妃暄仙容上浮現出悲憫之色,像是從仙境謫落到了紅塵,幽幽一歎道:“王兄自己或不在意,但世間黎民百姓何其無辜?吐谷渾王伏允已老邁,是以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伏騫身上,倘讓伏騫的慘狀傳回吐谷渾,伏允定會盡起吐谷渾一族兵馬,發瘋的報復回來。”

    “東突厥大可汗頡利和突利勢同水火,互相視對方為仇寇,但即使為了突厥人的顏面,頡利也不會坐視不管。”

    師妃暄出神的盯著爐中搖晃不定的焰火,輕歎道:“突厥人的力量遠比吐谷渾更強勢,他們的報復對中土危害更甚,何況頡利身邊還有一位‘武尊’畢玄?假使以畢玄在草原上的威名,將域外諸族串聯起來,進攻中原,屆時生靈塗炭,王兄於心何忍?”

    王動一手負於背後,一手舉杯飲盡酒水,轉身面向師妃暄,笑了笑道:“師小姐倒是菩薩心腸,這是在代芸芸眾生指責於我麼?”

    師妃暄輕搖臻首,秀髮輕揚,輕輕道:“妃暄何德何能,豈敢身代眾生百姓,只是向王兄闡述一個大有可能發生的事實罷了。”

    她清澈的雙眸移往王動,定定凝視片刻,方繼續道:“中原戰亂連年,百姓流離失所,早已嘗夠了戰火的苦楚,王兄為何定要為一己之私,掀起世間腥風血雨!”

    “一己之私!”王動緩緩咀嚼著這四個字,撫掌笑了起來:“師小姐這四個字用得好,我或可用佛門廣廈千萬間,巨數金銀全都熔鑄了佛陀菩薩,單是將淨念禪宗查抄了就能得金銀銅錢千萬計來反駁,但這沒有任何意義?妃暄知道為何麼?”

    沒等師妃暄回應,王動續道:“皆因我知曉妃暄你這一番話出乎真心實意,而我也確系一己之私。”

    師妃暄勸誡道:“倘若王兄肯就此退隱江湖,無論突厥,吐谷渾等域外諸族的報復,又或武尊畢玄之事我慈航靜齋都可出手相助,等到將來明主現世,平息了亂世紛爭,妃暄願長伴公子左右。”

    王動走到師妃暄身邊,俯身下去,撫摸著她柔雲般的烏亮長髮,指間輕觸她那光如美玉,斷無半分瑕疵的臉頰,柔軟細膩的觸感,讓人渾然忘我。

    師妃暄仍是端坐著,任憑王動的輕撫,澄澈純粹的雙眸與他對視。

    王動湊近過去,師妃暄眼波流轉,終是升起了些許漣漪,卻已被王動咬住了柔唇。

    良久唇分。

    王動欣賞著師妃暄玉頰上染出的一抹淡霞,微笑道:“原來師仙子也會害羞。”

    師妃暄咬著嘴唇,幽幽道:“妃暄從未將自己視作什麼仙子,我亦是一個尋常女子,有著常人的七情六欲,並非斷情絕欲,高高在上。”

    王動凝視著她這一瞬的動人美態,目光似已捨不得挪開,就連他雙眼中也透出柔和的笑意:“妃暄你知否自己這個提議是多麼誘人,人世間又有誰能拒絕師仙子呢!”

    “你!”師妃暄眼眸微抬,看向了王動,但是只吐出一個字,所有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她看著眼前之人,心靈深處生出奇異無比的感覺,對方仍是全神貫注的凝視著她,但目光卻疏離而悠遠,像是從另一重介面內注視著她。

    對方眼眸中仍映出她的影子,卻更像是映著她身後的無盡虛空,就連那看似柔和的笑意這一刻竟也變得虛無縹緲,冷酷而淡漠起來,如同一尊居於九天之上的神祇,俯視著芸芸眾生在紅塵中掙扎而無動於衷。

    王動聲音變得遙遠起來:“妃暄說我為一己之私,這一點不錯,我的私心便是‘我道’,縱然人世間有再多的美好,又怎及得上‘我道’的絢爛輝煌?妃暄你明白嗎?”

    師妃暄沉默了下去。

    她只在心中幽幽歎氣,什麼都不必再說,她本就是以自我之道為理念,貫徹始終,以我道進修天道,似這般的人物已非言語所能說服。

    說服的方法,古往今來唯有一種。

    唯劍而已!

    “昔年碧秀心以身飼魔,誘使石之軒隱退,今日妃暄妹子欲故技重施否?慈航靜齋這麼多年竟無絲毫長進,真教我失望哩!”

    充滿魅惑的悅耳嬌笑忽起,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白皙晶瑩,不染塵埃的,白衣如雪的婠婠像是幽靈般無聲無息飄入畫舫。

    嬌軀一扭,清風般投入王動懷抱,一隻手輕輕搭在王動肩頭,一隻手撫著他的胸口,語氣柔媚似低語:“這已是夫君大人第二次狠心拋下婠兒,自顧自離去了,常言道事不過三,若再有第三次,婠婠就得剖開夫君大人胸膛,挖出心來,看看這絕情的郎君是不是心都全黑了!”

    王動笑道:“我什麼時候成了婠兒的夫君?”

    婠婠嫣然低頭:“就在剛才人家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做丫鬟終究不及正妻穩當,因為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哪個角落跑出個狐媚子將情郎給勾走了,妃暄妹子,你說我說得對嗎?”

    她眸光流轉,烏黑的雙眸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師妃暄卻以澄淨如清泉的眸子同她對視,好整以暇道:“是非自有公論,婠婠師姐何須問我?”

    婠婠有種一拳打到空處,只能幹生悶氣的感覺,忽地眼珠一轉,似漫不經心的提起:“我記得在夫君大人所著風雲榜上,妃暄妹子排名猶在我之上,夫君還真是偏心哩,明明那時候並未見過婠婠,妃暄又憑何比我高明呢?”

    她凝眸瞧向師妃暄,微笑道:“正好今日妃暄妹子在場,不如就在此地一較高下。”

    師妃暄淡然道:“婠婠師姐若有心賜教,妃暄自當奉陪。”

    “我在跟妃暄妹子開玩笑哩!”婠婠嬌聲一笑,忽自王動懷中脫身而出,離弦之箭般朝師妃暄殺去。
x301824 發表於 2017-1-1 04:27
第六十一章 師婠之戰,破而後立

   婠婠嬌笑撲出,天魔功運轉下,周遭空間的空氣都似被突然抽盡了似的,連同爐子內燃燒的火焰都倏地竄出朝她傾倒,又立即熄滅下去。

    素衣赤足的婠婠,像從最深邃的黑洞夢裡鑽出來的幽靈般,人未至,右手袖中飛出一條細長絲帶,毒蛇般向端坐火爐前的師妃暄卷去,攻勢淩厲詭譎,偏又暗藏無數隱秘殺招。

    師妃暄神色恬靜如常,足不染塵的飄身而起。

    嗡嗡!負在背後的色空劍劍鞘輕顫,長劍近乎通靈般斜飛而出,漫天劍影似從九天之上垂泄而下的銀河,籠罩下婠婠飛襲而至的絲帶。

    在電光火石之間,這兩位分別代表正邪兩道的傑出傳人,終是展開了宿命般的交鋒。

    劍光與絲帶裹挾的淩厲勁氣相交,立在畫舫內炸開連綿氣爆,師妃暄,婠婠都是嬌軀輕顫,勁氣碰撞互擊下,似是誰也沒法占得上風。

    師妃暄身形淩空一轉,清光環繞周身,色空劍引空爭鳴,唰唰唰!又是連綿劍勢刺出,空氣像是煮沸的開水般劇烈沸騰,無堅不摧的劍氣從劍鋒吐出,展開疾風驟雨般的侵襲。

    婠婠如瀑秀髮飛揚,飛身落至畫舫中心方桌上,輕點桌面,嬌軀陀螺般旋轉起來,那長及三丈的絲帶亦隨之現出波浪似的曲線,然後變成無數個旋動的圓圈迴圈。

    在天魔力場籠罩下,絲帶似無重力般懸浮飛襲,婠婠儼然如那壁畫中的飛天,充滿著詭譎的魅惑,直教人心神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只見劍光帶影間,師妃暄,婠婠倏進忽退,動如光火,偏偏氣機往往一沾即收,除開第一次正面碰撞外,色空劍和那絲帶竟再無交匯之時。

    倘若說婠婠是壁上的飛天,那師妃暄就是天宮靈境的仙子,兩女都將勁氣收斂,未有真正把握一擊建功前,都未有半分洩露出去。

    是以此刻雖殺機暗伏,生死一線,危險處遠勝首次交鋒,但無論師妃暄又或婠婠姿態都是一般優美曼妙,翩若驚鴻,飄若浮雲,宛如一曲傾城妙舞。

    王動全無半點阻止廝殺的意思,提了一壺酒踏出中門,屹立舫樓上悠然品嘗美酒。一陣大風不知從何處而來,帶來漫天飛絮,當其落下時,便將迎來新生。

    洛陽郊野外,在強風吹襲下,一層一層灰燼卷襲上天。

    被掩埋在重重齏粉下的寇仲,徐子陵,跋鋒寒三人原本僵直的身體忽然劇烈顫抖起來,氣勁抑制不住的朝外噴發,覆蓋在他們身上那層厚厚的塵埃轟然炸開,顯露出三道身影。

    寇徐跋三人身上都裹上了一層灰燼所化的“白甲”,此刻“哢哢”碎裂作響,像是破繭般一層層剝落,脫離,現出本來面目。

    三人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再次看到了這天,這地,感受著風的拂過,水流潺潺的聲音,土壤的氣息,他們就像是剛脫離母體的嬰兒般,對這個本該早就熟悉的世界一切都充滿了驚奇和新鮮感。

    寇徐跋三人對視一眼,忽然齊聲仰天大笑起來,充滿了說不盡劫後餘生,酣暢淋漓之感。

    寇仲笑了半晌,才喘著氣道:“那王不動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我們三個福大命大,非但沒死,反而有了這番曠古未有的機緣,進一步挖掘出了長生訣的潛力,置諸死地而後生。”

    “他縱然吸走了我們的真元,但根源未斷,反逼迫得我和小陵破而後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就像是一片被野火焚燒的草地,表面雖成赤地,地底根系猶存。又或一個看似乾涸的泉眼,其實只要再往下多掘幾尺,就又有甘甜的泉水湧出。

    而寇仲,徐子陵的陰陽互補,恰恰符合了這些條件,所以他們換得了新生。

    無巧不成書的是,栽倒在兩人身上的跋鋒寒,成為了寇仲,徐子陵陰陽互補的溝通橋樑,他本人或被動或主動的受到寇徐兩人那充滿生機的能量之滋養,非但與二人精神一體一起經歷了“新生”的過程,連同自身傷勢也迅速癒合起來。

    寇仲旋又看向跋鋒寒的斷臂,眼底升起憤怒的火焰:“老跋,你……!”

    跋鋒寒被洞穿的胸口已癒合六、七成,至少不會再危及性命,他面色仍顯慘白,似渾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打斷道:“仲少無須心存愧疚,我雖斷了一臂,起碼並非全無好處。今次被那王動不費吹灰之力擊敗,終令我幡然醒悟到以往分心刀劍二用上實是愚人之舉,以後我將專修劍法一道,終有一日,我會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以‘斬王劍’回他今日一擊之‘厚賜’!”

    徐子陵拍了拍跋鋒寒的肩膀,目含憂慮道:“但無論如何,他終究還是達成了目的,從我們這裡奪得了長生訣的秘密,若真教他練成了什麼曠世奇功,屆時為禍天下,我和仲少難辭其咎。”

    寇仲,跋鋒寒聞言,面容肅然。

    跋鋒寒對中土域外人民的命運自是不以為然,但為報一己之賜,卻不得不正視王動這位前所未有,甚而可能比畢玄更為可怖的大敵。

    “我們眼下雖功力大進,但就算聯手只怕仍不是那王不動對手,冒然前去復仇,只會是自尋死路。”

    寇仲緊皺眉頭,思索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陵少是否還記得宋大公子曾經提及過的慈航靜齋?據其所言,這個門派以維護天下蒼生利益,守正僻邪為己任,又跟寧道奇關係密切,咱們不如找上他們,將事情嚴重性陳述一遍。”

    徐子陵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不過要是他們不管又或根本不放在心上呢?何況我們根本不知慈航靜齋位於何處?”

    跋鋒寒道:“我對慈航靜齋倒是有些瞭解,以王動的行事作為,只怕早已引起他們的警惕,無須我等提醒,而且別忘了他有可能是‘邪帝’向雨田的猜測。”

    寇仲,徐子陵立時醒悟,三人又仔細商量了一番對策,這次經過縝密的喬裝打扮後,當下施展身法悄悄朝洛陽城潛伏進去。
x301824 發表於 2017-1-1 04:28
第六十二章 決戰前夕

    從蒼穹朝下望去,這座山形勢陡峭,重巒起伏,盤龍虎踞,猶若蒼茫大地上一頭沉睡的巨獸,吞吐著八方風水,彙聚天地山河之靈秀。

    在“巨獸”心臟部位,山清水秀之地,似有人結廬而居。

    幾間簡單搭建的草屋,用籬笆築起的小院,兩個七、八歲的孩童,稍小些的女童“咯咯”清脆笑著,逗弄著一條土黃色的小狗,男童則端起石臼,將背簍裡採集起的藥草一股腦兒倒進去搗磨。

    青藤編織的躺椅上,一位兩鬢如霜,面龐紅潤的玄衣老道單手舉著一冊道書,正自津津有味的閱讀著,忽然心有所感,神色微微一動,喚來了童兒,吩咐道:“待會倘有人前來拜訪,就說我不在。”

    童兒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點頭。

    玄衣老道也不起身,眼睛微微闔上,道書平放胸前,似已入睡。

    未幾,崖高林密間,忽有人踏歌而來,只聽他長吟著:“西風吹洛水,風雨滿東都。茫茫塵世裡,獨清閒。自然爐鼎,虎繞與龍盤。九轉丹砂就,一粒刀圭,便成陸地神仙!”

    “一粒刀圭,便成陸地神仙!”

    其歌豪邁大氣,似是與蒼穹高天,風起雲湧遙遙呼應,闡述著世間的道理,隱隱然更顯出塵灑脫之氣。

    歌聲住,人已至。

    只見一位峨冠博帶,錦袍裹身,胸前隨風飄擺五綹長須的老者抵至籬笆院外,負手朝內張望。

    令人驚奇的是,他一雙眼睛澄澈清亮,帶著如童子般的天真,與院內的男童女童目光別無二致。

    峨冠老人大笑道:“老朋友,甯某前來請教。”

    男童向外看去,驚奇的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尚未說話,反是那一旁逗弄小狗的女童脆生生搶先道:“師父說他不在,你下次再來吧!”

    峨冠老人看了看說話女童,又望向躺在椅上似呼呼大睡的玄衣道者,微微苦笑:“罷!罷!罷!既然袁兄不願見,寧某下次再來叨擾。”

    說罷轉身就走,灑脫自如之極。

    玄衣老者躺在椅上,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線,喃喃自語道:“本在紅塵之中,何必故作出跳出局外的超脫姿態呢。不過這天數又起變化,人力終究有窮而盡,天地無窮盡,唉!以有限而算無盡,何其愚也!”

    峨冠老人震袖而飛,似禦風而行,穿林過崖,突然前方轟隆轟隆作響,一條飛瀑自高足數十丈的高崖上垂落而下,激濺起巨大轟鳴。

    瀑布旁邊,一方狀如臥牛般的青石上盤坐著一位羽衣星冠,俊美無儔的青年,他年在二十四、五許,雙手擱在膝上,似在閉目養神。

    “去而複返,往來不足一刻鐘,甯道兄可是吃了閉門羹!”

    峨冠老人猶然距此百丈之遙,兼且飛瀑如雷砸落,羽衣青年卻已感應到他的到來,淡然開口。

    峨冠老人身形倏閃,抵至飛瀑下的寒潭前,掬起一捧清水入口,方自笑道:“李小友神機妙算,老道佩服之至。”

    羽衣青年搖頭道:“此非妙算,只是我比誰都更瞭解袁老夫子罷了!既然老夫子不肯算,那就由我來代勞吧。”

    他袍袖一吐,嘩啦啦作響,一串先秦古錢攤在掌心。

    峨冠老人訝然道:“方才我來時亦曾請教李小友,為何那時你始終不鬆口,這刻卻改變了主意?”

    “因為緣法。”

    “緣法?這是佛門的理念,李小友也參佛?”

    羽衣青年睜開了眼睛,他背後是被萬鈞飛瀑轟砸得不斷激蕩的水浪,他的雙眼卻是古井無波,平靜道:“這只是一個易於理解的說法,也可以視為道,萬事萬物之間都有其緣法所系,先前我不算是天緣未至,現在則到了。”

    他掌中那一串先秦古錢突然散開,朝天升去,若他手掌為地,掌心朝上為天,那這一枚枚古錢則是漫天閃動的星辰。

    古錢將落未落之際,突然哢嚓,哢嚓連響,一枚枚崩碎開來,朝下跌去,似是星辰隕落大地。

    羽衣青年目注碎裂的古錢,深深歎了口氣,又閉上了雙目。

    峨冠老人微皺眉頭,朝他施了一禮,大步離去。

    洛水畫舫上,師妃暄和婠婠已交手三百招以上,兩人都已竭盡渾身解數,氣息亦在全力施為下再無法盡數收斂,勁氣在舫內橫摧直撞,在四面畫壁,艙內各處撕裂開一道道碎痕。

    嘭!!

    色空劍和絲帶第二次交擊,無堅不摧的劍氣輕易撕碎絲帶,朝著婠婠侵襲而去,師妃暄亦被天魔功的詭異氣勁震得嬌軀抖顫,往後撞去。

    幾乎無分先後,師妃暄後背印在艙壁上,婠婠則撞翻了方桌,兩人嘴角都溢出血跡,目光淡漠對視,似乎是旗鼓相當,不分伯仲的局面。

    立于舫樓外的王動輕歎口氣,只有他清楚,現在的婠婠比起師妃暄來確是要弱了半分。

    那夜曼青苑內王動制住師妃暄,雖未傷她,但師妃暄氣勢已受挫。

    氣勢一弱,劍氣則必然衰減,是以現在的師妃暄比及全盛時起碼要減半分。

    師妃暄於慈航劍典的進境上已趨近劍心通明,若不較量功力高下,哪怕是梵清惠也要遜她半籌。

    “婠婠師姐,還要繼續打下去嗎?”師妃暄的聲音自艙內傳來。

    “不必了!今日要多謝妃暄妹子了,與你這一戰讓我收穫匪淺,至多二、三月後就可躋身至天魔功第十七重,屆時再來與妹妹了結這場未盡之戰……。”

    婠婠話落,精靈般飄出舫內,伸出一雙玉手從背後環抱住王動,將側臉緊貼到他後背。

    王動也不回頭,笑道:“婠大小姐,這是怎麼了?怎地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婠婠一言不發,忽然咬住他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才鬆開,柔聲道:“這是給你不幫我的懲罰,可惜你皮太厚,咬不疼你!”

    “另外再奉送給你一個消息,這次梵清惠是否會親自出手對付你並不清楚,但確定會來的已有寧道奇,淨念禪宗的了空,為了防止你逃跑,更請動了四大聖僧保駕護航,至於其他窺視的高手更是不計其數。”

    “因要傳遞消息,將這些絕頂高手彙聚到一起尚要耗費些時日,是以你還能和你的妃暄妹妹多逍遙幾日!”

    婠婠放開環住王動腰身的雙手,走到他前方,捧著他的臉,目光柔和似飽含無限情意道:“婠兒的夫君,可千萬不要死了啊!”

    王動盯著她,笑了笑:“那些窺伺的高手中,是否還包含了你們陰癸派?”

    婠婠噗嗤一笑,豔若玫瑰,燦如朝霞,柔聲道:“夫君倘若抵擋不住,倒也不是不能投靠我陰癸派,婠兒麾下也正好缺個粗手粗腳的雜役呢!”

    她精緻得好似瓷器般的玉容上猶然帶著笑意,忽然踮起腳尖,身姿前傾,將整個人都似靠了過來,嬌柔的朱唇印下。

    片刻之後,婠婠巧笑倩兮的朝後飄退。

    “夫君大人,你說究竟是妃暄好還是婠兒好呢!”話語猶在飄蕩,她人如幽靈般融進洛水逸散出的迷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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