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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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079
qwe0505 發表於 2015-2-24 19:11
第一三三二章  守護
  
  
  龍鳳、玄武朱雀、金烏魔猿之類聖獸與仙魔共處仙天,都坐擁無盡壽命與強大力量,但聖獸與仙魔有個極大的區別:先天、後天。
  
  聖獸生俱天眷,它們一出生就擁有漫長生命和非凡法力;仙魔則不是,生於凡間何異螻蟻,靠著不斷的修行與精進才能列位仙班、才能成就永恆逍遙。
  
  也是因為這重區別,凡間修上來的仙魔更喜歡探索、更喜歡動腦筋。聖獸大都不怎麼喜歡動腦筋了,為了追求強大力量它們也會刻苦修行,可是說到探索……有啥可探索的,有那個功夫不如去偷看仙子洗澡呢。
  
  所以有什麼題目是仙魔沒想到、反倒被聖獸先想到,幾乎不可能。不過再怎麼普遍的道理也擋不住兩個字:萬一。
  
  是『萬一』,可是就天知陽破鑽研的這道大題目來說,並不算巧合:金烏一族的修煉就是煉太陽,一個接一個的煉化太陽,其中有些會送人,有些孤懸僻靜角落,但更多的太陽溫暖了凡間、滋潤了自然。
  
  如果仙天宇宙中真的存在靈元大脈,靈元大脈又萌發自然補養世界的話,那太陽其實也能算作這道『大脈』的一部分。一顆兩顆不明顯,當太陽足夠多、在宇宙中掛得到處都是的時候,光熱金輪必然會與靈元大脈有所交集,彼此影響也彼此促進……
  
  陽破就是通過感知本族無數驕陽,隱隱察覺到了靈元大脈的存在。同時也是靠著『彼此的影響』來推算這道大脈真正的位置。
  
  至於找到大脈的意義:於修行,如川隨潮可事半功倍;
  
  於戰事……或者說對墨巨靈而言,找到大脈、尋得源頭,再直接摧毀了它,後面的仗也就不用打了。
  
  墨巨靈是否已經探知大脈所在?尚未可知。但不可不防。一直以來,墨巨靈表現出來的、真正的可怕之處並不是他們的戰力如何強大,而是他們對法術的精研和理解。是他們對宇宙奧秘的探索和所得。
  
  如果把事情反過來看,保住靈元大脈就等若保住了這座仙天宇宙的氣數。
  
  大概解釋了幾句。道尊再下逐客令,蘇景這次不矯情了,帶上十六告辭,但才轉身、還沒等飛走,道尊忽然又開口:「對了,有個事差點忘記了,蘇景,你可還記得封仙瓶子天。想不想去看看?」
  
  說完、不到蘇景回答,道尊又笑道:「你來之前瓶兒仙子剛給我傳訊,她說離山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啊。」
  
  前後兩句話全不搭界,蘇景不是很明白,不過既然是道尊言說,內中必有深意,蘇景沒太多猶豫,立刻啟程去往瓶兒仙子的南靈琉璃州。
  
  事關『離山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蘇景特意傳訊師兄葉非,奈何葉非閉入不動關。封五聽絕靈犀,什麼消息都收不到。
  
  仍是靠著穿通法陣前行。從仙天東方到南方不過三兩個時辰。蘇景到地方的時候,瓶兒仙子已經得了道尊知會。早都在等候他了。沒太多寒暄客套,直接領了蘇景去看『封仙瓶子天』。
  
  所謂『封仙瓶子天』,其實是瓶兒仙子的本命重寶『五光十色瓶』,內中收納乾坤,於外看來還是個瓶子。因『天降亂妖孽生』,道尊向瓶兒仙子借用此寶,將大群『應氣運而得機緣』的精銳仙家裝入瓶內,既是保護更是為他們提供了絕佳的修煉靈地。
  
  等見到『封仙瓶子天』的時候,蘇景大概就明白了道尊那句『離山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地方』究竟指得什麼……四個瓶子。
  
  一尊大瓶。瓶壁上神光流轉,看不透內中景色。但另外三尊小瓶子就清晰透明了。
  
  第一個小瓶子,淺黃衣裙的女子端坐其中。她正磨劍。磨劍需得質地細密的硬石,但黃裙女子不是,她居然用一朵好漂亮的花兒磨劍,曼珠沙華、彼岸花,蘇景在幽冥裡見過,佛家經典中也有這種花兒。
  
  淺尋用冥間花來磨劍,她笑眯眯的,永遠冷冰冰的小師娘啊,用吃蜜的神情磨著自己的長劍。
  
  第二個小瓶子,黑色劍袍的老者用手指在身前空氣裡畫了個圈,他的瓶子外就多出了一盞小小的月亮;他又在空氣中戳戳點點,瓶子外開始有點點星光閃爍,很快黑袍老者一揮手,瓶外的明月星光盡數被抹去,他的眉頭緊緊皺起,低頭開始沉思。
  
  陸崖九皺眉的時候很嚇人的,即便明知隔了重瓶子就隔了重天、明知師叔看不見自己,蘇景還是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第三個小瓶子,五個老頭子有人在畫畫有人在彈琴有人在喝酒……蘇景的心微微一皺,每一個他都認得,離山有他們的畫像,曾經的『千江水月萬里雲天』裡有他們的靈身法影!
  
  若沒有離山,又哪來的蘇景呢。若沒有瓶子裡那群老頭子,又哪來的離山。心會發皺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激動,強烈到心會猛地一痛、痛的人幾乎直不起腰來的激動!
  
  終於見到了他們啊。
  
  他們都看不見蘇景,他們都在瓶子裡修行著,不能被打擾也不會被打擾。
  
  不用蘇景來發問,瓶兒娘娘就開口道:「我的寶瓶可看做一重天,大群精銳仙家都在瓶中修煉,登峰造極者可立自己法門,一門即為一乾坤,開法門無異開新天,在我瓶中開新天就是這個樣子了……單獨給自己撐開一個小瓶子。」
  
  瓶兒娘娘笑容開心,她當然開心,仙家在她的寶瓶中修持可得大好處,反過來也是一樣,瓶中仙家得大精進後她的寶貝瓶子也會平添威力,這是合則兩利的好事,她跟著沾光了:「那些年裡被我收入瓶中的仙家,十一萬七千三百人,其中翹楚皆為離山出身呵……搞什麼鬼嘛,離山究竟什麼山,怎麼這麼靈?」
  
  蘇景也開心,簡直天大開心!不過這次他沒接著吹牛,既然瓶兒娘娘幫他吹牛了,他就去捧瓶兒娘娘:「全賴娘娘照拂提攜,我家前輩才能有此成就,娘娘的人情在我們這些離山晚輩看來,大過天了。」
  
  「忽啊!」跟著蘇景一起來看熱鬧的十六突然一聲怪叫,他也吐出了個瓶子。
  
  不就是瓶子嗎?十六老爺也有!小蛇得意洋洋的。
  
  蘇景早都見怪不怪了,搖頭一笑便罷。瓶兒娘娘和神君、道尊比肩的前輩金仙,本來見多識廣,什麼稀奇古怪的靈獸小妖她沒見過,但不知是因為一人孤守南靈琉璃州太久了,還是因為和十六特別投緣,見小蛇耍寶賣乖她笑了好半晌,連聲誇讚。
  
  別人一誇,十六可就不得了了,從大龍到金元寶、從不知自何處淘換來的無名香爐到一直收在腹中捨不得吃的紅皮雞蛋,一樣一樣的寶貝被他吐出吞去,耍得不亦樂乎。
  
  看過五光十色瓶與自家仙長前輩,蘇景不再逗留,真心謝過瓶兒娘娘後便告辭離去。
  
  十六老爺顯然還沒玩夠,不肯和蘇景一起回去,就留在南靈琉璃州繼續玩耍,他剛討得主人家的歡心,瓶兒娘娘痛快點頭。
  
  ……
  
  金烏族中大禍,本門前輩福緣,短短一天內悲喜兩重天地。但無論今時心境如何無論情緒怎樣,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再沒得改了。蘇景能做的只有修煉、再修煉,將來還有一場大戰。
  
  未來之戰,對蘇景而言:是復仇,是榮譽,更是守護。
  
  金烏滅族之災,傾盡宇宙之水也滌洗不淨,復仇;
  
  能與陸九淺尋、與離山諸祖、與神君道尊並肩入戰,能成為他們信任且依賴的戰友,蘇景何其有幸,他能看到:自己已經走進神話之中,榮譽;
  
  至於守護……攀上一階一階,蘇景見過的那些景色:師侄任奪的入魔叛宗,離山刑堂對犯錯弟子的小題大做,師兄賀餘的我之氣運,中土正道的承天護道,七大天宗的迎抗隕星,陰陽司亙古不變的殘酷鐵律,古代四賢的誓死不退,前輩收屍匠的無盡孤寂與驕傲,已經死去的金烏殘魂對沒落凡間最後高塔的照顧,道尊的一怒拔刀血戰西天,古時拿人畢生珍惜的子孫萬代……
  
  還有啊,那年那月,遭馬賊洗劫的小城中,年邁老人背著已經死去的兒子、抱著奄奄一息的孫兒想要逃出戰亂,雖已疲憊不堪卻不見老人家丟棄了誰;還有啊,邪佞魔女枯守山核小院,暗無天日但無怨無悔,如果不是一個意外,她會守到自己徹底枯萎、死去;還有啊,絕世才情拔劍驚仙的黃裙女子,以陽身入幽冥,縱死不回頭,因她害死了夫君一個親人,她要還、要找回夫君的兄長,她本想還了這份情自己就可以安心赴死了;還有啊,無意中害死少主後就自毀面目永永遠遠守在離山附近的阿添,她是沉世淵在留在中土人間的最後一頭凶屍;還有啊,當離山落難,邪魔反撲時候,四面八方趕來的無名散修,號角旌旗的凡間兵馬!
  
  不止修行了,蘇景這一路活過來,他見了太多太多的守護,這才是烙印於心、真正醉人的美景吧。
  
  中土仍在,人間無數,曾經是他們的守護,如今輪到蘇景了。
  
  人入驕陽中,修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00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5-2-26 00:33
第一三三三章  神鴉殺
  
  
  人入驕陽中,修煉。
  
  蘇景閉關了。
  
  所有需要他來照顧的小金烏都收入身內洞天自行修煉。那頭至關重要的問靈詭將金老了,蘇景強開自己祖竅,將其納入元火靈臺。
  
  這是一道重術,其一開祖竅定靈臺、將虛無法根凝化有形空間用來裝人絕非易事,即便蘇景的修為來行轉此法也頗為吃力;其二,靈臺為思須集、元魂根,仙人身體中最最要害的地方,收進來一個外人,一旦此人造反,蘇景必死無疑。
  
  但這樣做的好處也很明顯,對金老了的修行有大好處,小金烏可隨蘇景齊修共長!
  
  天知陽破特意關照的孩子,蘇景怎會有丁點怠慢。
  
  真正意義上的閉關,定鼎天照關。
  
  五感封絕,身如寶鼎巋然,雖憑火燒油烹不動分毫;靈心元照,縱有萬般靈思卻不存絲毫真慧,心空空而智慧唯一,僅在修煉一事間!
  
  烈小二執仙鈴守在驕陽中,除非蘇景修行圓滿自行破關,否則就只有烈小二手中仙鈴能喚他歸來。
  
  鈴鐺被烈小二仔仔細細地收好,什麼情形事關重大非得喚醒蘇景不可、什麼事情無關緊要不必打擾蘇景,小二哥心裡有數……
  
  定鼎天照關內無日月,晃晃又是六百年。
  
  整整、十個、甲子。
  
  宇宙安寧仙天無事。凡世間幾次王權興衰、凡人的十輩輪回,宇宙的眨眼光景而已。一切平靜且安好。
  
  或許是因為太過祥和了,以至宇宙間都泛起了一絲極極淺淡的清甜味道,只要用心體會就能嗅到,普通仙家都覺得這味道讓人很舒服,但落在天知陽破的鼻端,這股清甜味道……像極了血腥味!
  
  天知陽破的情形很糟糕。
  
  本應流淌身內的鮮血,此刻盡於身外『飛舞』,真的是飛舞啊,千萬滴血仿佛擁有了智慧的生命,在陽破身周輕輕飄蕩、輕輕盤旋。金烏的血也如陽光一般是金紅色的。遠遠望去滴滴鮮血像極了螢火蟲。好漂亮的景色。
  
  『螢火蟲』很漂亮,金烏卻醜陋不堪,血液全都飛舞於體外,陽破的身體就變得枯萎乾澀。原本燦爛豐滿的翎羽再沒了光彩。羽毛下的體膚蒼白到幾近透明。還有陽破的眼睛,渾濁到無以復加……原本清澈的泉變成了發臭的死水,但尚未徹底乾涸。那汪水會是什麼樣子?看看陽破的眼睛就知道了。
  
  但是,如果這時候有人敢靠近陽破、仔仔細細去觀察他雙眼的話,很快又能發現,渾濁、醜陋、甚至已經泛出氣味的烏目中竟然有一絲笑意。
  
  陽破在笑。十個甲子裡,他逆轉經元倒衝血脈,時時刻刻深受煉獄之苦,整整六百年的痛苦足以讓無數上仙隕落讓千萬世界飛灰,可陽破忍下了、堅持住了,終於完成了他的法術,所有飄舞在身外的鮮血都是他的咒,此世今生、神鴉知將的最後、也是最毒辣的一咒!
  
  毒辣於己,更毒辣於仇的咒。
  
  緩而又緩,陽破吐出一口濁氣,抬頭望向前方。他太虛弱了,以至『抬頭』這樣一個小小動作都吃力異常。
  
  在他面前,神鴉眾將、三千金烏都在,有的坐有的站,有的抱著酒壇子喝酒行令,有的勾肩搭背大聲說笑,有的圍成一圈正在……鬥蟋蟀賭錢呢。
  
  亂糟糟的一群家伙。
  
  幾乎吵翻了天的嘈雜喧嘩,就在陽破抬頭一刻突然散去了,所有大金烏都停止了說笑,大家抬頭望向陽破。
  
  陽吞棗坐在蟋蟀罐前,手裡還拿著一根趕蟋蟀去打架的草針,他問陽破:「妥當了?」
  
  「妥當了。」
  
  「鬥完這一局成不?」
  
  「成。」
  
  哄一聲,又亂了,金烏們繼續造反,喝酒說笑鬥蟋蟀……
  
  鬥一局蟋蟀又能用多少時間?一盞茶不得了了。
  
  對於強大的金烏們來說,時間有怎樣的意義?時間沒意義,因為他們的壽命漫長到根本沒辦法計算,只能用『永恒』、或者『無限』這樣字眼來形容。
  
  時間沒意義又是什麼意思?沒意義就是沒衡量,失去了衡量的時間,一盞茶就是一輩子,萬萬年不過一盞茶。
  
  鬥一局蟋蟀要用一盞茶的時間,鬥一局蟋蟀要用此刻在場所有大金烏的一輩子。
  
  很快,蟋蟀咬完了架,陽吞棗贏了。
  
  又喧嘩了一盞茶光景的星天再度沉寂,陽吞棗起身,隨手一攬身邊一頭大金烏的肩膀,邁步走向被鮮血包裹的天知陽破。
  
  被陽吞棗攬住的大金烏伸出另一邊的翅膀,又攬住了另一個同族,那位同族也一樣、他也去攬住了別人……就這樣一個攬著一個,說不出的古怪也無以形容的混亂。
  
  三兩個人勾肩搭背很正常,凡間隨處可見;但三千多頭大金烏全都攬在了一起,又是怎樣的景色啊。
  
  「來吧。」殺將陽吞棗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很好,他早就在等了。
  
  陽吞棗如此,其他所有大金烏如是,他們早都在等候了。
  
  陽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可是天知陽破,生平第一次,一肚子話卻無從開口,愣片刻後只有一句:「對不住你們。」
  
  神鴉知,主族中玄,望氣卜卦猜辯陰陽揣摩福禍,他的職責就是引領著全族趨吉避兇,無論什麼緣由讓金烏遭遇滅族大禍都是他的責任,他失職了,所以他說對不起。
  
  陽破失職了……只是陽破自己這樣想。如果沒有陽破呢?金烏一脈本就不是代代都有神鴉知出世的,如果沒有神鴉知其他金烏就不用活了嗎?
  
  神鴉知在,大家能活得更踏實些。僅此而已。以前金烏不理仙天爭鬥,他們看過無數仙魔爭奪、無數大壇興衰了。貫穿今古看遍宇宙,再如何強大的仙魔也不可能包打天下……這麼淺顯的道理金烏們早都明白。
  
  如果沒有陽破,大禍該來還是會來,誰都別想逃,這樣算來滅頂之災和陽破又有什麼關係呢。
  
  正相反的,因為陽破在,當大禍無可挽回的時候他又找出了一個辦法、一個大金烏們想一想就忍不住要哈哈怪笑、鼓掌叫好的反擊辦法!所以陽吞棗搖了搖頭,他回答:「謝謝你啊。」
  
  「謝謝你啊。」所有的金烏都這麼說。
  
  陽破不知自己該不該領受大家的謝意,既然不知道就不去多想了。他對面前同族點點頭:「開始了。」
  
  話音落時。彌漫在陽破身周、正輕靈飛舞的無數金紅血珠遽然猙獰,滴滴相撞彼此相融,頃刻間化作根根長翎羽箭,飛射向前……飛射向陽破身前那三千頭大金烏!
  
  血箭鋒銳血劍如電。箭鋒直至金烏心窩要害。必殺!
  
  陽破親手斬殺所有在場金烏……所有、在場、金烏。陽破也是其中之一,他也不例外的,一支血箭自他身邊掠出。旋出一道淬烈的弧後那支血箭射向陽破自己的心窩。
  
  這是陽破在今生此世中施展出的最強大、兇悍的法術了,可就在這場法術裡,他忽然走神了:當血箭堪堪觸碰胸膛、即將洞穿心口的時候,陽破轉頭向著西方望去。
  
  他是天知陽破,金烏族中玄冥之感最最強大的聖獸,望向西方只因收屍匠驕陽在西方,陽破感知:那裡的同族、重大突破。
  
  不止神鴉陽破。
  
  極樂世界、靈山之巔上閉目端坐的佛祖忽然張開眼睛,目中精光轉轉;
  
  西南無名星石上,正和一個瘦骨嶙峋但長相異常醜陋的紅袍惡鬼微笑聊天的閻羅神君忽然收聲,神君雙瞳微微一縮、跟著他老人家笑了起來;
  
  還有道尊,他在行途中,剛剛路過一座正處萌發時候的凡間世界,他伸手一抄將這座凡間的大海掬入手中,凡間無盡汪洋、他手心中淺淺的一汪水,正待仔細看一看海中有沒有魚兒生出的時候,他的手忽然一顫,道尊抬頭……於此一刻,仙天世界大能為者盡數望向收屍匠驕陽方向!
  
  火暴漲、焰瘋卷,炎陽神氣轟烈四散,那枚安安靜靜地在西方仙天中懸掛了無數年頭的收屍匠金輪突然膨脹開來,第一息,驕陽展闊三成,第二息驕陽擴大三倍……第十息時,收屍匠驕陽整整展拓三百倍!
  
  最近這些年中始終與蘇景彼此守望的生將金亮亮大驚失色,她感受到收屍匠驕陽的狂暴氣勢,但她分不清眼前情形究竟來自精進還是毀滅,若精進怎會如此來得如此暴烈;若是毀滅她簡直不敢想像後果。
  
  可是再如何焦急驚慌,金亮亮也沒辦法靠近去查看。非但不能靠近,還要急急後撤,帶上自己的生將神陽迅速退後。
  
  生死不能並立,當收屍匠驕陽擴展,金亮亮只能後退再後退。
  
  萬幸的是,十息之後來自西方的狂暴氣意就平靜了下來,一下子膨脹了三百倍的收屍匠驕陽也停止了瘋長的勢頭,開始緩緩地收縮了。
  
  一炷香的光景,收屍匠驕陽恢復了原狀……第一千刀!
  
  六百年精修終告圓滿,大圓滿!來自歷代殺將的神兵盡數收服、化作蘇景本命重器;創自赤尻魔猿、傳自神鴉殺將的殺千刀徹底修煉完成:
  
  練成第九百九十刀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平靜的。收屍匠驕陽安安穩穩,蘇景修煉所在的百里驕陽平平靜靜。
  
  殺千刀在譜上只有九百九十刀的記載,最後十刀是『因人而生、順勢而成』的,不在譜卻是整套殺法的奧妙所在、精髓所在。
  
  不妨這樣說,如果沒有最後十刀,殺千刀只能算是一品鬥法,修習徹底後能讓仙家戰力大漲,但也僅僅是變得能打些而已;最後十刀的發生,卻由技入法,由殺入道……沒有最後十刀,殺千刀是殺千刀;有了那十刀,殺千刀便是殺千、道!
  
  不久前。煉成第九百九十刀,蘇景靜坐調息一陣,待氣息平穩後一躍而起,九百九十刀從頭施展、九百九十刀一瞬斬落,而前刀落盡後刀自生,無需刻意琢磨更不用有心為之,最後十刀自然成勢、自然斬出。
  
  第一次施展,最後十刀很慢,沒了之前的一蹴而就,但卻行雲流水……一刀一息。仍在閉關中的蘇景根本不曉得。隨著他的十刀揮斬,整座收屍匠驕陽都在發瘋、暴漲。
  
  但更讓蘇景沒想到的,當真正的千刀落盡,一陣開懷大笑從冥冥中落入腦海。很陌生的笑聲。以前他從未聽過。不過冥冥笑聲伴隨冥冥之感。即便沒聽過這笑聲,蘇景也還是能曉得它來自殺將前輩陽崩巴。
  
  修煉殺千刀的百里驕陽就是前輩殺將的執念神思,當後輩金烏完成了他的遺願。將這道神奇殺法傳承下去後,百里驕陽中自然大笑滾滾!
  
  不止大笑。
  
  隨笑聲,百里驕陽急速收縮,層層神炎化作萬千火龍,自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直接扎進蘇景周身大竅……這是前輩殺將留給後生小子最後的饋贈。
  
  或者說是當後生小子完成他的心願後,前輩陽崩巴的賞賜。
  
  絕學已傳承,百里驕陽沒了繼續存在的意義,化歸精純元靈涌入蘇景身體……陽崩巴的大笑聲回蕩,蘇景卻似隱隱聽見他在說:小子,賞你的!
  
  修行圓滿。
  
  道尊將手心的水輕輕放回凡間,大海重歸那座世界,道尊拍了拍手,給閻羅神君傳出一訊:下次百年會,記得把蘇景帶來。
  
  蘇景出關。
  
  先做內視,大群小金烏在洞天內,似模似樣地修煉著;獨自安身靈臺的金老了化作金烏本相,於熊熊烈火的盤繞中閉目微笑。小金烏都安好,他們不知外面的事情,也不曉得自家收屍匠再跨上了一重天。
  
  蘇景閉關所在:收屍匠驕陽內、化境陵園間、百里驕陽內。此刻百里驕陽化歸元靈,不再有形狀,蘇景回到陵園內。
  
  人在化境陵園,精進使然、修為使然,蘇景立刻發現自己以前未能察覺得一些異樣,可還不等他仔細分辨,金亮亮的靈訊就傳來,訊問究竟發生何事。
  
  蘇景暫停查探,先飛出收屍匠驕陽去給金亮亮報個平安,免得她混亂擔心……
  
  金亮亮都急瘋了,不是蘇景如何,更要緊的是所有小金烏都跟在蘇景身邊。
  
  明明訊問蘇景的靈訊才在一息前傳出,金亮亮卻在心裡抱怨了三十遍:這麼久還不回訊?!正咬牙切齒,金亮亮面前人影一閃,蘇景趕到身邊了。
  
  「啊!」金亮亮一聲怪叫,伸手就抓住了蘇景的手:「沒事啊?沒事吧?小家伙們都還好?剛才怎麼回事,這麼久不回訊……」
  
  太緊張了,一見蘇景還活著又太激動了,小結巴都神奇地忘記了口吃。
  
  蘇景拍拍她的手:「都沒事,好得很。是修行突破……」
  
  「啊!」金亮亮又是一聲怪叫:「你你你摸我手?你怎能摸我手!」
  
  這是新一重驚駭了,生死二將不能並立共處,以前兩人見面都得相隔好幾十里,否則陰陽互侵天雷地火,那可是不得了的後果,如今蘇景卻直接跑到了自己面前。剛才太擔心小娃的安危,金亮亮忽略了蘇景竟直接來到生將驕陽內。
  
  大家算同族,金烏一家親,給蘇景摸摸手倒沒太大關係,關鍵是……怎麼可能?
  
  蘇景正拍金亮亮的手背來做安慰呢,被她這麼一叫,蘇景也好像燙到指尖似的,趕緊把手縮回來,咳嗽了一聲抹去尷尬,眼睛眨眨清淡笑意浮現,拿捏著清清淡淡仿佛全不在意的語氣:「得精進、大突破,我已超脫生死……」
  
  「好、好、好好說話。」小結巴繼續結巴了。
  
  「真的啊。」蘇景還想矯情幾句。
  
  超脫生死,得看怎麼說了,字面理解是成就無上威能從此游離陰陽之外,刀砍火燒法術天劫都打不死他了,蘇景的超脫生死不是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生、死二將不能靠近是因彼此真修氣意各自代表了陰陽一極,元修相斥一旦靠近就會傷害彼此,但如今蘇景再得一場大精進,他的法已能穩穩壓制兩人間的元修相斥,所以他已『超脫生死』,超脫的只是生死二將間的互斥而已。蘇景的話是這個意思……
  
  可還不等蘇景繼續顯擺,仙天中異變突生!先是一聲烏啼洞穿天地,旋即兵戈鐵馬、號角戰鼓之聲轟轟震裂,戰場上才有的聲音跨越冥冥,傳遍八方!
  
  三息過後,生將驕陽、收屍匠金輪、這宇宙間所有金烏鑄就的驕陽無一例外,皆於同一瞬間暴射出一道金光,萬萬金光自個個角落而起,彈指洞穿虛空,盡數來到蘇景身周,跟著道道光華彼此糾纏飛速流轉。
  
  再轉眼,宏宏金光凝化長刀之形,那是一柄百丈威武、奪目燦爛的戰刀!
  
  刀斜插、落在蘇景身後……
  
  「啊!」金亮亮第三次驚呼:「殺、殺將!」
  
  神鴉七將,除去詭中收屍匠,其餘神將皆為『天加封』,封授『神鴉殺』的標誌就是萬道陽炎凝化長刀之象了。蘇景受封,神鴉殺將。
  
  天大成就了,卻絕非天大喜事。在剎那驚訝過後,金亮亮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哭到在蘇景懷中。
  
  神鴉七將,燥風真知生殺詭,除詭將之外,其餘六將大位無一可並立,詭將能並立也是因為『不同詭』,這是天意:金烏族中永遠不可能同時有兩位生將、殺將或者其他神將的。蘇景此刻受封神鴉殺……那就說明前一位神鴉殺已經不再了。
  
  陽吞棗不再了。
  
  陽吞棗與其他金烏在一起的,他們一起面對滅族之禍。
  
  無可挽回的災難,當陽吞棗不再,其他所有金烏也會是同樣下場……金亮亮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早就明白大家都會離去,可是當這一刻真正降臨、當新的神鴉殺受封如鐵證一般證明了這一刻終於到來時,金亮亮還是崩潰了。
  
  神鴉胡鬧,神鴉貪玩,神鴉也是靈物,她們的心承受不了太多離別。
  
  堂堂神鴉生,堪比鬼主星君的強大聖獸,此刻在蘇景懷中哭成了一灘泥。
  
  蘇景抱緊了金亮亮,精純元火自他掌心源源不絕送入金亮亮身內,為她護住心脈。
  
  來自蘇景掌心的火,是金亮亮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了。崩潰時候最後的依賴,是不是一種享受呢?金亮亮嚎啕大哭,她看不到正緊抱著自己的蘇景也和她一樣,早已淚流滿面。
  
  蘇景是收屍匠,他有望死眼,剛出關時沒來得及察覺什麼,但此刻他已清清楚楚地『看到』:死亡。
  
  都不再了,他們都死了。
  
  今日起,從三流聖獸到精進突破、完成自我進化後又在宇宙中橫行了無數年頭的金烏,好勇鬥狠扎著翅膀隨時準備打架的兇禽強族,到處打聽小道消息又四處造謠取樂的壞家伙們,煉就了數不清的驕陽溫暖了數不清的凡間又滋哺萬萬凡間生靈的功德聖獸,就只剩下蘇景、金亮亮、陽三郎和那群小家伙了。
  
  神鴉大族已走,仇人卻還不肯顯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07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2-26 22:57
第一三三四章  鈴鐺早就丟了
  
  
  金亮亮大哭良久,蘇景最後還是出手了,輕輕一擊打在她的頭頂,讓她昏厥過去。
  
  金烏強大,金烏也纖弱,金亮亮的心到底還是無法承受失去同族的痛苦,大哭中蘇景已經明顯察覺她的命火迅速虛弱,如果繼續哭下去她可能真的會死。
  
  將金亮亮收入洞天,蘇景分出一道心神投映身邊,驅轉陽火將她包裹起來。
  
  如此蘇景還有些不放心,專門傳出一道靈訊,請甜鵠仙族趕來幫忙。小甜鵠們打架的本事不成,但她們個個都是療傷的好手,由她們來照顧金亮亮再穩妥不過。
  
  很快甜鵠家小女王回訊,她們立刻動身。
  
  甜鵠們飛得太慢了,等她們過來三年五載都是短的,蘇景問明她們現在落腳地方後請她們在原地等待就好,跟著烈小二引領蘇景入穿通法陣,急急趕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蘇景抵達甜鵠仙族棲息的凡間,他沒把金亮亮留下,而是請甜鵠家的醫道好手入洞天,小女王沒有半點猶豫,與二當家商量著選擇了十個最出色的手下,跟著親自帶隊來到蘇景洞天,專責照顧金亮亮。
  
  客氣話不必多說,開放洞天收納了甜鵠仙後蘇景立刻啟程,趕去大族金烏們隕落地方……六百年前,陽破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見蘇景的時候說得明白:莫收屍。
  
  陽破的鄭重囑咐,內中必有深意,對這個古怪命令蘇景不敢違背。但他一定要去同族隕難之地去做一場拜祭的。
  
  望死眼可知隕落金烏具體位置,依著這道指引蘇景穿遁大陣急急趕路,途中他封閉了洞天。生離死別,生命之痛莫過於此,無論人間還是仙庭,金亮亮和小金烏們本就承受不來了,就不要再參與了。
  
  天知為全族選擇的墓地異常偏僻,道家、又一棧為未來大戰準備的穿遁法陣只在兵事攻守要塞地方,法陣只能把蘇景送到相對靠近的位置,後面還有遙遠路途。只能靠蘇景自己去飛。
  
  蘇景已經有了參加『百年會』的資格。加之金烏本就擅長急行飛遁,今時蘇景全力飛馳,他的速度放眼宇宙又有幾人可比?但即便如此,一場遠行也足足持續了十個月。
  
  整整三百天。蘇景終於抵達目的地……
  
  金烏聖獸。體魄不朽。除非是因惡戰傷害了身體以至隕落,否則金烏死後屍身永遠不會腐朽,而是會化作金色玉俑:至火生土。五行真變。
  
  金烏神軀本為凝結實質的聖火所化,當性命凋零智慧散去,身軀火就失去了『約束』,自行生衍五行真變,由火生土化作玉俑。
  
  相距金烏隕落十個月,五行真變早已完成,果然不出所料的,蘇景在烏群隕難之地見到了一尊尊金烏玉俑徹底綻放身形、那一座座翅展千里開外、那一尊尊比著人世間最最磅礴的雄山還要更高昂、更雄壯、也更威風的玉金烏!
  
  佇立在一座巨大星石上的,三千大金烏的連綿起伏巨山!
  
  但遠遠超出蘇景意料的,諸多大金烏的遺骸化作玉俑沒錯,卻非本該有的燦金顏色,而是……讓蘇景深深憎恨、無比仇視的:墨!
  
  所有金烏遺骸皆為墨色,墨玉烏屍,墨玉烏山。
  
  這是蘇景事先絕無法想到的情形,但當真相落入眼中後,其中道理卻並不難理解,甚至可以說『順理成章』,大族金烏隕落是墨巨靈的詭計,他們中的是墨巨靈的巫咒,是以死後屍身會遭墨色侵染……
  
  濃厚、純透的黑。金烏玉俑的顏色。
  
  這是怎樣的褻瀆!而蘇景又是何等的憤怒、狂怒!只在望見金烏屍身為墨色那一瞬,蘇景的神情陡然淒厲,雙眸沁血化作猙獰之色,飽蘊暴躁與怒火的咆哮化作淒厲長嘯直刺天穹,狂嘯滾滾蕩蕩,轟動八方!
  
  可咆哮才起、短短片刻後突然又變作大哭,嚎啕大哭。
  
  金烏是靈物,金亮亮會傷心,蘇景又何嘗不是呢?他憤怒的時候不會哭,但在憤怒之中他又領受到一重全新真相的時候,他的心防隨之崩潰,那是撕心裂肺的痛……
  
  仍是望死眼的緣由。同修同族、法脈相連,冥冥死意化歸靈犀,就在狂怒中蘇景領受到陽破留在屍身中的執念,由此明白了神鴉知曾說過的,他要去做的最後一件大事究竟是什麼。
  
  其實就修持來講,蘇景只傳承了亞父的望死眼,對收屍匠的其他本領並沒過多修習,不是他不肯用心,只因時間真的來不及啊。
  
  不過很走運的,金烏收屍匠的修煉除了基本的陽火法持外,就是努力開拓『陰識冥意』,蘇景剛好是個冥王,他有神君親手加持的王袍在身,這是一重很必要也非常有效果的彌補。
  
  當初亞父金白銀將『收屍匠』大位傳於蘇景時,他老人家沒怎麼提過『你是冥王』這件事,但蘇景如今想來,他會傳位於己,未必沒有『你是冥王』這重考慮。
  
  就在大哭時候,蘇景的護身靈識忽然顯現警兆,一群仙家正靠近這片地方。
  
  對方人數不少,不過距離尚遠,暫時還辨不出他們的身份,蘇景不理會,他想哭,他就繼續哭。
  
  片刻後,一個嘶啞聲音傳入蘇景耳中:「怎麼都黑了?不應該是金色嗎?」
  
  另個聲音、他的同伴應道:「你管他們是什麼顏色,反正都死了,咱得哭。」
  
  第一個聲音又『咦』了一聲:「還有人間小子在弔唁呢。」
  
  「與咱們何干,他哭他的咱哭咱的……哎呀我的好親戚啊……你們死得太慘啦……」第二個聲音回答半截就開始發生大哭。一人哭,全都哭。一群怪物一邊哇哇大哭著從天外直接撲入金烏大族的隕落之地。
  
  百多頭、與金烏很相像的一群怪物。
  
  同為烏鴉之形,同為金燦翎毛,同為火行猛禽,不過這些怪物都是兩條腿,比著真正金烏少了一條腿。
  
  但他們也都比金烏多出了一隻眼睛,額頭正中開第三目、豎目。
  
  三目神鴉,與三足金烏在外形上只有一條腿和一隻眼的區別。
  
  三目神鴉落地後就看到了蘇景,不過沒人理會他,個個伏地打著滾、捶胸頓足地哭……雖然蘇景沒有陽炯炯的眼力,但也能看出來他們是真的悲切。哭得傷慟且認真。
  
  他們比著蘇景更能哭得多。足過了大半個時辰才漸漸收起悲聲,為首的三目神鴉伸出翅膀抹掉眼淚,又用力揉了揉眼睛,這才望向蘇景:「人間小子。你又不是三足……咦?是個熾烈天驕。人形天烏。難怪了。」
  
  人形天烏也是天烏,雖然蘇景有兩條腿還有第三目望死眼、從外形上分判倒是更像這群三鴉,不過在這片弔唁地方中。他主人家的身份是不會錯的,蘇景對大群三目鴉合掌施禮:「諸位有心了。」
  
  三目神鴉擺了擺翅膀,不理他的道謝直接追問道:「我大概數了下,三千多頭大三足都死在這裡了,差不多算是滅族了,小三足們狀況怎樣?可還活著?」
  
  蘇景點點頭:「小傢伙們都還好,有勞掛念。」
  
  「還好?能好到哪去,沒了大三足守護,小東西們怕是自保都難。完啦完啦,三足算是完啦。三足鴉完蛋了,小鴉以後我們會照顧,老鴉的仇我們也會去報,但三足完蛋的事也基本沒得改了。」
  
  三眼、三足都是鴉,都是嘴巴刁蠻的傢伙,蘇景一哂:「你到底想說什麼?」
  
  「三足完蛋了,但金烏之名不能就此隕落,小子你可知金烏鈴何在?進獻於我算你大功一件,以後你還是金烏,我說的。」提到『金烏鈴』,三目鴉首領的三隻眼睛都亮了……
  
  最早時候,沒有金烏只有神鴉,三目神鴉與三足神鴉。
  
  三目與三足,大家都是神鴉卻彼此看不順眼,當然,既然是同屬神鴉,彼此間有再大矛盾也不會靠打架來解決,大家比的是罵架。
  
  那時兩家神鴉都在仙天中都是三流小族,麻雀小但五臟全,兩族都設神鴉大將之位,且一家一個『神鴉知』,差不多同一年裡,兩家的『神鴉知』都領受天命,改族名為『金烏』。
  
  以前三目和三足就不睦,但至少還是各有各的族名,如今連族名都重了,這哪還得了,仙天之中只能有一族金烏,由此吵得更激烈了。
  
  見面就吵見面就吵,反正動嘴不動手,傷和氣不傷元氣,三眼和三足倒是越吵越精神。靠吵架來一決雌雄這種事情,也只有烏鴉們能做得出來。所幸神鴉只有三目或者三足,如果再有一個『三嘴』族,那金烏之名就不必爭了。
  
  總之三目與三足相似異常,大家總這麼吵也分不出個勝負高低,不過兩族的資質總歸是不同的,後來三足神鴉有仙族前輩勘破大道,三足神鴉得以大突破和自我進化,漸漸從三流神獸變作超一流的聖族,三目神鴉卻始終無法超越自我。
  
  一族高歌猛進,一族停步不前,雙方的差距徹底拉開了。
  
  三足神鴉精進的是力量不是嘴巴,按理說不會提高吵架的本事,大家靠罵架爭『金烏』的局面本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可是有一重關鍵:力量精進了,體力就變強了,聲音也能變得好大。
  
  大家再吵架時,三足能罵三十年還神采奕奕,三眼罵三年就嘴巴發麻了;三足一開口哇哇哇哇,三目再怎麼使勁喊都會被蓋住聲音,這架還怎麼吵,三眼兵敗如山倒。
  
  更要緊的是,『金烏』族名為天意,這場爭鬥也是天命之爭,待到勝負明辨時候自有天兆顯現,宇宙間神火彙聚、化作赤金寶鈴一枚落入三足神鴉族長手中。鈴鐺來自宇宙神跡,代表著對『三足神鴉即為金烏』的認可,如此一來,大家就不必再爭了,勝負已分。
  
  值得一提的。這兩族雖然從沒和睦過,不過三足強大後對三眼也是頗為照顧的,若得知三眼被其他獸族欺負了,三足神鴉會口中說著『活該』再找上對方門去大打一番。
  
  反過來,偶爾有三眼趕上個別三足落難,他們一邊數落三足一邊也會全力相助,畢竟同為神鴉,內部如何不會影響他們一致對外。
  
  蘇景好歹也是金烏,即便平時和同族交往不多,三足與三眼的先祖這麼大的事情他還是瞭解的。眼見三眼在弔唁後又開始盤算起那枚象徵『金烏天命』的信物鈴鐺。蘇景心中不悅,但至少沒太多殺意,沉了臉色搖頭:「證名、證位、證天命即為證道,想要那枚鈴鐺別來找我們。自己回去修煉。機緣到了火候到了自然可證得一切。」
  
  「幾句鬼話就想糊弄我們?」三目首領身旁一員大將瞪眼睛。呵斥蘇景:「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快快交出鈴鐺,否則你麻煩大了!」
  
  另一頭三目大將森森冷語:「人形鴉而已。也敢亂放厥詞,倒楣不找你你自己找倒楣……」
  
  蘇景心情很糟糕,沒心思應酬這些聒噪傢伙,皺褶眉頭直接打斷:「要打架嗎?出來打。」
  
  「哈,一看就是外行,是吵架!出去出去,咱們出去比試!」三目首領哇哇怪叫著雙翅一振飛出星石,百多頭大三眼皆隨首領疾飛衝天。
  
  三流小族,遠遠比不得金烏威嚴,但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聖獸,齊齊亮翅再嚴陣以待時候也頗有氣勢。
  
  懸身天外後,三目首領翅膀伸出,遙遙指點蘇景:「小子上來,莫說我欺負外姓族類,我讓你先罵!」
  
  簡直莫名其妙,蘇景煩躁但也有些啼笑皆非感覺,出去打架是怕驚擾了此地,罵架就不用了,蘇景站在原地不動,昂首望向天外三目神鴉:「以前金烏對三目多有照顧,這份同族眷顧不會變,以後三目有事我不會推辭,我會傳訊四方,不會有誰去故意找你們麻煩。」
  
  三目與三祖習性相似,但他們是沒落之族,比著當初規模更小,早都沒了打探消息的風將,且平時都棲身荒僻地方自己玩耍,根本不認得蘇景。聽了蘇景的話……簡直可笑,大群三目張口便笑,可是等他們張開嘴巴卻尚未來得及發出聲音的時候,遽然一股兇悍氣勢自他們完全瞧不上眼的『人形鴉小子』身上暴散開來,傳透了靈州直擊天外、重重催壓而至三眼身前!
  
  上仙氣勢、殺魔凶威,無形但有如實質,其銳如鋒其重如山其浩瀚如無盡滄海,威勢催壓,天外三目真就覺得一股大力直直灌入口中,連哀號一聲的機會都不存,又哪裡還能發出半點聲音。
  
  「不是要吵架麼,你們說吧。」蘇景眼睛裡血絲殘留,可他的目光清澈得很,靜靜望著三目神鴉。
  
  還能說什麼?根本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這一架又怎麼吵。
  
  憋悶之餘,三目神鴉個個心頭震撼,萬萬不曾料到的,那個小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就憑他的氣勢,足見他剛才那句話……不可笑。
  
  「還有,」蘇景的聲音不停:「那枚鈴鐺我聽說過……」
  
  聲音稍頓,蘇景的臉上有古怪神情浮現,同時撤去了自己的威壓:「那枚鈴鐺早就被前輩大烏給弄丟了。」
  
  「丟了?!」三目群鴉全都目瞪口呆,連額頭豎目都瞪圓了。
  
  象徵天命所歸的信物,這麼重要的寶貝也能弄丟了?
  
  真丟了。鈴鐺剛到手的時候三足金烏們對它的確很重視,可過了一段時間……我當自己是金烏,那我就是金烏,這枚鈴鐺又算什麼。我把鈴鐺給一頭山羊掛上,山羊也還是山羊,永遠也不會變成金烏吧。
  
  既然如此鈴鐺的意義何在?前輩大金烏們想不出鈴鐺還有什麼用處,就把它當成了哄孩子的玩具。
  
  再怎麼金貴的寶貝到了不懂事的娃娃手裡,也不見得和泥巴蛋蛋有什麼區別,很快就找不見了。
  
  象徵天命所歸的信物就這麼丟了,遺失之後也沒見有過那頭三足神鴉去找過。
  
  這就是三足神鴉了,這才是真正金烏。
  
  天外三眼神鴉有的撇嘴巴有的眯眼睛,無一例外,全都神情古怪。大首領變作人形,他頭皮癢癢,烏鴉本形沒法撓。
  
  一邊撓著頭皮,三目首領帶著兒郎們飛走了,飛出不遠後他又想起一件事,轉頭對蘇景叫道:「剛才我說過的話算數啊,將來記得找我們!」說著揮手將一根傳訊用的神鴉翎羽拋向蘇景。
  
  他剛才說過:以後三足小鴉他們會幫忙照顧,老鴉的仇他們也會報。這是句真心話,與金烏之爭、天命之爭沒關係的。
  
  蘇景接下翎羽,對著三眼群鴉的背影揮了揮手。
  
  跟著蘇景在這片星石上接連佈置了兩座陣法,一為護持陣法,防外不防內,用以保護同族屍身,陣法的威力不算太強大,但陣內有蘇景的真識封存,一旦有外來仙魔接近他可立時得知;第二陣為穿通之陣,只要蘇景一個心思無論他人在何處都能立時趕到此間。
  
  對今日蘇景來說,兩道陣法都不算複雜,一天時間就佈置妥當,再次拜祭同族之後他不再逗留,傳靈訊去閻羅寶殿,求見神君。得回復、允許後蘇景啟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1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2-28 00:03
第一三三五章  一點
  
  
  以前神君行事,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設壇不立殿,宇宙中沒有他的『固定』位置,但仙天之內誰人不知他老人家威名。
  
  不過現在因為備戰事情,時時刻刻都要和道尊、佛祖、西坑隱等人及時聯絡,神君暫時『安定』了下來,於仙天北方設閻羅寶殿一座,神君駐駕於此。
  
  蘇景離開金烏隕難靈州,直接發動歸旗咒回到收屍匠驕陽,再從驕陽中啟程,經陣法前往神君寶殿,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地方。
  
  面見神君後,蘇景稟明金烏大族已經遇難的噩耗,更要緊的是向神君講明他領受到的、天知陽破死後執念,那是神鴉知最後的佈置,事關重大。
  
  聽過蘇景的呈秉後,閻羅神君點頭道:「我曉得了,這件事我會和道尊、夜叉商量,你辛苦了。」稍加停頓後神君又是沉沉一歎:「金烏殉難的地方,你給我留下星圖,我想去上柱香。佛、道、夜叉他們當會同行。」
  
  蘇景取出星盤標明位置,雙手奉於神君。
  
  將星盤收入袖中,神君再開口時換過了話題:「不久前我剛收到一道靈訊,有你的老朋友要來見我。」
  
  蘇景聞言精神一振,老朋友?中土的師長前輩?但還不等他開口神君就搖了搖頭,閻羅王何等眼力,一看蘇景的神情就知道他想錯了,不用他猜神君就直接給出答案:「蓋世尊者。」
  
  「蓋世尊者?」蘇景有些意外:「他找您什麼事?」
  
  雖然是敵人,雖然蓋世為罪大惡極者,不過蘇景對他的印象並不壞
  
  「不曉得,等他來了自然就知道了。算算時間就快到了。」對蓋世尊者莫名其妙的求見,神君顯然不放在心上,話說完微笑浮現於老人面上。他的話題再轉:「蘇景,你當還不曉得,你立功了。」
  
  無論怎樣情形。『立功』都是大好消息,蘇景還不曉得自己立了什麼功。先客氣著:「屬下哪有功勞可言,全賴神君教誨有方。」
  
  「我可沒教誨過你,放羊放出來的『小閻羅』。」神君也笑了,麾下十四冥王,就這個老十四他幾乎沒管過,偏偏就是這個老十四成就了大威能!
  
  笑了兩聲,神君解釋道:「六百年前你給道尊送去的那道題目,老道解開了『一點』。」
  
  天知陽破生前。有關『宇宙間靈元大脈』的探索、推算盡數錄入一方玉簡,道尊得簡後不曾絲毫怠慢,前三百年裡都在埋頭解題……
  
  這道題目,天知陽破已經解出大半,而道家本就有星望、星照、星衍、星走等諸多星術學問,道尊接手後很快算出了有用的結果:一段靈元大脈所在。
  
  並非全部,只是一段。
  
  中土世界有十萬里天江,自西方高原起源一路向東,橫跨整座神州最終奔騰入海。若把宇宙間的靈元大脈看做中土人間的十萬里天江,那道尊推算出來的……大概白馬鎮到齊喜山的距離吧。真的就是『一點』。相比於整條大脈,道尊確定下的那一段實在太短了,短得不值一提。
  
  宇宙太浩渺。憑著陽破遺惠,道尊想要推算出整條靈氣大脈不是不可能,但得耗時間,三萬年還是三十萬年?道尊自己也說不好。可墨巨靈雖然還沒真正顯身,卻已經出手了,大戰已現端倪,又怎麼可能等上幾萬年那麼久。
  
  道尊只推算出『一點』。
  
  神君輕揮大袖,蘇景面前空氣中點點螢光閃爍,一副星圖躍然視線、清晰顯現。
  
  神君指點星圖中靠近東南的一顆天星。問蘇景:「去過吧?」
  
  星圖和凡間的地圖也沒太區別,蘇景早都看熟了。略一辨認就點頭道:「甲添的九龍地。」
  
  「老道說,九龍地是這一段靈元大脈的『鎮元石、定川島』。」道尊笑笑:「我本還奇怪。區區一座九龍世界,怎麼出了甲添、大小魔君、怪物浮屠那麼多厲害傢伙,原來他家世界是一段元靈大脈的定盤星,這倒難怪了。」
  
  說過九龍地,道尊又向著星圖中部、偏東的一顆星指點:「這顆星,你們都該熟悉得很。」
  
  又怎麼可能不熟悉,那顆星化成灰或者蘇景自己化成灰,仍還能牢牢記得、清晰辨認:湛湛青藍、中土世界!
  
  蘇景真就覺得自己的心都熱了:「神君的意思……我家中土也和九龍天地一樣,是主脈的定盤星?」
  
  口中說著,心中想著:中土乾坤,完美世界,雖不如九龍地出來那麼多頂尖神魔,但中土仙家也在以讓人吃驚的速度崛起……難怪了,難怪了!
  
  「不是。」神君兩個字打斷了蘇景的胡思亂想。
  
  定盤星是什麼?如果這顆星星被打碎,靈元大脈必受重大影響,天江決堤神川改道,不得了的大禍,要保住這方仙天的安寧,就得保住『定盤星』。
  
  中土世界卻不是,就算被轟碎了,靈元大脈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繼續流淌的歡快……而中土所以靈秀完美,是因為靈元大脈的『河道』在中土附近轉了個古怪的彎扣、畫出了一座規矩的圓,這顆星正處那座圓的正中心。
  
  道尊解釋兩句,蘇景恍然大悟,被一段靈元神川圈在了正中間,別家世界能『沾個邊』就好福氣了,中土世界卻沾了八個邊,成了『圓心』,想不靈秀都難,想不完美都難。
  
  如果換過角度,把靈元大脈當做一棵樹的話,九龍地是樹根之一,它的穩定與否直接關係大樹榮枯;中土世界則是這棵樹上結出的果子,占足了便宜得盡了精華,卻不用擔負一點責任。
  
  多好的事兒啊。
  
  道尊推算出的『一點』大概就是從九龍到中土世界之間的大脈了。
  
  「老道只算出了『一點』,不過也足以派上大用場了,辨明一段大脈所在,再依法佈陣,借大脈神力發動陣法,兇猛威力……我和老道算過,如果能成功佈陣,將來那一仗就好打了。」
  
  借勢施法、借力化劫永遠是占了大先機大便宜的法術,玩火的在地心熔岩中施法,修水的在汪洋大海中興風作浪,法術出來力量可擴大無數,何況這次道尊要從主掌宇宙榮枯的靈元大脈中借法!
  
  神君運指如風,在星圖中接連做十三次指點,每次點中一顆星,每顆被他點中的星星都會泛起明亮光芒,隨後說道:「這十三顆星是我們幾個一起選定的陣位,最近三百年裡大家一直在忙著佈陣。」
  
  有關佈陣,落在神君口中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蘇景全能明白,想要借出元靈大脈神力的陣法絕非簡單事情,毫無疑問的,仙天第一等的高人皆全力以赴了,他們正佈置的是他們今生之中最最強大的殺法!
  
  「願為神君分憂。」沒什麼可猶豫的,蘇景請命。
  
  神君搖頭一笑:「法術不同、分工不同,佈陣你幫上不忙。」
  
  十三顆天星佈陣,法術事情頗為複雜,蘇景的戰力雖足夠強大,但在佈陣上沒太多幫助,若他真能出力神君、道尊又哪裡會和他客氣。這一點無需多說,蘇景不矯情,再去仔細看神君點選的十三顆陣星。甲添的九龍世界赫然在列,可中土世界不在其中,這倒不奇怪,被選中的陣星不是選中就完事的,高人得登臨星石做龐大且複雜的法術設置,中土世界根本上不去人,又何談佈置。
  
  不過在高人們設計的陣法中,中土世界的確是個關鍵位置,不能在中土佈置法術只好退而求其次,他們選定了毗鄰中土、也在『圈內』但非圓心正中的一顆星。
  
  因為相近、毗鄰,這顆星在中土凡間夜空中異常清晰,常隨明月左右,顏色赤紅的一顆星,因為它的紅,中土人喚其做:火星。
  
  以閻羅所知,火星雖不如中土位置好,但也有過繁榮盛世,可惜這顆星星運氣不好,古時被一枚天火流星擊明一朝毀滅,如今還沒有新圓生衍。
  
  神君繼續道:「若大陣能成功佈置,這些星星有多重要就不必說了,最近我一直在鑽研一樁『藏星』之術,如果成功的話,可以將真星藏起來。」
  
  玄妙法術,藏星不是挪移,又遠遠高深於偽裝,群星位置不會有絲毫改變,但在法術中會隱入虛空,它們還在卻也不在,不影響陣法發動且能遮蔽法術氣息,不會被敵人輕易察覺。
  
  藏星是務求穩妥的手段,陣中十三星隨便哪一顆被敵人擊毀,大陣也就完蛋了。
  
  「藏星之術尚未圓滿,將來能藏住幾顆星我也沒把握,但現在能肯定的,十三顆星中,有兩顆藏不了。」神君伸出手,先後在九龍地與毗鄰中土的火星上輕輕一點。
  
  十三陣星中,九龍和火星的位置最特殊,前者為定盤星、後者為圓中果,受大脈影響極重,藏星法術就算研創成功也會被大脈干擾,這兩顆星不可能被藏住。
  
  藏不住的星星,而陣法啟動時會有強烈的靈元轟蕩,盼著墨巨靈發現不了算是癡人說夢了,唯一辦法僅在於:固守。調遣精銳、安排上仙,死死守住藏不住的陣星。
  
  「屬下願往!」蘇景再次請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17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2-28 00:05
第一三三六章  孩子
  
  
  閻羅一笑:「現在不急,到時候誰來守哪顆星、怎麼守,都會有個具體安排的,肯定少不了你了。不過後面你要閒著沒事,大可去諸星轉一轉,先熟悉下地方沒壞處的。」
  
  這個時候神君把目光一轉望向殿外,片刻之後蘇景也察覺一道似是而非的禪家雲駕正迅速靠近,不用問,蓋世尊者來了。
  
  神君不喜繁文俗禮,揮手散去星圖後直接開聲:「直接進來吧。」
  
  雲駕抵達寶殿門前便告散去,兩人並肩走入大殿,蓋世尊者並非獨行,後身法天金童居然也一起來了。
  
  六百多年前蓋世尊者與蘇景一戰,法元盡毀再沒了修煉資格,全靠金童以元法護住才勉強不會徹底散去,曾經一神之下萬佛之上的大能為者如今虛弱得還不如一隻凡間野鬼,可他的神情依舊從容。
  
  落到今日地步,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萬一稍有所得都是福氣、運氣,蓋世尊者平平靜靜,與金童一起向神君問禮,跟著他又對蘇景點點頭,微笑著:「小冥王你好。」
  
  「尊者你好。」蘇景合掌,同樣微笑:「來訪何意,直接說出來了就好了,神君自有定奪。」
  
  「誠意。」金童接口,他以為自己抓住了一個好話題,但才說了兩個字蘇景就搖頭打斷:「誠意?金童的意思,你能親身而至,就足見誠意了。」
  
  金童點頭:「不錯……」
  
  仍是兩個字,再次被蘇景打斷了:「本來就不是真身,就不必提『誠意』兩字了,很好的法術,有事請直說。」
  
  骨肉分離、凝身如真。來到閻羅寶殿的金童不是影身或者分身,而是真正金童自斷一根手指後化作的骨肉法身。這的確是很好的法術,法身為真實骨肉所化,是以真偽極難分辨。但還逃不過蘇景的慧眼洞察,更不用說想要唬弄神君了。
  
  『骨肉分離』。骨肉占了『真偽難辨』,分離自占了『一刀兩斷』,這道分身有金童思慧足以代表本人,但和真身全無聯繫,不會像法身或者影身那樣被追蹤到他的老巢。
  
  蘇景的語氣並不激烈,也沒有質問的意思,他只是覺得金童開口就提『誠意』二字真的沒什麼意思,於金童自己沒有好處。於他此行的目的全無説明,當著閻羅面前,這種無聊話題能免則免吧。
  
  蓋世尊者心裡歎了口氣。他本想自己一個人來的,是金童一定要自斷一指凝化骨肉法身隨行,蓋世能想到這種法術蒙不過閻羅,金童卻以為問題不大值得一試。
  
  萬一神君沒認出金童是假的,的確能顯出好大誠意。
  
  金童執意如此,蓋世也拗不過他,結果……全無意義的小聰明,白白斷掉了一根小手指。
  
  本來信心滿滿的金童才一上殿就被戳穿。且戳穿他的還不是閻羅神君,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蓋世尊者從一旁開口:「有寶奉於神君。有事相求神君。」
  
  蓋世尊者開口,『金童』似也回過了神,接著尊者的話繼續說道:「但獻寶之前,還有幾句話想要稟明閻羅神君。」
  
  蓋世尊者只是一縷殘魂,沒了皮囊沒了強大魂力,也就沒了『遮攔』,他的心情無以遮掩會直露於神情中……金童再次開口時,尊者目中閃過一抹古怪眼光:不意外更非生氣或者鬱鬱,而是失望。
  
  但蓋世沒說什麼。
  
  金童則說道:「仙天皆知。關乎生死存亡的大戰將至,如今仙天大統。萬壇千盟無數散仙歸心於神君和東道西佛,今日仙天要與古時邪魔大戰了……那今時仙天陣中。唯一變數僅在於:我。」
  
  「仙天修行,唯己是問,對錯只是過眼雲煙但恩仇不泯。我不理會父親是對還是錯,我只看恩仇,所以我是要報仇的。不過……」說到此金童故意做了個停頓,似是想看看神君的回應。但讓金童失望的,閻羅神君全無表示,只淡淡望著金童根本沒有半字回應。
  
  金童咳嗽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繼續道:「不過這個仇什麼時候來報,只在我一念之間……神君以為,我是應該趁墨色來襲時尋仇於西佛東道,還是先以大局為重、與今時仙家聯手擊退墨色後在來清算我與佛道之間的仇怨呢?」
  
  金童算得上『侃侃而談』了,他沒注意的,他身旁蓋世尊者的目光已經黯淡了,濃濃失望。
  
  神君終於開口了,他沒去理會金童,而是望向了蓋世尊者:「不收,不允,就這樣吧。」
  
  對蓋世說的話,回答的是蓋世先前之言『有寶獻上,有求於您』。
  
  獻寶就獻寶,提條件就提條件,想要擺一擺局勢為自己增加一些籌碼也沒關係,直來直去相談就好,可是神君殿上又豈容要脅……
  
  蓋世尊者想要獻上的寶物很不錯,是一枚混沌天雷轟,內中藏蘊大威力,比不得蘇景的『姑爺何在』神劍,但也不遜色『四腳』神錘的滿力一擊;
  
  他要提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蓋世尊者一直以來的願望:立神位。偽佛可以是錯的,但不應否認他的存在,不應否認他的道。他們想在將來西天重建後,於大雷音寺內為偽佛立一尊神牌,哪怕沒有信徒也無妨,只要證明曾經有過這樣一尊佛,蓋世與金童就心滿意足了。
  
  聽起來很荒誕、也很天真的願望。
  
  荒誕是因為真佛假佛都是西方極樂的事情,來求神君算哪門子事,但真偽不兩立,金童絕不肯去求佛祖,道尊那邊更是直接的殺父大仇,雙方只有生死相見的份,所以金童與蓋世來求閻羅,神君曾幫過佛,他若出口佛祖肯可能就答應了;
  
  至於天真……一尊牌位又有什麼意義呢,虛得不能再虛的虛名,以前金童從未想過『證名立位』這件事,他只求趁著墨色來襲的機會報仇。但自從天知陽破將偽佛死前『散念』交給金童後,他就改變了念頭:偽佛的散念是滿滿的擔心,擔心金童會在今時宇宙仙家的恩仇中,摻進古時仙魔!
  
  偽佛是個怎樣的邪魔呢?
  
  手段殘忍行事狡詐,兩手血腥蛇蠍心腸,只要利己何妨殺滅八方無辜……但有一件事,偽佛找到了古仙,他就只動用過一次古仙。明知將來佛祖回歸、他的假西天會面對佛道閻羅聯手剿殺,偽佛都堅決不再動用古仙這支實力了得的奇兵了。
  
  很古怪的自尊心或者榮譽感。
  
  再怎麼古怪的自尊也是自尊,偽佛固執地覺得今時的仙家爭殺,就算殺破了天殺爆了宇宙,那也是今時仙家的事情,與古時的力量無關。動用古仙來幫自己對付其他今時仙家,試過一次後偽佛心裡很不舒服,再不用了。
  
  怎樣的人,就會有怎樣的執念,偽佛在世時候金童雖未出生,卻並不妨礙偽佛對這個孩兒的瞭解,所以偽佛死時放心不下,他怕金童會調運古仙的力量為自己報仇。
  
  活著時候偽佛不會去做的事情,死後偽佛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做。
  
  古怪得不可理喻,也簡單得沒法再簡單,以殺生為樂的惡魔心中未必就沒有一朵嬌嫩的花。
  
  見過父親的『散念』,金童哭了許久,動用古仙來報仇都是父親不願意的,何況與墨色同流合污、協助那些來自遠古的邪惡徹底剿滅今日仙天。
  
  所以金童改變了主意,他不情願但他認了,墨色災禍來臨時他要不要去戰墨還沒想好,至少他不會去拖群仙的後腿。而報仇的念頭暫時擱置後,為父親證名證位的願望也就異常強烈了,這是金童心底的一重大寄託。
  
  可是金童完全沒想到的,他才剛剛擺明利害,才顯出了一點點顏色,就被神君回絕。
  
  甚至閻羅連他要送的禮是什麼,要提出的要求是什麼都不去聽,直接就回絕了。
  
  金童愣住了。
  
  沉默中,金童呆呆地轉頭望向蓋世,蓋世搖了搖頭。
  
  蓋世以前沒和神君打過交道,但他明白,高高在上的神君既然已經開口回絕,事情就再沒迴旋餘地了。只是蓋世都沒想到的,自己才一搖頭,高大、剔透、身內飽蘊神威與上位金仙氣意的金童一下子就紅了眼圈,淚水湧出。
  
  閻羅寶殿上的金童是骨肉法身,法力遠遜淚水也就沒了神奇,滑落面頰後依舊七彩,但並非璀璨寶石,只是脆弱冰晶,落到地面就摔了個粉碎。
  
  便如許多『明眼人』都點出過的,金童只是個孩子吧。聰明、強大、自負,可他還只是個孩子,他很自信他以為自己可以,其實根本沒資格與神君、道尊鬥。
  
  他想報仇,可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辦法是父親絕不願看到的,所以放棄了;他現在最大的寄託就是為父親證名證位,但才一開口就搞砸了,連說出要求的機會都沒有了。
  
  金童知道自己搞砸了,小孩子內疚、焦急、痛苦時,眼淚無以抑制。
  
  看著金童流淚,蓋世尊者歎息了一聲,明知是無可為但他還是踏上半步,對閻羅虔誠施禮:「求情神君再聽我……」
  
  話才說了半句,神君從寶座上站了起來,對蘇景點點頭,然後理都不理蓋世,更沒去多看金童一眼,他走了。
  
  若閻羅肯近人情,世上又哪有陰陽司!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20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3-1 00:17
第一三零七章  給他個好看
  
  
  神君很忙,沒興趣再應酬。
  
  蘇景看看流眼淚的金童,又看看目光沉黯的蓋世尊者,口中輕輕一聲咳嗽:「回去?」
  
  蓋世尊者搖了搖頭:「回不去啦。」
  
  這個說法很古怪,閻羅已逐客,他們卻說『回不去了』。不過蘇景並不意外。
  
  能想到的,他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再回去……金童是偽佛傳人,無論他現在的身份還是曾經做過的事情,都是與整座仙天為敵,能夠活到現在只有一個原因:藏得好。
  
  蓋世尊者為使者,閻羅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在他身上種下追蹤咒法,比著動動手指還簡單。蓋世如果被追蹤、又再返回老巢,金童必死無疑。
  
  閻羅會不會追蹤?
  
  蓋世這個人曾在極樂世界居於高位,手上血腥滿滿也著實做成過幾件大事,不過他的心機並不太深,他是個苦修仙魔,平時不太過問門宗事情,修行的時間遠勝在外行走的時間,偽佛所以看重他,不外三點:一是他的確強大,二是他足夠忠心,三則是他有自知之明。
  
  就是因為有自知之明,所以蓋世的心思總是清透的,他不會以自己的心思去揣度閻羅的智慧,神君會不會追蹤他根本不去考慮,他只想自己不能害了金童。
  
  是以蓋世此行,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再回去。是被閻羅扣下、是從此流浪仙天,還是被仇家徹底打滅?無所謂的,蓋世知道自己不會再回去就足夠了。
  
  沉默了片刻。蓋世又對蘇景道:「剛才多謝你。」神君坐殿時,蘇景三番兩次開口強調,讓他們『有事直說』。
  
  聰明人間的對話很省心,無需解釋蘇景就知道對方在謝什麼,擺擺手說道:「不必謝,我那樣說也不是想幫你們,只是替神君催促罷了。待會出去聊吧,」跟著蘇景轉開了話題,笑了:「究竟什麼寶貝,所求何事。我還挺好奇的。」
  
  蓋世望向了金童。早都沒了主意只會流眼淚的金童還站在原地發愣。
  
  蓋世歎了口氣,拉起金童走了。蘇景也朗聲開口向神君辭行,神君未在顯身,只傳聲過來著蘇景好好修行。且告訴他下次百年會時要他一起赴會。
  
  百年會上。神尊論道。於蘇景來說那是何等榮譽,又是何等期盼!問訊後蘇景大喜,高高興興地拜別神君。飛出寶殿後見蓋世尊者與金童果然等在了天外。
  
  迎上蘇景後也不等他再發問,蓋世就緩緩講出此行目的,讓蘇景覺得有些可笑的是,蓋世尊者和他說話的時候,金童也緩過神來,居然時不時地還插口搭腔,免不了的抽搭幾聲,還把那枚『混沌天雷轟』拿出來給蘇景看了看。
  
  有些好笑……但另還有些蘇景自己也說不清的古怪感覺……好像挺像的啊。
  
  當年的離山小師叔,頂著個天大的名頭和輩分,風風光光入駐離山,那時的蘇景多聰明呢,輕飄飄一句『這孩子我看上了』就把樊翹給毀了;如見寶牌掛在脖子上,衣襟最上面的扣子一定要鬆開,隱隱露出牌子,誰敢惹我……多聰明。可如今再回頭去看。
  
  沈河、任奪、紅、虞、樊、龔等人哪個不是修行了一兩千年的老妖精,他們撐起了一座離山,見過多少妖魔鬼怪,見過多少陰謀詭計,那時蘇景的小孩子伎倆在他們眼中算得什麼?笑話吧。
  
  那時只要沈河笑著問一句『九祖著師叔為小光明頂甄選傳人,此事再好不過,還請師叔示下九祖手諭』就能打落蘇景扯開的虎皮,就能給剛回門宗的小師叔一個下馬威,沈河可是離山的掌門,蘇景算什麼,剛剛回歸門宗的小傢伙耍哪門子的威風;
  
  如見寶牌要麻煩些,可是以任奪的本領他要想從蘇景手中偷走牌子,不會比打個哈欠更難,不僅以後都不用跪了,還能反治蘇景一個『遺失門宗重寶』之罪,那可是個狠狠的教訓。
  
  的確很相像,那時的蘇景和今天的金童,頭上都有個好漂亮的光環,相比同齡人都有些小聰明,但落在高人眼中又得算什麼。
  
  不同僅在於:蘇景的橫空出世,落入了一個滿滿善意和滿滿寬容的地方,那可是離山!金童的橫空出世卻落入了無盡仇恨,拋開是非勝負,只說金童的周圍,除了一個蓋世尊者,所有人都對他充滿敵意,盼著他出醜盼著他死。
  
  聽著金童抽抽嗒嗒地插話,看著金童一次次抹眼淚,蘇景皺著眉頭的笑,他的神情無以形容。
  
  等蓋世與金童說完,蘇景思索了一陣,再抬眼時他目中玄光閃閃神韻流轉,穩穩盯住了金童:「說句實話來聽。」
  
  金童愣愣:「什麼實話?」
  
  「若不給你家偽佛證名立位,來日大戰時你是不是要幫遠古邪魔來對付今日仙家?」
  
  金童吸口氣,沉了臉色,冷笑:「證名證位不是證對錯,是證他曾經存在過。他本曾真正在,於西天中立一塊神牌,算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若這等小小要求你們都不理會,來日大戰中我投身邪魔又如……」
  
  話未說完,蓋世尊者忽然插口,語氣沉沉,並不掩飾自己的失望:「金童,不必逞強了,請說實話吧。」
  
  若不能為偽佛證名,金童一定會失望和憤怒,可偽佛的散念他也一定不會再違背,實話就是無論是否立位,他都不會去相助墨色巨靈。
  
  可金童還是個孩子,死死抱住自己的倔強,哪怕這『倔強』全無意義、只會壞事且脆弱不堪。
  
  蓋世的話,讓金童數不清第幾次地發愣,似是有些委屈,嘴巴動動、卻沒發出絲毫聲音。
  
  蓋世淺淺歎了一聲。重複:「金童,請說實話。」
  
  「不……會。」實話就兩個字,金童洩氣的樣子讓他看上去顯得……很孤獨。
  
  蘇景痛快點頭:「成了,我去趟西天,在此等候吧,不會太久?」
  
  「啊?」蘇景之言十足出乎蓋世意料,他能看出蘇景有幫忙的意思,可他以為了不起蘇景回轉頭再去請求閻羅,哪想到蘇景竟然要直接去西天問佛祖。
  
  驚異之下蓋世脫口問道:「直接去西天……佛祖豈肯答應。」
  
  「試試看吧,不保成。不過也不是沒希望了。極樂世界欠我一尊佛。」蘇景笑笑,背後雙翅撐開一飛衝天去!
  
  飛馳趕赴附近有穿通陣法的靈州,傳訊求見佛祖,得『歡迎歡迎』的回訊後入法陣蘇景直奔西天。
  
  優和尚不在。大大西天裡只有一尊佛。廢墟靈山上一座棚。棚下坐著佛,遠遠對蘇景招手,佛的心情總是那麼好:「快來快來。這麼好來看我……來看我還是來求我?」
  
  蘇景飛到靈山,棚外認真施禮,如棚後端坐佛祖對面。
  
  佛給人的感覺從沒太多威嚴,真實且平等,可親可敬也可愛,是以蘇景沒太多緊張。不是他懈怠,而是在佛面前他真的緊張不起來,或者說:佛讓他很放鬆。
  
  心情是放鬆的,所以神情裡就會有笑意,蘇景微笑著開口:「弟子有件事……我自己也覺得挺莫名其妙的,想向您請教。」
  
  「你這件事和我有關?」佛問。若是與佛無關的事情,蘇景直接問閻羅就好,何必來西天。
  
  蘇景點點頭。正如他自己所說,幫金童這事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小的惻隱之心作祟,不幫沒太多關係,幫了的話倒是能讓自己快樂些,僅此而已。
  
  『證名』這種事說起來不算什麼,不過事關『皇帝』又豈有小事,這檔子閒事涉及真偽兩佛,說大就當真能通天。
  
  蘇景乾脆把心思拋開,與佛祖有關的事情就直接來請教佛祖好了……先把事情經過說一遍,跟著正要再『補充』兩句,說一下自己絕無干涉西天法事的意思,不料佛祖沒給他『補充兩句』的機會,直接就點頭:「成啊。」
  
  「成了?」
  
  「嗯,不成。」佛用的還是『成了』的語氣。
  
  蘇景懵了:「您到底啥意思?」
  
  佛聳肩膀,那樣子不嚇人,但很驚人:「不是多大事兒,金童自己來說,我直接就答應。可來的是你啊……有好處吧?」
  
  蘇景笑得可無奈:「沒好處,哪敢騙您。」
  
  「你這孩子,沒說你騙我。不過好處肯定是有的,就算你來之前他們沒賄賂你,等你回去了他們也會謝你,有好處,有好處啊。」佛祖聲音仿佛也壓低了一點點:「你肯定不會白跑這一趟,小閻羅生意興隆,我也盼著能沾光。」
  
  「佛,咱得慈悲為懷,利來利往不看不想才對。」
  
  「哦,那你走吧,告訴金童他做夢。」佛的意思……金童來說,事情就是事情;蘇景來,哪能不牽扯點人情呢。蘇景氣笑了,無奈搖頭:「佛當還記得,西天曾欠我一尊佛。」
  
  佛也笑:「何止記得,我也是這個意思,我給偽佛立個神牌…就當還了『欠你的那尊佛』,以後大家清清爽爽做朋友,回頭我請你吃素齋。還有,偽佛神牌你要多大就有多大,沒問題!」
  
  想都不想蘇景直接搖頭:「佛誤會了,不可能的,冥王個個簡樸持家,我可不敢怎麼大手大腳。」
  
  對蓋世尊者和金童說『西天欠我一尊佛』那是大漲面子,可用西天欠的佛去換一塊牌子,這麼虧本的事情堅決不會做,至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考慮。
  
  佛『咦』了一聲:「無意來換?那你何必翻舊賬,主動提我欠你一尊佛。」
  
  「您也說是舊賬,這都多久了,不看本錢總得看看利息。我想的是,立個神牌就當利息了。」
  
  佛總是笑吟吟的:「小冥王的意思是利息給過,以後西天欠你的這尊佛你就不會再提了,西天什麼時候想還都成?」
  
  「嗯。佛總不會賴帳,我放心得很。」
  
  「成了。」佛祖開開心心,雙手輕輕一拍,他駐身的竹棚內空氣一陣漣漪掀蕩,神龕憑空顯現,偽佛神牌矗立。
  
  金童與蓋世的心結,外人眼中虛名,佛祖拍個巴掌的事。
  
  「再就是,你手辣心卻不狠。」佛祖的話鋒一轉,莫名其妙的之言。
  
  佛的身體微微前傾。他的身軀何其巨大。雖只是稍傾也壓迫十足,不知是不是角度變化的原因,他的笑容裡和藹不再,竟變得蕭殺了:「若有一日。為救自己在意之人需得誅殺無辜。你心裡會不痛快。」
  
  說完。佛祖重新做好,笑容也恢復平時那般和煦意味,雙手合十對蘇景微笑:「再見。下次我請你吃飯。」
  
  佛的最後兩句話在旁人聽來不知所謂,對蘇景卻無異一道驚雷!
  
  佛之言,點出了一重關鍵,蘇景自己都沒想到的關鍵。
  
  為何要來西天,為何要完成金童心頭執願?是有惻隱之心,但絕非單純的心軟……完美驕陽與法天金童不能並立的,如果有一天大家真正面對,又必須要成全完美驕陽才能挽救大局的時候,蘇景一定會斬殺金童。
  
  蘇景能肯定自己下得去手,哪怕金童無辜。
  
  可是下得去手不表示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現在能幫就幫一幫金童,是提前的補償嗎?
  
  神仙也有江湖。
  
  人在江湖,逍遙個屁。
  
  蘇景搖搖頭,離開西天時很有些不開心。不過等他回到金童與蓋世尊者身邊的時候,蘇景的神情、目光又恢復了一貫的輕鬆……人浮於事,逍遙何在?
  
  逆天改命隨心所欲是逍遙,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也是逍遙,未來事情現在想太多又有什麼用處,白白發愁這種傻事,不幹不幹。去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果然如佛祖說的那樣,得知今日靈山已經有了偽佛神牌,金童與蓋世大喜、連聲道謝,金童沒有丁點猶豫,直接把混沌天雷轟拿出來往蘇景手裡塞。
  
  金童的開心是那樣的明顯和強烈。
  
  混沌天雷轟是一枚鵝蛋仿佛、銀閃閃的球。這寶貝在用法上有些像劍符,一次綻放能打出毀滅凶威,莫說普通仙家了,就是鬼主星君那檔次的神魔都留不下全屍,不過用了一次後天雷轟就沒了威力,需得將它放入宇宙再去採集混沌神雷之威,蓄滿力量的時間可就沒邊了,十萬八萬年算快的。
  
  如今這枚天雷轟是滿力之態,很珍貴了,蘇景猶豫了下,問蓋世尊者:「你們真不回去了?如果回去的話,只要你答應我一句『絕不將此寶用作復仇』,天雷轟你就帶回去吧。」
  
  「不回去了,不是信不過,是……」蓋世尊者皺著眉頭措辭。
  
  蘇景笑道:「就是信不過,沒事,換我我也信不過!」
  
  蓋世尊者也笑了:「但我敢保證的,當墨色來襲時,金童絕不會來扯大家的後腿。」
  
  「嗯,保證,保證。」骨肉法身的金童一個勁地點頭,附和得可用力了,決心簡直都寫在了臉上。
  
  金童只是一根『小手指』,蓋世就更不用說,兩個人都不夠實力發動天雷轟,這寶貝在他們手裡的作用不比一個饅頭更強,既然他們不回去,蘇景就將天雷轟收下了。
  
  見蘇景收了禮物,金童居然還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可是沒開心太久他的眼中又顯出了幾分擔憂,問蘇景:「閻羅剛剛將我回絕了,你是閻羅的兵,如今幫了我何異違背聖命,會不會有麻煩?不會罰你吧?」
  
  蘇景仔細看了看眼睛,大概能篤定,這孩子的擔心是真的呵。蘇景還了他一個微笑,搖頭:「神君或許不知你要求他做的事情具體是什麼,但以他老人家的智慧,至少能猜到你所求當與西天有關。」
  
  金童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蓋世是若有所思模樣。
  
  蘇景繼續道:「神君、東道、西佛,今世三大天神並立,雖有交誼但各自法門內的事情,彼此不應干涉也不會干涉的。我家神君知曉西天欠我一尊佛。」
  
  金童又眼睛再眨,迷茫之色更重,蘇景東一句西一句,讓金童這個聰明人有點理解不來。蓋世則揚手輕敲額頭,是啊,佛門家事來求閻羅?這是何等糊塗的決定啊,若非蘇景點名,蓋世還只道是金童壞事。
  
  最後蘇景笑了,當笑紋散開、笑容徹底綻放時候,他的目光清澈異常:「若閻羅無情,人間何來生死往復、何來輪回往生。」
  
  若閻羅無情,人間何來輪回往生。
  
  金童不眨眼睛了,徹底不懂了,小閻羅是在誇讚自己的老閻羅嗎?
  
  不必再解釋了,金童懂不懂無所謂,蘇景自己能懂就沒問題了,話說完蘇景合掌對蓋世一禮,又對金童點點頭,下一刻身化流光遠遁不見!
  
  蘇景直接返回收屍匠驕陽。
  
  進陵園化境,端坐入定,一道全神凝聚神識之身投入黑石洞天,先去看望了金亮亮,她仍在沉睡,身內氣元已恢復平靜,甜鵠仙子的照護手段很高明,金亮亮傷心傷身也傷神,但不存大礙,過一陣就能恢復了。
  
  看過金亮亮,蘇景直奔黑石洞天東方而去,抵達極東一方小島後,蘇景抬手在空氣中畫了一篆……不聽也閉關於黑石洞天,她與小賊並力同修,共同煉化拿人首領的帽子。
  
  拿人首領本為三兄弟,其中老大和老三死在為古仙尋冰途中,這頂帽子就是老大老三兩人的身骨與元力煉化,何等強大的寶物,不聽與小賊在收斂此寶過程裡,於洞天化境內再開化境,人在其中與外界不存絲毫聯繫。
  
  煉寶化境外人也休想進來,除了蘇景。化境關內,小賊不見、帽子不見,皆已被不聽收煉身內。
  
  突破殺千刀的大喜,金烏大族的隕落,離山師長的不凡,元靈大脈的陣法,金童與完美驕陽的只能存一……最近這短短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蘇景的心很不清淨。
  
  來看看不聽能讓自己安靜下來,沒道理講的,不聽人在法術中,不能陪蘇景聊天甚至都給不了他一個笑容,可蘇景每一見到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他的心就會安寧下來,淡且清甜的心境。
  
  這次也不例外,才入法境、才見不聽,蘇景的唇邊有笑紋飄出。
  
  當然不會出聲或者打擾,蘇景坐到不聽對面,靜靜望著她……很快蘇景就看到,幾枚笑紋也從不聽的唇邊飄出。
  
  她的眼睛閉合,但她笑了。因她的修行就快圓滿了,有一縷心神已經從法術中回歸靈台,所以她能感覺到蘇景來了。還不能說話不能亂動,不過她知道蘇景來了。
  
  至於不聽的笑容,並非刻意為之,知曉他來了,她自然而然就笑了。
  
  蘇景面色一喜,以他對法術事情的瞭解,自然能想到不聽為何會笑:就快圓滿啦,就快出關啦!
  
  但喜色才告浮現,蘇景突然又『啊』一聲低呼脫口:面前的不聽五心向天端坐安穩,一動也不動,可她……的衣裙褪去了!
  
  體膚如玉,玲瓏妖冶!
  
  身無寸縷的玉人。
  
  衣裙為靈元所化,動一動心念就能散去……不聽想的是,也別讓他白來一趟不是,給他個好看吧。
  
  果然好看,蘇景啼笑皆非,笑駡一聲:「小妖女,你這算……捨身調戲?」
  
  這還真不敢多看了,也不是不敢看,反正只能看、看多了誰難受誰自己明白,蘇鏘鏘落荒而逃,離開化境的時候心裡更不清淨了。
  
  法境之內,不聽身周青色元靈一轉,凝化好漂亮的裙子,小妖女依舊紋絲不動,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特別開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28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3-1 22:08
第一三三八章  探親
  
  
  看過小妖女,蘇景重返金烏陵園,雙手背負足下生煙,快得仿佛一道光卻又閒適得好像一片隨風飄舞的青葉……散步。人在金烏陵園中走走停停,四下打量著,他的目光明亮且仔細。
  
  不久前突破殺千刀、剛出關時他曾察覺金烏陵園有些異樣,但隨後連串事情讓他沒來得及查看,此刻回來花些心思走走看看,很快蘇景就察覺陵園異樣的根源……生機。
  
  化境為陵園,前輩隕落金烏,星天中熄滅驕陽都被收入此間,這座化境雖在太陽之中、雖為陽火開拓,卻與『生機』二字沒有半點關係。但現在不同了,那些已經熄滅、隕落的驕陽中正散出強大的生機!
  
  並非死後復活,而是屍體中鑽出鮮嫩小草、綻開美豔野花的生機……完美驕陽、神火真髓。
  
  不安州一座法陣養育完美驕陽,陣法圓滿後神火真髓化做千萬元息遁入宇宙間無數驕陽,初時蘇景以為那些神火髓隻遁去正燃燒燦爛的金輪,直到他修成『混沌生一、諸法歸一』後心持再得大突破,到那時才發現原來自家陵園中已經隕落、死喪的太陽也都得到了神火髓。
  
  到現在,『亡日』中的神火髓已開始迸發強烈生機,甚至蘇景能夠清晰領受,一種篤定是陽火無疑卻遠比他所見過的任何金輪陽火都要更精純的火髓神意正在積極蘊育、積極流轉中。
  
  外面那些『好太陽』也都有神火髓,但絕無『亡日』中這等生機、這等神氣。
  
  對蘇景來說這還真是有些意外了。在烈日中滋養神火髓,是成就完美驕陽的重要過程,『亡日』做的居然比『生日』要更好、好得多。
  
  ……
  
  墨巨靈不見蹤跡,金童得償所願已經收手,悠小菩薩仍在『漏』中行走還沒能找到果先與失蹤的無數佛家高人,道尊神君與又一棧、小魔君等人全力備戰,煉法的煉法整兵的整兵佈陣的佈陣,仙天忙忙碌碌也平平安安。
  
  距離下次百年會還有七十三年的時間,蘇景穩定了心思,駐留陵園內開始專心探究『完美驕陽』的真意所在。時而靜靜結坐觀想。時而自己化身陽火融入已死驕陽的殘燼中,也常常會發動自己小光明頂內養下的神火髓去勾連『亡日』中的生機……一晃三十年。
  
  三十年間,從最初的鑽研到試探著助養,再到最後將自己的生機與亡日神火髓融合一起。這個過程既不漫長也談不到如何痛苦。但疲憊……深深疲憊。尤其最後幾年,蘇景真有一種自己要被榨乾了的感覺。
  
  將自己的生機命火接駁與神火髓,其實就是把自己的身體當做爐鼎、至少是爐鼎的一部分。成術後即可隨時探知神火髓的成長,也能以己身神元去滋補火髓,不佔便宜純粹吃虧的事,但這是收屍匠的本份。
  
  不是非如此不可的,一來沒人監督,二來、最簡單的,如果換成以前的神鴉收屍匠,憑他們的修為和眼力恐怕都察覺不到神火髓在亡日內的旺盛生長,哪有何談『接駁』和『化己身為爐鼎』。
  
  但蘇景做了這個收屍匠後,奪寶時有神鴉真來幫他打架,受傷時有神鴉生來為他療傷,修煉備戰時有神鴉知和神鴉詭為他開啟遠古神兵,已經占足了便宜,是以該他做的事情他絕不回避。
  
  成術後,蘇景能做的已止於此,有關法術、有關修煉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了,蘇景著實鬆一口氣,離開收屍匠驕陽、出去玩!
  
  先去覲見閻羅,想問問自己有啥能幫忙的,結果到了寶殿後閻羅都沒現身,一句『法術事情正忙,無暇分身』打發了他。
  
  沒見到閻羅,倒是和十三位王兄團聚了,見面才曉得,原來冥王們最近都閒著、啥事沒有,拔舌王一個勁的感慨:人家的皇帝都是動動嘴皮子累死手下人,唯獨咱家好神君,他光自己忙,讓咱們玩。
  
  十四位冥王歡聚了幾天,蘇景告辭離開又去往東天道,蘇景能有今日成就,和道尊的指點、提拔是分不開的,道尊也實實在在因為蘇景的成就而得意,見他來看自己,老頭子很是開心。
  
  道尊也忙,但還是分下影身一道,領著蘇景在穿通法陣中來來去去,帶他去看這些年裡道家著力培養的幾支精兵。
  
  所謂『精兵』其實就是一座座仙壇聯盟,不過被道尊看重的仙盟遠非『終山盟』那種小勢力可比,遍佈仙天各個方向,一共三十七盟,皆得重大資源與道家金仙的全力栽培,每一家都兵強馬壯、精於陣擅於戰。
  
  影身道尊對蘇景笑道:「當年要是有這三十七盟,剿滅偽佛極樂、摧毀無漏淵和星滿天,又何須我東天道與閻羅神君親自出手。」
  
  蘇景一個勁地點頭附和,心裡說老爺子吹牛……稍有誇張,但三十七盟的實力確是非凡。
  
  今日仙天中,神君一脈是光杆閻羅和光杆冥王;極樂一脈就更光杆了;又一棧則勝於情報刺探與人脈勾連,本身兵馬並不算強大;九龍地有一群大魔頭,實力絕對雄厚可勢力不值一提,仍是手下沒兵。
  
  就只有東天道兵多將廣。將來一旦開戰,三十七盟與正迅速恢復元氣的十萬山的確是中堅力量。
  
  看過三十七盟後道尊又提起靈元大脈、十三星陣,道尊的神情不誇張、語氣不激昂,不過蘇景能明白感受老人家的意氣風發!
  
  大戰、大戰,很可能會毀滅一切的災難,誰趕上誰可真倒楣;但若換個角度來看,換作道尊、神君這等絕頂神魔的角度來看,無盡修行攀臨絕頂後,能遇到一場足以考驗自己生死的惡戰。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離開東天道蘇景又去天魔壇,騷戚東來這人很討厭,可大家的交情擺在那裡,好久不見還真是有點想念,不過蘇景沒在天魔壇多待,和戚東來才聊了半個時辰他就走了,或者說逃了。
  
  騷人聊天的時候非得拉著蘇景的手,實在沒法跟他多待。
  
  出了天魔壇,蘇景去往一處無名凡間,師兄葉非就在這座凡間……到了地方蘇景嚇一跳。人在高空鳥瞰。遙見山中神殿恢弘、善男信女人潮如織,舉香叩頭虔誠禱念:向葉非。
  
  葉非是葉非,葉非也是一座白玉神像,雙目閉合面現微笑。手中舉著半截長劍。嘴巴還維持著咀嚼的模樣……蘇景早都收到過方先子的傳訊。曉得師兄在此閉關,但他可不知道葉非都有香火了。
  
  蘇景笑問飛來近前相迎的方先子:「怎麼回事?」
  
  「師叔祖閉關,吃劍。吃到半截後就再不動了,過不多久體綻神光化作白玉身,弟子知他老人家已晉入神我相望的境界,自是不敢打擾,就從旁邊守著。」方先子心中興奮,老實人明白自己也就那麼回事了,再難有重大突破,不過離山前輩精修猛進會讓他異常開心:「後來又凡人入山,無意中發現了師叔祖的神奇。」
  
  葉非變成了白玉像,但他可沒死,身內元靈流轉神息起伏,天上下雨他身周百丈無水滴落,山裡入冬他所在百里燦爛如春,幾次盛夏中山洪暴發兇猛洪水衝到他面前立刻崩散無形,他的神奇被凡人發現,這可就不得了了,世人都當白玉像是神仙福像,先是山民再是周圍村鎮百姓、到後來就連皇城貴人都來拜祭祈福,更有貴人張羅著給寶相修建大殿開立神廟……
  
  這世界的文字彎彎繞繞,蘇景看得見神殿匾額卻不識得啥意思,又問方先子:「師兄在這世界叫什麼神?」
  
  既然有香火有拜祭,自然有神位稱號。
  
  隨口一問,沒想到方先子斯斯艾艾的,半天沒說出來。蘇景更好奇了,笑道:「問你你就直接說。」
  
  「佑世真君。」
  
  「咳!」蘇景失笑:「也叫佑世真君?俗不俗啊。」
  
  「俗。」方先子也笑,可才說完又覺得自己一下子罵了兩位師叔祖,這案子有點太大了,趕忙又改口:「不俗,不俗,民心所向!」
  
  佑世真君特意飛下雲頭,去山中拜了拜佑世真君。
  
  離開無名凡間,蘇景去往九龍地,正值九龍世界大災之年,先是幾處大地震跟著暴雨氾濫洪水肆虐,明明一揮手就能退散所有天災的甲添非但全不作為,反還趁此良機祭出『天亡泰』的大旗。
  
  『泰』為他開出的上一個國號。
  
  甲添鼓動災民自己造自己反,忙得他,都沒空跟蘇景多說什麼。離開九龍地蘇景又去了烏龜州和南靈琉璃州,十六在南靈琉璃州,蘇景本還盼他跟隨在瓶兒仙子身邊能有些精進呢,奈何,十六老爺還是老樣子,力氣一點沒漲成天就知道玩……也不能說全沒長進,比著原來他又多學會了一個字:瓶!
  
  莫看只是多說一個字,放進『詞』中可一下子就多出不少組合,比如忽瓶、瓶啊、瓶忽啊和忽啊瓶……蘇景順路又去妖精十萬山看了看,三頭小赤尻大排箸,妖精家的酒菜豐盛得簡直沒法說。本來他還想去趟極北看看小相柳,但浪浪仙子回訊說小相柳的修行已經到了最最要緊的時候,破關在即不容打擾,他去了也見不到人,蘇景只得作罷。
  
  探親訪友,蘇景的最後一站是莫耶仙家所在的靈州,大師娘。
  
  一路修行,蘇景遇到的貴人多多,但最讓他覺得親切的幾個人中,必有大師娘藍祈的一個位子,這次探望他停留許久,守在大師娘身前,浩瀚宇宙似乎也和小小的山核院落沒什麼區別,藍祈給他做飯,他陪藍祈聊天,清清靜靜、愜意安好。
  
  其間蘇景帶著大師娘去法境內看望小不聽,蘇景心裡對不聽念著:娘來了,有種你別穿衣服啊。不聽端坐,如菩薩聖潔,面帶微笑、身上的衣裙好漂亮的……
  
  陪在大師娘身邊三年,蘇景離去了。
  
  探過所有親友,途徑所有靈州都在備戰,試煉法術、行衍大陣、鍛造法寶、催篆造符等等各種忙碌,還真是處處蕭殺呢。所有人都在準備著,所有人也都在等,等著最後的了斷,毀滅與生存之間決戰。
  
  探親結束了,但行程還差一站,蘇景做遠行去金烏大族坐化之地,做過一場拜祭,蘇景的旅行結束了,他沒回收屍匠驕陽,直接去了火星。
  
  如果沒有意外,或者來著神君道尊的調遣,蘇景打算在火星常駐了。
  
  火星很好,這裡有熟人,道家的朋友和又一棧中精通陣法的修羅夜叉在此維護著已經佈置妥當的陣法,平時都挺熱鬧的,不虞寂寞;
  
  火星很好,無需動用目力只要夜空清朗就能看到中土,值得一提的是從火星望去的中土世界,要比著從中土看見的火星大,大好多,好像一枚藍色的小月亮。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3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3-2 23:49
第一三三九章  來來來
  
  
  『藍色的小月亮』上,海龜們依舊很煩,上岸下個蛋而已,這也值得圍觀嗎?
  
  若只是圍觀、看看也就罷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人變得一驚一乍,動不動就會齊聲歡呼,然後轟隆隆地跪倒一片納頭便拜,簡直莫名其妙……
  
  當年,從留世仙塵霄生開始,海灘上越聚人越多,眾多人王與大修為者彙聚至此聚精會神地來看海龜。
  
  後來,仍是從塵霄生開始,沈河、賀餘、離山諸位二代長老、各大宗名宿,到劍尖兒劍穗兒、扶蘇啟巧這些名門翹楚翹楚,再到烈烈兒三手蠻等妖家精彩之輩,最後大師兄參蓮子、『妖精不成』和修行道上新一代崛起的少年奇才,大群證得人王之位的仙家坐上海龜入海去,無一例外他們都變作了海龜背上的人像紋,從此融身自然開始全新階段的修行。
  
  到了現在,有資格『騎著海龜』游大海的修家基本都成了龜背上的紋路,一般來說三五年裡不見得能再有兩三人騎烏龜去,可是莫忘了,那些『龜背紋』幾乎是今日中土修行各宗的前輩,修行晚輩們有時間的時候都會來叩拜問禮,所以能跨上烏龜的人少了、海灘周圍聚集的普通修家卻更多了,尤其初一十五,簡直熙熙攘攘。
  
  海龜不得清淨。
  
  今天就是初一,海灘上熱鬧非凡,大群海龜隨潮衝灘,大群修行弟子仔仔細細地從龜背上找師父師伯師兄,每找到一尊就趕忙出聲招呼同門快來磕頭。很可笑也很可愛的事情。
  
  這是個很有趣的遊戲,有敬意也有玩樂之心,其他凡間可難尋這種景色。
  
  與海灘的熱鬧鮮明對比的,摘星峰上孤冷寂寥。
  
  摘星峰是中土世上最高的山峰了,絕嶺孤高,遠勝其他山巒,只是山雖高卻靈氣淺薄,山內並無修宗。山腰起終年冰雪覆蓋,杳無人煙的絕地。
  
  山頂上卻有人,破鑼仙子。
  
  破鑼仙子長長呼出一口氣。心裡念叨了句『不負所托』。隨即她口中哼起動聽調子,腰肢搖擺輕盈旋舞起來。受蘇景所托來中土人間,協助此界靈胎孕育,有關的法術、有關的靈氣轉承。她已經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破鑼仙子也不知中土靈胎何時能真正轉生。不過她曉得不會太久了。
  
  山頂狂風吹亂她的長髮和羅裙,但遠遠撼不動她口中的調子和她的舞姿……
  
  火星上能見到中土,但看不到這世界的熱鬧與清靜。可是沒關係,青青藍藍的中土很好看,蘇景喜歡看。
  
  駐道於火星的第十九年閻羅寶殿傳來了好消息,藏星之法成功研創,施展之下,除九龍、火星外,其餘十一星中有七顆都如願遮藏,另外四顆半隱半現有些尷尬,神君親臨現場開始微調法術;
  
  道尊的法術進展順利,十三星的大陣已經完成了九成多,只差最後在九龍地的佈置,道尊已經去往九龍地。
  
  再過兩年蘇景又收到一個好消息:小相柳出關。
  
  小相柳才出關不久,正飛馳宇宙中,傳訊給蘇景說要來火星看看他……大家是好朋友沒錯,但以九頭蛇冷冰冰的性子,就算再相隔三萬年不見面他也不會想念蘇景,所以急匆匆趕來只因他出關後聯絡了又一棧,得知蘇景得大突破,已經晉入有資格與神君、道尊問道的境界了。
  
  小相柳這次所得機緣也是不得了的,聽說蘇景有可能比自己還厲害哪還了得,百年會之前他得先和蘇景論一論打架的道。小相柳遺傳了遠古凶獸的性子,當然也會遺傳遠古凶獸的爭鬥之心,烙在骨血中的性情,改不了。
  
  蘇景接到消息後大是開心,回訊三個字:來來來!
  
  可是小相柳沒能接到蘇景的靈訊……相距火星萬紮遙遠,空曠寂靜的星天中,漆黑空間忽然掀起陣陣漣漪,一尊黑色的巨靈神就那麼憑空現身,隨即巨靈一抬手,自虛空中捉出一枚青色小劍。
  
  劍為訊,蘇景的劍訊。
  
  墨色巨靈捏著猶自扭曲掙扎的小劍,雙目微閉,口中喃喃:「來來來?」
  
  眼睛重新張開,笑容浮現於面,墨色巨靈點了點頭:「嗯,來了。」自語時他的手指微一用力,劍訊散碎了。隨後墨巨靈散出靈識,起身向著相距最近的仙家靈州飛去。
  
  蘇景的劍訊並未加持什麼高深法術,只是普通『貨色』,墨巨靈根本不曉得此訊為誰送出、發向誰,他只是『適逢其會』、一時好奇截下此訊看看,至於劍訊主人在哪裡他才沒興趣理會,他來了,他只管殺滅。
  
  就近殺,殺誰無所謂,因為所有仙、所有人、所有生靈都活不了。
  
  ……
  
  天寶世界,枯萎天地。這乾坤這一圓已行衍將末,火山爆發大海翻騰,天空被厚厚的灰塵與水汽遮蔽,午時陽光最最強烈時候,天地都是一片灰濛濛的沉黯。
  
  自然枯萎了,倖存者聚集在相對還算乾淨的西方高原上,這裡的天空勉強還能透出一點點藍色,苟延殘喘吧,沒希望了。
  
  空氣有毒、土地乾涸,沒辦法再耕種糧食,可供獵殺的野獸也幾乎不見,最後的人類正做著最後的堅持,可除了等死他們再沒事情可做……突然,醃臢的天空上連串漣漪蕩漾,十餘頭墨色的巨大神祇顯現身形。
  
  望見這神奇景色的倖存者在最初驚訝過後,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
  
  末日降臨時候顯現的神跡、入世的天神,在凡人看來只有一個意義:天可憐見,神仙來救。之前凡人們本就曾虔誠禱告的。
  
  墨巨靈的首領看了看四周,轉回頭對身後同伴苦笑道:「咱的運氣不好啊。」話音落時他的手掌也落下了,足以抹殺一切凡間生靈的黑色狂風從他掌心湧出,罩向正在狂喜中對天膜拜的凡人。
  
  ……
  
  太平盟中太平州。靈州本來喚作『安平』,後來附近十一座仙壇結做太平盟,群仙議定以安平州為總壇,由此『安平』改名『太平』。小仙盟,弱小得不值一提。
  
  勢力雖小,鬥志還是很高的,平時為了激勵士氣,太平盟盟主最喜歡對座下仙家說的一句話就是:墨巨靈算得什麼,跳樑小丑罷了。
  
  昨天盟主才說過這句話,今天小丑就來了,三頭墨巨靈憑空出現在太平州。
  
  三頭墨巨靈口中閒聊著『運氣一般般』『不知他們都落在哪裡』之類閒話,輕鬆殺滅了整座太平州。
  
  屠殺只在短短片刻間,太平州變作死地後三頭墨巨靈繼續說笑著,化身黑色閃電飛赴周圍靈州。
  
  ……
  
  太平盟是仙盟,開泰盟也是仙盟。
  
  同為仙家聯盟,卻遠非同樣的實力,開泰盟是道尊看重的三十七盟之一,位處仙天中南,盟下三百七十一壇,無論仙壇規模大小皆有兇猛法術傳承。多年經營與道家的刻意栽培下,三百七十一壇所在靈州皆立陣壇開陣篆,眾靈州再做勾連,結成一座覆蓋廣闊的大陣,陣法時刻開啟可功可守,最妙的是此陣行衍之下,可做萬紮遙遠的賁烈長襲。
  
  開泰盟在中南仙天啊,無論東南西北還是上下左右,不管大戰爆發後墨巨靈從哪個方向開始攻襲仙天勢力,肯定都不會立刻打到開泰盟,所以道家高人在相助本盟仙家佈陣時,將此陣的遠襲神通看得很重……白費心機、用不上了,墨巨靈近在眼前。
  
  前一刻還一切安好,下一瞬便是鋪天蓋地……鋪天蓋地的墨巨靈。
  
  半數巨靈落出現在大陣外,護篆堅固他們難以攻克,另一半的墨色邪魔直接顯身在陣內、多不勝數,滾滾墨色蒙蔽了群仙視線。
  
  因有重陣護持於外,所以盟內靈州不再單獨設陣守禦,當敵人出現,盟下群仙就能靠法寶、符篆和血肉去拼殺了。
  
  大戰爆發得全無徵兆,墨巨靈來得全無聲息,開泰盟群仙也全無防備,毫無懸念的,一座靈州被立刻攻陷。陣位被破去一處,整座大陣也就崩塌了。墨色邪魔裡應外合,開泰盟仙家奮勇入戰,絞肉一般的廝殺。
  
  墨巨靈偷襲中最最慘烈的戰場,莫過中南仙天、開泰盟。
  
  ……
  
  道尊正在九龍地佈陣,甲添是地頭蛇,在此間佈陣有他相助事半功倍,正忙碌時,道尊突然皺眉,甲添則目露凶光,同時抬頭望向天空。
  
  目光落處、七頭墨巨靈出現在半空。
  
  顯身一刻即為喪命一刻,來到九龍地的墨巨靈甚至還弄清自己到了哪裡、沒弄清遇到了怎樣的敵人,就已被盡數剿殺。巨大的身體徹底爆碎成黑色的血魔,彌漫空中、好大的一團。
  
  並非道尊或者甲添出手,黑色血霧中小魔君顯現身形:「道尊安心佈陣,敵人交給我。」
  
  可是沒有敵人了。
  
  只有七頭墨巨靈,之後再無墨色氣意。小魔君皺了下眉頭,口中喃喃:「搞什麼?」
  
  以前九龍地雖不曾暴發真正大戰,但也曾讓數千墨巨靈有去無回,如今妖魔蓄勢已久終告暴發,來打九龍地不稀奇,卻隻派來七個人?生怕七頭怪物不會死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35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3-2 23:51
第一三四零章  抱不動
  
  
  情形古怪,但小魔君擔心的不是敵人弄什麼玄虛,而是:自己的耳目何等明銳,巨靈出現前竟然全無察覺!小魔君望向甲添:「之前可有察覺?」
  
  待甲添搖頭,小魔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對甲添太瞭解了,乾坤靈胎轉生,得大機緣主掌一方氣運,身神皆與天地相融合一,只要在九龍世界範圍之內,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這個怪物。~大小魔君本領何其了得,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進入九龍世界都不可能。
  
  墨巨靈居然連甲添都瞞過了,直接出現在半空裡?
  
  大家太熟悉了,甲添曉得小魔君在想什麼,擺手道:「很不對勁,邪魔不是從外面來的……」說著,甲添雙眼一翻面容徹底變化,再非微微發福的中年人模樣,面容化作千萬碎片拼湊的醜陋本相,追查於天地、追查墨巨靈究竟行遁辦法!
  
  道尊暫停佈陣,十指跳動一道道靈訊打出天外。
  
  ……
  
  無名凡間,方先子化身一道浮雲,正懸浮於三千丈天。
  
  今天是三月十五,這世界的神祈吉日,四面八方虔誠信徒彙聚山中,向他們的『佑世真君』進香祈福。雖是春節可天氣卻莫名燥熱,太陽毒辣辣地照著。
  
  凡人們是來拜自家葉非師叔祖的,是以方先子心中對他們也多出了一份眷顧,特意化身浮雲高懸山區,為信徒們遮擋烈日。
  
  小小法術罷了,方先子本就是修水的。化身白雲輕車熟路,一點也不費力。
  
  悠悠閒閒的白雲,飄飄蕩蕩的方先子……突然,方先子心中警兆顯現,一股絕不屬於今日仙魔的邪佞氣勢自東方滾滾綻放!
  
  邪氣轟湧時候,這世界東方的大海也崩碎了,一頭又一頭墨色巨靈於衝天巨浪中現身!七十頭。
  
  方先子反應奇快,心中的驚駭不曾絲毫影響他俄身法:雲形撤散,人已遁去。
  
  不去入海攻襲,而是直落山中。
  
  不求逞強殺敵。只求能拼出全力將仍在閉關中的葉非救走。
  
  方先子是老實人更是好人。一般來說他不會眼睜睜看著無辜凡間遭邪魔毒手,可是一定要讓他在這無名世界和葉非師叔祖間做個選擇的話,方先子想都不想,救葉非。
  
  從海底飛出的墨巨靈都是一樣的神情:發現自己來到了平凡人間後面色有些無聊。但察覺方先子飛縱、得知此地有仙後他們黑色的眼睛又不約而同地一亮。
  
  眼中光明閃爍的時候。七十頭墨巨靈齊動。追襲方先子!
  
  人間幅員,凡人窮奇一生也難橫穿,於仙家來說不過一步之遙吧。這點距離實在太近太不值一提,雙方先動後動也就沒了太多區別,就在方先子衝到葉非『白玉身相』身前時,第一頭墨巨靈揮出的黑色閃電也打到了方先子背後。
  
  方先子一聲叱吒:「斬!」
  
  隨他劍諭,山中一株桃樹遁化粉色光華,自下而上斜刺裡激射而出,攔腰將襲來閃電一斬兩斷。
  
  為守護葉非,方先子從不會離開這座大山,他的劍就插在山中。
  
  在他手中是劍,插入泥土中就會變成一株桃樹,隨季節榮枯變化不算,還能結出很甜的桃子,凡人吃一口可長命百歲,病人吃一口惡疾消散。
  
  他的劍能殺人更能救人。
  
  一劍出,斬滅妖法,粉色劍光不做絲毫停留,半空陡轉直奔強敵,方先子的心卻越發驚訝,一伸手便知實力如何了,黑色閃電的碎滅絕非看上去那麼簡單,劍力也遭狠狠反挫,直接震盪了方先子的經絡和元基。
  
  出手的那頭巨靈或許不如方先子,但也不會相差太多,而巨靈有七十頭,方先子只有一人。
  
  全無勝算,好在長劍能抵擋敵人一瞬,自己應該能帶了師叔祖逃去。方先子伸手抱住葉非……紋絲不動。以方先子的神力,就是一座大山也能被他輕輕鬆鬆連根拔起,可他根本抱不動葉非。
  
  蚍蜉撼樹,方先子唯一的感覺。
  
  想得都挺好,反應和動作也都很快,結果『抱不動』,哪還怎麼跑。
  
  方先子悶哼一聲,他能感覺自己心血祭煉的劍已經被墨巨靈握住了,劍正苦苦掙扎。
  
  本命寶物與主人之間有神魂聯繫,長劍被壓制,方先子只覺一隻無形大手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心。
  
  可他不能回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方先子再發力,十成修為轟湧賁烈!
  
  「你傻嗎?」四方頭懷中那尊白玉象突然開口了,冷冰冰也輕飄飄的聲音:「就算你能把我抱起來,還能飛得動?」
  
  說著話,白玉象睜開了眼睛……銀色的雙目,葉非的雙目如水銀雪亮,不見瞳孔眼白、沒有輪廓和邊際,一片銀白。方先子又驚又喜,可還不等他說出半個字,葉非突然消失在他面前。
  
  方先子轉回頭時,剛剛陷落在墨巨靈手中桃花劍已經被葉非握在了手中。
  
  方先子忙不迭跪下大喊『恭喜師叔祖破關』的時候,桃花劍上道道耀目光華衝騰,五尊墨巨靈首當其中,立刻被斬殺。
  
  「離山弟子,承天護道,你卻扔了這山不戰而逃?你師父怎麼教的你,待會自己去刑堂領罪吧,你師父也要去領罪。」葉非聲音森嚴,語氣中透出了濃濃戾氣,他說的一本正經,似乎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葉非一本正經的說著怪話,葉非一本正經地殺著邪魔。
  
  最後一字說完,最後一頭巨靈伏誅!
  
  邪物來襲,方先子拼勁全力能殺掉一頭,葉非卻只在短短幾息間,讓他們全軍覆滅!
  
  墨巨靈死絕,葉非隨手將桃花劍拋給方先子,身形一閃歸複遠處,重新閉上眼睛、端坐。
  
  此間的凡人全都看傻了眼,任憑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出其中的緣由。
  
  方先子猶自心驚肉跳著,師叔祖大展神威可喜可賀,可葉非之前『怪話』就算莫名其妙,至少那份怪罪之意絕不會錯,離山上下那麼多前輩,惹了誰也別惹他啊,方先子覺得自己大事不妙,得趕緊認錯,顧不得周圍凡人的驚駭目光,他來到『白玉象』面前:「弟子知錯了,絕不會再有下次,弟子必……必定……」
  
  方先子嘴笨,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次必定與此山共存亡?必定與這座人間共存亡?可這山、這凡間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啊,他寧可留下來有用之軀去為中土世界拼個死活。
  
  正說不下去的時候,葉非突然一長吸、一長呼,再開目時眸子恢復了正常,身上白玉般的光芒也告散去,徹底清醒了……他的修行與眾不同,人家修行都是向前看、向未知去探索,葉非則是往回看、不斷揣摩自己的疤,只在已經發生的經歷中求領悟。
  
  這次閉關突破也不例外,觀想領悟皆在過去生涯,敵人來襲時他模模糊糊醒來,可腦中思慧仍牽掛在離山,恍惚中就把此地當中土,就把此山當離山了。
  
  這裡要是中土、離山,方先子絕不會逃走。
  
  方先子逃了,葉非要治他的罪……現在葉非完全醒了,聽著方先子斯斯艾艾地告罪,師叔祖高高在上地一擺手,冷哂:「這次就算了,下次與我牢牢記住:承天護道,你當承天護道!」
  
  葉非的聲音可嚴厲了,大義凜然,賀餘聽了都得臉紅。
  
  ……
  
  天寶世界,太平州、開泰盟,九龍地,無名凡間……茫茫仙天中的幾個『點』罷了,微不足道,但就是這樣千千萬萬個『點』,鋪就了今日宇宙。
  
  於此一瞬,數不清多少仙家靈州、多少神魔法壇、多少凡間世界都出現了墨巨靈的身影。
  
  無跡可尋也眾寡不一,墨巨靈就那麼亂糟糟地出現了,有的地方一下子湧出十數萬墨色妖魔,有的地方就只有寥寥三五頭醃臢妖物,沒有任何的規律。
  
  但再明不過的,蟄伏已久的墨巨靈來了。
  
  今日仙天,古時邪魔,沒有宣戰沒有討詔,直接生死相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37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3-4 01:44
第一三四一章  為難小的很無趣
  
  
  「漏吧。」九龍地中,專心致志追查墨巨靈為何突然出現在自家地盤的甲添忽然開口,兩個字語氣並不肯定,有些遲疑。
  
  甲添化身本相,以本慧神思勾連天地再追查天地,探究墨巨靈的『遁法』,他已查了個遍,依舊未能找出墨巨靈的『來路』,唯一能肯定的,敵人不是通過『空間』過來的。
  
  無論墨巨靈隱身閉氣還是穿跨虛空,只要在九龍世界範圍內,就不可能瞞過甲添。
  
  既然不是『空間』過來的,那就只能是時間了……漏中來?
  
  道尊沉聲開口:「就當他們是漏中來吧。」
  
  道尊、甲添、小魔君皆為見識卓絕之人,很快理出一個大概線索:
  
  墨巨靈出兵奇襲,雙方正式開戰。但今時仙家與古時墨邪的較量早已持續了多年,所有關注墨巨靈的仙家都能明白,那群邪魔真正的可怕之處:對法術的精研,對宇宙的認知。
  
  墨巨靈是邪魔沒錯、是毀滅沒錯,可他們聰明好學、謙虛刻苦。他們出世、成仙遠在佛祖道尊之前且親眼見證了舊日仙庭的坍塌、新時仙人的崛起……有時間、肯學習、有見識,墨巨靈比著今天的仙人更有學識。不過凡事都有一個極限,『入漏再出漏』聽上去十足嚇人,但落在墨巨靈的法術中,其實就是從時間中開拓出的一條『路』,或者說是通道。
  
  進了通道。墨巨靈無法停留,更不能回到過去改變什麼,只能身不由己地『前進』、直到他們衝回今日仙天內部。而且這趟行軍。出口無定、『落點』無定,墨巨靈能確定的只是『時間』不會錯。來襲大軍在『漏路』中也會被打成了一盤散沙。所以他們出現的全無規律。
  
  會到哪裡、會面臨怎樣的敵人、身邊又能有多少同族?墨巨靈也控制不了。
  
  該去重兵攻打的地方,可能只有三兩頭巨靈甚至一個都沒有,無關緊要的小星石或者微不足道的凡間,倒有可能會出現大隊人馬。如此『漫無目的』墨巨靈也沒辦法,漏之路行軍,不可控。
  
  可無論如何,這場全不可控的行軍最終結果是不變的:無數墨巨靈殺入仙天內部。宇宙無極盡,真正繁衍生機、仙壇林立的的地方只在『中間一塊』。雖也大得嚇死人,但至少還是有個範圍、有個邊界的。仙凡、生命繁榮之地喚作『內域』,之外的空曠無盡且杳無生機的天疆被喚作『外域』。
  
  這些年裡今日仙家四處追尋墨巨靈而不得,所以大概斷定,魔物們應該藏身在『外域』遠方,畢竟墨巨靈與金童不同,他們的氣息明顯且數量異常龐大,如果藏在內域早該被找出來了。
  
  由此,衛戍仙天這件事就和守國境差不多了,各個方向的『邊境線』上選擇要衝屯紮重兵。時刻警惕嚴陣以待。纏江井就是這樣一處邊境要塞,位於東北內域邊緣。
  
  剛剛道尊收到邊防急訊,墨色大軍突然出現。陳列纏江井外……敵人規模不可知,靈訊上有八字形容:遠鋪無極,無窮無盡。
  
  墨巨靈擺出的攻勢很清楚了:一路大軍入漏,殺入『內域』中心開花,真正主力自東北進襲。
  
  擾於內、催於外,敵人分兵兩路。至少現在看是兩路……
  
  單以眼前情勢而論,道尊等人的判斷基本正確,除了一個小小細節:墨巨靈開出『漏中路』,靠得是無數年頭的陣法鑽研和異寶力量。寶物的力量也是有盡頭的,行轉至極限只能『送進來』一隊大軍。寶物元力枯竭便告,短時間裡休想再動陣開路。
  
  小魔君開口:「我帶人去纏江井看看吧。」說話之際。小魔君的兩位結義兄弟、忠心鬼僕、得力助手、一群女眷和怪物浮屠都告顯身,個個興高采烈,要去打仗啦,要去殺人、吃人啦。
  
  道尊卻搖搖頭:「小魔君既是要緊護法也是奇兵,本界安危就拜託閣下了。」
  
  借力大脈、十三星陣是今日仙天的重要依仗,九龍地的陣法尚未完成,道尊與甲添需得竭盡全力完成此地法術佈置,重中之重的事情,需得高人留駐護法以防墨巨靈滋擾。
  
  甲添問小魔君:「你師兄呢?又跑哪去了?」
  
  魔君分大小,小魔君古道熱腸,大魔君卻冷漠桀驁,前陣子聽說要打仗大魔君本已回歸,但等了一陣子不見動靜他又走了。
  
  小魔君聳肩膀:「不知道哪去了,剛我傳訊給他,還沒回應。」
  
  「你別不疼不癢地傳訊,你得說你快死了,趕緊讓他來救命!」甲添教小魔君說謊。
  
  小魔君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牙齒:「我就是這麼說的……每次我找他都這麼說。」說完小魔君轉目望向道尊:「纏江井的戰事怎麼辦?」
  
  「蘇景正趕去,別路援兵也很快就到。」道尊應了一句,跟著拉上甲添再次投入陣法。
  
  周圍還有墨巨靈向著九龍地趕來,不過他們並非直接『漏入』此界,而是落在附近,不是穿漏就沒法子再突襲了,根本不等靠近九龍世界就會被小魔君與同伴遙遙斬殺。
  
  同個時候,神君駕前諸座冥王、道家強大力量、十萬山多部妖王和仙天中各道精銳力量也都忙瘋了,四處穿遁陣法開啟,急急行馳內域各處,追著同伴的求援之訊或去援救遭墨巨靈攻襲的靈州、凡間,或出兵趕赴纏江井。
  
  仙天內域到處廝殺。
  
  ……
  
  上一盟。
  
  盟下四百零三宗,人強馬壯法術狠辣,仙天三法盟之一,實力猶在開泰盟之上。
  
  盟壇地處內域東北邊緣,纏江井本就在此盟轄下範圍中。衛戍東北邊境、把守纏江井的重任自然就落在太一盟身上了……能得道尊信任,分派於要害地方駐防的天兵仙將除了實力非凡能征善戰之外,還須一項要緊品質:責任心。
  
  實際裡。上一盟的確不曾辜負道尊的器重,自從纏江井被確定為邊陲要塞那天起。上一盟上下就不曾有過片刻怠慢,正副兩位盟主與盟中七百名頂尖仙家直接就把這片靈州選做道場,從此常駐。
  
  此外上一盟下四百餘宗的宗主混編成三隊,大家輪班每隊每值需得駐紮纏江井二十年,一個甲子倒三班、如此往復輪轉不休。
  
  認真的準備與高度的重視,今天終於得到了回報……墨巨靈的大軍甫一現身便發動猛襲,排山倒海一般的強大攻勢,完全是奮不顧生的打法、根本就是送死的衝襲。纏江井靈州的守護陣法隻支持了盞茶光景就被打破,若非兩位盟主與盟下精銳大半在此,這個要塞怕是已經陷落了。
  
  一尊神塔高懸天空,層層塔身綻放犀利銀光,將不斷彌漫過來的墨色層層擊碎,大盟主上一真人坐身塔中雙手翻轉如風,手印急急變化以催轉寶塔,全力迎敵!上一盟守軍就以這座神塔為依仗,催轉戰陣發動重法,死守陣地……
  
  上一真人從來都是個威嚴的人。活得太久了、見得太多了,情緒早都『沉澱』了,喜怒不形於色。他是個沒什麼表情的人。但此刻他雙目血紅面色猙獰,咬牙再咬牙,咬得自己嘴巴都在發痛、劇痛!猙獰只因憤怒,憤怒則因漫長修行路上始終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兄弟慘死!
  
  上一盟的副盟主戰死了,只才開戰片刻,當護陣被擊碎的時候,副盟主便以身殉戰,以一場兇悍的自爆擋住了幾乎突入關內要害的一隊墨巨靈,那場轟爆的法術揚起無盡墨色血肉。不好看卻足夠燦爛。
  
  因為有人犧牲,所以纏江井有了再堅持下去的機會;因為有了堅持的機會。第二道大陣有了發動的機會……
  
  纏江井設護陣兩重,下一重威力不俗但還談不上如何了不起。只供常規衛戍;上一重陣法則是道尊親自佈置,內蘊磅礴大力,此陣才是邊陲要塞真正的依靠。
  
  下一重陣法威力大但開陣後的消耗也大,無法時時刻刻都開啟著,平日裡纏江井靈州只開『上一陣』,待戰事發生時才會開啟下一陣。下一陣正行轉,一聲聲洪鐘回蕩表明著一座座陣位的啟動,只需半柱香的時間,兇猛大陣就成完全撐開!
  
  大陣完全開動之前,上一盟群仙必須死守,上一真人必須撐住……來襲的巨靈大軍也能猜到這個關鍵,他們又何嘗不拼命。
  
  法力如浪法音如雷,轟轟的爆碎聲音與仙家瀕死時的怒吼交織一起,慘烈之聲。
  
  上一真人突然悶哼了一聲……人在寶塔中,但戰場各處情形皆收納於靈識內,他剛剛看到:鴻靈道長死了。
  
  纏江井為兵家重地,駐防並非上一盟一家的事情,靈州內另有一隊東天道的仙兵精銳駐紮,鴻靈道長就是本地道家仙兵的首領了,道長為東天太乙仙首徒,一身道法神鬼莫測,他的本領……不妨這樣說,他比不得道家五大閣的掌座真人,但若五閣掌座有空缺,他是最最有力的爭位人選之一。
  
  第一重護陣被突破後,纏江井所以還能堅持,與鴻靈道長的及時出手有著極大的關係,他與上一真人配合無間,上一真人祭起本命寶塔、率同眾仙固守靈州,鴻靈道長化身金風衝蕩於靈州四周,何處戰事告急兇悍金風必出現何處,無堅不摧的金行罡風所過,墨巨靈死無全屍!
  
  但就在上一個瞬間,無堅不摧的金行罡風被摧毀了,一道黑色的光從遠處打來,甚至都不存一刻掙扎,金風被擊中後就此崩碎,風散去時鴻靈道長顯身,乾枯的屍體了。
  
  東天道重要弟子,鴻靈道長隕落。
  
  道長喪生的時候,兇手也告顯身……墨巨靈如潮水般撲向纏江井,視線之內靈覺之中密密麻麻全都是黑色的怪物,一樣的顏色一樣的甲胄。想要從中找出一頭巨靈絕非易事,但擊殺鴻靈的邪魔頸下帶了一個金燦燦的項圈,正從遠方飛來。
  
  濃濃黑暗中的一抹金色。何其醒目。
  
  無論擊殺鴻靈的神通法術,還是頸下與眾不同的金色項圈。都清清楚楚地表明,這支墨色大軍的首領就是這頭魔物了。
  
  魔物的飛馳看似不徐不疾,實則奇快無比,穿跨自家大軍迅速向著纏江井靈州接近。魔物似是曉得上一真人正從寶塔內看他,所以他露出了個和善笑容,抬起手對著寶塔招了招。
  
  魔物雙手齊搖,一隻手是向上一神塔,另隻手則遙對纏江井靈州……靈州上最後一處正將開啟的陣眼。
  
  雙掌。兩道烏光齊齊打出!
  
  魔物笑容和藹,他的招手好像在和熟人打照顧,而掌心中射出的黑色光芒,與剛剛斬殺鴻靈真人的邪術全無兩樣。
  
  上一真人看到了敵人也看到了烏光,他的心沉了下去……修為以論,纏江井內第一仙非鴻靈道長莫屬,連道長都無力抵抗的烏光,上一真人就不必心存僥倖了。一樣的道理,連道長都能輕鬆擊殺的烏光,毀掉州內那處陣眼不存絲毫懸念。
  
  無可更改。這一仗輸了,眾多悍勇仙家前部後繼性命相填,大陣卻依舊沒機會再發動了……必敗無疑。可該去做的事情還要繼續去做,上一真人口中猛做暴喝,寶塔隨之呼嘯,蘊滿全力迎向烏光!
  
  沒得躲,死定了,但也不必主動迎上去的,上一真人的目的很簡單:寶塔與烏光相撞時會有一場巨大的爆炸,但願這場爆炸掀起的巨力能夠再阻擋妖魔片刻,靈州注定失守。至少還要掩護此間兒郎退走,留待有用之身。匯同仙天主力再圖後算。
  
  上一真人想要得償所願,就只能衝上前去、爭取這場用自己性命換來的爆炸發生在靈州最前線……掩護撤退的辦法。他去送死!只是上一沒想到的,他沒死成:
  
  就在上一神塔堪堪相距烏光不足十丈時候,一道人影憑空閃現,背朝寶塔面向烏光,揚手一道劍氣自來人指尖激射而去,直接攪散烏光。
  
  同個時候來人的另隻手急揮,他扔出了……一條鱷魚。
  
  真的是條鱷魚,身展八百里通體血紅色、唯獨一條金線貫穿頭尾的巨鱷。
  
  是鱷魚,更是一柄神兵重器,此鱷名喚『四腳神錘』,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前輩神鴉殺將、金太飽。
  
  巨鱷橫飛,覆蓋於陣眼,穩穩擋下了墨巨靈首領的另一道烏光。下一刻,得守護的最後一座陣眼蓄力圓滿,纏江井真正的守護大篆穩穩開啟,七色寶光直衝宇宙深處,陣力轟湧雷霆穿梭,所有還沒得及攻上靈州的邪魔盡被阻隔於外,衝入州內的墨巨靈下場更慘,被陣法瞬間轟滅乾淨。
  
  關鍵時候今日仙家陣中有大能為者趕到,讓墨巨靈首領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微笑又重浮於面,他並不著急,身邊大軍浩浩,鋪天蓋地著實不俗,不過墨巨靈自己清楚,不過前鋒一陣、試探接觸罷了,能直接打下前方靈州當然最好,打不下來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大事,敵人會有援兵到來,本也不是什麼意外狀況。
  
  至於真色正神真正的力量,尤豈會只限這小小陣仗?
  
  巨靈首領的目光穿透護篆、遙望著剛剛趕到的上位金仙……居然很年輕,青色劍袍修剪合體,襯得年輕人很精神。
  
  墨巨靈首領對年輕人點了點頭。
  
  讓他有些意外的,年輕人居然還了個一個微笑,也向著他點點頭;讓他更意外的,年輕人一招手將八百里巨鱷抓回手中,拖著鱷魚的尾巴……衝出護陣、奔襲而來!
  
  纏江井的仙家們於兵敗山倒、生死一瞬之際得到上仙救援,眼看著大陣發動,眾人心裡都鬆了口氣,大陣開始行傳,總能支持一陣的,不用想也曉得,大批精銳援兵將陸續趕到。
  
  這處要塞保住了,就意味著邪魔主力被擋在了門外。
  
  要地仍在、性命仍在,由此群仙對及時趕到的年輕人滿滿感激,幾乎來人顯身一刻,就有仙家認出了他是最近仙天中風頭正勁的小閻羅!可是還不等群仙把胸中積壓的濁氣呼出去、還不等群仙對他說一聲『感謝』,小閻羅竟然衝出去了。
  
  什麼大陣守護,什麼群仙拱衛,一個六尺的蘇景拎著一條八百里的鱷魚,長驅直入獨闖敵營!
  
  出戰第一擊,鱷魚掄起……被掄起來的是鱷魚,砸下來的卻是無盡烈焰!蘇景眼中浩蕩無邊的墨色大軍,蘇景錘下綿延無盡的火海。蘇景是金烏,金烏入戰最喜歡的就是縱火逞兇。
  
  只一擊便崩開敵陣一角,蘇景的微笑未變,但落在墨巨靈兵卒眼中卻顯得分外猙獰了。
  
  一擊後暫時停手,蘇景指了指帶著金項圈的邪魔首領:「為難小的很無趣,你來吧。」
  
  墨巨靈的笑容很是溫和:「很好,多謝你。」
  
  『很好』是應戰,『多謝』則指的是蘇景不為難普通墨色軍卒。但首領的話音才落,蘇景突然變成了一道『煙』,遁如煙,其速如電,蘇景衝入黑色軍陣內,手中巨鱷上下翻飛,對著『小的們』大開殺戒!
  
  不為難小的?
  
  小師叔高高在上,最喜歡為難小的,最喜歡打沒有還手之力的敵人,找死裡打。
  
  一人之力橫掃千軍是很過癮的一件事,所以蘇景笑,殺著人笑、聽著墨色邪魔的鬼哭狼嚎笑。
  
  『金項圈』首領的笑容再不溫和了……連笑容都崩了又何談溫和,長聲怒嘯雙手法印翻轉,滾滾烏光宛如長江大河從他手心衝騰而去,直撲蘇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7 13: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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