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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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116
qwe0505 發表於 2015-1-17 21:34
第一二九二章  處處耳目
  
  
  巨靈退了,但墨色法術並未撤去,沉沉黑夜依舊籠罩人間……
  
  又過片刻,一位甜鵠仙子手中燈籠輕輕晃動,在擊殺巨靈首領後又衝入黑暗中去追擊墨巨靈的蘇景,又以火遁之法回到大家身邊。
  
  小女王和二當家趕忙迎上去,圍住蘇景嘰嘰喳喳,她們話多得不得了但沒一句有用的,說來說去都在巴結讚頌,不過甜鵠仙子們臉上洋溢的興奮光彩是做不來假的,她們真的開心啊,能有這樣的主公,後半輩子還有什麼可發愁的!
  
  胡人王眼睛看不見,不過以他的修為,視力問題全不會影響行動,循著聲音向蘇景所在地方走去,他要謝蘇景救世之恩、要問自家祖師奶奶的生死狀況,還要懇求蘇景再出手破去墨色邪法。
  
  可是沒想到的,胡人王剛剛走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耳中甜鵠們亂糟糟的笑鬧聲突然變作齊齊驚呼……小女王大驚失色,她親眼看著片刻前還生龍活虎的蘇景,就那麼一下子在蒼白了、枯涸了、委頓了!
  
  身上的血色退散,整個人蒼白得甚至有些透明;
  
  體膚上的光彩徹底泯滅,他還在笑卻讓人再看不出絲毫生機,分不清他到底活著還是變成了一塊石頭;
  
  他的目光、他的神情、他的聲音再不見擊退敵人後的輕鬆,從眼神到表情到他口中呼出的一口氣長氣,一切一切就剩下一個字:累。
  
  蘇景摔倒在地……
  
  百天前,蘇景在驕陽中為破鑼仙子正骨開命,兩刀過後陷入沉沉昏迷,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會是一場漫長沉睡,慢則一年、最快也須得八個月才能盡數回復。
  
  可僅過三個月多些。蘇景就醒來了。
  
  墨巨靈沒發現太陽中的蘇景,蘇景卻察覺到了他們的形跡,屠晚劍意、墨色劍意、陽火真意。哪一樣都對墨巨靈的氣息敏感非常,沉睡中的蘇景被驚醒了。
  
  需要一年才能完成的休養。只睡了三個月的話就能恢復三成嗎?修行不是挖河沙,賬不是這麼算的,休養的前一段是穩固元基、溫養命火的階段,氣力恢復特別緩慢,蘇景蘇醒時候,身內法力尚不足巔峰時兩成。
  
  不止他一個,烏鴉衛、陽三郎、惡羅漢和陽三郎等人也都因入法助他療傷變得虛弱不堪,原本法力高深、幾可威震仙天的一夥虎狼惡煞如今全都變成了老弱殘兵。
  
  唯一的好消息是蘇景醒來時候。破鑼姑娘也睜開了眼睛,看看蘇景、她微笑恬靜,乾坤胎的笑容純淨得好像水晶;跟著她再看看蘇景的兩隻手,仙子笑不出來了。
  
  蘇景也明白為什麼自己做夢會一直拿著兩個熱包子了。
  
  破鑼仙子也虛弱,比著蘇景還要不堪,她的確轉活了,但虛弱到隨時可能就會死掉。蘇景行咒將她收入離山巔,顧不得疲憊又在洞天內催轉了一道純陽真火將她重重包裹起來。
  
  煉世焠真,兩道金烏正法並轉,繼續為破鑼仙子養命補元。跟著蘇景自地面躍起。雖然那時候還沒和墨巨靈正面接觸。但不難猜的,蘇景能想到他們為何而來,畢竟那座破鑼凡間平平無奇。除了剛生出一尊乾坤胎就再沒其他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蘇景傳訊,烈小二傳訊,小蠻阿菩也傳訊,大家都是有背景有勢力的,戰力不整時候遭遇敵人,當然要吹哨子。
  
  但不巧,仙天深處正擺開戰場,神君一脈對邪魔鬼怪的三場關鍵大戰正同時暴發,打得如火如荼。蘇景大部分同袍都牽涉其中,一時難以分身;另外有些不在戰中的同道又相距遙遠。遠水難解近渴。
  
  一小隊墨巨靈,也足足六百餘眾。
  
  他們沒發現蘇景。但現在沒發覺不代表永遠發覺不了,待他們找遍凡間世界沒能尋得乾坤胎後,便會開始嚴刑逼供了吧,凡間還有一個知情人的……倒不是蘇景不信任胡人王,只是他曉得墨巨靈的本事,人王再如何忠誠不屈也還是會吐露真相。
  
  蘇景有三個選擇。
  
  最蠢的就是等在太陽裡,等墨巨靈知道他的存在、小心翼翼地結陣整隊地攻上來,蘇景不是蠢蛋,這條路他不會選;
  
  最聰明的莫過明哲保身,現在動身一走了之,動動咒直接跑回收屍匠大太陽去,墨巨靈本事再大也休想尋得他,打不過就跑本就是小師叔的拿手好戲,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座繁華人間又被墨色?想想中土,想想離山,再想想自己、不聽與醃臢墨色間的仇恨,他不想走。
  
  那就只剩第三條路了,趁墨巨靈還不知他存在,入凡間打過去。
  
  若蘇景全盛,六百墨頭修為普通的墨巨靈,怕是沒機會入界就會被攔腰狙擊跟著徹底殺滅,就算他們進入凡間,蘇景正面迎敵也照樣有把握斬巨靈、破墨色而不傷凡間。
  
  奈何現在虛弱之極,對上六百規模的墨巨靈全無勝算,只好故弄玄虛,輕車熟路地做些偷雞摸狗嚇唬鬼的勾當,總算運氣不錯,敵人被唬住了,首領死後餘眾逃走。
  
  其實今日小蠻修為精進、烈小二也非等閒之輩,他們兩個人都有一戰之力,不過蘇景沒讓他們出手,能平安退敵就最好了,洞天裡藏兩個能打的總沒壞處……
  
  打完以後蘇景只覺身內空蕩蕩地難受,不是不能再支持,不過敵人逃走了也沒必要再強撐了,心底緊繃的一口氣散去,人也跌坐在地,嚇壞了一群甜鵠仙。
  
  蘇景緩緩吐納片刻,積攢了些精神,剛想對甜鵠們說話,突然他又愣了愣,眉目間歡喜之色一閃而過……援兵到了!
  
  仗打完了援兵到了,卻不晚!
  
  再提息,蘇景望向小女王,微笑道:「我沒事,不過要帶上乾坤胎離開了。」
  
  小女王之前根本沒看出蘇景是在勉力支撐,現在看他虛弱模樣。小女王眼中滿滿心疼:「主公去哪裡?」
  
  「中土。」蘇景應道。道:「願追隨主公同星……」不等說完蘇景就搖頭打斷:「這次就算了,這座乾坤為墨色法術籠罩,短時無礙。時候長了天地乾坤自然生靈都會受其所害,還需得麻煩你們留下來驅逐邪法。」
  
  仍是先前那個道理。如果蘇景修元完滿,破去籠世墨色不過舉手之勞;即便現在虛弱,他要舉火逐墨也能勉強做到,但火勢怕會控制不好、沒准就會燒壞大片人間。所以他選了個緩慢些卻很穩妥的法子,將一道陣法錄入玉簡中,交給小女王。
  
  以甜鵠仙手中的陽火,配以玉簡中的陣法,亦可破去沉沉墨色、還這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主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女王不坐片刻耽誤,帶上一群甜鵠仙去佈陣施法了。蘇景又望向等候在一旁的胡人王,把乾坤胎的情形給他做了個交代,最後又道:「我會送她離開此地,是為我自己家鄉打算,也是為了仙子自身安全。」
  
  今天墨巨靈撤走了,誰敢說明天他們不會再來?把破鑼仙子留在這座乾坤實在危險。這個道理胡人王當然能夠明白,立刻點頭答應,答應過後人王又有些訕訕……對面的小仙翁看上去年輕,卻是真真正正的大羅金仙。他所言即為法、他之令即為律,來和自己說下狀況已經是客氣了,他的決定又哪輪得到一個人王答應或者不答應。
  
  蘇景笑笑。不當回事,又說道:「相見即是機緣,一點小小心意道友收好,來日飛仙你我天外再見。」說完蘇景拱拱手,腳下金紅雲駕翻騰,托著他飛往天外。
  
  救了人,救了世,之前幫忙煉化了一道雷魄真龍不算,此刻再賜下玉簡一枚。不用問了、玉簡中必是仙修妙法,胡人王又是感激又是驚喜。五體投地對天空雲駕,以大禮拜別小仙翁。
  
  轉眼雲駕消失天外。胡人王有些急不可耐,起身就發動真識去探看玉簡。
  
  修行之人對精妙法門的渴望,無異急色鬼跳進紅寢帳,再怎麼著急都可以理解。可胡人王沒想到的,玉簡內第一句話就是:道友的雷法我不懂啦,實在不敢胡亂指點。
  
  胡人王眼睛看不見,但還是習慣使然地眨眨眼睛,不是指點法門啊,那留下玉簡做什麼。
  
  再接著去讀,玉簡中的記載。
  
  東南三百里有座小山,形若龜殼,龜殼山頂七十三棵樹,自東數起第六棵,此樹最低枝椏有片半白半灰的葉子;
  
  西南一千七百四十三里,有片亂墳崗,一尊『夫君王散丹之墓』的石碑上,趴著一隻不動蟾;
  
  西北三千一百六十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東數第七間房瓦房,屋簷下一枚燕子巢,內中一隻翅膀畸形無法飛行的雛燕;
  
  正南八百二十里……
  
  一條一條的記載,詳細方位與明確指點,寫清花鳥魚蟲十餘種,最後玉簡中留言交代:皆為墨妖藏於此界耳目,無甚法力不能作怪,但能將此界大小事情隨時傳報妖邪,此刻無需剷除,莫驚動便好,待到墨色破去陽光普照,憑人王本領可輕易殺滅。
  
  有耳目?
  
  明知有耳目,小仙翁離去前還敢明白說出自己的行途?
  
  胡人王心中感激,明白小仙翁這是故意引去敵人追兵,免去此界再遭墨禍;胡人王心中歡喜,明白這一仗對還沒打完,那去往中土的行途中,才是他對墨巨靈真正的:大開殺戒!
  
  只是……小仙翁的虛弱、傷勢,究竟是不是真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5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18 23:35
第一二九三章  反應慢
  
  
  小仙翁是真的虛弱,雲駕行馳速度尚不如平日兩成,時不時還會搖晃下。
  
  黑石洞天裡,兩個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小蠻阿菩一如既往地不喜歡動腦筋,心中疑惑就問出來,萬一對面烈小二不中用回答不來,小蠻才會開始仔細想。
  
  「墨巨靈真這麼看重乾坤胎?要不追來怎麼辦?」
  
  也就是烈,在又一棧裡當小二哥養成了客官有問他必回答的好習慣,若換成其他人,對這麼笨的問題肯定懶得理會。烈小二笑:「不來就算了唄。一路順順當當把破鑼仙子送去中土,如今仙子已經轉活,入中土後又能相助本地乾坤胎奪命,這正大好事。」
  
  小蠻也笑了,話問出口她就覺得的確傻問題啊,所以第二問就直接耍無賴了:「你把這事給我理理順,剛蘇景大概交代的那兩句我沒太聽仔細。」
  
  「我自己瞎琢磨啊,說得對或者不對還請小蠻仙子指點,」烈小二一貫客氣謙遜:「我以為,蘇老爺故意洩露行蹤,存了兩頭想法,一是敵人不追來就拉倒,破鑼仙子能夠幫到中土,安全把人送到,上上善;如果墨巨靈追來了就更好,邪魔只道蘇老爺強弩之末,卻不曉得咱家已經來了厲害劍仙坐鎮,先示弱再反咬,正是他老人家的拿手好戲。」
  
  「蘇老爺是有退路的,實在不行了,及時動咒歸去收屍匠驕陽,說走就走誰能追得上?」
  
  「有退路。藏援兵,破鑼仙子對中土有大好處,無論怎麼看蘇老爺都主動在握,無論墨巨靈來不來追擊都能從容應變,小蠻仙子放心,沒問題啦。」
  
  離開破鑼世界的時候蘇景把自己的打算說給過兩個同伴,不過他氣力匱乏實在懶得多講話,所以說得異常簡單,此刻烈小二把事情理清、一條一條地擺給小蠻阿菩,果然清晰許多。
  
  小蠻點點頭。還有最後一問:「那小子成不啊。腦袋那麼方的人我可還頭一次見,他做援兵?不知打不打得過我。」
  
  方先子也在洞天內,他趕到後根本沒現身直接就進入了黑石洞天,正滿懷虔誠地端坐洞天一角。緩緩吐納調息……黑石洞天他已經來過多次了。但每次進來都會心潮澎湃。一種朝聖的榮譽感覺油然而生:這裡可是離山巔!以前只有離山掌門才有資格待的地方。
  
  聽小蠻提到自己,老實人張開眼睛望過來,笑呵呵地特實在:「我就是個晚輩隨從。為蘇師叔祖效死不敢有丁點怠慢,不過師叔祖所說的援兵不是我。」
  
  烈小二對方先子揮揮手,繼續對小蠻阿菩笑道:「嗯,是蘇老爺的師兄。」
  
  「人呢?在哪?」小蠻一直把方先子當援兵,聽說另有其人大是詫異……
  
  冥王、道家、金烏、又一棧、烏龜州這些朋友同道,即便身邊無事牽絆,要趕來救援蘇景也得穿越迢迢星天,非朝夕可達。唯獨葉非,他煉身入離山旗,動動心中那道真正的『歸旗咒』立時就能出現在蘇景身邊。
  
  而在得知『那一劍刺錯』之後,葉非眼中的離山究竟有多重要呢?若說他會為了救一隻離山的斑鳩會殺入極樂世界,未免有些誇張。可如果他能做主、讓他在離山一隻斑鳩和東道西禪所有仙家的性命之間,來做個選擇的話,他想都不想就會選前者。
  
  何況蘇景不是斑鳩,蘇景是離山第一代真傳弟子,也是今日仙天之內,中土世界離山劍宗的象徵,所以不管手上有多重要的事情,如果蘇景求援,就算天地都不回應、就算神鬼皆做沉默,葉非也一定會趕到。
  
  不過蘇景在太陽中散出求援靈訊時候,葉非正帶著方先子在一場星天沙暴內煉劍,沙暴阻隔了靈訊,所以葉非得到消息、再趕來時候蘇景在破鑼世界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既然沒趕上打仗葉非也就不露面了,直接遁入蘇景收在鬼袍邪廟內的離山大旗。
  
  那些被墨巨靈佈置在人間的『耳目』並非蘇景的發現,元靈虛弱會大大影響他的五感和靈識,且墨巨靈的耳目是奇法怪物,並未沁染墨色,是以蘇景未能察覺。
  
  倒是葉非,上次重傷垂死,痊癒後修行再告突破,除了劍法精進外有煉就一重天寶劍識,這道靈識追查的並非敵人位置或強大與否,而是專門追斷靈念、靈訊傳遞的,他一入破鑼世界立刻發覺『耳目』處處……
  
  如果來的是其他同道,多半會勸蘇景選擇穩妥辦法,比如先撤回收屍匠驕陽,又或者帶上乾坤胎先去九龍世界與甲添會合等等,可是趕到的那個人是離山、乃至整座中土戾氣最重殺念最深的葉非。
  
  穩妥?若求穩妥哪還打什麼仗,不和墨巨靈為敵不是更穩妥嗎?葉非傳神給蘇景的就一句話:我送你,回中土。
  
  蘇景居然全不擔心,開心快活地應了聲:好您了!
  
  性情使然。
  
  葉非在就等若拿到了一副好牌,蘇景當然要賭個看看……
  
  小蠻阿菩和烈小二聊得熱熱鬧鬧的,但她也不敢耽誤正事,早被蘇景決定和乾坤胎現在的狀況傳訊回九龍世界,呈報自家老祖。甲添的回訊很簡單:
  
  知道了。
  
  一路飛馳,速度不快不慢,蘇景大概算過路程,總得兩三個月的光景,提心吊膽倒談不上,但隨時戒備總不會錯。晃晃半個多月,行程平安全無異狀,不見墨巨靈或者墨靈仙,好消息倒是傳來一個:破鑼仙子的狀況基本穩固下來。
  
  重傷、化靈胎、奪命失敗、再開命……不知是這個過程太過起伏顛簸,還會因為剛轉生不久還在懵著,破鑼仙子說話、行動、反應都很緩慢。
  
  蘇景特意分神一道投入黑石洞天,和破鑼仙子聊了一陣,結果蘇景說得唾沫橫飛,仙子卻一直『木木』的,最多就是呆呆地點下頭或者搖搖頭。
  
  直到蘇景說出中土可能也有乾坤胎正做涅槃時候,破鑼仙子的眼睛才真正明亮了些,抬起頭開始認認真真地望著蘇景。
  
  蘇景振作了些,把籠罩中土的怪陣情形說清楚,坦言如果仙子能夠得到大陣認可、進入中土的話,希望她能去幫一幫中土的乾坤胎。
  
  等蘇景說完,過了能有三個呼吸的工夫,仙子點點頭。蘇景看得出來,她老人家不是在猶豫,正相反的,仙子毫不猶豫地答應、而且還挺開心,之所以中間停頓那麼久,純粹反應慢。
  
  蘇景不算急性子,可是這樣聊天他也實在受不了,道過一聲謝再請破鑼仙子繼續在陽火中安心休養後就撤去投影,等蘇景消失後、再三、四個呼吸工夫後,破鑼仙子才又點點頭,對他消失時的方向緩緩、緩緩露出了個清澈笑意:「謝謝你救我……人……呢?」
  
  小蠻阿菩遠遠地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地吸溜涼氣:「這……也太慢了,指得上嗎?」
  
  看表情的話,烈小二明顯也覺得心裡沒譜,不過小二哥出身,隨時隨刻都要念叨吉祥話的:「肯定沒問題,就算反應慢一點,破鑼仙子那也是乾坤奇秀、宇宙靈葩……」
  
  就在烈小二隨口說好話時,空蕩蕩的星空中遽然罡風橫掃,狂風裡、一道漆黑裂痕自正西方向猛綻開來,斜開八千里如無形狂刀一斬,向著蘇景正飛馳的雲駕斜刺而至!
  
  真正裂,空間裂!其所過萬物飛灰,若被擊實蘇景也難活命。
  
  奇襲來得全無徵兆,以蘇景現在的狀態根本躲不開……但也無需躲,天外罡風起時,邪廟離山大旗也告飄搖招展;天外裂隙自西北方向綻開時,離山大旗中也有劍氣綻放;當奇襲裂隙攻至雲駕前三丈時,葉非已然顯身蘇景身邊,執劍,斬下!
  
  天裂自西行動橫貫而來,葉非手中劍光卻是從北向南直縱而下,一裂漆黑無邊一劍光明絕豔,那是一重十字交叉的拼殺。
  
  裂無聲劍亦無聲,但當兩道神通交疊一瞬,淬烈轟鳴震穿萬里星空,轟鳴綻放!
  
  葉非身體微微一晃,手中長劍一陣急鳴響亮,雪亮劍身震顫不休,那道橫裡斬來的『墨裂』則徹底崩塌,天地晃了晃,重新平穩下來。
  
  接踵而來的便是寂靜,空曠星空中不存絲毫聲音,死般安靜。
  
  偷襲的敵人不顯蹤跡,葉非也沒有追擊出去的意思,他的雙目閉合、面如古井無波。
  
  一息、兩息、三息……第四息,葉非遽然縱聲長嘯,長劍脫手去,驚鴻一刺斜挑西南!
  
  猛一聲慘叫響起,長劍所過虛空中黑色血液破噴濺,一頭墨巨靈摔跌出來,巨大身軀被一斬兩斷!
  
  葉非卻都不看被他斬殺的敵人,一飛衝天去。飛縱到蘇景雲駕百丈之上,葉非雙手急揮,這一刻劍鳴衝天嘹亮,整整三千劍自他雙袖散出!
  
  如雲亦如雨,長劍急懸呼嘯,葉非持劍陣。
  
  也在葉非出手刹那,無邊寂靜就此爆碎……星天沸騰!黑色的風火與雷電鋪滿天空,四面八方、天上雲下數不出多少墨巨靈飛撲而出!沒有喊喝也不存咆哮,巨靈現身即入戰,神通與殺劫自他們手中甩出,人則緊隨神通之後,悍不畏死衝向葉非劍陣。
  
  小蠻阿菩與烈小二只看到,就那麼一下子,無論他們望向那個方向,視線盡被墨巨靈佔據!五千還是一萬或者更多?究竟來了多少墨巨靈根本數不清。
  
  三千劍不算少,可相比墨巨靈的殺陣……銀色的小溪遭遇墨色的汪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5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18 23:42
第一二九四章  女眷
  
  
  墨巨靈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手上神通不能擊潰劍陣守禦,他們就用巨大的身體去撲!
  
  葉非劍陣籠罩千丈方圓。
  
  千丈方圓修羅屠場。
  
  黑色的血漿與巨大的屍體碎塊伴隨著巨靈的瀕死慘嚎翻分,激烈且憤怒的劍鳴中,長劍也被層層打碎、掃羅。
  
  這樣的局面明顯出乎了蘇景的意料,他覺得墨巨靈多半會來,但從之前他們在破鑼世界尋找乾坤胎的情形來看,墨巨靈就算來截擊也不會太拼命,了不得來個千八百頭,有一兩個高手壓陣也就差不多了。
  
  可眼前的陣勢,擺明瞭墨巨靈志在必得,大隊人馬且狂熱捨身!
  
  這麼兇猛?早幹嘛去了,在破鑼世界的時候為何那麼輕易就逃走了……前後兩戰都因乾坤胎而起,墨巨靈擺出的態度卻決然不同,這讓蘇景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很正常。曾經乾坤胎對墨巨靈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們需要進化,需要乾坤胎來完成自身的完美改造,但後來他們找到了其他的辦法,墨巨靈大部已經開始閉關涅槃。
  
  現在對墨巨靈來說,乾坤胎已經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能搶來的話做做研究挺好,若搶不來那就算了,也不用為它去拼命。由此破鑼世界那一戰,墨色妖魔打得漫不經心。
  
  如果乾坤胎被別人帶走了,墨巨靈可能都不會再追……誰帶走都沒關係,唯獨蘇景不行;乾坤胎去哪裡都無所謂。唯獨去中土不行!這便是關鍵了!
  
  曾經蘇景百思不得其解,佛尊佛祖也都不明白、甚至連本是乾坤胎出身的甲添也未能及時看破的『中土古怪大陣的來歷』,墨巨靈卻是早就知道緣由的。必須要承認的,墨巨靈對有些事情的認識,要比今日神魔更深刻的多,他們早知中土世界正在蘊育乾坤胎。
  
  墨巨靈可以不要乾坤胎,但是決不允許破鑼世界的乾坤胎去幫助中土神胎涅槃。
  
  中土的乾坤胎是什麼人,墨巨靈再清楚不過;那幾個人曾經給『真色正神』一族帶來怎樣地重創,墨巨靈再明白不過!
  
  所以去搶乾坤胎只是一個小隊,成敗都不存執念;來狙殺蘇景的卻是除去正入定涅槃的本族大部之外。能及時調運到附近的所有墨巨靈。且、只許勝不許敗。
  
  葉非的眼睛亮了起來,揚手摸去顴上的疤,當面上無疤時候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支紅色的劍,同時一道心神直應蘇景識海:動你歸巢之咒。回收屍匠驕陽去。
  
  此行的確是有誘敵的心思在。這事跟釣魚差不多。只是離山兩大漁翁就打算幾條鯉魚胖頭之類小魚,結果卻釣上來一群鱷魚……稍稍有點受不了。
  
  葉非好鬥但不會讓蘇景跟著一起冒險,而蘇景跑了以後葉非不止能免去後顧之憂放開手腳。也可以隨時發動歸旗咒退走,這是都不用特意商量的好戰術。
  
  蘇景負手雲頭縱聲大笑,笑聲裡滿滿輕蔑仿佛智珠在握、仿佛即將動用雷霆手段將敵人一網打盡,心裡則急忙忙施咒準備逃跑……可就在他的大笑時候,突然一個古裡古怪的女子聲音傳來。
  
  聲音很脆,蠻好聽,古怪的是語調,好像中土的川西口音但又不盡相同:「笑個爪子麼,瓜娃兒,你就是蘇鏘鏘?」隨說話還有陣陣悅耳的叮噹碎響,一個從頭到腳周身上下都掛滿細碎銀飾的俏麗女子自東方閃身而出,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睛亮晶晶地,從遠處望著蘇景。
  
  蘇景的咒慢,得過片刻才能行轉圓滿,見來了個陌生人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他點點頭,還不及說話離山巔裡的小蠻阿菩突然歡呼一聲,從洞天內躍上雲頭,一邊行禮一邊喊道:「小蠻阿菩拜見瓊環老奶奶……」
  
  話沒喊完,苗女打扮的瓊環忽然瞪起眼睛,出口不遜:「老你妹,奶你妹,憨兮兮瓜娃子!」
  
  小蠻笑嘻嘻地全不當回事,苗女瓊環也不再只顧著打招呼,見了自己人後她的身軀古怪扭了扭,一身細碎銀飾陡然暴射而起,旋即化作銀色狂風向著前方密密麻麻的墨巨靈直撲而去。
  
  不過一些銀飾、不過一場亮晶晶的風,可這一擊之威比起甲添的劍陣又遜色在哪裡!
  
  銀風過處,墨色崩碎巨靈隕落。
  
  蘇景身邊有個強者守護,場外又有強者馳援,墨巨靈卻全不慌亂,這一戰他們勢在必得,哪怕來了再多敵人他們也不在乎,要麼凱旋要麼死,這麼簡單的事情又何須慌亂。立刻就有三百墨巨靈分兵離陣,暫不去圍攻蘇景,結陣向著瓊環撲來。
  
  瓊環不打不擋也不跑,張口就喊:「么妹兒!」
  
  咯咯笑聲響起了,也是怪好聽的聲音:「來了。」
  
  人來了,黑色衣裙的女孩子,圓圓的臉圓圓眼睛;寶物也來了,形狀狹長氣勢鋒銳的一隻三丈梭。女孩子坐著她的梭,飛出虛空直擊撲向瓊環那三百墨巨靈。
  
  神梭入陣、墨靈聚法,兩股大力衝撞一起,轟轟氣浪衝天起,彌漫百里方圓。就在渾濁氣浪中『麼妹兒』的聲音再度傳來:「瓊環,從親戚上算你是我嫂子,喊我聲麼妹兒倒無所謂,可從巫蠱家學來算,你是蠱家小不起眼小學生,我卻是巫家珍秀真傳,有『巫秀』之冠的,外人面前你得喊我曲青墨大家。」
  
  「么妹兒!胸不大何以為家,還大家,笑死人咯。」苗女說話可沒忌諱,那位曲青墨大家的胸的確有些平。
  
  「哎呀,氣死我了!」曲青墨馭梭傳出氣浪,她還在咬牙想著還嘴的說辭,與她相鬥那三百墨巨靈卻再沒說話的機會了,盡數斬滅!
  
  兩個兇猛女子邊鬥嘴邊入戰,蘇景半懵,望向似乎知情的小蠻:「兩位仙子……甲添的朋友?」
  
  第三個聲音傳來,還是女孩子,依舊很好聽,帶笑回應蘇景之問:「我們和甲添沒什麼交情,但家裡的男人和他還不錯……我家的男人忙著喝酒玩樂,只好女人出來做些正經事。」
  
  第三個女孩子裹著一件長裘,赤裸著雙足,好像草原上的精靈,清新脫俗且輕鬆快樂,蹦蹦跳跳地走進了墨巨靈圍攻蘇景的大陣。她是快樂的,可遇到她的墨巨靈就再也快樂不起來了;她嬌弱得好像一株小草,但她的法術和手段……狠辣、孽殺!
  
  從剜眼挖心到抽筋剝皮再到挫骨揚灰,她的動作寫意瀟灑,她的笑容溫柔可人。
  
  「你家的男人?琅琊啊,不虧心嗎?」第四個女子的聲音冷冷清清,不帶絲毫煙火氣,顯然對第三個女孩子的言辭不存好感,一襲白衣、清秀冷漠的女子顯身了,她的左手掩在衣袖中,看了看戰場的情形,左臂揚起、籠罩在袖中的左手彈出,遽然五道灰色銳氣噴薄,橫掃千里開外!
  
  灰色氣息之下,被擊中的墨巨靈無一例外,刹那抽乾、變作枯屍跌落……
  
  此時駕馭天梭的曲青墨終於想到了好說辭,大聲招呼:「小汐、琅琊,剛瓊環說你們都不算大家!」
  
  長裘赤足的女子喚作琅琊,最後出現的白衣女子名叫小汐,聞言居然都低頭看了看,而後都笑了,得意、不屑爭辯。
  
  小蠻阿菩總算開口了,對蘇景低聲道:「我只見過瓊環,另外三個……曲青墨,琅琊,小汐以前聽老祖講故事時候提到過,她們都是九龍地出來的前輩金仙……你知道小魔君嗎?」
  
  蘇景點點頭,甲添說過,大小魔君是他的朋友。
  
  小蠻繼續道:「小汐仙子是小魔君的正印夫人,琅琊仙子是小魔君的好朋友,想嫁而不得;另外小魔君還有兩個結拜兄長,不是大魔君,是另外兩位九龍金仙,曲青墨是大哥柳亦的媳婦,就是大嫂;瓊環是二哥曲青石的媳婦,就是二嫂;曲青墨還是二哥的親妹妹,也是三弟小魔君的結拜小妹;再就是大哥柳亦與二嫂瓊環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徒弟,同門,二嫂入門早是師姐,大哥是師弟……明白了?」
  
  蘇景沒太繞出來,愣愣搖頭,小蠻『咳』了一聲:「這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再給你算一遍啊,先說,這裡沒大魔君什麼事,就小魔君結拜三兄弟和四個女的……」
  
  蘇景一時間實在理不清,但他至少能明白:
  
  甲添怕他會出事,就另請高人幫忙在沿途打個接應;
  
  甲添請的人多半是小魔君,可小魔君自己來不了,就把他兄弟夥的女眷都給喊過來了。
  
  四個女孩子,精靈古怪或者刁鑽冷漠,顯然相處得極久極熟稔了,打仗都不耽擱她們嬉笑鬥嘴……而她們的出手,只憑現在展露的手段,比不得星君鬼主那種程度,可比起當年那個無漏淵鬼主駕前第一高手泰骨已死,她們只強不弱!
  
  蘇景自問,自己巔峰狀態時對上這四個女子中任意一個,不見生死是絕對分不出勝負的。
  
  可是這仙天之中,誰曾聽過瓊環、青墨、琅琊、小汐的名字?
  
  小魔君一系的高手。
  
  僅僅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便已如此,那結義三兄弟之中的大哥二哥又當是怎樣本領,那連甲添都推崇備至的大小魔君又當是怎樣本領。
  
  當懷敬畏之心,這句話永遠不會錯的。
  
  這個時候,突然又一聲戾氣十足的長嘯穿透星天,濃濃鬼煞氣意隨厲嘯鋪展開來!蘇景又是大吃一驚!他就是冥王,是以在清楚不過正趕來的一尊厲鬼,真正鬼主級別的頂尖冥仙。
  
  瓊環、青墨、琅琊和小汐都發出一聲歡呼:「老叔來啦!」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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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五章  外來仙魔
  
  
  瓊環、青墨、琅琊和小汐都發出一聲歡呼:「老叔來啦!」
  
  話音落時一道陰風直闖敵陣!風過即摧枯拉朽,風後萬千墨色碎屍如雨落紛紛。以蘇景的金烏目力也看不穿陰風包裹之下那位『老叔』的真面目。
  
  墨巨靈趕來狙殺蘇景的陣容不弱,雖然沒有絕頂高手坐鎮,但人多勢眾配合嫺熟,初時四位女眷入戰墨巨靈還能及時變陣頑抗,仍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又來了個鬼主威能的『老叔』,墨巨靈就再也堅持不住了。
  
  巨靈皆為狂信徒,無人肯退捨死入戰,不過在絕對實力面,精神怎麼強大也只是個笑話而已,墨巨靈苦戰、墨巨靈喪命,大局已定!
  
  小蠻顧不得再給蘇景掰扯女眷們,低低聲音改換話題:「這位『老叔』名喚涼風習習,甲添也曾說過,他是小魔君身邊忠僕,小魔君幼年曾遭遇大難,全賴涼風習習照顧才有後來風光,身份上小魔君為少主涼風習習為老僕,稱呼上是叔侄,感情上則是父子親人。」
  
  四個比著蘇景毫不遜色的女眷,一個深不可測的甲添做朋友,身邊老奴都是鬼主星君的本領,蘇景以前就知道小魔君一定了不起,但是也當真沒想到這位小魔君如此了得。
  
  戰局已定、心中踏實;來者強大,心中好奇,蘇景又問小蠻阿菩:「大小魔君……他們究竟怎樣的勢力、實力?」
  
  「實力啊,我可不知道,老祖沒提過。」小蠻搖搖頭:「勢力的話,大小兩位魔君都無心封王稱尊,自然也談不到什麼手下、隊伍之類的說法,大魔君生性冷漠。身邊好像沒什麼人;但小魔君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在他身邊有些親人朋友的,就我所知。小魔君一夥,結拜三兄弟。四個漂亮女眷,一位親人似的老僕涼風習習,除此之外還有三個人。」
  
  小蠻阿菩扳手指數著:「一個名叫『小吊』、永遠也長不大而且永遠特別倒楣的倒楣孩子,被小魔君認作義子;一個名叫『天嬉笑』的侏儒矮人,據說在凡間的時候曾是小魔君的副手,地位頗高;最後一個是頭怪物,一顆圓滾滾的大腦袋,身體是無邊無際的骸骨之海。名喚浮屠……這怪物特別能吃,據說真要開飯的話,一座凡間世界不夠它一頓早點。」
  
  提起名喚浮屠的怪物…小蠻阿菩來了興致,笑道:「這怪物生吞一切活物,血肉皮毛統統消化掉,骨頭則融入他骸骨之海的身體,聽老祖說一次浮屠回九龍地玩耍,臨走時一時興起。把他的骸骨海一根骨頭一根骨頭的銜接、拉長線那樣一字排開,甲添老祖就沿著骨頭飛,飛了三個月還沒能見到浮屠的腦袋。」
  
  這就是小魔君的班底了。
  
  小魔君一夥人。加上一個大魔君,加上一個九龍甲添,再算上又一棧西坑隱,他們的勢力……
  
  這個時候甲添的靈訊再度傳來,讓小蠻轉告蘇景:你運氣好,不用謝。
  
  人的確是甲添請來的,之前蘇景猜測沒錯,甲添請小魔君給蘇景打個接應,小魔君來不了但家裡的老僕和女人來了。
  
  不過甲添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聯絡到小魔君的。小魔君神龍無蹤平時根本聯絡不到他,這次甲添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思。不成想靈訊傳出後還真就找到人了。
  
  又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戰事盡數墨巨靈盡滅。那位『涼風習習』在掌握局勢後本想抓活口,奈何墨巨靈對自己比著對敵人更兇殘,寧可自爆也絕不投降,而妖魔們的自爆本事詭怪難防,涼風習習也控制不住,到最後也沒能留下活口。
  
  墨巨靈死光後,陰風一震就此散去,矮小、乾枯且瘦弱的老者,身體微微佝僂,臉上好大一塊金錢斑,頜下三撇狗油鬍……入戰時威風浩蕩、修為法力不遜鬼主的兇猛上仙,卻是個卑微怯弱、在面對陌生人時甚至還有些局促的老人。
  
  老人對蘇景恭恭敬敬,上前不自然地笑笑:「涼風習習奉我家少爺之命,前來接應公子,來晚了,讓公子受驚了。」邊說著,邊有些愧疚地搓了搓手心,說完,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面色微微一變,神情則愈發尷尬了:「對、對了,您是帶著乾坤胎趕路的公子吧,我這個……救錯人沒關係的,可萬一要因為救錯了人耽誤了去救該救的人可就……」
  
  苗女瓊環從一旁插口笑道:「錯不了,我認得那個女娃兒,甲添身邊的徒孫兒。」
  
  老人明顯鬆一口氣,笑顏逐開,怯懦臉上現出真心歡喜:「那就好那就好,太好了。」
  
  『嗖』一聲,巫秀曲青墨大家坐著她的天梭來到蘇景面前,打量了蘇景幾眼:「看你白白嫩嫩的、老實巴交的,怎麼和甲添混到一起了?甲添可不是什麼好人,以後少理他昂。」
  
  這話小蠻可不愛聽,也不管身份差距和本領差距,開口為老祖正名:「老祖常說,過去糾葛早都隨風散去,如今他老人家就只有一個真正朋友,便是小魔君了。」蘇景可不曉得甲添和小魔君一夥過去有過什麼往事,但不難想像的,曾經怎樣的盪氣迴腸,才會鑄就今日的傳說人物!
  
  「喲,小丫頭膽子大嘛。」曲青墨也不生氣,笑眯眯伸手去捏小蠻的臉蛋,捏著拉兩下算是懲罰,跟著曲青墨瞪大了眼睛:「你這皮膚……怎麼如此滑嫩?快說說,平時都怎生保養的。」
  
  另外三位小魔君家的女眷聞言也都跳過來,你摸摸我捏捏,同時兩眼放光,圍住小蠻問保養。個個都是絕代風華,個個都是白皙水嫩,蘇景可真看不出來她們的皮膚有區別。
  
  小蠻可是開心得意:「光練功不行,還得尋蜂蜜,可不是普通蜂蜜,有好大名堂的,我跟你們講……」
  
  女人們嘰嘰喳喳。一開嘴乾脆就直接說了一路,老叔涼風習習不善言辭,偶爾與蘇景目光對觸他就躬身點頭的笑。平凡老實還有些許靦腆的笑容。
  
  餘下路途平平安安,途徑一座人間時候四個女人強拉著小蠻下去採蜂蜜去了。老叔涼風習習盡職盡責,不怎麼說話但寸步不離守護蘇景身邊,同時他接管了雲駕。
  
  由此蘇景真正放鬆下來,心無旁騖凝神休養,聚火籠風行元轉氣,中途醒來過一次,老叔風習習對他的修為讚不絕口,不誇還好。誇了反倒讓蘇景怪不好意思的:別人誇讚他或還能有些得意,來自小魔君一脈的讚揚……老僕堪比鬼主,家裡隨便一個女人都不比蘇景差,唉。
  
  蘇景搖著頭:「自從踏入修行,一路以來我奇遇接連、造化不斷,我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可即便這麼我這麼走運,和您老這一家人相比,嘿,不提也罷。」
  
  涼風習習全無冥仙喪鬼的陰森刻薄。老人也搖頭:「蘇公子不用自輕,奇遇、造化這些事情……您以為瓊環小姐、青墨小姐她們就沒運氣嗎?老僕多嘴啦,說兩句:頭一句。您才修行了多久呢?我家公子成道時,西坑隱才剛剛飛升,尚未主掌又一棧。又一棧被西坑隱大人接管的時候……莫說三圓五圓,怕是連中土這座世界還未誕生吧。」
  
  「另一句:小魔君最是關心親人朋友,在仙天中行走了這麼多年,您覺得他會不照顧妻子朋友姐妹和我這個老頭子麼,都不用我們做什麼,少爺就會主動摘來造化直接塞給我們。」
  
  老人笑呵呵地:「所以蘇公子真無需妄自菲薄,就是我家少主見了你。你這般年紀和你這般修為,他點頭笑贊。」
  
  當懷敬畏之心的道理絕沒錯。可其實以蘇景今日成就,也足值得驕傲了……
  
  其後又是月餘行程。中土世界終於顯現視線盡頭。
  
  湛藍剔透,那座乾坤從天外看去,好像一滴漂亮的水。
  
  一路休養,蘇景的精神恢復了不少,破鑼仙子得他陽火溫養,曾經虛弱不再,不過反應還是老樣子,踏出雲頭,眺望遠處世界一言不發,蘇景以為她正勾連試探護界大陣,未料半晌後她轉回頭面帶疑問,望蘇景,一息、兩息、三息,她開口:「為什麼……停下來?」
  
  「到地方了,中土世界。」蘇景無奈一笑,指向前方。
  
  一息、兩息、三息,「哦。」破鑼仙子應道。
  
  然後又不說話了,這次是真的流轉真識去勾連前方的護界大陣了,足足半個時辰過去,轉頭望蘇景,看上三息後:「成了,我能進去。」
  
  簡簡單單六個字,蘇景霍然大喜!
  
  正如甲添猜測的樣子,中土情形與破鑼世界同出一轍,破鑼仙子與中土正涅槃的乾坤胎是真正同族、同類,這座仙魔隔絕水潑難透的護界大陣可對破鑼仙子網開一面!
  
  而再三息後,破鑼仙子又道:「我帶你一起。」
  
  比著上一句更簡單,只才五個字,蘇景卻覺得腦中轟隆一聲巨響!
  
  ……
  
  ……
  
  青青羅裙,曼妙身姿,不算太驚豔美麗但清婉透徹的女孩子躺在青草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藍天,輕聲道:「這世界瘋了啊。」
  
  「是瘋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純秀元靈,怎麼會有機緣造化。上次三萬年不遇的靈元大潮已經夠嚇人了,這些年的乾脆變本加厲……」另個女孩子接口,一樣的打扮,一樣的長相,雙姝姐妹並肩躺著。
  
  孿生雙姝,心意相通,所以劍尖兒劍穗兒的聊天可以不中斷、不停頓地進行下去,劍尖兒又介面:「是啊,大勢如此,造化頻頻,現在連人王都不值錢了。」
  
  劍穗兒使勁點頭:「嗯,秦長老、虞長老、雷長老、龔長老……甭說前輩了,就連咱倆都成人王了,可見人王多不值錢。呀,小妮子,你又動春心!」
  
  「明明是你先想他的,還敢反咬一口?」劍尖兒的臉蛋微微紅,笑:「本座有仇必報但以德報怨,你咬我一口,我得親你一下,丫頭。臉來!」
  
  劍穗兒咯咯笑著湊上臉蛋,讓姐姐親一下,跟著她又親了親姐姐。
  
  正笑著。忽然一陣香風飄擺,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漂亮女冠顯現身形。劍尖兒劍穗兒一見女冠趕忙跳起來:「拜見師尊。」
  
  「免禮。」紅長老擺擺手:「我就是過來問一聲,番茄炒雞蛋要不要放糖?」
  
  「要!」
  
  「不用!」
  
  劍尖兒劍穗兒一起給出答案。
  
  放不放糖不重要,重要的是紅長老現在很喜歡做飯,沈河真人都有些發福了……一對劍仙早都從匣中修行圓滿出來了,可不知怎麼回事,明明修行圓滿徹悟大道,卻無法飛升,和塵霄生一樣成了留世仙。
  
  如今沈河已經卸下了離山掌門的擔子。與紅長老歸隱山林,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劍尖兒劍穗兒這兩天過來看師父,人也在青山中。
  
  「到底放不放糖?趕緊的,鍋還做在火上。」紅長老是真著急,當初她在離山煉丹的時候都沒見過這樣神情。未等劍尖兒劍穗兒給出答案,青青草坪上又是人影一閃,沈河真人來了,面帶微笑:「不做飯了,去離山吧,剛剛賀師伯傳訊歸來。召集大家齊聚離山。」
  
  上一次三萬年不遇靈元大潮,看似福緣實則『迴光返照』,最後墨色滅世而來;如今中土元靈、機緣、天眷比著上次更要『兇猛』得多。是以大家嘴上雖不會說什麼,心裡卻都有個準備。聽說賀餘召集群仙,紅長老眼中憂色閃過:「出什麼事了?」
  
  還好,沈河真人的神情並不凝重:「莫擔心,不是你想得那樣,是幽冥尤朗崢大人仙去,大判之位傳於顧小君,顧大人升袍等位後準備來拜會離山,於禮我等應該去向她道賀。正好也借這個機會聚聚。」
  
  群仙歸返離山,不止塵霄生、賀餘這些離山本脈弟子。富甲天下的宋六兩大老爺也帶著參蓮子和貴重禮物來了,陰陽司與蘇景份屬同袍。雖然蘇景早都飛升離開了千多年,但該為主人做的人情六兩仍不會有絲毫怠慢。
  
  大好妖奴,不止會做人會講話,更要緊的是忠心。
  
  等不多久,一道陰風起自地面,一品大判顧小君、花青花,二品判賀餘外加一個小鬼妖物,幽冥中權勢熏天的四位大官鬼連袂而來。
  
  是賓客相見,更是故友重逢,相見自有一份歡樂喜慶,未料落座才片刻,天空中遽然一聲神雷炸起,朗朗青天被賁烈雷光撕扯開一道猙獰大裂。
  
  黑紅色的猙獰裂璺中,一蓬玉色光芒直落乾坤。
  
  幾乎同個時候,人間一道道強大氣勢綻放開來!
  
  除了離山奔湧流轉的劍意外,西方佛光璀璨,東方道氣衝騰,南方妖風橫掃萬里,地下深處還有一道陽火真意與滾滾煞氣透入……有外來仙魔入境,中土諸仙怎會怠慢。
  
  影子和尚,吃麵道長,尾巴少女素素盡數抬頭望向天空,身穿紅色衣袍的矍鑠老者與三頭三身的猛鬼自幽冥入世。
  
  諸般強大氣意催壓過來,入世玉色光芒不敢再前進,就此止住垂落之勢,靜靜懸浮半空。
  
  南荒邊緣,天鬥山上,一個年級輕輕的泥鰍大將,瞪圓三角眼、伸卷龍鰍鬚,手提長矛遙遙指點遁入遠處天空的玉色光芒,第一個開口吼喝:「呔!幹哈的?」
  
  小金蟾青雲滿眼慈愛地看著泥鰍大將,覺得這孩子像極了他爹,真的神武非凡呢。
  
  「這是……」玉色光芒中一個許多人都熟悉但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的聲音傳來,帶笑,挺親切:「裘平安的兒子?」
  
  「還是你大爺!」年輕的泥鰍大將不止有他爹的非凡神物,還學會了他爹的混帳孟浪,他只知道天外有大陣守護,能進來的多半不是好人,直接罵了回去。
  
  那聲音很熟悉,那聲音還喊出了『裘平安』的名字。
  
  天上天下八方仙佛,片刻寂靜……
  
  咕咚、咕咚,接連兩聲悶響,離山峰上劍尖兒劍穗兒齊齊摔倒在地,半暈。巨大驚訝後的巨大喜悅,巨大喜悅後的巨大眩暈,成全了古往今來中土世上最最沒出息的兩大人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3:0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21 01:13
第一二九六章  不負屹立
  
  
  有人摔倒有人叫,喊叫之人,中土世界修凡兩界第一大財主宋六兩,啊呀一聲怪叫,驚訝中藏了幾分激動,激動中藏了幾分悲傷,悲傷中藏了幾分疑惑,疑惑中又糾纏了濃濃喜悅……怎麼說怎麼做對六兩來說當真不重要了,萬般虔誠與赤膽忠心,只在這一聲呼喊中統統綻放,這才是大好妖奴的真本事。
  
  有人喊,但絕不止六兩一個人喊,離山諸座長老,扶蘇樊翹等一眾真傳,妖精不成等一群高位弟子……驚呼人眾,只是大家都比宋六兩晚了片刻。
  
  也是因為晚了這片刻,大夥的驚呼就再也聽不到了,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能聽到自己的呼聲……天下烏鴉盡開口,湮滅一切的聲巢橫掃天地!
  
  當年還是凡間一小修時,蘇景『養』烏鴉的,四十九對比翼雙鴉,成千上萬離山劍鴉,再加上大漠火鴉後人等等,蘇景都不曉得自己有多少烏鴉手下,最後飛升去的只有比翼雙鴉,其他大群烏鴉都留在了人間。
  
  烏鴉生孩子,烏鴉孩子再生孩子,當年就頗有氣候的妖鴉們這些年繁衍,規模不知擴大了多少倍,再就是托了佑世真君的福,中土凡間百姓大都善待烏鴉,讓這種本為不祥之兆的鳥兒族群空前壯大。
  
  而烏鴉反哺,可見其尊老,凡間的普通烏鴉都奉蘇景留下的妖鴉老前輩為尊長,那些妖鴉們一喊,人間處處所有烏鴉都起哄般得一起開口大叫。轉眼間風雲變色。天地顫顫,數不清多少精深大修都沒能忍住地打了個寒顫。
  
  就在層層吵鬧聲中,懸浮半空的玉色光華散開去,破鑼仙子顯現身形,仙子的面色稍有些蒼白,被烏鴉驚的;但仙子的眼中還有幾分笑意:這凡間的喊叫可真難聽,比破鑼界還更破鑼嘛,對故鄉的自豪悄然生浮心底……
  
  玉光之下、仙子身邊還有個人,年輕男子身披青色劍袍,劍眉星目笑容虔誠。不是蘇景又是哪個啊!
  
  就在蘇景顯身一刻。本已快要吵翻天地的喧嘩聲猛再提高無數,那是無盡歡呼!分不清人聲還是鴉啼,轟轟妖吼中似還夾雜了佛偈道號,言辭根本無法形容的嘈雜、無法形容的歡騰。
  
  今日修行晚輩從未見過蘇景本人。可是中土世界誕生、長大的娃娃們誰沒聽說過離山小師叔的故事。誰沒參拜過佑世真君的神像呢?這次見到了活的。很快眾人就反應過來,來的是誰?來的是他?來的是他。
  
  但正在涅羅塢遺址中端著一碗麵湯的啟巧,原本眸中滿滿地興奮散去了不少。無可抑制地失望流露……七十年前她也證得人王之位,她沒什麼天外幻想只想重興涅羅塢,自己修行、教晚輩們修行,日子過得平靜且忙碌,好久都沒顧上煮麵給自己吃了。不過今天早上她莫名就覺得心情開朗,似是有什麼喜事要發生似的,所以她少見地給自己煮了碗麵。
  
  麵煮好、剛吸溜了一口湯的時候,那雷霆綻放天空,那玉光劃入世界,那熟悉得讓她有種想哭衝動的聲音傳來!
  
  可惜,啟巧已經是人王了,她有怎樣的大本領就有怎樣的大目光,當她看到蘇景時候立刻也就明白了……是蘇景沒錯,卻非真正的蘇景,只是一道氣意結像,且再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散去了。
  
  啟巧看到的其他人王也都能看到……
  
  破鑼仙子得到護界大陣的認可,可以進入中土世界,她對蘇景說『帶你一起』,並非帶著蘇景本人一起入界的意思,她沒有那樣的本事,大陣只因她的出身認可她一個人。但破鑼仙子能讓蘇景一段心神相附己身,再由她帶進中土去。
  
  抵達中土後蘇景神意離開破鑼仙子並顯形,只是大陣封閉會對蘇景本尊有極大壓力,加上他開靈兩刀的消耗遠遠不曾恢復,那道影子維持不了多久。
  
  真的很快,只夠看一看,幾個呼吸的光景而已。
  
  面目含笑,還有眼中晶瑩一片,半空裡的蘇景目光掃過乾坤,看到啟巧他笑笑,看到影子和尚他點頭,看到尾巴少女素素看到吃麵老道他滿目感激,看到三身獠與師尊他虔誠施禮,看到小金蟾和裘平安的一群兒子他揮揮手……蘇景把最後的時間、最後的目光留在了離山,離山啊。
  
  當年,無量湖鐫天崖縹緲峰環環相繞,八百里離山八百里俊秀!後來大戰連綿,八百里山入戰、崩毀,只剩下百里殘岳,可殘岳仍是離山!
  
  這山中有人,賀餘,塵霄生,沈河紅景,一群長老一群熟悉弟子和數不清的身著劍袍氣意昂然的年輕人!
  
  九位仙祖大都不在,但賀、塵、沈、紅等人不負離山威名;遲早有天這些傢伙也會離開,可離山還有扶蘇還有劍尖兒劍穗兒還有白髮樊翹,還有數不清的後來人呢。
  
  就算真有一天,一切煙消雲散去,離山徹底歸入塵埃又有什麼關係,這世上有過一座離山,有過劍出離山四字。
  
  存在過、且不負屹立。
  
  不負屹立,便是曾經存在的價值了,足夠。
  
  半空雲上,蘇景向離山一揖到深深,借著躬身低頭之際掩去眼淚滑落,想說點什麼腦袋裡卻空空的,再就是這樣就掉眼淚啦,還真是不爭氣,任奪如果看到的話一定又會冷言呵斥了吧。
  
  努力想了想,蘇景還是喊了聲:「來日再相見,今時我去也!」
  
  一句話把賀餘和一群離山老人都給喊笑了,這句話是有出處的,那年那月,剛剛踏入第五境的小師叔被逐出門宗時撒潑發狠,在山外喊著什麼『九祖不點頭,誰能逐我出離山』。什麼『我不棄離山,門宗有事時我必歸來』,撒潑最後喊出的就是這一句。
  
  來日再相見,今時我去也!
  
  已經從地面上站起來的劍尖兒劍穗兒兩大人王也都笑了,笑的時候會眯眼睛,因為眯眼睛所以含在目中的淚水就被擠落了。淚水落下的時候,半空裡的蘇景身形迅速淺淡下去……
  
  堪堪散去時,他望向破鑼仙子,認真且殷切:「拜託了。」
  
  破鑼仙子笑笑,同樣認真地點頭:「放心。」
  
  相助中土乾坤胎涅槃。若成功則仙聖開命轉活。更要緊的是中土的護界大陣就會散去,到那時蘇景就能回家了。真正意義上的、也是心地唯一的淨土家園。
  
  ……
  
  天外,蘇景面帶微笑,靜靜端坐雲駕。入世去的心識已經散去但他並未回神。正相反的。此刻蘇景完全入定。不是有什麼感悟更不是要做什麼修持,只是最最簡單的感情翻騰而心中暖暖……情緒使然,讓他定。
  
  忘卻外物、阻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入定觀心,心頭暖。
  
  從小魔君那裡來的『老叔』見事情辦成就不再逗留,向葉非點點頭後身形閃閃,消失茫茫星天中。葉非也不說話,站在蘇景身邊負手眺望著遠處那顆湛藍的星。
  
  好半晌,蘇景還沒醒來,他身旁一動不動的葉非卻皺了下眉,轉頭向身後望去……很快,一道清白中帶出淡淡粉色的雲駕顯現,相伴雲駕的還有一陣梅花清香。
  
  雲上一個好漂亮的和尚,活色僧、施蕭曉。
  
  以前的施蕭曉漂亮嫵媚,但也只限於皮膚水嫩、唇紅齒白的皮相而已,但如今施蕭曉,他的媚已蘊入迷離目光、他的美則融於氣意榮光,這是一道神氣變,不難看出他的修為大進。
  
  見蘇景端坐、無礙,施蕭曉明顯鬆了口氣:「送到了?我事先沒想到……若知曉你們會護送乾坤胎回中土,我會從暗中策應的。」
  
  葉非沒表情的,淡淡看著施蕭曉不置可否。
  
  施蕭曉看出了蘇景正入定,稍稍猶豫了下,他望向葉非:「聊幾句可好?」
  
  葉非這次沒彆扭,挺痛快地點點頭:「你說吧。」
  
  「你當能分辨,剛剛我說的那幾句話是真的,我曾為禍中土但我對中土無恨,活色地最後的和尚,只求報家仇、斬巨靈。若你們和墨巨靈對上,我一定幫忙。」施蕭曉說的是實話,但這實話沒什麼味道,葉非沒興趣應什麼,等著對方繼續說。
  
  施蕭曉對著塊木頭講話,但他不覺尷尬或者無聊,緩了口氣,語速放慢了些:「有件事我才剛剛得知真相,現在告與你知:當初骯髒巨靈兵敗,我們一群墨靈仙盡遭斬殺,我也被你等生擒,險險被處死時候我逃了……你可還記得此事?」
  
  葉非沒應聲,不過當年事情他記得一清二楚,施蕭曉在不可能的情況下逃走了,逃得莫名其妙,就連當時在場的瞑目王都未能看穿真相。
  
  不止瞑目王、中土一群人王大修納悶,逃回活色死地那株頂天立地的梅樹中的施蕭曉也一頭霧水,全不曉得自己為何沒死。
  
  這是一樁懸案,直到不久前施蕭曉精修再得突破,徹徹底底將活色世界殘脈所化的乾坤蛇煉入體魄、且融合真魂後才告破界,乾坤蛇魂根深處藏了一道玄念為他破解了疑惑。
  
  救下施蕭曉,並且將他送回活色地的是:中土世界。
  
  匪夷所思、玄之又玄的概念,乾坤世界,乾脆可以看成一塊特別的石頭,石頭也會主動救人嗎?中土世界就是塊石頭,不過這石頭生出了自然、養出了完美世界、孕育了神奇靈胎、還行布了一座護界大陣……世界也有靈性的,靈性到極致便是智慧了。
  
  中土世界很……詭怪的,比如當年隕星滅世,世界就曾主動暴發力量提所有大宗接下了陣法反噬之力。
  
  葉非目中精光閃閃,還是沒表情。
  
  「活色地也是一座奇秀乾坤,或許它不如中土完美但也相差不多……不妨這麼看,你就當活色、中土兩座世界都是活的。」施蕭曉的聲音更緩慢了:「活色世界被摧毀了,我是活色最後的獨苗。中土與活色沒什麼聯繫,但同為錦繡乾坤,中土還是不願讓活色最後的希望泯滅在中土,所以就在我瀕死時候,中土將我最後一段殘魂送回了活色。」
  
  停頓片刻,施蕭曉終於對葉非的全無反應有些不耐煩了,試探問:「能明白我的意思?」
  
  葉非總算點點頭,面上還浮起了個淺淺笑意:「大概吧,不過我不怎麼在乎。」
  
  在不在乎的,能給個反應就好。施蕭曉鬆口氣:「肯救我。是因中土慈悲,我只有感激的份;我曾攪擾中土,傷害諸多性命,血腥沾了手就再洗不下去了。中土上來的仙家找我尋仇天經地義。和尚無話可說。但墨巨靈才是你我仇敵。昨日於我有滅族之恨,明日於你有滅頂之災,是以施蕭曉懇求一事:往日仇怨暫且放下。大家先戮力同心對付墨巨靈。」
  
  語氣漸漸加重,施蕭曉目光明亮,望住了葉非的眼睛:「待到肅清妖邪,施蕭曉會直接來見中土列位仙家,你們尋仇我絕不退避。」說到這裡他又笑了下:「不過束手就死這種事我可真做不出來,我能保證自己決不再逃,但會還手,到那時就算死在你們中土仙家手中,我也只有感激之心,感激你們暫棄前嫌、與我並肩誅滅大仇。」
  
  想說的說完了,施蕭曉是很希望能和蘇景並肩而戰的,當然不因蘇景自己的本領怎樣,而是蘇景身穿冥王袍又列位神鴉將,救了佛祖救道尊,金鈴天還對他青睞有加……這傢伙身後幾乎站滿了仙天內頂尖神祇。施蕭曉太想報仇,他需要一個真正有力的夥伴。
  
  報仇之後,再被別人報仇,施蕭曉心甘情願。
  
  嫵媚和尚望著葉非:「如何?待蘇景從定中歸來,你和他商量下?」
  
  現在的情形對施蕭曉來說是個很好局面,若蘇景清醒的話,怕是不會聽他說話直接就會出手,畢竟妖僧在中土惹的禍太大,彌天臺、天元道、紫霄國、涅羅塢四大天宗和無數修行門宗一朝毀滅,全都是他的毒辣手段;
  
  而葉非的性子,嫵媚和尚多少有一些瞭解,此人殺心奇重根本不把同道修士的性命放在眼裡。
  
  葉非才不在乎那段前仇,且他說話在蘇景那裡很有分量,此刻能和葉非把事情講明白再好不過。
  
  果然,葉非又次點頭:「成吧,等蘇景醒了我會跟他說。」
  
  嫵媚和尚全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如此多謝葉先生……啊!」話沒說完就變成了驚呼,妖僧眼前劍光萬道,葉非動劍、奪命而來!
  
  之前那番話如果對蘇景說,施蕭曉可能沒機會說出來,但是萬一能說出來,或許蘇景還真會思考下;可是他對葉非說……葉非不記仇,什麼彌天臺天元道,都死了也和他沒有半個大錢關係,說不定他還挺開心,不記仇不過葉非記得妖僧當年在中土時候那副看似內斂實則跋扈的倒楣樣子,一想就覺得這和尚該膩歪人,不殺白不殺。
  
  所以等施蕭曉說這半晌,只因葉非有點無聊……
  
  施蕭曉的本事也當真不差,一串血光自胸前迸出同時腳下雲駕玄光大放,逃走!
  
  不戀戰,縱雲就逃,且還從葉非劍下逃掉了,只是右胸上多了道口子,皮肉翻卷不算、劍氣也侵入經絡,傷勢不算太嚴重可也不輕。
  
  施蕭曉逃走了,但還有一陣法音傳聲響亮:「這一劍我活該,不過葉先生也答應我會和蘇景商量下……仙天誰人不知,葉非此生言出必踐!」
  
  因還要守著蘇景,葉非沒再追殺,聞言後先愣、再笑,搖頭喃喃:「你沒打聽清楚啊。」
  
  自言自語時候,葉非的目光望向了另一處空曠仙天,似是那裡有什麼東西,但葉非未出聲。過片刻,葉非的目光放鬆下來,那『東西』離開了,他又重新負手,安靜地望回遙遠中土。
  
  施蕭曉的確是做過功課了,否則他也不會知道『葉非此生言出必踐』,但他的功課沒做好,施蕭曉是真把這八個字當成好話、褒贊了……
  
  白光閃閃,施蕭曉疾飛,他想尋一處像樣的凡間世界,這對他的修持精進有莫大好處。挨了葉非一劍,心中抱怨對方是狗臉,說翻就翻,但他也篤定,葉非一定會和把答應自己的事情辦成,葉非此生言出必踐嘛!
  
  一路疾馳一路尋找,三天後,像樣的凡間世界暫時沒能找到,施蕭曉卻突然止住雲駕,轉回身望向空蕩蕩的星天,嫣嫣微笑:「跟我一路了,還不肯顯身什麼?」
  
  話音落處,施蕭曉面前三千丈外流光閃爍,一尊晶瑩剔透的佛踏出虛空,佛也在笑:「和尚很好的修持,能察覺到我。」
  
  施蕭曉一哂:「快別自以為是了,葉非也察覺到你在一旁窺探了,不過他沒看透你是誰,是以沒理會你。」
  
  晶瑩剔透的佛露出個詫異神情:「不會吧?你們都有這麼大的本事?」
  
  「是你自己差勁。偽佛大身再做涅槃,修為反倒降低了?」施蕭曉搖搖頭,口中話鋒一轉:「不提其他了,只說你跟在我身後,何所圖。」
  
  那尊佛指指自己又指指施蕭曉,然後他揚了揚眉毛:「咱倆合夥啊。」
  
  佛相莊嚴,『後身法天金童』自偽佛大身脫變而來,由此他的樣貌也和佛祖一般無二,可他揚眉毛的時候居然是一副『勾引』的神情,一下子莊嚴散去,說不出的滑稽和彆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3:08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21 22:56
第一二九七章  扔石頭
  
  
  施蕭曉看了看後身法天金童:「怎麼說?」
  
  「你不是想報仇嗎?」後身法天金童見對方發問,來了興致:「我也想報仇啊!你要向墨巨靈尋仇,我要找道尊佛祖蘇景和閻羅王索命。」
  
  施蕭曉微微側著頭,仔細打量著後身法天金童,對方是佛,從神道法門的角度來看,貨真價實的佛,可施蕭曉卻從他的眉目、神情中看出了一種……孩子氣。
  
  沒錯,就是孩子氣。
  
  後身法天金童挺開心的樣子,靠近了施蕭曉,坐了下來:「你別著急,他們沒追上來,我給你仔細說說我的想法。蘇景可不是個好人,你惹了中土他一定不會和你罷休,蘇景身後又有一群大傢夥,嘿,佛祖道尊什麼的都會幫他,更甭說閻羅王了,他們都要殺你,我又一定要殺他們,咱倆應該聯手啊。這是其一,還有其二」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手下勢力與墨巨靈是生死仇敵,來來來,我給你講講古仙大概是怎麼回事……」後身法天金童疊疊不休,把古仙與墨巨靈的往事大概給施蕭曉介紹過,又繼續說道:「所以我和墨巨靈肯定也是仇敵,這下子更直接了,你不是很想和墨巨靈拼命嗎?咱倆聯手啊!我看重的不是你的本事怎樣,當然你本事也不錯啊,我真正喜歡的,是你腦筋靈活,且還夠忍辱沉穩,在咱們復仇界你算個可造之材。」
  
  後身法天金童的道理其實很明白,今日仙天神魔的首領、隱藏暗中的墨色巨靈都是他們的敵人,兩人合夥是個再好不過的局面。且金童還曾查過施蕭曉過往經歷,此人為報仇都不惜為仇敵做事,足見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的另一種說法就是全無原則、只圖利益,怎樣對報仇有利他就怎麼做。
  
  是以金童把握十足。施蕭曉一定會跟他回去的……果然,施蕭曉並沒考慮多久就點點頭:「好!」
  
  「哈哈……啊!」後身法天金童的笑聲才一響起就變成了慘呼,愣愣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上的大洞。施蕭曉在點頭應是之後就出手了。狠辣法術直接貫穿了對面那尊佛的左胸,。
  
  金童的身體無可抑制地開始顫抖。有些孩子氣又滿是聖潔的佛面上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費力抬起頭重新望向施蕭曉:「你……殺我?」
  
  施蕭曉笑笑,他不太喜歡冷笑,所以和尚的笑容總是開心且嫵媚的:「我大概聽明白了,你啊,就是個搗亂的!」
  
  施蕭曉的確聽明白了,乍看上去,金童這一脈既要對付今日仙天諸聖、也不可能與墨巨靈共存。可是再細細追究就不難看出,側重不同的,金童把墨巨靈當敵人不假,他更把今日仙聖當做了仇人。
  
  如果將來有機會,他會借仇人力量打擊敵人,還是依靠敵人來為自己報仇?金童選後者。所以在施蕭曉看來他是個搗亂的。
  
  施蕭曉的處境和金童的確挺相似的,但哪個是仇人哪個是敵人,卻是相反的。
  
  施蕭曉又是怎樣的妖孽,為報仇他可拼出一切,如今有個會搗亂他報仇的人來拉他合夥。想都不用想必做誅殺……
  
  後身法天金童顫抖得愈發劇烈了,隨著顫抖,高大剔透的身軀也開始迅速淺淡。漸呈消失之勢,施蕭曉很快皺了下眉頭:「法蓮天寶影身?」
  
  只是一道影身,但比著上次蘇景相見的的影身更有名堂,並非普通氣意化形,而是佛家靈寶承擔法術,來的是後身法天金童,更是一件浸透禪法的上好寶物。
  
  真正的金童才剛剛施展過『自毀傷敵』的法術不久,現在還是在他的巢穴裡休養。
  
  由此施蕭曉也明白了,之前自己小看這個金童了。洩露氣意、被自己和葉非發覺不是金童的本領不行,只是承擔影身的寶物稍有瑕疵。
  
  一件寶物對金童根本算不得什麼。倒是騙得施蕭曉以為所見的是真身,才更值得金童得意。可金童哪有丁點驕傲,臉上的疑惑散去,換做了懊惱、鬱悶:「你這人……我好心找你合夥,你不答應就算了,你幹嘛還打人啊……你說你,唉!我怎麼說你好……」
  
  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抱怨的說話聲中,影身徹底散去了,一枚巴掌大小、裂璺滿布的青玉蓮花摔去宇宙深處。
  
  施蕭曉淺淺歎了口氣,也不再多待繼續向著宇宙深處飛去……三個月後,他暫止雲駕,遙遙望向前方那座形若蓮子的凡間世界。
  
  蓮子界,小小凡間,面積以論大概只有中土乾坤的一成。
  
  世界小,但自然豐饒,山川大海、戈壁草原皆有,此間凡人文明淺薄,尚未完全開化,部落林立以狩獵為生,農耕只是小小補充,活得頗為艱辛。
  
  深秋已至,正是一年中最最忙碌的時候,人們抓緊世界狩獵,以儲備足夠食物度過即將到來的寒冬,只是凡人如何揣測仙魔心思,他們不曉得即將到來的寒冬再不會來了。
  
  一道潔白中帶了淺淺粉色的光華自天外直擊入世,落入大地後那光芒化作滾滾環暈四下播散,於三天內橫掃整座世界。光環所過,山林飛灰性命凋零,無論草木蟲豸還是飛禽走獸,所有生命都在一瞬間毀滅。
  
  白光籠罩了世界,殺滅了自然。
  
  三天後白光緩緩散去,蓮子界再無生機,青色世界變作枯草顏色。
  
  再三天,那塊再不能稱作是世界的巨大星石突然震動開來,一道道粗大裂隙遊走,於半柱香內遍佈全境,旋即星石轟然崩碎,一條巨大猙獰的赤眼梅斑白蛇自地心飛射而出,盤旋半周電射而去……這就是施蕭曉的修行了,他已完全煉化了活色地乾坤蛇,想要這條『蛇脈』更強大,就得『以蛇補蛇』,以乾坤補乾坤。
  
  靠吞吃其他世界來壯大自己的蛇,施蕭曉在瘋狂地強大著,他要報仇、哪管凡間死活。
  
  吞沒一界只是一場修行的第一步,接下來施蕭曉要一個安靜地方去煉化他搶奪來的力量……距離墨巨靈發難還有多久?施蕭曉不知道,他能確定的僅僅是在仇人捲土重來前,自己會一直『吞凡間、養白蛇、煉元靈』地這樣修行下去。
  
  差不多就是蓮子界被摧毀的時候,蘇景醒來了,一掃先前虛弱,神采奕奕雙目明亮。一場入定,從內觀心頭暖到自發自覺地進入歸元補氣的修持中,如己徹底休養完畢,重返巔峰。
  
  力量再次回到身體中的感覺很好。
  
  葉非沒和蘇景提施蕭曉的事情,見蘇景醒來他就淡淡說了聲:「走了,修行去了。」招招手帶上方先子離開,他是『追風人』,專門尋找宇宙間的雷霆風暴修持自己的劍。
  
  蘇景躬身送別師兄,最後又看了中土一眼,身形晃晃正想離開,突然間又想起了一件事……過片刻蘇鏘鏘眉飛色舞的,想到了件有趣的事情,伸手從乾坤囊中翻了翻,找出一方黃金匣。
  
  這是他從大鬼主身上繳獲來的戰利,鬼主寶物、卻非冥家法器,匣中三十一枚金色五角玄星石,每一塊都蘊藏濃濃元靈,如果煉化得法的法,一塊寶石中的力量,養成一位小猙獰王實力的仙家不是難事。
  
  不過寶石中的元靈為木林之屬,蘇景身邊同伴除了不聽和小賊別人都用不上,不聽和小賊煉化大帽子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再煉這幾塊小石頭。
  
  蘇景取出一塊石頭,相隔大陣對中土瞄了瞄,算過距離拿捏好力道,揮手將石頭扔去了中土!
  
  往事在前,中土大陣隔絕仙魔卻不擋天外隕星,蘇景回不了家但還能向自家院子裡扔石頭……一邊扔石頭蘇景還在想,怎麼以前沒想過呢,再就是可別砸到人。
  
  一顆接著一顆,石頭扔光了蘇景又翻挎囊,感覺挺過癮的,沒扔夠,囊中自己無用、又有可能幫到中土晚輩的寶物盡數找了出來,差不多扔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扔完,正開心的時候前方中土大陣遽然一陣元靈蕩漾,一道雷霆向著蘇景打來!
  
  中土大陣很聰明的,會自己彌補缺陷,上次隕星砸過後大陣已然『調整』過,蘊含法力的大塊石頭休想再傷害世界了,但小石頭還是可以的,蘇景扔了好半晌,被護陣認作:此子不是好東西,打他。
  
  萬幸蘇景已經恢復巔峰法力,扔的石頭又的確沒什麼殺傷,所以引來的陣法反噬不算太兇猛,饒是如此也嚇了蘇景一跳,不敢再扔轉頭就跑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4 22:0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21 22:58
第一二九八章  自己野心自己成全
  
  
  中土人間,天鬥山中,一陣響亮悅耳的口哨聲回蕩山間,小妖仙嗖嗖正背起雙手,滿心驕傲地巡山。
  
  『仙家』本是西陲大漠中一族仙人掌妖精,微不足道的小族,但因與佑世真君結緣一步登天。
  
  佑世真君離開一千多年了,漸漸成了傳說,可仙家子孫依舊以此為榮,仙嗖嗖也不例外,每天都活在自豪中,很快樂。
  
  每天快樂地醒來,快樂地吃飯,快樂地吹口哨巡山,然後再回家吃飯快樂地睡覺……與佑世真君結緣提高了小傢伙們的地位,改善了他們的環境,不過修行的事情沒能幫上太大忙,對此仙人掌無所謂的,反正他們也不喜歡修行,他們喜歡吹口哨和釀酒。
  
  修行、打架好無聊的,吹口哨多開心啊。
  
  不過仙家的小妖怪們還是明白的,那麼多辛苦修行、努力鍛煉自己的仙長們當然不是不懂生活,其一他們有更高追求,他們的目光所在是浩瀚星海;其二,正是他們的自強與兇猛,才保護了並且保障了不喜歡修行喜歡吹口哨的小傢伙們,可以永遠這麼快樂地把口哨世世代代地吹下去。
  
  除了佩服就是感激,仙嗖嗖的口哨吹得更響亮了,仙家可是有古訓的:練好口哨,蘇仙長和他師娘都愛聽,沒准哪天就能再吹給他們聽、讓他們開心。
  
  仙嗖嗖把口哨吹得嗖嗖響,吹著吹著,他發現前面地上又一塊五角星樣金燦燦的小石頭,可漂亮。
  
  ……
  
  蘇景回到了收屍匠驕陽中,回到冷冷清清地幻影金宮他才想起留在破鑼世界的甜鵠仙子們,靈訊傳去問問狀況,很快小女王的消息傳回。她們按照蘇景留下的陣法驅轉陽火,已經將那座凡間的墨色徹底打散了,之後她們沒停留。而是戰戰兢兢地結隊,向著高處仙天飛去:
  
  聽蘇景說。金烏大軍要在上重天開戰,甜鵠們不知道也就算罷了,得到消息後她們一定要去幫忙的,打仗不成可她們都很會療傷,如果沒有出力的機會就最好,萬一派上用場甜鵠萬死不辭。
  
  祖上情誼對那些小一號的漂亮仙子們來說可不是開玩笑的。
  
  宇宙如叢林,殘酷競爭弱肉強食,但是也常常會有溫情一面。接到靈訊後蘇景面露微笑。給自己認識的神鴉真陽炯炯傳去一道靈訊,麻煩前輩接應並照顧下那些小甜鵠。
  
  大金烏怕晦氣,平時根本不會聯絡蘇景,戰事進行的怎樣也沒誰主動來和他說,蘇景就把望死眼一直開著,並未發覺有金烏隕落的氣息,心裡基本還是踏實的。
  
  身外事情差不多告以段落,蘇景收攏心思,繼續自己諸法合一的修行了。
  
  吐納、沉睡、做夢,醒來後疲憊不堪卻再不會像凡間百年那樣放鬆享受。抓起甘霖劍進入百里驕陽與魔猿惡戰,於『劍道尊』的指點下修煉殺千刀。體內則始終保持一道陽火流轉,重鑄因為開靈時斷裂的真陽劍。
  
  一入修行。時間立刻就變得不值錢了,流水似的飛快趟過,一百年彈指一揮,殺千刀的精進很快,這要歸功於有劍道尊的指點,而對那道觀想思悟法門的修煉,在玉道尊的時時點撥下,蘇景終於取得一重重大突破:他能記起自己夢見的是什麼了。
  
  呼喚虛空,放空自己。再得虛空回應,靈虛之像、大河倒影在寂靜沉睡中回饋夢境。蘇景夢見的是一座世界,天鋪浩浩金風。地為無盡火焰,天風地火之間,有劍氣與煞氣呼嘯橫掃。那乾坤有山,一尊尊巨人之山屹立天地,很有趣的是這些山蘇景都認識,烏鴉衛、惡羅漢等等,都是入法隨身與他共修共戰的手下;世界西邊還有一座大海,純純墨色的黑暗汪洋。
  
  風火劍冥陣,劍中另有一柄墨劍……夢中的世界,就是蘇景身具的所有鬥戰手段了。
  
  看清了夢境是一重大突破,玉道尊說得很清楚,蘇景所見並非單純夢境,而是他自己。
  
  看見自己並不難,難的是以虛空為鏡映出本真!這虛實之間的轉換,投入與回饋,就是『萬法歸虛,再虛中生一』的關鍵所在了,見夢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下一步需得他入夢。
  
  上一步吐納、入夢是放空,也是忘我的過程;下一步則正相反,需得他凝神得『真我』,再以『真我』入幻夢。
  
  要睡覺、放空自己,否則沒辦法做夢;要保持清醒、守住自己,再讓『我』進入自己的夢。這是個截然相反的過程,也是虛實之間的穿插,修煉的不是修為或者心持,而是神思寶念。
  
  吐納的方法不變,沉沉疲憊襲來,但只是入夢之際蘇景要緊盯本性,凝出那個『我』,在開始修煉這第二個步驟之前,蘇景並沒覺得此事會有多難,因為他有心神十立,他有幾大境界的心持修煉。
  
  可踏入實際修煉蘇景就知道麻煩所在了,吐納後的疲倦難以抗拒,讓他根本沒精力再去凝神守心保持一份真我清念,一下子就睡過去了,夢到那座風火亂世界沒問題,卻無法讓自己入夢去;拼了命地咬牙保持本念清醒,後來終於保持住了那份清醒,但是睡不著了,連夢都沒得做又何談入夢。
  
  難就難在:如何把握這個度,虛實之間,夢幻與清醒之間的那一點『恰到好處』,得做夢,得有我……
  
  其後三個月,吐納過後要麼滿面掙扎地睡去,要麼哈欠連天地醒著,修行再無寸進,這天蘇景忽然問玉道尊:「我能去破爛囊中修持嗎?」
  
  玉道尊瞭解有關這場修行的一切事,聞言而笑:「你的野心,你自己去成全。無需問我。」
  
  虛實穿插、神思錘煉,這場修行徹徹底底地歸於精神範疇,累,累得不行,但精神的疲憊對身體的力量影響並不大,這邊的熱豆腐還沒吃進口中蘇景就開始不知足了,成天這樣睏啊睡啊的,時間長了會發胖啊,要鍛煉身體……
  
  破爛囊中無人,當初被閻羅帶去又一棧、與道尊佛祖西坑隱等人會面時候,囊中鎮壓的大鬼主就被西坑隱提走審問去了,心猿意馬兩位太上古時過來的前輩還在『入定』中,他倆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
  
  蘇景不敢打擾,入囊後撤去大拿前輩賜下的可以不受囊中禁法擺佈的心咒,沉重壓力頓時襲來,蘇景直接趴下。
  
  便是從這一刻起,真正意義的煎熬、苦修開始了,蘇景全副修元瘋狂流轉才能堪堪對抗寶囊給他的壓力,才能確保自己不會被壓癟,而吐納虛空的精神修煉也不敢絲毫怠慢……
  
  體魄與神魄的雙重重壓,不同於刀斧加身或者水火浸侵,痛苦不是怎樣疼痛,而是時時刻刻身處崩潰邊緣的折磨。
  
  路是自己選的,那就自己走吧。
  
  晃晃一甲子過去,蘇景成功『入夢』,他做夢,他夢中的那片風火亂界也真正有了個蘇景,懸身天地間默默打量著天上的風、地上火、不遠處的山與墨色的汪洋……第二步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第三個大步驟:觀想。
  
  於夢中觀想夢中那座世界,憑觀想之力,將風火亂界中的天地山海風盡數融合。
  
  玉道尊的原話是:以觀想,讓此世入混沌。
  
  不混沌,何以為虛,不為虛,何以生一。
  
  道理是玄的,修煉卻是實打實的,而一入觀想,才起念去想這世界歸入混沌的時候,來自精神上的巨大反噬便撲湧而來,夢中世界的風火諸法盡數化劫,向著『世中蘇景』狠狠打下,只才短短三息『蘇景』就被打滅,真人也自夢中醒來,心裡空空如也沒法說的難受,腦漿似乎都在沸騰頭痛欲裂。
  
  再怎麼痛苦也只有忍著的份,便如玉道尊所說,自己的野心自己去成全。
  
  蘇景如果不想練了隨時可以退出,本來也沒人攔著他……除了他自己攔著自己。
  
  又是四個甲子不輟修行,從頭算起來的話,蘇景從中土回到收屍匠驕陽內已經四百年了。這其間他常常發動大拿前輩賜下的法咒撤出破爛囊,不是練功偷懶,只因他是金烏收屍匠,肩頭有重任的。
  
  離開破爛囊動用望死眼,使勁地看使勁地感受,真好,金烏們都活著。四百年中有過兩盞驕陽熄滅,蘇景飛過去將它們帶回陵園安放妥當。
  
  陽炯炯有捷報傳來,上重天金烏對夔牛一夥聖獸聯軍的戰事大獲全勝,那些敢和金烏為敵的怪物被斬殺殆盡。大勝仗是意料中事,雙方實力差距不是普通的大,且還有幾條龍和一族鳳凰來助強除弱、開開心心地痛打落水牛,焉有戰敗的道理。真正難得的是金烏無一隕落,只是傷了十來頭。
  
  烏龜州群仙都知道蘇景在做苦修,沒什麼事情都不會來打擾,但隨軍征戰的同袍冥王有路過收屍匠驕陽附近時候,蘇景一定會去拜見兄長,不久前三王阿伊見到蘇景時候嚇了一跳:老十四兩眼無神腳步虛浮,一副透支模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4 22:11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5-1-22 23:14
第一二九九章  夫君
  
  
  烏龜州群仙都知道蘇景在做苦修,沒什麼事情都不會來打擾,但隨軍徵戰的同袍冥王有路過收屍匠驕陽附近時候,蘇景一定會去拜見兄長,不久前三王阿伊見到蘇景時候嚇了一跳:老十四兩眼無神腳步虛浮,一副透支模樣……
  
  但很快,三王的眼睛目光就變了,似是看出了蘇景一些變化,一邊上下打量著,一邊圍著他轉了一圈,阿伊道:「王袍收起,脫衣服。」
  
  「啊?」蘇景瞪大了眼睛。
  
  「甭問,讓你脫就脫!」阿伊的語氣不容置疑。
  
  「褲、褲子呢?」蘇景沒法不問。
  
  「褲子不用脫。」
  
  蘇景放鬆一點,仍忐忑,不過還是聽話,王袍收入身內,上衣褪去、打赤膊。
  
  穿著衣服看上去蘇景有一點點瘦,但他的肌肉線條硬朗且分明,不算魁梧卻足夠結實。
  
  阿伊又開始圍著蘇景轉,手指摩挲著下頜笑瞇瞇:「身條還不錯啊……有點疼,忍住啊。」話時她繞到了蘇景背後,突然張開嘴巴對著蘇景的背脊咬下。
  
  老三把十四咬了。
  
  被咬一瞬蘇景真就覺得皮膚被滾油潑過,筋肉遭雷電轟擊,骨頭被巨錘碾壓,周身血脈都被灌入了開水,五臟六腑遭萬刀攢刺……疼,疼疼疼疼疼!
  
  蘇景口中暴起的慘叫簡直不是人能夠發出的聲音。沒辦法控制的,身體自然反應蹭蹭地向前飛躥出去。
  
  蘇景飛出去的時候是,三王已經收口了,伸手抹掉唇角的鮮血,口舌咂砸似是還在回味。蘇景眼圈都紅了,這也是自然反應。太疼了,疼得他想哭:「三姐,幹嘛呀?!」
  
  「三……什麼?」正抹過唇角的手停了下來。咂摸滋味的口舌停了下來,三王的笑容散去了聲音也冷下了。
  
  可下一刻三王又笑了……她面前十四已知自己犯了大忌諱。滿面驚慌使勁搖晃著雙手,同時急急忙忙把自己變成了歡喜羅漢。
  
  十一哥曾鄭重提醒,一旦把三哥喊成了三姐,就會被三姐揪住頭髮打。
  
  羅漢歡喜,頂光燈。
  
  三王曉得自己咬下的那一口會有多疼,蘇景巨痛下失言她本來也不算太計較,再看蘇景直接開始耍無賴了她不生氣只覺得好笑:「這次就算了,我走了。你好好修煉。」
  
  言罷對著十四擺擺手,身化流光飛去不見。
  
  也是在三王離開時候,蘇景才突然發現,自己只顧著疼,可疼過那一下之後,因長時間透支修煉而起的身體中疲憊、精神上倦意竟然一掃而空,此刻疼痛過後整個人都神采奕奕、力量充沛。
  
  三王打仗興起時候偶爾會生吞對手,但她不咬人,除非她想幫誰拔除疲憊。
  
  阿伊在蘇景背後一個血淋淋的牙印,這可是強身健神的好咒篆!
  
  送別閉獄王。蘇景重返收屍匠驕陽,其後一百年的修煉中,每到深深疲憊時。背後的牙齒印都會播散起一陣劇烈疼痛,頃刻驅散倦意,讓蘇景立刻回歸巔峰狀態、繼續行功。
  
  百年後,三王留給老十四的『咬咒』效用散去,而蘇景的修煉還要繼續……
  
  修煉修煉,完全看不到終點的修煉。在驕陽中修行到第八百年的時候,夢中蘇景終於能夠完全抵抗住『亂世界』的反噬了,憑那風火冥劍和大山墨海的攻殺反撲,他自己巋然不動、結定印做觀想。他一定一定要那:混沌!
  
  也是這個時候仙天世界的亂戰結束了,偽極樂、無漏淵、星滿天的勢力被連根拔起。上上貍徹底墮落了。完全不再理會她的十萬山自顧去玩耍,將大群妖精部下一股腦交給道尊代管。對此妖仙們挺開心的。道尊雖古板但本心善良,不像上上貍那麼喜怒無常難伺候。
  
  戰事完畢,但仙天的亂象並未徹底結束,那尊後身法金童徹底養好了傷勢,統領古仙開始了他的復仇。金童之禍不嚴重,但勝在『詭奇』上,金童與偽佛唯一活下來的蓋世尊者都是強大之輩,古仙的實力也不必,他們當然不肯正面決戰,神出鬼沒的奇襲突擊也當真讓人頭疼。
  
  不知是藉助了古仙的手段還是金童涅槃自得神通,他的隱遁辦法奧妙非凡,藏起來之後根本尋不出他人在何處,想要擊斃此獠非得趁他出兵偷襲時再做反噬,西坑隱親自佈置,費盡苦心擺出一座陷阱,果然騙得金童出兵來打。
  
  金童的確是中計了,但最後被他給逃掉了,在西坑隱親自出手、親自追擊下,金童竟仍能逃脫。
  
  自那之後想要再抓他就更難了。
  
  不過只憑這一夥妖孽,攪擾而已,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今日仙諸大勢力在追查、嚴防的同時也開始大規模的閉關。
  
  一場大戰,無論正邪原因還是純粹傾軋,被鐫入戰爭本質中的兩個字都不會變:掠奪。經營了無數年頭的幾座頂尖勢力徹底覆滅,有多少年的經營,就有多少年的積累,偽西、無漏淵、星滿的家底被徹底搬空。
  
  大豐收之後就是大分配,此事由道尊一手操辦,談不上公平或者不公,資源的分配完全傾斜於新一代高手的速成與精銳戰力的培養,今日行賞不論功勞只看潛質。畢竟,前戰只是基礎、為了下場真正戰鬥打下的基礎……
  
  大戰結束五百年後,仙世界幾位巨頭聚首又一棧,沒什麼特別事情,戰後慣例、大家每隔百年相聚一次,一自己這邊的戰備,但這次佛祖沒有來,他以寶鏡做真身,正修煉到要緊關頭無暇分身,由優和尚替他來開會。
  
  佛祖並非單獨修煉,他還帶上了和尚果先,據優和尚所知,佛祖覺得果先靈性十足大有前途,尤其適合修習一道重要神通,就帶在身邊一起了。
  
  佛祖本人正在迅速恢復中。果先是可造之材,對他著力培養基將來可堪大用,不過好消息過後就是壞消息了。西方極樂世界中妖邪早已肅清,佛光為遲遲未能普照。究其緣由不外兩字:沒人。
  
  當年佛祖穿漏去尋找墨色源頭,西的大佛陀大菩薩都入陣助法,後來眾多聖僧全都消失不見到現在也沒能找回來,如今真佛幾乎沒弟子,這又何談復興西方。
  
  原來的同門、弟子都是在佛祖的陣法中『丟失』的,別人想幫忙都沒辦法插手,只有佛祖自己去尋回來,奈何現在並無進展。優和尚急得唉聲嘆氣外加摩挲光頭,可又有什麼用處。
  
  道尊那邊的進展則順利得很。
  
  之前的仙混戰,西大雷音寺和偽佛一脈高手幾乎被七星一舉摧毀;無漏淵和星滿在奪寶之戰中已經元氣大傷,在實力上道尊、神君、十萬山與又一棧的聯軍占到絕對上風,之所以後面還打了這麼久,有敵人數量太過龐大的原因,更重要的卻是道尊珍惜羽毛,殺敵是必須的,可殲滅敵人同時務必要保住自家元氣,步步為營穩扎穩打。自也就耽誤時間了。
  
  一戰結束,如道尊所願,道家、妖家勢力並未傷筋動骨。一場浩大戰事就是一場鐵血磨礪。如今再配以繳獲來的大量資源的提拔,今日東方勢力空前壯大,除了原有的五閣精銳外,又再三十六天、七十二地的基礎上另建了天玄、地黃、宇宙、洪荒四道精兵,東方九道兵各有奇法秒陣,實力非同凡響。
  
  道尊自己這邊的修煉也順利得很,重鑄道心的過程雖然緩慢但扎實得很,以他自己估計,再有兩千年差不多了。
  
  跟著道尊又是好一番解。把他接管的妖家十萬山的備戰清楚,妖家人多勢眾。但少了絕頂高手主持,道尊曾有意請閻羅家的冥王去帶兵。但猛鬼與妖精互相看不順眼,縱是強力彈壓怕也會軍心渙散,後來道尊特意為十萬山研創出一座大陣,如今妖精們正在依法演練,整體實力有條不紊地提高著。
  
  道尊的話實在不少,好容易完,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望向閻羅王:「到你了,你那邊怎樣?」
  
  「就是那個樣子。」神君了六個字,完了。然後道尊、神君、優和尚一起望向了西坑隱。
  
  西坑隱聳肩膀:「師尊大魔羅我沒找到;偽佛餘孽那個『後身法金童』不知道在哪;中土世界應該是個關鍵……護界大陣無法滲透不曉得內中情形;傳去給大魔君的靈訊都找不到人。」
  
  道尊笑了:「你自己,要你有什麼用。」
  
  西坑隱也笑了:「也不能就一點都沒有,北方似是有些發現,很可能是古仙的藏身地方,但還不敢確定,我讓羅剎凸過去看看,九龍甲添和他同行……」
  
  此事起來是個巧合,又一棧佈置在北方的哨探於游弋中突然領略到一絲寒冷,寒冷一閃即滅,但那份奇寒真意與封印古仙的玄冰氣意頗有相似。大凡珍奇玄物,偶爾會有『吐納』以至洩露氣意,但能不能有人及時領略這份氣意就要運氣了。
  
  又一棧的運氣不錯。
  
  金童捉不到,如果找到一批古仙的藏身地,至少也能多出個守株待兔的機會。
  
  收到探報,羅剎凸立刻趕去北方,西坑隱怕羅剎凸自己辦不好這件事情,又特意出了個大價錢,雇了甲添隨行。
  
  甲添的法力就竟有多深西坑隱也不曉得,但西坑隱曉得這位在凡間自己繼承自己大統、自己又給自己造反的萬歲爺是與大魔君平起平坐的上上神魔!有他隨行就再無需擔心什麼了。
  
  西坑隱提到北方的時候,羅剎凸與甲添已經進入極北仙。
  
  越深入就越寒冷,即便隨身帶了大東家賜下的御寒寶物,羅剎凸也還是凍得直打哆嗦。一邊哆嗦著,羅剎凸也還堅持著沒話找話,和甲添努力地套近乎:「萬歲爺,以您聖見,這附近真會有古仙藏匿噠噠?」
  
  羅剎凸曾經是魔君的奴僕,後來才追隨的西坑隱,看在魔君的面子上,甲添對羅剎凸也有幾分親熱,微笑道:「你自己問問不就知道了?」
  
  「我們自身的問題嗎?」拉剎凸滿臉懷疑:「玩具……誰噠噠?」
  
  話音剛落,前方忽然傳來個哆裡哆嗦的聲音:「什……什、什麼人,前方為我、我、我夫君閉關精修之地,立刻止步!」
  
  隨著話,一個眉毛、頭髮都凍結冰霜的女孩子顯現身形,看上去十三四的年紀,瘦瘦弱弱的,身形還沒完全長開,顯然她也被凍得慘了,在雲駕上一個勁地跺腳。
  
  最最奇怪的是,這個女孩子用一塊黑布蒙了眼睛,黑布條在腦後扎了個好漂亮的蝴蝶結。
  
  凍壞了,她心裡卻在歡呼雀躍,喊他夫君啊,喊他夫君啊,還沒成親呢,反正他也聽不見,這麼喊她感覺……心裡可舒坦。
  
  為了再喊他一聲夫君,即便她已經認出了甲添也還是假裝沒認出來,沒話找話地了句:「我夫君法力無邊,你等要惹惱了他只怕吃不了兜著走!」
  
  話音未落,忽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沒錯。」
  
  「啊!」眼睛上紮了黑布條的女孩子一聲怪叫,『夫君』兩字全因他閉關聽不到,她才會喊一喊找感覺得,哪成想他居然悄無聲息地溜出關來,這張臉可沒法要了,所以浪浪仙子尖叫著晃晃身,隱遁逃走了。
  
  冷峻青年對甲添點了點頭:「有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4 22:20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5-1-23 22:34
第一三零零章  精修中人
  
  
  小相柳已經好久不見了。
  
  他離開大隊的時候,蘇景還沒見過金白銀、還沒當上新一任收屍匠。
  
  當時小相柳領受古怪寒意,九頭蛇一族是冰中修煉的怪物,小相柳能從一頭厲害些的妖物精修至血脈覺醒成就妖仙,就是因為他在中土找到了仙祖發源的冰原故地。是以他對玄冰氣意敏感異常,這是血脈中的烙印,別族沒得比。
  
  升入仙天後,小相柳的修行增長中規中矩,速度其實不慢,但與他的兇獸資質還是不相符,究其原因:少一塊好冰。
  
  冰上兇,無冰便休想再有新的重大突破。就是這個原因,當初小相柳領受到古怪寒意時,便猜測寒意源頭會有一塊了不起的冰,對他的修持提高會大有好處,所以告別朋友脫離大隊,去往了北方尋找玄冰。
  
  小相柳長得帥啊,小相柳酷酷的啊,小相柳扎的蝴蝶結好漂亮啊,小相柳還會彈琵琶呢……浪浪仙子跟在他身邊。一個天真爛漫小屍仙,一個面冷心熱九頭蛇,兩人再回去的時候,蘇景等人估計該有一場喜酒喝了。
  
  小相柳離隊太久,後面蘇景經歷的那些事情他全不了解,以前他也只和甲添有過一面之緣,那時蘇景一夥與九龍勢力根本不算朋友……幸好又一棧消息靈通,羅剎凸雖不曾見過九頭蛇,但有關這頭兇獸的信息羅剎凸都牢記在心,此刻一眼就認了出來,滿臉驚喜加開心:「又一棧管事凸見過九頭大聖噠噠,剛剛那位一定是浪浪大聖噠噠?」
  
  打過照顧,羅剎凸『噠噠』得唾沫橫分,把蘇景這些年的經歷和盤托出,講述其間就把蘇景與甲添、與自己這邊的關係交代得明明白白。
  
  那些事情何等曲折跌宕,根本不可能作假,小相柳臭著臉沒表情,不過目光中顯出幾分落寞,那麼多熱鬧都錯過了,當真有些遺憾啊。而羅剎凸說完的時候,小相柳對甲添的戒備之色也撤去了,點點頭說道:「二位隨我來吧。」
  
  言罷轉身帶著甲添和羅剎凸繼續向著北方飛去,當然他沒忘了浪浪仙子,對西南方向虛空喊道:「你來不來?」
  
  「不去,沒臉見人!」浪浪仙子的回答可實在。
  
  甲添笑了,揚手對西南方向拋出一塊玉佩:「小仙子很有意思,這塊玉送你了。」
  
  西南虛空中伸出了一隻手,不見人、只有一隻手,接下了玉佩。玉佩入手,浪浪仙子頓覺一股暖意自玉中散發開來,轉眼流轉全身。侵入骨髓的寒冷就此驅逐一空,這塊玉是御寒暖身的好寶貝。
  
  小相柳帶著甲添與羅剎凸一路向北,飛三天、又再穿過一片亙古不散的宇宙風暴後,一座玄冰世界現顯現視線盡頭。
  
  世界上有人,許多人。有些在開鑿冰塊再搭建起一座座宏偉廟宇,許多已經建成的廟宇中,有人正襟危坐閉目修行、有人俯首踱步思索難題。
  
  更多的人在廟外,有的化身一團青風原地急急打轉不知在領悟什麼神通,有的赤身裸體躺在冰面上雙目一眨不眨地望天,有的一手結印一手在冰面上急急敲打……
  
  無論這些人在做什麼,他們全都長得一模一樣的:五官俊朗面目陰冷的青年,小相柳!
  
  真正一座世界,全是小相柳!
  
  分身。
  
  除了人還有獸,只有一種獸,九頭巨蛇,千千萬萬隻九頭蛇,或纏繞冰川或穿越冰原或盤身冰窟。
  
  分身。
  
  羅剎凸臉色驟變!不是因為小相柳的修持已經精進如斯、竟能化出無數分身,而是羅剎凸一眼就看到了、就認出這這座世界中唯一那個不是小相柳的人。
  
  想看不見都難,那個人實在太醒目也太高大了,他有金色的皮膚,頭頂一根黑色的獨角,他穿著一身紫色的甲胄……這是一座玄冰世界,幅員遼闊疆土浩浩,中土與之相比,魚卵相較於鵝蛋,何其巨大的玄冰之星,那個金皮墨角紫冑怪人就盤膝坐在世界之中。
  
  真真正正的世界之中,玄冰晶瑩透明,它很大,大過普通星球,一個巨人就被封凍在這塊巨大的冰內!
  
  這世界有多磅礴,那巨人就有多魁梧。
  
  無數小相柳在冰面上忙碌、修行著,一個巨人在冰內閉目端坐。
  
  「啊!」羅剎凸一聲怪叫,都顧不得寒冷了,疾飛靠近些後,直接跪倒在雲頭,咚咚磕頭同時口中呼喊響亮:「孫孫兒凸拜見大魔羅,我給大魔羅磕頭。」
  
  甲添也略顯詫異,九龍世界與又一棧關係身後,他也曾見過冰中那尊大魔羅:西坑隱的師父,又一棧上一任主人。
  
  當年大魔羅說北方有他的宿緣根果,把又一棧傳給弟子後就去往北方,之後再無消息。誰能想到他竟然被封在一塊玄冰內。
  
  大魔羅未死,仍有知覺,聞聲他在冰中睜開了眼睛,對羅剎凸只看了一眼,跟著目光一轉望向甲添,旋即一個語氣如雷霆鏗鏘的粗獷聲音自冥冥中響起:「甲先生來了。」
  
  甲添眨眨眼睛:「很意外,魔羅還好?」
  
  「不好。」大魔羅沒客氣。
  
  羅剎凸滿面惶急,早都亂了方寸,呼喊道:「老祖宗莫再擔心,孫孫兒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救您出冰牢……」說著他又轉回頭望向甲添:「萬歲爺,只憑又一棧與您老的交情,魔羅大祖有事您可不能不管啊,小的求您出手……」
  
  甲添笑了,不理羅剎凸望向大魔羅:「這頭小羅剎算是你的人,我能說說他嗎?」
  
  「說說沒事,不許打。」大魔羅的聲音居然也帶了些笑意。
  
  甲添哈哈一笑,對羅剎凸道:「你別鬧。」
  
  羅剎凸焦急之外又多出了些委屈:「沒鬧噠。」
  
  甲添不和他矯情,直接入正題,伸手向著前方玄冰一指:「這塊冰的氣意你可識得?」
  
  羅剎凸點了點頭,越過那片封天絕地的宇宙風暴後,玄冰世界展現眼前,冰中本髓真意也撲面而來,羅剎凸感受得明白,這塊玄冰與封印古仙的玄冰同出一源,根本就是一樣的東西。
  
  又一棧所以派他過來查探,本就是為以為此地有冰封的古仙。
  
  「你再想想,封印古仙的玄冰才多大,這塊冰又有多大?」甲添再問。
  
  封印古仙的冰,大的差不多幾千里一座冰原,小些的不過幾十上百里的一座冰川而已,哪像眼前這塊玄冰,比著中土還要大上無數倍的巨大天星。
  
  羅剎凸本來腦筋很好,關心則亂這才沒了主意和判斷,接連得甲添兩句提點後,他已若有所思。
  
  甲添第三問:「那你猜猜這塊冰的來歷吧。」
  
  「萬歲爺的意思是,那、那半塊玄紅青金冰枝……噠?」羅剎凸的語氣有些試探,不過神情已然恍悟。
  
  太上古時拿人歷盡艱險為古仙尋來一塊玄紅青金冰枝,宇宙造化萬古奇冰,後因族中生變拿人與古仙反目成仇,拿人將那方玄紅青金冰枝一分兩半:
  
  一半送給古仙讓他們鎮壓心魔以做最後決戰,古仙首領赤霓將這一半玄冰的九成九都用來鎮壓同族心魔,另外留下一些封印了部分古仙、留作血脈傳承;
  
  另一半玄紅青金冰枝則被拿人拋入宇宙中,任其漂流不見……
  
  如今面前,小相柳的修煉之地、將大魔羅冰封的玄冰,無疑就是被拿人扔掉的那另一半玄紅青金冰枝了。
  
  這塊冰是寶,放眼仙天再難找出能夠與之相比的好冰了,當年赤霓坐擁宇宙,還不是對玄紅青金冰枝珍惜無比,又有誰捨得用這樣的冰來做牢獄;再說大魔羅,當年他是主動去往北方的,不是被迫不是巧合,而是感悟天命、得本緣召喚,而以他的本領,就算真有人能將他封印玄冰中,也不可能在鬥戰過程中一道求援靈訊都打不出。
  
  再說如果大魔羅真在此坐牢的話,他又怎麼可能不請小相柳幫忙傳個消息出去。
  
  羅剎凸理順了思路,依舊結結巴巴,對冰中大魔羅道:「您老是自己遁入冰內的?您老是在修行?」
  
  「回去告訴西坑隱,小相柳是他師弟,來日相柳行走仙天,做師兄的要多加照顧。」大魔羅不解釋,直接吩咐了一句,隨後又對甲添打了聲照顧,就重新閉上眼睛再不出聲了。
  
  出來玄冰世界相迎甲添、羅剎凸的也只是小相柳的一具分身,相柳本尊正結印端坐在大魔羅心口位置、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甲添對小相柳點點頭,似是也不願再多說什麼,一拍羅剎凸的肩膀:「走了,回去了。」
  
  行馳雲駕、遁出風暴的時候,甲添嘆了口氣。
  
  仔細算起來,大家的關係其實聽繞的,大魔羅是西坑隱的師父,西坑隱在凡間時曾得小魔君指點因而結緣,小魔君是甲添的朋友……其實甲添和大魔君不過點頭之交,大家沒什麼交情的。
  
  但、物傷其類。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傢伙算來算去就那麼幾個,其中一個落得此刻境地,甲添心裡有些不痛快。
  
  至於大魔羅現在的狀況,他自己不肯對羅剎凸交代,甲添自也不會去多嘴。
  
  甲添嘆氣的時候,中土世界的海龜們都煩死了:上個沙灘、下個蛋而已,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來看。
  
  塵霄生看海龜。
  
  長年不輟,除非有要事非得離開,否則塵霄生一直都在這片海灘上,安安靜靜看著海龜上岸、挖坑、產卵、蓋沙又再返回大海中去。此事關乎一領,大領悟。
  
  開始只是他一個人,可後來,離山沈河夫婦,離山諸座長老,大成學與別家宗門的諸尊高手,樊翹扶蘇劍尖兒劍穗兒、參蓮子妖精不成、涅羅啟巧、天魔蚩秀與一眾魔家王尊……人越來越多,人類修家、南荒西海的妖精等等等等,就連顧小君、花青花、賀餘師兄和肆悅、削朱、滑頭、小師娘麾下屍煞等這些幽冥厲鬼,閒暇時候也會上來看海龜。
  
  族類以論,來看海龜下蛋的妖魔人鬼都有,但他們不外兩種身份:留世仙或者人王。
  
  這些年中土瘋了,靈元濃鬱得好像勾過芡甜麵醬,機緣頻繁得彷彿路邊亂長的野菜,人王層出不窮簡直不值錢。大群人間仙家在坐擁浩大威能後仍會繼續修行,過不多久他們就領受到與當年塵霄生一樣的天機靈犀,一個兩個、一批兩批地來到海灘看海龜,大家面臨的是同一悟。
  
  世界變了,規則竟也有了一重大改變:大逍遙劫不再。
  
  人間不見了飛仙劫,修家領悟大逍遙後再抬頭,眼巴巴望蒼穹:沒劫數。
  
  以中土修行的境界,破無量後就只能再活三千年,不是修家的命不夠活,而是破無量後三千年飛仙劫必至,如果不能把後面四個境界修圓滿就絕無法術過天劫。
  
  如今天劫沒了,大家玩命活吧,沒人管。
  
  突然,看海龜的塵霄生眼中玄光閃爍,一片明悟之色顯現,跟著他身形一震自沙灘上緩緩飛起,坐到了一頭大海龜的背上,不知是塵霄生施展了法術還是另有玄虛使然,海龜對自己背上突然出現個人全無反應,產卵完埋好坑,托著塵霄生笨拙可笑地向著大海中爬去了。
  
  堂堂離山一代真傳突然玩起騎大龜的孩子把戲,周圍一群仙家、人王非但沒人笑,反倒是個個面露羨慕,花青花瞇著眼睛滿面贊嘆:「塵先生得領悟中大突破啊!」
  
  話音未落,他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長笑,橙袍二品大判賀餘也身形閃動,與塵霄生一個樣子,坐上了另外一頭大龜的背殼上,賀師兄不忘合掌對花、顧兩位大判官行禮:「陰陽司的事情,要拜託兩位大人了。」
  
  顧小君與花青花只有喜色與贊嘆,並不絲毫不滿,齊齊還禮:「賀大人放心,再要恭喜賀大人。」
  
  賀餘、塵霄生,一雙離山師兄弟,相視一笑,各自騎著大海龜入海去。
  
  晃晃三年過去,還是這片海灘,還是大群海龜爬灘,還是大群人王觀悟,有兩頭大海龜先後爬上岸,但若細看它倆與其他同類有個區別,雙龜背殼上花紋古怪:似是有開玩笑的畫家在它們的背上各畫了一個人,其中一個面目嬌美、足以折煞天下紅顏的美艷男子,另個蒼老卻挺拔、身穿橙紅色官袍的老人……
  
  看龜是為領悟,入畫龜背則是深悟,他們已經勘破了第一重玄機,去領會第二重天機了。
  
  又是三年過去,海灘上的沈河真人漸漸舒展開眉心,露出了一個開心笑容,拍拍紅景的手背,無需多言後者便會意,微笑著點點頭。
  
  就在紅長老的笑容裡,沈河真人也和本門兩位前輩一樣,坐上了一頭大龜後背,開開心心地入海去了。
  
  轟隆巨響,洶湧氣浪騰騰萬里,西南仙天不起眼的角落中,一座凡間世界爆碎了,準確的說是先被白光籠罩、所有生靈殺滅後沉寂幾天、死氣沉沉的大星石爆炸了。
  
  一座世界炸為齏粉,曾經繁榮的自然曾經存在的生命再沒了丁點痕跡,化作一蓬塵土雲煙。
  
  轟湧氣浪正中,一個年輕嫵媚的和尚上身赤裸,他在笑,所有他身上盤紋的那條猙獰白蛇也在笑;蛇的雙目如血殷紅,所以嫵媚和尚的眼睛也紅得彷彿隨時會滴出血來。
  
  和尚伸了個懶腰,緩緩站起身來,正要幻化一件僧袍遮掩身體,突然他顫抖了起來,篩糠般地急顫和無以遏制地咳嗽,咳得越來越劇烈也越來越大聲,直到最後身體抽搐、並嘔吐。
  
  以蛇養蛇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最好也最有效率地提高修持的辦法,可他的蛇是什麼?是乾坤。乾坤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是生機、是繁衍、是傳承。
  
  施蕭曉卻在用毀滅來祭煉自己的乾坤蛇,這個辦法的確能讓他得到強大力量,但他也必須接受反噬,來自本我真修的反噬。
  
  以施蕭曉的見識,當然明白自己現在的做法無異飲鴆止渴,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會被反噬殺滅,不過他不打算停手更不覺得後悔,死不可怕因為他活著的全部意義僅在那兩個字:報仇。
  
  甚至施蕭曉還覺得自己很幸運,找到一個有痛苦反噬並且一定會害死自己、卻能讓實力突飛猛進的辦法,總好過無法精進、看不到希望的活著。
  
  他嘔吐的碎肉落在地上,泛出梅花才有的清香,施蕭曉知道,那些碎肉是他心臟的一部分。
  
  嘔吐中止了,身體卻還不自覺地顫抖著,可施蕭曉不再做絲毫停留,身形轉轉化白光遠遁去,不是他想動,是現在非走不可了,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就在施蕭曉離開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虛空中突然閃出兩道虛晃的影子,直接遁入尚未完全平復的氣浪中。
  
  影子迅速'實在'起來,還是兩個孩子呢。金頭髮的小子看看四周,這座世界毀了,滅世妖人逃了,金髮小子面上狠辣閃過,怒道:「又被這廝逃了!」
  
  隨他一怒,就在他頭頂一重重明月顯影,層層疊疊鋪滿天空,怕不有三千之數!
  
  三千月影一閃而滅。
  
  金髮小子身邊是個紅髮小子,聳聳肩膀:「逃就逃了吧,反正真要追上也未必打得過。追了這麼久連他是個什麼妖魔都不曉得,真說不好真對上來是誰倒霉。」說著他撓了撓頭。
  
  手指沒入柔軟蓬鬆的紅髮中、撓頭皮。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攪亂他的頭髮,頭髮亂了,天上突然躍出的雲影也就亂了,七色真雷雲中穿梭。
  
  與月影一樣,雲影閃閃就過去了,星天四周依舊空蕩蕩的。
  
  真正精修上仙能夠穩定控制自己的氣意,像兩個小子這樣一動怒一撓頭天上就月亮神雷地閃,明顯是修為不到家、還控制不好自己的法元氣勢……如果這樣以為,那就真冤枉他倆了,所以會隨時顯示威風,兩個娃娃都是跟他們的爹學的:時時刻刻顯擺著,沒人看得到也要顯擺,排場這種東西,自己看自己的也會開心。
  
  吼……吼……吼!
  
  痛苦卻又興奮、淒厲但卻嘹亮的嘶嗥震徹萬里,但這吶喊聲音並不存於真實世界,它來自夢中:收屍匠驕陽中心、破敗石屋地面、一方破破爛爛地乾坤囊中、蘇景的夢。
  
  蘇景趴在破爛囊中做夢,蘇景也在自己的夢中,他的夢是一場混沌。
  
  風火劍冥陣的世界終被觀想之力揉化混沌!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4 22:29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5-1-26 20:33
第一一三一章  很好玩呢
  
  
  混沌是什麼。
  
  自然合,風雷合,山海合,天地合再到陰陽合,萬生萬靈光熱氣靈等等所有一切盡和合,由一切毀滅而來的湮殺之氣!
  
  毀滅之氣。因毀滅而來,亦可毀滅一切……
  
  夢化混沌,因是夢所以為『幻』,但蘇景人在夢中世界,所有內中發生一切、那場只能以狂暴形容的混沌亦為『真』!
  
  亦幻亦真、亦虛亦實之中,摧毀與覆滅成了唯一主題。
  
  百年凡間休養,一千三百年驕陽苦修,終於走到現在,相距蛻變只差半步。
  
  混沌沒有顏色,也可以是各種顏色,是血還是花只在修行人怎麼去看,在蘇景眼中,那重重疊疊的雜亂之光足夠壯麗卻絕不美麗……夢中蘇景抱元守一,任憑天地顛倒乾坤翻騰,他自不動金剛一般穩穩沉坐,目中無喜無怒,面上則微笑淺淺,淡然望著這場毀滅。
  
  換亂、毀滅之後,便是急劇收縮,夢中那座世界曾有無邊浩瀚,化作混沌之後世界就變成了亂七八糟的光團,旋即一跳、一跳地開始猛烈收縮……只才半柱香功夫,曾經的浩瀚乾坤化作普通房屋大小的亂光,一切皆已不再、除了那個端坐的夢中蘇景。
  
  下一刻,混沌侵蝕而至,亂光撲上了蘇景身體,最先毀去的是他的眼睛,原本清澈透亮的眸子沉黯了……混沌中的時間是扭曲的,所有這個過程迅速卻又緩慢:
  
  迅速到只在一瞬間,夢中蘇景的雙目就被腐蝕殆盡;而緩慢卻也那樣明顯,仿佛萬年風蝕一點點剝去了目中光明,再讓雙目凝冰、化石、毫無生氣後再被層層摧毀成沙、成塵。
  
  夢中蘇景的眸子被混沌奪去了,可他面上的淺淺一笑不見絲毫改變。
  
  再轉眼。混沌包裹了他的臉,身、四肢。
  
  那怪模樣的光團又跳了跳,蘇景已經不再了。混沌繼續縮小下去,從房屋大小變成磨盤體積。再與銅盆相若,與雞蛋仿佛……縮小縮小再縮小。
  
  夢中蘇景被混沌湮滅,破爛囊中的蘇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臉上也掛著淺淡微笑,但他的雙目不見絲毫神采與生機,全無光澤的眸子像極了一對石珠兒。
  
  同樣的微笑,不一樣的眼睛。小和尚果先已經入定,但這次他是睜著眼睛入定的。雙目緊緊盯住他面前那蓬燒天大火!
  
  果先與佛相對而坐,果先不過常人身材,佛卻頂天立地、萬仞挺拔。
  
  佛在燃燒,起自佛身但又將佛徹底淹沒的烈焰翻騰搖擺,果先盯住了佛,也就盯住了火。
  
  這場火已經燒百年,金色的火焰璀璨且壯烈,只是火焰映入果先雙眼後就不再是火焰了,果先左目的倒影:驕陽起落、明月巡天,星天彷如沙河流轉。日月星流轉往復;而他右目之中:人自山中來到平原,妖自平原進入了深山,瞬間桑田無盡瞬間城池林立。瞬間良田蒙沙城樓飛灰,冰雪覆蓋一切後冰雪融化去,新的人再次走出深山……
  
  左目日月右眼人間,不過雙目都一樣,那眸中倒映只在兩個字:時間。
  
  忽然,果先站起身來,一步跨入面前烈火中去。
  
  果先不見了,那片潔凈天地中就只剩下兇悍的火。
  
  一晃九十天過去。
  
  「想好了?」火中終於有了動靜,佛祖的聲音傳來。說話時全不掩飾他的心疼與感激。
  
  「願為我佛分憂。」果先的聲音也從火中響起,聲音有些掙扎。因為痛苦。
  
  「你也是佛,我不過比你早上路幾天。」
  
  「但若非你在路上。我根本不知會有這條路。」果先的聲音依舊痛苦,但笑意顯現了:「我走了,佛祖保重。」
  
  隨著說話聲音,那團熊熊大火忽然動了,向著前方行進去……火動了,佛卻未動,頂天立地的佛祖依舊坐在原地,他的金身璀璨。
  
  火盡數燒到了果先身上。
  
  就裹著這一卷焚天之焰,果先一步步走去,他的腳步很穩,他也不回頭去看佛。
  
  佛起身,合十:「你也保重,我等你回來。」
  
  話音落時,果先與燃燒在他身上的火一起消失了,消失於天地消失於視線,也消失於佛祖的無上真識中,今日起,此間世上沒了果先。
  
  果先消失的時候,極北玄冰世界中端坐在大魔羅心口位置的小相柳張開了眼睛,他開目一瞬,這世界中忙碌、修行、練功、行法的無數『小相柳』、『九頭蛇』盡數停止了動作,再不稍動。
  
  天地間,大魔羅的聲音響起:「即將衝關,為何停了修行?」
  
  「想回去看看。」小相柳應道。這些年一直在修行,如今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將衝關、還差最後一段修行後便是大圓滿。但是三個月前羅剎凸到來講了蘇景的經歷,小相柳心裡有點癢癢的。
  
  不知道的時候也就罷了,知道了……忽然有些想朋友了,在衝關之前他想去看看蘇景。
  
  小相柳自己也覺得奇怪了,蘇景有什麼可想的?可……就是有點想。或許是衝關在即的原因,回憶變得異常活躍:南荒結緣、闖蕩西海、大鬧十一世界,那些經歷還真是痛快呢。
  
  少年鋒利、凡人驕傲,甚至要比著在仙天的經歷更值得紀念。
  
  大魔羅笑了,曾經高高在上、與道尊閻羅佛祖比肩的魔鬼,居然能理解連小相柳自己都不怎麼理解的情緒:「去看看吧,順便把喜事辦了,回來再衝關。」
  
  小相柳起身,隨起身、他在此界的道道分身盡數化作青黑光芒,自四面八方射入他的身體。再之後小相柳躬身對大魔羅一禮,縱身飛天去。
  
  出得封閉玄冰世界的那片風暴,沒見到浪浪仙子,左右看了看小相柳啞然失笑。動真識可辨,浪浪仙子氣意八方層出不窮……她不止隱遁、且還在迅速穿梭,這已經是鬥戰神通了,對付敵人的時候才會使用的手段,就為了不讓小相柳找到她?
  
  只笑一下,小相柳的面色恢復平時的清冷:「出來了。」
  
  「不出去,再不想見你!」浪浪仙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上次浪浪仙子背後喊『夫君』被小相柳聽到,當時還只是覺得丟人和羞赧,可是這幾十天過去後她就開始生氣了……就算是被意外聽到,那也算是表白了吧,冷血蛇怎麼能沒點反應啊!
  
  女孩子嘛,生氣很正常。
  
  小相柳不明白浪浪仙子為何會發脾氣,眨了眨眼睛沒想通,那就不想了,他徑自說自己這邊的事情:「我和師尊請了個假。」
  
  「我管你請不請假。」浪浪仙子惡狠狠的生氣。
  
  小相柳繼續道:「最後衝關前先回去看看朋友,也……去拜見茅大先生。」
  
  「要去你自己去,跟我說不著!咱倆的關係臭了!」浪浪仙子可委屈了,委屈到還沒聽出小相柳的意思。
  
  小相柳這個人,不太擅長拐彎抹角的說話,本來還有下半句的,此刻說出口:「如果他老人家同意,就先把喜事辦了吧。」
  
  「哼哼……啊?」冷笑兩聲,小仙子終於反應過來了,好像……好像有點暈?
  
  是有點暈,隱遁的身法都給暈散了,西北三百丈外浪浪仙子顯出了身形,也是這個時候,一道閃電劃過星天,有高人駕馭雷霆法駕急急趕來。
  
  閃電直直劃到小相柳身前,刺目神光收斂去,大夜叉西坑隱身形顯現。
  
  在北方找到大魔君的消息,羅剎凸第一時間就傳回了又一棧。接訊後西坑隱哪敢半分停留,天大事情通通丟去一旁星夜兼程趕來拜見恩師。
  
  見到小相柳,西坑隱暫停遁法:「師父他……」
  
  「隨我來。」小相柳暫時顧不上再和浪浪仙子說話,伸手對西坑隱一引。
  
  兩人初次見面,但同門修法之間自有靈犀勾連,無需多言自知對方身份。小相柳曉得面前之人就是大魔羅給自己提起過的夜叉師兄,不過九頭蛇是孤僻兇戾的野獸性子,『師兄』兩個字他不太喊得出口,心裡知道、心裡會當他是師兄就足夠了,喊不出來不強求,小相柳從來不請強求自己……
  
  師兄弟轉身,正要飛向風暴卻又同時止住了身形——大魔羅傳神過來,只讓西坑隱一個人過去,小相柳不必跟隨。
  
  西坑隱對師弟點點頭,一人向前方趕去。
  
  短短耽擱裡,浪浪仙子已經溜達到小相柳身邊了,什麼前仇舊恨早都煙消雲散,小仙子的臉蛋紅撲撲:「你還記得……以前咱們在仙天裡逛蕩,去過的那座名叫『花花世界』的凡間嗎?」
  
  「記得,怎了?」小相柳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浪浪仙子斯斯艾艾,聲音低了許多:「那座世界有個習俗,男孩子想要女孩子嫁給他,會單膝跪下……叫做求婚。」
  
  小相柳的臉黑了,連『師兄』兩字都喊不出口的兇蠻怪物,對女子下跪?!
  
  浪浪仙子拽了拽他的袖子:「很好玩呢。」
  
  小相柳可不覺得好玩,直接搖頭拒絕,浪浪仙子拉著他袖子的手不鬆開,語氣柔柔聲音軟軟,一輩子沒用過的溫柔語氣和一輩子沒有過耐心仔細、勸:「其實不丟人啦,這一跪不同尊敬相拜之意,只是個兩情相悅的表示,你看……這附近也沒別人,不會有人看到,我又不會對別人亂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4 22: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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