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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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215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 21:25
第一二三二章  大帽子,大師娘
  
  
  對道尊的生死、西天的大戰、閻羅是否會入世等等,陽炯炯是好奇的,但也僅僅是好奇而已,他不關心那些人,待到此地塵埃落定、確定收屍匠安全後,他和陽三郎交代了下事情經過就飛走了,趕去匯合『神鴉知』。
  
  這個時候七王拔舌袖中忽然傳出了『哢哢』的輕響,拔舌從袖中取出一具寸許小棺材,放在耳邊靜靜聆聽。
  
  雖然奇形怪狀,不過不難理解,普通仙家用木鈴鐺傳訊,冥王用木棺材聯絡,正常得很。也就三屍好奇,小聲議論著拔舌王的小棺材裡是不是真躺了具小僵屍,一收到消息小僵屍就用指甲撓棺材板……
  
  須臾,拔舌王面露喜色,對蘇景笑道:「道尊安好,已然殺出西天,剛剛返回自家道廷去了。」
  
  仙家身上大都煉有歸旗符一類咒篆,道尊也不例外,但之前他用不了,因為他在西天。
  
  在佛家法域,即便道尊也無法動咒瞬間離去,直到殺出西天後,他才能動用此咒返回自己的地盤。
  
  「那群七彩仙殺進西天,救出了道尊,順便還帶了個和尚出來,名喚果先。大哥正去接應。」瞑目王繼續道。
  
  七彩仙有個隱秘的落腳之地,他們與大冥王交好,曾專門為大冥王煉化了幾道『歸旗符』,以便他隨時登門做客。
  
  如此一來就方便得很了,殺出西天後七彩仙會直接歸巢去,大冥王也直接去他們的靈州做接應。
  
  蘇景霍然大喜。沒成想營救道尊竟還另外賺了個小果先!其實還賺了個大師娘,不過蘇景現在還不知道。
  
  靈訊裡提到大師娘了,拔舌王正想將此事說出,但不等他繼續開口,邪廟深處突然暴起一聲轟鳴巨響,天崩地裂之聲也不過如此了,辨其方向正是小賊安身之處。
  
  拔舌王哪還顧得上再說話,動身形就向邪廟深處飛去。有何止他一人,一窩蜂、所有人都動身趕去……
  
  邪廟深處,離山大旗烈烈飄揚。小賊眼中靈彩重現、皮膚重顯光澤。再非木頭娃娃模樣,重新變回嬌嫩嬌嫩的小囡囡,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那頂帽子:頭上頂了尊好像平底砂鍋似的金盔。
  
  這帽子原來是拿人首領的,拿人統統五短身材。所以帽子也不會太大。不過小賊只是三歲小娃的體型。比著拿人還要再矮小一大截,不大的帽子她戴著也顯得異常笨重、異常可笑。
  
  帽子似乎很沉,小賊站得不太穩當。正晃蕩。
  
  見蘇景、不聽都趕來,小賊眼中露出歡喜:「拜阿姆,拜阿爹……」說著話,頭才微微一垂,便是『咚』的一聲悶響,小丫頭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
  
  帽子的確沉,太沉,小賊還有點頂不動它。
  
  邪廟地面的青磚都被金盔砸裂了,小賊雙手撐地奮力掙扎想要重新站起來。
  
  蘇景不聽趕忙上前扶她,未料,小夫妻兩人都沒什麼力氣,這一扶居然沒能攙動小傢夥。
  
  陽三郎把蘇景撥拉一邊去,自己上前去扶,攙扶之下陽三郎也面露驚詫,頗有些吃力地將小賊扶好、重新站穩,她才問道:「這麼沉?」
  
  小賊點點頭:「沉……」才說一個字、才點了半下頭,咚一聲再次倒頭栽。
  
  不聽蘇景哭笑不得,陽三郎再度攙扶,不過陽三郎這次聰明瞭,她沒扶小賊起身,而是直接幫她翻個身,笑道:「你先躺著說話,省得一次次往地上紮。」
  
  眾人最最關心的莫過寶物的法力、用處,可惜,小賊此刻只能算是『拿下』了寶貝,這件東西是她的了,再也跑不掉,但是相距完全掌握還差得遠,否則她也不會覺得帽子沉重。
  
  因為尚未完全掌握,是以這頂大帽子現在還摘不下來,寶貝的力量小賊需慢慢領會,暫時還看不出端倪,唯一開出的效用就是駕馭田上煞屍。
  
  蘇景等人都覺心裡癢癢的好奇,但再怎麼好奇也沒用,只能再等等了,好在不管怎麼說,寶貝帽子算是被收服了,從此隨同小賊同生共死,別人再沒了染指的機會。
  
  有烏鴉,有妖精,有三屍,外加一個拔舌王,這些人湊到一起簡直大亂,正七嘴八舌猜測著寶貝帽子的效用,赤目忽然『咦』了一聲,伸手取出了得自『漏』中的那面小鏡子,開始照鏡子。
  
  拔舌王看得奇怪:「你長得挺乾淨的,照鏡子做啥?」
  
  「不是我要照鏡子,是……是我覺得鏡子想要我照。」赤目說著怪話、皺著眉頭盯住無數龜裂遍佈的鏡子,才看了一眼突然矮子怪叫出聲『有鬼』直接把鏡子給扔了。
  
  眾人皆吃驚,仿佛還嫌不夠亂似的,此時拔舌王袖中的小棺材又傳出哢哢地抓撓聲,這次七王才一聽就瞪大眼睛,驚喜著對蘇景說道:「神君出陣!」
  
  靈寶收服、大戰暫告段落、道尊成功脫險……諸多事情結束後,閻羅神君慢悠悠地出陣了。
  
  那還有什麼可說,冥王需得立刻去往擺陣院落覲見神君。
  
  當下簡單安排,中土上來的一群仙家隨蝕海大聖先去烏龜州駐紮,戚東來與秦吹就此告辭,蘇景、不聽、小賊和三屍隨七王一起去見神君。
  
  蘇景是冥王,去向神君磕頭全無可說;不聽是王妃身份,也要去見禮;小賊則是因為頂了個大帽子,這是了不起的寶物,當然要帶過去請神君看看;至於三屍,誰能攔得住他們……
  
  赤目還在指著自己扔在地上的鏡子:「真有鬼,無形鬼,在鏡子裡盯著我看!」他並不是從鏡子裡看到了什麼,而是感覺到鏡中看不見的『人』在看他,赤目感受到的是『目光』。
  
  鏡子的來歷非凡。當然不能就這麼丟掉,拔舌王一招手將鏡子收入手中,跟著看也不看直接一伸舌頭,上下左右把鏡子舔了一遍。
  
  不看鏡子,是因即便鏡中有靈魅,也是要通過『目光交流』來發威作祟的,拔舌王見識非凡,不給對方那個機會;舔鏡子……拔舌王最精湛的修為就在自己這條舌頭上,舔鏡子即為設鎮法,重重大咒加持下去。管鏡中藏了什麼怪物。都先封住再說。
  
  鏡子重新拋還赤目,後者一點也不嫌噁心的收下了,還不忘問拔舌王:「什麼你都敢舔?萬一鏡子裡藏遁的是一塊牛糞修成的大妖呢?」
  
  「沒事,沒嘗出牛糞味。應該不是。」拔舌王笑嘻嘻地回答。開始準備歸巢咒法。
  
  「那是什麼味的?」三屍異口同聲。
  
  「挺甜的。你們自己嘗嘗就知道了。」
  
  天知道拔舌王是開金口還是說鬼話,兩句話的工夫裡發動大咒,拔舌身上王袍一展。化作滾滾煞雲裹住了蘇景、不聽、小賊三人破空而去!
  
  三屍未同行,他們主動要求自裁趕去,打算在神君面前賣弄下他們的好本領……
  
  片刻天旋地轉,旋即蘇景落穩腳跟,可當身周煞雲散去拔舌王莫名失蹤,蘇景再仔細打量周圍景色,面色陡變!
  
  小小院落,幾間瓦房,院中一副石桌石凳,不著粉黛卻美麗難言的女子正坐在桌前,目光妖冶且迷離,看著蘇景、看著不聽。
  
  這座小院蘇景記得,這個女子蘇景更不會忘。
  
  光明頂山核小院,大師娘莫耶藍祈。
  
  先是大驚,繼而大喜,可心中喜悅才告噴薄,蘇景的目光有迅速沉冷下來,那聲發自肺腑的歡呼未及出口就變作一聲叱吒:「咄!」
  
  佛家有獅吼棒喝、正心正覺,其實不止佛門,各宗派法門皆有這等振聲定念的聲法,到了蘇景這樣的層次,具體喊什麼已經不重要,關鍵在於這是一道『心聲』,以洪音、正視聽!
  
  若是在仙天裡隨便溜達,突然遇到大師娘,蘇景都不會懷疑什麼;可他正被七哥帶著趕路,又怎麼可能沒來由地落入山核小院中。當是幻,且這幻來得毫無徵兆又直逼內心,多半是歹意的、是敵人的手段。
  
  洪音落,小院依舊藍祈不變。
  
  蘇景清醒了許多,可眼前景色不見絲毫改變,而他身邊小不聽更是眼眶紅紅、連身形都微微顫抖著。
  
  咚一聲,小賊又沒掌握好平衡,戴著帽子一頭紮倒地面。
  
  蘇景伸手拉住了小不聽,沉聲道:「不對勁,穩心神。」
  
  就在此時蘇景身後空氣掀蕩,貌似恭敬實則得意非常的聲音傳來:「不死拿人拜見閻羅……大師娘!」三個自裁趕來的矮子話說到一半時候,終於看清面前之人。
  
  不見閻羅王,只有大師娘!
  
  三屍與蘇景心意相通,蘇景皺眉戒備,三屍心底也都有戒意湧現。
  
  「幻?」雷動天尊眯起了眼睛。
  
  「幻!」赤目真人眯起了眼睛。
  
  拈花一手撫摸肚皮,小包子似的圓臉上再現得意:「對咱們哥們施展幻術,嘿……怎麼看著跟真的賽的?」
  
  雷動天尊地向大師娘走去:「瞞得過本座眼相,還能瞞過我們的身覺嗎?」
  
  三屍有這樣的本事,就算高深幻法能騙過他們的眼睛,也騙不過他們的身覺,幻?三屍一碰她她就完了。
  
  赤目、拈花都跟在大哥身後,一起向藍祈走去。藍祈端坐不動,望向三屍的目光裡似有笑意流轉。
  
  「我勸你啊,別等我們動手,」雷動天尊邊走說:「我一碰你,什麼幻法可都得破碎掉……」說著話走到大師娘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大師娘的左肩膀。
  
  赤目拈花在另一邊,一起伸手指戳了戳藍祈的右肩膀。
  
  藍祈還是藍祈,未變、端坐,三屍愣住了。
  
  忽的,藍祈笑了,問蘇景:「不聽想對我見禮,你攔著?」
  
  「娘啊!」未等蘇景開口,三屍突然齊齊怪叫,一個一個張開雙臂,猛抱住藍祈又叫又跳,又哭又笑!笑是真的,哭也是真的,三個渾人的眼淚都留下來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05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3 00:35
第一二三三章  莫耶神兵
  
  
  三屍戳過肩膀了,藍祈還是藍祈。
  
  三位矮神君不管不顧抱住大師娘就放聲大哭,眼淚直接向著大師娘的裙子上流;不聽也確定了真相,脫口的驚呼聲竟是異常嘶啞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那可是她的娘!
  
  那些年,故土毀滅、親友盡喪,不聽一個人流浪在視她為妖邪的世界,能再遇到另一位莫耶長者、能再得一位同鄉前輩收做女兒……其他人永遠無法明白,唯獨不聽心裡知曉的,這是何等幸運、堪稱奢侈的幸運。
  
  在人間時候不過短短相處,但藍祈飛升飛升後,不聽始終以藍祈義女自居,這是不聽的自豪。
  
  全無準備中突然見到藍祈,不聽太驚訝也太激動,以至這個瞬間裡一貫在別人面前給足夫君面子的莫耶小娘子徹底把蘇景忽略了,胳膊奮力甩甩甩,甩開蘇景抓著她的手,急忙忙地要邁步上前去向藍祈見禮。
  
  可萬萬不曾想到的,不聽才一邁出腳步,她身旁的蘇景就在滿面驚詫與滿目驚喜之中,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跟著身子晃晃兩眼翻翻,蘇景栽倒在地、昏到。
  
  之前邪廟奪寶之戰,蘇景挨了三鬼主一腳,本就重傷在身,而仙家受傷後,『平心』比著『順氣』更重要,要儘量清寧心神摒棄雜念,最忌情緒劇烈起伏。
  
  可蘇景負傷後,十一哥從人間歸返、諸冥王駕臨邪廟;道尊挾刀入戰、明白人潔身自好、真佛本來慈悲、中土為何完美,真連串事情讓蘇景沒法不歡喜、沒法不激動!
  
  若只是歡喜也還罷了。後來又聽騷戚東來說過『小花容』的傳奇,大喜之後又是深深悲慟,情緒上接連不斷的大起大落都在加重他的傷勢。而見到大師娘,先開心、再以為是假,又確定原來是真的,最後狂喜綻放的時候,他的傷勢也隨之暴發、再鎮壓不住……
  
  再醒來的時候,蘇景已不在院中,躺於臥房軟塌。
  
  不知是不是莫耶習俗,大師娘家的床榻比著中土床笫高出許多。三屍站在床前。手把床沿踮起腳尖,才能勉強露出腦袋。
  
  橫一溜,三顆頭,時不時地眨眼睛。
  
  「醒了。」
  
  「醒了。」
  
  「醒了。」
  
  三個矮傢夥一人一句。
  
  就這麼一下子。真的就這麼一下子。蘇景只覺:恍如隔世!
  
  當年、中土。初修成金烏萬巢大咒,誤打誤撞鑽入光明頂山核小院,那是蘇景第一次見大師娘。被大師娘直接灌頂、築基風法後蘇景也告昏迷。再醒來時的情形,與現在不見絲毫差異。
  
  這床這屋,床前的三顆矮子腦袋,屋外大師娘的身影,還有自己懶洋洋地陷在柔軟被褥裡快融化得感覺,似乎一切都沒變。
  
  只是那時的小小少年,懵懵懂懂、對未來全無概念……仔細想一想,今日貴為冥王,今日聲名響亮,早得通天本領與長生永壽,一路走來,得到的越來越多所失卻甚少,甚至可以說他幾乎就沒失去過什麼。但莫名其妙的,當往日情景重現時候,蘇景卻異常羡慕當年那個小子。
  
  當年那個蘇鏘鏘,眼中不染骯髒心中不藏凶刃。
  
  恍惚感覺一晃即過,蘇景可從不會在這種情懷上流連,太矯情,適合騷人不適合自己,深吸一口氣,察覺傷勢雖未見好轉但氣息順暢許多,當是大師娘出手相助自己調息氣息了。
  
  一想到大師娘,蘇景的心又熱了,在三屍假惺惺地、比劃著地攙扶中蘇景跳下床榻。
  
  聽到屋中動靜,大師娘與不聽並肩走入屋中,此刻不聽面上淚痕不見、激動平復,她的笑容淺淡卻喜悅,像極了一朵仍含苞但已經美極了的花,蘇景昏迷了整整三天。
  
  「蘇鏘鏘啊,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可讓我們沒法做人了。」雷動扳臉教訓人和他嬉皮笑臉是一樣一樣的感覺。
  
  赤目立刻點頭附和:「見了大師娘咱們都滿心歡喜,誰的開心激動都不比你少,偏你,一口血噴出三丈多,兩眼一翻昏過去。」
  
  「裝昏倒不難,」拈花神君最後開口:「可噴血那麼老遠就太難為人了,你讓我們下次再見大師娘時該怎麼辦?開心得抹脖子自殺嗎?」
  
  「別說,還真想看看你們死去活來的把戲了。」藍祈接口,來到蘇景面前,揚起手輕輕抓了抓他頭頂的頭髮,這是莫耶習俗,長輩對晚輩的喜愛,不過在中土時候大師娘從不曾這樣對蘇景:「你的事我大概聽他們說了……」
  
  說著,她另隻手也揚起來,兩隻手一起去抓蘇景頭頂,隨即大師娘笑了:「很好。唯獨一重,怎麼還沒要孩子?」
  
  不聽直接臉紅了,蘇景也沒想到大師娘一見面就問這事,本來挺機靈的人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是三屍見慣風浪氣定神閒,雷動當先開口替蘇景回答:「啟稟娘,中土多舛正道不安,蘇景在人間的時候天天忙著解民倒懸扶危濟貧,這個……功課就耽誤了。」
  
  「再就是送子娘娘這個茬,原來以為她欠下的人情落到了蘇景頭上,飛仙後生兒子易如反掌,不成想咱們和佛家打起來了,送子娘娘肯定不會還人情了。」赤目搖頭歎息。
  
  拈花卻另有想法,嘟囔:「孩子有什麼好,有我們哥仨,比什麼孩子不強。」
  
  蘇景想了想,拈花說的還真是個好道理,要自己的孩子跟三屍似的……不生也罷。
  
  不理拈花的小聲嘀咕,藍祈直接對蘇景道:「送子娘娘能為無後之人添子嗣是沒錯的,不過生娃娃這種事根本不用過問於她,該生娃娃的儘管自己去生。和她沒得半個大錢的關係。否則三千世界,無數夫妻,都靠送子娘娘一個人忙活,能忙得過來?」
  
  大師娘的意思:甭指她,你倆得自己多上心啊!
  
  「師母請上座,容弟子見禮。」蘇景總算岔開了話題。
  
  大師娘上座,蘇景與不聽並肩,三屍跟隨身後,畢恭畢敬大禮相拜。蘇景沉睡三天,不聽和三屍早都行過禮了。不過向大師娘問禮。哪怕一天三次他們都不嫌多。
  
  三天時間裡,有關蘇景、有關不聽、有關陸角,前前後後所有事情藍祈都聽三屍和不聽說起過,大師娘何嘗不是喜過笑過歎過哭過。此刻心情已經平復下來。待蘇景問禮過後帶他們來到院中落座。也不等弟子發問藍祈就說起自己飛仙後的情形。
  
  藍祈飛升的契機是因莫耶被毀,她飛升後的目的也明確且直接:尋仇斬巨靈。
  
  墨巨靈這一族神出鬼沒,做下過斬殺『北方佛』、摧毀赫學壇這等大事。且被他們掠奪的凡間不計其數,但他們做事隱秘且不留痕跡,是以普通仙壇、散仙大都不知他們的存在,便如六翅皇池長公主『李大順』那樣,曉得赫學壇被滅掉了卻不知兇手是墨巨靈。
  
  剛飛仙上來的時候藍祈也尋不到墨巨靈的蹤跡,但她找到了不少同族仙家,莫耶世界彩虹七宗庇佑乾坤,七大宗門中有不少飛仙前輩,他們被別族仙家喚作七彩仙。
  
  除了匯合同族,藍祈還接連得遇大好機緣,本就鬥戰兇狠之人,前後三次大突破再告褪變……似她這樣的情形其實算不得太罕見,仙家飛升天外後,總會有些個別人,似乎特別得老天爺歡心似的總是能遇到好運氣和好機緣,說到底還是氣數使然,旁人只能羡慕。
  
  仿佛冥冥中真有定數,就在藍祈修為精進後不久,一位七彩仙誤打誤撞發現了墨巨靈一處巢穴。只可惜莫耶仙家沒有蘇景那樣的人脈,那時候他們也還不認識大冥王,就以本族之力強攻過去。
  
  一場惡戰過後兩敗俱傷,而重傷後的七十三位七彩仙又做出驚人決定:捨殘魄、鑄神兵。
  
  其實就是拼卻自己的殘命為同族灌頂傳力,大家選中了氣運最強、實力也是最強的藍祈,因剛剛經過那一戰後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憑現在的七彩仙無法破敵,除非出現一個真正強大的同族……
  
  大師娘就是同族選定的『神兵』了,自那之後每有莫耶仙家受難愈重傷,都會將己身法元度於大師娘。
  
  得同族灌頂,藍祈的戰力再高激增,也從墨巨靈那處巢穴開始,收攏線索順藤摸瓜,從此死死咬住了敵人。
  
  相比中土之人,莫耶人更有些妖性和魔性,莫耶人更狡詐也更狠辣,藍祈改明攻為偷襲,出手又狠又快,當真給墨巨靈添出無數麻煩。可漸漸接到核心、開始與那些墨巨靈中的強大之輩對抗時,藍祈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幾次遭遇兇險。也是這個時候,七彩仙得了大冥王的相助,雙方所以結緣:打墨巨靈時候碰上了,一起打得挺開心。
  
  神君駕前冥王,以戰力分排的話大概能分作四個檔次,老大、老三、老五都在排頭,他們三人差不多一個水準,其中鬥法決勝衝陣殺伐以三王阿伊最強,大冥王比著阿伊稍遜一籌,不過他精擅運籌帷幄且擅出奇兵,五王慈悲,柔善心腸,能打但不喜歡打,戰力穩穩排在眾王之三;
  
  第二個檔次,二、四、七、八、十,五位王駕,其中拔舌王最能說,打架最差勁;第三個檔次,六、九、十一、十二、十三,其實十一哥比著『同檔』的十三王兇猛不少,但並非質的差距。
  
  十四王蘇鏘鏘自己霸佔一檔,不提也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09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3 21:16
第一二三四章  謝謝你啊
  
  
  有大冥王相助,七彩仙對墨巨靈的戰事順利許多,但千多年前,墨巨靈忽然銷聲匿跡,以前的巢穴盡數廢棄,輕易也不再去掠奪凡間,莫說藍祈等人,就連大冥王都無法再找到他們的蹤跡。
  
  墨巨靈不是徹底消失,最簡單的,蘇景飛升上來後就遇到過好幾次,不安州大戰時候甚至迎上了『真色十七長亭』之陣,可宇宙實在太大了,就憑墨巨靈這麼偶爾動一動,想要再追根溯源實在太困難。
  
  戰時用兵閒時養兵,找不到墨巨靈的時候,莫耶仙家就會加緊修煉,差不多六百年前西方佛家世界邊緣出現了一道天彩七音神芒,這光別人看不到也沒有用處,但對莫耶彩虹七宗的仙家來說卻是大好滋補,藍祈帶上族中三十餘位精銳去往神芒顯現處做閉關精修。
  
  直到三天前藍祈收到大冥王傳訊,她正在西天附近,就此闖了進去。
  
  與道尊、果先匯合之後,藍祈並未立刻突圍,而是衝向了靈山。既然打進來了,至少也要確認敵酋的生死下落。但讓大師娘沒想到的,即便她衝到了靈山,依舊沒法確認佛祖的生死:靈山崩大雷音寺塌,佛家神聖山神聖寺廟轟塌做一片高高廢墟,以大師娘的強大力量,竟然無法搬動這廢墟中稍稍大一些的石塊。
  
  當年蘇景、小相柳、戚東來一行進入西海摩天刹遺跡,費勁全力勉強挪動一塊瓦片……差不多同樣的道理,中土凡間的一座聖堂尚且如此,何況靈山、雷音寺的殘骸廢墟。
  
  搬不開石頭,何談搜索廢墟,以靈識大概做個探查也沒能查出什麼。
  
  莫耶人都敢拼命,但不會為了一片廢墟送死,眼見事不可為,大師娘護送著道尊果先真正開始突圍。
  
  藍祈勇武、莫耶仙家彪悍,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靈山崩塌大雷音寺隕落之故。西方極樂最最精銳的力量埋葬於殘骸廢墟,剩下的佛家弟子軍心散亂、行事幾近瘋狂,首腦不再四部州上佛家仙軍也行動渙散,這才給了大師娘一行人逃走的機會。
  
  若大雷音寺安好。就算佛祖和身邊精銳不出手,藍祈等人也休想走掉。
  
  有關戰事,藍祈只一言帶過。
  
  逃出西天後道尊歸宗去,藍祈帶著果先去往他們的落腳靈州,很快大冥王趕到與她匯合,再之後大冥王又帶上藍祈和果先來到冥王佈陣之處。
  
  藍祈的『山核小院』是真的,是她飛仙後為自己搭建的仙居,平時都隨身帶著,此刻她的小小院落就擺在眾冥王佈陣的院落門口。
  
  在邪廟時候七哥就得大冥王靈訊通知,曉得藍祈與蘇景的關係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蘇景,就被『小賊收寶』打斷。沒來得及說索性就不說了,回頭直接帶蘇景來見藍祈,給他個大大驚喜。
  
  果然驚喜,一口血噴出三丈那麼遠的驚喜。
  
  「閻羅神君……」蘇景開口問道。
  
  剛說了四個字大師娘就明白他想問什麼。點頭道:「神君確實出陣了,不過大冥王說他老人家剛出陣精神稍有疲憊,需得做個小小休養不可打擾。正好這個工夫我先來見見你。」
  
  說到這裡,院門處傳來敲門聲音,大冥王的聲音響起:「藍大家,神君已醒來,我帶十四去覲見。」
  
  傳訊用的木鈴鐺、標注了自家靈州所在的星盤。藍祈將兩樣法器塞給蘇景:「神君應該不見外人,我先回去了,有事了就搖鈴鐺,有空了就帶著不聽去找我。」說著,她伸手又去抓了抓蘇景、不聽的頭頂,輕輕地。很舒服。
  
  藍祈又對大冥王點點頭,收了自己的小院。
  
  這時候蘇景才看到,冥王佈陣的大院中,多出了一座小小神廟,與他在中土幽冥時候見過的閻羅廟樣式相同。除了大冥王與自己。其他諸位冥王都垂手肅立於神廟前,不用問了,神君就在那座小小神堂內。
  
  三天前見到了大師娘……可三天裡蘇景一直昏睡著啊,這才剛剛醒來,哪捨得大師娘離開。藍祈對蘇景笑著搖搖頭,示意他需留戀,今朝已相逢、何愁將來難相見。藍祈對著神廟躬身一拜,隨後遁身藍色疾風衝天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大冥王的個子和小賊差不多,伸手拍了拍蘇景的膝蓋,示意他這便去覲見神君,當收斂心神。
  
  蘇景剛一點頭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低聲問道:「大哥,果先……」
  
  「在我宮內沉睡,放心。」每位王駕都有自己的冥宮。
  
  蘇景真正踏實了,說話工夫跟隨大冥王小小神廟前,蘇景歸入隊伍,穩穩當當獨霸隊尾,不聽、小賊、三屍都站在他身後,大冥王來到隊首,先對自家兄弟們點點頭,示意大夥都肅穆些,跟著長吸一口氣,對神堂恭敬道:「臣……誒,您老怎麼出來了。」
  
  大冥王剛唱一字,神堂的門忽然開了,一位紫袍老者邁步從中走了出來。
  
  閻羅神君身具『你心底最怕之人即為我相』的身相,不過在自家臣子面前他收了這重身相,以本來面目相見。
  
  和道尊頗有些相似的,神君消瘦、蒼老,頜下也留著一撮山羊鬍子。
  
  可是和道尊不一樣,兩個老人氣質迥異,道尊更像個飽曆風霜的老農,神君卻似畢生讀書家境不錯的鄉紳學究。
  
  三天前,從道尊身上蘇景沒能看出逍遙;三天後他也沒能從神君身上看到蕭殺。
  
  不像道尊的道尊,不像神君的神君。
  
  未等覲見,神君自己開門出來『迎見』了,一群冥王急忙雙膝著地,口稱『參見神君』做俯身大拜。神君擺擺手:「都起身吧,又不是金鑾殿,用不著這麼麻煩。」
  
  一邊說,神君直接踱步到蘇景面前。
  
  剛剛站起來的蘇景趕忙又要再施禮,神君搖搖頭攔住了他:「繁文俗禮,偶爾為之是挺好的,但別太頻繁了,你我都煩。燈與我。」說著,神君將一隻手掌攤到蘇景面前。
  
  乍見神君。蘇景心思不靈,一時間沒能領會他的意思。
  
  二明哥是知道前因後果的,探出頭對蘇景比劃著口型:青燈、青燈……
  
  「就那裝模作樣燈。」神君直言,一句話又把眾多冥王說跪下了。這個『綽號』哪裡是說燈,根本就是在說神君嘛。
  
  蘇景這才恍然大悟,急忙自囊中取出青燈,雙手捧了恭恭敬敬地奉於神君。
  
  一盞青燈,第三圓時收去『葫蘆劫』在先,五圓時候又為小狐仙、吃麵道長提供庇佑,且還救護了陸老祖……而歸於蘇景,那個凡間小子所以得仙緣、所以成氣候,一切一切地源頭都來自這盞青燈。
  
  一因之下未必有果,但一果之上必有一因。追根溯源,蘇景奉上青燈後再拜神君。
  
  神君接過青燈後面露笑容,挺開心的。當初瞑目王說得沒錯,能被用來裝模作樣的東西,一定是心愛之物。神君很喜歡這盞青燈。他老人家可也沒想到,漫長年頭過去,人間新上來的十四王又把這盞燈給自己送了回來。
  
  手拿青燈,神君又對不聽點點頭,跟著他老人家目光一轉,望向了頭戴大帽子勉強站穩當的小賊。
  
  不知是覺得小賊模樣可笑還是怎的,神君居然伸手、屈指。『當』的一聲響,在小賊的金帽子上噹了一下,而後神君笑得更開心了。
  
  三天前閻羅出陣,在入神堂休養前曾聽大冥王、三冥王報上事情經過,是以他也不用再多問什麼,對眾冥王道:「走吧。進屋落座去說話……」
  
  話說一半,身已半轉的神君忽然皺起了眉頭,長長提息好像在聞著什麼,提息後他問道:「哪來一股和尚味?」
  
  和尚什麼味的,蘇景不曉得。不過閻羅說有那就一定有。
  
  大冥王應道:「啟稟神君,臣宮內收了一個小和尚,真佛弟子……」說話時大冥王有些納悶,此事已經稟報過神君了,他老人家何必再問一遍。
  
  果然神君搖了搖頭:「那個小和尚我知道,我說的不是他,這股子味可比一般和尚濃得多。」說著,神君在提息、這次確定了『味道』來源,目光轉轉望向了三屍。
  
  三屍面面相覷,不知神君為何要望向自己,雷動試探著開口:「啟稟神君,我們以前修過佛法,曾也落刹西海法號五長做過一陣那普度眾生的買賣,不過……」
  
  不等他說完,神君擺擺手:「不是你倆,是他。」手指輕輕一點,正向赤目真人。
  
  赤目真人目瞪口呆:「我是和尚?」
  
  雷動拈花立刻替赤目分辨:「神君明鑒,赤目真人絕非和尚。」
  
  倒是赤目自己:「誒,神君說我是和尚,我就是和尚。」
  
  眼看三個渾人就要演起來時,神君忽地笑了起來:「那股子和尚味自你身上傳出,卻不是你的味道。」說著伸手招招,霎時間金光閃爍彩光彌漫,一大堆東西自赤目袖中小棺材內落入神君掌心。
  
  金銀細軟珠寶翠玉,閻羅都沒要,全都還給了赤目真人,唯獨一面小鏡子他留在了手中。
  
  得自漏中、碎裂成千百塊,因被拔舌王舔過就被收入法囊此刻猶自濕漉漉的小鏡子。
  
  將手中鏡子微微一晃,道道陰綠氣息自鏡中飛出,返回拔舌王身內,七王設下的封印被神君遣散。
  
  散去封印後,神君又把鏡子晃了晃,鏡中遽然禪光流傳,三息光景淡淡禪光散去,鏡中空空如也但傳出了一個聲音,聽上去很溫和也很開心:「謝謝你啊。」
  
  聞聲,赤目立刻開口:「我就說鏡中有鬼吧,他藏在鏡子裡看我……」
  
  話音未落,閻羅神君突然放聲大笑:「當著佛祖面前罵他是鬼的,古往今來你赤目真人是第一個!」
  
  「佛……祖?!」三屍、不聽、蘇景、諸王外加一個小賊,有一個算一個所有人全都大吃一驚!
  
  大笑之中,神君將鏡子收入袖中,既不請佛祖顯身也不急著對兒郎們解釋什麼,對七王道:「拔舌,傳訊東天,讓道尊出來見面,再讓他叫上優和尚。」
  
  拔舌王最愛說話,閻羅王知人善用。平日裡通聯傳訊的活都由他來負責。
  
  「是,請神君降旨,於何處相見?」拔舌王恭敬問道。
  
  「又一棧。」
  
  閻羅言罷大袖,淡青色雲駕自腳下流轉開來。帶上身邊所有人正待啟程,忽然他又想起了什麼,暫停法術對蘇景笑道:「還有件事,差點忘記了。」
  
  說著,神君手指,兩道金光射入蘇景雙目。
  
  蘇景只覺眼前一花,跟著目中景色迅速清晰起來……千萬重景色,千萬座法壇靈州,萬花筒一般各占『一片』,密密麻麻地拼湊成眼中所見。神君兩道金光開目。讓蘇景一眼看遍仙天宇宙數仙壇!
  
  就在蘇景看到各出仙壇、仙家同時,天下群仙也得見蘇景:漏淵總壇、星滿天大殿、十萬山天聖峰、西天淨土……大大小小的仙壇核心處天空中,蘇景身形顯映,目光迷惘地望著下方。
  
  沒法不迷茫,此刻蘇景眼中實在太亂了。一座宇宙都紮進了他的雙目。
  
  神君不止為蘇景開眼象,還讓他的身形化作蜃景,浮現仙天各座廷壇。鬼主、星君、西天佛徒、各方仙家乍見蘇景顯身天空,莫不心中一驚,但很快他們就發覺『過來的』不是真人,只是一道影子而已。
  
  鬼主、星君不曉得蘇景這是要做什麼,全都皺起眉頭凝神關注半空。
  
  冥王持陣院落、小小神堂前。神君走上兩步,站到了蘇景的身後;
  
  諸多靈州仙壇、半空浮影處,『蘇景』身後突然神光流轉,頃刻萬丈金光凝化萬丈神像,身著明黃神袍、頭戴至尊冥冠的巨大閻羅出現在『蘇景』背後!
  
  『蘇景』的目光散亂,可巨大神君的顏色卻嚴厲冷冽。威嚴望住鬼主、星君,那些曾與蘇景為敵要將蘇景抽筋剝皮的每一仙,都在神君的森冷目光之下。
  
  『蘇景』只才普通人大小,可他身後神君萬丈磅礴、萬丈光輝!
  
  一聲冷笑自神君口中發出,傳遍敵壇!隨之而來的便是仙天轟動。久久不曾過問世事的閻羅神君顯現神像,傳告宇宙:他老人家來了!
  
  前面一個小冥王,身後一尊大神君。閻羅的意思已經在明白不過。
  
  仙天處處『小冥王大閻羅』,唯獨神堂所在院落不顯此景,三屍根本弄不清神君在做啥,他們三個正輕手輕腳地來到拔舌王身邊,雷動聲音低低:「七哥,神君的意思,真正佛祖在那面鏡子裡?」
  
  有人主動送上門來說話,拔舌王焉有不應之理,點頭:「我也聽得心驚肉跳,佛祖怎會在鏡中。」
  
  赤目介面:「你剛舔過鏡子……那不就是舔佛祖了?」
  
  拔舌王愣了愣,咂嘴:「我就說,挺甜的嘛。」
  
  拈花頗有些懊惱:「早知道我們也嘗嘗了。」
  
  三息光景過後,由得鬼主星君等人面色蒼白心中驚恐,神君撤去蜃景,開開心心地笑了聲:「走了,隨我去又一棧坐坐。」
  
  神君雲駕包裹眾人,但並飛馳過程,再熟悉不過的感覺、蘇景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張開眼睛已然看到又一棧那盞高高飄揚的大旗了。不是飛來的,而是發動『歸巢符』之類咒篆,瞬息而至。
  
  既然神君身帶又一棧的破空咒,足見他老人家與這間客棧有交情了。
  
  蘇景略顯驚疑。轉目望向同行諸位王駕,他們面上都是納悶神情。又一棧的名氣冥王們早都知曉,但自家神君與這座客棧的淵源他們就不瞭解了。
  
  神君一行顯身客棧門前,興高彩高高興興地迎接出來,顯然他是認識閻羅王的,更顯然的他以前不知閻羅王的真實身份,本來笑容滿面地來到貴客面前,口中才說了『閻老爺』三個字,興高彩便告收聲。
  
  看看蘇景、再看看一群身著蟒袍的冥王,饒是興高彩為人老道,聲音也不僅微微顫抖:「閻老爺……莫不是閻、閻羅神君?小的有眼珠,以前竟不知您老尊貴身份。求請神君責罰,一定要罰。」
  
  以前,神君偶爾來,從未顯露真正身份,興高彩從不知他真正身份。每次神君過來都是又一棧東家親自接待,興高彩曉得這位閻老爺身份必定尊貴,但也真正沒想到。他就是閻羅神君!
  
  閻羅神君哪會和小二哥擺架子,微笑搖搖頭:「傳訊你家東家,就說我來了,待會老道與小優也會過來。請大阿姑多做幾個好菜。最近大家都累得厲害,須得吃點好的。」
  
  「好您內!東家不在棧中,我這就傳訊請他過來。」興高彩大聲答應著,引貴客入雅室奉茶等候,招呼過神君、諸王後興高彩不忘對蘇景道喜:「恭喜二東家尋得家眷,這可是再好不過了。」
  
  蘇景則反過來,認真對興高彩道謝,若非又一棧指點,他又哪來這場歡喜重逢。
  
  好話說過一籮筐,烈小二退下了。根本都不等蘇景去向神君請教,拔舌王就搶先問道:「神君,又一棧主人究竟什麼來頭?」
  
  「又一棧啊,以前轉過一手。」高高在上閻羅神君,平凡和藹鄉紳夫子。此刻真的沒什麼區別,神君喝了口茶,應道:「最早時候是一尊大魔羅開店,這尊魔羅與我、與佛、與道尊都算熟稔,大家常走動。後來魔羅的一位故鄉後人飛升上來,是頭夜叉,名喚西坑隱。」
  
  「西坑隱凡間幾世都因魔羅喪命。最後他能成道也因魔羅指點,兩人算是有宿緣,西坑隱成仙後就被大魔羅收做弟子。再後來大魔羅將客棧傳給了夜叉西坑隱,自己去往宇宙極北,說是那邊有他緣滅根果,此後再消息。」
  
  「待到西坑隱主持又一棧。又攙和進來另一夥人,我聽說,你見過九龍地甲添了?」說到這裡,神君望向蘇景。
  
  待蘇景點點頭,神君繼續道:「這個甲添有些本事。另還有兩個不凡的朋友,他有和你說起過大小魔君嗎?」
  
  蘇景再次點頭。
  
  「大小魔君中的小魔君,與西坑隱是舊識,據說,西坑隱能最終悟道,也有小魔君指點的緣故。」神君笑了笑:「因為小魔君與西坑隱有淵源,九龍甲添又和小魔君生死之交,所以甲添也和又一棧扯上了關係……反正這夥人關係挺亂的,不過這幾個人也都挺有意思。」
  
  「當年大魔羅走時,曾託付我幫忙照看下他弟子與又一棧。小事而已,談不到『幫忙』之說,何況西坑隱自己也不差勁,憑他自己的本事穩穩能在這仙天立足。不過既然這夥人挺有趣,沒事時候我倒是願意來這裡坐坐。」
  
  正說著,雅室門簾一挑,一頭青面獠牙的小羅刹走進來,一見神君立刻俯身見禮,這鬼物語氣恭敬,聲調卻說不出的古怪:「小鬼崽子凸拜見閻羅神君,神君安好噠噠。」
  
  「羅刹凸,來見見我家兒郎,看樣子以後要忙一陣子了,大家見面的機會不會少。」神君免去小羅刹的禮數,對麾下諸王笑道:「這小羅刹單名一個『凸』字,本是九龍地小魔君貼身忠僕,後來被小魔君送給了西坑隱,做了西坑隱身前鬼奴,他算是又一棧的執事,掌櫃的。」
  
  羅刹凸笑容滿面,絲毫不見惡鬼該有的兇狠氣勢,對諸位冥王恭敬見禮,挨著個地點頭哈腰:見過冥王噠噠,見過冥王噠……小羅刹有個習慣,話末時喜歡綴一個『噠噠』。
  
  蘇景等人個個心思都不差,聽過神君閒聊天似的介紹,哪還不明白西坑隱、大小魔君、九龍甲添一夥雖都沒什麼名氣,但他們能得閻羅『有趣』之評,必是仙庭中的奇人。諸王不以身份自居,都對羅刹凸客氣得很。正寒暄中,門外蒼老聲音傳來:「神君,喚我何事,我這一身傷啊,好好養著都嫌來不及,還被你喊出門。」
  
  聲音帶笑,似有抱怨之意,說著話人邁步進屋,乍一看和閻羅神君仿佛老哥倆似的,逍遙之主、東天首領道尊來了。
  
  道尊非獨行,仙僮珍鶴、太白太乙二仙、五大閣掌座真人皆隨行。東方道家來人都有些狼狽,或是目中神或是面色蒼白,道尊與佛祖鬥戰極樂之巔,其實是整座東天道決戰整座西天世界,道家弟子除了僮兒珍鶴外,莫不於戰後脫力。
  
  而蘇景一見道尊身後的大象閣首座,面上先是一驚繼而大喜。
  
  中土故人,天元道衝霄真人,當年蘇景返回離山的歸宗大典上,這位道長還曾來找過些小麻煩。
  
  昔日過往早如煙風消散,中土正道弟子天外相見,就只剩:歡喜!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18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4 22:43
第一二三五章  大人情
  
  
  閻羅一脈、東天首腦,兩邊一見面雅室裡立刻熱鬧起來,雙方小輩拜見對方尊長,跟著諸位冥王與東天幾位真人再見禮,相熟地彼此說笑幾句……
  
  道尊不急著理會神君,單獨把蘇景和大冥王喚到身前:「多謝兩位小友。」
  
  道尊能夠活著離開西天,多虧大冥王及時找到厲害朋友,他向大冥王道謝實屬正常,可他對蘇景的道謝就莫名其妙了,也不等蘇景發問,道尊就解釋道:「藍大家帶我出來時候說明白了,她這份人情落在你身上。以後你若有事……估計也求不到我這邊。」
  
  說著道尊笑了起來,冥王有什麼事,自有閻羅神君為他撐腰,來又一棧前神君打給仙天各壇的蜃景足見他老人家的為人了。
  
  雷動從一旁皺眉:「的確是這麼個道理,咱家事情有神君做主,道尊能做的,神君他老人家更能做得。」
  
  赤目搖頭歎氣:「大師娘賜下來那麼好的禮物,卻沒什麼真正用處。」
  
  「也不一定,萬一有天蘇景得罪神君要被開刀問斬,」拈花找到了好處:「可以逃到道尊那去……」沒能把話說完就被不聽拽去一旁了。
  
  道尊居然點頭:「說得有道理,真有那一天我保你,藍大家這人情太大,不能不還啊。」
  
  「還不快謝過道尊。」拈花掙扎著又回來,一根手指頭去捅蘇景的腰眼。
  
  道君饒有興趣,神君都懶得往這邊瞧,蘇景還真不能為此來謝道尊,苦笑搖頭不知道該說點啥。道尊呵呵笑,伸手一拍蘇景肩膀:「不是挺能說的嗎,不安、薔薇兩州可沒少聽你說話啊。」
  
  玩笑而已,道尊取出一枚玉玦遞給了蘇景:「甘霖劍落入你手了?這塊玦拿去吧,那柄劍不錯,如何用如何煉都在玉中了。」說完也不等蘇景道謝。道尊又望向閻羅:「喚我來此相見究竟何事?」
  
  「等。」閻羅應了一句,跟著又看了看蘇景手中玉玦,繼續對道尊道:「小阿骨算得你救命恩人了,憑一塊玉你就想打發了他?嗯。他是個娃娃,的確好打發;但你好歹看一看,娃娃家的大人是不是也那麼容易被打發了吧。」
  
  神君挑理,一點沒有高人風範,且一點也不客氣。神君語氣不冷也不怒,但也同樣無喜無情,目光一轉望回蘇景:「十四啊,有什麼事情,有什麼心願,趁現在就直接說給他聽。我做中正不怕他會賴帳。」
  
  兩個老頭半開玩笑的說話,蘇景夾在中間可不知道該怎麼做人了,此時雅室中也安靜下來,眾人都面帶微笑望向蘇景。
  
  還是拈花神君,靈光一閃急智降臨。一樣的手指頭戳一樣的腰眼,小聲提醒蘇景:「送子娘娘那事,道尊神通廣大未必不能!」
  
  「不能!」道尊嚇一跳:「送人子嗣這事我不會幹,你們自己去生。」
  
  早都忍不住,有人笑出聲音來,這種事情蘇景可沒法向道尊開口,不過他真想起了兩件事可以請道尊出手幫忙。一是找人。又一棧擔了他找人的買賣,溫樹林算命真准,靈寶出世風雲際會,不止重逢不聽,蘇景還遇到大群故土同道,連大師娘都見到了。可小師娘在哪裡、白羽成哪去了、陸老祖、離山諸位師祖……還有太多人沒找回來。
  
  又一棧頗有神通,東天道更是實力強大,要是老道幫著找人勝算更大。未料蘇景剛把這件事說出口,閻羅神君就先笑道:「這事啊,你也暫時放一放。太便宜老道了,換個題目。」
  
  蘇景不明所以,可神君說換就換吧,蘇景再開口:「再有一事……我有一位朋友,他的長輩有大神通,但這位長輩做了一具立道老祖的假身,因此領受大道反噬,自那以後日漸衰弱,不知道尊能不能救下這位前輩。還有,這位前輩做本道老祖假身事出有因,絕無歹意。」
  
  這樁請求倒是有些意思,道尊微微揚眉,未急回答而是反問道:「哪一道?」
  
  這一問讓蘇景頗有些猶豫,他敬重小小花容,可是大天魔的事情是憎厭魔師徒的大秘密,直接說了怕不妥當。
  
  道尊何等眼力,頓時看出蘇景的顧慮,微笑道:「道不存高下之分,不過道與道之間藏蘊的威力千差萬別,能不能救人我非得先問明對方是哪一道不可。你不必顧慮什麼,這一溜……」說著他用手一指,把東天道跟隨自己的人全都圈了起來:「我擔保,絕不會有人洩露你今日所說事情。」
  
  閻羅神君也好奇,但他不去問蘇景,而是傳令自家十三位冥王:「十四今日之言,聽過後你等不得再提及半句。尤其是你。」神君望向拔舌王。
  
  道尊擔保、神君下令,又一棧羅刹凸:「小人告退,諸位貴客老爺慢慢聊噠。」
  
  兩位大老爺都把話交代明白了,蘇景也不再閃爍言辭:「天魔壇。」
  
  兩個山羊鬍老頭對望一眼,全不掩飾自己的好奇神色,道尊對蘇景道:「你說的仔細些。」
  
  天魔壇都說出口了,還有什麼可再隱瞞的,蘇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大概交代清楚。
  
  聽過故事,兩個老頭再度對望,這次神君先開口:「這件事,莫說老道自己,就是我來幫忙、再加上那尊沒事找事的真正佛,我們三個加在一起也無能為力。天魔大道內藏玄機,它的道之罰,我們解不開。」
  
  「因為天魔道,比起我的逍遙道,比起佛的慈悲道,比起神君的幽冥往生道全不遜色。」道尊接口:「那是一重真正大道,而道不同則法不通,我們的道壓不過天魔無疆無界無法無天的本心道,所以憎厭魔身上的劫數我們解不去。」
  
  此事與力量無關,只因道不同則法不通,來自魔壇的道罰,別宗高人素手無策。
  
  「不過啊,」神君話鋒一轉:「以前聊天的時候,我、道、佛還曾納悶,魔家道非同小可,為何金鈴天立道後本領未能得大蛻變。」
  
  天本無道,聖人立道。
  
  對立道之人來說,立道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場大修行、大精進,開成大道後,老祖本人也可獲浩瀚大力。
  
  在神君、道尊看來,魔家大道並不遜色他們的往生、逍遙,可是開出天魔道的老祖金鈴天本事卻遲遲提不上來。
  
  金鈴天的本領不差,可還遠遠達不到神君、道尊的水準,或者說還遠遠未能達到他應該有的水準……
  
  「原來金鈴天心底還有一障,這一障就是小小花容。大天魔非凡,心中藏一障,竟也能開出魔家道,簡直匪夷所思。」道尊有些感慨,邊說邊搖頭:「不過,既然是他的障,他就躲不開,發作遲早而已。傷勢勾引,心障發作,大天魔就此昏迷,其實不算意外。」
  
  「不算意外,更不算是壞事,不是說他陷入古怪境地麼,當是以自覺入正覺,正在破這一障,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只要肯面對自己心障就一定不會是壞事。」說著,道尊望向神君笑道:「金鈴天蘇醒之時,這仙天宇宙中可就又多出一尊巨獠啦。」
  
  「我看金鈴天那個娃娃還不錯,若真能與我平起平坐,算是一件快活事。」神君應了道尊一句,再次望向蘇景:「憎厭魔的事情,我們都管不了,但金鈴天是她本道老祖,只要金鈴天醒來,為憎厭魔療傷撤罰,舉手之勞罷了。你也不必太擔心,這些都是定數,是他們的命,別人無法插手。」
  
  蘇景歎了口氣,沒再說話,暫時也想不出其他什麼事情能請道尊幫忙。
  
  這個時候門簾再次挑動前後三人魚貫而入,為首者是剛剛退出去的羅刹凸,羅刹身後則是一位身材高大背斂雙翼的夜叉。夜叉身後是一位大和尚。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2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4 22:43
第一二三六章  過去唯一,未來三千
  
  
  夜叉大都相貌醜陋,可這一頭例外,明明也是獨角佞眼、翻口獠牙,五官單獨拿出來看哪一樣都兇惡可怕,但組合一處卻又莫名慈祥,究其緣由,這頭夜叉有神光蘊於身,慈祥和藹是他心中光芒,而相由心生,天生的模樣再如何醜陋,也會隨修行漸變,所以無論怎麼看,夜叉都是慈祥的,即便他的五感都那麼醜陋。
  
  與應該兇惡但卻慈祥的夜叉截然相反的,夜叉身後第三個人,本應慈祥卻面目兇惡,好肥壯的大和尚。
  
  和尚,胖大叔,都應該是笑呵呵地和藹模樣才對,這個和尚也在笑,可他哪有一丁點的善良模樣!一雙銅鈴大眼中凶光閃爍,兩道眉峰如利刃斜挑,再配上一張血盆大口,活脫脫屠夫模樣。
  
  再就是,這個和尚咧著嘴巴,任誰都能看到他少了一顆大門牙。
  
  前一個人蘇景不認得但能想得到,此人當是又一棧現在的主人,大夜叉西坑隱;
  
  後一個人蘇景早就見過,闖蕩十一世界時候大家見過面,不過那時並非和尚本尊,只是一道靈犀神念化形,不是佛的佛,優大師。
  
  人人都能猜到這兩人的真實身份,不過大都是初見,少不得一場引薦、跟著又是一場寒暄,雅室中人不少,一人說一句『久仰』就得不少工夫。
  
  見禮之中,優和尚抓了個空子望向瞑目王:「二明,我的牙嘞?」
  
  瞑目王略有些意外:「白板大士是優大師的牙?一點也不像啊。」說著話,他取出了小心珍藏的那顆大門牙。
  
  「牙是我的,法術是夜叉施展的,朔以我的牙變出來的人有些不降我。」大師少了顆牙,說話難免漏風。
  
  神君從一旁開口解釋:「二明出事後我急著入陣去,無暇去找人,就把事情分別拜託給了道尊、西坑隱,老道幫忙追查兇手。夜叉幫忙尋找二明下落。優和尚摔我之心不死,我是懶得理會他了,不過他和西坑隱早年時候一見如故,已是多年老友。」
  
  如此一說。大家的關係就明白了,優和尚與閻羅神君算是熟人,但他和西坑隱關係更好。
  
  西坑隱點頭笑道:「說來慚愧,找人的事情雖是我應承神君的,可實際做事的都是優和尚,我只是借了十四王的威名和香火施展了一重通聯法術。」
  
  當年瞑目王遭怪物挖心,靠優和尚的『神識茅草』飛回十一世界,後來茅草中的神識散去,重返優和尚識海,由此和尚知道了十一王的下落。可等他再做探索的時候發現十一世界已被摧毀,根本不存在了。
  
  而十一世界自我封閉,並未接駁大宇宙中,唯一與之勾連的只有中土世界,該如何進入中土世界又是個大大的麻煩。最後還是又一棧主人西坑隱想出了法子,借佑世真君在人間的鼎盛香火與蘇景的親筆落款施展通聯法術,把和尚的一顆門牙送了下來,終於帶著二明哥返回仙天。
  
  瞑目王還牙給和尚,再向優大師、西坑隱致謝。
  
  跟著蘇景也向西坑隱行禮,又一棧的確是幫了自己的大忙,西坑隱卻擺了擺手笑道:「此事你要謝就謝優和尚吧。是他專門對我說了你的名字、模樣,著我對你多加照顧的。」
  
  又一棧對蘇景的確太好了,雖說是『生意買賣』,可蘇景真正的付出根本可以忽略不計,又一棧幫他找人、給他算命、為他專門配了個『仙天萬事通』做嚮導不算,還把他奉作『二掌櫃』。天下又哪有這麼一頭沉的買賣。
  
  蘇景猜到又一棧如此厚待自己必定有原因,只是沒想到這重『因果』竟是從優和尚這邊來的。蘇景不解,轉頭望向優和尚。
  
  大和尚把門牙塞回嘴巴,轉眼就長好了,一口整整齊齊的白板牙。單看這口牙的話真漂亮:「蘇景,你我上次見面,你可還記得我說你面善?」
  
  蘇景點點頭:「大師說我有些面善,還著我記住五字箴言,晚輩始終牢記在心。」
  
  優和尚忽然晃起了大腦袋,一個勁地搖頭:「我比你大沒錯,仙天宇宙中輩分亂七八糟大家可以各論各的也沒錯,不過當著神君面前你別再自稱晚輩,和神君平起平坐我可擔當不起,你要麼叫我和尚要麼叫我大優,等神君不在跟前時候我再充大輩。」
  
  糾正稱呼後,優和尚話歸原題:「五字箴言現在不必提,只說面善,十一世界中和你說話的不過是我一道靈犀神識,迷迷糊糊地記不得太多事情,是以只看出你面善,想不起究竟何時見過你。」
  
  說到這裡,優和尚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語氣也隨之加重:「等那道靈識歸入識海,我再做仔細回想……嘿,當然面善,我見過你,我認得你。」
  
  蘇景愈發迷惘:「大師以前去過中土世界?」話說完他又覺不對勁,自己出生的時候中土世界早都封閉起來,若優和尚能從容穿梭中土的守護大陣,後面也不用請西坑隱為他拔牙了。是以蘇景直接搖頭,坦言道:「實在記不得以前曾見過大師。」
  
  「嗯,不記得不奇怪,你也不可能會記得見過我……」優和尚的笑容收斂,神情卻更加更加詭怪了:「因你我相見時候不是過去,而是將來!我會覺得你面善,因為我在以後見過你。」
  
  蘇景眯了下眼睛,和尚瘋了?本事這麼高的瘋和尚輕易可見不到。最近這段時間蘇景一直覺得自己的腦筋不太夠用,這種感覺此刻為最,優和尚說得都是些什麼啊。
  
  閻羅神君和道尊卻顯出幾分意外,對望一眼後,道尊問優和尚:「當真?」
  
  優和尚點頭:「那還能錯得了?我見過他好幾次。」
  
  閻羅神君望向蘇景:「你認識九龍甲添,他有沒有和你說過,曾有一個人穿跨時間。」
  
  一句提醒,蘇景微一轉念便恍然大悟!
  
  曾有一人,機緣巧合下穿跨時間,回來後就嚇壞了,半傻了六千年……甲添曾說起過此事,當笑話講的,當時甲添並未說這個人去過的『地方』究竟是過去還是未來。
  
  甲添和小魔君是朋友,小魔君和西坑隱相交莫逆,西坑隱與優和尚多年老友,他們是圍繞『又一棧』彼此熟識的朋友,若甲添說的那個人是優和尚,且和尚去過的是未來……和尚見過未來的蘇景?
  
  這可比算命准多了,蘇景一下子來了精神:「還請大師指點,未來我如何?」
  
  「死了一次又一次,慘得沒法說。」優和尚剛應了一句,三屍就齊齊踏上一步,雷動道:「大師咱別逗啊,不帶這麼開玩笑的。」
  
  拈花接口:「大師是不是認錯人了?蘇景死一次就完了,我們哥仨倒是能多死幾次。」
  
  蘇景也覺得有些無稽,見他身死還不算完,還得死了一次又一次?
  
  可優和尚哪有開玩笑的意思,搖著頭淡淡道:「過去唯一而未來三千,誰告訴你未來只有一重?」
  
  過去唯一未來三千,過去無可更改、未來無可確定。引入『漏』中法理,這句話的意思。
  
  時間流淌循序漸近,沒有昨天就不存今天,不存今日也就沒了明天。站在今日回顧昨天,昨天是已經落定的事實,它是真正存在的、再無法逆轉;站在今天再去展望明天,明天卻仍虛幻,存在了無數可能,也就存在了無數個明天。
  
  優和尚很客氣,問神君:「十四王還不太懂,您老看……我給他講講?」
  
  神君點點頭:「辛苦你了。」
  
  和尚笑呵呵地應一聲『神君客氣,小優造次』,跟著又轉回頭望向蘇景。
  
  「王老九吃過早飯出門去,剛出門遇到鄰居,他沒理會直接上街去,走不遠正趕上一座樓塌方,砸死了;」
  
  「王老九吃過早飯出門去,剛出門遇到鄰居,他和鄰居聊了會天在上街去,那座樓已經塌方完,他活著。」
  
  「吃早飯是過去,遇到鄰居是現在,樓塌了是將來,王老九死沒死……三千。」
  
  三句話說完,容得蘇景稍加思索,優和尚繼續道:「誤打誤闖,我曾穿跨時間得見未來,但即便我真的到了未來,我也是以今日眼、今日心去看未來景色,未來無定,是以我之所見,便如一萬台大戲同時開鑼唱起,一下子全部湧入我眼中。乍看上去,戲臺一樣,伶角一樣,扮相唱腔也差不多,但仔細看細節卻處處不同,就說一個小武生,在一戲臺上才登場就被敵人的神雷劈殺;在另座戲臺上,他苦戰不屈打了好半晌最終力竭而亡;又一座戲臺,他是被人徒手撕碎;還有座戲臺,他引動同歸於盡法門,靠著自殺拼掉一個敵人;再一座戲臺,鬥戰半截急怒攻心走火入魔以至魂飛魄散;還有戲臺,他本來成功退走了,但因救護同伴又重返戰場,死得妥妥的……」
  
  優和尚還要繼續往下說,三屍已經聽不下去了,雷動愁眉苦臉:「反正小武生都死了,一次又一次。」赤目淒婉欲絕:「和尚說的那個小武僧就是蘇景吧。」拈花直接流眼淚,去拉蘇景的袖子:「你現在就隱退吧,找個人間,生個孩子,還登什麼台唱什麼戲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2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5 21:18
第一二三七章  墨自鏡中來
  
  
  優和尚所見未來,並非常人想像的、進入將來時間置身一個場景內,他是一下子見到了將來某一個時候的無數種未來。
  
  蘇景也聽得眼角直跳,問重點:「沒有活著的?」
  
  優和尚搖頭,蘇景一顆心直接向下沉,未料優和尚說出的話頗有『餘地』:「可能有吧,我『看』的時間不長,且遠遠沒看全,太多『戲臺』了,來不及也不可能都看清,能記得你主要是因為你入戰時又風又火又劍的,打起來特別醒目」。反正我凝神矚目的那幾台戲你都死了。」
  
  蘇景再問:「怎樣的大戰?」
  
  「仙天宇宙,無數仙家迎戰墨色巨靈。」優和尚曾見的未來是一場兇殘大戰,但他只看了不久就被漏穿大力打回『今日』,未能看到大戰結果。不過那場惡戰是一邊倒的局面、仙天大不利。更要緊的他不止看見了蘇景,和尚還看見了自己,情形不比蘇景更好一點,所以他才被嚇了六千年才徹底回過神來。
  
  值得一提,他看到蘇景還曾在大戰中救他,雖然倆人都沒活,不過人情和尚記下了,就請又一棧對蘇景多照顧……
  
  似是話題勾引,優和尚又回憶起那場大戰、或者說千萬場大戰同時發生的可怕景色。胖大和尚打了個激靈,周身肥肉一抖嘩嘩作響。
  
  神君望向蘇景:「你自己怎麼看?」
  
  世上仙家迎戰墨巨靈?
  
  這宇宙實在太大了,大到人間的大義到了宇宙之中就變得渺小無比,是以今日蘇景狹隘的很,全無大義可言,他只有『小義』。
  
  若是其他妖邪作祟,蘇景可能不會直接作出決定,總要到時候看看情況再說,但敵人是墨巨靈……墨巨靈是要殺滅中土世界的,蘇景的『小義』卻正正落在守護中土這四個字上。
  
  他是阿骨王。他是神鴉詭。他更是離山弟子,人間修行一趟,骨子裡總會烙下些東西:他的小義。
  
  那還有什麼可看的呢,蘇景笑笑:「啟稟神君。未來三千。優大師也沒看全不是。再就是……既然未來三千。優大師看到的未來,沒准根本不會發生。」
  
  話音剛落,神君、道尊等人尚未開口。忽然一陣和藹、溫暖的笑聲傳來:「和我想得一樣,這孩子有佛性啊。」
  
  聲音是從神君袖中傳出的。
  
  笑聲響起時候,神君就從自己袖中摸出了那面碎裂萬片的鏡子,往面前桌上一放。
  
  神君這邊所有人都知曉鏡子真相,可道尊一脈、西坑隱優和尚等人尚不知內情,聞聽笑聲,他們全都愣了一下子,跟著道尊一揮手將鏡子抄起,語氣驚訝且喜悅:「是你?!」
  
  「是我是我,想辦法把我弄出來吧。」鏡中聲音回答,特別客氣,說完稍頓,又補充:「謝謝你啊。」
  
  全無絕頂高人應有的涵養,道尊『哈』的一聲大笑,鏡子遞給幾乎都快上來搶奪的優和尚,道尊望向閻羅:「你召集大夥過來就是因為這件事?你竟真的找到了這傢伙?!」
  
  優和尚看了鏡子一眼,趕忙請大夜叉幫忙捧著鏡子,他騰出雙手好行禮參拜。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閻羅神君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沒想到,我費心費力撈他無數年頭未果,居然被老十四輕輕鬆鬆帶過來了。和尚啊,你是怎麼跑到鏡子裡去的?」
  
  「免禮免禮,快起身,小優你辛苦了,這些年沒見,可又胖了……」鏡子裡中的佛跟優佛爺客套著,跟著又把話鋒一轉:「當初小優穿跨時間,去過了未來,這事咱不是一起他說的嗎?他說完以後我就想,我能不能也去看看呢。」
  
  佛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傢伙。
  
  優和尚一次未來往返,純粹機緣使然,一個又一個的巧合疊扣一起,讓他遭遇一漏,看了一會遙遠未來。佛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不過他是佛祖啊,他修得漏盡通在身。
  
  道理上講,佛的漏盡通沒辦法讓他穿跨時間,只是在冥思時候能以心慧真識接觸到其他時空,而且這種接觸一般不會涉及到具體事情,僅只是感悟、領會。漏盡通真正的作用是就是添領悟。
  
  所謂菩提永恆但禪慧無極。相對眾生,佛已經是永恆的存在了,眾生都從佛處學習、進步、修行,而佛有無極禪慧,他永遠不會滿足自己的已知,既然時間沒有盡頭生命沒有盡頭,他的思慧就沒有盡頭,他始終在學習……從何處學?從過去中學、從未來中悟。
  
  佛以漏盡通,自修自學自悟自得自在。
  
  漏盡通的道理如此,不管怎麼說這重神通都於『過去未來』有關,佛又實在想去看看小優看到、自己沒看到的那些景色……不止,小優沒看過的佛也想看。
  
  佛祖法力無邊智慧無邊,他一旦鑽研起來哪還了得,漫長年頭埋首鑽研,終有一日被他找到了『如何真正開漏』的辦法,這可是不得了的成就。
  
  不過開漏於時間,這樁法術來得太龐大,佛自己還無法施法,需得西方極樂大群精銳出手相助不可,且風險極大凶吉難料。
  
  佛祖點選門下精銳弟子,大佛陀大菩薩大尊者大羅漢中的佼佼者幾乎被他網羅一空,開始佈陣準備穿漏。
  
  為了防止弟子們阻撓,佛不說具體緣由只傳下法旨一道:「此事關係仙天福祉,我輩弟子當全力以赴。行布此陣不可絲毫怠慢。切記、切記。」
  
  穿漏時間,擺陣施法對地點、時間都有嚴格要求,西天位置不合適,是以極樂精銳盡數去往佛祖指定地方佈陣,在仙天西南一座靈州,佛祖則自己去往仙天東北處一座小小星石上行法。
  
  兩邊同時行法運力,成術後佛祖便可穿漏。但在真正行法前,佛祖先要將一件事處理妥當:西天不可無主,以前佛祖不在時候自有其他大佛陀、大菩薩主持大局。今次法力高深都受他命令離開極樂了,再沒人能看家。所以佛祖封下一道分身主持西天。
  
  諸事安排妥當。佛高高興興地進駐東北。一道靈識打去西南地佈陣的眾多弟子:行陣!
  
  領奉法旨,西南靈州中眾多佛家高人全力催陣……然後佛祖就再沒消息了。
  
  消息不見,人也沒了。
  
  憑著西南陣、西北法的聯繫,眾多佛陀、菩薩隱約還能感覺到佛祖仍在。只是他老人家身在何處不可知。而西天高人入陣後。有修持精湛者細細體會陣意。一點一點的領會著陣法力量的去處,漸漸就察覺到了:這法術……莫不是穿漏?
  
  西南的陣不能停,否則漏封閉。佛祖就永遠回不來了。
  
  諸佛在陣中無法脫身,晃晃三千年過去佛祖還沒下落,西天的精銳都在陣中,大家都覺得不能再這麼乾等了,那就求援吧。向誰求援?那還用說麼。
  
  很快道尊就接到大佛陀的求援靈訊,先趕到西南問明白狀況,又跑去東北佛祖的施法地方查探:一座小小院落,一座空空池塘。
  
  池塘即為法眼所在了。
  
  漏藏池塘下。漏是存在的,但並非蘇景見過的『風中淩亂』,佛祖鑽的漏既存在也不存在,它不存顯相,除非佛祖自己否則別人即便明知漏在池塘中也找不到,更毋論鑽進去。
  
  道尊研究了良久,最終確定這事他做不來,得找人幫忙。
  
  找誰幫忙?那還用說麼。
  
  不久之後神君來到西北這座小小院落。
  
  「他可以啊!」當年,神君站在池塘邊向下張望著……這就是佛祖失蹤的經過了,並非佛祖親口所言,不過閻羅、道尊太瞭解他老人家的性子了,根據已知輕鬆理順脈絡。
  
  借著這個機會,道尊把事情經過說出,主要是說給那些不明真相的晚輩們聽,免得他們好奇難耐總來發問,乾脆一次說清楚。
  
  這個時候鏡子裡的佛祖開口了:「我這次可真不是胡鬧。」
  
  嗤一聲,閻羅神君冷笑輕蔑。道尊和佛祖的關係很好,但也沒好氣直接數落:「就屬這次胡鬧的最厲害!你可知因你那份『好奇』,不止你自己金身毀滅,另外又甩下了一個多大的爛攤子!」
  
  蘇景等人聞言都是一驚,神君照顧小的,淡淡給他們解釋一句:「鏡中被封住的只是佛的元神法魄,金身不再,自然是入漏時候出了事故、金身破碎了。」
  
  「好奇是有的,鑽研穿漏法術也的確是因好奇而起,但若非一樁領悟,我肯定不敢鑽這一漏。」鏡中的聲音總是笑呵呵的,聽不出辯解意味,只是就事論事,把事情和老友說清楚。
  
  道尊『哦』了一聲:「什麼領悟?」
  
  「我鑽研穿漏之法,這法術皆因漏盡通而來,那段時間天天琢磨該如何鑽個真漏出來,也就數不清動用過多少次漏盡通,未料,一次漏盡通中,我意外領悟到一重真相:一鏡沉仙天,墨自鏡中來。」
  
  「墨自鏡中來?」閻羅神君皺眉、追問。
  
  佛祖應道:「不錯。這重領悟來得意外卻清晰,必不會有錯,否則我又怎會被困在這面鏡子裡。」
  
  佛祖鑽漏是在優和尚從未來回來後的事情,既然知道在遙遠將來,黑色的巨靈神大軍會與仙天神佛有一場決死之戰,大家又怎會不重視,佛看到墨色的來源,他就非得鑽出這一漏不可了。
  
  「我剛剛說那個孩子有佛心,就因為他和我想到了一起,未來那場大戰是可以不存在的,只消我在墨色洩露出來前找到那面鏡子、再將之封印。墨色漏不出,何來以後的骯髒大軍!」
  
  神君、道尊並沒去追問一句『當真?』,即便閻羅神君一貫看不上佛祖。他仍相信這次佛祖之言,因為整件事裡本就有說不通的地方。
  
  以前佛祖再如何好奇、再如何心動則身動,都只是他自己『玩耍』、自己行動,佛從來不會調運西天本部的力量去成全他的好奇心,唯獨最後一次,他幾乎抽空了極樂世界,差不多所有喊得上名號的佛陀、大士、尊者都被徵用了;
  
  再就是人為鑽漏風險太大,宇宙的奧秘莫過空間、時間兩事,後者之威遠勝前者。真正的大能為者都能明白,宇宙的永恆是因時間的永恆而來。穿漏時間即為悖逆宇宙。會引出巨大反噬。『當懷敬畏之心』,佛祖的敬畏之心不比道尊、神君遜色半分,他敢這麼瘋真的去鑽漏,後果承不承受得來?這已經不是好奇心能夠左右的題目了。
  
  鏡中佛祖的聲音繼續傳來:「漏盡通為我本法神通。鑽個漏這種事。你們幫不了我的忙。非得我佛門弟子才可以;真的鑽出一個漏,也只能我自己進去,沒法帶幫手。既然如此就不必告訴你們了。平白擔心,能免則免。」
  
  說完,安靜了一小會,鏡子裡傳出了淺淺一歎:「可惜,我敗了。」
  
  佛祖施法鑽漏,直接就是衝著那面鏡子去的,但開出漏、鑽入漏後立刻就受到反噬,此乃真正的宇宙之怒,即便佛祖也承擔不來,金身都被反噬劫數打碎。
  
  以元神之形佛祖找到了那面鏡子。不同於蘇景等人落入怪鏡蜃景,佛祖找到的是鏡子本相,但他還是去晚了,他到時正見到開裂重重的鏡中,一道道昏黑煙霧瘋狂噴湧,這些黑煙的氣意至冷至邪。
  
  已經散出遠遁的黑煙他暫時顧不得追捕,當務之急是先封了鏡子。佛祖立刻施法,但他金身喪滅法力大減,鏡中尚存大量黑煙它們向外噴湧的力量非同小可,等閒辦法是封印不住的,所以佛祖動用非常手段,以他的金魂玉魄入鏡、封鏡。
  
  說穿了,為了不讓他們出來,佛進去了。
  
  「黑煙就是墨巨靈的原形本相了,不過他們……至少那時候鏡子裡的黑煙並不強大,我以魂力封鏡之後就是水磨功夫了,一點一點將鏡中黑氣煉化乾淨,只是完事後我也精疲力盡,再沒力氣離開鏡子。事情過往便是如此了。」
  
  閻羅點了點頭:「你在鏡中時間太久,且以魂魄本髓雲法封鏡,不少地方你都和鏡子相融一體,拉你出來不難,但貿然施法難免會讓你魂魄再受傷害,待我想個妥帖辦法救你。」
  
  「謝謝你啊。」鏡中佛祖呵呵笑:「道尊,你剛說到爛攤子,哪攤子,有多爛?」
  
  道尊應道:「我把大雷音寺給炸了,靈山也塌了。」稍加停頓,道尊想了想再開口:「還是從頭說吧。」
  
  ……
  
  當年,佛祖消失不見,道尊對找人的事情無能為力,只能再請神君來幫忙,倒不是閻羅神君比道尊本領更大,而是術業有專攻,道求逍遙,不問來生不看前世,逍遙大道之下一切法持都只著落在:今生、當下。所以道尊一脈對穿漏法術少有瞭解。
  
  閻羅主持的則是幽冥往生之道,與『時間』有些關係,神君有些法門貼近『漏』。
  
  但也只是『貼近』而已,閻羅想要以自己的法術鑽入佛祖的『漏』絕非易事,此事後果嚴重,非得謹慎對待。自那以後神君就有事情做了:表面看來閻羅行事如常,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再盤算著法術事情,自己究竟該怎樣入法佛祖鑽的漏。
  
  佛祖已經消失太久了,他剛剛入漏失蹤的時候,莫說『第五圓』了,根本都還沒有中土世界。
  
  又一棧雅室之中,閻王爺望向自己手下諸位冥王:「我這一生去過數不清的凡間世界,開地獄立幽冥建輪回本就是我的修行、我的道,無論我去過哪裡、離開何處,始終獨來獨往。你們可知,為何我偏偏在中土世界選了一群手下、從此帶在身邊?」
  
  是問,但不等孩兒們開口,閻羅神君就給出了答案:「因我開創中土地府的時候,大概想到了尋找佛祖的辦法。」
  
  那時只是找到了如何施法的大概方向,找到了方向、很多法術細節就能夠迅速落實,閻羅神君發現只憑自己是忙不過來這樁法術的,他需得給自己培養幾個幫手。
  
  以神君的計算,身邊有七個人就夠了,但幫手不嫌多,不妨多培養幾個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他從中土提拔了、帶走了十三位冥王。
  
  諸位冥王的真修法持各不相同,但無論他們的修持是什麼,都是閻羅神君刻意培養、以便合法行陣的。
  
  神君和佛祖交情一般一般,可道尊開口他就一定不會拒絕。再就是閻羅看佛,其實和道尊的看法並無差異:雖不夠完美但這座法門是好的、善的,他們幫過許多人,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幫就幫一把。
  
  十三冥王聽聞真相,個個面色煞白,仍是拔舌王開口,聲音微微發顫:「神君,如今找到了佛祖……」
  
  每一尊冥王心中都有此問。神君一貫獨來獨往,當初從中土提拔一群冥王只為尋找佛祖,現在佛祖找到了,神君會不會就不要他們了……
  
  冥王想什麼閻羅豈會不知,不等拔舌問完神君就一哂,無喜無怒亦無情:「放心吧。」
  
  放心吧!
  
  不過三個字的簡單安慰罷了,可要緊的是得仔細看看說這句話的人是誰!
  
  閻羅神君說放心吧,那大家就全把心放回肚子裡去,三個字足矣。
  
  獨來獨往是閻羅的習慣,不過習慣是會變的。好像養貓,開始時候人們養貓是為了抓老鼠,但養著養著人就喜歡了貓,把它當成朋友當成家人當成自己家的娃娃。當然貓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當娃娃的,它從來都當自己是大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39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6 23:15
第一二三八章 可怕之處
  
  
  帶領十三王離開中土後,又經過一段時間思索、摸索,神君開始真正布陣。
  
  十三王是在第一圓時離開中土的……神君的一段時間思索,中土人間整整五圓更疊!
  
  再後面的事情蘇景大概瞭解,神君布陣冥王入位,也如佛祖當年開漏、入漏時一樣,閻羅這一陣也與西北眾多佛陀、菩薩的大陣接連一起、彼此呼應,神君下池塘、進入漏中尋找佛祖。
  
  這一漏本來是佛祖開鑿的,所以神君進入後所受反噬並不嚴重;但這一漏是不斷變化的,光怪陸離時空混亂,神君根本沒能見到那面鏡子,他一直在找,但也一直都找不到……
  
  神君忙碌的時候,優和尚、西坑隱、道尊也都在忙碌著。
  
  優和尚要照顧西北。一次穿漏,得見未來一角,對和尚的衝擊極大,佛祖開漏時候優和尚還未完全恢復,所以沒加入大佛陀、大菩薩在西北結出的法陣。
  
  後來佛祖消失不見,如此漫長年頭,大佛陀大菩薩時刻不停地施法行陣,開始時候還好些,後來他們連大陣護篆都不能再維持,所有力量都被節省下來以保本陣行運,若有妖邪作祟大群佛家精銳根本都沒有還手之力。
  
  優和尚施法,做護篆、做靈隱,自己也常駐那座靈州。
  
  優和尚本具慧心,從傳武功開寺廟到為了成佛去修佛,再到徹底窺破道之本真、升佛之後卻不去做佛,足見他的悟性與彗心。即便極樂中高僧大德無數,真正能有優和尚這等心慧的不存三兩人。
  
  悟性高則修行深,修行深便本領大,如果優和尚去入夥冥王,以打鬥本領而論他能排在第三或者第四,肯定不是三哥和大冥王的對手,但與慈悲王相比並不遜色。可即便如此,優和尚想要把整座大陣藏起來仍力有未逮,靈隱法術所以能夠天衣無縫不被滿天仙魔察覺,這其中道尊幫了大忙。
  
  再到後來又出了件天大怪事,西北靈州的法陣內,諸般佛陀身形越來越淺淡,最後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陣仍在、陣法仍在行運,可靈州空空大陣空空,沒有了一個人。
  
  人都不見了,大陣仍自行運著,可也由此變得不穩定了,優和尚就看護著這座大陣,一旦那座陣位有了崩潰跡像他就立刻去救火……西坑隱這邊,調動眼線全力追查墨巨靈的下落,一旦發現行蹤立刻出手剿滅,數不清多少墨色怪物因又一棧而死……
  
  幾位前輩輪流說著自己這些年做過的事情,這些故事本就是說給冥王、真人們聽的,所以講述過程裡聽者不必忌諱什麼,心中若有疑問可以隨時提出。
  
  蘇景告一聲罪,開口問道:「依先生所見,墨巨靈的實力如何?」
  
  閻羅、道、佛都視墨巨靈為敵,一旦發現對方行蹤立刻會做出無情打擊,但因各自都有事情要做,他們對墨巨靈的剿殺並不連貫,在漫長時間裡,始終緊追不輟、延續不斷地追殺墨巨靈的人就是西坑隱。這是高人之間的『分工』,大家各司其職。
  
  殺墨巨靈不是只有西坑隱,一旦他發現了大規模的敵人或者他認定某個墨巨靈的重要據點,一道靈訊傳出道家立刻會派兵相助,閻羅這邊也經常會幫忙,不過與墨色糾纏最深、最瞭解那些骯髒怪物的,非西坑隱莫屬。
  
  聞言後西坑隱並未急著解答,先做反問:「你以為墨巨靈的實力怎樣?」
  
  「這個……我不是很明白。以前在我眼中看來,墨巨靈是強大無匹的,我還在凡間修行時候,幾位大能為者曾為抵抗墨色入侵,與他們拼到玉石俱焚。即便今日,以鬥戰本領而論,我仍遠遜那幾位中土前輩。可是……墨色邪物能讓先生、能讓我家神君、道尊佛祖都如臨大敵,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古時中土之戰打得慘烈非常,四大先賢隕落其三,南荒大聖、江山劍域、摩天寶剎無數高人喪命。但他們的犧牲絕非毫無意義,他們打贏了那一戰,墨巨靈幾乎被中土世界徹底拖垮!
  
  天真大聖等人的本領沒得說,如果中土那些前輩精銳在仙天開一法壇,就算比不得無漏淵星滿天也不會遜色太多。可就算是無漏淵、星滿天又怎樣,相比於閻羅神君、東天仙道、又一棧集合而成的龐然大物,無漏淵星滿天又算得什麼!中土五圓古時的實力,對上此刻雅室中這群人所代表的力量,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了。
  
  這就是蘇景的疑惑之處:墨巨靈有這麼強麼,竟能在以西坑隱為引、閻羅道尊兩大勢力全力支持的追殺下,仍存活到現在。
  
  西坑隱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也提到了中土:「墨巨靈曾以重兵侵襲中土,當時我未能查明真相,他們聲東擊西的把戲耍得很高明,待我查明他們真正要對付的是中土凡間時候,那一仗已經進入尾聲。」
  
  「更要緊的是我有把握:墨巨靈知道冥王是敵人、知道道家是敵人,但他們不知我又一棧也參與其中,他們被幽冥、道家追殺的戰事,十次有九次都是我牽頭發起的,他們卻不知我的存在。」
  
  前一句和後一句,兩句話根本不沾邊。
  
  前一句時西坑隱眼中不見慚愧,後一句時西坑隱面上也沒有得意,接著對蘇景說道:「能明白了?墨巨靈不知我在查他們、殺他們,卻依舊能擺出聲東擊西的好辦法,讓我沒能發現他們為了攻擊中土幾乎耗盡全力;他們並未專門防備我,只是用最最普通的保障辦法,就把我這個專門在追查他們的人給騙過了……足見他們的聰明瞭。墨巨靈可怕的地方有三處,聰明是其一。」
  
  西坑隱又是什麼樣的仙尊,能得神君器重、得道尊信任,身俱無窮大力心懷通天智慧,手上還掌握著仙天宇宙中最最龐大也最最隱秘的消息網,這樣的人若都鄭重其事地說一聲墨巨靈聰明,那墨巨靈就是真的聰明。
  
  蘇景若有所思。
  
  五圓古時那一仗究竟怎麼打下來的蘇景不是很瞭解,不過在他自己的修行、經歷中……伏圖,連墨靈仙都算不得,不過是個被墨色侵染的蠻子,以他一人之力攪亂了整座南方;司昭,古時大戰中死掉的一頭普通墨巨靈,死而復生險險就摧毀了輪迴;天理,墨巨靈族中一個小小前哨,輕鬆把持十一世界,幾乎都殺回了中土。
  
  倒是飛升前的最後一戰,一支墨巨靈軍馬降世,來得氣勢洶洶死得乾脆利索,不過這也不是他們不聰明,只因中土先賢的佈置及時開啟,打了個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仔細想,他們能想辦法滲透中土世界外的護篆,足見他們的智慧了。
  
  「因為聰明,所以他們行事隱忍且多變,總是留有意想不到的退路。這麼多年裡、數不清多少次我都將墨巨靈趕入絕路,到最後大都功虧一簣,被他們逃出生天。不過,也真的有過三五次,我仔細籌謀搬請重兵,徹底將他們殺滅了……」說著大夜叉微微皺起了眉頭:「可是過上一陣,仙天之中就又出現了墨巨靈的蹤跡。」
  
  明明已經殺滅,過一陣子居然又出來了,三屍不解,插口問道:「死灰復燃?」
  
  大夜叉緩緩搖頭:「死透了的灰如何能再復燃,我以為說是『層出不窮』更恰當。這仙天中如果有一萬頭墨巨靈,真正在外面活動的也就只有一百頭。剩下那九千九百頭都在小心潛伏,根本不露形跡,查無可查。直到外面跑的那一百頭被徹底殺滅了,他們才會再派一百頭出來。」
  
  數字無需計較,領會意思就足夠了。墨巨靈總是不停活動的,但蘇景所知所聞、大夜叉所追所殺,永遠都只是墨巨靈的一隻『觸角』。茫茫宇宙,無盡空間,誰都不曉得墨巨靈究竟藏身何處、不曉得真正的墨色究竟有多濃重。
  
  大夜叉說道:「另外插一句,這麼多年下來,我一直想創出一道能夠徹底追蹤墨巨靈、能夠尋到他們真正巢穴的辦法,直到三年前,我總算創出一座法陣……這事待會請道尊來說吧。」跟著西坑隱轉回原題:「聰明、層出不窮之外,第三個可怕之處,墨巨靈還在不停進步。諸位請看……」
  
  說話間,西坑隱輕輕揮手,雅室西牆微微一震如風煙散去,一座玄虛化境顯現牆後。
  
  化境廣闊,一眼望不到頭的青色天地間,一尊又一尊墨色巨靈端坐在地,數量上比不得三身獠用來裝巨靈屍體的寶碗化境,但也算得觸目驚心了。
  
  尤其讓蘇景等人覺得頭皮發麻的,西坑隱的青色天地中,另有無數二尺高矮的小夜叉,這些小夜叉全都赤身裸體,在太陽穴、心口和丹田上貼了護身寶篆以防墨色侵染,他們忙忙碌碌,手中拿著鋒銳小刀在山岳般的墨巨靈身上爬來爬去,有的在剝皮有的在開膛有的在剔骨,還有大群小夜叉乾脆鑽進那些巨靈屍體身內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43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6 23:16
第一二三九章臻形
  
  
  有鑽進去的自然也有爬出來的,從巨靈屍體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或者身上豁開的巨大傷口中爬出來……
  
  小夜叉們絕非玩耍模樣,個個都面色嚴肅,煞有其事的。他們也不是亂砍亂鑽,全都有著自己的目的,認認真真取下墨巨靈身體的一部分。小夜叉剝下來的、墨巨靈的皮肉骨骼內臟筋髓都會分門別類送到一座座符撰滿佈的山洞內,洞內另有一群紅皮雙頭夜叉,以諸般法術試探著、研究著、煉化著墨巨靈身上下來的『東西』。
  
  西坑隱果然不清閒,不止追踪墨巨靈,他還在不輟鑽研,以求弄清楚這些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西坑隱腳下升起陰雲一道,帶上眾人進入化境,那些小夜叉見大首領來了紛紛行禮,西坑隱揮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幹活。
  
  直接引領著眾人來到一尊墨巨靈屍身前,西坑隱伸手指了指,問道:「此獠與你見過的墨巨靈有何不同?」
  
  不等蘇景開口,紅眼睛赤目就皺著眉頭說道:「這是……沒保存好吧,屍脹了,也爛得亂七八糟。」隱約還是個墨巨靈的形狀,但這尊巨靈周身腫脹'肥胖'不堪,身體也是潰爛的,面目爛得不像樣子都無法分辨出五官。
  
  西坑隱卻搖搖頭:「保存得再好不過了,這具墨巨靈的屍身由我親自下篆維護,新鮮得很。」
  
  如此一說三屍哪還能不明白,雷動道:「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不錯,這是他的本來模樣,」西坑隱給出答案:「也可以說,所有墨巨靈都曾是這個樣子。我剛開始追踪、剿殺他們時候,黑色怪物都是這副爛七八遭的德行,還有些更不堪的。」
  
  三屍聞言都呲牙,和這麼噁心的東西打仗實在是件辛苦事。說話同時西坑隱腳下陰雲轉轉,又帶了眾人去看第二頭墨巨靈,這頭墨巨靈依舊臃腫肥胖,但身體完整不見腐爛,不過這怪物的模樣古怪得很,拈花笑道:「這是倆還是一個?」
  
  兩個人,背靠背被粘合一起,大概就是這尊墨巨靈的模樣了,兩個腦袋兩個身,四條胳膊四條腿,自背後處緊緊貼合。
  
  「一個。差不多四十萬年後,墨巨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說完西坑隱並不停留,直接帶著眾人再去看第三尊墨巨靈。
  
  第三頭巨靈和第二頭『背靠背』差不多,但雙頭變成了雙面,身體也進一步融合。
  
  跟著西坑隱又帶著眾人再去看第四頭、第五頭、第六頭墨巨靈……這些屍身的形態各有不同,但都是向著現在蘇景見過的墨巨靈在做緩慢改變。直到西坑隱帶著他們看到第四十幾頭墨巨靈時,這具屍身已經和司昭、天理沒了任何區別。
  
  三屍居然挺失望的,拈花手摸肚皮的臭毛病萬年難改,摸著肚子咂嘴:「照我看,除了頭一尊實在太差勁外,後面哪一尊都比現在這樣子強,雙頭雙身多威風,還能隨時照顧到身後,打起架來四條腿亂揣四隻手掐訣,肯定比現在這樣的厲害。」
  
  雷動也點頭:「是啊,越變越像人了,人多脆,大個子想不開。」赤目眨了眨眼睛,問周圍:「你們笑啥?」
  
  除了蘇景之外,一群冥王全都面露笑容,倒沒太多嘲笑意思,更像多聞長輩聽到無知娃娃幼稚言辭時的善意笑容。冥王之中,瞑目王與蘇景等人交情最深,笑著說道:「十四,你們幾個人都去過十一世界、見過中土以前四圓之人了。」
  
  三個矮子搶話不輟,赤目點頭應道:「是,順口溜我還得記得呢,馭人皇、古人王,丁人吏、劊人役,番人蠻、雜末羶。」雷動接口:「咱們是雜末羶裡最最低賤的糖人,不羶,肉是甜的,最是好吃不過。」拈花補充:「其實我們也沒嚐過,不知是不是真的甜……」
  
  二明哥一不留意,被三個矮子插這麼多廢話進來,趕忙轉回正題:「咱們冥王都於中土一圓時得道,無論生前花鳥魚虫也好飛禽走獸也罷,化人形也應該是『古人』之形才對。」
  
  第一圓,古人背生鰭腳連蹼,可是諸位冥王,包括刀子化形的貪樂王在內,卻都是第五圓中土人的模樣。
  
  二明哥繼續道:「又何止我們冥王,就說佛祖無相,平日裡也不也是以人形顯相,你看在西天諸多佛陀、羅漢,護法天神,絕大多數也是人形吧。東方道家也是一樣……鬥戰入極化歸本相不算,為何平時行走、坐立,諸般仙神都做人形?」
  
  問過,以防三屍再插口,瞑目王未做停頓就直接給出答案:「你們看人形毫無稀奇,背後沒翅膀不會飛,面上無腮不能潛,身上無鱗難抵外創……我們卻以為,人身才是最最完美最最完善的,缺點是有,可頂要緊的是:協調、配合、運轉、通靈。世上之軀,以這副人身為最!」滿天仙魔,大都不是從『人』修來的,至少不是中土第五圓的那種人,可放眼宇宙無數仙魔中,人形仙占到十之七八。群仙脫本態鑄人身不是沒道理的。
  
  因為這副身形最好,雖有缺陷但組合之下、平均起來最最完善,所以仙庭之中,處處是『人』。
  
  當然這種情形也不能一概而論,比如中土幽冥後來的祖大帝三身獠,他老人家就不是人形,但這不是說他的身體就勝過人身,只是他對自己的身體掌控更嫻熟,化歸人形後反受牽絆,這樣的例子很多但都是個例,大部分仙家都能從人形中獲得更多好處。
  
  蘇景若有所思:「便是說,中土凡間圓起圓落,待到第五圓時掌界生靈就已經了有完美身體?」
  
  雷動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人形是不錯,可得人形的凡間多得很,也不見得多了不起:「就說甲添的九龍地,施蕭曉的活色地,不都是漢人做主麼……」
  
  這次未等說完,大夜叉西坑隱就出聲打斷:「別家世界我不太熟悉,但甲添的九龍地,掌界生靈得到真正人形時已經是第七千四百圓了。」
  
  這個說法把三屍和蘇景都嚇了一跳,一旁瞑目王繼續笑道:「區區五圓就得了中正人形,中土世界被說成完美乾坤,可不是沒道理的。」
  
  閒聊過片刻,西坑隱又引回原題:「仙家把自己煉成人身人形並非難事,法術事情而已,但它們不同。」
  
  西坑隱指向面前的墨巨靈屍身:「它們的變化並非法術使然,而是、而是……我管他們的變化喚作『進化』。不靠法術速成,全憑外在世界對身體的影響而一點一點改造著、生長著、進步著。」
  
  「這樣的進步,看似耗時漫長全無法術煉化來得簡便,其實暗藏大好處,其間分別便如自己苦修與外力灌頂,成就全不相同。如今墨巨靈定住了自己的身魄形狀,已經好久不曾改變了,但定住的只是外形,他們身內的變化依舊未停,緩慢但不休,五內大小、氣竅分佈、血脈和經絡的構建等等,一步一步的完善、進步著。」
  
  「墨巨靈始終的進步著、進化著,千年不顯萬年不顯,但長長時間積累下來,今日墨巨靈已經遠比初時的墨色怪物聰明、強大、善於修行。更要緊的……這樣變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得到臻形。」
  
  西坑隱又將眾人從化境中帶回雅室,剛剛化去的那面牆重新長好,之前牆上掛著的字畫都沒變。
  
  「臻形?」蘇景追問。
  
  「現在不可知,我輩無法預見,當是一種真正大圓滿大完美的身魄。」西坑隱應道。
  
  稍有見識的修者都能理解,本質脫變是因量的積累而來。量變引出質變,墨巨靈這樣發展、進化下去,終有一日能得到『完美』,到那時他們的實力必做暴漲。
  
  優和尚曾得見未來,他見到的墨巨靈和現在的黑色怪物並無區別,但很可能只是外形一樣罷了,墨巨靈早就停止了外形的塑造,他們的進化也早就由外入內……聰明,層出不窮,緩慢卻堅定的進步著,墨巨靈三重可怕之處。
  
  「其實我最好奇的就是墨巨靈究竟是怎麼做到自我進化的。」西坑隱搖搖頭:「可惜,找不出緣由,嘿。」
  
  說到這裡西坑隱再次望向蘇景:「又一棧的規矩,不查閻羅,不查墨巨靈。前者是因神君與我師尊相交莫逆,他老人家是我的長輩,所有有關神君的事情我一概不敢去查;後者則是因為我本在全力追剿墨巨靈,而怪物兇殘狡詐,我這邊出來他們的消息,無疑將我又一棧擺入了明處,於我大不利。雖然你是自己人,但客棧的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破。」
  
  蘇景點點頭,本來沒問題了,卻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忍不住面露笑意,試探問道:「您真的曾和大金烏搶……」
  
  「哪個夜叉不愛美人兒?確有其事,沒打過那頭大金烏,他媽的。」大夜叉曉得他想問啥,點頭,一下子就不像高人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4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7 19:17
第一二四零章  封仙瓶子天
  
  
  除了追查、剿殺墨巨靈,西坑隱還有一樁要緊事情,這些年裡他一直在想辦法破開一枚法盤,此物是從一頭墨巨靈首領身上繳獲來的,但法盤本身並無墨色法術氣息。
  
  法盤就是上古時候的玉玦,記錄事情事情用的,以墨巨靈對此物的重視程度看來,法盤內封印的記錄非同小可,但想要破開它可不是件容易事。
  
  當是為了把整件事情為諸冥王、道家真人理清楚,西坑隱並沒有就是轉題去說那尊法盤,而是指向了道尊:「這些年大家都忙忙碌碌,但最辛苦的非道尊莫屬。」
  
  道尊沒謙虛,這些年他過得的確不容易,開口接過話題:「天將亂妖孽生。這六個字應該不必多說了吧。」
  
  天將亂、妖孽生。蘇景在十一世界的時候,瞑目王曾給他做過仔細解釋,六字本義並非妖孽亂世,而是天將大亂前必有機緣綻放、會有因果橫生。機緣、因果連連就會造就奇葩,既是氣運也是氣數。
  
  便如穿漏今古是佛家本領、東天道遠遠比不得,觀星辨氣是道家絕學,別宗望塵莫及。道尊早早就在冥思觀悟中察覺天象暗變,仙天宇宙的大氣數正悄悄變化,這是大亂之兆。
  
  亂從何來?優和尚曾見將來苦戰。
  
  該來的總會來,該準備的一定要準備,早在發覺徵兆之初,道尊就跑了趟南方,去了趟南靈琉璃州。
  
  蘇景轉目望向身邊冥王,一群兄長都目露疑惑,再看對面道尊弟子,諸位真人一樣的莫名其妙,誰都沒聽說過『南靈琉璃州』這個地方。
  
  道尊看得懂娃娃們的納悶,笑聲利多有感概意味:「滄海桑田啊,南靈琉璃、絕色寶瓶,曾經響徹仙天的名號,如今的娃娃們卻聽都沒聽說過了。你們可曾知道,當年仙天,瓶兒仙子想要誰死,只消說一聲:我要嫁他。消息一出立刻就會無數凶仙殺上那人門去。顛倒眾仙,這四個字放在別人身上都是笑話,唯獨瓶兒仙子擔得起!對了,他還去打過瓶兒要嫁的人。」
  
  說著道尊伸手指了指閻羅。
  
  閻羅居然沒冷哼,他笑了,少年仙家自有少年莽撞,往矣。
  
  「顛倒眾仙,卻能獨守其身誰也不嫁,她的本事也就不用多說了。」道尊繼續道:「當年她曾欠我一個大人情,我去往南靈琉璃州向她借了寶貝,五天十色寶瓶。」
  
  這些事情閻羅神君都是知曉的,但有件事他一直忘了問,這次想起來、問:「小瓶子還那麼漂亮嗎?」
  
  「老太婆啦。沒了當年的驚豔,不過依舊是好看的。」道尊笑道。
  
  仙人不老,尤其能讓道尊登門去借寶物的仙家,她的修為可想而知,若想駐顏不過轉轉心念的事情。但若看破鉛華、她自己不再關心容貌,又何必再去維持年輕?
  
  心老了,還要嫵媚容顏作甚。
  
  怎樣的心境就怎樣的容貌,自然最是逍遙。
  
  五天十色瓶,南靈琉璃州隱居天仙瓶兒仙子的本命寶物,一瓶以封界因果兩重天,瓶內只有因,瓶外落其果。
  
  本命法寶是隨隨便便能借給別人的?就算大家有交情,南靈琉璃州的瓶兒仙子依舊皺眉,問上門道尊要瓶子作甚。
  
  道尊坦言:天亂了,借你瓶子來裝妖孽。
  
  天將亂妖孽生的『妖孽』。但不是所有妖孽,因天象亂而領受了氣運且心中存有一份真正『義』的仙家才夠資格,道尊要把他們都裝進瓶子中去。
  
  都是高人,道尊解釋一句瓶兒仙子就能明白他的用意,又問:報劫你背?
  
  道尊點點頭:我已布下一陣,能化則化,實在化不去的我硬扛。
  
  又再思索片刻,瓶兒仙子歎了口氣:你就專心致志地挨打吧,人我幫你去抓。若遇到實在不好抓的我再找你相助。
  
  道尊大喜,瓶兒仙子早都封關不出,他以為能借來寶瓶就足夠運氣了,不成想連仙子本尊都借了出來……
  
  蘇景可不是高人,他漸漸聽不懂了,但不懂道尊為何要『裝妖孽』,不妨礙蘇景去猜那些『妖孽』中都有什麼人!
  
  果然,神君從一旁開口,對蘇景道:「剛剛你想請老道幫你找人,哪有怎麼便宜的事情,那些人本就是因為他才被抓進瓶子的。」
  
  蘇景心神忐忑:「他們……可還安好?」
  
  「小友且放心,道尊抓人不是害人。」西坑隱為蘇景吃了個定心丸。
  
  尋常氣運,領受了也就領受了,就好像在路上撿到錢,吃喝享樂皆無妨,沒報應;可是仙天宇宙氣象漸亂,諸般『氣運』降臨背後都勾連著重大因果。
  
  這重重因果中,有善也有惡,藏福更藏劫。
  
  善果自不必提,得機緣領氣運,修為精進本領大增,並無可怕後果;
  
  但惡果就麻煩得很,今朝得氣運,來日再想還,是要還的、有劫的。
  
  氣運為因,其果難辯善惡,十個因天將亂而成就的妖孽,總得有五六個毀在後面的報應劫數中。道尊不想他們出事,盡可能地找到這些人,將他們放入五光十色瓶。
  
  瓶內為一方大世界,仙家進入瓶中照樣可以修行、可以精進,該有的氣運不會被斬斷,但這瓶子只納因、不收果,無論善果惡果都不會追入瓶中,它們會化作厄法劫,追於篡改這場因果之人……道尊。
  
  蘇景聽得心驚膽戰。
  
  妖孽?他自己就是天將亂成就的妖孽,是以再明白不過。
  
  道尊裝進瓶子裡去的仙家不是什麼惡人、災星、魔王,何況道尊請瓶兒仙子特意甄選。這些人心中存義、領受機緣,若將來那場因墨巨靈而來的大戰無可避免,今日瓶中仙人即為守護仙天真正精銳。
  
  應著『天將亂』而變得強大的『妖孽』,又何嘗不是天選出來的護道者。
  
  道君願竭盡所能,保他們一個平安,保他們不被自己的氣運反噬。
  
  用瓶子來裝『妖孽』,這件事進行的不是一天兩天了,數不清多少仙家被封入寶瓶,剛和烈一起遊蕩仙天的時候,蘇景曾聽他提過一個『封仙瓶子天』的勢力,其實指的就是寶瓶裡的精銳了。
  
  「我讓烈跟著你,除了朋友間照顧幫忙之外,也和瓶子有關,」西坑隱插口,對蘇景道:「你也是道尊口中的『妖孽』,不過身份有些特殊,萬一被瓶子收了可不妥當,烈的手心有我落下的信符,萬一你被瓶兒仙子找上或者撞入她布下的那些甄別妖孽、抓入瓶子的法術,烈能保你不被收進瓶子去。」
  
  待西坑隱說完,道尊又繼續道:「妖孽裝去瓶子裡,因仍牽掛在他們身上,果我來背……其實在我初時想來,這事也就聽著嚇人,」道尊微笑著:「剛不是說了麼,我專為他們的報劫布下了一陣,尋常反噬都可化解,根本傷不到我。可沒想到啊,有幾場反噬之劫竟兇猛無匹,特別是其中一劫,直接破了陣且還傷了我的根基。不過……是好事。」
  
  反噬來得越兇狠可怕,就說明瓶中仙家得來的機緣越驚人!
  
  道尊因此受傷,但卻顧不得仔細休養,因他還要做一件大事,將兩重大麻煩一併解決……
  
  第一重麻煩,佛祖離去時留在西天的分身自開靈智、再做修持,繼而摘菩提大涅槃,他從佛祖的分身修行了一尊真正的佛。絕不同於普通的佛陀,他是修得六神通、煉就七寶身的上上金佛!
  
  曾為佛祖分身,且還是重要大身,具佛祖三成修為,又再接得菩提入手,他的涅槃幾乎不遜於真正佛,其後成就的能為何等了得,除了資歷差了些,他真的可以與閻羅、道尊平起平坐。
  
  只是這尊佛摘在手中的是一枚厄菩提、邪佞果,他悟來了佛的獨尊,卻丟棄了獨尊的根本:慈悲。
  
  聽到這裡,三屍眼中精光亂竄,雷動皺著眉頭問道:「不是……修邪也能大涅槃、證佛位?」
  
  佛祖是假的,可這尊假佛祖本身是真的佛,具大威能、掌漏盡通、生三十二寶相的真佛。
  
  道尊點點頭,目光卻望向蘇景,微微笑:「天無道。」
  
  假佛祖大涅槃,他證得的是另一重大道。而天不問正邪、道也不分正邪,管你是好人惡人,管你本心是美是醜,只要能證得自己的道真正存在,那這重大道就為你而開、因你而立!
  
  真佛不再,原先的西天精銳不在,假佛證道後根本無需立位,他本來就在位上。其後漫長時間裡,真經被篡改妖法傳八方,西天極樂漸漸變了『調子』。
  
  最開始的時候,神君、道尊並沒發現西天異樣,畢竟主持西天的是佛祖分身,自開靈智、再得涅槃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太小了,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後來西天越來越不像樣子,冥、道兩家又不是瞎子聾子,怎麼可能永遠發現不了。
  
  不過在閻羅神君看來,無論西天怎樣都是佛門自己的事情,他只管找回真佛,其他的懶的理會,神君他老人家才沒興致去給佛門正視聽;
  
  道尊也頗有顧慮,一旦他插手必會引出大戰,惹出重大傷亡,平心而論這場仗他真不想打。於道尊想來,最妥善的辦法仍是尋回真佛,讓他去清理門戶,東天道可以幫忙,但不好打頭陣的。
  
  而且閻羅、道尊、西坑隱、優和尚都有重任在肩,想要放下一切轉去對付西天又談何容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5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8 19:15
第一二四一章  都是好人
  
  
  時間滾滾向前,如果一切正常的話道尊仍不會向西天偽佛問罪,可後來靈寶出世了。又一棧探得西方偽佛對這件寶物志在必得,如此一來道尊就再不能不聞不問,靈寶若落入西天極樂,怕是那尊偽佛就再難降服了。
  
  偽佛是一顆慢慢長大的毒瘤,經過長長時間的生長終於變成了個禍害,這其中的確有神君、道尊姑息的原因在。但閻羅本就是那樣的性子,他沒興趣理會就絕不理會,管它是瘤是球還是蛋;而道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沒人能不犯錯,即便道家第一仙長、東方逍遙之主也不例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確小看了偽佛。
  
  除了偽佛,還有另一個麻煩:千多年前,墨巨靈忽然銷聲匿跡了。當然他們不是絕對意義地消失不見,而是儘量地蟄伏、潛藏。
  
  如果說以前在外活動的墨巨靈只是一根觸角的話,那最前千多年裡就剩下了觸角上一根細鬚還在活動。
  
  怪物的反常頓時引來了始終在狙擊他們的西坑隱的警覺,這些年裡陸陸續續西坑隱也抓到了一些墨巨靈或者墨靈仙,嚴刑審問對他們沒用處,以密法直攫其魂得來了個說法:將涅槃。
  
  很模糊的『口供』,再無更多細節可以追究。
  
  不過這個說法也扣應、解釋了墨巨靈的『全面收縮、潛伏』。涅槃二字不止是佛家的說法,大家都在用這詞,破而後立、重大蛻變之意。
  
  再聯想西坑隱這麼多年苦苦鑽研墨巨靈身體奧秘得出的『終得臻形』的結論,道尊又哪敢有絲毫大意。
  
  不過,涅槃中既存一破,那破之中、之後,立之前就是最最虛弱時候,墨巨靈進入了一個關鍵時期,若能趁此打擊可收奇效。若錯過機會這仙天就會迎來嶄新的、更加強大的墨色凶魔。
  
  適逢靈寶出世,屆時風雲際會……道尊在想,墨巨靈已經開始蟄伏、準備涅槃,但他們會放過這件寶物、這次機會嗎?
  
  寶物人人都想要。這一重不必多說;
  
  機會……能將仙天中大群高人一網打盡、甚至殺滅祖道尊這種級別的巔頂仙神的機會。
  
  道尊決定試一試,由此提刀赴會!
  
  在道尊背後,東天道弟子催運北斗轟滅之法;西坑隱則放下手中事情,全力行布一座全新真法。這陣法無劫亦無殺,真意只在一個『追』字,只要墨巨靈顯身、動法,憑此大陣即可追根溯源,追查到他們究竟隱藏在何處。
  
  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布下的,西坑隱與墨巨靈打了無數年頭的交道,才最終『量身訂做』。專門為墨色創出了這樣一道追蹤法陣。剛剛創出,立刻就用上了。
  
  有關這一陣,剛剛西坑隱再說起他那邊的事情時提過一句。
  
  ……
  
  不惜徹底決裂,不能讓偽佛奪取靈寶;不惜身死道消,以求佛道決戰引出墨巨靈來『漁翁得利』。道尊將兩重麻煩歸於一戰解決。只是道尊沒想到。這次墨巨靈沒有絲毫動靜。
  
  靈寶他們不要,佛道決戰西天他們不理會,這件事說不通的,前不久不安州假靈寶出世時候,墨巨靈還曾發動大陣轟襲靈州,這回真寶貝出世他們竟無動於衷。
  
  這個時候拔舌王開口,對道尊說道:「道爺啊。您老做事我們這些晚輩本不存廢話的餘地,可……可這次小的實在忍不住了,您要擊殺偽佛這麼大的事,應該和我家神君打個招呼才對,大家一起打,好打;再不濟我們也能給您打個接應。您看這次,多危險。」
  
  道尊微笑搖頭:「我為逍遙之主,想做什麼逕自去做,何必招呼閻王。」
  
  三屍彼此對望,心裡都是同樣的念頭:這便是高人刻在骨性中的桀驁了吧。道尊閻羅交好,小事情上隨時開口絲毫不怕給朋友找麻煩,可大事上,若道尊覺得此事應該我來做,便絕不會再去麻煩閻羅分毫!
  
  閻羅王輕輕咳了一聲:「你別教壞了小孩子,實話實說多好。」
  
  道尊一笑風輕雲淡:「若能找到你,我傻瘋了自己去?我又不修天魔道。」道尊說實話了。閻羅說的沒錯,別教壞了小孩子,啥事都自己去扛不是什麼好毛病。
  
  靈寶出世是最近幾百年的事情,道尊決意與西天決裂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閻羅一直在池塘裡沒露頭,道尊聯絡了幾次都沒能找到他,只好自己去打仗。
  
  至於那些冥王,道尊知道自己要打的仗太危險,不想連累小孩子。
  
  事情經過大致如此了,蘇景最關心的事情還有兩重,一是自家的親友長輩,被收入『五天十色瓶』的究竟都有哪些,他們什麼時候能出來,或者自己進去看看?
  
  對此問道尊搖搖頭:「寶瓶在瓶兒仙子手中,也一直是她來抓人的,具體都抓了誰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和我提到過,中土上來的不少,以我猜測,你那些找不見的親友十有八九都在瓶內。我會傳出一訊,先幫你問問瓶兒仙子。」
  
  仙子早成『老母』了,不過多少年稱呼習慣了,不必再改。道尊說完話自袖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剔透琉璃瓶,瓶中又一滴嫣紅水珠,有些像血滴卻並無血色那麼猙獰刺目,煞是好看。
  
  輕輕晃動小瓶,水珠滾動之際發出的居然是連串叮叮細響。
  
  好看、動聽,其實也就是普通木鈴鐺用處……道尊傳訊瓶兒仙子幫蘇景打聽人。
  
  小師娘在瓶子裡嗎?陸老祖在瓶子裡嗎?那是不是重逢、重歸於好了?蘇景不禁面露笑容。
  
  蘇景心中另一重疑惑:以佛祖的感悟,墨巨靈是自鏡中黑氣脫變而來,鏡子又是太古時候怪物首領掛在胸前的寶物,那群怪物與百萬拿人做生死征戰,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關聯……這一問未等蘇景開口,雷動天尊就搶先一步問出口了。
  
  也是在雷動發問的時候,蘇景伸手一敲腦袋,低聲罵了自己一句『糊塗』,伸手自囊中取出一枚玉簡遞向了三屍。
  
  蘇景曾被困破爛囊,囊中有一對心猿意馬,它們施法破開了破爛囊的禁制,蘇景這才得脫自由,臨別之際意馬送了他一塊玉簡,但內中記載的皆為猿啼馬嘯,外族根本就聽不懂這些聲音的含義。
  
  當時蘇景就大概明白,這枚玉簡是拿人留給三屍的。但重逢三屍後,蘇景尋回不聽、跟著靈寶出世大戰爆發,太多事情接連發生,以至他把這枚玉簡忘得死死的。
  
  剛才提到太古大戰、百萬拿人,蘇景才猛然想起這個茬,趕忙把玉簡交給三屍,三屍不明所以,「這是啥?」雷動一邊問著一邊伸手去接,就在他手指觸及玉簡一瞬,雷動天尊面色陡變!
  
  同個時候蘇景分神一道去探破爛囊,就和上次他見到的一樣,大鬼主老老實實趴在地上不動,心猿意馬也渾身發光呆呆僵立。
  
  囊中兩位前輩應該是在某道修行大境內,蘇景不敢打擾,所以也就不敢把三屍送進破爛囊中去見前輩。
  
  也是這個時候,大夜叉西坑隱從一旁開口:「那方法盤我尚未全盤破解,但最近進度不錯,解讀了內中封存的一點資訊,很少,但就目前所知,大概能有個說法……」
  
  西坑隱接出一部分法盤內的資訊,此事就連道尊、閻羅都還不知,聞言兩個老頭子同時精神一振:「講來聽。」
  
  法盤並非墨巨靈的東西,來歷尚未可知,內中記載的事情大都還在破解之中,偏巧西坑隱得出了剛剛雷動那一問的答案,西坑隱說道:「邪根惡靈,赤霓以神鏡收之。」
  
  西坑隱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收聲了。
  
  眾人還在等他下文,可等了半晌見他再沒開口的意思,拔舌王試探道:「完了?」
  
  「完了,現在就得來這一句話。」西坑隱理所當然。
  
  只開出這樣一句話,雖然沒頭沒腦不過並不太難理解,蘇景親眼得見,鏡子是怪物大軍的首領,一個長著紅色羽毛的神怪佩戴胸前,既然它是鏡子的主人,那此人多半名喚赤霓了。
  
  「赤霓用他的鏡子收養邪靈,想來是要煉化為己用吧,」拔舌王從不放過說話機會,西坑隱不解釋他來解釋:「後來他帶著鏡子領著兵與拿人開戰,結果兵敗人亡鏡子也被打碎,由此鏡中收養的邪祟也借機逃竄出來。」
  
  人家西坑隱不解釋是是因為這句話任誰都能理解,可拔舌王管他們懂不懂,能說話就是幸福,不止解釋還評論道:「所謂什麼人養什麼鳥,拿人這一族雖只是傳說,真正活拿難尋,可他們的性情大家都曉得,快活玩樂不理是非,不提長相的話,心猿意馬算得快活精靈,絕非惡物。赤霓好端端的與拿人開戰,那就必定是個邪物,邪物用鏡子養邪祟,再也正常不過。」
  
  未料,拔舌王的話剛剛說完,蘇景身邊,雷動天尊忽然開口:「錯了。」
  
  赤目接口:「赤霓是好人,真正良善之人。還有他手下的怪物大軍,凶卻不惡,狠卻不戾,本心都是善良的。」
  
  拈花又道:「當然,拿人也是好人,心猿意馬都是好人。」
  
  言罷三屍齊齊一聲歎息,沒法說的悵然,他們已經讀完了破爛囊心猿意馬留給他們的玉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5: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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