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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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175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19 22:32
第一二五二章  妖星
  
  
  霖鈴國女皇陛下正式登基一個月了,國內萬民歡騰百姓歸心,人人誇贊自家萬歲是古往今來第一聖明君主。不止免去所有稅賦,反還給大家發錢,乾脆就直接把大夥養起來的皇帝怎麼可能不好,怎麼可能不聖明。
  
  霖鈴國紅紅火火,哪還有人外逃。正相反的,四面八方、臨近城鄉不知多少人想要遷進此城,女皇陛下的意思是來就來吧,來多少她收多少,反正有錢。
  
  萬幸朝廷給霖鈴國配下的全套文武班子中不乏明白人,若霖鈴國城門大開,先是臨近州縣、再是附近城郡,隨即江南地區最後非得把天下百姓都引來不可,到那時非得天下大亂不可,群臣先進諫又擬制,霖鈴城不鎖國但外間百姓想要遷戶入城需受嚴格審核……總之城關大開不禁往來,定居無妨落戶不易,受到照顧的也只是原住民,這裡成就的將是一方富庶大城。
  
  擬制、施政這麼復雜的事情不適合女皇陛下來做,辛苦大臣們了。
  
  這座世界從古至今也沒有過女皇帝,中土人間倒是有過一位出名的女皇帝,可她是在皇帝丈夫死後自己登基的,是以誰也不知道該給女皇的夫君封個什麼官,總不能管蘇景叫皇后娘娘吧,可沒個稱呼也實在不方便,最後女皇定議,胡亂給蘇景封了個護國天師之號。
  
  天師大人不理朝政,熟食鋪子也不怎麼上心,每日裡就兩件事:白天敬老陪舅舅,晚上侍寢睡女皇。
  
  一行人都有傷在身,不過不聽氣力不濟是因小賊奪寶所致,如今小賊成功帶上了金色帽子,正在一點點地掌握內中力量,不聽的修為也在迅速復原中;三屍體質特殊,他們根本不曉得打坐為何物,因雙龍出海損失的元力自然而然地恢復著,一天比著一天飯量更大;
  
  至於蘇景和道尊,以他們兩人的根基,行功療傷早都不用再刻意閉關。
  
  閉關當然更好些,心神能更加寧靜、身魂不受外物所擾,康復起來會更順利。不過如果不閉關也無所謂了,體內真元自行運轉,修補體魄滋潤元魂,一切按部就班……
  
  霖鈴大帝登基第三十一天夜裡,蘇天師沒侍寢,因為女皇陛下今晚上不打算上床了,小兩口坐在自家院子裡仰望星天。子夜時分,兩人正說笑著,忽有侍臣來報,監天寺主官李大人連夜求見皇帝陛下。
  
  國家雖小可五臟俱全,今朝天子可不敢絲毫敷衍仙家,為霖鈴國配了全套京師衙門,連負責觀星辨月、監察天象的監天寺都有。
  
  監天寺主官晉見,問禮過後說明來意:「微臣夜觀天象,今夜察覺一枚不在星譜中的怪星忽然閃現夜空,且明亮非常,以臣所見此星多半是枚妖星,唯恐會有禍端因此而起,不敢怠慢這才深夜入宮,將此事呈秉萬歲。」
  
  說著,監天寺主官伸手指向夜空:「萬歲、天師請看,便是那顆星。」
  
  今夜晴好,滿天星鬥,其中一盞明亮星宿光輝遠勝其他星鬥,正當空、分外醒目。
  
  其實何須呈報、指點,蘇景大半夜不侍寢,帶著媳婦一起看夜景,為得就是等這顆星,聞言點頭笑道:「的確是顆妖星,不過不用擔心。」
  
  天師是和藹的,萬歲是聖明的:「李大人恪守國職,如此深夜尚能觀天不輟、及時察覺異星,當犒賞。」
  
  話說完,一隻貓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爪子揮揮甩給李大人一塊魚乾。
  
  小不聽百變機靈,上上貍任性貪玩,最近這段時間兩個妖女相處的著實不錯,女皇陛下說有賞,十一天聖立刻出來捧場。
  
  不聽笑道:「你大方點,又不是人人都愛吃魚。」
  
  上上貍給面子,又吐出了一串名貴珠鏈,扔給了李大人。
  
  李大人當場就跪倒在地,不是謝恩,是嚇死也不敢要……珠鏈上的印記明明白白,是皇朝大內御用珠寶,李大人來霖鈴國前聽說皇宮大內遭賊,皇后娘娘丟了一件頭釵和兩條珠鏈,如今自己手中這條就是賊贓之一啊。
  
  不要就算了,上上貍又喜滋滋地把珠鏈吞回去,蘇天師另取寶物犒賞,李大人退下前又著實囑咐了萬歲幾句,這妖星來得非同一般,切不可掉以輕心。
  
  大朝皇帝沒敢透露蘇景等人的身份,李大人這群京官來到霖鈴國、與不聽等人接觸一陣後,雖也發覺他們有些詭怪,但只以為他們會寫小法術是修門中人,無論如何猜不到他們真正的手段和身份……
  
  又等不久,當空那顆妖性忽地閃爍一下,蘇景神目清晰可辨,一道道流光自妖星中散出,向著本界人間飛射而來。
  
  流光奇快,呼吸功夫就從天外落入世間,無一例外,全都向著蘇景、霖鈴所在院落飛來,頃刻,第一道流光泄地,光芒散去化作一條小小黑蛇,尾巴甩甩蹦三蹦,竄上蘇景頭頂,小蛇對不聽:「忽啊!」
  
  十六之後,道道流光閃爍,蝕海大聖、裘平安、黑風煞、烏鴉衛、蒹葭先生、戚弘丁、烈小二等人紛紛顯身。是妖星入世,也是烏龜州群仙來走親戚串門,聽說不聽建國蘇景『入贅』,好朋友們當然要過來看看。
  
  霖鈴國三進三出的皇宮內院中仙朋滿座一片熱鬧,此界凡間修行道卻炸了窩,連監天寺的凡人都發現了妖星當空,本界修家自也會發現不對勁,且他們能『看到』的情形更細致,高深修家們不止見到妖星,還察覺到妖星上的仙魔入界了,可這些仙魔具體去到何處就不得而知。
  
  一時之間,天空中劍光往來雲駕穿梭,不知多少修行正道開始搜索入界仙魔。
  
  烏龜州親朋要來,蘇景提前得到過靈訊,他無意驚動本界修家,本是求請道尊再給此間的道士們傳個消息,讓他們到時不必驚詫,可道尊卻另有想法,搖頭道:「讓他們打醒幾分精神又沒有害處,再說烏龜州諸仙也不是真來搗亂的,無妨,讓小娃們忙一忙吧,也算歷練。」
  
  道尊說什麼就是什麼,由得本界修家們亂飛亂找,蘇景在院中排開酒宴。來自中土的小子實在不是個風雅之人,朋友來了就請客吃飯!
  
  一群妖魔鬼怪到來,不聽與夫君一起陪朋友歡聚,七天沒上朝荒廢國事,七天過後大部分仙魔歸回烏龜州,但也有些人留了下來,比翼雙鴉要在與蘇景的劍、火中修持;烈小二奉西坑隱之命繼續追隨蘇景,不得不說身邊跟了個機靈小二哥凡事都方便許多,這段時間烈小二不在蘇景還挺不適應的。
  
  另外小十六和戚弘丁也留了下來,十六老爺受蘇景所托,跳進大河中去玩耍,蘇景答應了大朝皇帝保他風調雨順河海無災,此事蘇景自己就能做好,不過牽扯精力難免,行雲布雨、江海順流事情交給本是惡龍的十六正好。當然蘇景沒忘囑咐它不可與本界水族或修族為敵。
  
  戚弘丁則是看上了這座城,他本是無雙城主,見過霖鈴城的景色後就兩眼泛光不肯走了,不走就不走吧,第八天女皇帝上朝時又加封一位無雙天師來協辦朝政。
  
  熱鬧來得快散得也快。
  
  如今閻羅、東天聯手,再加西南十萬山不要錢白幫忙,開始正式剿滅偽西天、星滿天和無漏淵,天外大戰爆發,雖說閻羅等人實力大占上風,可豺狼也有深厚根基和無盡雄兵,這一仗打起來十足激烈,天外局勢緊張得很。更要緊的是蘇景等人都曉得,未來很可能會有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生死大戰,沒人敢掉以輕心,都在抓緊時間修煉著。
  
  也是眾仙散去的轉天,蘇景請道尊一起,動咒遁入阿古王墟。這座王宮早就撐開了,一直藏於霖鈴城地下深處,葉非、方先子和一個俘虜一直都在宮內。
  
  葉非沒事,此人龍心蟲身,生命力不是普通的旺盛,在奪寶之戰中傷到奄奄一息,如今又在迅速恢復,另外不知是血統原因還是修持之故,這個人倒楣一次就會精進一步,只要不死就沒完沒了地進步著。此刻師兄閉關了,跟本不搭理師弟;
  
  方先子沒事,此子飛仙後吃了不少苦,身體傷勢倒是不嚴重,麻煩的是他太認死理,見過仙天骯髒後道心崩潰,以蒹葭先生的口才都勸不好他。不過他到了蘇景手裡就不一樣了,論講道,蘇景差了蒹葭先生十萬里,可是論起兩人在方先子心中的地位,蘇景甩開蒹葭先生三千世界。
  
  一樣的話,蒹葭說給方先子三兩輕,蘇景說給方先子卻是千斤重,四方頭信這位小師叔祖,甚至可以說方先子心中的完美仙家就是蘇景。
  
  有蘇景常常勸說、解道,更重要的是這仙天骯髒只是表像,中土人最最重視的道、佛兩家依然純凈無垢,這讓方先子信心大增,當心障碎去,他的狀況迅速好轉。
  
  另一個俘虜……沒有頭蓋骨的和尚,西天偽佛信徒,七金山之一主持妖僧,九相大菩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0:52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19 22:43
第一二五三章  道本相,特別圓
  
  
  白象忠誠,即便九相對它如此殘忍,白象依舊在臨死前哀求蘇景饒過這個狠心主人,蘇景沒殺九相,打散了他的修為永做鎮壓,以蘇景現在的本領,永遠鎮壓一個邪魔不過舉手之勞。
  
  在王宮裡轉了一圈,看過兩位同門和一個俘虜,蘇景返回正殿,點燃一爐盤香後落座於王座大位,閉上眼睛緩緩提息,一道吐納過後再開目,眼前多出了些『東西』:
  
  七寸火團淩空,金紅色的火焰輕輕燃燒著,最最純正的陽火;火焰旁邊,成人拳頭大小的一團陰風緩緩旋轉,玉露金風真元。火風兩能,他的本命真修。
  
  風火之下,三柄長劍靜靜懸浮,暗藏巨力的墨色長劍,飛升後辛苦煉化、小光明頂與百里驕陽中煉成的十柄離山好劍合一後的天陽神劍,不久前得三哥阿伊轉贈、道尊無比珍視的甘霖神劍。
  
  三柄長劍旁,九九劍羽漂浮、天烏劍獄淩空。這些都是他的劍。
  
  風、火、劍下,地面上還擺放著一座小小的邪神廟,展闊可做萬里磅礴,收攏時不過墨水匣大小。
  
  他面前還不少人,四十九對比翼雙鴉化作人形,雄鴉如今已是百丈巨漢,雌鴉卻越發袖珍了,只才五寸身形,坐在自己夫君的肩膀上。比翼雙鴉在左,他們對面是十七惡羅漢,手執法棍肅立整齊。
  
  本修、神劍、邪廟、入法於自己修持融入自己戰法的百多兇仙……蘇景擺出來的,就是他的『戰法』。
  
  想了想,蘇景又揮揮袖子,凝縮至三尺方圓的小光明頂、拳頭大小的百里驕陽也漂落在地,風火分身從他身內走出,金烏小元神從『百里小驕陽』中探出頭來,陽三郎也自墨劍中顯身。
  
  差不多齊全了,蘇景重要的打法手段,此刻全都擺放眼前。
  
  道尊坐在一旁,看蘇景一樣又一樣地『擺東西』,笑得饒有興趣:「我還在凡間修行的時候,見過官差緝捕巨盜,賊人被拿住後,身上搜出來左一柄快刀右一把飛鏢,那許多的兇器啊,你現在倒和那個強盜差不多。」
  
  蘇景的神情卻有些無奈,問:「我這些手段……道尊怎麼看?」
  
  道尊反問:「先莫問我怎麼看,先說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蘇景應道:「博卻不純,雜而不精。」
  
  風火劍,邪廟小光明頂百里驕陽,再加上一群本命幫手,這還沒算上自己跑出去流浪的屠晚和蘇晴呢。蘇景鬥戰時只要一動手必定天花燦爛,那不是普通的亂。
  
  以前蘇景不覺什麼,在凡間打來打去,入仙界後繼續橫行霸道,不管如何艱苦最後總是戰無不勝。直到奪寶之戰,就說自己與三鬼主鬥法,若不是靠著『抽風』,他這麼多手段就沒有一樣能真正管用。
  
  可是『抽風』用過一次就沒有了……
  
  道尊笑了:「博而不純、雜而不精?這不純不精是你野心太大吧!對上三鬼主,諸般手段皆無用,」道尊慢條斯理:「可宇宙仙天一共才有幾個三鬼主,你一共又才修行了多少年。」
  
  博、雜沒錯,但不純不精卻是妄自菲薄。
  
  即便蘇景手中殺傷最小的九九劍羽也不是普通仙家能夠抵擋的。
  
  換個角度來想,若沒有大師娘的照顧,蘇景只修陽火不煉風,他的陽火修為就能比著如今更精湛麼;若非屠晚劍魂入身再得小師娘指點,蘇景從未修習過劍法,只憑風火雙殺他的鬥戰能比現在威力更強嗎?
  
  是博、是雜,手段多多殺法機變,可哪一樣都不存『不精不純』之說,正正相反的,風是好風火是好火劍是好劍,太陽是好太陽邪廟是好邪廟幫手更是好幫手,他這些手段樣樣都沒問題、樣樣都成就非凡,它們之間不僅沒有彼此影響,反還在相互促進,只是蘇景的野心太大了。
  
  是他要去攀比的目標太高太強。
  
  算上破爛囊中耽擱的時間,也只才飛仙千多年的小小仙家,他心裡說:我怎麼連三鬼主都還打不過呢!多可笑啊,可若再看看他死在他手中的那些敵人……當懷淩雲之志,無論什麼時候都沒錯,哪怕可笑呢。
  
  道尊說的道理蘇景當然明白,只是他沒辦法讓自己放鬆下來,優和尚都都從未來中看到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死得一次比一次更慘,他要還能放鬆那也太沒心沒肺了,蘇景曉得自己現在不差勁,但他更明白自己還不行,遠遠不行!
  
  還需精進,大精進,而在想過自己所有鬥戰手段後他又有些迷惑,精進的方向究竟在哪裡,風火劍冥陣樣樣都是好發展,可哪一樣才能讓自己突破更快?
  
  風火是根基,劍法主鬥戰,冥法有奇效,陽三郎小金烏比翼雙鴉再加十七惡羅漢的合擊威力強大,哪一樣都不能丟,可是在未來的修行裡,樣樣兼顧會不會樣樣落不著?
  
  博卻不純,雜而不精……並非蘇景此刻對自己的評語,而是他對未來的擔憂。今天請道尊來王宮,就是為了得到前輩指點。
  
  道尊是愛器之人,招招手將墨、陽、甘霖三劍喚到面前,看看這柄劍摸摸那柄劍。一邊賞玩長劍,道尊微笑開開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至理名言啊。」
  
  一可看做太極,太極分陰陽是為二,陰陽造化天地人三才,一二三之後萬物發衍,這是最最基本的道家學識,蘇景自能明白。
  
  道尊誇道學不奇怪,他要去誇佛偈才是怪事。只是道尊全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實在不符高人氣意:「宇宙天地,萬物萬事盡在此言中,修行事情也在其中,道生一,慢慢由一及萬,本修法門如根、修持到了境界開出朵朵花,便如你此刻模樣。」
  
  「仍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二也好三也好萬也好,都從『一』而來,由此萬物中也都有了個那個『一』,依舊是你此刻模樣,風火劍冥陣等等手段,無論哪一樣都是你的本事,你自己就是那個『一』。」道尊將本是他的甘霖劍握在了手中,手腕一顫長劍嗡鳴,跟著道尊以手中長劍在空氣中畫了個圓,笑聲響亮:「太極、陰陽,小子,『道』可是圓的!」
  
  「由一及萬是為去,只有去卻無回又怎能稱圓?一入萬是去,那什麼是回?道的另半圓何在?再簡單不過了,一生萬,萬萬皆有一為去;萬歸一,一中藏萬萬為歸!有去有回,道本相:特別圓。」道尊呵呵笑著,放下手中甘霖重新望向蘇景:「懂了?」
  
  「您……再說一遍?」
  
  「很難懂嗎?你已一生萬,諸般手段樣樣小圓滿;再做修持,當求萬歸一,眾法合於一道天極雷,求那個大圓滿!」
  
  道理真沒什麼難理解的,大抵相當一頭青蛙心想本座只要長出一雙翅膀就能飛過前面那座山。道尊所言『一生萬萬歸一』蘇景能懂,讓他迷惑的是具體該怎樣做。
  
  風與火合,風火與劍合,風火劍與冥合,風火劍冥與陣合……怎麼合?
  
  蘇景問:「怎麼合?」
  
  「合不難,關鍵你想合於何處。你是那個『一』,無論怎麼合最後都是合於你這個一,可你究竟想做哪個『一』,又或者說哪個『一』才最適合你、才能在你身上發揮最強威力,這才是要仔細思量的……無需笑得這麼巴結,閻王既然把你扔給了我,該替你想的我自會替你想。」道尊把大袖一揮:「蘇景,演法我看。」
  
  諸般法門,種種鬥術,一樣一樣全力施展給道尊來看。
  
  蘇景痛快答應一聲,此刻他傷勢尚未痊癒,不過演法無礙、將鬥法中的精妙之處發揮出來無礙,只是沒辦法催動大威力而已,以道尊眼光的老辣,這樣就足夠了。
  
  演練諸般法術,不時加以解說,蘇景十足忙活了大半晌。
  
  待蘇景又飛又跳自己對著空氣打了一通後,道尊抿著嘴巴眼簾半閉一陣,這才開口:「蘇景,來我面前坐好,先卸下王袍,再鬆魂竅開靈臺,本魂和元神給我讓路。」
  
  無需解釋,只聽吩咐蘇景便曉得道尊這是要金魂出竅來附自己的身。
  
  道尊不會害自己,蘇景遵從吩咐坐到老人對面。
  
  下一刻道尊眉心一道金光飛出,直直射入蘇景祖竅,隨即蘇景只覺莫名緊箍感覺降臨,身體再不受自己指揮。
  
  把控蘇景身體,『道尊』不急著起身,魂識現在新身體中游走幾周,試著驅馭風火元力。
  
  這附體並非奪捨,道尊不會壓制蘇景元魂,蘇景自也全力相助道尊。很快『道尊』就嫻熟掌握了新的身體,這才站起身來,隨手挽起蘇景的真陽劍,邁步跨入蘇景的百里驕陽。
  
  人入烈火驕陽內,『道尊』吩咐道:「請陽崩巴的戰魂現身吧。」
  
  話音才落,熾焰深處猿啼烈烈,魔猿現身直接出手!
  
  道尊舉劍舉劍相迎……
  
  殺千刀,千刀於一瞬,相鬥於一瞬。即便那是蘇景自己的身體、即便蘇景魂魄仍在體內全神貫注地觀戰,他依舊沒能辨清鬥戰過程,只覺眼前發花身體亂轉,只才須臾激戰就告結束。
  
  魔猿退入烈火中,『道尊』也撤出驕陽外,跟著『道尊』哈哈大笑:「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1:44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20 22:45
第一二五四章  添一筆
  
  
  魔猿退入烈火中,『道尊』也撤出驕陽外,跟著『道尊』哈哈大笑:「好!」
  
  語氣由衷、一字讚歎,隨後道尊金魂歸竅,把身體還給了蘇景。
  
  同個時候蘇景身後人影閃爍,三個矮子趕來了……他們察覺蘇景入激戰,不知他是遇到了敵人還是怎麼回事,急忙過來看看。
  
  蘇景對三屍做過了個手勢示意自己無礙,口中對道尊說道:「殺法確為絕學,不過還是您老更強些。」
  
  這倒不是亂拍馬屁,蘇景分辨不出鬥戰的過程,但他能看出勝負的:沒被魔猿鬥魂打趴下,就說明道尊成功撐過了『殺千刀』,剛剛那場比試道尊勝了。
  
  道尊卻搖搖頭:「我是沒輸,但也不能算贏,這魔猿只施展了九百九十刀。」
  
  殺千刀,一千刀。刀訣鬥法卻只有九百九十刀。最後十刀並無定勢,千人千變,最後十刀自前面九百九十刀中因勢而起、隨性而生……魔猿鬥魂只是一道『思慧靈』化形,它只會前面的九百九十刀。
  
  道尊眼中隱隱顯出嚮往神色:「前面的攻殺不過鋪墊罷了,最後那十刀才是真正精華所在!見過之前九百九十刀,若赤巴崩還在世,我可不敢說就一定能勝他。」
  
  嚮往之情一閃而過,道尊面上恢復平靜,微微帶笑的目光望回蘇景:「你本性桀驁、好勇鬥狠,殺千刀又是真真正正用來鬥狠的大好本領。我的意思,你要歸的那個『一』就向著殺千刀上靠吧。」
  
  道尊的話有些模糊,蘇景躬身行禮:「請道尊指點。」
  
  「你用劍的,諸法歸於劍。」道尊應道。殺千刀是一門鬥技,蘇景以劍行此殺法,所以有關諸法歸一的方向,道尊建議他落在劍上。
  
  尤其難得的,殺千刀雖是魔猿赤巴崩的畢生鬥戰精華所在,卻是金烏殺將陽崩巴自百里驕陽中傳承下來的,轉了這一道手,殺法中就自然添出了一份熾烈火意,這又扣合了蘇景的根修本元。
  
  話說完,稍停頓,道尊又加重了語氣:「你要求的那個『一』,落於劍。劍一。」
  
  道尊的指點不會有錯,蘇景立刻點頭,但還不等他說什麼,三屍各自開口,感慨紛紛,雷動搖頭晃腦:「劍一、劍一,可還記得中土幽冥,勑衍海中小師娘的教誨。」
  
  赤目雙目微閉,沉陷回憶中去:「那次相遇,她老人家點出了蘇鏘鏘的拍子,不想一語成籖,與今日道尊的指點不謀而合。」
  
  道尊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三屍說的事情,老人家饒有興趣的樣子,問蘇景:「哦?你早在凡間時候,你家就有前輩點出此節了?這份先見之明確實了不起。」
  
  蘇景冷靜得很:「啟稟道尊,她老人家和您說的不是一個劍。」
  
  此刻拈花不知又想起了什麼,忽然滿面喜色:「想當年,中土人間,闖西海誅邪佛,咱們兄弟曾還得了一個綽號:東天劍尊!如今蘇鏘鏘將要諸法歸於劍,總算名至實歸了。」
  
  雷動天尊歡喜不耽誤跑題,對道尊笑道:「我說當初聽您……稱號總覺得親切呢,您老是東天道尊,我等是東天劍尊,咱們爺們的綽號重了,一家人啊。」
  
  但凡三屍所在地方,就在休想有『太平』二字,不出片刻就把話題扯到不知幾重天上去,蘇景滿心無奈,連哄帶勸打發三位大宗師出宮。
  
  三屍走後,蘇景重歸鄭重:「風火冥陣諸法歸於劍,該如何修持還請道尊指點。」
  
  諸法歸於劍,再劍入殺千刀,這事蘇景想一想都覺得過癮,可如何才能將自己一身本領歸入劍法?此事蘇景能夠自己摸索,但少不了要走彎路、大大地浪費時間和精力,面前就守著個明白人,又何必自己亂撞。
  
  道尊笑笑:「此事著急也沒用,耐下性子慢慢來吧。」
  
  道尊當然有法子,不過法子不能亂用,他需得先把蘇景諸般修法、戰法的路子全都摸清楚再『對症下藥』。
  
  ……
  
  其後一段時間,日子過得平淡且忙碌,一天十二個時辰,其中七八個時辰蘇景都在阿骨王墟內,為道尊講說自己的修法、自己的真元行運,時不時還會讓出身體請道尊來附體探查。
  
  道尊大多數時候只聽不說,但偶爾開口指點,必是修行關鍵所在,寥寥幾句足以讓蘇景受益。
  
  基本上從清晨到晚飯時間蘇景與道尊探研修法,晚上就從冥王宮回去霖鈴王宮,有時不用他跑出去,小不聽會喜滋滋地下來找他,女皇陛下一個人睡覺怪無聊。這倒不是小兩口沒出息,而是道尊不肯耽誤他們的小團圓,每到亥時就直接收攤不說了……
  
  托霖鈴大帝的福,霖鈴國百姓富足安樂;托十六老爺的福,凡世間水脈安穩風調雨順。
  
  偶爾,蘇景的冥王兄長征戰途中路過這座乾坤,會抽身入界來探望老十四,外面戰事激烈,不過有閻羅主持大局,有西坑隱一脈暗中相助,勝算是不必擔心的,只是墨巨靈的老巢依舊仍未能找到,隱患始終存在。
  
  外面世界亂成一團,這方凡間也不太平……其實是太平的,關鍵那些入界仙魔嚇唬人。
  
  冥王都是什麼樣的傢夥,行事從不收斂,他們入界時都會伴有鋪天陰風,好大的威勢雲駕,落地後身形一晃直接跑進蘇景的阿骨王墟,就此不見了蹤跡。這可苦了凡間的修士們,大群弟子出山仔細巡查卻又哪找得到人。
  
  凡間日月輕輕淺淺,晃晃十八年過去,大師娘藍祈來過,瞑目王,閉獄、拔舌和大冥王也來過,這天黎明時份,蒼穹正中靈光一閃,又有仙魔入界。
  
  蘇景領受靈犀,舉目望蒼穹,隨即面露笑容,回頭招呼不聽:「萬歲爺,快來見過萬歲爺。」
  
  萬歲爺不聽微笑迎出之際,另一位萬歲爺已經現身院落中,冕旒龍袍、中年發福,甲添的打扮不變畫皮依舊,對不聽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之後他對蘇景道:「欠國公,別來無恙啊。」
  
  欠國公無恙,不過欠得帳是還不上了,當年漏外抽風,說好其中三成歸甲添,結果打鬼主時候蘇景一股腦砸光了;當年大家立約,聯手奪寶事後分贓,如今寶貝被小賊戴在了頭上,無論如何不能分給甲添了。
  
  不過蘇景手裡還有『朕的蛤蟆』,一直都小心保管著,那隻小金蟾半生半死、是法也是命,很不好養活,今日見了甲添,蘇景趕忙把金蟾取出:「蛤蟆拿去。」
  
  甲添不是自己來的,在他身邊還跟了又一棧大管事羅剎凸。
  
  羅剎凸滿口『噠噠』,給蘇景見禮又向不聽鞠躬,禮數周道得不像話,全然看不出他是比著星君鬼主也不遜色的兇物。
  
  甲添收回蛤蟆,並沒太多客套直接說明來意:「風算了,寶算了,當時也沒人能想到後來發生事情,以前立下的契約就廢去吧,不用再提了,我帶又一棧的人過來,其一便是廢約。」
  
  九龍地甲添與又一棧淵源頗深,西坑隱、大小魔君、九龍甲添,他們算得一個小圈子,可羅剎凸在面對甲添的時候,除了一如既往的恭敬客套之外,眼中另還藏了一重畏懼。這樣的眼色,即便羅剎在面對西坑隱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
  
  聽從著甲添的吩咐,羅剎凸取出大家以前立下的契約,雙手一搓化作碎屑翻飛,廢去了。
  
  蘇景略顯詫異,共處時間雖不長但蘇景對甲添瞭解不淺,這個人面慈心狠、談笑殺人,絕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居然隨手清掉前賬,他能如此好說話?
  
  果然,甲添看著之前契約散碎飛灰,又繼續道:「不過,欠國公,你這王號還是不會變的。」
  
  欠國公是玩笑稱呼,這個王號本身誰都不必當真,可『欠國公』背後之意卻始終明白:當初甲添答應蘇景幫忙尋找不聽,提出的條件之一是蘇景要為甲添做一件事。
  
  蘇景欠了甲添一件事,『欠國公』的封號就由此而來。
  
  蘇景當然能懂甲添的意思,此刻也知道對方的來意,點頭道:「陛下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下來,蘇景絕不推辭。」
  
  「不是要你現在做什麼,是要你先應承下一件事。」甲添直視蘇景雙目:「有朝一日,若九龍乾坤滅亡,則中土世界崩碎。嗯,就是這樣了,九龍喪則中土亡。」
  
  微笑中,甲添一拍羅剎凸的頭頂,後者明顯打了個寒顫,甲添繼續道:「如果九龍淪喪,我必死無疑,所以這件事還要交託在又一棧。你我立約後,有一天九龍地真要被滅掉了,又一棧會想盡辦法摧毀中土。」
  
  摧毀中土?談何容易!可若接下這一約的是西坑隱,到時中土能不能保全可就不好說了,何況西坑隱背後還有一尊與閻羅、道尊平起平坐的大魔羅,這位高人現在不知去向,但也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回來了。
  
  有熱鬧三屍必到,聽甲添說明來意,三屍都瞪大眼睛:「你這人腦筋怎麼長的,瘋子嗎?中土安危與你九龍存亡何干?」
  
  甲添不理三屍,他只看蘇景:「如何?」
  
  這要求稀奇古怪,甲添也不多做解釋,不過蘇景輕鬆理解他的意思。
  
  中土世界是蘇景心中『小義』所在,全不誇張的說,蘇景真的敢也真的會為中土而死,沒辦法,離山上下來的弟子都是這副德行;再說甲添,他早就提過,他這個人沒太野心,唯一心願就是庇佑九龍世界安樂太平。
  
  甲添和中土全無瓜葛,抓著另外一個乾坤和自家世界同生共死是全無意義的事情,可蘇景在乎中土啊……轉上這麼一圈事情就清晰了,九龍地要綁死中土,其實甲添想綁住蘇景,當九龍有難時逼著蘇景向守護中土一樣來守護九龍。
  
  蘇景是冥王,身後有閻羅一脈;蘇景是收屍匠,天下金烏都不容他受欺負;蘇景還是不聽的夫君,寶貝是小賊的可小賊是不聽的,甲添奪寶不就是為了保護九龍世界麼,如今這筆賬算下來他穩穩賺了。
  
  蘇景問甲添:「陛下何必把圈子繞得這麼大,直接就讓我擔下九龍安危,我又怎會不答應。」
  
  「應承也好,立誓也罷,都不如標明價碼的買賣來得讓我放心。」甲添應道:「我這人就這樣,疑心重,兩座世界綁一起我放心。」
  
  蘇景搖搖頭,對賈添道:「這事能談,沒問題,但約契上得再添一筆。」
  
  甲添痛快點頭,這是意料中的事情:「說說看,你要怎麼添這一筆。」
  
  「若九龍覆滅但我仍活命,又一棧但去摧毀中土無妨;但我要也戰死九龍世界,」說到這裡蘇景的語氣放鬆來下:「我都與你同生共死了,你也就別再拉著中土下水了。」
  
  蘇景要『添一筆』甲添本來不意外,可聽過蘇景說話後甲添微微挑下了眉峰:「是這樣添一筆啊……你這人可真不會談買賣,我還想錯了。」
  
  蘇景笑笑:「我本就欠你一件事,這事不算買賣,我聽你吩咐。」
  
  若非甲添相助,蘇景找不回媳婦,幽藍薔薇州那時被無漏淵鬼王盤踞,靈寶出世時候小賊和不聽幾乎動彈不得,如果蘇景沒能及時找過去,她們兩人的下場不難想像。
  
  即便與甲添沒有之前約定,蘇景心裡也認下自己欠他個天大人情,九龍地將來要是出事,甲添要有性命之危,蘇景哪能坐視不理。
  
  不過蘇景自己全力以赴也就是了,他可不會把中土世界牽扯進去。
  
  「這事不算買賣?這本該是我的詞兒啊!」甲添的話莫名其妙,但隨即笑了起來:「不管是不是買賣,都照著買賣來做就沒問題了。成了,如你所願,立約吧。」
  
  羅剎凸代表又一棧做中證,片刻擬約完畢,雙方簽字畫押,此事就算鐫入天條了。三屍另有好奇心思,雷動問甲添:「蘇景的『添一筆』和你以為他要添的一筆不一樣?你以為的是什麼?」
  
  甲添全不隱瞞:「我以為他會說『反過來也一樣,中土若毀滅,九龍要陪葬』。」這是人之常情,誰不希望自己的家鄉平安,甲添用中土來綁蘇景,蘇景反過來為中土再綁來甲添這一夥虎狼來守護豈不是好。
  
  赤目追問:「如果蘇景要添出的就是你說的這一筆,你會答應嗎?」
  
  甲添一哂:「不答應,我會告訴欠國公,這事我雖是當買賣來談的,可實際裡它不是買賣,他本就欠我一事。所以我剛才說他搶了我的詞兒……蘇景,你沒加我以為的這一筆,還不錯,你也放心吧,雖未入約,但有朝一日中土真要有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拈花大奇,輪到他開口發問了:「不是說不答應麼,怎麼又答應了?」
  
  「他要直接提,惹我看不起,連談的是什麼他還沒弄清楚,我自沒興致應承;他沒提就說明這小子挺識趣,大家除了做生意外還可以做做朋友,中土遇到麻煩時候,我幫一把也不見得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甲添說完,雷動天尊邁步上前去拉甲添的袖子:「來來來、隨我來,我帶你去見葉非。」
  
  甲添沒嫌矮子唐突,但他也沒挪動腳步,不解問道:「我識得葉非,他怎了?」
  
  「他沒事,我覺著你倆應該好好聊聊,必定投契!說不定能拜個把子什麼的。」雷動神情頗為認真:「彆扭天魔得遇彆扭大帝,我都替你們開心!」
  
  甲添今日『彆扭』確是能和葉非媲美了,不過甲添為人不似葉非那麼難接近,一陣一陣九龍地萬歲爺還是挺隨和的,正經事說完後他就放鬆下來,說說笑笑挺開心的樣子。
  
  九龍地如今太平得很,並非遭遇了什麼危機,甲添此行只是為了將事情敲定,綁住了蘇景他就踏實了。
  
  接下來閒聊大家閒聊一陣,蘇景關心天外戰事,又一棧對戰局情形瞭如指掌,羅剎凸一句一噠噠地給蘇景講打仗。
  
  羅剎說得和前陣冥王來時對蘇景講得差不多,但羅剎凸無意間提起的一件事讓蘇景頗為關心:大真西靈石。
  
  主攻偽西天的是十萬山妖軍,道尊大方閣掌座真人帶了一隊東方精銳入戰,另外閻羅神君排遣鳴冤、滔天二王過來策應,再加上一個優和尚,實力足夠強大了,而偽西天的高人盡喪道尊刀下,妖僧人數雖多卻罕有出色高手,群龍無首如何能擋得住這等精銳猛攻,被打得節節敗退。
  
  西方戰事還在繼續,不過大局已定,西坑隱的眼線探得實情,偽佛已然身魂盡滅,被埋葬轟塌的靈山中,再不必擔心什麼了。可三年前,有西坑隱的探子無意中發現了『偽佛大身』從一座凡間中流連。
  
  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是偽佛最最強大的分身,這重大身名氣不小,探子不會看錯,可偽佛都死了分身又怎麼可能還活著。
  
  偽佛大身並未出現在西天極樂,探子是在仙天南方發現他的,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極樂的戰事……
  
  事情頗為蹊蹺,西坑隱加派人手追蹤,優和尚也撤出了西天戰場,專程趕赴南方去追究事情真相。
  
  「啟稟蘇老爺,現在事情還沒進展,小人陪同甲添聖大皇帝來過這裡後,也會啟程去往東方噠親自去主持搜索事情,定要找出那個偽佛大身,您老有什麼吩咐噠噠?」
  
  蘇景笑道:「最好盡快弄死他!」
  
  「噠!」羅剎凸大點起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1:50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21 22:22
第一二五五章  真不貴
  
  
  甲添與羅剎凸並未逗留太久,清晨時分來的,未等黃昏便告離去。
  
  甲添為人是有些『彆扭』,不過他對蘇景算是友善得很,他輕飄飄的一句『中土有事我不會袖手旁觀』,穩穩當當又為蘇景最在意的中土世界添出了一重守護強援。
  
  甲添走後,蘇景稍有些感慨,敵人兇猛,可朋友更加強大,又一棧、閻羅、東天道家,再加上這個甲添……朋友都很好,只可惜自己太差勁啊。
  
  飛升至今,看似做過不少大事,連三鬼主都被自己擊潰,連消失不見的佛祖都被自己尋回,連萬仙垂涎的靈寶都落入自家,別人不知多羨慕蘇景,可是蘇景自己明白,所有『大事』都因風雲際會、機緣落地而成。
  
  自己是做成了這些事情,可並不是說自己就有做成這些事的實力。
  
  還需得精進啊。
  
  但道尊那邊還沒消息,他老人家沒不出聲蘇景就只能等待。
  
  如此,一晃又是十二年過去,蘇景身上因三鬼主一腳猛踹而來的傷勢盡數痊癒,道尊那邊也終於有了消息……他老人家要閉關了。
  
  阿骨王墟內,道尊告訴蘇景『我要閉關』的時候,蘇景面色古怪異常,有心問一句『您這是耍賴您知道不』但又覺言辭不經冒犯了前輩。
  
  大家提前都說好了啊,道尊會陪伴蘇景凡間百年,這才剛剛半個甲子過去他就要去閉關?道尊又是什麼樣的人物,他的一場修煉下來,天上星斗都不知要換過幾凡,剩下的那七十年指點自然不必再提。
  
  還有,蘇景還一直等著他老人家有關『諸法歸一』的修行辦法。
  
  古怪神情一閃而過,蘇景沒矯情。點了點頭。
  
  若道尊為虎豹,蘇景充其量只是飛蛾,未來有大戰。虎豹當休養體魄磨礪爪牙,至於飛蛾麼。應該自覺些,別拖了龐然大物的後腿。
  
  見小子識趣,道尊笑笑,將一盞青色鈴鐺扔進蘇景手裡:「放心,一來我不遠去,就在你這冥宮中閉關;二來閉關不假但也不會完全隔絕外物,憑此青鈴你隨時可喚醒我,無論大事小事都不必客氣。直接搖鈴喊我就是。再就是甘霖劍借我用用,劍仍是你的,我只借用,到時候還你。」
  
  甘霖本為道家神器,且從劍名可知此劍不止有殺敵之威,也有補養神效,道尊閉關療傷多半須得此劍相助。
  
  蘇景不多問,解劍雙手奉於道尊。道尊接劍同時又將一枚玉簡遞了過來:「玉內一道思悟法訣,你先依法修行,不可貪多。每天至多修習六個時辰,餘下時間願意做啥就做啥。」
  
  蘇景面色一喜,接過玉簡正待道謝。道尊就搖搖頭:「先不必歡喜,聽我把話說完。這門心法的確非凡,對你肯定有好處,但具體你能得多少好處我也沒辦法確定,總之先練著。至於諸法合一的修煉等你練過此訣再說吧。」
  
  道尊不再多解釋什麼,話說完揮揮手摒退蘇景,跟著將甘霖劍抽出在自己身周畫一圓,冥宮正殿中就此多出一座小小花園,園內幾片翠竹青青。一座小潭水光清澈,中央一方簡陋木舍坐落。道尊就在木舍中閉關了。
  
  算算時間,蘇景來到這方世界已經三十年了。霖鈴國女皇陛下做煩了皇帝,最近正想著退位的事情……退位就不必了,國家交給無雙天師,女皇身份不變,帶上護國蘇天師跑去了南方,選了一座青山,在山腰處圍了一座小院。
  
  做過三十年皇帝,盡享人間尊貴後,不聽又拉著蘇景來和她做一對隱世眷侶。
  
  十四王覺得要隱世何必在凡間,天外找個無主靈州不比哪裡都清靜,不聽一個勁地搖頭:「隱世隱世,隱於世,連世都沒有了還談什麼隱?這樣就最好!」
  
  不聽乾脆是照著小時候看過的畫本、幼時的幻想憧憬來過日子,她怎麼開心就怎麼著吧,誰讓十四王疼媳婦呢。
  
  三屍這次沒跟隨小兩口入山,熱鬧凡間才是他們的快樂所在,再說三位大宗師現在都忙得很。
  
  十年前雷動天尊在京城開了一座『三口齋』大酒樓,此乃富貴樓。菜貴,同樣菜色比著其他名樓大館的貴出三倍,且雙口齋的菜量少得可憐:一盤鹵牛肉,只一片;一份清蒸魚,只一塊;一道八珍豆腐,不見八珍只有一枚嬰孩拳頭大的豆腐。
  
  不過,就以那一片鹵牛肉為例,必是三十六年老牛前腿肩窩緊包骨軸的紅肉,老牛、嫩肉,牛身上最最美味的一片肉,再經雷動神廚親手料理,說一句人間能得幾回嘗全不過分。
  
  這間酒樓不管飽但真正解饞,且還不能點菜,有什麼就吃什麼,雷大廚看著給客人掂排。凡是端上桌的菜,每一盤就只有一口,其實出鍋時候都是兩口的,雷大廚要先吃去一口。
  
  京城富貴地,有的是有錢人,不過一盤菜只吃一口實在讓人不痛快,吃一頓飯才半飽時候桌上已經壘了四層盤子,那場面壯觀得讓人不敢多看。是以三口齋的買賣冷冷清清,但無妨,雷動不在乎賺錢,他愛吃、最愛在酒樓裡吃。
  
  早從十年前三口齋將要開業時候,上上貍就不給蘇景招財鎮宅護院了,小花貓帶著她的球妖官駐進酒樓,三口齋最初時定名雙口齋的,但又多出了貓大人一口,是以正式招牌掛起來,名喚三口齋。
  
  拈花沒得說,老本行重新拿捏在手,只是不做茶壺改當老闆了,江南三江十八畫舫的大老闆,畫舫陳設普通但所有倌伶皆為色鬼親手調教,風情琴棋中、秀色書畫內,若那位客人入了倌人的眼,得美人相伴繾綣一度……下床的時候一定要忍住眼淚,捨不得走卻無奈離別,回家取錢再來過。
  
  葉非的傷還沒好,包了拈花一座畫舫來休養,拈花算他八折另加一重大照顧:允他三天一結賬。
  
  方先子也想去可實在不好意說。
  
  葉非何等眼光,看出四方頭心思,冷聲對他說道:「你這孩子。資質差也就算了,最麻煩的還是心志不堅。易生障易生魔,修劍養氣什麼的都先放下,先與我煉心去!紅塵煉心,去畫舫歷練,做好這場修行。」
  
  「謹遵師叔祖法諭!弟子必當認真修行,不負師叔祖苦心栽培。」
  
  葉非是師兄,蘇景也沒轍,不知該說點什麼乾脆就什麼也不說了。
  
  赤目那邊就不太順了。開過錢莊開過當鋪也開過珍寶鋪子,他的眼力沒得說,奈何太貪心,不管什麼買賣都沒客人願意和他打交道。雷動不賺錢無所謂有吃的就行,赤目要不賺錢可不行,不停地換行當不停地折騰著……
  
  由得三屍忙忙碌碌,由得上上貍招財鎮宅,由得葉師兄帶著四方頭紅塵煉心,蘇景和不聽去往南方。
  
  這座世界南方多山,三萬里方圓內千山連綿。起起伏伏頗為壯麗,蘇景夫妻暫住之山名喚『紅底』,不算清秀不算蔥鬱。也談不到高聳挺拔,山頭凹陷有小小的清水湖一座,除此之外再無特殊,規規矩矩的一座山。
  
  入主第一天,灑掃庭院轉轉山色,夫妻兩人說說笑笑輕鬆閒適,第二天破曉時分,蘇景從山腰院落中一步憑空,直接登上峰頂。再跳上山頂小湖中央一塊礁石,盤膝落座後取出道尊賜下的玉簡。
  
  遠處天空中。有一道劍光盤旋在空中飛旋,當是本界修家正禦劍路過群山。蘇景也不理會,低著頭安安靜靜地讀著自己的玉簡。
  
  可蘇景不理對方,人家卻主動上門來,蘇景讀簡不久,遠天處的劍光飛臨紅底山巔,一聲清越劍鳴中,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女冠顯身半空,居高臨下看了看蘇景,問道:「修行之人?哪宗弟子。」
  
  蘇景隨口應道:「山林散修、哪有門派,走到這裡見山清水秀,正好精心修行。」
  
  「擺得姿勢倒是有模有樣,可惜修為太淺。」少女道士大刺刺道。
  
  今日蘇景何等威能,早修得氣韻內斂神相藏心,莫說凡間的修家,就是天外仙魔也沒幾個人能看出他真法在身,少女道士看他氣象平平和凡人無異,自然道他修持淺薄真氣微弱。不過蘇景坐在無人山頂、湖水正中,且擺出的是正經的端明盤坐,明眼人一看就知他是個修家。
  
  和一個小丫頭,蘇景沒話說,點點頭算是個敷衍,繼續運真識研讀玉簡。
  
  少女道士卻是個喜言多嘴的性子,繼續對蘇景說道:「你的修為差,眼力不不成啊。這紅底山看上去勉強算得秀美,其實靈氣稀薄濁意濃濃,不是個修行的好地方。更要緊的,你可知此山為何名喚紅底?」
  
  是問,但哪等蘇景說話,少女道士就徑自道:「因這座山是一座火山,古時曾噴薄烈焰,山基地都是滾滾熔岩,是才得了紅底之名。山底有熔岩無礙,可這火山噴發過,烈焰滾滾燒殺八方,害了不知多少性命……這山有違『上天好生之德』,所以不是修行的好地方。」
  
  紅底山是火山,曾經噴發過,這又何須少女來介紹,蘇景是玩火的行家,提鼻子一聞這山以前怎麼回事現在什麼狀況,他全都了然於心。甚至可以說,就是因為此山並非修煉的好地方,不聽和蘇景才選了這裡落腳:清靜。
  
  周圍峰嶺,要麼有修家結廬要麼有妖怪修煉,蘇景不想他們打交道,至於此間靈氣稀薄、山曾為惡有傷天德,如今蘇景早都過了煉氣的階段,修於秀神修於靈身,人在凡間內,無論何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少女道士不止愛說話,心腸似乎也還不錯,飛得低了些:「可是覺得好地方都被別人占去了?無妨,這片山都歸我管,我幫你去說說看,請別峰的修家分出一塊小山頭給你,三千兩銀子,我幫你辦成這事!」
  
  說完、稍頓,少女又稍稍加重語氣:「真不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1:57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22 22:54
第一二五六章  熱心腸
  
  
  蘇景忍不住笑了:「你……很缺錢?」
  
  修行之人會刻意遠離塵世誘惑,大都不會看重銀錢俗物,像中土世界六兩大老爺那樣不慕長生就愛做買賣的少之又少,像白羽成他爹那樣直接用銀子修煉的更是萬中無一。何況這座世界道學昌盛,幾乎所有修家都是道統修法,最講究自律省身,聽一個長相甜甜的小女冠張口要錢蘇景又驚訝又好笑。
  
  少女道士點點頭,再開口時話更驚人:「家裡有個男人,要花錢。」
  
  蘇景又打量了下對方,少女印堂飽滿雙眸清澈,唇紅齒白模樣可人,完全不是沉迷色欲的樣子,而金烏神目了得,蘇景看得出她根本就是完璧處子。
  
  修道之人開口要銀子,黃花閨女自稱養男人。
  
  「誰家還沒個男人啊,養男人倒真是不便宜。」不遠處另個女子笑聲傳來,小不聽來了看夫君了,正巧聽到少女道士的話,隨口搭聲:「不過三千兩可不是小數目了,小仙子且說說看,這些錢要給你家男人怎麼花?」
  
  乍見不聽,少女眼睛一亮。
  
  小妖女的明媚風韻,若初見確是能點亮對方的目光。
  
  少女道士看看不聽,又看看蘇景,蘇景對她點頭道:「我沒錢但我家有錢,我家的錢都在內子手中,你若答了她,她或許會給錢。」
  
  少女道士倒是真愛說話,扳著手指數道:「去京城三口齋,我打聽過了,一個人要在那裡吃頓飽飯,沒有八百兩是不成的。午飯在三口齋吃完,下午飛去江南三江口,十八畫舫中選一座,喝酒聽琴、玩耍兩個時辰,最少得四百兩,若能得紅倌人青睞,繾綣一度又得八百兩,我爹沒見過市面而且耳根子軟,沒準人家姑娘一撒嬌他會另打二百兩,剩下八百兩我再給他封個大紅包,六十大壽封紅包一定要的……」
  
  「你爹?」蘇景、不聽異口同聲。
  
  「嗯,我爹,過不久他的六十大壽就到了。」少女道士點點頭。
  
  蘇景只覺啼笑皆非,她家裡的男人原來是她爹,她要給阿爹慶壽誕……帶爹去狎雞?這女兒可太孝順了!
  
  少女道士的話還沒說完:「我娘沒的早,我六歲就被師尊帶入山中修行,阿爹沒再娶這麼多年也不容易,一晃就老了,再不帶他去玩玩怕就來不及了。」
  
  名門正派弟子,當然不能向門宗伸手要『帶爹逛勾欄錢』,又不敢行劫或強搶民間,少女道士只好自己想辦法來掙錢了。
  
  蘇景笑道:「真不貴。」
  
  不聽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遞給少女:「我身上沒帶錢,麻煩你跑一趟霖鈴國,到皇宮門口亮出玉佩,自有人會招呼你,要多少錢到時只管開口。」
  
  少女道士將信將疑,不過還是說道:「多謝!不敢多拿,三千兩足夠了。」
  
  蘇景也把自己的離山劍牌遞給少女:「拿著這個,三口齋、十八舫都能打折。」
  
  少女面上糅合歡喜與驚訝:「我倒是聽說過,三口齋、十八舫對重金熟客發了信物,憑信物可便宜些賬目,就是這種小玉劍?你是他們的大熟客?」
  
  「我在十八畫舫花的銀子都夠在三江口壘起一條大壩了。」蘇景心情很好,隨口吹牛。
  
  錢沒收到,現在只拿到了兩件信物,少女依舊歡歡喜喜地張羅著為蘇景換個山頭。這倒不必了,蘇景本想推辭,但是他大概能看出少女道士的態度:無功則不敢受祿。
  
  道尊吩咐的明白,他傳下的心法每天至多修煉六個時辰,其他時候蘇景還要和媳婦過日子呢,若遷去其他山峰與別人共處他倆都不願意,可又不想壞了小女冠歡歡喜喜做成的好買賣,由此蘇景找了個折中法子,家仍安在紅底山,兩口子仍在此過日子,每天他修煉就去小女冠幫忙安排的地方就是了。
  
  由小女冠帶領著,蘇景去往與紅底山相鄰不遠的揚啼山。巧得很,把持此山的是一頭大烏鴉修煉來的精怪。
  
  本地妖家是一隻白頭苦號鴉,這種烏鴉中土也有,數量算得稀少,叫聲最是悲苦,若它一開口,寒號鳥的悲鳴都仿佛歡笑。揚啼山烏鴉大仙名喚悲悲。無論什麼品種怎樣叫聲,只要是烏鴉就有三足金烏的血脈傳承,烏悲悲也不例外,不過他看不出來蘇景是自己爺爺的太爺爺的太祖宗,並非大烏鴉修為不濟或者眼光差勁,只因蘇景早已出神入聖,凡目如何能看出他的底子。
  
  烏悲悲名如其聲人如其名,高高大大的身形卻是一副悲苦面容,此妖修為勝過小女冠不少,但他對小女冠恭敬異常,聽過來意痛快點頭,將自己的山劃出一片小山頭給蘇景打坐。
  
  把人安置妥當了,小女冠又囑咐烏悲悲對蘇景多加照顧,這才開開心心地離去,看她縱劍方向應該是直接跑去霖鈴國取錢了……
  
  小女冠走後,烏悲悲臉上僵硬笑容散去,恢復了一貫的悲苦模樣,看著蘇景苦著臉道:「你這孩子,修為不成啊,你先去打坐修煉吧。如果修行上有何不解之處隨時來問我,我平時忙得很,不過總會抽出時間指點你幾句。嘿,好歹你現在也算是揚啼山的修家,這等稀鬆本領可給我烏悲悲丟人。」
  
  天下烏鴉一般黑,個個都是熱心腸。
  
  「好您了,多費心。」蘇景笑著應酬一句,不再理會烏悲悲,去了自己的山頭靜坐吐納。
  
  一個人置身不熟悉地方練功是件危險事情,入定時候萬一有外敵侵犯必死無疑,不過蘇景哪裡是一個人,他的王袍中有十七惡羅漢、袖裡小光明頂上常駐比翼雙鴉,再加上陽三郎和小金烏,整座世界的修家來襲也只有全軍覆滅的份。何況蘇景身如金玉,躺在地上不還手隨便凡間修家怎麼打也打不破他一塊油皮。
  
  全無顧忌,放心參訣依法修行,不料才剛開始修行烏悲悲又有傳音過來:「你這孩子啊,果然沒點江湖經驗,不知人心險惡的道理,都不知道先給自己布個守護法陣再開始修煉,這也就是在我揚啼山上,若換個地方你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天下烏鴉一般黑,個個都是廢話精。
  
  蘇景一笑搖頭,不理烏悲悲繼續靜坐。
  
  道尊傳下的法訣是『思悟法』,不過在修持上也要配合氣息吐納和真元行轉,至於『思悟』,在這初入門的修煉中是絕想斷思,心中腦中一片空白什麼念頭都不升。
  
  絕對的什麼都不想,對凡人來說不容易,可對有些火候的修家卻再容易不過,對蘇景而言更是易如反掌。不過法訣中的吐納方法……
  
  修行吐納,絕非簡單的呼吸,普通修法吐納講究『共鳴』,共鳴於置身所在的靈山秀水;高深些的修法講求氣息共振於天地、扣合靈元大脈的流轉;再深一步,吐納可呼應於日月或天外星斗。道尊傳下的法訣,於吐納之法有嚴格要求,長長短短依法吐納中,空空靈臺內一道靈犀直指天外!
  
  道尊傳法非同小可,氣息呼應於天外再正常不過,只是蘇景這一道靈思並非指向哪座星斗或日月,它的去處:浩渺星空,無質深淵。
  
  不與星斗和合,不與日月起落,這番吐納竟是要與重重星斗之間的無盡虛空做呼應、起共鳴。
  
  可虛空是虛的、空的,根本什麼都沒有,這就仿佛對著空蕩蕩的天地喊話,哪怕喊得再大聲又怎麼可能得到回應。
  
  不止沒有回應那麼簡單的,不知是蘇景修行不夠還是道尊的修法太深奧,蘇景真就覺得,隨著自己一次次以吐納之法去『呼喚』虛空而不得,自己的精神迅速萎靡,沒法計較時間,似乎只是短短片刻,腦中昏沉沉無法自抑、心底空落落說不出的難受,旋即黑暗襲來、再也無法抗拒的,就此昏睡過去。
  
  一覺醒來,問問鬼袍中的惡羅漢,修煉一炷香,睡足四個時辰。
  
  睡醒了,可是全無振奮感覺,依舊覺得精神疲憊不堪,恨不得再補個回頭覺……睏啊。
  
  睏得不行,可蘇景心裡卻覺得好笑,自己可有多久不曾覺得過睏了,神仙不會餓也不會睏,此刻哈欠連天的感覺居然還挺親切。
  
  「我說,怎麼還睡著了?」頭頂烏悲悲的聲音傳來,大烏鴉早化人形,但習慣難改、蹲在蘇景身邊的一棵大樹樹梢上。
  
  袖中小光明頂,烏上一開口:「啟稟主公,我把他收了吧,免他總羅裡羅嗦!」
  
  蘇景心中一笑,對烏上一道:「和自家晚輩計較什麼。」
  
  「不是,你修得是什麼啊,讓人睡覺得功法嗎?」烏悲悲哪知怎麼回事,他是熱心腸,他是廢話精,他得教訓這個貪睡不勤的晚輩:「你要是為了睡覺,又何必煩請不靈仙子帶你來我揚啼山寶地?睡覺在哪不一樣。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不靈仙子?」蘇景反問。
  
  烏悲悲立刻跑了題:「嗯,不靈仙子,丁陽道宗入室弟子,她這一輩排到『不』字……」
  
  少女道士愛說話,烏悲悲更不用說,他倆可是能廢話到一處的好朋友,也無需蘇景發問烏悲悲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丁陽道宗是這座凡間四大道宗之一,立宗南方傳承萬年有餘。蘇景所在這連綿三萬里的群山在丁陽道宗的勢力範圍之內,而山中妖精不少散修也多,丁陽道宗就派下弟子時時巡查此地,山中妖精或者散修如需幫助,丁陽弟子大都會出手解難,但除了相助也有一重約束、監督之意,丁陽道為人間正派,不允山中修擾亂凡間。
  
  不靈仙子負責督查這三萬里山疆,時常會來看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2:02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22 22:55
第一二五七章  大造化

  
  
  這山中兇猛修者不少,烏悲悲算得其中之一,他們的修為本領都比不靈仙子強得多,但小女冠背後是丁陽道宗,她的面子大家都買賬。
  
  話題岔開說了一陣不靈仙子,烏悲悲又想起教訓不成器晚輩的事情,正想接著教訓蘇景奈何沒機會了,蘇景起身告辭,開開心心地回去紅底山。說好的,不聽在家做好飯等他回去吃。
  
  「怎嗎?走了?修者參道哪個不是日以繼夜,你倒好,你當修行是上工嗎?就是上工這也還沒幹夠時候,天還亮著……嘿,懶惰娃娃啊!」烏悲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蘇景腳步輕快往家裡跑。
  
  轉天一早蘇景不去揚啼山了,重返紅底山頂峰的湖心小島,新的修行也和昨天一樣,以吐納呼應浩渺虛空,精神急劇消耗很快睡去。到得睡醒時候意外發現烏悲悲居然來了,就蹲在湖邊看他:「怎麼又睡著了?還有,怎麼不去揚啼山修煉了?可是我昨天說了你幾句你就不高興了?看你挺聰明的孩子,怎麼這點道理都不懂,我說你是為了你好。以你資質,飛仙長生是不必想了,不過修煉得法的話,延年益壽總是沒問題的,你看看我,你可知我多少壽數?」
  
  烏悲悲,聲音減輕仿佛自謙,但語氣加重真正得意:「整整一千一百歲!」跟著他再以老壽星的口氣繼續教訓後輩:「你好好修煉,能活得長,現在顧著睡覺,晃晃就老了,再晃就死了……」
  
  鬼袍之中,惡羅漢伏虎沉聲道:「啟稟歡喜大尊,我願出手教訓這個廢話簍子。」
  
  蘇景心底大笑:「別那麼大火氣。他心眼還挺好。」
  
  來紅底山是為清靜,不去揚啼山就會把大烏鴉招上門,那還談什麼清靜。再轉天蘇景老老實實回去揚啼山修行。又睡了一覺。
  
  一覺、兩覺、三覺……七天下來,蘇景再去揚啼山的時候意外見到烏悲悲家裡來客人了。四位人打扮各異,皆非精怪而是凡人修家,烏悲悲一見蘇景就招手道:「蘇景,來見過仙長。這四人都是附近山嶺的精修大家。眼見你修行稀鬆,我這心裡著急啊,但你是人,我的妖修路子未必適合你,這才特意將幾位老神仙請來。看看能不能給你指點一二。此乃福緣造化,你當珍惜。不過你要謝我就不必了,只要你修煉有成我便大大開心。」
  
  面枯嘴碎心卻熱的烏悲悲,怕自己的修法不適合蘇景體魄,特意請了人類修家來幫蘇景看看功課。
  
  一葉可知秋,從一頭烏鴉精怪的做派就不難看出這座世界的風氣了,難怪道尊中意這座凡間。
  
  再看四位散修,個個面色倨傲擺足了老前輩的派頭,不過他們既然能被烏悲悲請來,心腸總不會差。只是他們的好心蘇景實在無福消遣,無奈微笑著敷衍了幾句,那四位散修似是嫌他氣意太差根基太淺。都懶得多問什麼,就讓他快去打坐修煉,上仙自會分辨他的吐納氣息為他做出指點。
  
  蘇景一個字都不矯情,去了自己的山頭,依著道尊傳下的法門繼續修煉……早上開始打坐,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了,毫無意外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烏悲悲。
  
  烏鴉大仙面色沉沉,見蘇景醒來,他口中發出長長一聲嘆息。
  
  蘇景再看四周。不見其他人影只有烏悲悲孤零零一個,蘇景努力忍著不打哈欠:「那幾位散修大人……」
  
  「別提了。氣走了!人家應我所求,好心好意來指點你的修行。哪成想你竟又睡著了。是對自己鬆懈,也是對前輩不敬,他們見你睡熟個個冷哼一聲轉身走掉。你啊你啊,你可知自己錯過了多大福緣!等閒修者,就算資質、修為比你高上幾倍之人,想要得他們幾字指點都難。」烏悲悲滿面惋惜,恨鐵不成鋼。
  
  蘇景笑得挺不好意思的,沒多說什麼站起身拍拍屁股,溜溜達達地回家去。
  
  隨後一連三月,蘇景勤奮自勉,每天一早準時去到揚啼山睡覺,烏悲悲不知是太閒還是太愛說話,差不多每隔三兩天就會勸誡蘇景一番,讓他不可如此辜負光陰,大烏鴉勸得多了,蘇景都擔心他光顧著幫別人再耽誤了他自己的修行。
  
  到得蘇景修持道尊秘法百日那天,吐納一陣濃濃倦意襲來之際,正端坐山峰的蘇景突然昂頭向天,張口一聲虎吼!
  
  是吼,但聲凝於氣直衝雲霄,當時並無絲毫動靜,直到當天子夜時分,那道納聲真氣才在天空中真正暴發開來,整座凡間、浩浩乾坤,連綿虎吼仿佛悶雷般滾滾激蕩,綿延三個時辰方才散去。
  
  全世界都被驚動,是夜無人能入眠,孩子們哇哇啼哭、大人滿目驚慌地望著天空。在凡人和普通修家聽來,這怪吼也不過是一陣可怕聲音,並無實際影響,可在這世界中頂尖的幾位大修家耳中,天際虎吼直擊靈臺,聲聲怒叱簡直就是在拷問自己的心魂,非得全力行功抗衡不可,否則心神受到衝擊難受非常!
  
  待到黎明時份『天吼』散去,幾位能領略吼聲之威的大修個個精疲力盡,周身上下汗水浸透,可驚訝目光中還藏了一份歡喜:這一夜過得很累,但絕非全無所得;那吼聲真兇、兇卻不惡,與之相抗過後只覺識海清透靈臺振奮,這是一場精神上的大好修煉!
  
  免不了的,修行道上又是一陣紛亂,久不出世的諸位大修接連下山想要探訪天吼來源,各大門宗傳言紛紛、猜測著吼聲出處……至於蘇景,一道振冥天吼並不代表什麼,不算突破不算精進,僅只修行道尊秘法過程中的元力震蕩反應而已,不是天天都會吼,偶爾吼一次完全正常。
  
  又是好晨光,蘇景返回揚啼山修行,烏悲悲家裡來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昨晚的天吼,見蘇景來了烏悲悲把他拉到一旁:「昨夜天吼你也聽到了吧?那可是絕頂仙家的吐納之威,那是多大的能耐,你聽後不覺激勵嗎?我輩修行,就當勇攀絕嶺,那位前輩能如此了不起,你當信自己也能行……」
  
  烏悲悲應該是被天吼刺激到了,滿目振奮地勸蘇景發奮自強,半晌囉嗦過後,他又從懷裡摸出一塊玉簡和三根烏翎符,一股腦地塞進了蘇景手裡:「玉簡是烏火行運法門,這些日子看下來,偶爾我能察覺你有一點點火性,雖說少得可憐吧,不過有火性總是好的,你可依玦修煉,會有好處的。再就是你的資質實在不成,怕是修不成像樣的鬥術,而修行人總有行走四方的時候,這三根羽篆都封了我一道神通,現在是沒什麼用處,但以後多半用得上,你收好了。」
  
  這還真讓蘇景有些感動了,心念轉轉傳召烏上一,小光明頂上烏上一立刻躬身應和:「主公吩咐,萬死不辭!」
  
  「不用那麼緊繃繃,你得閒時點撥一下烏悲悲吧,辛苦了。記得莫要洩露了身份。」蘇景交代過事情,開始做自己的修行了。
  
  當天夜裡,烏上下一兩口子離開小光明頂,直奔揚啼山而去……
  
  自此日起,烏悲悲那張苦臉上就浮起了興奮之情,興奮之外還有些神神秘秘,仿佛吃了甜甜蜜糖卻還不肯告訴別人的模樣。
  
  蘇景三天沒理他,烏悲悲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也不肯主動說什麼,到得第四天蘇景睡醒準備下山時才笑著問他:「烏老大,看你成天喜形於色,可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烏悲悲已經辛苦忍了好幾天了,再被問起終於再忍不住,煞有其事左顧右盼,確認四下無人後他才壓低聲音對蘇景道:「看你這孩子嘴巴夠嚴我才跟你說:我遇到了大造化,一對本族仙侶途徑此地,偶然遇到我,見我神采非凡根骨出奇,前輩仙侶愛才心起,收我做了記名弟子!傳下仙法神功,且還親自指點我修煉。」
  
  「啊?這等大造化?!快仔細說說……」
  
  「不能說,不能說了,你自己知道就成了,千萬別再告訴別人了。」烏悲悲笑成了一朵花,再不肯多說半字。
  
  再過兩天,蘇景來到揚啼山,正要修行時候忽見一道劍光飛來,不靈仙子又來巡山了,遠遠見到蘇景,小女冠就顯現身形用力揮手。
  
  來到近前,小女冠落地,蘇景笑著問她:「令尊六十大壽過得還舒心?」
  
  「好極了,要多謝你!」小女冠的笑容甜甜。可她是修行中人,雖有活潑心思卻不太擅長辭令功夫,有心再使勁謝謝蘇景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口唇吶吶半晌找不出合適言詞,乾脆換過了話題:「烏悲悲得造化啦。」
  
  「你也知道了?」
  
  「這滿山遍野的妖家、散修哪個不知曉,他都說遍了。」小女冠笑著,又問蘇景:「你可見過他口中那對大烏仙侶?」
  
  蘇景搖搖頭,小丫頭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仙翁仙子這種稱呼在凡間一般指的反倒不是神仙,是對大修前輩的敬稱,有一雙不知名的烏鴉大妖看上了烏悲悲,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2:06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23 23:22
第一二五八章  寶貝冰
  
  
  相比烏悲悲得機緣,小女冠更在意不久前震驚世界的天吼,與蘇景閒聊幾句後她的話題就轉到『天吼』上來,問蘇景聽沒聽到,問他家娘子有沒有被嚇壞,還滿面崇拜地給他講解本宗高人對這聲『天吼』推測……
  
  聊了一陣,小女冠笑瞇瞇站起來,認認真真地囑咐過蘇景要好好修行後繼續巡山去了。臨行前小女冠不忘將之前從蘇景、不聽處借去的信物歸還。
  
  目送小女冠離去,蘇景開始打坐,一覺醒來後張開眼睛,小女冠居然又回來了,不知她回來了多久,口中咂砸螓首微搖:「烏悲悲和我說你一修行就睡覺時我還不信,哪有人會在修行時候睡大覺啊,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蘇景,你這樣可不成。」
  
  蘇景都覺得頭疼了,如今隨便什麼人都能來語重心長地教訓自己一番,還真是有點煩。但他天生的歡脫性子,轉念再一想:自己不會在這世界耽擱太久,幾十年後就離開,對烏悲悲、小女冠等人來說,自己不過過客,他們一輩子都會以為蘇景是個不爭氣的小修家,永遠也想不到他們天天教訓的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想來蘇景忽覺這事很有趣,不知自己當年在中土人間教訓人時,其中有沒有大神大仙啊。
  
  蘇景點點頭微笑對小女冠道:「你也要好好修行啊,將來要飛仙才好。」
  
  如果小女冠飛仙了,蘇景一定去東方道庭探望她。到時候看會不會嚇她一大跳!
  
  小女冠說了半晌,卻換回蘇景這樣一句話,她哪懂得對方心思,只以為那小子是在敷衍,她嘆了口氣:「或許是你的修法不夠好?這塊玉簡有空時你看一看,休要倦怠,下次見面時候我會考教你。」
  
  不由分說,玉簡塞入玉簡手中,小女冠縱法飛天去。
  
  巡山弟子既是監督群妖,也會相助山中修家。小女冠本就有傳法之權。當然她傳下的不會是丁陽道內門正法,只是粗淺的入門功夫。不過道家正統入門煉氣法門,肯定也要比『一坐就睡覺』的雜門功法高明千倍!
  
  蘇景下山,回家路上『看了看』小女冠送下的玉簡。忽然狹促心起。轉真識馭真氣、將玉簡內容塗塗寫寫修改了一番。其後好長一段時間,蘇景有時間的時候都會去篡改這塊玉簡……
  
  一晃又是半年過去,烏悲悲得造化之事不止傳遍群山。且還取信群修。本來烏鴉的話大家聽過就是了,都不會太當真,可這短短半年中烏悲悲修為精進神速,一舉衝破困擾他兩百年有餘的瓶頸不算,且還修出一根金色長翎,力量比著原來暴漲一倍有餘。
  
  這可是實打實的成就,人人皆知他是真的得了造化。
  
  烏悲悲原來人緣就好,又得重大機緣,一下子揚啼山就熱鬧了起來,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會有同在這片山中修持的鄰居上門,有來和他探討功法的,有來請他幫忙的,也有人來打探烏悲悲那一雙仙侶師尊,盼能一見說不定自己也可得上仙青睞……
  
  揚啼山熱鬧了,親眼見識過蘇景『打坐睡大覺正法』的人也就多了,冷嘲熱諷會有,但更多的是勸誡,大家都用烏悲悲做例子,給蘇景講:烏老大如此勤奮修行,這才得來高人青睞,機緣只落勤勉弟子之身。
  
  好心人多,來勸誡蘇景的人多,他們可不曉得自己多危險——惹煩了、惹惱了陽三郎!三老爺說要揚威清場,免得這些人成天到晚不知所謂,還好被蘇景攔住了。
  
  在仙天世界,虎豹群中一隻小老鼠斷無活路。
  
  自仙天來此凡間,一群虎豹都在勸一隻它們以為的小老鼠:你得好好修行啊,你得像我們學習啊。
  
  說句心裡話,小老鼠蘇景還挺享受這種感覺得。
  
  這半年中小女冠來過兩次,第一次她要考教蘇景的功課,蘇景搖頭耍賴不應考,一個勁地說自己不能帶藝投師不能修她的功課,硬是把玉簡還給了對方。
  
  第二次小女冠不再提傳功授法的事情,不過督促和教訓是不會少的,督促過後又請把烏悲悲請來,她有事要請大烏鴉幫忙:這山中一位老修家壽終正寢,留下個小徒弟孤零零住在洞府內,小徒弟剛入門時間不長,還在築基。老師父修為平平,小徒弟倒是根好苗子,奈何根基太淺薄,現在還在門外摸索,如果沒人領路他自己沒辦法繼續修行。
  
  小女冠的意思,自己先傳法讓他在山中修持一陣看看狀況,如果修行得像那麼回事她就呈報門宗,將小徒弟引入丁陽道宗去。最近這段時間就請烏悲悲幫忙照料下。
  
  人已經被小女冠帶來了,就在山下等著。
  
  烏悲悲和小女冠好交情,點頭得無比痛快。小徒弟被帶上山,七八歲的小男孩,白白胖胖地長相討喜,名喚張逸凡,因為五歲前體弱多病天天被灌藥所以得了『藥丸子』的乳名。
  
  藥丸子管烏悲悲喚仙師,管蘇景叫大兄,小女冠叮囑此子認真修煉,又給他留下了一塊玉簡,蘇景眼睛尖,一眼就看出這枚玉簡就是自己篡改過的那一塊,站在旁邊笑得挺開心。
  
  小女冠總是忙忙碌碌的,把藥丸子的事情料理好便告離開,林星之際蘇景忽然對她說道:「多謝你。」
  
  小女冠眨眨眼睛:「謝我什麼?」
  
  傳玉簡、看修行,如果是那麼回事就引入正道天宗,小女冠也曾傳簡給蘇景,她的善意蘇景自能明白。
  
  十六老爺逃得飛快,終於甩開了追兵,小蛇甩了甩尾巴,躲在一塊水中暗礁背後,呼……長出一口氣。
  
  要鎮守水脈,是行雲布雨。要開心玩耍,還不要驚動本地水族。前兩句不必說,蘇鏘鏘請幫忙,十六老爺一定給面子,至於後兩句,『要開心玩耍』是它的信條啊,奈何十六是一玩就忘形,一忘形就難免惹來本地水家的注意,每到此時小蛇都牢記『別驚動它們』,所以小蛇不打架。一見有水精海怪過來它轉頭就跑。
  
  十六一跑。那些精怪不明所以,只道此蛇做賊心虛,咱得追。
  
  莫說已經成仙的天罰惡龍,就是未得大道的尺身陰褫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但這世界從沒有過陰褫這種怪物。本地妖怪真不知他的厲害。大家追得可起勁。
  
  十六要真放開了跑,一甩尾巴就從天南到海北,誰也休想攆上它。可仍是『別驚動了它們』,逃得太快也驚世駭俗,十六寧願自己辛苦些,每次逃竄都把握住『剛剛好沒抓住』的界限。
  
  這次又逃過了一群蠢魚的追蹤,明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十六老爺偏懷著一顆煞有其事的心,仿佛自逃脫了一場真正的生死大難似的,長出一口氣,吐三個小泡泡,然後……他忽然想念小相柳了:因為他看見一塊冰。
  
  小相柳是冰原的怪物,冰原很冷所以凍壞了小相柳的臉,所以他那張臉成天都硬邦邦地沒表情——十六是這麼想的。
  
  十六在自己藏身的礁石下看到了一塊拳頭大的冰淩,從冰淩想到了冰原,從冰原想到了小相柳,他想小相柳了。
  
  不過很快十六就想到,此間東南河域、正值盛夏時分,河裡的水不要太暖和,怎麼可能有塊冰?
  
  不應該有冰,莫非那拳頭大、亮晶晶的東西不是冰……難道是塊大鑽石?!十六老爺陡地興奮起來,再仔細觀瞧!
  
  願望火燙燙奈何現實冷冰冰,就是冷冰冰的一塊冰。是塊不化玄冰,莫說在水中泡著,就是扔進炭火中也不會融化。
  
  玄冰難得,但也算不得太罕見,至少在十六、蘇景這等仙家眼中並不珍貴。不過十六再稍稍用些心思就發現,自己見到的這塊玄冰絕非凡種,小小一塊『拳頭冰』內中卻封存了一抹十六從未見過的深深寒意。
  
  是『意』,並非真正寒冷且淺淡非常,若非十六為龍種天生對這種水生秀色敏感異常,幾乎就會忽略過去。冰內詭怪寒意十六老爺也說不出個名堂來,但它至少能明白這塊冰看似平平無奇,其實大有玄機,至少……它會對小相柳的修心有極大幫助。
  
  小相柳就是修冰的,而真正好冰難尋。
  
  不過再怎麼神奇的冰,拳頭大的一塊都沒用,太小了,十六耐下心思,又再仔仔細細地查看眼前玄冰,岔口鋒銳棱角硬朗,再明白不過的,這塊冰是從大冰坨上崩裂出來的,有隨波逐流沿水脈漂落於此。簡直再好不過!這世界原來是有寶貝冰的。
  
  十六想小相柳了,十六發現這世界可能存在對小相柳修為大有好處的寶貝冰,十六老爺決定要為相柳老爺找到冰源。
  
  小蛇一張口將冰塊吞入腹中,逆流而上開始了它的尋冰之路,遊弋不久十六的小小身軀突然一翻,再看黑色小蛇消失不見,大河地下多出一個身穿劍袍的年輕男子。
  
  劍眉長目、鼻似懸膽雙唇薄薄,從眼光到神情都陰森漠然的青年,冷雖冷,卻也俊俏,若是蘇景在場當會納悶問一句:十六,你變成小相柳作甚?若十六能回答,當會應一句:我這是給小相柳尋冰,變成他的樣子更顯心誠,心誠則靈!
  
  青年面目沉冷,一個人行走於大河之底,行走一陣子忽然前方濁浪翻騰,三位巡河夜叉顯現身形。
  
  這片水域是有主之地,有河大王的,巡河夜叉見一個陌生人走在自家地盤中,都皺了皺眉頭,為首夜叉還算客氣,開口問道:「閣下何人,來我河疆是為尋人還是路過,若尋人就請示下所找何人找他何事,若只是路過,便請拿出通關文牒。」
  
  冷峻青年微瞇眼,狹長雙目中寒意流轉,冷冷開口應了三句話:
  
  「忽啊?」
  
  「忽啊。」
  
  「忽啊!」
  
  最後一句充滿威脅。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2:09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23 23:23
第一二五九章  聲聲嘆
  
  
  藥丸子是個天才!
  
  不止,不止,天才都不足以形容,此子簡直是個神才、是枚仙葩!
  
  按照丁陽道宗小女冠的安排,藥丸子暫時落戶揚啼山,依著不靈仙子賜下的玉簡法門開始了新的修行。
  
  這孩子用功,比起每天都來按時上山睡覺、睡醒一覺就回家吃飯的蘇景不知勤奮了多少倍,烏悲悲、小女冠和山中修家後來都用丸子張逸凡來教育蘇景,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還管你叫大兄呢。
  
  蘇景睡覺得時候,藥丸子在修行;蘇景在和烏悲悲吹牛聊天的時候,藥丸子在修行;蘇景回家吃飯吃完飯沉迷美色的時候,藥丸子在修行。
  
  如果只是勤奮也還罷了,畢竟修行中人個個都修煉刻苦珍惜時間,『勤奮』在修行道上只能算必備品質,不能看做是大好優點,可丸子的修行有大成就!
  
  這成就並非來自精進速度,藥丸子的精進速度並不快,小女冠留給他的玉簡心法分做五個層次,五層破盡則完成氣基之修,一般來說,丁陽門下普通弟子須得用五到八年的光景修成此法,藥丸子用了七年,中規中矩,比著一般的散修弟子是強得多了,不過在丁陽道來說,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時間上、速度上是平庸的,可就在藥丸子『鑄氣基』破關時,包括揚啼山在內一千七百里範圍之內,茫茫山林無風自動。嘩啦啦的枝葉搖晃聲音響徹山巒,旋即只見一道青靈氣息自自林間繚繞而去,從四面八方遊弋而至,道道纏繞層層編結最終化成一座千丈靈臺將藥丸子高高托浮起來。
  
  而後千丈靈氣高臺點點融化漸漸降低,十二個時辰過去,靈臺消失於世,藥丸子的丹田中則多出一座三寸高青中透金的小小靈氣塔。
  
  這便是他築基的成就了,真元化氣入身,真氣結形鑄塔!
  
  小女冠是丁陽道宗的入室傳人,身份大抵於離山的內門弟子。劍尖兒劍穗兒那樣的地位。她的資質不必多說。可即便以她的資質,鑄就『氣基』時體內真元化形也不過是瓢蟲大小的一塊白玉。
  
  普通修行弟子的氣基就算鑄成也不會化形,非得特別資質之人才可以,此其一;
  
  小女冠是直接被本宗高人看重。領入門中、高人呵護正法修持靈藥補身。這才成功讓氣基化出真形。藥丸子修行的玉簡,不過是最最粗淺的築基功夫罷了,此其二;
  
  瓢蟲大小的石頭。與層次分明青中透金的三寸塔,其間差別何其巨大,此其三。
  
  毫無意外,藥丸子的成就轟動三萬里山區,也十足驚呆了第二天聞訊趕來的小女冠,撿到寶了,遇到奇葩了!
  
  小女冠歡喜無限,領著藥丸子回師門了;烏悲悲與有榮焉,直到小女冠和藥丸子消失天際他才停止揮手,一回頭看到也跟著一起樂呵的蘇景,烏悲悲嘴巴動動,最終:「唉!」
  
  藥丸子小些,蘇景大些,在烏悲悲看來都是孩子,而且都是聰明孩子,可惜,小的那個如此不凡,大的這個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藥丸子進入丁陽道宗,大門大戶不似三萬里山中人那麼愛激動,不過小小驚訝也是免不了的,掌門真人親自查驗過藥丸子的氣基,跟著深深鎖起了眉頭:不對勁啊。
  
  這孩子的成就貨真價實絕沒問題,全無誇張的說,以他的層次而論他,他的成就在丁陽道宗內千年無一。可掌門真人也仔細探過了藥丸子的體魄、經絡、氣竅和魂竅,就是個普通修行弟子吧,以他的資質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成就。
  
  再查,絕無灌頂痕跡,藥丸子體內每一道真氣都有源可循,是他自己修來的;不見仙果或靈丹氣息,如果服食什麼特別之物會讓修家修為大進,不過高人是能查出來藥物作用的痕跡的……越查就越正常,可是越正常就越讓掌門真人疑惑。
  
  查來查去,終於查到了查到了藥丸子修煉的那枚玉簡上,掌門真人查玉簡的時候本也沒抱太大希望,但他讀過玉簡後面色陡變!
  
  玉簡內的功法被人修改過了:法訣總綱未變,基礎內容依舊,但在前前後後十幾處觀想、吐納、行氣、入真等細節上都有修改,單看一處修改,規規矩矩,不見太多神奇,可諸多修改連在一起,就讓整套修法脫胎換骨!
  
  不妨這樣說,以前的修法可以看做是大浪淘沙,濾去絕大部分雜質留下來含金原石,但也只是原石而已,含金、卻純度低淺;被『篡改』過的功法則是真正水中淘真金、水中捉美玉之法,煉成、直接得真金得美玉。
  
  十餘處的改動,功法本義不變但效果判若雲泥。
  
  破案了破案了,不是藥丸子多奇葩,而是他的玉簡被真正的大奇葩給改了。
  
  這世界比著中土還要一團和氣,無論人鬼妖魔大家基本都修道,都是同門弟子,大門宗之間比試之意不缺但傾軋之心不存,這門新的築基法門丁陽道不會私藏,過不多久就會在人間發揚光大。
  
  舊案子破了,只是小案子;新案子來了,真正大案子,誰改的?!不靈仙子被找來破案,小女冠直接就懵了,這塊傳功玉簡她就給過蘇景和藥丸子兩個人,難道蘇景……不可能吧。
  
  當然不可能,掌教真人親去揚啼山,暗中觀察十天,不露身份出面閒聊三場,妥妥確定蘇景就是普普通通一小修,雖然在真人看來蘇景總睡覺是修法使然倒不是他真那麼懶,但也僅此而已了,這孩子沒資質也沒前途,倒是挺聰明挺討人喜歡的。
  
  既然不是蘇景,還能是誰……散修妖精烏悲悲這幾年的精進不得了啊!聽說他得了大機緣,有一雙烏鴉大妖道侶收他做了弟子。那這對烏鴉大仙……高人行事全無痕跡,即便藥丸子天天都把玉簡攥在手裡,高人想要悄然改了內中記載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案子查到這裡也就沒的查了,不是烏悲悲不肯幫忙打聽,而是那對烏鴉大仙不見外人,對玉簡事情他們也只對烏悲悲說一句:「這事你別摻和,一推三不知就是。」
  
  烏悲悲心中早就認定篡改玉簡之人是自己的兩位上師,可師尊交待不敢有絲毫違背,立刻點頭答應。
  
  烏下一站在夫君的肩膀上,見烏悲悲的眉頭鬆了皺皺了鬆、欲言又止,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脆聲開口:「有話就說,我們又不嫌你煩。」
  
  「是是,弟子是想…是想,兩位師尊手段通天,就算真正的神仙怕也就比您們高明一丁丁點,那我這楊提山上還有個人間小子……蘇景資質實在差勁,不過他為人還挺討喜的,您二老看看,能不能點撥他一下,也算他的大造化。」
  
  讓烏悲悲莫名其妙的,下一師父聞言居然笑得花枝亂顫,仰頭大樂之際下師父用後腳跟踢了踢上師父的肩窩,一個字:「賞!」
  
  上一師父也笑道:「正有此意。」說話間張口吐出一柄火羽飄風劍,直接賞給了烏悲悲。
  
  烏悲悲又歡喜又納悶,滿頭霧水之際烏下一笑道:「賞你是因為你有好心腸,可那蘇景小子修行不勤貪睡貪色,除了長得好看些再無所長,以我們兩個的本事可教不了他,除非道尊現世閻羅出殿,否則誰能教得了他,此事再也休提。」
  
  蘇景實在太不堪了,要道尊閻羅才能點化這塊頑石……烏悲悲心想。
  
  烏悲悲不敢再都說什麼,轉天再見蘇景時,大烏鴉情不自禁、對他一聲深深嘆息,唉!
  
  聲聲嘆,烏悲悲自己已經數不清他為蘇景究竟嘆氣多少聲了。
  
  凡間修行,暖融融也樂融融,蘇景心底愜意非常,快樂時光總是跑得飛快,不知不覺中他來這座世界已經整整一個甲子了,其間道尊主動出關了一次,專門來問蘇景的功課。
  
  蘇景如實回答,道尊微笑點頭:「嗯,沒錯,就是這樣子,接著練接著睡。」
  
  三萬里山,無數修,蘇景已經修煉成所有人眼中的草包了,但沒辦法,他還得繼續草包下去,道尊這門修法不是朝夕可破的,人間這幾十年修不完。
  
  蘇景和道尊說了自己傳法的事情,並無得意之情,反倒隱隱透出了埋怨之意,埋怨還要自己出手,明明是道尊中意的世界,他老人家早該伸手幫幫徒子徒孫。道尊無所謂,仙天之人不必牽扯太多人間情懷,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所以他老人家雖中意這凡間卻從沒興起過主動提拔的念頭,不過蘇景提拔了也沒關係。
  
  道尊繼續閉關,蘇景繼續睡覺,日子平淡也充實。直到這天下午時分,蘇景剛剛醒來就睡眼惺忪地望向天際,重重劍氣劃過蒼穹……普通修家察覺不來,但金烏神目輕易可辨,那些都是『仙氣』,有天外仙魔遁入整座凡間世界。
  
  讓蘇景稍稍意外的,他等待了片刻並未收到任何靈訊,這夥入境仙魔不是來找自己的。
  
  不是自己人,他們來玩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2:1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24 22:45
第一二六零章  快搬家
  
  
  「烈爺?」眼望蒼穹,蘇景心中說道。
  
  「鏘爺您抬舉,小的侍候您!」烈小二始終住在蘇景黑石洞天內,聽到招呼立刻出聲相應。
  
  這許多年下來兩個人混得太熟稔了,又一棧對客人講禮數講規矩,不過蘇景烈小二年紀相仿,又都是少年的歡脫心思,稱呼上開開玩笑也是常有的事。
  
  蘇景一道神識投映黑石,搖著頭道:「侍候不敢當,不過有件事真要麻煩您了。」
  
  「您說,茲是您的吩咐,小的沒有不盡心辦好的。」烈小二起身、伸腰、扳肩,自從來到這座凡間世界就落戶黑石中,好久沒活動了,挺興奮:「可是外面那群入境仙魔的來歷?」
  
  修行時候蘇景的大竅開放,他所見,鬼袍、小光明頂、洞天內的自己人皆可見。
  
  蘇景點點頭:「正是,請烈爺幫忙看看他們的動向。最好再查查他們的來歷。或者我請陽三郎與你同去?」
  
  一座大好世界,若有仙魔想要來此作祟蘇景不會袖手旁觀。以他的本領,以他帶入這世界的力量,除非星君鬼主那種檔次的大傢夥,其他仙魔一律不入他法眼。
  
  烈小二笑道:「不用麻煩陽三老爺,小人自己過去看看,您老等我消息。」言罷身形轉轉,遁化無形之光一飛衝天,向著入界仙魔的方向追去。
  
  ……
  
  他的面目森然,他的目光冷冽,修長青年背負雙手一個人站在船頭,低頭望著船下江水滔滔,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冰在哪裡呢?
  
  二十多年前十六老爺肚子裡裝著一塊冷冷涼涼的冰,化作小相柳模樣開始心誠則靈地溯流而上。去找大坨的寶貝冰。奈何這世界水脈複雜異常。口中忽忽啊啊的『小相柳』沿河脈直入高原雪山,再從雪山沿另一道大江直追入海。又從大海裡轉來轉去最後遊回江南三江交匯之處,大寶貝冰沒找到、熟人遇到了……三江交匯地方。有畫舫十八座,畫舫中有矮子大宗師一人和離山弟子兩位。
  
  一無所獲跑了這麼多年,累倒談不上但鬱鬱難免,『小相柳』暫時再畫舫歇歇腳、住上幾天。
  
  一大圈跑下來,就算十六不太聰明也足能想到,寶貝冰如果真的存在這座世界,必也是被法術遮掩住了,氣息不外泄寒意藏於內。否則本應如此『醒目』的大寶貝冰怎會如此難尋。
  
  冷峻青年歎了口氣。可未等這口氣歎完,他又猛地抬頭、開口:「烈?烈!烈烈烈烈烈烈……」
  
  十六老爺到現在為止會說的話:烈、呸、忽啊和把『忽啊』分開來說。
  
  正飛過江南的烈小二人在高空,聽到有人呼喊循聲望去,一愣,小相柳?
  
  烈小二以前見過小相柳,知道此人後來去了北方,可沒想到他居然也在此界,不過隨即見『小相柳』滿口忽啊的飛上來,烈小二恍然大悟。笑道:「十六老爺?」
  
  一是『忽啊』太容易辨認,再就是小相柳行走之際肩不動雙臂擺與常人全無兩樣,十六老爺雖化作小相柳之形。登天走動時仍是脫不開蛇子的習慣,搖頭動跨扭腰晃肩膀,簡直分不清他是在走還是在『站著爬』。
  
  十六老爺忽啊忽啊地本想招呼烈小二下船來喝花酒,但烈小二有事在身,打個招呼說笑幾句就急匆匆去了,冷漠青年一個人重新回到船頭,繼續望著江水:冰在哪裡呢?
  
  「十六。」葉非的聲音從舫中傳出。
  
  「忽啊?」冷漠青年回頭。
  
  「來喝酒。」葉非今天心情不錯,有外間仙魔入界他當然也察覺了,且他還探出這夥人落腳地方相距三江口不遠。不過他才懶得理會。無關仙魔,哪有身邊的美貌姑娘來得可愛。
  
  葉非身邊就有個特別可愛的姑娘。
  
  「哈!」十六開心答應。『搖頭擺尾』地走向船艙,都沒留意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又會多說了一個『哈』。
  
  ……
  
  烈小二辦事幹練。當天晚上蘇景就接到他的靈訊,他已經盯上了那群仙魔。
  
  一群仙魔共計三十一人,不是成名上仙也非大宗出身,是以烈小二也不認識他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三十一位入世仙個個修為平庸,在天外只能算是不起眼的小角色。
  
  烈小二就留在附近監視。同時他已傳訊又一棧,找店裡幫忙查查,看能不能查出這夥人的出身來歷。
  
  烈小二再請蘇景放心,一來這夥仙魔修為平平,加在一起也不夠烈小二一個人打的,何況他們落腳地方是一座名喚『南鬥花屏』的小山,相距『十八畫舫』和霖鈴國都很近,畫舫有葉非等人,霖鈴國中也有戚弘丁坐鎮,萬一有什麼異常狀況他們抬腳便至。
  
  仙家路過凡間世界,偶然停留一陣、下來走走看看這種情形也是常見的,只要他們老老實實蘇景也不會出面,有烈小二盯著就足夠。不過蘇景還是給十八畫舫和霖鈴國傳出一訊,請師兄與戚城主對外來仙魔稍加留意。
  
  待到黎明時份烈小二第二訊傳來,說是有本界修家的蹤跡出現南斗花屏附近……在蘇景之前這世界沒有歸仙常駐。但以前時不時會有從此飛仙的長輩返回故鄉探望,幾大門宗都有前輩仙家賜下的寶物,其中就有探天之器。
  
  蘇景的親友入世,本屆仙家知道有人來了但那些探天之器也難尋其蹤,這夥仙魔來時,那些寶物終於派上了用場,本界仙家追探到他們的行蹤。
  
  正道大宗護界有責,發現、找到入世仙魔後立刻有高人趕去查探。
  
  蘇景回訊請烈小二幫忙照看下,別讓外來仙魔傷了本地修家名宿,自己則腳步輕快去往揚啼山,天亮了,到了練功睡覺得時候了……
  
  才到揚啼山,還沒來得及坐下。突然陣陣破空聲音傳來,一道道劍訊自天空落下,呼嘯穿梭於南方三萬里山!再過片刻。三萬里大山就此躁動起來。重重雲駕自山間翻騰而起。諸峰散修、各山妖王或同門相聚或點齊手下,紛紛飛上天空。
  
  幾乎同個時候烏悲悲也飛來蘇景身邊:「丁陽道宗傳下請兵之訊,或有大戰、須得咱們南方山中群仙入陣。」
  
  放眼望去,各路山中修家傾巢而出,一派蕭殺氣意籠罩天地,大家平日裡都受丁陽道宗照顧,說得好聽些是同道情分,說得直白些這南方三萬山都算丁陽道宗的附屬勢力。如今道宗傳令過來,舉山妖、修二話不說立刻整兵待發。
  
  烏悲悲話音剛落,東南天空又有一道遁光飛來,平日裡負責三萬里山的小女冠來了,但不止她一人,在她身旁還跟了一位身著玄青道袍的老者,蘇景認得,此人正是丁陽道宗掌門真人。
  
  掌門真人與不靈仙子直落揚啼山,真人開門見山,對烏悲悲道:「請問烏先生。能否為我引薦先生的兩位仙師?」
  
  烏悲悲面露難色:「這個,真人吩咐本當遵從,可家師嚴令。不見外人的……」
  
  大烏鴉說話之際,蘇景已將一道靈訊傳去烏上一,頃刻烏上一的聲音就從烏悲悲洞府中傳出:「烏悲悲,請真人進來坐。」
  
  掌門真人面色微喜,隨烏悲悲去往洞府面見兩位大妖,蘇景問留在外面的小女冠:「這是怎麼回事,好大的陣仗。」
  
  小女冠神神秘秘,壓低聲音:「你有所不知,昨天下午有一群天外仙魔入界了!」
  
  蘇景面露駭然:「怎麼說?」
  
  不止南方三萬山修家整裝待發。天下各大修宗、諸多大山,幾乎所有凡間修行之人都在迅速集結。突然來了一夥陌生仙魔,本界修宗不敢掉以輕心。一面派人去監視,另一邊集結力量,萬一對方有敵意大家就有開打了。
  
  掌門真人親自來揚啼山。是因『玉簡改法』之事認定烏悲悲兩位師尊坐擁大威能且心懷善意,丁陽道宗想請這雙大妖出山以贈強援,畢竟這次面對的是一夥天外仙魔,對方來意不明,本界要發動一切能發動的力量。
  
  完,有對蘇景道:「待會無論兩位大妖幫不幫忙,我們都會趕赴江南,你……就別去了。」
  
  這是關心,小女冠看來,以蘇景的修為打一個凡人當能穩贏,遇到三個大漢估計就要抱頭鼠竄了,他這點本事還是別去冒險了。
  
  蘇景立刻大搖其頭:「神仙啊,哪能不見見!」
  
  「我都未必見得到。」女冠實話實說。
  
  「萬一要能看見呢,好機會不可錯過,我還得把媳婦喊上。」
  
  沒過多久丁陽道掌門真人就走出烏悲悲洞府。真人面帶笑容,在他身旁烏上一烏下一兩尊大妖相隨,請高人出山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跟著掌門真人自袖中取出一疊青葉揚手拋出,片片青葉淩空瘋長,化為一座座天舟巨艦六十艘,山中群仙各自登船,很快不聽趕來,興高采烈地和蘇景一起上船。
  
  天舟上自有掌舵把帆的靈鬼兒,很快有靈鬼兒敲響船頭巨鼓。
  
  就在隆隆鼓聲中,六十天舟起航,向著江南方向趕去。
  
  真人、雙鴉、烏悲悲、蘇景等人共乘一船,烏悲悲知道自己的師父看了不上蘇景,不忘小聲提醒他:「你離我兩位師父遠點,他們的性子可凶,萬一你有個言辭不慎惹惱了他們,說不定直接斬了你,我都沒法護著。」
  
  蘇景領著不聽。離殺氣騰騰的烏上一、烏下一遠遠地,不敢靠前。
  
  天舟前行沿途不斷有艦隊匯入,皆為丁陽巨艦,有的是他們本宗弟子,有些與三萬里山一樣是附庸勢力,不久之後天舟大隊聚齊,成鋪天蓋地之勢,當真威風得很。
  
  大隊聚齊,天舟提速,一路風馳電掣,浩大艦隊周圍另有丁陽弟子禦劍穿梭、巡衛四周,不得不說這乾坤雖一團和氣少有戰事,修行大宗卻也沒荒廢行軍之陣、鬥戰之法。
  
  黃昏時分丁陽道尊和所屬勢力都趕到江南地方,另外三大道宗也在半個時辰內先後抵達,此時江南天上地下,或仙舟或靈雲或法駕,四面八方群修彙聚。各大宗首腦與本界修行道上的諸位名宿齊聚丁陽旗艦。輕聲商量片刻後,其中七人連袂飛去南鬥花屏山。
  
  七位名宿直接去拜訪入界仙魔,總要問明他們的來意。其餘高人回歸自家隊中,嚴陣以待。
  
  先集結重兵再出面去談。此舉難免小氣,也對入界仙家不夠尊敬,這樣做事,沒准入界仙魔沒惡意也會被激出火氣。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本界修家首領也為難得很,一下子下來三十多個神仙,他們哪敢有絲毫大意,萬一對方顯露惡意。本界再集結大軍又哪還來得及。
  
  江南所在,方圓四千里地方蕭殺森然,妖家屏息修者凝神,那些隨著主人一起入陣的異獸靈禽也都曉得今次是大事件,個個緊閉嘴巴默不作聲,安靜且緊張的傍晚……突然,一陣彩光暴散、隨即隆隆悶響播散四方!
  
  天上地下的仙家全都嚇了一跳,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居然是煙花——凡間的煙花。三江口水面上,十八艘畫舫煙花燦燦爆竹聲聲。
  
  煙花過後。絲竹聲響起,十八畫舫彩燈招展。照花了一片江面……蘇景都不曉得。今天可是三江十八溫柔舫開業整整四十年吉日大慶。
  
  丁陽掌教真人一笑搖頭,無需吩咐他身邊一位弟子就從天舟中飛出,去往畫舫,提醒主人家今晚情形特殊,最好是關門歇業,船上的人也儘快散去。
  
  很快附近修家就聽到畫舫中傳來爭吵聲音,一個聲音憤怒吼著:「關門?休想!本座辛苦經營四十年,好容易弄出個局面,本想今晚大大熱鬧一番。不成想你們這群人黑壓壓地四面八方壓過來,嚇跑了多少客人!大好慶典。本應貴客盈門,現在弄得就十八條船就只有一個客人。我不與你等算帳也就罷了,你們還敢讓我關門。別惹我啊,我的雙龍出海你們受不起!」
  
  周圍一群仙家全都露出古怪神色,這個勾欄老闆瘋了麼。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此間將有不得了的大事發生,他還敢開業?蘇景也有點納悶,他納悶怎麼還有一個客人?這等氣氛,就算拈花敢開店也沒人敢來……轉念一想,恍然大悟:葉非啊!
  
  葉非可不是白吃白住,他花了錢當然是客人。
  
  本來有三個客人的,葉非之外還有十六,可十六只喝酒不看姑娘,且他喝的是葉非的酒,嚴格以論算是蹭飯的,不是客人;另一個四方頭方先子,方先子也是見過世面的,何況有葉師叔祖在他全才不擔心什麼,但他知道蘇師叔祖也來了,哪還敢喝酒聽曲,早都跑到船頭肅立侍命。
  
  方先子人在船頭,站得標槍筆直,本地修家都道他是畫舫雇得保鏢。
  
  畫舫中,咆哮幾句後拈花聲音忽又話鋒一轉:「對了,這位小先生。反正你也下來了,要不要看一看咱家的姑娘?」
  
  話是對丁陽道那位弟子說的。
  
  蘇景身邊小不聽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同個時候南斗花屏山也有了動靜:猛一陣大笑衝天!
  
  剛剛才飛入南斗花屏山的幾位本界名宿急急催動雲駕退飛出來,個個面色難看眉頭緊皺,那山中的笑容有振魂之力,且專門對他們幾個人加了力,雖不會直接傷到他們,但心頭翻湧一陣難受是免不了的。
  
  意思再也明白不過,本界修家被人家趕出來了。
  
  片刻,大笑止歇,做笑之人並不現身直接開口說話,其聲如雷字字震撼天穹:「集結大軍團團圍攏?當真不知死活啊。」
  
  丁陽掌教真人平靜開口:「不敢不防,但心中並無不敬,無奈之舉盼前輩體諒。」說話時他望向退出來的那幾位本界名宿,後者紛紛搖頭,他們根本什麼都沒談出來,才上門就被笑聲擊退。
  
  掌教真人繼續道:「我等散去不難,但總要從前輩口中求一個真相才能安心,諸位仙長入我凡間究竟所為何事。」
  
  這邊說話時,蘇景心中微微一動,烈小二靈訊傳來了。
  
  事有湊巧,正有又一棧的哨探在附近星天經過,接了烈小二的靈訊立刻開始幹活,短短一天工夫就打探出這夥入境仙魔的來歷:仙天動盪、大戰不休,西南星天有八十一靈州的聯軍隸屬無漏淵,不久前這支軍隊被東天道弟子掃蕩,幾乎全軍覆滅。
  
  不過還是有一夥殘兵逃了出來,逃到附近發現這座凡間,這三十餘名仙魔只是哨探,先入界打探,大隊人馬稍後便至。
  
  以又一棧的探子看來,這夥仙魔是被道家仙人打散的,他們逃入道家昌盛的凡間應該是想求個『燈下黑』,以他們的處境也未必就敢惹是生非。奈何氣息洩露被凡間修家發現了蹤跡,接下來他們是否會大開殺戒不得而知。
  
  這夥敗兵有千仙之眾,若全數入境,這世界可就真沒太平日子過了。
  
  果然,南斗花屏山中聲音再起,帶笑:「爾等速速跪拜吧,奉我之道,拜我為祖,受我一道真符護身,盡心侍奉好諸位仙祖才是正經、才可活命。」
  
  掌教真人面色沉冷:「還請諸位仙家移轉法駕,速速歸去,小地方容不得諸尊大神仙。」說話之間,佈陣四千里修家亮寶亮劍摧咒行法,擺出攻伐之勢。
  
  沒得談了,非打不可。
  
  打得過嗎?
  
  不用打,有蘇景在哪還輪得到本地修家動手,可還不等蘇景有所反應,江面上十八畫舫中忽然傳出冷冷聲音:「這個老道士說得沒錯,快搬家,趕緊讓出南斗花屏山。那山有主人了,我剛送給南斗兒姑娘了。」
  
  隨說話,打頭一座畫舫中軟簾一挑,葉非攬著一位素裙姑娘走到船頭。
  
  素裙姑娘五官精緻,是如今十八畫舫的頭牌,酒畫雙絕,酒有千杯不醉之量,畫更不普通,她不在紙、扇作畫,只畫屏風。
  
  三天前葉非忽然來了興致,請南斗兒姑娘為他畫一幅『疤面』圖,葉非煉疤入劍,自從奪寶之戰發動那一劍後,面上已無疤心底養神劍。
  
  不知是事情巧合還是南鬥兒心思靈慧,她為畫在屏風上的葉非,傷疤位置、形狀都與原來的葉非一般無二,甚至神采戾氣都盡數相同。
  
  這幅屏風畫了三天,剛剛才畫好,惹得葉非大是開心。
  
  姑娘名喚南斗兒。她又擅長畫屏風,與『南斗花屏山』貼貼切切,葉非狂人,剛剛做主了,那片山他送給好姑娘。
  
  本界修家要外來仙魔離開這座凡間,葉非才沒心思去理會這種是非,他只是讓那群仙家快搬家,滾出南斗花屏山,他剛把山送了好姑娘。
  
  南斗兒只是普通女子,怎敢介入這樣的場面,可當葉非的手搭在她肩膀時候,南鬥兒不知為何就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沒道理的,就是覺得身邊這個男子值得信賴,有他在自己不會受到絲毫傷害。
  
  南斗兒跟著葉非出來了。在他倆身後還跟了消瘦青年。
  
  消瘦青年眉目森冷、五官俊美,冷冷男子罕見俊美,可是別走路,一走路就完了……『小相柳』搖頭晃尾扭著扭著跟在葉非身後。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2:2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25 21:55
第一二六一章  紅倌人
  
  
  小喪修和小妖女對望了一眼,笑。
  
  烏上一與烏下一對望一眼,笑。
  
  兩對夫妻的笑容裡都是一個意思:結束了,完事了。
  
  凶人葉非帶著姑娘出來了,這樁閒事他要伸手,四千里漫天漫地的修家可以散去該幹什麼幹什麼了、入界來的那群仙魔可以洗乾淨等死了……從奪寶之戰到今天,過去一個甲子出頭,葉非的傷勢尚未痊癒,不過七八成的恢復總是有的。
  
  葉非又是怎樣的劍仙?!
  
  一劍擊潰泰骨已死、順便徹底抹殺泰骨老,何等強大的離山之劍,他的七成,足夠所有入界仙魔死上十次百次。
  
  拈花早都不理會來勸他關門的丁陽弟子了,小胖子摸著肚皮嘿嘿笑,這筆賬他另有演算法:怪只怪入界仙魔不長眼睛,哪裡不好落腳非要入駐南斗花屏山,這可冒犯了漂亮姑娘的名字……待會殺人者雖是葉非,可是算算起來,一群天外仙魔都是死在紅倌人南斗兒手中!
  
  三江上,十八溫柔舫的頭牌姑娘。
  
  一群熟人都覺得有趣,滿天修家卻滿面驚詫,用看瘋子傻瓜的目光去看葉非,順帶打量南斗兒,拈花神君勃然大怒,急忙忙舉著一方輕紗跑上前,一跳三尺高用紗巾將南斗兒蒙起來,口中叱喝八方修家:「別看,別看。」
  
  這可是頭牌,想看,給錢了麼。
  
  南斗畫屏山中寂靜片刻,突然大笑聲再次衝天,可笑可笑,十足的可笑,修家不知死活敢來挑戰也就罷了,竟還有勾欄中人來聒噪。這是喝多了還是家裡有些權勢從小把他慣壞了?
  
  這次發笑的不只是之前說話的仙家,三十一位入界仙魔齊齊大笑。
  
  笑聲滾滾,暴散雲霄。整座世界都清晰可聞……諾大世界,除了天空回蕩的大笑外再無其他聲音。從皇城到四野,此界所有凡人都面色蒼白、心中惶恐,霖鈴國更不例外。
  
  霖鈴國就在江南,修家在天空中布下的軍陣正將此城覆蓋,坊間百姓聽得之前雙方對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個個只覺頭皮發麻,有天外的神仙入侵自家世界。這還哪有活路!霖鈴國皇宮大殿燈火通明,文武群臣都聚攏殿上,代君理政的無雙大天師坐於大座中,聽著外面的笑聲,忽然大天師面露笑意,對面前一群大臣笑道:「都是大傻逼啊。」
  
  凡人攪鬧,仙家發笑,對本地修家來說全無意義,丁陽道掌教真人手中令旗高舉,氣貫中元提聲朗朗:「再請諸位仙家離去。若執意逗留莫怪晚輩無禮!」
  
  而他話音未落,掌教真人一股無以抗拒的沉重壓力當頭沉降,真人一身修為自然反應。急急流轉開來暴發大力去抵抗襲身怪力,可就在他全力行功時候手上卻忽一空,令旗竟被奪去了。
  
  這世界有道尊青睞,可道尊從未涉及過他們的修行,論起對大道的理解、論起修者對凡間的眷顧他們都不差,可比起鬥戰本領,此間修家遠遜中土世界,蘇景早都看得清楚了,本界修道天宗的掌門。不過離山普通長老的本領。
  
  他們的實力,與中土相比差著檔次了。與天外仙魔相比更是雲泥差別,掌教真人甚至都沒能看到對方的模樣就被奪旗。
  
  下一刻。半空中,一個身背雙翅的青面仙家顯現身形,將奪下來的令旗一撅兩斷,隨手扔掉,跟著他嘿嘿笑著望向丁陽掌門人:「跳樑小丑,螢火之光真要與日月爭明?」
  
  掌教真人不做絲毫猶豫,翻手亮劍便欲出擊,事到如今哪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動皆動,掌教真人拔劍,所有丁陽弟子拔劍,所有從南方追隨而來的散修、妖精齊齊叱喝,可掌教真人正待撲出與敵人拼殺時候,突然覺得身體一沉,一股從未體驗過的古怪力量自腳下而起,仿佛一雙大手似的竟將他牢牢抓在原地,讓他無法飛去。
  
  掌教真人目中異色閃爍,低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烏上一已經站到了他身後:烏上一的一隻腳,穩穩當當踩住了真人的影子,
  
  踩住影子定住人,這樣的法術掌教真人曾聽說過,但那只是小術,嚇唬嚇唬凡人還行,對上高深修士根本沒用,更不可能會控制住一教之長……不可能的事情確實發生了,他動不得。
  
  其他人都不曉得怎麼回事,見掌教真人忽然不打了,大家也都皺著眉頭守住勢子。真人自己更是驚疑不定,這時烏下一的笑聲傳入耳中:「掌門真人莫驚,承蒙賞識,既然您請我們兩口子來了,就無需閣下和眾多修家動手了。不過,另有高人出面,今天這一架多半也輪不到我們兩口子插手啦。」
  
  掌門真人錯愕,轉頭望向烏上一、烏下一,烏鴉夫妻笑意隱隱,不解釋。
  
  也無須解釋,江面畫舫上,葉非看都不看天上的爭鬥,他摸出了一把劍塞進南斗兒手裡,微笑著:「學我的樣子,就這樣、挑劍向前一刺。對了,頂頂重要的,你一定要抓緊劍柄,別把劍給掉了。」說著,他大概比劃了一個姿勢。
  
  這男子每字每言、一舉一動仿佛都有魔力似的,南斗兒不自禁就覺得聽他說、跟他學絕不會有錯,那她就聽就學,哪怕四周有無數修家,哪怕半空有真正仙魔!
  
  天舟上,蘇景在吸溜涼氣,他可認得那柄劍,師兄遇劫重生、破魔而鑄的疤痕之劍!這柄劍蘇景都摸不得,師兄居然交到南斗兒手中、給她習劍用?這哪能算習劍,充其量:給她耍著玩。
  
  葉非耳音了得,他能聽到蘇景吸涼氣但他不抬頭,只對南斗兒點頭:「不錯,就是這樣一刺就好了。」跟著他又對畫舫保鏢方先子道:「待會你給護著點。」
  
  咕咚一聲方先子直接趴伏在地:「謹遵師叔祖法諭!」
  
  長輩有令,晚輩拜身領命,這也算是中土之禮,只是一般時候都躬身代替,偏方先子是個特別恭謹、無比認真的性子,當眾磕頭一絲不苟,葉非都面露無奈:「有趣的孩子那麼多,姓蘇的那小子當初怎麼提拔了你。起來。」
  
  方先子起身,訕訕地笑。
  
  剛剛奪旗的青面仙並沒急著動手,目光饒有興趣,打量著畫舫上那兩三個人,他們搞什麼嗎?青面仙笑。
  
  畫舫上還有一位丁陽弟子,道號不昧,年輕道人身份不低、他是掌門親傳。此刻年輕道人面色凝重,真元於身內急急游走全神戒備……他看不上畫舫的幾個瘋子,他不是瘋子自然也看不懂瘋子在發什麼瘋,可無論如何他總要護衛本界凡人一個平安,不昧在此!
  
  不昧道人手中有劍,不知是蓄力太慢還是心底緊張所至,長劍的低鳴聲有些散亂,少了往日的清越悠揚。
  
  「速速退下,莫再胡鬧。」不昧道人的眼睛死死盯住半空的仙人,口中則聲音低沉,傳音入密於船上幾個瘋子,他的語氣嚴厲且兇惡,不容絲毫質疑。
  
  「你別鬧。」
  
  拈花、葉非再加一個方先子,異口同聲對不昧。
  
  不昧哪想到會換回這樣一句話,無奈有之惱怒有之,葉非伸手輕拍南斗兒姑娘的肩膀,笑道:「很好,再來一次。」
  
  南斗兒神智清明,所以她能覺得自己似乎魔障了,葉郎怎麼說她就怎麼聽,完全提不起逆反心思,聞言用力、又提起劍向前虛刺一下……半空裡的青面仙此刻徹徹底底地篤定了,畫舫上的幾個人不是喝多了就是剛剛吃過五石散,他們的神智是迷糊的。
  
  堂堂仙家,真要和幾個耍酒瘋的凡人計較未免太丟身份,青面仙目光一轉重新望回丁陽道掌門人,輕飄飄地開口:「下界小子聽好,本座法號……」
  
  話未說完忽然被畫舫上一聲尖叫打斷,依著葉非吩咐提劍虛刺的南斗兒姑娘脫口驚呼——她正提劍疾飛!
  
  她在飛,但不是她想飛,是那柄劍猛地急衝天際,帶著她一起飛了起來。
  
  而南斗兒風姿卓越,是猝不及防、是事出突兀,可她一手緊緊握住劍柄、淩空飛起的身姿飄飄,比著真正的九天仙子又差在哪裡。
  
  劍飛南斗兒飛,曼妙身姿與淡淡清香來自嫵媚倌人,淩厲殺機暴起於長劍之鋒!人人都見南斗兒挾劍飛天,可除了蘇景一夥之外就再沒人能看清劍氣何處來、劍氣何所去!
  
  寒芒暴射,鮮血潑濺,青面仙還沒能報出自己的名字,甚至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不曉得……永生之人、金身仙家就化作殘肢碎肉,被劍芒徹底剿殺!
  
  淒厲慘叫才一發出便戛然而止,青面仙碎屍散落,之前他懸空處換成了手提長劍、頭籠輕紗的紅倌人。
  
  十八溫柔舫頭牌,南斗兒一劍誅仙。
  
  一瞬寂靜。
  
  轟然大亂。
  
  無可抑制的驚呼自在場所有修家喉中湧出,定神再定神揉,哪有人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揉眼再揉眼,事情清清楚楚,青面仙化作一片屍血跌落江面,水花朵朵。
  
  堂堂仙家,輕易奪取當世巔頂大修手中令旗,面對四千里修家大陣滿面不屑,卻死在了一位畫舫紅伶劍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2: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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