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美好生活 作者:望平安 (連載中)

mk2258 2013-1-12 11:13: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 30031
l7777tw 發表於 2013-1-16 17:22
第十章 你救了我鄭家的名聲


    在現代有秒殺,而王安然現在是秒治,絕對的秒治,只不過出針收針,眨眼的功夫,就把鄭從虎的怪病給治好了,現代醫學發達,這種事情不難辦到,可在古代,這絕對是震撼人心的一種壯舉,可以秒震住所有的人,堪稱奇跡!

    鄭從虎舌頭剛縮回去,還沒法立即說話,韓九正卻連連追問,問王安然是怎麼把病治好的?

    王安然卻不想解釋什麼,其實就算是解釋也沒用的,莫說下次難碰到這種病,就算是再碰到,讓韓九正依葫蘆畫瓢,他也是照樣畫不出的,別說照著葫蘆畫個瓢了,就算是讓他照著葫蘆畫個圈,保證他都畫不圓!

    王安然盯著那健馬看,這馬真好,就算他不懂相馬,可也知道這是一匹非常好的馬,在現代都難以看到這樣的好馬,在古代竟然用來趕車,真是浪費這馬了。

    鄭從虎好不容易能說話了,他從車上跳了下來,對著王安然深施一禮,含糊不清地道:「多謝小公子相救,你不光是救了我的舌頭,還救了我一命,還救了我鄭家的名聲,敢問小公子如何稱呼?」

    「我叫王安然,就住前面的城關村,你是位將軍吧,可是聽了緊急軍情,或是家裡出了事,這才讓你受了驚,以至得了這怪病?」王安然很怕涼州這裡有戰事,好日子沒過上兩天呢,就要打仗了,他可不想當難民。

    鄭從虎稍一猶豫,他是紈褲不假,但從小受的是世家教育,世家之所以能長久的存在,自然有其傳承的一整套規矩,而規矩之一便是不可以對自己有恩的人撒謊,如對恩人撒謊,那麼以後誰還會再施恩與己?

    儘管非常丟人,可鄭從虎仍是實話實說,他道:「末將、本官……我叫鄭從虎,今天遇到了強盜,人數太多,為了保護商人,在與強盜對峙之時,我從馬上摔下,導致得了這個怪病,所幸我沒有白受罪,強盜已經逃走了,沒敢接近關口!」

    他說的是實話,可卻換了種說法,不但沒讓自己丟面子,反過來還會讓人把他想成是個很有責任心的軍官。整番話半句假的沒有,合情合理,卻能引人往事情真相的反面去想,這就是世家子弟說話的本事了,在這年代一般人可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

    韓九正大感佩服,看來校尉大人上戰場的本事低劣,可為人處世的本事,卻是大大的高明啊,這話說的,好生叫人欽佩。

    王安然哦了聲,不是開戰就好,強盜哪裡都有,尤其是絲綢之路上更多,從來沒有剿滅乾淨過,只要強盜不入關就行。他點了點頭,道:「將軍英勇,保衛涼州一方安定,我很是佩服。」頓了頓,又道:「但車和馬是診資,你還是要付給我的!」

    要是放在治病之前,鄭從虎極有可能不肯,但他那時沒法說話,現在病治好了,就算是他之前有可能不答應,但現在他卻一定得答應了,世家子弟再怎麼紈褲,這點擔待卻是有的,軍車送出去就送出去,大不了後果由他負,又如何!

    鄭從虎拉過馬韁,道:「送於王公子便是,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去你家拜訪,城關村是吧,我知道的。」揮手叫一名騎兵卸下馬鞍,一同送給了王安然。

    王安然大喜,渾然忘了自己不會趕馬車這件事,接過馬韁,笑道:「爽快,以後鄭將軍再得怪病,儘管來找我便是!」

    鄭從虎嚥下口唾沫,心想:「再得怪病?一次還不夠啊,差點把我的命給折騰沒了!」他囑咐王安然別把今天的事說出去,這才告別,帶隊回軍營,今天的臉丟得夠多了,得回營去好好休息,再叫人把相好的叫來,在相好的身上找回臉面。

    韓九正沒有跟著大隊返回,留在當地,陪著笑臉,對正在看馬的王安然道:「王公子,鄭校尉的怪病,是叫舌僵症吧,你是怎麼給治好的?」

    這話他不該問的,可實在忍不住了,王安然的手法太震撼了,他沒辦法不問,實在是太想知道了。

    古時,醫生的醫術要麼是祖傳的,要麼有師承,而祖傳秘方一般是不會傳給弟子的,只能傳給自家子侄,所以一名醫生就算是有師承,也要自己努力才成,努力不但指的是自己鑽研醫術,還指的是「無意中」得到某些秘方。

    別的方面不說,單從一個方面就能看出醫術的保密性來,那就是如果一個醫生,達到了名醫的程度,自己要編纂醫書了,如果不是朝廷命令編的醫書,那麼只能在這名醫的晚年,甚至是去世之後,醫書才能出版,因為醫書中往往會涉及到恩師,或者「無意中」得到的秘方,一旦醫書出版,極有可能會得罪某些其他的醫生,為自己的後代招災。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像孫思邈這樣的藥王,以其不可撼動的地位,什麼時候出書都可以。

    醫術的保密性,使得很多醫術失傳,這對中醫的發展是不利的,可這時代就這樣,沒人能改變得了。

    王安然歪頭看了眼韓九正,道:「我刺的是舌下穴位,你說我刺的是什麼穴?」

    韓九正大感尷尬,他知道自己不該問,也難怪對方考較自己,他道:「可是金津或玉液?這兩個穴位正在舌下!」

    王安然搖了搖頭,道:「你想學我醫術,我告訴你便是,我刺的不是這兩個穴,而是阿是穴,明白了吧!」說著,拉著馬韁,往家走回,他不會趕馬車,只能拉著馬步行回家了。

    韓九正愣愣發呆,喃喃地道:「阿是穴?怎麼會是這個穴?」

    阿是穴,又名不定穴,或天應穴,這類穴位一般都是根據病位而定,沒有固定的位置和名稱,所以要想刺中這類穴,是極難辦到的!

    等韓九正回過神來,卻見王安然已經走遠,他大聲叫道:「王公子,你是怎麼做到認穴精準的,可否告知?」

    話音傳出,就見王安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向他看來。夕陽的餘暉之下,少年的身影被拉長了,雖多了幾分瘦弱感,卻更添了幾分斯文。

    少年微微聳了聳肩,用不可質疑的口氣,大聲回道:「蒙的!」

    「蒙——的!」韓九正一個屁墩兒坐倒在地!

    王安然不再理他,牽著馬回了村子,幸虧這匹健馬是訓練好的,聽話得很,要不然以王安然頭回牽馬的本事,他還真弄不回來。

    進了村子,先是一大群小孩兒圍了上來,拍手叫道:「馬,安然哥哥你家有馬啦,你以後要養馬嗎?」

    那個先前穿開襠褲,啥事都比別人慢一拍的小孩兒也晃著小腿兒跑了過來,叫道:「牛,養牛,生娃!」他還是沒想到看仙女的重要環節,還是太小啊,養了牛也不能忘了仙女啊,要不怎麼生娃!

    不少村民也跑了過來,哄走小孩兒,什麼牛,這是馬,牛和馬還分不出來麼,欠揍的玩意兒!村民紛紛圍在馬車的跟前,問個不休,問王安然馬車是誰的!

    王安然很自豪地,很昂然地,大聲道:「當然是我的,這是關口那邊一位將軍送我的!」

    「哪位將軍,他為什麼要送你馬車?」求知慾的驅使下,村民們繼續問道。

    「因為我拿針紮了他一下,所以他就送我馬車和馬了!」王安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村民們無不大奇,你拿針扎將軍,將軍還送你馬車和馬這麼貴重的東西,那位將軍有病吧?

    王安然哈地一笑,道:「他真的是有病啊,還真讓你們猜對了!」頓了頓,又道:「拿針扎他,算是白扎,可知道在哪兒扎,就值一匹好馬和一輛好車的價了。好了,我要回家了,大家讓讓,你們把路都擋住了!」

    眾星捧月之下,他牽著馬來到了自家的院門口。聽到外面人聲嘈雜,王多孫和馮氏一起出來,兔寶蹦蹦跳跳地也出來了。

    王安然道:「爹,娘,咱家以後就有馬車和馬了,再上地裡收葡萄,咱們趕著馬車去!」

    王多孫看向馬車,卻叫道:「兒啊,這是誰家的馬車,你趕緊還回去,哎呀,這不是軍車麼!」

    馮氏也慌了,叫道:「安然,你在哪兒撿的這馬車,快點兒再扔回去,小心當兵來抄咱們家!」

    王安然把馬栓到了門前的小樹上,卻不會卸馬,沒法把馬從馬車上弄下來,只好道:「不是撿的,是關口的鄭將軍送的,我給他治好了病,咱家祖宗又顯靈了,回頭我細細給你們說,現在先把馬卸下來!」

    王多孫卻也不會卸馬,沈大腰擠進人群,他家沒馬,其實整個村子裡都沒有馬,但沈家有牛和牛車,卸車他是會的,幫忙把馬卸了下來。

    沈大腰讓村民們撒去,他則跟著王安然進了院子,王多孫和馮氏都怕吃官司,一個勁地讓王安然說原因。

    王安然只好把經過詳細說了一遍,他已經發現了一個規律,反正不管多離奇的事,只要往祖宗顯靈的方面靠,王多孫和馮氏就一定會信,不會去糾結這事有多離奇,反而會糾結到底是王家的祖先顯靈,還是馮家的祖先顯靈。

    聽見王安然的話,沈大腰陷入了深思,回自己家時,還喃喃自語道:「是不是該修修我沈家的祠堂了,都有段日子沒去拜祖先了!」

    院子中,兔寶忽然叫道:「咱家有馬了,還有車呢,今晚是不是該吃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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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香飄院外蛋包飯


    王安然抓住兔寶的小辮子,笑道:「你就知道吃,我看你以後不要叫兔寶了,乾脆叫吃貨算了。」

    兔寶很委屈地道:「人家是為了當個好丫環嘛,當丫環很辛苦的,所以要多吃些。」

    馮氏卻在一旁道:「你哪裡很辛苦了,白天盡玩了,下午時我教你蒸米飯,結果你蒸出來的飯跟隔夜飯似的,還好意思說,你當丫環比別人家的小姐還舒服。」

    王多孫咂巴咂巴嘴,有點不想吃兔寶蒸出來的米飯,便道:「那米飯的確不怎麼好吃,等明天煮粥用吧,今晚孩他娘你辛苦些,咱們還吃鮮湯包,這東西真好吃,一吃就上癮。」

    王安然卻道:「兔寶蒸出來的米飯跟隔夜飯似的?沒關係,今天祖宗顯靈時,特地教了我一招,就是專門做隔夜飯的,咱家有雞蛋吧?」

    馮氏道:「還有不少,就是在你有病的那幾天我去集上買的,想給你補身子用的。」

    「用雞蛋就好,今天我高興,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頓蛋包飯,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王安然擼起袖子,便進了廚房。

    馮氏和王多孫互視一眼,忽地馮氏小跑著跟進了廚房,大聲道:「安然,好兒子,你說給娘聽,今天是哪個祖宗顯的靈,是姓王啊,還是姓馮啊?」

    王多孫也跟了過來,道:「對對,安然你說顯靈的祖先是不是姓王,我說姓王,你娘老跟我說不是,非說是她馮家的祖先!」

    王安然回頭笑了笑,說道:「今天這個祖先我以前沒見過,不是上次的,不過他穿的衣服很華麗,看樣子是個當官的!」

    馮氏大喜,拍手道:「那就是我馮家的祖先,你爹的祖先,全是種地的,半個當官的都沒有,所以肯定不會是王家的祖先!」

    說完,馮氏一手叉腰,一手點向王多孫的腦門,呈茶壺狀的姿勢,沖王多孫瞪眼道:「看你以後還敢再說我馮家的祖先不靈,今天就讓你看看靈不靈。」

    為了到底是誰家祖先顯靈的事兒,兩口子已經爭論一整天了,王多孫一直佔上風,因為兒子姓王啊,祖先顯靈自然也是他王家的祖先,可今晚卻落了下風,王安然說那祖先姓馮。

    王多孫嘟囔道:「馮家的祖先才顯了一次靈,看把你給樂的,真是頭髮長見識短。」看馮氏去廚房裡幫兒子做飯了,他退後幾步,確定馮氏聽不到了,這才小聲道:「馮家的人還真能多管閒事,都去陰間做鬼了,還跑出來管我們老王家的事。」

    說這話時,他渾然忘了他王家的祖先可不也早就成了鬼,大家一樣的,誰也別笑話誰。

    王安然先把鍋燒熱,裡面放上油,待油燒熱了,便用蔥蒜爆香,隨著刺啦啦的聲響,香氣噴出鍋外,光聞這香味,就夠讓人流口水了。

    馮氏驚訝地叫道:「這是怎麼個做菜法?以前從沒見過啊!」

    在唐朝,還沒有炒菜這種方法,大多數的百姓做菜都是煮食,就算是大戶人家,甚至是王公貴族,更甚至是皇宮大內裡,都沒有人會炒菜的,炒菜這種做菜方法,是到宋朝時才有的,而且就算是在宋朝,炒菜初興時,也僅存於宋都汴京,還是大酒樓裡首屈一指的絕活,直到後來才慢慢普及起來。

    所以,在現代很簡單,簡單到人人都知道的炒菜方法,在唐朝時卻是一個人都不會的,至於說到爆香,更是聞所未聞,連想像都沒法想像的。

    王安然一邊忙乎,一邊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個做法,只是聽祖先說,這叫炒菜,做出來的菜味道很好,只有天上神仙才這麼做菜吃的!」

    他把兔寶蒸的那鍋米飯倒入了鍋中,用盛飯用的小木板不停地翻炒,沒辦法,沒人會炒菜,自然也就不會用鍋鏟,只能拿飯板對付著用了。

    王多孫站在院子裡,也被這股香氣吸引了,他走到廚房門邊,看著王安然炒飯,心中驚詫,看來還是馮家的祖先更厲害些啊,這麼做出來的飯,怕不會比鮮湯包差多少。

    在炒飯裡加入鹽和一點胡椒粉,王安然把炒飯盛出,放在灶台上。

    兔寶的口水早就流下來了,她道:「少爺,現在可以吃了嗎?我去擺碗筷!」聞著炒飯的香氣,她更餓了,忍不住要主動當個好丫環,然後她好能多吃點。

    王安然道:「現在不行,得等一會兒,還沒做完呢!」他一口氣打了十幾個雞蛋,滿滿地裝了一大碗,攪拌均勻後,往鍋裡倒了一小點,開始攤包飯的蛋皮。

    可惜沒有平底鍋,不過好在莊戶人家的鍋都大,馬馬虎虎的也能把雞蛋餅攤開,廚房裡的香味更濃了,一直傳到了院子裡。

    院子外面,腳步聲響,沈大腰又來了,這次他可不是自己來的,沈大姑娘也跟在身後,他們是被香味吸引來的。

    估計自從有了城關村,從建村到現在,村子裡都沒有出現過這麼香的味道,村民們因為種植的是葡萄,收入算是相對高一些,生活水平也還好,都能吃得起雞蛋,可他們吃雞蛋,也不過是煮熟了吃而已,從沒用油炒過,連炒是怎麼回事兒他們都不知道,更有的人家吃雞蛋是生吃,在蛋殼上打一個小孔,揚脖一吸,就把雞蛋給生吃了。

    沈大腰有心進院子,可卻被沈大姑娘給拉住了,別人家裡做飯呢,現在進去成啥話,蹭飯吃嗎,多不好意思啊!

    廚房裡,王安然趁著蛋皮呈金黃色時,拿起大盤子,撥下一點炒飯,然後用筷子迅速翻轉蛋皮,對折使其成為蛋包!

    在蛋包上面散上少許鹽末,起鍋盛盤,王安然笑道:「現在才算做好。可惜,咱們家材料不夠,要不然我能做得更好!」

    這已經夠好了,好得連聽都沒聽說過,更是第一次看到!馮氏眼睛瞪得溜圓,她出身大戶人家,可也從沒見過蛋包飯,金黃色的蛋包,看上去就十分的美味,尤其是散發出來的香味,簡直都能讓人把口水流乾!

    兔寶急得圍著灶台轉,不住口地道:「能吃了嗎,能吃了嗎,少爺你先讓我吃一口吧!」

    王安然笑道:「好飯不怕晚,著什麼急,等一會大家一起吃!」他又重複剛才的動作,一個接一個的做出蛋包飯,一直做到第七個,這才蛋液用完,家裡的盤子也都用完了。

    一揮手,王安然大聲道:「擺桌子,吃飯!」

    馮氏和兔寶一起動手,把盤子都端到了桌上,王多孫坐到了桌邊,心想要不要先去拜拜祖先,可眼前的蛋包飯太誘人了,先吃飯,晚一會兒再去拜祖先,祖先應該不會怪罪吧?

    一家人都坐到了飯桌前,王安然道:「真是可惜,材料不足啊,我在廚房裡怎麼沒看到青菜?」

    馮氏道:「咱家菜園子裡的那些白菜不都讓你給放到缸裡了麼,上面還壓了塊大石頭,家裡哪還有菜了。」

    王多孫卻道:「是怕招賊麼?咱們村子裡從來沒有鬧過賊,我兒不必擔心。」端起盤子,也不用筷子,抓著蛋包飯就往嘴裡塞,咬了一口咀嚼之後,嘴裡不停地發出嗯嗯之聲,滿臉的享受之色。

    馮氏和兔寶也開動,馮氏還好些,兔寶竟學著王多孫的樣子,咬一口嚼兩下,然後嗯嗯幾聲,小丫頭也開始懂享受了。

    王安然可不像他們那麼著急,他挾起蛋包,嘗了嘗,感覺味道一般,也就是炒雞蛋加炒飯而已,不至於把他們香到這種程度吧!感覺門外有人,他轉頭向門口看了眼,這一看不要緊,立時就把狼招進來了。

    沈大腰在外面急啊,院子裡的香味也太好聞了,他恨不得衝進院子,奔入廚房,對著鍋好好聞上一通,可王家的人都在吃飯,這時候他進去了,不就是等於蹭飯麼,堂堂裡正大人,好歹也算是個人物,他那能幹這麼沒面子的事!

    可王安然這麼一偏頭,沈大腰立即道:「安然,你家裡沒白菜了?我家有啊,我現在就給你拿幾棵去!」頭都沒回,衝著沈大姑娘一擺手,示意孫女回去拿菜,他自己則大步進了院子,來到桌邊,瞪著盤子裡的蛋包飯,一聲不吱,沒法吱聲,嘴裡全是口水,怕一張嘴,口水就流下來,那太丟人現眼了。

    裡正都進院子,就站在桌邊嚥口水,這種情況能讓王多孫怎麼辦?他只能道:「他沈大大,吃了沒,要不坐下吃點兒?」王安然管沈大腰叫沈大大,他便也跟著這麼叫。

    沈大腰順勢就坐了下來,道:「吃點兒?好好,那就吃點兒!這是啥玩意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王安然道:「這叫蛋包飯,味道不咋地,湊合著吃吧,窮人家,也吃不起別的啥。」說著,把一個盤子推到了沈大腰的手邊,裡面有個蛋包飯。

    「蛋包飯?這蛋怎麼能包住飯呢?」沈大腰竟和王多孫一樣,把盤子端起來,抓起蛋包飯就往嘴裡塞。

    咬下一口,嚼了幾下,沈大腰眼珠子立時就瞪圓了,三口兩口,狼吞虎嚥地把好大一個蛋包飯全給吃了進去,嚥下最後一口,順了順氣,他才道:「娘,親娘啊,太好吃了……」

    他對面坐的是兔寶,兔寶也剛剛吃完一個蛋包飯,見裡正大人瞪著自己叫娘,小姑娘好好委屈地道:「我不是你娘,你別叫我娘……」

    沈大腰沒閒心和小丫頭一般見識,他轉眼盯著下一個盤子,道:「剛剛吃得太急了,這東西啥味兒,沒吃出來啊!」

    兔寶大急,她吃得快,就是想吃下一個呢,結果被沈大腰給盯上了,她急道:「不香你能吃的那麼快麼!」

    王安然心想:「豬八戒吃人參果哪,吃得太快,沒品出味兒來?看把你給香的,還想再吃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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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顯擺一下咱家的馬


    馮氏倒底是大戶人家出身,遇到這種情況時反應比誰都快,桌上還剩了兩個蛋包飯,她立即把一個推到了沈大腰的跟前,道:「他沈大大,你要是喜歡吃,那就再吃一個,你難得來我家吃飯,再怎麼著我們也得讓你吃得開心才是!」

    沈大腰當即點頭,道:「成,有馮大娘子這句話,我要是不吃,就是不給你面子了!」半點不客氣,抓起蛋包飯,又是三口兩口地吃了。

    吃到最後一口時,沈大腰把眼睛閉上了,慢慢咀嚼,炒雞蛋的味道他是頭一回吃到,感受就一個字,香!炒飯的味道同樣美妙,尤其裡面的胡椒,混在米飯裡,不但讓米飯更有滋味,更把炒雞蛋的香味引發的淋漓盡致,這種味道他活了快一輩子,頭回嘗到,真是吃完這頓飯,讓他立即就死都值得了!

    王安然看著沈大腰那副陶醉的樣子,忍不住自己又咬了口蛋包飯,心想不至於吧,也沒感覺有多好吃啊!他是萬萬想不到,他做的這頓飯,給唐朝人帶來多大的震撼,一種新的做法,一種新的吃法,完全可以讓唐朝人陶醉的。

    沈大腰不是李白,否則他會立即做詩,讚美蛋包飯這種食物的,不寫個十首八首的,都算不上陶醉!

    這時,外面沈大姑娘跑進來了,抱著兩棵白菜,一進院子就道:「兩棵夠不?我挑最大的拔的,要是不夠,我再回去拔!」

    說話間,看到沈大腰那副陶醉的表情,她大急,叫道:「爺爺,你又喝多啦?你可別再出去唱了,你一唱,咱們村子裡的狗都跟著叫!」

    以前沈大腰只要喝多了,就會跑出家門,在村子裡又唱又跳的耍酒瘋,而他一唱村子裡的狗就跟著他叫,尤其是在晚上,滿村的狗一叫起來,連賊都不敢進村,只要聽到他在外面耍酒瘋,村民就會說裡正大人又半夜巡街了。

    沈大腰睜開眼睛,衝著孫女瞪眼道:「你懂什麼,我這是在冥想,這是寺裡的禪師教我的!」他站起身,讓沈大姑娘把白菜放下,看樣子他是要走人了。

    旁邊眼巴巴看著最後一個蛋包飯的兔寶,總算是鬆了口氣,沈大腰只要一走,那最後一個蛋包飯就能歸她,雖然她只是個小丫環,可家裡都很寵她,只要她想吃,夫人一定會讓她吃的,老爺和少爺保準不和她搶!

    小姑娘美滋滋地想著,忍不住把小手伸出,想去拿盤子,還沒等小手碰到盤子,就見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搶走了盤子,竟然還是沈大腰!

    沈大腰把最後一個蛋包飯搶到了手裡,說道:「我看你們也不吃,別浪費了,這個我拿回去,晚上餓時墊巴肚子。」

    兔寶大急,叫道:「幹嘛呀,幹嘛呀……」可惜沈大腰不理她,到手的美食讓他再放回去,那是休想。

    大步出了院子,沈大腰感覺實在不好意思,回頭道:「那啥,安然啊,你家剛有馬,還沒草料吧,這馬可嬌貴,不能餓著,得喂夜料才行,就拿我家的草料餵馬吧,你這馬我給你養著,你就不用擔心了。絕招,你先把馬餵了,然後再喂咱家的牛。」

    沈大姑娘答應一聲,她看著盤子裡的蛋包飯,琢磨著這到底是啥東西啊?

    沈家祖孫兩個走了,兔寶傷心了,走就走唄,為啥還把最後一個蛋包飯給拿走了,光吃還不算,竟然還帶拿的,也太不像話了!

    王安然見小姑娘嘴巴扁起來了,只好伸出手來,摸著她的頭髮,道:「兔寶乖,不哭,你今晚再蒸一鍋米飯,留著明天我給你還做蛋包飯。」

    兔寶眼睛一亮,叫道:「真的嗎,明天還吃!那我現在就去蒸飯,多蒸些,把米全倒鍋裡!」說著跳起身,就要往廚房跑,嚇得馮氏一把揪住她,這敗家丫環,還想把米全給倒鍋裡,就明天吃飯,以後不吃啦!

    王安然指了指沈大姑娘留下的白菜,道:「明天咱們不但吃蛋包飯,我還要再做一道菜,叫做醋溜白菜炒肉片,味道好吃的不得了,保準你們比吃蛋包飯還高興!」

    「啥叫醋溜白菜炒肉片啊?」兔寶立即展開聯想。

    王安然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王多孫和馮氏同樣也是眼前一亮,自從祖先顯靈之後,兒子本事大為漲進,簡直可以說是一日千里,鮮湯包之後有了蛋包飯,現在又要有醋溜白菜炒肉片,估計應該更好吃。

    只高興了片刻,馮氏卻犯難道:「雖然為娘不知啥叫醋溜,可既然有醋這個字,那就肯定是要用到醋的,可咱家沒醋了,賣醋的小販要到初一和十五,才能來咱們村的,這還好幾天呢!」

    鄉下地方,別的都好說,可調料卻很少有人能自己製造,至少在城關村裡,沒人能製造得出醋這味調料,如果不去城裡或鎮上買,就只能等走街竄巷的小販來,小販挑著醋桶和醬油桶,挨個村子的走。

    王多孫嗨了聲,很有家長氣勢地道:「這有什麼,明天我進趟城,多買些醋便是,還需要什麼調料,安然你儘管說,爹一次都買回來,咱家雖不是大戶,可也不在乎這兩錢。」

    王安然想了想,道:「還是我進城吧,這不正好有馬了麼,這馬還是別人替咱們餵著,我正好騎著它進城,見見世面,順便也就買了調料了。」

    他還沒進過城呢,記憶當中也是模模糊糊,很想去看看,接觸一下唐朝的城市,感受一下氣氛,再者他以後要是賣精油,也得對市場有所瞭解才行,否則精油做出來了,卻不知賣給誰,那豈不糟糕。

    馮氏已然吃完了飯,她站起身,道:「那得準備準備,進城時得穿得像樣兒些,免得別人看不起,城裡人最勢力眼了,只認衣服不認人。」

    王多孫卻道:「安然,你又不會騎馬,可別摔著!」

    王安然笑道:「沒事,祖宗會再顯靈的,說不定我再一摔,顯靈顯的次數更多!」

    馮氏和王多孫一起叫道:「哎呀,可你別再摔了,一次都要嚇死爹娘了,可不行再摔一次!」

    兔寶在一旁呆萌地問道:「少爺你還要再爬樹嗎?」

    王安然不爬樹,改騎馬了。第二天一早,他穿上件像樣的衣服,還把頭髮整理好,打扮得乾淨利索,便騎馬出村,向涼州方向走去。

    他在現代時算是騎過馬的,基本上都是在旅遊景點,騎那種租給遊客的馬,由工作人員拉著馬,給他拍幾張照片,然後轉上幾百米,這就是他所有的經驗了。

    幸虧鄭從虎送他的馬是一匹訓練好的馬,馬的性子溫順很聽話,他騎著馬慢慢趕路,等騎出一里來地,王安然感到自己熟悉些了,這才敢讓馬小跑起來,他在馬上顛顛的,看著路上過往的行人,心裡竟然出現了小小的自豪感,咱在現代也算是能開寶馬名車的一族了吧!

    小跑出半里來地,前面路上走來一人,這人王安然認識,是瓷窯上的一個夥計,上次還吃了他的灌湯包呢。

    這夥計並非是城關村的人,他家住在臨河鎮,白天到瓷窯上幹活,晚上回鎮上睡覺,他現在便是從鎮上趕往瓷窯。

    王安然見這夥計低頭走路,一邊走還一邊笑,不知他在笑什麼。見著熟人得主動打招呼,尤其是騎著馬的時候,那就更得打招呼了,就算不讓別人看看他,也得看看他的馬啊!

    王安然一勒馬韁,把馬停住,沖夥計叫道:「笑嘛呢?」

    夥計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果然是沒看清王安然這個人,而是看到高頭大馬了,他趕緊往道邊一閃,把道路讓開,這才仔細看馬上的人!

    「咦,這不是安然小子……安然小哥麼!」夥計臨時改口,他見王安然有馬騎了,甭管這馬是借來看,還是王安然自己的,只要能騎上馬的都是體面人,再叫人家小子可就不合適了。

    他不在村子裡住,所以不知道王安然給人治病得馬的事,要是他知道不但有馬還有車,還是關口那邊校尉大人的恩人,他非得坐到地上不可。

    王安然大為得意,顯擺成功,他道:「你不在村裡住啊,從鎮上來的?你笑什麼哪?」

    夥計走上前,輕輕摸著馬的鬃毛,艷羨之態表露無疑,他道:「我們鎮上出了件稀罕事,最大的財主周扒皮遭報應了!」

    「周扒皮?半夜雞叫那個?遭什麼報應了?」王安然不解地道。

    夥計立現興奮之態,道:「周扒皮快七十了,一輩子沒生出兒子,快黃土埋脖兒了才有了一個兒子,也不知是不是他親生的,他兒子剛過百天,本來挺好的,結果現在不能吃.奶了……」

    王安然嘿了聲,趕情兒這夥計是在幸災樂禍啊,這可不好,周扒皮再怎麼讓人厭惡,可他兒子小小的娃兒,有什麼過錯,小娃兒生病了,你幹嘛這麼高興,做人這樣可不地道了!

    夥計接著又道:「現在周扒皮在城裡和鎮上都貼出告示了,誰要是能治好他兒子的病,他願意出診費千貫,他家現在全是醫生,都想得那一千貫的診費。」

    王安然哦了聲,原來是孩子生病了,那自己得看看去,順便也看看那些醫生,不管怎麼說,大家也都是同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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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表少爺


    王安然問這夥計周扒皮家怎麼走,他想去看看,說不定周家小娃的病,他可以給治好呢。

    夥計咦了聲,感覺很有點納悶,周家就在臨河鎮上,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王安然當然也知道,幾年前王安然還小的時候,曾和村中好幾個皮實小子,一起去鎮上玩耍,被尿憋急了,皮小子們就在周扒皮家的院牆外面放水,結果被家丁追出來一頓好打,王安然當時還哭著鼻子回村呢,就屬他跑得最慢,所以挨揍挨得最多,腦袋上面好幾個大包。

    夥計道:「周扒皮家在哪兒,你還能不知道,就是你撒尿的地方啊!」說完哈哈笑了起來,眼瞧著王安然現在騎著高頭大馬,他心中艷羨,想起以往王安然的糗事,便又開心起來。

    王安然微微怔住,我撒尿的地方,難道周扒皮他家就在公共廁所的旁邊?這年頭不會有公共廁所吧?

    這夥計最喜歡幸災樂禍,想到眼前這位騎馬的體面人,也曾有過不體面的時候,他忍不住又道:「你忘了,周扒皮親自帶著人出來追你,他還拿著擀面杖打你的腦袋呢,打起好幾個大包,可是他親自動的手。」

    說到這裡,夥伴恍然大悟,原來王安然是要去看熱鬧啊,說起來他可不正和周扒皮有仇麼,現在周扒皮家遭了報應,去看熱鬧,然後在門外起哄,可正是合適的時候啊!

    王安然仔細回憶了一下,記憶中似乎有這麼回事,但那次是他不對,在誰家牆根撒尿,誰不跟他急啊!那次他回家之後,和爹娘說了這事,爹娘卻都說是他不對,並不為他出頭去找周扒皮,其結果就是王安然從那以後,再也不敢隨地大小便了!

    「沒有這回事,你記錯了,我從沒在別人家的牆根兒底下撒過尿,我王某人堂堂男子漢,豈能幹那種沒有出息的事!」王安然想起這事來了,但堅決不承認,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英武身姿,絕不能有任何的污點。

    夥計一愣,道:「不會吧,這事兒你都能忘?我跟你說……」

    王安然把臉一沉,一揮手裡的馬鞭,喝道:「你再敢幸災樂禍,胡說八道,我就告你誣陷,讓鄭校尉抓你去軍前效力,當苦力,聽明白沒有!」

    夥計莫名其妙,舉手撓頭,王安然啥時候認識鄭校尉了?

    王安然又用馬鞭嚇唬了一下他,道:「回去給我好好燒瓷,再敢偷懶,哼哼,後果自負!」說罷,催馬又往前走。

    夥計看著王安然的背影,自言自語地道:「他怎麼知道我偷懶的?啊,對了,我這麼晚才去窯上,當然不能算勤快。我得去窯上問問,要是這安然小子真認識鄭校尉啥的,我可得好好給他燒那個古怪瓷器了,盡力巴結巴結,要不然真把我給抓去當苦力,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一路向西,過不多時,便望見了臨河鎮。臨河鎮顧名思義,就在河邊,一邊是田地,一邊是鎮子,河上有橋供行人使用。

    王安然打馬過橋,老遠就看到一座大宅,這宅子不小,佔地足有三四十畝,就算涼州這裡地多,地皮不值啥錢,可能建得起這麼大宅子的人,也應該算是大財主了,想必就是周扒皮他家。

    待到了橋下,就見橋頭處立著一塊大牌子,牌子上貼著布示,要是沒估計錯,應該就是周家求醫的告示了,告示之前,站著好多百姓,裡三層外三層的,看告示的人無不搖頭歎氣,表情愁苦,似乎是碰到了什麼糟心事兒一樣。

    王安然心想:「也不像夥計說的那樣啊,周扒皮的人品還是不錯的,要不然為什麼鎮上的百姓看到他的告示,都這麼淒淒然呢,就像自己家兒子出事似的。

    他轉到了告示的正面,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估計錯了,這告示並非是周扒皮貼出來的,而是涼州城刺史府出示的通告。

    告示上說的是最近西邊流竄來伙強盜,為首的人名叫響鈴王,專門搶劫過往行商,甚至還有偷越邊牆進入涼州周邊搶劫鄉村的跡象,所以刺史有令,各村鎮都要選出一批丁壯來,保護本地百姓,還要協助官軍剿匪,至於所需費用,各村鎮自行攤派,武器和軍備所需,也是各村鎮自行解決,如果各村鎮不好好執行,刺史就要派人打裡正的屁股,如此這般地寫了好大一篇。

    人群中有一個百姓搖頭道:「是不是要加稅啊,今天出一個響鈴王,明天再出一個啞鈴王,剿來剿去的剿不乾淨,那咱們出錢出人,啥時候是個頭?」

    另一個百姓歎氣道:「你看著吧,過不了多久,就會說強盜越來越多了,官軍出力太多,需要加餉,那時咱們出的錢就更多了,說不定還會變成固定的稅,不知會給這稅起啥名,反正錢是出定了!」

    王安然皺起眉頭,想起鄭從虎來了,難不成鄭從虎碰到的強盜就是響鈴王?這響鈴王能把鄭從虎給嚇成那樣,想必是個異常凶狠的悍匪,自己家住在城關村,要是響鈴王偷入邊牆,城關村肯定是第一個倒霉的啊!

    王安然心情有點鬱悶,那個響鈴王啥的,看樣子得找機會幹掉,可怎麼幹掉呢,有點傷腦筋。傷腦筋的事,以後再想不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怕了一個強盜不成,現在還是把周扒皮家的事搞定再說。

    王安然打馬向周家大宅走去,自從他以前在周家牆根兒底下撒尿,被暴扁過一頓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臨河鎮,記憶當中對鎮子的環境模模糊糊,不甚了了。

    等他走到周家大門口時,就見門口竟然也立著一塊木牌,上面也有告示,看了眼便知是求醫的告示,而且在周家的門口停著十好幾輛大車,想必是來探病的親戚,或者來治病的醫生坐來的大車。

    想到曾被痛毆,王安然決定今天非得把面子找回來不可,他可是帶了幫手來的,他相信自己的馬應該很能吃。

    王安然到了門口,衝著看門的家丁喝道:「周……那個誰在沒在裡面,我家裡讓我找他有事。哎,你們,就說你們呢,愣頭愣腦的,過來兩個喘氣的,我的馬要餵上好的精料,草料裡面要加雞蛋,我這馬脾氣大,不喝水,只喝酒,二十年以下的不喝,它嘴可刁著呢,你們要是拿摻了水的酒糊弄它,小心它踢你們!」

    看門的家丁面面相覷,這人誰啊,看穿著並不華麗,年紀也不大,可口氣卻大得很,他的馬還要吃雞蛋喝二十年的酒,這是馬呀,還是大爺啊?

    周家的家丁早就不記得王安然了,小孩子長得快,王安然已是少年,模樣改變了不少,何況家丁們壓根就想不到,當年那個在周家牆根底下撒尿還被打得哇哇大哭的外村小屁孩,今天能騎在馬上對他們吆五喝六的。

    王安然見他們愣神,又喝道:「一群沒用的廢物,這麼沒有眼力價兒,看我要下馬,還不趕緊過來個人讓我踩,速度,快!」

    家丁們真的被他給唬住了,周家只不過是個鄉紳,要說和官府有來往,最大的也就是裡正這一級的了,連吏都算不上,對於真正當官的,向來只有周扒皮去給人家磕頭的份,哪有當官的來看他的道理,而王安然騎的是高頭大馬,一看就是軍馬,脾氣又大到離譜,極有可能是某位官員家的公子,不吃公家飯,哪有這麼大的派頭,可不能得罪。

    兩個家丁跑過來,一人牽馬,一個彎下腰當人.肉板凳,真的讓王安然踩著下來了。

    下了馬,家丁又喊道:「快拿精料,快拿雞蛋,還有好酒,把老爺喝的酒拿出來餵馬,動作快點,別讓小公子的馬久等,這馬脾氣大!」

    王安然點了點頭,誇獎了家丁兩句,讓他們好好伺候自己的馬,要象對待親人一樣對待它,否則要周那個誰打他們的屁股,嚇唬住看門家丁,他這才大搖大擺地進了院門,來到了正廳,半路上周家僕人來來往往,卻半個攔他的都沒有,連過來問他是誰的人都沒有。

    他心想:「看來這招挺好使的啊,以後我要是再出門,沒錢給馬買料,我就還用這招,先把馬料蹭上,然後再說走錯門找錯人家了,那不就得了!」

    王安然看著廳裡的花瓶,琢磨著自己要不然乾脆抱個花瓶走人得了,這老周家也太好進了。正想著呢,忽聽外面傳來嘈雜聲,一大群人簇擁著一個頭戴方巾的老者,進了院子,也朝正廳走來。

    王安然毫不客氣,直接走到主人位置上,坐了下來,大模大樣地看向那方巾老者。

    周家的僕人都感納悶,這人是誰啊,怎麼坐到主人的位子上了?這兩天雖然來往周家的親戚很多,可也沒見過這少年啊,難不成是夫人家的親戚,剛來的,是表少爺?有可能!

    那方巾老者和他帶來的僕人也都納悶,這少年是誰,沒聽說周老爺有這麼大的兒子啊,不就一個兒子還生了病麼,那這坐在主位的少年是誰?啊,明白了,一定是周老爺怕自己絕後,所以從親戚家過繼來一個乾兒子,以便繼承他的家產,這麼說這少年是周家少爺了,如果正牌少爺沒了,周家不就是他的了麼!

    兩伙人都誤會了,誰也沒敢對王安然提出異意,也實在想不到,竟有膽子這麼大的人,眾目睽睽之下,就敢裝周家的主人!

    那方巾老者自恃身份,沒有直接說話,他的僕人卻上前道:「我家老爺是你家老爺請來的涼州第一名醫,敢問公子,你家老爺在哪裡?」

    王安然站起身,有模有樣地道:「原來是第一名醫,在下失敬了,咱們一起去後院吧!」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當先往後院走去,那方巾老者隨後跟上。

    廳裡的僕人盡數茫然,議論紛紛,都在問:「那人是誰啊?是夫人那邊的親戚?什麼時候多出個表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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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食症


    王安然頭前帶路,其實他也是頭一回進來,但只要往後走就是後院,所以不存在帶錯路的可能性!

    到了後院,王安然輕輕呀了聲,這後院非常亂,足足有上百人,看樣子大多數是親戚朋友,還有僕人丫環,這些人都在說話,討論著周家小娃兒的病情,表情不一,有的唉聲歎氣,有的竟臉有喜容,人間百態,在這後院盡皆上演。

    周家此時亂得不行,要不然就算是僕人再糊塗,也不能讓王安然這麼進來,還誤把他當成表少爺了,原因就是周家要散了,僕人們誰有心思多管閒事兒啊,過不了幾天,以後的飯都不知上哪吃去!

    周扒皮快七十的人了,不知哪天就沒了,新娶的夫人又撐不起場面,如果小娃兒再沒了,那周家一夜之間就得灰飛煙滅,被族人把家產分個乾淨。

    院子裡的人,僕人丫環們為自己的將來擔心,自己都顧不上了,誰還能顧別人,而新夫人家的親戚都很難過,好不容易自家出了個姑娘攀上了高枝,轉眼就要從高枝上掉下來,能不上火麼,至於周家的族人則全都興奮得不行,周扒皮一絕後,這麼大一份產業,可不就歸他們了麼,新夫人算啥,沒兒子的女人滾回娘家去,連守寡的機會都不給她!

    到了後院,看著這亂相,方巾老者皺了皺眉頭,問王安然道:「小公子,周老爺在何處?」

    王安然嗯了聲,向院中一掃,發現正屋那邊人最少,說閒話的人都不靠近那裡,門口卻站著幾個丫環婆子,想必主人家必在正屋當中。

    他道:「請隨我來。」說著,揚首闊步向正屋走去,待到了門口,他沖那幾個丫環婆子瞪眼道:「涼州第一名醫已經請到,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沏茶,準備水果點心!」

    丫環婆子們看到了方巾老者,有認識這老者的,趕緊上前行禮,婆子們打開房門,丫環們小跑著去準備茶點,各幹各的,不過她們都有種感覺,名醫的隨從好大的譜兒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周家的主人呢,一點沒客人的樣兒。

    方巾老者沖王安然點了點頭,心想:「看來他真是這家的主人,也許就是下一個繼承人吧!」

    王安然請方巾老者進了屋,他隨後跟進,婆子們誰也沒敢攔著他。

    屋裡有一張高榻,榻邊蹲著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老農,歲數挺大了,足有七十左右,長得乾乾巴巴的,還留著撮山羊鬍,正愁眉苦臉地歎氣,不知他是誰,榻上盤腿坐著一位婦人,這婦人年輕貌美,想必就是周扒皮新娶的夫人,婦人懷中抱著個小娃娃,小娃娃啼哭不止,婦人正在哄他,可怎麼也哄不住。

    除了這兩人之外,屋裡還有十來個人,看樣子全是醫生,都是為了那一千貫的診費來的,這些醫生正在小聲說著話,看他們的樣子,顯然是治不好小娃娃的病,也都在發愁呢。當然,他們愁的是拿不到錢了。

    醫生們見王安然和方巾老者進屋,立即停止議論,同時對方巾老者拱手行禮,齊聲道:「見過錢坐堂!」

    坐堂二字最初並非是從官場傳出來的叫法,而是對醫者的尊重,相傳漢代名醫張仲景在做長沙太守時,可憐窮苦百姓無錢治病,他便坐在堂上給百姓義診,這是真正名醫的風範,值得後世之人敬仰,百姓感念他的恩德,便稱有名的醫生為坐堂醫,這種稱呼慢慢轉化,進入官場,但在唐時仍是對著名醫生的敬稱。

    錢坐堂當然不叫坐堂,他名叫錢如海,這名字好,錢多得像大海一樣。錢如海曾在長安當過太醫,致仕後回了涼州老家,開了家回春堂,是整個涼州地界最有名的醫生。

    那蹲著的粗衣老農跳起身來,叫道:「錢坐堂,你可算來了,快來看看我這苦命的兒子吧,他要是沒了,我也沒法活了!」

    那婦人抱著小娃娃,也叫道:「見過錢坐堂!」她抱著小娃娃不便起身,可仍向錢如海鞠躬行禮,以示尊重。

    王安然在旁聽著一愣,這粗衣老農就是周扒皮?哎喲嘿,怪不得叫他周扒皮呢,這摳的,沒法形容了。當年他被周扒皮打過,可那時年紀小,對衣服的好壞沒什麼感覺,周扒皮的樣子也模模糊糊,所以剛才一時沒有認出來。

    周扒皮本名叫周守財,只因摳的不像話,待人刻薄,久而久之,別人在背後就叫他周扒皮了。

    他本以為今生無後,不想快七十了竟有了兒子,自是歡喜之極,前幾日還給孩子過了百日,大擺酒宴的慶祝,可沒想到百日酒才擺完幾天,兒子就生病了,不吃不喝,滴.乳不進,成天哭鬧不止,誰也哄不住。把他這個好不容易才當上爹的人愁得不行,恨不得自己替兒子得病,懸出前所未有的診費,請醫生來看病,可到現在為止,誰也沒看出他兒子到底得的是啥病,讓他愁上加愁。

    錢如海禮數周全,先回了禮,這才走到榻邊坐下,從婦人懷中拿出小娃娃的小手來,仔細觀看指紋。

    王安然也走上前來,周守財自然認不出當年在他家牆根底下撒尿的孩童了,這事他早就忘了,還以為王安然是錢如海的弟子。有求於人,他自然陪著小心,恭敬地給王安然讓出位置。

    見錢如海查看小娃娃的指紋,王安然心中點頭,果然是擅長兒科的醫生,不過被稱為第一名醫,卻是為時過早了。

    成人診脈,小兒看指紋。

    錢如海仔細察看小娃娃的指紋,王安然也在旁觀看,看得同樣仔細。他倆察看的方面一模一樣,都是對風關氣關命關反覆察看,就見小娃娃的指紋淺紅微黃,隱於風關之內,不浮不顯。

    錢如海咦了聲,手撫鬍鬚,皺起了眉頭,卻沒說話,王安然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

    他倆都看出來了,小娃娃的指紋沒有異常,這就奇怪了!有異常,好辦,對症下藥便是,沒異常,就難辦了,因為小娃娃現在的情況,明顯是有問題的,而且是大問題,再這麼下去,命就沒了!

    那些醫生們全都圍了過來,看著錢如海,他們見了錢如海的表情,心中便都明白,這小娃娃要夠嗆,就算是錢坐堂這樣的名醫,怕也是束手無策的。

    錢如海捏開小娃娃的小嘴巴,看了看舌頭,還是沒說什麼,王安然借勢也看了,他也沒看出毛病。錢如海讓周家娘子把小娃娃放在榻上,解開衣服,用唐朝醫生所能用的所有手段,給小娃娃做了次全身檢查。

    不得不說,錢如海是個很仔細的醫生,而且醫術算得上高明,就算是王安然給小娃娃做檢查,在沒有現代醫療儀器的情況下,所能運用的手段,也只能是這些了。錢如海還是沒有查出問題的所在來,王安然自然也不能。

    周守財站在一邊,緊張得不行,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只感口乾舌燥,眼睛一會看看兒子,一會看看錢如海,隨著錢如海的表情,他的表情也在變化。周家娘子則只看兒子,並不如何去看錢如海,只是在錢如海做完了檢查之後,她才抬頭,可這一抬頭,心瞬間就冷了半截!

    就見錢如海微微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在屋中慢慢轉圈,邊轉圈邊搖頭。

    周家夫妻兩個的心都懸到嗓子眼了,如果這時錢如海說句治不了,那他們非得放聲大哭不可!

    好半晌,錢如海才抬起頭,對醫生們道:「諸位,能否將你們開的方子,拿給老朽看看麼?」

    醫生的方子向來是保密的,但對於醫術高於自己太多的人,只要不是祖傳秘方,那麼給看看也是無妨的,說不定還會得到些指點呢!

    誰也沒有扭捏作態,醫生們把方子全都拿出,交到錢如海手裡。錢如海看方極快,每張方子不看第二眼,甚至有的方子只掃一掃,便即還給醫生。

    王安然站到錢如海的身後也看方子,心中搖頭,都是些普通開胃健脾,消食消導的方子,可現在小娃娃滴.乳不進,奶都不喝,怎生餵藥?

    這年頭又不能插管子,扎靜脈,只能從嘴裡進藥,可如強行灌藥,嗆著孩子怎麼辦?本來孩子還能再挺挺,可嗆死了不就立即夭折了麼,這責任誰也負不起,再說如果藥灌下去了,不好使怎麼辦,冒著大風險再灌一次?

    錢如海看完藥方後,又走到榻前,又給小娃娃做了次檢查,之後又是好半晌無語,直到周家娘子受不住壓力,開始抽泣之時,他才道:「生死由命,有些事真的是天意啊!周老爺,請恕老朽無能為力,你節哀順變吧!」

    沖周守財拱了拱手,搖頭歎氣,走出了屋子,醫生們見狀,也都收起各自的藥方,跟著錢如海出門了,錢坐堂都治不了的病,那就證明是沒救了,他們自然也不必在此多待,還是各回各家吧!

    王安然卻沒動地方,他感到錢如海雖是名醫,但他對自己的醫術太自信了,以為看了病人的情況,無法查出病因,病人就沒救了,其實這太片面了,中醫上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小娃娃不過百餘日,只會啼哭,不會說話,自然無從問起,可問不了小娃娃,問照顧他的人也成啊!

    可錢如海話說完之後,周守財和他娘子放聲大哭,已然不能回答他什麼問題了,王安然只好也出了屋子。對站在門外的丫環和婆子問道:「你家小少爺平時是夫人餵養嗎?還有誰照顧他?」

    一個丫環道:「還有乳母,夫人生完小少爺後,身子不大好,所以大多數時候,是乳母照顧的!」

    王安然嘿了聲,果然如此,他道:「那乳母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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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果然是有故事的


    王安然一聽還有個乳母,而且還是大多數時間照顧小娃娃的,他心中便有了計較。

    根據以往的經驗,具體點說就是在現代時,看的那些八點檔肥皂磨嘰劇,以肥皂劇強大無比,沒事也能弄出事兒來的無敵原則,一個家庭裡的大多數事情,只要摻和進了外人,那麼這個外人,百分之百是有問題的,幾乎沒有例外的,例外那就不叫肥皂劇了!

    丫環婆子們就算是到了現在,她們都沒弄明白王安然到底是誰,看王安然一副我很了不起,我了不起到只能我問你們,你們不能問我的地步,所以她們誰也不敢問王安然的身份,反而王安然問啥,她們都得如實回答。

    一個丫環道:「乳母肖嬤嬤被夫人打了,還被罰去洗全家人的衣服,她現在在河邊呢!」

    王安然嗯了聲,他進臨河鎮時就經過河邊了,不用問怎麼走,只不過他只注意到了橋頭處的告示,並沒有注意什麼洗衣服的婦人。

    剛要離開,忽又想到,萬一河邊洗衣服的婦人很多,我總不能一個接一個的問過去。他道:「那肖嬤嬤長什麼樣?」

    那丫環想了想,道:「長得很漂亮,老爺當初說過,吃漂亮女人的.奶,以後孩子長大了也漂亮。」

    漂亮這個詞太籠統了,王安然又問道:「她有什麼特點,我要去找她,要是河邊一群洗衣的,我總不能挨個問吧!」

    丫環婆子們互視一眼,等轉過頭再看向王安然時,忽然之間,眼神有了點不同之處,似乎有些曖.昧的味道,可更多的卻是有了些嘲笑。

    一個婆子小聲道:「她是乳母,自然胸脯是大的,公子你到了河邊,不管有多少洗衣服的,你只要找到那個胸脯最大的,那就一定是她!」

    嘿嘿乾笑兩聲,王安然心想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人家當乳母的就是靠胸吃飯的啊,問清楚了那肖嬤嬤的特徵,他舉步就走,而他剛走出院門,那些丫環婆子就開始小聲嘀咕開了。

    一個丫環道:「這公子是誰,看起來不像是老爺這邊的親戚,是夫人那邊的嗎?」

    「肯定是的,要不然能找那姓肖的幹嘛,沒準也是去揩油的,少年人最是急色,看他那樣子,沒準兒就是對那肖狐媚動了歪念頭。」另一個丫環很不屑地道。

    「少年人啊,就是精力旺盛,身體壯啊,想當年我家那老頭子,也年輕過呢!」一個婆子憶往昔,老頭也是少年時,從王安然想到了她自家的老頭子,思維跳躍太大。

    王安然到了大門口,見那兩個看門的家丁,還在圍著自家的馬轉,又喂精料加雞蛋,又餵酒的。他大喝道:「你們兩個混帳東西,別讓馬喝多了,它一醉就會認為自己是牛,會拿頭頂你們的!」

    兩家丁當時就傻了,叫道:「哎呀,親娘喲,這馬還會耍酒瘋呢,這這這……這也太難伺候了!」

    王安然又道:「給它刷刷毛,弄得乾淨些,我還要騎著它去見一個大人物,刷得不乾淨,唯爾等是問!」甩了句文言文,又甩了甩袖子,向河邊走去。

    兩家丁目瞪口呆,這不是把他倆當成馬伕了麼,他倆相貌堂堂在臨河鎮絕對算得上是高級家丁,絕非馬伕可比,要不然能讓他倆守大門,壯門面麼!

    一個家丁道:「他到底是誰啊,我怎麼瞧著像是來蹭馬料的,蹭完馬料,還讓咱們給他刷馬!」

    另一個家丁道:「有蹭飯的,有蹭車的,你啥時候聽說過有蹭馬料的?你就好好幹活兒吧,大人物都這樣,都是混帳,可反過來他們卻罵我們是混帳!」

    「他剛才沒罵我們是混帳,罵的是混帳東西……咦,怎麼是我好好幹活兒,你也得干!」

    「好好好,一起幹,你給馬刷左邊,我給馬刷右邊!」

    王安然走到了河邊,見沿著河邊確有不少婦人在洗衣服,這年代洗衣服沒別的地方可去,河邊是最方便的。不過,大多數婦人都集中在一起洗,邊洗邊聊天,只有一個婦人被排擠出去,離著她們挺遠,獨自一個人在洗,她身邊堆的衣服也最多,足足有好幾十套。

    王安然只一眼就確定這婦人是肖嬤嬤了,她身邊那一大堆的衣服,怕不是整個周家人的衣服都在此了,就連僕人的衣服也在。

    叫嬤嬤卻並不一定代表年紀大,只是一種稱呼罷了,這肖嬤嬤只不過二十出頭,腰肢苗條,胸脯卻大,而且從長相上看,頗有幾分艷色,不要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也是一個美女,很有韻味。

    王安然沒有馬上過去,他看這肖嬤嬤的長相,就猜想也許是周扒皮對她有點意思,而周家娘子對她卻很不喜歡,要不然也不能小娃娃一出事,就罰她幹這麼重的活,顯見是長時間的積怨之下,這才做出的發.洩之舉。

    這裡邊有故事啊!

    王安然心想:「極有可能是這肖嬤嬤因為周家娘子對她不好,而周扒皮又對她太好,結果弄得她心存怨念,在小娃娃的身上進行了報復。根據八點檔的劇情推斷,必定是這樣的。那麼我要是直接問她小娃娃的事,她必不會說實話,那我只能靠嚇唬她了!」

    揣測好肖嬤嬤的心理,做好打有準備之仗後,他這才向肖嬤嬤走去。待來到婦人的身旁,他先是長長地歎了口氣,引起肖嬤嬤的注意,這才道:「問蒼天,誰能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肖嬤嬤在臨河鎮算得上是很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又因身份不高,所以總有人調戲她,可沒成想今天一個半大小也過來發感慨,還不是她招來的,她真是冤啊!

    幹活兒正干的辛苦,哪有閒功夫聽別人發感慨,肖嬤嬤正要接著幹活兒,卻見王安然低下了頭,對她道:「你孤獨麼,你寂寞麼,你冷麼?」

    「你,有病啊!」肖嬤嬤雖算不上潑辣,可聽到這種話她也怒了!

    很好,反應正常,要是她回答說她真的孤獨寂寞冷,那還真就拿她沒招了!

    王安然一本正經地道:「你孤獨,是因為你周圍的人總欺負你,你寂寞,是因為沒人願意幫你,你冷,是因為你的孩子不在你的身邊,每當你想起孩子,總覺得對不起他,還會在夜半之時醒轉!」

    根據肖嬤嬤的身份和她眼下的處境,王安然確定他一定能說到肖嬤嬤的心裡去,周扒皮和他的夫人總欺負她,沒錯吧,婦人們見她的活兒多,可都離她遠遠的,沒人願意幫助她,沒錯吧,身為乳母,肯定不能帶自己孩子的,否則周家的少爺吃啥呀,當娘的想自己孩子,想到晚上睡不著覺,這肯定也是沒錯的!

    全中!

    肖嬤嬤大吃一驚,駭然道:「你怎麼知道的,你是誰?我不認得你呀!」

    王安然臉上現出寶相莊嚴之態,他先是念了聲阿彌陀佛,然後道:「我是寺裡帶髮修行的僧人……」

    肖嬤嬤被說中了心事,自然著急,她急道:「哪座寺院?」

    「涼州最大的寺院!」王安然答道,到底是哪座寺,讓她自己腦補去。

    肖嬤嬤哦了聲,看樣子果然腦補出來是哪座寺院了。

    王安然又道:「我本打算雲遊四方,苦增修行,不想才到了這臨河鎮,就遇到了哀怨之人。」他用手一指肖嬤嬤,道:「你便是那哀怨之人,而且你即將有大禍臨頭,此禍乃是**,與一嬰孩有關,我說得可對,你可信服於我?」

    說完,他挺起胸膛,眼望遠處,深沉,寂寞,獨孤求敗!

    肖嬤嬤被他這麼一通連蒙帶唬的給嚇住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哭一聲,她爬起來跪在王安然的跟前,叫道:「求佛爺救我,為小婦人指點迷津!」

    很好,你求我就好!

    王安然道:「應該是有個嬰孩生病了,卻非是你親生,而是由你來照顧的,並且他生了病後,別人把責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讓你有苦難言,如嬰孩不幸身亡,你怕是有大禍壓身,連你自己的孩子也要受到牽連。如你想讓我為你指點一二,你便當向我詳細述說那嬰孩如何得的病,我這才好救你啊!」

    這番話說得肖嬤嬤渾身發抖,她深怕像眼前這位帶髮修行的小佛爺說的那樣,禍事連累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她道:「那嬰孩並沒有生病,而是,而是讓我不小心給弄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敢向別人說……」

    王安然大喜,果然是有故事的,八點檔肥皂劇誠不欺我也!他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肖嬤嬤哭道:「那日,天氣極好,我抱著周家的小少爺去後園子裡曬太陽,我當時就坐在池邊,看到青石上有個生螺,我便拿起來逗小少爺,說不給吃不給吃,饞你,我就當時就想逗逗他,可沒想到手指一滑,把那生螺掉進了他的嘴裡……」

    話說到此處,王安然便已全都明白了,他追問道:「然後呢?那生螺可曾取出?」

    「沒有,不管我怎麼拍,怎麼摳,就是弄不出來。然後小少爺就成天哭,不在吃.奶,老爺和夫人也都怪我沒照顧好小少爺,我不敢告訴他們實話……」

    王安然終於鬆了口氣,該怎麼治他已然清楚了,他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家老爺都有什麼家產?」

    肖嬤嬤猛地愣住,問家產?怎會突然問到了家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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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裝鴨食的古董小碗


    王安然當然要問周扒皮家產的事了,他已然胸有成竹,肯定能治好周家小娃娃的病,周扒皮許諾的是一千貫,這筆錢可絕不能算是少了。但是,然而,一千貫就能把王神醫給打發了?開玩笑一樣!

    周老兄,你可曾記得在你家牆根兒底下,拿擀面杖打本神醫的頭乎?還打得本神醫滿頭是包!不是本神醫小心眼兒,實在是因為想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你不要錯失機會喲!

    肖嬤嬤看著王安然那抬頭挺胸,一副偉岸丈夫的神態,她糊里糊塗地,也沒必要替周扒皮隱瞞什麼地,就把實話給說了,她道:「周老爺家有良田三千多畝,是臨河鎮最大的財主,哦,對了,他在城裡還有一家客棧,只是聽說不是很賺錢,來往行商都說他那裡吃住太差,價錢還貴,都不願意去他那裡住。」

    從周扒皮那摳樣兒王安然也能想像得出那客棧得是啥模樣。不過,土財主還能開買賣做生意,也說明周扒皮有點頭腦,不能說是個完完全全的土財主,想必是年紀太大了,沒精力打理而已。

    王安然又念了句阿彌陀佛,表情嚴肅,很鄭重地對肖嬤嬤說道:「我已知如何化解你的大禍了,但天機不可洩漏,咱倆今天的談話,如果你告訴了別人,那麼就算是佛祖親來,也救不了你了,你可明白?」

    肖嬤嬤趕緊點頭,她本來就不敢對別人說,經王安然這麼一嚇唬,更不敢說出去了,從此以後,就算她說夢話,保準都不會說到這個事兒的!

    王安然轉身離開河邊,找了個行人,問了下何處有賣鴨子的,行人給他指了集市的路,他快步前往,因是沿著河走,等又路過橋時,卻看橋上站著一人,正是那方巾老者錢坐堂,錢坐堂臉色凝重,對著河水喃喃自語,離得不遠處,站著他的僕人,僕人正用焦急的目光看著他。

    難不成因為治不好周家小娃娃的病,這位涼州第一名醫就要投河?太經不住打擊了吧,天底下哪有包治百病的醫生?回去好好提高醫術才是正途,自我了斷可是不對地!

    王安然大聲道:「錢坐堂,世無常事,你治不好那周家小娃,不見得別人也治不好。你只要心存善良,多多給別的病人治好病,便可補今日之過。需知,心中有佛,便如身在眾香國,不要再這麼愁眉苦臉了,你不要投河,廣大的涼州群眾還是需要你地!」

    他說的沒錯,錢如海治不好周家小娃娃的病,並非是他不會治,而是他沒有做好望、聞、問、切中的問字訣,對於醫生來講,錢如海的確是有過失的。當然,誰能無過?只要知錯便改,以後多給病人治好病,救助更多的人也就是了,用不著想要跳河!

    說完話,王安然快步離開,趕去集市。

    錢如海猛地聽到有人說話,他轉臉看去,卻只看到了王安然的背影,心中唏噓,誰要投河了,我只是在想該如何為那小娃娃餵藥,如有一軟管插入喉中,順入腸胃,會不會成功?軟管該如何獲得,用何材質才行?還投河,要是遇見不會治的病我就投河,那我得投多次,我投得過來麼!

    不過,心中有佛,便如身在眾香國,這句話說得真好!嗯,等有機會去寺裡聽禪時,定要和禪師說說,錢如海心中打定主意。

    王安然小跑著到了集市,臨河鎮的集市不怎麼大,也不是天天都有,所幸今天正好有集,集上有賣騾馬的,有賣糧賣菜的,當然也有賣雞鴨的。

    王安然不需要別的,他只需要鴨子。他跑到了一個賣鴨子的小販跟前,問道:「老鄉,你這鴨子怎麼個賣法?」

    小販正在發愁呢,他帶了十幾籠鴨子來趕集,足足有三十來只,可從開始到現在,竟然一隻也沒賣出去,他能不發愁麼!

    見買賣上門,小販趕緊從籠裡抓出一隻鴨子,道:「五十文一隻,小兄弟你看看,這可是上好的肥鴨,回家燉了,保你吃得滿嘴流油。」

    王安然看向那十幾隻竹籠,感覺鴨子應該夠用,心中盤算得多少錢能買下來,他身上帶的錢不是很多,他出來是為了買調料,那才能幾個錢,根本買不下來鴨子,可不買鴨子他又沒法給周家的小娃娃看病。

    周家小娃娃是被生螺給哽住的,而鴨子的口水,也叫鴨涎水,是可以消化掉生螺的,只要給周家的小娃娃餵服了鴨涎水,他的病就能治好了。原理說起來簡單,可問題是這原理得別人知道才成,別人不知道,王安然知道了,那他就能琢磨一下周扒皮的家產了。

    王安然心想:「我買不起鴨子,可沒鴨子哪來的鴨涎水呢?我要是讓這小販給我弄鴨涎水,他是一定不肯的,一來耽誤他做生意,二來鴨子要是被吊起來懸著,不但麻煩,說不定會萎靡,賣相不好了,當然就會更不好賣,那我得賠他多少錢啊,我身上又沒多少錢。不行,得想個法兒!」

    小販見王安然沒吱聲,又道:「小兄弟你是買鴨子回家下蛋用的?成啊,我這裡也有下蛋的鴨子?」見王安然還不吱聲,他只好道:「你不是想買鴨蛋吧?我今天沒帶鴨蛋來,要不等集散了,你和我回家去拿?我家不遠……」

    王安然忽然蹲下了身子,指著裝鴨食的小碗,道:「這個小碗你是從哪裡買來的?」

    小販一愣,沒明白什麼意思,隨口道:「我家裡原本就有,從我爹養鴨子時,家裡就有這個,可不知是從哪裡買來的,這小碗比我的歲數都大。」

    王安然點了點頭,他拿起小碗,道:「我就買這個小碗,我有用處,給你兩文錢。」說著,從懷裡掏出兩個銅錢,塞到小販的手裡。

    小販看了看手裡的兩文錢,又看了看那小碗,頗有些哭笑不得,他道:「我是賣鴨子的,不是賣碗的,你要是買我一隻鴨子,這碗我白送你了,你拿去就是,不用給錢的。」

    王安然拿起小碗,很滿足地,很陶醉地,很像撿到寶貝似地,說道:「這小碗現在歸我了,太好了。你看不出嗎,這可是件古董,如拿到涼州城裡去賣,至少值一千貫,要是拿到長安去賣,不給兩千貫,我都不能出手!」

    小販大吃一驚,這小碗是古董?不就是我家喂鴨子用的嘛,還能值一千貫,還兩千貫的?甭管真假,非得要回來不可,兩文錢就想拿走我家的寶貝,做白日夢去吧!

    小販叫道:「喂喂,誰說把這個小碗賣給你了,你快還給我!」

    王安然雙手齊上,把小碗緊緊地捧在懷裡,道:「你都收了我的錢了,怎麼能算不賣,賣了給我,就是我的了!」

    小販見他捂得嚴實,表情還挺緊張的,越發相信這小碗是件古董,他拉住王安然的胳膊,臉紅脖子粗地叫道:「這明明是件古董,值兩千貫,你給兩文錢就想讓我賣了,天底下有這種傻瓜嗎,你看我像是傻瓜嗎?」

    他倆一吵鬧,集上的百姓和商販都過來了,紛紛問道:「古董,值兩千貫,是什麼樣的古董?」

    根據聲高就是有理的原則,小販大聲控訴,說這小子騙了他的古董,他的小碗就是古董,是他爺爺傳給他爹的,他爹又傳給他的,他以後還要傳給兒子的,這種傳家寶,這小子用兩文錢就想買走,簡直是當眾搶劫,比響鈴王還要響鈴王。

    王安然很憤怒地,雖然演技不咋地,可他仍很賣力地道:「好,那你說這古董有什麼特殊之處?」

    小販頓時一愣,他可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太有技巧性了,實際上這小碗是古董,他是剛剛才知道的,哪可能答得出有什麼特殊之處。

    也不用他回答,王安然自唱獨腳戲,他道:「我告訴你,這個小碗在裝滿了鴨子的口水之後,會顯出九條神龍,光彩奪目。你要是不信我說的,我可以當眾給你試驗,正好你這裡鴨子多,只要把鴨子倒著吊起來,讓口水流入碗中,盛滿這個小碗,就能看到神龍了!」

    不明真相,當然就算明白真相也同樣要起哄的圍觀群眾,轟地一下子,叫嚷起來,都說要當眾試驗,讓大家看看神龍。小販不知所措,不知該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王安然卻道:「如果真的顯出神龍,就說明這是你家的傳家寶,我就還你,不用兩文錢買了,如果顯不出,那就是假的,我也還給你,但你得還我兩文錢,這總可以吧?」

    這句話說得大有語病,充滿了誤導,可小販被忽悠得暈頭轉向,哪裡還能聽得出語病來,他只急著把小碗要回來,別的根本就想不起來了。

    立即答應王安然的提議,他親自動手去吊懸鴨子,不少百姓和商販也幫他的忙,一時之間,鴨子嘎嘎亂叫,翅膀亂拍,亂成一團。

    王安然把小碗擦乾淨,去接鴨涎水,過不多時,便滿滿裝了一小碗,小碗中自然沒有出現神龍。他見旁邊一個攤子上是賣瓷瓶的,便又花了兩文錢買了個小瓶,那商販卻笑著告訴他,這小瓶肯定不是古董,是剛燒出來沒多久的,不值錢。

    見沒顯出神龍,眾人都很失望,王安然用很遺憾的表情,說道:「算了,小碗還你吧,那兩文錢也給你了,總不能叫你白忙乎一場!」他把鴨涎水倒進了小瓶,把小碗還給了小販,轉身離開。

    小販有點發蒙,他拿著小碗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神龍來,只好衝著王安然叫道:「喂,小兄弟,這小碗到底是不是古董啊?」

    王安然回頭笑道:「教你一招,你把這小碗拿回家去傳給你兒子,讓你兒子再傳給他兒子,一代代的傳下去,過個幾百年,就是古董了!」

    小販愣了半晌,忽地一拍大腿,叫道:「對啊,這招我怎麼沒想到!小兄弟,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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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趕緊回家取車裝錢


    王安然頭也不回,叫道:「不用謝,你多留幾個碗給你兒子!」

    他連跑帶顛地回到了周家大宅,離著幾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整理一下衣服,這才邁著四方步,一副大少爺的表情,背著手,溜溜躂達地到了大門口。

    見王安然回來,那兩個始終沒搞明白他是誰的家丁,趕緊迎上來,點頭哈腰地道:「公子爺,你的馬刷好了,連馬鞍都擦洗乾淨了,你還有什麼吩咐?」

    王安然心想要不要讓他們再給馬換個蹄鐵?感覺換蹄鐵技術含量太高,而且還浪費時間,他道:「沒什麼吩咐了,你們兩個很好,是合格的家丁,我會讓你們老爺重重賞你們的。」

    兩個家丁立即做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恭迎王安然再次進入了周家。

    王安然直入大院,周家僕人們見他又回來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連忙上前,道:「這位小公子,敢問如何稱呼?」

    嘿,終於有人來問我是誰了!王安然把臉一沉,哼道:「憑你也配問我是誰。去,叫你們老爺出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管家大為尷尬,他身為周家的管家,在臨河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這麼當眾藐視,挺下不來台的。可正因為王安然一臉大爺的表情,就算他下不來台,也得硬往台下跳,他道:「回公子爺的話,我家老爺怕是見不了客,我家小少爺得了重病,你剛才也看到了,怕是要準備後事,老爺傷心難禁,怕怠慢了公子爺……」

    話沒說完呢,裡面跑出一個小丫環,叫道:「管家,白布裁好了,都做成孝帶子了,啥時候往腰上扎?」

    管家轉頭呵斥道:「小少爺人還沒走呢,你著什麼急!」

    王安然笑了笑,又走到正廳裡的主人位置上,坐了下來,笑道:「你們要給那小娃娃披麻帶孝?我看是用不著的,我看他身體健康,肯定比你們活得還久!」

    管家一愣,忙問道:「此話怎講?難不成公子爺有救我家小少爺的方法?」

    這管家不錯,人挺機靈的,聽弦知音,竟能聽得出他家小少爺有救了。

    王安然點頭道:「正是,我回來就是說這事的,那小娃娃的病非常難治,但我卻有獨家秘方,祖傳的靈藥,保準藥到病除,你去找你家老爺吧,讓他和我談,談談診費的事。」

    管家連聲答應,飛奔去了後院,別的僕人見王安然自稱有辦法,心中也都歡喜,如果他們小少爺的病能治好,那麼周家就有希望,他們的工作自然也就有了保障,雖然周扒皮為人摳門得數一數二,可在周家幹活,起碼有口飯吃,雖然吃的算不上好。

    過不多時,就聽後面有人叫道:「誰能治我兒子的病,神醫在哪兒,神醫在哪兒?」隨著叫聲,周扒皮小跑著過來,腿腳利索,一點不像快七十的人了。

    周扒皮進了正廳,看到王安然,小小地愣了一下。剛才王安然隨錢如海進屋,周扒皮自是看到他了,他以為王安然是錢如海的弟子呢!他又往大門那裡看了看,卻沒見到錢如海。

    周扒皮問道:「小坐堂是一個人回來的,你師傅呢,錢坐堂沒跟你一塊回來?」

    王安然並沒有站起來,很有主人派頭地,道:「錢坐堂並非是我的師傅,再說你兒子的病他治不了,我卻能治,就憑這個,他豈能做我的師傅!」

    周扒皮啊地一聲,表情很震撼,滿臉地不可置信,嘴巴張開,山羊鬍子也翹了起來!

    很好,你的表情我很滿意!王安然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不願意說廢話,很直截了當地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剛才就知道你兒子的病能治,只不過呢,我怕當場施醫,被別人學了我的獨門秘技去,所以便等他們都走了,我才又回來的!」

    周扒皮頓時瞭然,他身後的管家和僕人們也都現恍然大悟狀,其實心裡還是糊里糊塗的,連眼前這人是誰都沒搞清楚,想要明白什麼,這技術含量也太高了,他們水平不行,無法做到瞭然。

    周扒皮趕緊給王安然鞠了一躬,神色極為緊張地道:「小公子真的能治好我兒子的病?如真能治好,一千貫的診費如數奉上,半文都不會少的!」

    他話是這麼說,可卻沒真的打算把診費都給了,病沒治前,是一種說法,病要是治好了,那就又是另一種說法了,哭窮誰不會啊,頂多給個十幾貫也就夠了,剩下的欠著,他向來會打欠條,從來不還,當然別人欠他的是一定要還的,而且還要加高額利息還,所以有扒皮之稱。

    這時候要深沉,要鎮定,要有名醫的范兒,否則會讓人小瞧的!

    王安然不說話了,一聲不吱,雙目直視周扒皮,看得周扒皮渾身發毛,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直感被看得全身上下都不得勁,以為王安然看出他想賴賬呢!

    小半晌,王安然這才冷冷地道:「你剛剛提到錢,你看我像那種為了錢才給你兒子治病的人嗎,我是那種人嗎?」

    問這話的時候,正巧周家娘子也從後院出來了,懷裡還抱著小娃娃,她聽說前面來了神醫,能治兒子的病,她自然患得患失,深怕來的神醫也不能給治好,她便抱著小娃娃在屋裡等。

    可左等右等那神醫卻就是不來,她著急得不行,便抱著小娃娃從後院來到了前院,還沒等進正廳,便聽到了王安然的話。她立即明白,這是要談崩啊,看來這神醫品格高尚,給人看病不要錢,而自家老爺卻糊塗了,非要提錢,結果讓人家神醫不痛快了。

    周家娘子衝著周扒皮叫道:「你老糊塗了,摳門一輩子,偏偏這時裝大方,怎麼可以和神醫談錢,還不快快賠禮!」

    不要錢那太好了,還有這麼傻的人,非得成全這神醫不可!周扒皮連忙深施一禮,滿口賠著不是,道:「是老漢說錯了話,神醫莫要著惱,神醫你品格高尚,救苦救難,老漢給你賠不是了,你放心,診費我肯定不給,你絕對放一百二十個心!」

    周家的僕人們人人心中暗道,難不成這少年想要來次義診,不要那一千貫?一千貫啊,絕非小數,說不要就不要了,這也俠義的過了頭了吧!

    更有的僕人心想,就算是要行俠義,可也得看對人才行啊,周扒皮這種人絕非好鳥,收租子收的最高,做生意短斤少兩,就連他們這些僕人的錢他都要算計的,從來不肯給足工錢,和這種人玩仗義,讓好人看著心裡不痛快。

    王安然又哼了聲,並未說話。

    周扒皮只好又道:「老漢剛才不該提錢的事,神醫你給我兒子看病,不是為了錢,老漢糊塗,請神醫不要見怪!」

    王安然這才說話,他道:「你確實不該提錢的事,你說錯了話,你也不想想,我是只為了那一千貫才來給出診的嗎,你錯了,那一千貫我根本看不上眼。你要出的診資不但要有那一千貫,還要有你在城裡的那座客棧,如不答應,你就再找別人看病吧!」

    這話一說出來,滿廳的人無不大吃一驚,嘴巴全都張開合不攏,下巴差點掉了一地!

    趕情兒,的確不是為了錢,因為不但要有錢,還要有客棧,這少年是來奪家產的吧,周扒皮大老爺,你碰上比你還狠的了!

    周扒皮結結巴巴地道:「什,什麼,還要客棧?我,我那客棧是我在城裡唯一的產業,地皮和房子的錢加起來,只比一千貫多,不比一千貫少啊!」

    周家娘子也是驚訝得不行,診資一千貫,已經是天價了,雖然知道自家老爺不會真的付出全部的,可現在還得再搭進去一座客棧,他不會再開口要田地吧?

    王安然道:「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考慮,一個時辰之後我再回來,如果你答應,把錢和地契房契準備好,我就給你兒子治病,只要半個時辰,他的病就能治好,如果不答應,那也隨你的便,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他站起身,快步出了周家,騎上馬,打馬小跑,回了城關村。他是回去套馬車的,一千貫絕非小數,那是一大堆錢呢,不用車拉,他根本拿不回去。

    神醫來得突然,走得也迅速,留下了周扒皮和他娘子,兩人目瞪口呆了好半晌。忽然間,周家娘子放聲大哭,罵道:「周扒皮你個老混蛋,都是你這輩子造孽造得太多,不管是誰你都坑,現在報應來了吧,報應到你兒子身上了!」

    周扒皮又氣又急,怒道:「我要是不坑別人,咱家能起這麼大的屋,能有那麼多的田麼,你不就是看上這些才嫁給我的嘛,現在又說這種話!」

    周家娘子哭道:「那現在怎麼辦啊,到底給不給啊?」

    周扒皮一屁股坐到胡凳上,道:「給,我當然會給,我能不給麼,但怎麼個給法,哼哼,我打了一輩子的雁,到老了豈能被雁啄了眼!」

    王安然只以為周扒皮摳門,但從沒想過除摳門之外,還加說話不算數。他興沖沖地騎馬跑回了村子,跳下馬後,叫道:「套車,套車……哎呀,這車怎麼套啊!」
l7777tw 發表於 2013-1-16 17:27
第十八章 可能會有意外


    王安然對套車還不熟悉,現學也來不及了,他爹王多孫去地裡幹活了,這時辰正是吃飯的點兒,馮氏去給丈夫送飯,連兔寶都跟去了,家裡沒人,他自己套不上車。

    正著急間,忽聽沈家院子裡有人說話:「安然兄弟,你要套車?我來幫你!」說話的正是沈大姑娘沈絕招。

    沈絕招走出院子,開始幫王安然套車,她家有牛車,她是經常套的,馬車和牛車是一樣的,對她來講一點不為難。

    王安然趕緊道了謝,在旁打下手幫忙,片刻功夫車就套好了。王安然又想起自己不會趕車,只好牽著馬出村,臨走前他問道:「絕招姐,你也不問問我幹嘛去。」

    沈絕招搖搖頭,道:「你們男人的事,我們女人才不多問呢!」

    王安然笑了笑,又道:「那藥你吃了嗎,有效果沒有?」

    沈絕招摸了摸臉,道:「剛吃一劑,好像有點用,但又好像用處不大。」

    「得服夠了劑量才行,哪有吃一劑就能好的,別著急。」王安然安慰一聲,牽馬出村,又向臨河鎮趕去。

    一來一回,耽誤不少時間,等他回到周家大宅時,就見周扒皮親自等在門口,見他回來,三步並做兩步地迎上來。

    王安然問道:「如何,考慮好沒?」見周扒皮神情有些萎靡,猜想他摳門了一輩子,結果今天要送出大筆的現錢和買賣,太過心疼之故。

    王安然又道:「別心疼錢和客棧,你該心疼的是你兒子,那才是真正的寶貝。」把馬韁扔給僕人,他又道:「往車上裝錢吧,用米袋子裝,還有地契和房契準備好沒?」

    周扒皮和他一起進了院子,大車也被趕進院子。

    周扒皮卻道:「病還沒治好呢,如何就又要裝錢又拿契書的,萬一你治不好,豈不是白忙乎了。」

    王安然哼聲,停下腳步,道:「看來還是信不過我啊!好,我先給你兒子治病,只治一半,如果他好了,能吃.奶了,你就給診費,那我就再治好剩下的一半,這總行了吧!」

    周扒皮在心中哼了一聲,當即答應,又把王安然請到了正廳,叫周家娘子抱出小娃娃,讓王安然醫治。

    王安然看了眼周家娘子,發現周家娘子也在看他,可周家娘子見王安然看過來,卻立即把眼睛轉到了別處,頗有種不敢和他目光相對的意思。王安然感到有點不對勁,可哪裡不對勁,他又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便不想,王安然取出懷中裝著鴨涎水的小瓶,問道:「你們家可有藥銚?」

    周家娘子忙道:「有有,我這就叫人去拿。」吩咐丫環去拿藥銚。

    藥銚是一種類似小藥壺的器具,一邊有把,一邊有嘴,壺小嘴細,適用於小娃娃。

    不過,藥銚也只能是喂到嘴裡,並不能再深入,如果弄不好還會嗆著,這也是為什麼錢如海不選用藥銚的原因,是怕小娃娃嘔吐,藥汁的味道畢竟不是嬰兒能輕易接受的,強行餵服,可能會引起更加嚴重的後果。但王安然要喂小娃娃的是鴨涎水,並非藥汁,所以自然也就沒有這種危險。

    只片刻功夫,那藥銚便被拿來了,可拿藥銚的人卻不是剛才進去的那個丫環,而是乳母肖嬤嬤,想必是她關心小娃娃的事,所以用最快速度洗完了衣服,跑了回來。

    肖嬤嬤手捧藥銚,從後院出來,她的心砰砰直跳,事實上,她回來有一陣子了,只不過那時王安然回家取車,她沒有看到罷了。

    在王安然走後,周扒皮夫妻兩個回了屋,開始說悄悄話,說的就是診費的事。因肖嬤嬤極為關心這場禍事會怎麼化解,所以她便在屋外偷聽,結果她聽到周扒皮要賴賬的話了。

    周扒皮不願意給王安然診費,其實就算是錢如海給小娃娃治好了病,他也同樣會哭窮,然後賴賬的,頂多給個十來貫,剩下的錢說以後湊齊了再給,至於以後是多久,那就遙遙無期了,反正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著,名醫都是好面子的,不可能和他打官司,就算是打官司也沒關係,到時再說。

    王安然現在又管他要客棧,他更不肯了,所以想要做些手腳賴賬,當然要等王安然給他兒子治好了病,他才會賴,周家娘子同樣是愛財之人,她也心疼錢和客棧,鬼迷心竅地就答應了。

    別人不瞭解周扒皮,可肖嬤嬤太瞭解了,周扒皮既然被叫做扒皮,就已然證明他絕不是個正人君子,說話不算數是他的強項,他要想賴誰的賬,還真就能賴得掉。肖嬤嬤本來對這事沒怎麼上心,她見多了周扒皮幹壞事兒了,不多這一件。

    王安然進院之後,她躲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吃驚之餘,深怕王安然被坑了。俗話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要關係到自己,那有些事就得想辦法了。萬一王安然被坑,發脾氣不給解決好這場禍事,那她不完了,別的不說,周扒皮在城裡有客棧的消息,還是她告訴王安然的呢,雖然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王安然叫啥,到底是誰,可絕不能讓王安然甩袖子走人。

    話雖長,可時間卻短,肖嬤嬤捧著藥銚,來到王安然的跟前,背對周扒皮和周家娘子,她使勁沖王安然擠眼睛,還撇嘴,想盡辦法用表情提醒王安然。

    王安然看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微微一怔,沒明白怎麼回事,不過他好歹學過心理學,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有意外要發生,她在提醒我呢,可卻是什麼意外呢?

    接過藥銚,王安然叫周家娘子抱過小娃娃,給小娃娃餵藥,這才是眼前的當務之前,給孩子治好病才是重點,就算他再想給自己掙份產業,卻也絕不會對病人疏忽怠慢的,要給病人治病,就一定要盡心盡力,這是他一直堅守的原則。

    細心地給小娃娃餵服鴨涎水,他動作輕柔,盡量不讓小娃娃嗆著,所幸,小娃娃也真沒嗆著,順利地把鴨涎水嚥入喉中。

    感覺量差不多了,王安然拿開藥銚,道:「先把孩子抱到一邊吧,過一會兒就能見好,我這算是治好了一半。」事實上,已是治完了,他故意說成是治好了一半。

    周扒皮很是緊張,見喂完了藥,問道:「這,這是什麼藥,不會是假藥吧?」

    王安然奇道:「怎麼可能會是假藥,你為什麼這樣說?」

    周扒皮注意力都放在他兒子身上,聽王安然問話,他順嘴就道:「假藥可多了,我年輕時就賣過假……嗯,看過別人賣過假藥!」

    王安然大怒,這種缺德事你都幹過,怪不得你家出事百姓都高興,說你遭報應了,按你的所做所為,你就應該遭報應,只可惜你的兒子了,小小嬰孩替你受罪。

    本來他對自己管周扒皮要客棧,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以前沒幹過這事,可現在卻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了,就算是要的再多,也是懲惡揚善,不需要不好意思。

    周扒皮卻沒發現王安然的憤怒,還接著問道:「這到底是啥藥啊,能不能讓我看看配方。」他還想著能弄到配方呢。

    王安然道:「靈丹妙藥,你不必多問。」不想和這種人多說話,他道:「按著先前說好的,你把銅錢裝車吧,還有房契和地契都拿出來給我,要不然病治不完全,後悔的可是你。」

    周扒皮很痛快地點了點頭,揮手叫僕人們裝車,僕人們開始把用米袋子裝的銅錢,一袋袋地往車上裝。

    王安然見他答應得痛快,辦事也利索,突然想到會不會周扒皮付了錢後,半道上再劫回去啊,冒充什麼響鈴王,現在可不正鬧強盜呢麼?那肖嬤嬤是不是就要提醒自己這個啊,這不就是意外麼!

    他立即改口道:「要是現錢不足,你打個欠條給我也成,算是借據,你大號是什麼。」

    此時小娃娃已然停止了哭鬧,情況好轉,周扒皮心中歡喜,聽王安然問話,他順嘴答道:「周守財。」

    見桌上有紙筆,王安然提筆寫了張字據,寫得很簡單,欠錢一千貫正,周守財押。讓周扒皮按手印,周守財看了眼借據,仍舊半點都沒遲疑,按下了自己的手印,整個過程順利到讓人驚訝的地步。

    最奇怪的事是,周扒皮並沒有讓僕人們停止裝車,就彷彿裝到車上的不是一袋袋的錢,而是石頭似的!

    王安然絲地抽了口涼氣,看來真要有意外,我得快點離開才行,而且不能讓他知道我是誰。他一伸手,道:「房契和地契呢?」

    周扒皮這才總算把注意力轉了過來,問王安然道:「尚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

    「吳有仁。」王安然答道,吳有仁,無有此人。

    周扒皮嘴一歪,道:「有趣,我年輕時也叫過這個名。敢問小公子可否認得官場上的人?」

    王安然道:「認識很多,你問這個幹嘛?」

    周扒皮搖頭道:「為了放心而已。看來,小公子並不認得官場上的人啊,否則就直接說官名別號了。」伸手入懷,取出了房契和地契,遞給王安然,又道:「老漢的意思是,如果小公子認識官場上的人,可以請他來,驗驗真假。」

    王安然嗯了聲,道:「自然要驗的,但不必在這裡。」將房契和地契收入懷中。

    他現在有了欠條,有了契約,可外面的僕人裝好車後,周扒皮卻沒有因為給了欠條,而讓僕人把錢再給卸下來,這明顯是要發生意外啊,周扒皮必定要將東西再搶回去的。王安然心裡有點後悔,自己先前太興奮了,沒有考慮周全,明知會有意外發生,卻想不出化解的方法。

    忽然,周家娘子叫道:「孩子好了,他能吃奶了!」
l7777tw 發表於 2013-1-16 17:28
第十九章 道理要慢慢地講


    聽到孩子好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一起集中到周家小娃娃的身上,目光所集中的位置,具體點說,就是周家娘子的胸前,那裡的衣服被解開了。

    大家都是正經人,該看的看,不該看的只會偷著看,絕不會正大光明的看。當然,周扒皮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做為醫生王安然也可以看,也很正大光明。

    就見小娃娃在周家娘子的懷裡,不但不哭不鬧,而且已然可以吃.奶,趴在周家娘子的胸前,使勁兒吸著,看樣子小傢伙是餓壞了。

    王安然鬆了口氣,不管周扒皮多麼混帳,但小娃娃是無辜的,今天自己救好了他,希望這孩子長大後,不要像他父親一樣就好。

    周扒皮大喜過望,心肝寶貝的病終於好了,他周家的香火沒斷,他跑到周家娘子的身前,笑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周家娘子卻小聲道:「不是說才治好一半麼,剩下的一半呢,可別留下什麼隱患,以後要是還得求著他,你那錢可就省不下了。」

    周扒皮哼了聲,雖沒回答,可心裡卻想,從少年的表現上來看,他根本不會治病,只是仗著手裡有個藥方,才把我兒子的病治好。怕啥隱患,只要我把他的藥方弄到手,不但兒子以後無憂,說不定我賣藥方還能大賺一筆呢!

    人老成精,周扒皮算計別人都成習慣了,如果來看好病的是錢如海,那麼他頂多也就是賴賬,算計下如何不給診費也就得了,可換了不知名的少年,又是個沒背景的少年,如果不算計一下,他都感覺對不起自己。

    他已經想好了辦法,有十成的把握能讓「吳有仁」交出藥方,當然前提是吳有仁不能有官方的背景。

    王安然等小娃娃吃飽了奶,便將他抱了過來,做了遍檢查,確實沒事了,就該接著治下一半了。

    候補神漢不是白叫的,王安然手按小娃娃的額頭,嘟嘟囔囔念了一套連他自己都不懂的咒語,這後才道:「好了,全都治好了。周老漢,你還有啥別的事兒沒有,要是沒有,我可走人了。」他對周扒皮不滿,索性連周老爺都不叫了,管他叫周老漢。

    周扒皮多精呢,一看王安然唸咒,卻不是再給服藥,心中便即明白,這少年能治好他兒子的病,絕對是靠的藥方,至於說到唸咒,他年輕時也曾幹過類似的把戲,騙人錢財,現在換王安然來騙他的錢財,那是休想。

    周扒皮滿臉喜色,非要留王安然在此用飯不可,王安然哪敢留下,萬一把他灌醉了,等天黑時再讓他回家,半路上摟頭便是一刀,他上哪兒說理去啊!

    說什麼也不肯留下,王安然告辭離開,牽著馬,帶著那一車的米袋子,離了周家,直出臨河鎮。周扒皮站在門口送他,一直揮手,送他離開。

    出了臨河鎮,王安然越想越不對勁,好像有什麼事沒辦好一樣,可到底是什麼事沒辦好,卻一時半會兒的想不出來。

    肥皂劇教給了他很多東西,比如說偵查和反偵查,他深怕周扒皮半路截他,又怕知道他家住在城關村,家庭住址要是被知道了,那可後患無窮,所以他繞路而行,兜了個大圈子,先不回家,先把後面跟蹤的人給繞暈。

    走了半晌,來到一片荒地,遠遠望去,竟是那片長著薰衣草的荒地,只是因為臨河鎮和城關村位置不同,所以看這片荒地的方向角度也不同。

    回頭看去,離著臨河鎮已經很遠,路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沒有半個行人,很顯然周扒皮沒有派人跟蹤自己,半路截殺更無從說起。

    王安然心中納悶,這可真是奇了怪了,那肖嬤嬤到底要暗示自己什麼,難道不是暗示路上會有意外?我到底有什麼事沒辦好?目光落到了車上的米袋子,忽然間,他想到什麼事沒辦好了。

    既然周扒皮給了自己欠條,那麼他就不應該再給這一大車的錢啊,一千貫可不是小數,不可能他看不到,想不起啊,他是多摳的一個人呢,上千貫怕都是他掏家底的錢了,哪可能會忘記?

    他當即從車上取下一個米袋子,打開一看,頓時就明白周扒皮為啥忘記了!原來,米袋子裡哪有裝錢,全是石頭子!

    大怒,被坑了!

    趕緊取出欠條和地契房契,欠條是他動筆寫的,周扒皮按的手印,這個肯定不會有假,而地契和房契,看樣子也不會是假的,上面官印赫然,周扒皮再膽子大,也不敢造假官印吧,再說看這紙和墨跡是有些年頭了,不可能是為了騙自己,現弄出來的契約。

    被坑了,這是肯定的,但這個坑到底有多深,搞不明白。

    王安然有心回去找周扒皮,卻又擔心是不是周扒皮就等著自己回去找呢?

    正在發蒙之時,忽聽遠處傳來馬蹄聲,抬頭望去,就見一小隊官兵往這邊奔來,為首之人竟然是鄭從虎。

    鄭從虎也看到了王安然,他叫道:「那不是安然兄弟嗎,你在這裡幹嘛?」打馬過來,到了近前,翻身下馬,很親熱地過來握住了王安然的手。

    雖然鄭從虎是一個紈褲,可也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紈褲,而且從小受的家族教育就是要懂得感恩,要多交朋友,尤其是有本事的朋友,以便使家族更加強大。

    王安然醫術精湛,絕對算是有本事的人,人吃五穀雜糧,哪可能不生病,如鄭家有人生了病,還是怪病,那王安然這個朋友可就交對了,大有用處啊!

    見鄭從虎親熱,別管真情還是假意,看在眼裡總是舒服的。王安然道:「我剛從臨河鎮回來,正準備回家呢!」

    「從臨河鎮回家?那你走錯路了啊,這路可繞遠。」鄭從虎不解地道,看向車上的米袋子,又道:「你買這麼多的米幹嘛,沒聽說米要漲價啊,用不著囤著的。」

    王安然歎了口氣,沒有隱瞞,把今天的事說一遍,想聽聽鄭從虎有什麼看法。

    鄭從虎聽罷,先看了那米袋子裡裝的石子,又看了欠條和房契地契。看罷,他笑了,道:「兄弟,你可上了大當了,而且還會吃上官司啊!」

    王安然一愣,吃官司,這話從何說起?

    鄭從虎笑著指向那欠條,道:「你寫的這個欠條,沒有寫保人啊,沒有保人,又沒寫何時歸還,那周扒皮一萬年後還你,也是還,何況他就算不還你,你又能如何,拿著這種欠條去打官司,你也照樣打不贏的!」

    「還要寫保人?」王安然這才想到,自己寫的太著急了,忘了寫保人和時間了,再說他也找不到保人啊。

    鄭從虎又指著房契和地契,道:「這兩樣都是真的,可是兄弟啊,你在拿這兩樣東西時,旁邊可有不是周家的人在場?」

    王安然搖了搖頭,當時只顧著急拿契書了,哪想到這麼多,總不能從街上現拉一個人當證明人吧。

    鄭從虎道:「所以,如果他說這地契和房契,是你從他家偷的,把你告進衙門,你可是有嘴說不清的,而且我敢保證,他一定會告你的,他把東西這麼給你,就是為了告你。啊,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他想要啊?」

    事情其實不難想,當局者迷罷了,只稍加提醒,王安然立時便想通了,那周扒皮肯定是想謀奪他的那瓶藥,具體說應該是藥方!想到這裡,他道:「難不成周扒皮是想得到我的藥方?」

    「這也太缺德了,怪不得叫他周扒皮,這不是忘恩負義麼!」圍觀群眾怒了,他們可都是當兵的,一發起怒來,什麼髒話都出口了,從周扒皮的十八祖宗,一直罵到十九代孫子。

    等眾人罵了一通之後,鄭從虎道:「安然兄弟,你不必著惱,有我在,你不會吃虧的。你把欠條和房契地契給我,這事我給你辦了!」

    王安然把三樣東西給了鄭從虎,鄭從虎又道:「這欠條我回去找人改了,寫上保人,保人就是我,這房契和地契嘛,我直接拿到衙門裡去轉到你的名下,然後咱們就和周扒皮打官司,非扒他一層皮不可!」

    王安然奇道:「地契和房契轉到我名下了,怎麼還和他打官司,是要那一千貫麼?」

    鄭從虎一怔,隨即笑道:「哥哥我只要出手,一千貫未免不夠瞧了,官司要慢慢地打,我們是講道理的人,可講道理是要花時間的,衙門裡那麼多的官吏,我又這麼多的兄弟,大家和姓周的講道理,這是給他面子,他不得謝謝我們啊,光用嘴巴說可不行!」

    官兵們哈哈大笑,都說下次要再有這種好事,安然兄弟一定還要想著他們,讓他們去辦。

    王安然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被坑了,是壞事,可碰到了這些兵大爺,卻變成了好事。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周扒皮遇到了兵……當兵的非要和他講理,看他怎麼辦!

    事情說完,鄭從虎接著帶兵遊玩,王安然則回了城關村,走到半路上,恰巧遇到一隊胡商,他想起自己還沒買調料呢,一問之下,胡商竟有十幾種調料,而且還有綠豆,乾脆一樣買了點,帶回了家中。

    等回到家時,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天色擦黑,就見家門的樹下,兔寶站在那裡等著自己。

    「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兔寶叫嚷著,向王安然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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