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涼州是個好地方
現代。
某市,某座大學的研究室。
王安然,男,二十八歲,剛剛拿到證書的新進醫學博士,正在躊躇滿志地看著試驗試管,裡面裝著的是一種新型試劑,名為大力液,如果試驗成功,做成藥丸出售,那麼便可以稱為大力丸,與傳說中的大力丸具有相同功效,可以包治百病,還可以延年益壽,據初步研究得出不可預期的結論,常吃此藥還可以飛昇成仙……如果沒成仙,後果自負!
看著試管裡不斷冒泡,就要沸騰的試劑,王安然滿心歡喜,彷彿諾貝爾醫學獎金就要被他獲得一樣,而他此時就站在領獎台上,身穿燕尾服,左手拿著證書,右手拿著試管,向嘉賓們叫喊,可以包治百病喲,真的可以包治百病喲……
試管裡的氣泡越冒越多,試劑的顏色也越來越深,透明的液體很快變成了黃色。
突然,轟地一聲巨響,試劑爆炸了,不足十毫升的試劑爆發出了一噸炸藥的威力,尚是肉身還沒來得及成就仙人之體的王安然瞬間肢離破碎,被分解了……
在魂飛天外的前一刻,王安然想道:「這也算包治百病了,命都沒了,自然也就啥病都沒有了。諾貝爾發明了黃.色炸藥,我比他牛,我也發明了黃.色炸藥,還是液體的……」
唐朝。
涼州,臨河鎮,城關村。
王安然慢慢睜開了雙眼,打量著四周。房子不錯,古色古香,房間裡的擺設也不錯,也很古色古香,桌子不錯,椅子不錯,都挺古色古香的,身下躺著的床……嗯,應該叫炕,也不錯,是不是古色古香,現在還看不到,得爬起來才能完全看清。
這是哪裡,是天堂,還是地府?
忽然間,王安然感到一陣頭痛,腦海裡似乎多了一個人的記憶似的,而那個人的記憶像是要侵吞自己的記憶,不停地在腦海裡攻城掠地,想把屬於自己的記憶驅趕出去!
王安然感到自己腦海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決戰,自己的記憶正和另一個人的記憶進行著殊死搏鬥,自己的記憶逐漸開始佔了上風。
一陣眩暈襲來,王安然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王安然再次睜開了雙眼。剛一睜開眼,他便看到了一個小姑娘,大概十二三歲的年紀,衣著打扮竟然也是……古色古香的!而這個渾身上下無處不古色古香的小姑娘,正很用直直的目光,一臉呆萌地看著自己。
「啊——啊——啊——」小姑娘突然尖叫了起來,呆萌瞬間變成了暴走,就見她跳起身,兩隻小手一起指向王安然,叫道:「你怎麼睜眼了?」
叫聲高亢,表情誇張,你不是個好護士!哪家醫院僱傭的她,使用童工是不對地,是要嚇壞病人地,神秘而強大的有關部門會追究地!
王安然道:「兔寶你叫得真難聽,我不睜眼,難道還一直閉著不成?」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聲音變了,有點像十五六歲少年的聲音,口音也變了,變得和小姑娘的口音差不多了,不知是哪裡的口音,總之在這麼古色古香的地方,和這麼古色古香的小姑娘說話,他的口音也不得不古色古香起來,總得入鄉隨俗嘛。
咦,自己怎麼知道這個小姑娘叫兔寶的?蒙的,一定是蒙的。這小姑娘發頭髮梳成兩支沖天小喇叭的樣子,可不就像是兔子的兩隻耳朵麼,所以叫她兔寶一定沒錯。可為什麼是叫兔寶,不是叫兔子呢?
聽王安然說她叫得難聽,小姑娘兔寶的尖叫聲立即就停了,就像是用剪刀剪紙似的,卡嚓就停了,而她的表情馬上又恢復成了剛開始的呆萌。
「對喔,你應該睜眼了,都閉了三天三夜了!」兔寶使勁兒地點了點頭,忽地,便像小兔子似地跳了起來,叫道:「老爺,夫人,少爺醒了,他病好了,可以下地幹活兒了!」打開房門,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不會吧,我一睜開眼睛就要下地幹活兒?早知這樣兒,我不睜開眼睛了!王安然從床上慢慢地坐起來,順著打開的房門向外望去。
一股熟悉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應該就是想佔領他腦海的那另一個人的記憶,只不過這股記憶已經不能給他帶來疼痛,似乎已經被屬於他自己的記憶給吞噬掉了,完全同化了。
房門之後,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裡種了很多的花,各種花都有,甚至有些花王安然都叫不出名字來,這些花在燦爛的陽光下,長得非常嬌艷,奼紫嫣紅。
忽地,王安然明白了,腦海中那股記憶明確地表明,他已不是現代的醫學博士王安然了,而是一個身處唐朝武則天時代的涼州鄉下少年,而這個少年的名字也叫王安然,和他同名同姓,只不過年紀小了很多,剛剛過完十六歲的生日。
為啥說難得糊塗,因為凡事只要明白一件,緊接著就要明白好多件,所以說糊塗很難得,難得到王安然對著小跑進院子,又小跑進房間裡的婦人,張嘴就叫了聲娘。
這婦人四十多歲的模樣,長得……二十多年前肯定是個大美人,現在就馬馬虎虎了,穿著和兔寶樣式差不多的唐朝邊關服飾,手裡還拿了只筆,可能剛才是在記帳,或者畫畫?很有文藝女中老年的架勢。
王安然不由自主地叫了聲娘,正在後悔,為啥這麼衝動,見人就叫娘,雖然這個婦人就是他這世的娘,可他剛明白過味兒來就叫娘,也太不矜持了,不夠靦腆,一點心理掙扎的過程都沒有,算不上一個好穿越者。
後悔是沒有用地,就算他再懂醫術,再博士啥的,他也發明不出後悔藥來,叫了就是叫了,就得認命,這叫後果自負。
婦人撲到炕邊,叫道:「安然,娘的好兒子,你可算是醒了!」她兩隻手一起按到了王安然的臉上,手裡的筆也按了上去,筆上的墨直接給王安然畫了個彩妝,右眼上畫了個濃濃的眼影。
王安然忙道:「筆,先把筆放下!」
「你瞧為娘,見你醒過來,高興得都沒放下筆!」婦人忙把筆遞給後面跟進來的兔寶,道:「去給少爺打盆洗臉水來。」
兔寶看了看王安然那濃黑的眼影,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又跑了出去。
那股熟悉的記憶再次出現,婦人的身份展現了出來。婦人姓馮,名叫秀玉,這個名字在當時唐朝很流行,大家閨秀都起類似的名字,比如秀環或者玉環啥的,小戶人家的女兒沒名字,家裡要是閨女多,老大就叫大丫,老二叫二丫,老三叫三丫,以此類推,最小的叫丫丫。馮秀玉有正式的名字,說明她出身很好。
事實也是如此,王母馮氏的確是長安一個大家族的女兒,只不過家裡吃了官司,馮氏隨著家人被流放到了涼州,到了這裡時家人受不了流放之苦而辭世,馮氏只好嫁給了當地的一個農夫,直到快三十歲時才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王安然。
隨著馮氏身世的展現,王安然這世父親的身世也展現出來,不過就簡單多了,非常單純且勤勞的一個涼州百姓,但靠著勤勞的雙手置辦起一副還算過得去的家當,有五十畝的果園,還有一座兩進的宅子,還能使喚得起丫環,丫環就是兔寶,很呆很萌,偶爾暴走。
王安然這世的父親名叫王多孫,多樸實的一個名字,展現了涼州農民家庭的美好願望,王父只有王安然這一個兒子,他也再難生出別的兒子了,姑娘也不行,可沒關係,他不叫王多子,而叫王多孫,一開始就表明傳宗接代這種有技術含量的活兒,要交給王安然去做,他只需要監督和鞭策就可以了,由此而知,起名是一項很有學問的工作。
說曹操……王多孫就到了,手裡提著一柄鋤頭,沒錯,就是鋤頭,很古色古香,鋤頭的後面還跟著端臉盆的兔寶,看樣子他是剛從地裡趕回來,遇到了兔寶打洗臉水,一問就知道王安然醒過來了。
王多孫一進屋,就把鋤頭往地上一扔,也撲到了炕邊,叫道:「兒啊,你可算是醒過來了,以後可不要再爬樹掏鳥蛋了,摔下來可不得了,這幾天可把爹娘給急壞了,你娘成天抄佛經,求佛祖保佑。」看著王安然的眼影,王多孫忍不住看了眼妻子,抄佛經就抄唄,也別在兒子的臉上抄啊。
王安然咧了咧嘴,趕情兒自己是掏鳥蛋從樹上摔下來的,還躺了三天,可真夠奇葩的。
馮氏拿了塊白布做的手巾,給王安然擦去臉上的墨汁,笑道:「要不是我抄佛經,佛祖能保佑咱家安然麼,兒子平安醒過來,都是我的功勞。」
王多孫忙點頭道:「對對,都是夫人你的功勞。」
兔寶手裡端著臉盆,小腦袋轉來轉去,一會看看王安然,一會看看馮氏,順便看看王多孫,頭上的小喇叭辮兒不停地晃來晃去,繼續保持呆萌狀態。
而王安然則看著他們,這世的一家人都在這裡了,很平凡,也都很關心自己,家庭狀況也很平凡,家裡有五十畝地,涼州地方大,有五十畝地算不上富貴,可也不愁吃穿。
還好,一切都還好……嗯,要是有手機,能發個微博,那就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