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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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219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0 23:42
第一二四二章  天造就,獨行者
  
  
  心猿意馬留下的玉簡,即便佛祖、道尊來探也只能從中聽到猿啼馬嘯,可身為拿人的三屍將玉簡拿在手中時候,根本無需他們可以去探、去讀,識海自然生象耳中自然現聲,短短片刻,一個有關太古也有關今朝的故事,就被三屍聽了個完整……
  
  古仙善良。
  
  拿人逍遙。
  
  古仙皆為怪物,石頭壘砌的凶物、灰色煙氣中瘋長的黑色荊棘、身披黃金甲胄肋生墨色雙翅的『人』以及各種怪模樣的獸。
  
  古仙在最早時候不是仙,雖然擁有強大力量,但只能生活在凡間世界中,不能突破天地桎梏也就無法飛升到宇宙中來。
  
  他們的智慧並不高明,至少遠遠比不得今時凡間的靈長,對於修行之道他們只有粗淺的理解,所以個人能為終歸有限,可他們與生俱來的強悍身體與兇狠性情,又讓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
  
  不夠聰明、個體強悍、脾氣暴躁……古時宇宙的模樣也就不難想像了,一個又一個的凡間裡,戰爭與衝突無處不在,殺戮是生存的主題,蔓延在無以計較的時間裡。
  
  直到有一天,一頭渾身長滿羽毛、名喚赤霓的怪物飛仙了。
  
  不是靠自己的修行突破天地桎梏,而是無數次幸運機遇,連串的巧合使然,讓他稀裡糊塗地突破了凡間極限,飛升到天外。
  
  修行、升仙這種事情,其實很像一場科考。一份卷子發下大家來答題吧。即便看不懂題目的意思,只要會寫字就能夠提筆胡亂作答,從道理上講,哪怕真的是瞎寫,也存在極極細微的算率成功通過考試的。
  
  極極細微的算率,看似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基數足夠大呢。
  
  舊年、宇宙,綿延無盡的時間與匡闊無垠的空間裡,數不清的凡間世界上多到無以計數的平凡生靈,都在不知不覺間進行著這場科考。就那麼最最單純不過的、全憑瞎蒙和運氣。赤霓成了飛升天外的第一位仙家。
  
  宇宙永遠是宇宙,它只是一片場地、一片江山,無論場中人如何變化,江山本色永遠不改。霓裳飛仙時的遭遇與蘇景飛仙時的經歷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遭劫數、得洗煉、得到永恆的生命……
  
  洗煉是針對身體的。但同樣對靈智有著巨大的震撼、開拓,飛仙就是一場脫變,以前的霓裳即便能飛升他的頭腦也是簡單、渾噩的。可一場飛仙變,讓他智慧大開。
  
  隨之而來的還有無盡壽命,他可以遊走宇宙,可以去見識一個世界是如何成形、如何開始孕育生命、一圓是如何毀滅新一圓又是如何誕生的,更要緊的是他在迅速開闊眼界的同時,還有大把的時間用來思索。
  
  赤霓變聰明了,特別的聰明,既然他是那個時代的第一位飛仙,也就注定成為那個時代的開拓者和締造者了。
  
  天造就!
  
  不過天能開其智慧塑其身能贈與他絕大力量,卻無法改其根性,天性使然,赤霓雖已變得聰明非凡,但他本性是單純的,特別單純。其實不止赤霓,古時整座宇宙的生靈都一樣,他們活得艱苦也活得兇猛,永遠不停歇的爭鬥和殺戮中,不停在進化的是他們戰鬥的本能和技巧,卻非用兵的智慧與佈置陷阱的能力……
  
  西坑隱是個特別愛研究的傢伙,生命、進步、改變一直都是讓他著迷的東西,多年研究下來,有關『進化』的結論就是:在環境的影響下,生命會自發地做出改變,以適應環境更好的生存下去,進化是趨勢,可進化本身並沒有統一的規律。
  
  比如同樣的人,生活在同樣的大風沙地方,一群人就漸漸變成了長睫毛,長長的睫毛可以阻擋塵沙保護眼睛;另一群人卻沒長長睫毛,他們漸漸變成了小眼睛,細長的一條縫隙似的,眼睛變小了,被風沙迷眼的幾率自然就低了許多。
  
  古時宇宙中的生靈就是這個樣子了,他們沒學會勾心鬥角,他們逐漸強大的是體魄的精悍與戰鬥的技巧,在彼此的戰爭中不存陰謀詭計,只有熱血爭殺。
  
  殺戮是為了生存和榮譽,與善惡無關。醜陋兇猛、稍有不合就生死相見,但卻單純的生靈。
  
  看遍宇宙、盡享逍遙也盡享孤獨的赤霓終於將自己的注意力挪轉回凡間。本心之中不存善惡念頭的人,未必就是良善之輩,可他一定不會是個奸邪之徒,沒什麼特殊理由,單純的赤霓只是單純地覺得:人間的爭殺實在太可笑了,宇宙何其廣漠、足夠所有人都活得舒適寬敞,只因他們出不來、都擁擠在一座座凡間,這才沒完沒了的殺殺殺。
  
  所以赤霓出手了,他在十七座凡間中傳道、授法,試著將凡間生靈帶進宇宙中來,但很快他就發現這個辦法很失敗:那些凡人進入修行後很快就把修行變成了鬥戰的手段。
  
  大家爭先恐後地修行,然後再去奮不顧身的戰鬥。
  
  修行沒能讓凡人擺脫殺伐,反倒讓凡間的戰爭不斷升級,一座又一座凡間世界毀滅於擁有強大力量的修行者的戰鬥。不過既然有了正確的修行辦法,就總會有人從戰鬥中生存下來、且最終成功升仙。
  
  然後飛仙者之間,即便他們已經擁有了無邊宇宙,卻依舊選擇爭殺,甚至赤霓自己也不例外。以前他是唯一的神,脫離凡人後就不會再對凡間的爭殺有絲毫興趣,可後來又有了新的仙神、有資格向他挑戰的強大存在,他熱血沸騰地投入戰鬥,同時也漸漸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爭鬥之心!
  
  激烈的廝殺與衝突中,凡間生靈不斷進化的,除了戰鬥的本能外還有支持著自己不斷去戰鬥的本念……爭鬥之心、殺戮之心、毀滅之心。這心念早就變成了凡間生靈的天性。變成了他們與生俱來且根深蒂固的認識和行為準則,即便修行、飛仙也無法泯滅他們的爭鬥本性。
  
  凡人還是凡人的時候,他們為了生存和榮譽去戰鬥;凡人成了仙家,生存與榮譽都變成了雲煙後,他們乾脆就什麼都不為,或者說只是為了爭鬥而爭鬥。
  
  為了爭鬥而鬥爭,在今日生靈看來這簡直沒有任何道理,其實並非無跡可尋。
  
  生命的本質就是生存,為了生存可以不顧一切的戰鬥下去,由此『戰鬥』兩個字本就是生命的主題之一。只是在古時宇宙中。這兩個字被無限的放大了:為了生存而戰,跟著『戰鬥』這個主題被不斷突出不斷放大,漸漸成了本性,漸漸變成了為了戰鬥而生。
  
  看一看生靈成長的過程。不斷犯錯、然後改錯。常常會矯枉過正。又再慢慢調整回來。
  
  進化,本就是個錯誤不斷的過程。
  
  古時宇宙古時生靈,他們活在一個矯枉過正的錯誤中。
  
  凡間生靈看不清這一點。但赤霓能看清楚,他是神,他想糾正這個『矯枉過正』。
  
  當時赤霓的感覺很糟糕,倒不是新上來的仙家對他有什麼威脅,畢竟那時宇宙間所有的道都是他所開、他所傳,那些徒子徒孫還沒有傷害老祖的能耐。可赤霓覺得『為了戰鬥而生存』的世界並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樣子。
  
  大凡強大仙魔,都有自己的執拗所在,他們會堅持自己的理念、去奮不顧身地追求自己心中的圓滿,比如今天的佛祖、道尊。赤霓也不例外,他希望凡人可以超脫世俗,他希望宇宙中有許多仙家,他不想修家、仙人們成天到晚殺殺殺,雖然他自己也有一顆爭鬥之心。
  
  他要拔除凡間生靈的爭鬥之心,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但赤霓是神,那個宇宙中所有大道的開拓者,他的強大與智慧都深不可測。
  
  又是漫長時間的思索、摸索,這其間他傳道的那十七座凡間或先或後,全都因為強大修者的征戰而『滅圓』,飛升上來的仙家也皆因他們的自相殘殺而隕落,得以『重新開始』的赤霓也終於找到了重新開始的辦法:
  
  他創出了新的修行辦法:在修行、築基的第一步,就徹底拔出修者的爭鬥之心——不靠修者自己,而是靠外力、靠他創出的法器強行抽走修者心底那份爭殺本念!
  
  聽到三屍說到這裡,道尊與神君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微微皺眉,被困在鏡子裡的佛祖則輕輕歎了口氣。
  
  他們三個都是大道的開創者、擁有者,尤其道尊、佛祖,立法門傳經義於人間,在今日無數凡間香火鼎盛的兩大法門,都在勸人向善、抹去自己的爭鬥之心,可是這個是自我鬥爭、自己去剔除自己心魔的過程,不應去借助外力。
  
  本性不是不能變,但應知行合一、以自己的經歷和感悟逐漸去蕪存菁。道也好佛也罷,經書中的道理和法音禪唱自定清甯印等等,都是輔助的手段,法門下的修行者真正想要獲得平靜,歸根結底還是靠他自己。
  
  升仙可讓人得大力開睿智但獨獨不會改變心根本性,天都不會去篡改的人心人性,赤霓出手開始去改。
  
  同樣的事情,今天的佛祖道尊也能做到,但他們不會去做,無論是心隨自然還是四大皆空,都是自我覺醒的過程,若沒了『自我』自然也就談不到覺醒,不能覺醒修行也就失去了意義,此乃大義;歸結到修家自身的話,若被外力強行抽奪心根本性,縱使因此鑄成道心也會存有重大缺陷,哪怕成就了金仙體魄得以飛升證位,遲早有天也會道心崩碎……說穿了,心不全慧殘缺,遲早走火入魔。
  
  佛祖道尊知道的後果,赤霓卻不曉得,不是赤霓目光短淺,只因他是舊時宇宙中第一位神仙,前車無可鑒,他始終在獨行……
  
  赤霓煉就了一面鏡子,此鏡可強行奪下修者的爭鬥本心、為修者逆改本心直接建下道基,之後他又選了一座凡間,先傳鏡再傳道。這次果然大獲成功,被抽奪了爭鬥之心的凡人,再不會把修行看做爭殺手段,入道則再無爭殺。
  
  鏡子神奇,難只難在創造時,一旦創造成功,想要再依樣祭煉就簡單了,那些年裡赤霓煉化了無數鏡子,分發於無數人間。他發下去的鏡子皆為『子器』,另有一尊『母鏡』為他自己隨身攜帶。所有子器從凡間凡人處拔除下來的『爭鬥之心、摧毀本念』都化做烏黑邪氣源源不絕地匯入母鏡之中。
  
  這份邪氣不能外泄出去。否則不知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可是赤霓想盡了辦法也無法邪氣徹底煉化,只能將它們鎮壓、封印。
  
  無論以後怎樣,在舊年古時。宇宙的確迎來了大一統的時代。飛升的仙家善戰卻厭戰。沒了爭殺就有了團結,處處和氣的仙天也有一份共同的信仰:奉赤霓為神。
  
  仙家無數,但只有一個法門。法門中也只有一尊上上仙神,赤霓。
  
  好處顯現了,而漫長時間裡,強抽心根本念的惡果也悄悄顯出徵兆,偶爾會有仙家突然發瘋,有人暴體而亡有人狂躁作亂。普通仙家並未足夠重視,只以為走火入魔是普通的修行問題,畢竟發瘋的只是個別人。
  
  不過赤霓卻留意到了所有的『偶爾』,他大概明白可能是自己創出的鏡子惹禍了,可是找到症結所在並無用處,需得找出解決的辦法才行,由此赤霓又投入枯燥卻充滿挑戰的道法研究中去。
  
  只是想要彌補逆天改性造成的惡果實在太困難了,單單研究凡人、仙家根本沒用處,赤霓唯一有可能解決問題的機會僅在於:研究自己。
  
  這種情形有些像中土傳說裡的神農嘗百草,非得感同身受否則難以把握問題的核心,所以赤霄對自己施法,他把鏡子照向了自己,他改了自己的本心,抽去了自己的爭殺之心。
  
  蘇景緩緩地呼出一口長氣,心中很古怪的感覺,古時那座浩瀚宇宙,就被赤霓一個人給玩壞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赤霓做的那些事情,無論是對是錯至少他的本意是善良的,在發現搶改心性的惡果、發現這重惡果似乎無法挽回後,他仍把鏡子照向了自己,這就更值得敬佩了。
  
  非說不可的,本心缺失的反噬來得很慢。這和古時仙家本性單純有很大關係。
  
  慢,不過該來的總會來,古時候,越來越多的仙家遭受反噬,無以計較的長長時間,仙人的走火入魔從偶爾發生到將近一成,仿佛瘟疫一般,漸漸呈現蔓延之勢。
  
  只是這場瘟疫最終沒能得到暴發的機會……瘟疫逐漸蔓延的城鎮,突然被一顆墜落的流星擊中,瘟疫自也就沒了暴發的機會。
  
  一場更直接更具毀滅威力的災難取代了本已醞釀良久正開始發酵的危機:拿人來了。
  
  拿人不是石頭縫裡跳出來的,他們也是生靈,來自凡間,正是赤霓誕生的那座凡間。
  
  宇浩瀚宙無窮,當無邊的空間與時間彼此融合,就一定會有奇跡發生,事實上這片星天中也的確不缺奇跡,從一顆小草的茁壯到一位仙祖的證位、從一座世界的成形到一片星海的彙聚,奇跡無處不在。
  
  拿人就是無數奇跡中的一件,在一座本來擁有智慧靈長的世界中,從自然的繁衍與進化中又生出來的一脈智慧生靈。
  
  如果用今日的動物來做比的話,拿人其實很像狐狸,整體團結卻也不乏內鬥,懶惰散漫卻對所有未知事情都充滿了好奇心,喜歡玩耍、喜歡煞有其事,但在生死關頭能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它們貪婪異常可又沒有太大的野心,它們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卻更喜歡偷偷摸摸和陰謀詭計。
  
  套用西坑隱經常舉用的例子,如果古時宇宙其他生靈都是長睫毛,拿人就是小眼睛了;當其他古時生靈為了讓睫毛長長而拼命努力地長長睫毛的時候,拿人只讓自己的小眼睛恰到正好,不需要再繼續小下去了。拿人代表了進化的另一個方向。
  
  其他生靈為了戰鬥而戰鬥;
  
  戰鬥依然是拿人生存的主題,但這兩個字絕非拿人生命的全部,他們生命的主題可多了,戰鬥只是保護其他主題的必須技能而非本性。
  
  古時拿人的生存環境異常惡劣。不難想像的,他們並不是世界的主角,他們生存的世界早都被好戰之族佔據。那些好戰生靈有些照過鏡子去修行了,但更多的人還在凡間不斷的爭殺著。
  
  拿人時時刻刻都面臨著死亡甚至滅族的危機,重壓之下他們異常珍惜活著的時光,這份珍惜的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拼命享樂和努力繁衍。
  
  抓緊一切時間來玩;再就是盡可能的繁衍……一是繁衍這件事本身就挺有樂趣的,讓人樂此不疲。再就是身處毀滅邊緣,讓自己的血脈延續下去是自然的反應,這是拿人的本能。
  
  對於古時的生靈來說,拿人的出現是顛覆性的。他們有著不遜於前輩靈長的力量。同時他們還狡猾異常,他們會利用地形、利用天氣、利用水火風雷等等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去打擊敵人,拿人一點也不勇武,簡直卑鄙。
  
  可卑鄙拿人並不是戰爭的發起方。為了戰鬥而戰鬥的生靈可以全無理由地來剿殺拿人。因為剿殺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充滿激情的戰鬥。
  
  拿人想活命就得打仗。拿人打仗不到萬不得已才不會拼拳頭!放火燒、挖坑摔、用山石砸、築起堤壩蓄水再挖開大壩放水湮,拿人只管殺掉那些來殺自己的人,管他們怎麼個死法!
  
  隨著拿人堅強的生存與堅強地吃喝玩樂。凡間的戰場綿綿延續。那時候赤霓已經開始苦苦思索如果『扼殺瘟疫』,根本沒有留意到凡間的小小爭鬥,而擁有強大力量的其他仙家和凡間的修行者都不存爭鬥之心,他們從不介入同族與拿人的戰爭,這就給了拿人生存下來的機會。
  
  可以說拿人的崛起是一個巧合,不過所有顛覆的起點,總都有『巧合』存在的。
  
  再就是沒有了明確意義、當戰爭變成本性的時候,戰爭本身也就沒有了針對性,前輩靈長們全無團結可言,不止向拿人開戰,他們自己之間也在不斷殺伐。
  
  拿人卻不然,他們團結,當外敵存在的時候,拿人團結得像一塊石頭……
  
  相比戰鬥之族,拿人無疑更聰明,他們的聰明不止運用在戰爭的卑鄙手段上,也體現在對未知的不斷探索上,拿人會觀察星際的運行,會思考樹木的年輪,也會借鑒前輩靈長的修行辦法,對自然與生命的探索,最終成全的是一件事:修行。
  
  拿人中有人開始修行了。
  
  看三屍的德行,蘇景實在想像不出拿人們認認真真修行的樣子,不過這倒不妨礙他對拿人修行的理解:從覺得好奇到覺得有趣,不會飛的人會覺得飛行真好玩,只能在天內飛的人會嚮往天外飛行的感覺,古時拿人的貪婪不止在享受,也在追求。
  
  擁有足夠的智慧,又再努力的探索自然,修行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終於,有拿人飛仙了;終於,越來越多的拿人飛仙了。
  
  出身時的條件使然,讓拿人分外重視傳承,飛升後的大拿們不止追其自己的自由,他們也在為子孫謀福,尋找到更靈秀的凡間世界,將普通拿人從一個凡間挪去另一個凡間。
  
  普通拿人開始在許多凡間落地生根,繼續繁衍繼續享樂的同時與各個世界的好戰靈長進行著戰爭……
  
  神仙都是從凡間來的,凡人時候團結一致、珍愛子孫的小拿,變成神仙後依舊團結依舊珍惜子孫,他們才不會想鬥戰之族那樣無視凡間爭殺,無論那座凡間,一旦拿人受到威脅,天外大拿仙家都會立刻插手,將那些『威脅』無情摧毀。
  
  這個時候,赤霓開始真正重視起拿人來。
  
  赤霓在重視拿人的同時,大拿仙家們也開始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
  
  三屍你一句我一句地講著古代的故事,講到這裡的時候,雷動忽然轉開了話題:「凡間的拿人與那些鬥戰之族的靈長實力不相上下,但飛升後的大拿仙家,本領遠勝古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6:05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1 22:36
第一二四三章  遠征
  
  
  赤霓在重視拿人的同時,大拿仙家們也開始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
  
  三屍你一句我一句地講著古代的故事,講到這裡的時候,雷動忽然轉開了話題:「凡間的拿人與那些鬥戰之族的靈長實力不相上下,但飛升後的大拿仙家,本領遠勝古仙。」
  
  「飛仙後的拿人,無論洗煉體魄、開拓靈慧還是神通本領,都比著古仙更出色的多,而且拿人的智慧本就遠勝舊時靈長,來到星天後眼界大開、對道、法、自然的理解越發深刻,是以拿人仙家很快就看清楚赤霓是如何讓古仙入道、修行、飛升。」
  
  「同樣,拿人也很快就明白了,宇宙之中無數古仙……遲早發瘋,全都發瘋!」
  
  三屍一句接一句,個個面色沉重。
  
  拿人仙家喜歡玩耍享樂,他們不願戰鬥,如果沒有人來主動攻擊他們或者傷害他們的子孫,拿人不會主動挑起戰爭。可眼下他們面臨了一個天大麻煩:『瘟疫』正在蔓延,古仙已然顯出不穩的徵兆,遲早有一天他們全都會發瘋。
  
  當知,從赤霓煉出第一面鏡子到拿人族中有人飛仙,這其間經過了漫長時間,天外古仙數量龐大到無以計較,如果他們全都走火入魔發瘋發狂,拿人必會受其殃及,元氣大傷都要算僥倖了,滅族可能要占到七八成的樣子,
  
  個人實力相比,拿人要比著古仙強大得多,可那時拿人仙才六萬不到,數量相差得實在太懸殊了,何況古仙陣中還有一位真正的神,天造之神、具大威能的赤霓!他若真要出手,只憑他一人就能擊潰大拿仙軍。
  
  打是打不過的。坐以待斃更不可能,是以拿仙定議,準備做一場大遷徙。想要先尋找遠離古仙本營又適合拿人生存的星石,再分批將自家的子孫搬送過去。既然惹不起那就只好躲了。
  
  只是宇宙雖浩瀚,能適合普通拿人生存的天星卻有限,拿人仙家能找到的地方,幾乎都被好戰靈長盤踞。就在這個時候,赤霓主動約請拿仙首領見面……
  
  赤霓是麻煩的製造者,但他從來不是一個壞人,他所做一切也只是想讓凡間的智慧靈長得到超脫、甩去本能枷鎖而已。
  
  拿人的崛起、凡間的衝突並沒讓赤霓興起殺戮念頭,他只想化解這場衝突然後再去鑽研破解『瘟疫』的辦法。
  
  雙方首領會面。赤霓不喜歡毫無勇武精神的拿人,但還是體諒他們的處境,一道神諭降下,選出十座適合拿人生存的凡間世界,本界靈長搬遷到其他世界去。
  
  十座世界彼此相鄰,赤霓又將其劃做拿人星界,約束手下古仙不得擅自進入那片星界。由此雙方立盟誓,互不侵犯再無爭鬥。
  
  赤霓畫出了十座世界給拿人生存繁衍,這真算得以德報怨了,拿人雖淺薄但也不是真那麼沒心沒肺。作為回報三十位最最瞭解大道本真、精通諸般法術的拿人仙家願追隨赤霓,助他一起尋找解決瘟疫的辦法。
  
  拿人這樣做不單單是幫赤霓,也是幫他們自己。古仙不發瘋他們的日子才能過得更好。
  
  赤霓聞訊大喜,他是遠遠超越眾生的存在,但他並非無不知武不能,尤其在鑽研自然、道法的過程中,他經常會遇到謎題和障礙,想要找人探討,可手下古仙智慧有限不足以擔當此任,拿人中的精銳願意幫忙簡直再好不過。
  
  就那時的根基來看,即便大拿中最出色的仙家。相比赤霓也是望塵莫及,三十拿仙本沒資格與赤霓論道。
  
  但拿人聰慧。不懂不會沒有關係,只要他們肯學就很快能學會……隨後七萬年中。赤霓一邊鑽研自己的難題,一邊將自己所知所會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三十拿仙,開始的時候赤霓只是為了給自己培養出一群好助手,不過接觸時間長了,他也真就覺得這群不知所謂成天胡鬧的醜傢伙很有趣。
  
  不去計較前塵宿怨,沒了敵對仇視前提,赤霓與三十位大拿越處越親近,亦師亦友,法術雖枯燥、拿人雖動不動就鬧著要出去玩兩天回來再學,可是那幾萬年大家相處得真的很好,過得很快活。
  
  就在赤霓毫無保留地傳道下,三十拿仙的修為突飛猛進,尤其其中三位親兄弟拿仙,他們的本領幾乎直追赤霓,沒有師父名分,但他們三個是赤霓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赤霓最談得來的朋友。
  
  三十拿仙追隨赤霓,不過無需成天守在他身邊,拿仙隨時可以返回自己星界去探望同族、看看凡間的子孫。
  
  赤霓身邊的拿仙回界後再傳道,由此拿人的修行也跨入鼎盛之期,拿人跨入了盛法時代。究其根源、拜赤霓所賜。
  
  一切都很好,但一切也都不好,因為古仙不好……拿仙殫精竭慮、赤霓想盡辦法,奈何曾經拆破的心根想要再補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被赤霓封入鏡子的『爭鬥之心,毀滅本念』早都變成了詭怪邪氣,這就仿佛雞蛋能變成雞再變成八珍烤雞,可八珍烤雞絕對變不回雞蛋一樣,那些邪氣無法還原,更毋論再充填回仙家心底。
  
  發瘋的古仙越來越多了,漸漸從一成增到兩成,本來祥和一片的星天漸漸開始動盪。不過尚未波及到拿人界。
  
  古仙動盪時拿人卻越發繁榮,族內飛仙者眾,已經從最初六萬不到變作一百五十萬規模,軍容鼎盛仙法高強,再不是當初的弱小模樣。
  
  也是這個時候,赤霓觀星辨象,察覺東方星天極遙遠處有淡淡青光閃過,解其芒辨其神髓,那一閃而過的青光像極了赤霓多年苦苦尋覓而未得的玄紅青金冰枝。
  
  一種宇宙玄冰,內中藏蘊天始鎮寧之氣,對鎮神靜心有奇效,若能得到此寶祭煉成符分發於古仙佩戴,赤霓有把握至少能把『瘟疫』暴發時間再向後推遲百萬年頭。
  
  難題解不開,赤霓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了。
  
  以前找不到這件寶物,如今找到了可古仙的狀況不佳。寶物在極東宇宙中,此去路途遙遠、尋找時間無計,一支人馬派過去三四千年未必能回來,赤霓也沒法保證如果是古仙遠征的話,途中會不會有人發瘋。一隊古仙覆滅事小,可無法取回寶物就影響重大了。
  
  赤霓也沒法親自趕去,古仙發瘋越來越頻發,仙庭之中人心惶惶,他一定得留下來主持大局。如此便只能請拿人仙家來幫忙。
  
  拿人能有今日繁榮,與赤霓的幫助關係重大,對探索遠東尋找玄冰之事拿人仙家義不容辭。
  
  而那時的宇宙本身,尤其東方也處在一個『震盪』時期,天星爆炸颶風橫生,沿途危機重重,拿人仙家不敢掉以輕心,首領傳令大軍整備,十天之後將近一百五十萬拿仙盡數開拔,向著東方行去。
  
  拿仙傾巢而出是因路途兇險,人多才有勝算。
  
  至於拿人星界,只留下三百本族仙家留守。防守如此空虛,一是大拿們信任赤霓,信他能主持大局保證拿人凡間安好;再就是大軍雖出征去了但都帶有歸巢神咒,一旦家裡出事,留守仙家靈訊打出大軍立刻就能趕回來。
  
  的確是妥當的,只是那時候拿人不曉得,赤霓自己也照過了鏡子。
  
  此行萬紮迢迢,整整四千年的行軍,殺星漏、天火暴、旬空雷、飛星潮……拿人大軍幾乎經歷了震盪宇宙中能夠遭遇的所有危機,大軍抵達遙遠東天、玄冰寶物可能存在的範圍時候,折損了將近十萬人馬。
  
  隨後又是兩千年的苦苦尋找,玄冰寶物在閃過青光後便告消隱,即便確定了範圍想要把它找出來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不過東方的旅程雖艱苦危險,卻並不枯燥,拿人們意外地發現就在這片躁動的星天中,正有全新的世界成形,也有了簡單的生命正萌發,完全不同於拿人或者諸多好戰種族的自然形式、生命形式……
  
  從出發算起,大概六千三百年的時候,拿人尋得了那塊玄冰,直到此刻一切安好,他們與本屆凡間、與赤霓的聯絡始終未斷,得知他們尋回了寶物赤霓又是激動又是焦急,請他們速速帶了巨大玄冰歸巢。
  
  但是這塊巨大玄冰蘊藏神奇大力,帶著它就無法發動歸巢之咒,拿人仙家簡單商議後決定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仍是大軍行進。
  
  來時征途危險,回去路上依舊難行,大家照應著才能減少傷亡。便如來時路上,十萬拿仙的折損,如果來的不是一百五十萬而是三十萬或者四十萬,折損的數量就不可能是十萬,說不定三四十萬拿仙會全軍覆滅。
  
  所以沒有拿仙會自己先回去。
  
  拿人仙家的猜測沒錯,甚至回歸之路要比著來時更難行,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帶了大冰塊引來天怒的緣由,拿人大軍在歸途近半的時候,遭遇了一場聞所未聞的宇宙星暴。
  
  受困星暴整整三百年,其間與家鄉、與赤霓的一切聯繫都告中斷,拿人的仙家大軍傷亡慘重,只在這場狂暴天威中就隕滅了三十五萬仙。可即便如此也沒有誰放棄玄冰發動神咒逃離。
  
  赤霓是好人更是恩人,拿人仙家雖然口中抱怨不斷叫苦連天,心裡終歸是不肯辜負恩人的。
  
  只是拿仙們做夢也不曾想到的,三百年後當他們撐過狂暴天威,繼續帶著玄冰啟程、興衝衝聯絡家鄉時候,家中再沒了絲毫回應。
  
  講到這裡,三屍皆淚流滿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6:1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1 22:39
第一二四四章  了斷
  
  
  赤霓也是照過鏡子的,就在拿人大軍被困的三百年中,曾經有過五年時間赤霓心魔躁動引出反噬。
  
  赤霓的本事遠非普通古仙可比,他不會那麼容易就發瘋,不過這次反噬來得出其不意且格外嚴重,赤霓需得閉關自守,無需太長時間,只才五年。
  
  但也只是這短短五年時間,一支古仙發瘋入魔,大群瘋仙衝入拿人星界,留守大拿聯絡不到自家軍馬與赤霓,除了一對心猿意馬之外其他所有拿仙苦戰不支盡數戰死,繼而十座拿人世界儘早屠滅,不止人死光了,就連一座座巨大星石都被摧毀,化作塵埃。
  
  災難來得毫無徵兆且過程極快,當清醒古仙發現出事的時候,拿人已經死光了……拿人是古怪種族,凡間時候繁衍無礙、飛仙後也隨時可行房事,但成仙後的大拿女族就再無法添兒進女。
  
  凡拿喪盡,仙拿不能再添丁進口,便是說:拿人絕後……
  
  遙遠東方,剛剛擺脫可怕星暴的拿仙大軍聯絡不到族人,但他們很快就聯絡赤霓。赤霓答應過拿人群仙,在他們出征時他會保護好那十座世界的。
  
  赤霓已經思索了百多年,當拿仙的靈訊再度傳來時候他選擇了面對:並未隱瞞,將真相和盤托出。
  
  除了災難的經過,赤霓還告訴拿仙首領,一切責任都在他一人,請拿人送回玄冰,待他尋得破解古仙『瘟疫』的辦法後,他願自刎以謝拿人滅族之禍。
  
  靈訊傳出,三天寂靜,未見拿人隻言片語的回訊。
  
  三天後,拿人的消息終於傳來了,兩句話。
  
  不夠。
  
  宣戰。
  
  那些年。拿仙與赤霓相處良善時,拿仙常常會對赤霓說一句話:我們啊,就是兒孫命。
  
  拿人最最珍惜最最重視的就是子孫、血脈、傳承。
  
  赤霓對待拿人友善。為了這重友善,拿人願為他分憂解難、幫他破解難題;
  
  赤霓慷慨傳法造就拿人盛世。這是恩情,為了報恩,拿人仙家不惜捐頭獻命去為他尋回玄冰。
  
  但拿人被滅族,所有子嗣兒孫都死得乾乾淨淨、都死得連渣子都不剩後,所有友善與恩情都隨風散去,接下來的就只有慘烈的報復與兇狠的殺戮。
  
  拿仙大軍憑空消失,任憑赤霓如何傳訊他們都再無回應,任憑古仙如何尋查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直到兩千後。拿仙再度出現,出征時的一百五十萬大軍,歸來時只剩勉強百萬眾。超過三成的折損,為了古仙尋找續命玄冰。
  
  百萬拿人分作眾寡不均七千隊,於瞬息之間橫掃古仙出身的七千凡間!
  
  拿人曾說:不夠。
  
  只一個赤霓,如何能填回十座人間、無數孩兒的性命。拿仙的目標明確、直接且毒辣,誰讓我傳承喪滅,我便讓誰斷子絕孫!
  
  拿人看似嘻嘻哈哈,但觸及根本的時候,他們就會化身成魔。他們的兇惡一旦展露。便是滔天之血!
  
  不分青紅的滔天之血,滔天之殺,每一座天外古仙的出身地盡遭滅絕。就和那十座拿人世界一樣,人死絕、星爆碎。
  
  古仙不是沒有防備,只是古仙的情形實在太糟糕了,不斷有人發瘋入魔,大隊人馬雖還安好但也都能明顯感知自己心魔的躁動,絕大多數古仙都在凝心自守抵抗心魔,對拿人的瘋狂報復他們根本無力抵擋。
  
  可是接下來拿人並未進襲古仙,他們只殺光了好戰之族的所有凡間後就停手了。
  
  不止停手,他們還把玄冰切開兩半。一半扔回宇宙隨它漂流去哪裡,另一半送去給了赤霓。
  
  半塊玄冰。大概就是為所有古仙煉符續命一次的分量。
  
  拿人曾說:宣戰。
  
  其實這一仗根本沒得打,以古仙現在的狀況。連一場大規模的集結都難還談什麼打仗。但是拿人送來了半塊玄冰,足夠所有古仙都能暫時鎮壓心魔的寶物……拿人要做正大之戰。
  
  一貫以卑鄙無恥、毫無勇武精神著稱的拿人,讓包括赤霓在內的所有古仙先鎮心魔、再做決戰。
  
  誰生誰死都已無所謂了,拿人只求最後的決戰,這場決戰中他們要光明正大的來打,這樣做當然不是拿人要證明什麼,他們想得很簡單:成全好戰之族的勇武,這是拿人對赤霓最後一個交代。
  
  拿人永遠是聰明的,但這次他們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聰明,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尊重赤霓的……
  
  蘇景見過那場大戰,他早就知道結果,可他在聽三屍一邊流淚一邊講出的故事時候,仍在努力希望、盼望著事情能夠不必這麼虐戾的解決。
  
  未來三千但過去唯一,已經結束的事情、注定的結局,再沒得改了。
  
  羅刹凸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身上又長出了四條胳膊,他有這個本事,如果有需要他可以變作千臂羅刹。
  
  六隻胳膊端著三個銅盆,盆中水溫正合適,盆邊還搭著三塊雪白的毛巾,三屍一直在流淚,羅刹凸打水來給他們淨面。
  
  小心翼翼伺候著三屍洗臉,羅刹凸似是想安慰幾句,可最終還是搖著頭歎了口氣。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分出對錯、都能區別善惡,而當對錯善惡全都模糊成一片時,剩下來的就只有恩怨情……仇!
  
  再之後就是約定決戰日期,赤霓融冰煉符為所有古仙鎮壓心魔和蘇景親眼得見的那場絕世之戰了。
  
  雙方都存滅族之仇,古仙剔除了爭鬥之心,但這只是讓他們變得平和安詳,並不會讓他們忘記如何去戰鬥,當面臨強仇非戰不可時候,他們依舊勇猛。
  
  百萬拿人如約入戰,沒有任何陰謀詭計,不存絲毫投機取巧,只憑自身的修持與力量。迎戰那時宇宙中所有的仙。
  
  戰前一刻,赤霓已知此戰無可化解,但他還是對頭戴金色帽子的拿人首領說了句對不起。他答應過要照顧凡間的小拿們。
  
  拿人首領曾搖頭,沒必要再對不起了。我家兒郎死絕,我也殺滅你家凡人,還有什麼誰對不起誰呢,剩下來的就只有:了斷!
  
  一切恩怨,一切對跨不過去的心障和對自己都無法交代坎子,全都用性命填平。
  
  正好!
  
  拿人首領就是赤霓親傳的那三位最最出色的親兄弟拿仙之一,另外兩個人,大哥死在了東方。老三也在歸途中身遭重創,但老三臨死前施展秘法將自己和大哥的身骨、力量煉就了一頂帽子。
  
  好像個平底砂鍋的金色帽子,戴在了老二頭上。
  
  赤霓是好人。
  
  古仙本性單純,沒了爭鬥之心只要不發瘋他們就永遠安詳,他們是好人。
  
  拿人奸懶饞滑但知恩圖報,最後決戰時給了赤霓與所有古仙刻入骨血的勇武……
  
  一場無數好人參與,最後只有十七個人生還的曠世之戰。相比那一戰,後世仙天中所有的殺戮攻伐全都不值一提。
  
  赤霓隕落於此戰,拿仙首領能有今日強大是他親自培養的,且拿仙首領還有一頂神奇的帽子。兩人都給出對方自己能做到的、最後的敬意,他們拼出全力的廝殺。
  
  拿仙首領死在赤霓手上,赤霓也身受重傷遭其他拿仙斬殺。
  
  那一戰無人退縮。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根本就是個笑話也無人退縮,古仙喪盡,十七位拿人倖存下來。他們沒有搜索戰場,沒去尋找首領的帽子和赤霓的鏡子,因為這一戰蕩起的力量太過強大以至擊碎宇宙壁壘,他們察覺天將漏,沒有時間再去搜索了;更要緊的,子孫喪滅後拿仙就陷入了最徹底的迷惘:視傳承為生命存在最重要主題的拿人,在失去傳承後迷失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隨後的復仇只是了斷。當了斷了斷了,十七拿人為了的存活而慶倖。但也因未來繼續迷惘,他們勾肩搭背的走了。沒再回頭看那血腥戰場一眼。
  
  雷動天尊沉沉地歎了口氣,又擦了一把臉,望向了西坑隱:「能吃飯了嗎?」
  
  太難過了,故事還沒講完,但最悲慘的事情已經說完,雷動心疼則胃疼,他想吃飯。拈花和赤目也想吃飯,望向蘇景異口同聲:「吃完飯再接著說成嗎?」
  
  大阿姑早都準備好了上好佳餚,只是西坑隱想聽完整件事再開席,可三屍都開口了哪還能再拒絕,西坑隱揮揮手,羅刹凸立刻出門去張羅,轉眼間三桌上好仙饌開出,一桌專為幽冥一脈準備的『陰齋』,一桌為道尊等人準備的珍宴,第三桌是專門為大和尚小優開出的素齋。
  
  三屍的情緒還陷在往事中,唉聲歎氣的舉起筷子開始吃,不過心緒沉沉全不妨礙他們的飯量,嘗了一口『陰齋冥宴』他們三個都擠去道尊那桌吃了。
  
  吃著吃著,三屍又說太油膩,端著食碟拿著筷子湊去優和尚那桌,大阿姑的手藝無需多言,無論珍席還是素齋都美味異常,東西好吃三屍漸漸開心起來,拈花一個勁地誇讚著大阿姑的手藝一邊從優和尚面前的罐子裡盛了一勺湯羹入口。
  
  這桌席本就優和尚一人吃,沒想到還會有其他人湊過來,是以開始時候滿臉橫肉的大和尚吃得一點也不講究,罐中的公勺他就直接抄起來入口,現在三屍來了,三大宗師什麼沒見過,一點不嫌和尚骯髒,直接用他用過的勺子繼續喝湯……
  
  突然,拈花嘴巴里『喀』一聲脆響,拈花單手捂腮滿面苦楚:「硌牙……大阿姑,菜裡怎麼還藏了小石頭。」
  
  大阿姑滿面驚詫,不可能的事情啊,凡婦摘菜或許會疏忽,以她的聖目神手做出來的酒席怎麼可能有不乾淨的東西,何況也不可能是小石頭,以三屍現在的牙口,真要咬到石頭也只會石頭崩碎,哪裡會咯牙。
  
  硌牙是真的,而且硌得頗為慘烈,拈花嘴角都流出血來了。
  
  優和尚若有所思:「我都找半天了。你吃到了?」
  
  開口之際,三屍才發現大和尚才裝回去不久的大門牙又不見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6:16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12-12 22:12
第一二四五章  子子孫孫永傳續
  
  
  可把拈花給噁心壞了,放下湯勺怒道:「你的牙?你這個和尚怎麼、怎麼這麼……這麼……」
  
  雷動和赤目都放下了筷子,全神戒備著,只等拈花『這麼』完了就幫忙附和,大家一起去和和尚吵架。可拈花『這麼』半天始終也『這麼』不出來什麼,他實在找不到合適措辭。
  
  優和尚長得兇狠彪悍,為人卻是和氣的,不與對方吵架,只是笑呵呵說道:「剛裝回去,還沒來得長得太結實,一不小心又掉湯裡了,無心無意、有怪莫怪,抱歉得很啊,請神君還我牙齒。」
  
  「……」光記著抱怨和吵架,他還沒把優和尚的牙齒吐出來,拈花聞言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嘴巴裡找了找,跟著他又眨了眨眼睛:「咽了。」
  
  「咽了?!」這次輪到優和尚瞪眼睛了。他可是『不稱佛的佛』,一身正宗禪法修持來得何等深厚,先前把大門牙掰下去可給西坑隱施法,之後他要想在長出一顆新門牙不過是動動念頭的事。
  
  可這個牙與生俱來,又曾得西坑隱施法轉活很值得紀念,所以優和尚始終空著那塊牙床,等『白板大士』歸來後再裝回去,哪成想,掉湯裡就罷了,被拈花咬到就罷了,竟還被他給咽了。
  
  這還怎麼要。
  
  和尚瞪眼,拈花更是急赤白臉:「咽了……就咽了怎麼著?你敢把牙往湯裡掉,我就敢撈出來吃了!」
  
  「咱們兄弟吃進肚裡的東西就絕不會再吐出來。」赤目小手一揮,幫腔。
  
  和尚大頭搖晃:「從肚子裡吐出來我也不要啊!」
  
  「拉出來的要?」赤目想都不想的反問。大和尚的修為沒得說,可吵架的本事實在沒法和三屍相提並論,眼睛瞪得更大,都有些向外凸了。
  
  雷動直接耍無賴:「甭廢話,就是咽了,和尚你說怎麼著吧!」
  
  一群冥王早都看得哈哈大笑,道家高人不似冥王那麼性情坦白,但也都面露微笑。蘇景趕忙上前勸架,這事真沒法說啥,只能盡量約束三屍。
  
  好在三屍從來都給足蘇景面子,見他開口,矮子們就不再多說什麼繼續低頭吃飯,尤其拈花神君,吃了一顆牙也一點不影響胃口。
  
  優和尚還瞪著一雙銅鈴大眼,可三屍又都吃吃喝喝去了,一肚子火也不知該怎麼發,見三屍都不理他,和尚又瞪向了蘇景。蘇景被他一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大師息怒啊。」
  
  大師嘿了一聲,沒啥可說的,和渾人怎麼計較,落座繼續吃飯……
  
  飽餐一頓,吵嘴幾句,三屍的精神振作了不少,飯後繼續說起前輩玉簡中的記載。
  
  古時恩怨情仇,兩大族類凡間滅絕,無數仙家身碎魂消,倖存下來的十七頭拿人沒了目標與目的,就在這空蕩蕩的宇宙中四下閒逛著。
  
  仍舊是漫長到無以計較的時間,最後十七位拿人又回到了東方,那時候東天的『震蕩』已經結束,路途上不見了那些可怕危機,一座又一座新星初成形,正『生長』。
  
  東方深處的景色就更加美好了,上次拿人大軍來此尋找玄冰時候,這裡就已經有了自然、生命的萌芽,晃晃多年再故地重遊,這裡的一些世界已經生機昂昂,各色智慧生靈開創出屬於他們的新紀元,東方星天,那是一片生命勃發的美麗世界。
  
  前輩大拿在玉簡中留下本族神思,後輩拿人在讀簡時候,前輩的心情他們感同身受,雷動閉上了眼睛,面帶微笑:「有的世界天龍把持,有的世界金凰為尊,有的世界玄武鎮世,有的世界麒麟嘯天,還有的世界金紅色的三足烏鴉亂飛亂叫……」
  
  大拿與古仙主掌仙天的時候,根本都沒有龍鳳麒麟這些生命,十七拿人初見這些新生命的時候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過玉簡內容能夠直接成像於三屍識海,三屍能『看到』這些兇獸。
  
  十七位拿人進入一座又一座新世界。
  
  新世界的主宰們都擁有強大的體魄與力量,比起古仙時代的凡人要更強大的多;新世界的靈長雖然善戰、雖然不少傢伙都性情暴躁,但沒有誰會把打架當做生命的主題,他們都有自己的興趣所在,比如龍都貪圖美色,比如鳳凰特別愛漂亮,比如玄武巨龜非常懶惰寧可什麼都不做就乾巴巴地待著便是幸福;比如三條腿的金鴉好熱鬧愛聊天並且喜歡一切亮晶晶的東西……
  
  生命初長成。
  
  後世人看來高高在上的神獸聖靈,那時拿人眼中稚嫩可愛的娃娃。
  
  不過『娃娃』的數量並不多,繁衍能力大都低下,維持種族延續是夠了,但無法向樹木野草花鳥遊魚那般將種群無盡擴大。
  
  新世界的娃娃們會本能的吞吐天地靈氣,但是還沒到自覺修行、主動修練大道的程度。
  
  挨座世界去探訪、去玩耍的十七拿人就成了這些種族的啟蒙仙師。
  
  遊玩途中,拿人為後世的神獸指點大道,傳授修行之法。差不多每入一界,玩耍過後臨走之前,拿人都會選靈秀山一座,坐身於山巔為當地靈長開課說法,不多講,十天講自然、十天講生**性、十天講修行。
  
  三十天裡每天足金足兩地講上六個時辰,剩下半天當地靈長請客吃飯,蹭足三十頓飯後拿人起身離去再去下一界玩。
  
  拿人的性情不值一提,可他們的本領、見識何等了得,在那時龍鳳等神獸眼中他們就是神祇,是以拿人開課,無論那座世界,當地靈長都會蜂擁而至,場面之盛大比著後世的佛陀講經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而拿人的傳道,正式將後世的諸多聖獸引入修持之道,與信仰無涉、只在領悟自然的修行。
  
  得修行、破桎梏、飛出凡間世界進入無邊宇宙……或許與『進化』無關,但後世的諸多神物也的確變得非常強大,他們是新世界中第一批仙聖,並且大都修煉大成、離開凡間遷徙入宇宙中去。
  
  時間是治癒心傷的無上良藥,隨時間流淌,拿人心底曾經滅絕的希望又再『死灰復燃』,十七位拿人開始重新思索『傳承』。
  
  生孩子是不必想了,要能生也不必等到現在。不能生的話,能不能用自己的法術來創、來造呢?拿試過無數次,也造就了數不清的生靈,不提那些失敗的,只說成功的,並不是拿人們想要的後代,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造出來只是他們自己……
  
  不久之後拿人就放棄了這種荒唐事情,當然被他們創造出來的生靈都得到善待,供養終生快活無憂。
  
  以十七拿人的本領創造一座世界不是難事,可當世界成形、自然孕育之後,生機的萌發、延續、繁衍就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了。他們開世界、劃天道、立規則,他們可以讓雞鴨在指定的地方下蛋,但他們沒辦法讓激鴨蛋中孵出一隻白熊。
  
  自然發展自有奧妙,力大者能夠揮手摧毀一方自然,卻無法篡改它。
  
  想通這一重後拿人們改變了思路:
  
  我不能篡改自然,但我若相融於自然呢?那樣的話,自然再孕育出的生機,是不是就能成為拿人一族的延續。新的生命也許沒有拿人的模樣,不過他們一定一定擁有拿人的血脈!
  
  最初的時候這只是個模糊的構想,不成熟更不成形,但是倖存下來的十七拿人有大把時間和傲視天宇的法力,之前的無所事事傳道蹭飯只因他們少了一個明確的目標。而當目標建立後,哪怕初時有的只是一個大概方向,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說到這裡,雷動天尊稍稍停頓,而後認認真真地說道:「先祖成功了。」
  
  短短五個字,卻包含了無限欣喜與感激,欣喜是為先祖終於得償大願,感激則因沒有當年十七位拿人的不輟堅持,又何來今日三屍。
  
  有關法術細節,前輩拿人在玉簡中一帶而過,只大概說了下大概。
  
  先是沿著他們確定方向鑽研,無數次失敗嘗試後終於找到了可行的辦法,隨即就是漫長的閉關、修煉……前世後世無數法門,但都沒有對拿人那場修煉的準確定義,十七拿人自己給自己的修煉起了個名字:大生兒育女拿天拿地拿自然子子孫孫永傳續妙靈生氣正法。
  
  聽了這麼威風八面的名字,拔舌王忍不住問了句:「沒拿宇宙嗎?」
  
  很可笑也是很吉祥的名字。拿人們的心意都在這門修煉法訣中了。
  
  可實際的修煉,卻是自毀再生之道,殘酷且痛苦。
  
  自毀,將自己的肉身、元法、元魄中的所有精華提煉出來,再做漫長祭煉,最終將己身精氣化作能夠融入自然生機的靈氣。
  
  靈氣融入自然生機中,也就變成了生機的一部分,當生機慢慢變做生命,那生命的根本中就有了拿人的存在。
  
  這就是拿人『以己身相融於自然』的辦法。
  
  身魂與元法中的精氣被提煉出來,體魄就枯萎了,神魂就泯滅了,人就死了。但煉成的靈氣能夠完美地與凡間世界自然生機融合,那座世界的生命就有了拿人的傳承,小到一草一木,大到山胎海女,皆算得拿人的血脈傳續!
  
  也是因為身魂精氣一旦被提煉,大拿就會徹底死亡,所以拿人無法單獨完成祭煉,須得有同伴相助、在前者死後繼續將他們的本命精氣煉做『生靈氣』,所以十七位拿人入法,最終只有十六人完成了『修煉』。
  
  十六位拿人,煉就七千六百道『生靈氣』,之後無需指引道道靈氣就飛天而去,從此遊走宇宙之間,只要遇到合適的世界,一道靈氣會自行入世,與正萌芽的自然相融合一……
  
  此刻滿滿好奇心的佛祖從鏡中插口問道:「到底那些世界傳承了拿人的生靈氣,你可知曉嗎?」
  
  「草木魚蟲,那些未能真正開智的生命就不提了,只說那些智慧靈長……」也不管佛祖看不看得見,拈花對鏡子笑笑:「具體哪些世界已無可追究,但不妨這麼說,只要生俱三屍的靈長,都算得拿人後代了。」
  
  「更要緊的,靈長修行、領悟大道時,三屍也可煉化真形離開人身,再做修行可就化作真正的心猿意馬、變成真正的拿人,本來似是而非的傳承,繞了一個圈子後就變作了真正的:子子孫孫永傳續!」
  
  「不過以前的拿人都是獨立而生,如今的拿人在出生後就與靈長同生共長、相偎相依,修家悟道後絕大部分三屍都不願離去,放棄離開機會主動選擇完全相融於靈長,咱們拿人啊,都懶。」
  
  這事沒什麼可說,三屍化形後就是拿人了,可即便他們有純正『血統』根紅苗正,他們更依戀自幼共生的靈長、更習慣他們新的生存和成長的方式,畢竟,環境會改變習慣。對於古時大拿來說這樣的情況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啊,兒孫們有自己的選擇,真正的關鍵在於:子子孫孫永傳續!
  
  古時拿人得償所願,古時拿人含笑九泉。
  
  閻羅、道尊彼此對望,冥王、真人面面相覷,優和尚的大手摩挲著光頭,西坑隱的指尖敲打眉心……終於,閻羅神君當先開口:「我是有『三屍』的。」
  
  「我也是。」道尊微笑點頭。
  
  「還有我。」鏡子裡住著個好奇心特別重的人,好奇心重的人大都喜歡熱鬧,有共通話題時候就會插口說話。跟著,鏡子裡又傳出了一陣笑聲,幾分唏噓幾分歡喜幾分『原來如此』。
  
  佛祖之後,神君、道尊都笑了,幾分唏噓幾分歡喜幾分原來如此。
  
  體內三屍放棄化形機會,他們不去離開靈長,這會是一種神奇的共存,對靈長而言三屍並不存在,它們只是三道與生俱來的本念、本能;可是對三屍而言,他們明白自己的存在,放棄化形的機會就意味著他們無法再獨立走入世界,可是他們仍就能夠與最最親密的『夥伴』一起飽覽天地壯麗、經歷悲歡離合,那又何嘗不是他們自己的人生。
  
  三屍,或者說後世拿人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是他們喜歡的存在方式。當然,這種情形並非絕對,還是有些三屍會選擇化形,只是很少。便如蘇景等人曾在十一世界那方星盤中見過的大拿,對雷動赤目拈花來說他是老老老前輩,對舊世拿人來說他則是小小小晚輩。
  
  與人生死相伴的三屍,讓人貪婪愛財、讓人貪慕女色、讓人貪戀美食、也讓人對未知充滿好奇的三屍的來歷……大生兒育女拿天拿地拿自然子子孫孫永傳續妙靈生氣正法。
  
  看上去三屍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人貪吃好色愛錢財,可再仔細想想,支持著人們不斷進步向前不斷發展壯大的根本力量,不就是貪吃好色愛錢財嗎?
  
  追求美好生活的源動力就在於此吧…
  
  即便沒那麼積極向上,至少這些的存在也讓凡人的生活添出了許多樂趣,吃上一口湯汁肥美的白灼蝦、和鄰家姑娘眉來眼去、辛苦鑽營掙來一袋沉甸甸的銅板,又有哪一樣不是快活所在。
  
  若再深究一步……以蘇景所見所知,中土人又和古時中的拿人何其形似啊,小小的貪婪,時時的懶惰,開朗明亮的本心,對親情的重視對父母的敬愛對兒女的珍視,以及當底限被觸及後就會發瘋發狂的狠毒。
  
  如此相似,究竟是中土世界自然使然,還是受了拿人『生靈氣』的影響?
  
  中土世界有斬三屍以證道的說法,但這並不是徹底的誅滅,最簡答的例子,如果沒有,道尊為何要執刀入極樂,佛祖何必捨身穿漏古時,閻羅又何必還在中土封印了一道靈犀準備為鐘大判封王。
  
  『慾望』的另一個說法就是『願望』了,沒有宏志大願,何來慈悲心腸,何來開天魄力!大能為者,身內三屍與之共進共行,興致到時才一滴花瓣上的晨露納入口中,微微甜所以微微笑,算不算口福?喜歡看著錦繡人間的大潮明月也喜歡看花圃中的花紅葉綠,算不算好色之心?關心座下弟子安慰維護自己心中的大義小義,算不算私欲?
  
  三屍不滅,三屍永在,他們因靈長的徹悟一起超脫,他們因靈長的逍遙尋得快樂,如此……
  
  過往事情不必太較真,真正因這一場宏大故事而來的是心底的感慨。
  
  赤霓、古仙與拿人,爭鬥、良善與傳承。有關上古、有關今日的故事基本講完了,只差十七拿人中的最後那一個:
  
  煉化己身精氣為生靈氣需要同伴完成後半部分祭煉,『最後一個』沒能變作生靈氣,在所有同伴都離去後,他用了十萬年為自己打造了一座牢籠,然後把自己關了起來。
  
  他有罪。
  
  雖然沒人責怪他。
  
  當年拿人大軍遠征東方為赤霓尋找玄冰,曾留下了三百拿仙留守本界,他是其中之一,出事的時候他值休跑出去玩,在一方靈州中他尋得上好真石津露,這露水就是宇宙釀出的美酒,他喝了個酩酊大醉,再醒來時候大禍已生,子孫與同伴盡數死絕。
  
  大禍之後百萬拿人所以要與赤霓決裂是因為赤霓為始作俑者,所以要殺滅古仙凡間是因為拿人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真的沒人怪罪『最後一個』拿仙,正相反的,許多拿人都為他感到慶幸。畢竟,那場大禍暴發猛烈,根本不是多一個拿仙就能改變結果的。
  
  最後的大拿也沒在同伴面前顯出太多自責,但當所有事情結束、所有同齡人都告離開後,他告別了花花宇宙和越來越有趣的諸多世界,他給自己打造了一座監牢他把自己關了進去。
  
  破爛囊。
  
  破爛囊是靈性的,穿梭宇宙並非無目的的亂闖,它只在有『拿人生靈氣』的世界之間穿梭來去,拿人的本性沒法改,說到底他還是其牽掛子孫傳承的,所以一旦破爛囊的主人證道就會被抓緊袋子裡去。靈長證道時即為三屍離體化形的機會,他盼能再看看後世兒孫,只是很可惜,三屍大都選擇『留下』,這漫長年頭裡,最後的古時大拿從未見過真正的子孫。
  
  對抓入破爛囊的人大拿另有補償,不白抓的,大拿會送給被抓之人一場修煉機會。
  
  再就是拿人這種傢伙啊……每當讓人肅然起敬的時候,他們有總會做出些破壞氣氛的事情出來:最後的大拿把自己關進牢房,然後又給自己留了個後門。當然不是隨時可以溜出去,每隔八萬年苦牢就會有八百年『假期』,出去放放風透透氣。
  
  或許是知道蘇景修金烏陽火的緣故,最後古時大拿在個三屍的玉簡上還專門說了一件『放風』時的事情,那也是許久前、古時候了,放風時的大拿遇到了一頭煉成九日仍不放棄、還想再突破、煉就第十日的大金烏。
  
  大拿花了幾百年的時間指點那頭大金烏。大拿的想法很簡單:金烏是煉日的,他們越強大煉出的太陽就能更好的照耀凡間世界……
  
  一個宇宙時代的開拓、滅亡,和舊時代的影響延續到新時代直至今日的故事、拿人的故事,結束了,
  
  故事講完的時候,道尊袖中傳出叮叮當當的悅耳細響,來自一枚晶瑩剔透的小瓶子……之前道尊為蘇景詢問封仙瓶子天的事情,此刻瓶兒仙子的靈訊傳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6:28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5 01:44
第一二四六章  完美邪靈,殺伐之令
  
  
  聽過靈訊,道尊對蘇景道:「仙子傳訊,五光十色瓶正處在一般變化中,玄法事情不必擔心,不會是壞事,只是現在沒法放人也沒辦法讓人進去。」
  
  至於瓶子都抓過誰……抓過的人多了,其中大部分都是仙子布法,一旦有附和條件之人進入法術行布範圍,瓶子就會自己飛出去抓人。
  
  由仙子親自出手去抓的人並不多,如今五光十色瓶中『妖孽』無數,瓶兒仙子也沒仔細去數過裡面都有誰、他們又是哪壇仙家、出身何處,不過有幾個人她的印象比較深,都是最近這一百甲子內抓到的仙家,大都來自中土世界……此事道尊曾聽瓶兒仙子提到過,但具體那幾個人是誰他並不知道。
  
  蘇景微皺眉:「瓶子的一般變化……對瓶中人會如何?」
  
  道尊微笑搖頭:「放心,都說了不是壞事,瓶子的變化是『福善』變,五光十色瓶中所有仙家都當得益。不過這當口沒法讓你去見他們。」
  
  蘇景面上失望之色閃過,但很快他又點點頭。
  
  不管怎麼說,中土親友前輩有了大概的下落,他們的處境安全妥當,有得道尊親自保證,蘇景的心裡是踏實的……
  
  有關拿人、有關赤霓的故事在前,西坑隱無數年頭對墨色怪物的鑽研在後,到得現在墨巨靈究竟是些什麼樣的怪物已經基本清楚了:脫變自赤霓寶鏡中的邪氣、化形開慧的邪佞怪物。
  
  墨巨靈的根子即為上一個宇宙大時代中,包括赤霓在內所有古仙的爭鬥之心、毀滅之念。
  
  或許是寶鏡的煉化不得法,或許是拿人與古仙那場大戰的戾氣薰染,也可能是戰後那場『漏』的影響,不止讓鏡內邪氣開靈生慧、且還讓他們生出了更強大的本領:進化。
  
  而這重『進化』之能很大程度上就依賴在他們的掠奪中……西坑隱望向蘇景:「所有遭墨巨靈殺滅的凡間。都有一個明顯特點:丟字。」
  
  蘇景再次點頭。他曾去過毀滅後的莫耶世界,那方乾坤生靈盡喪天地枯老,這不算什麼。對大威能仙家來說,將一座凡間殺得寸草不生不是難事。可古怪之處在於莫耶無字。
  
  小到書本字畫,大到山鐫岳刻,墨巨靈洗劫過的莫耶世界再沒了半個字。
  
  莫耶之外,蘇景還曾在中土西海見過一個被墨色侵染的海葵妖精,毒翻西海敖家、奪字神龍碑林……
  
  墨巨靈的特殊本事,奪字。
  
  「搶錢是為了什麼?」西坑隱問了蘇景一個奇怪問題。
  
  哪用蘇景開口背後三位大宗師就搶著回答,赤目眯著眼睛:「搶錢是為了花!」拈花手摸肚皮:「搶女人是為了睡。」雷動天宗面色肅然:「搶飯吃為了吃。我又有點餓了。」
  
  西坑隱笑了,揮揮手著羅刹凸再為雷動天尊專門弄份吃食,同時開口道:「搶錢為花,搶女人為睡,搶飯為了吃……哈哈,說得好啊。墨巨靈也是一樣,他們奪字是為了:學。」
  
  是學,但更是搶、更是奪、更是殺!
  
  搶去一座凡間所有學識,奪下整座世界的文化,殺滅這座乾坤的文明同時將他們的文明化為己用。
  
  仙人永遠高高在上。相比滿天仙魔。蘇景算是有一顆平常心的:如果他能回到中土,輕易不會顯露能為、也可以和落腳處的街坊鄰居說說笑笑好像自己也是個凡人,不過他的這份『平常心』也只是對故鄉中土而已。如果讓他去另一處陌生凡間,蘇景自問,心中必會生出『優越』。
  
  仙人比凡人要強大得多,即便不會看不起凡人,仙家也會自覺驕傲。沒有哪個逍遙宇宙的仙人會仰慕凡塵……唯獨墨巨靈,他們從凡間學習。
  
  雷動天尊又開始吃飯了,吃飯不耽誤他滿眼迷惘,強盜踹門而入、搶錢搶糧搶女人,這些他都能理解。可是搶字搶知識搶文明……
  
  「我搶了你的字,我再殺了你。你之所學所知所會所能就變成了我之所學所會所能,這是匪夷所思的本事。也是真正了不起的本事!甚至可以說,只憑這一件本領,墨巨靈就是比著你我都更完美的……生命了。」說到這裡,西坑隱微微眯了下眼睛,眼中有厲色,一綻即斂。
  
  雷動暫時放下了筷子:「不是,我還是沒明白,墨巨靈過來,搶了、搶了大雷音寺,再把佛祖給打死,他們就有了佛祖的本事?」說話之間,雷動天尊曾先後望過閻羅、道尊,最後選了困在鏡子裡最好欺負的佛祖來舉例子。
  
  佛祖是厚道的,居然呵呵笑著附和,很給面子。
  
  西坑隱搖搖頭:「倒沒有這麼神奇,但至少佛祖曾經的領悟他們都能理解,佛祖的經義他們都能解通,那時他們就已經踏在了成佛的道路上,一番坦途全無阻礙!」
  
  跟著西坑隱又把話鋒一轉:「不過,想要奪學於佛豈是那麼容易的,莫說佛祖本尊,就是那尊冒牌貨也不是他們隨隨便便就能動得的,相比之下掠奪凡間就容易多了,墨巨靈很聰明,他們野心很大但做事時並不貪心。」
  
  何止雷動天尊,就連蘇景都聽得似懂非懂,冥王都會搜魂奪念之術,可依舊沒辦法完全理解西坑隱的話。奪念與通過奪其字斬其命便可奪其所學所悟,之間差別天地遙遠。
  
  不過蘇景不理解的是這件事的過程,而非結果,如果只去看結論的話,西坑隱的意思其實很明白:以字為媒,墨巨靈能將別族生靈的文明化為己用。
  
  或者說,墨巨靈奪字,其實就是掠奪文化、文明。
  
  西坑隱擺了擺手:「這些也不過是我自己的猜測……」
  
  道尊微笑接口:「但道理明白。」
  
  是猜測,但道理明白。
  
  墨巨靈聰明,十一世界一個小小天理,能找出瞑目王創造世界的破綻並著手破解;中土人間有大陣守護,以西坑隱的能耐,尚且要借助蘇景親筆落款才能派人進去,墨巨靈卻調遣了一支大軍侵入世界。
  
  對法術的機變、設計、理解上他們的智慧比起真正的上位神魔毫不遜色,這重智慧從何而來?奪來的,積少成多、融萃萬家。
  
  墨巨靈始終在進步、在進化,身體的不斷諧和不斷完美並非外因和環境的改變,他們早已是仙魔,不會再因環境改變身體,那他們的進步就來自內因了,一重又一重的文明掠奪,一次又一次智慧的積累,心變引動身變,身變再得神通機變。
  
  不過,無論怎麼變,他們的根子是永遠不會變的:爭殺、毀滅。這是他們生命的主題。
  
  當黑暗泯滅所有生靈、籠罩了整座宇宙,他們追求的永恆就會到來。也可以換個說法:他們的永恆就是毀滅。
  
  對靈長而言,死亡和毀滅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可對墨巨靈來說,這卻是值得必生追求並且隨時可以為之赴死的偉大目標,因他們本就是從爭鬥之心、毀滅之念脫生化形而來的。
  
  不管墨巨靈展現在世人面前的模樣有多安寧多祥和,他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毀滅。
  
  這個時候,西坑隱忽然笑了起來,伸手從單獨為雷動天尊開出的那桌美食中拿起酒壺。全不顧雷動的怒目相向,西坑隱給自己斟了杯酒:「古世上神赤霓啊!」
  
  一杯酒,西坑隱飲半杯、倒半杯。
  
  半杯酒灑在地面,遙祭赤霓。
  
  祭酒的道理西坑隱沒說,但在場仙神大都能夠想到……赤霓傳鏡,奪去古仙的爭鬥本心,是為讓同屆靈長更加完美,可他又哪裡想到,當善惡剝離後,善孤難長最終滅亡,倒是那重『殺、惡』,仿佛一顆頑強的種子,紮根、發芽、瘋長,不停的汲取著、生長著、進步著!到了現在,單就生靈本身來說,誰還能否認墨巨靈是一族真正完美的生靈!
  
  赤霓為始作俑者。墨巨靈因他而來。
  
  無論墨巨靈的善惡,也不管赤霓的本心,只為赤霓造就了這族『完美邪物』,就當得西坑隱杯酒相祭。
  
  拈花捅了捅正吃飯的雷動:「看嘿,書呆子!」
  
  雷動點點頭,瞥了西坑隱一眼:「嗯,就是個書呆子。」
  
  能把又一棧開得風生水起,西坑隱肯定不是書呆子,不過此人癡迷『生命道』,涉及此道時他倒真有些酸氣。
  
  果然沒人理會西坑隱,閻羅神君的目光望向道尊:「挖掉二明心臟的那些怪物便是古仙了,你有查到什麼?」
  
  當初瞑目王遇襲,西坑隱負責找人,道尊幫忙追查兇手。
  
  道尊搖了搖頭:「我只查到這些怪物和極樂中那尊偽佛有些關係,但以前不知他們是古仙,更不知他們為何現在還活著,為何會與偽佛扯上關係。」
  
  神君點點頭又問道尊:「你家弟子多久能恢復?」
  
  「施法脫力而已,無甚大礙,再有半月時間,精銳弟子當能恢復,餘眾至多也就再需要一個月的休養。」似是明白神君的意思,道尊的眼睛亮了起來,居然是凶光。
  
  神君在笑:「那成了,我家孩兒先打頭陣,小雜毛們休息好了就跟上!」談笑中神君揮手,一道金光自他袖中流轉開去,十三位冥王手中皆多出一枚冥符大令。
  
  殺伐之令!
  
  十三冥王接令,唯獨蘇景兩手空空,神君沒傳令給他。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16:3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6 00:36
第一二四七章  欠他一個佛祖
  
  
  蘇景的崛起在仙天中算得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如今遊走宇宙間,除去鬼主、星君這等王尊級別的上上大仙,幾乎再沒人得了他了,可他在這間不算太寬敞的屋子裡、在閻羅神君駕前諸王之中……莫說他一個,就是把不聽、三屍都算上,也還是穩穩獨霸第四檔。
  
  何況他有傷在身,如今冥王將要出征,不帶他是意料中事。
  
  但閻羅神君卻搖了搖頭,另有說法:「我若點將出征,管你本領稀鬆還是重傷在身,只要是我麾下冥王,皆要奉令出征!這次不讓你隨諸王出征去,與你本領、傷勢無關,是因你立下了三件功勞」。」
  
  蘇景躬身聽神君說話,眼角餘光則收到七王拔舌遞過來的一個眼色,鬼袍連心靈犀互通,蘇景大概能明白七哥的意思:神君這是在道尊、佛祖等人面前端架子呢,他老人家從不會真派病鴨子去打架。
  
  閻羅神君是什麼樣的人,哪怕七王只是送個眼神這等小小動作也逃不過他老人家的洞察,不過神君假裝沒看到,繼續對蘇景說道:「初升仙,未能見到我,但好歹沒給我丟臉,算得一件功勞。」
  
  何止沒丟臉,簡直大大露臉。不安州大戰在前,薔薇州奪寶在後,前後兩次惡戰蘇景耍足了威風,如今仙天哪個不知蘇景之名。這個小傢伙的本事在神君看來還不值一提,不過他可真敢撒潑拼命,他的性子神君覺得不錯。
  
  「雖是機緣巧合。可那尊我們到處找都找不見的佛終歸是你帶回來的,算得一件功勞。」神君接著說道:「再就是靈寶出世,我本無意染指,到頭來花卻落你家,哈哈,這讓我痛快,爭爭爭搶搶槍,冥王伸手就拿來,很好。算得一件功勞。」
  
  沒給神君丟臉,尋回了佛祖。搶到了寶物。閻王爺還是挺開心的。遺留中土人間的誅殺冊內暗藏法術,本想為鐘大判封王未料老鐘沒能得到這重好處,反倒成全了一個來自陽間的小修家,兜兜轉轉幾千年過去。陽間小修家升仙入宇宙。居然也像模像樣、好模好樣!
  
  有功之人。
  
  神君抿了口茶水:「打仗是苦差事。你有功,不必去做這趟苦差。讓他們去就好了。」
  
  蘇景偷眼去看十三位王兄,手中持令肅立原地。可眼中的重重興奮根本遮掩不來,打仗是苦差事?從他們臉上真看不太出來。
  
  「既然立功,自有封賞。」神君稍稍加重了語氣,蘇景精神大振急忙施禮,想要客氣幾句但神君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雖為我駕前王尊,但我允你自立旗幟,這便是我第一重賞賜了。」
  
  這也算賞賜嗎?三屍大失所望,蘇景卻喜上眉梢!他有王袍在身,他有一群大本領冥王視之為手足,他還有個高高在上護短成性的神君庇佑,蘇景明白自己的冥王身份差不多就是白撿的,如今已經得了這麼多好處,哪裡還敢再貪心。
  
  不敢貪心,只是還有些擔心,自己另還有兩重身份:離山弟子、金烏收屍匠。就說前一重,離山大旗對他何當重要,可神君駕前冥王總扛著杆離山大旗衝鋒打殺,這又算個什麼事。收屍匠的身份也是一樣的道理。
  
  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只看神君的意思了。如今神君給了一句准話,做冥王沒問題,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份也不用丟,他老人家不在乎。
  
  不等蘇景稱謝,閻羅神君繼續道:「尋回佛祖是你三屍,三屍與你是一回事,不再另做賞賜了。」
  
  三屍聲音呐呐,但也足夠神君聽到:「別啊。」
  
  聽到也當聽不到,神君理都不理:「不過,我會幫你討個帳,閻王輕易不伸手,伸手拿不到想要的東西,這手可就扇到臉上去了……」前半句是對著蘇景說的,後半句時候神君望向了道君:「西坑隱、優和尚他們來之前,你我有件事正說了半截,你沒忘記吧。」
  
  初到又一棧時,神君問過道尊一件事:藍祈救道尊的人情,著落在蘇景身上。
  
  神君幫蘇景要賬。
  
  冥王是神君的冥王,欠了冥王的人情,閻羅開開心心幫著討回來。
  
  道尊搓手心,好半晌才應道:「這樣吧,反正我得養傷他也得養傷,大家擠一擠,一起養個傷,我就陪在這孩子身邊,一百年夠了吧?」
  
  此言一出,道尊駕前諸位真人望向蘇景,無一例外面露豔羨之色,道尊親身相伴百年,這是何等造化,有他老人家親自指點,蘇景何愁不會脫胎換骨!
  
  冥王這邊也齊齊露出歡喜之色,替蘇景歡喜。
  
  閻羅、道尊都一樣,對門下弟子並不會時刻相伴,弟子遇到修行難題多半是要自己領悟,實在過不去的坎子,閻羅、道尊才會指點一句,誰可都沒有這樣的福氣能得大道真神百年相隨,時刻扶持。
  
  更要緊的,蘇景是陽身人,能以王袍施展冥家大術,可是以他的元法和體魄,並不適合冥法修持;而蘇景出身的離山雖在俗家卻是道統,離山的修法是從中土道術衍生而來。這兩重前提下,道尊就比著神君更適合指點蘇景。
  
  神君倒沒什麼喜色,只大概點點頭:「百年短了些,但也就和了,畢竟後面要忙碌起來了,先這樣吧。」說完,他老人家又望向了佛祖融魂的那面鏡子:「佛啊,你可知老道欠蘇景的人情帳是怎麼來的?是有人救了道尊的命。」
  
  咕咚咚,三屍押著蘇景下跪去給神君叩頭。
  
  神君自己的賞賜普普通通,但他幫著蘇景要賬啊!
  
  救出道尊的人情帳是從大師娘哪裡轉過來的,佛祖乾脆就是蘇景和三屍帶回來的。
  
  神君與道尊交好,這次卻死死咬住『帳目』讓道尊還帳不過鋪墊,只為把事情架起來,真正要敲的竹杠其實是現在、其實是佛祖。
  
  佛祖沒裝糊塗,痛快得很:「待我出鏡,陪他千年又何妨……」
  
  「很稀罕嗎?」沒等佛把話說完,閻羅神君就打斷了:「老道百年是隨身指點,你那千年是講經,你當是一回事嗎?」
  
  「這孩子身上有佛緣牽掛,聽聽我的經是有好處的。」佛祖總是笑呵呵的,辯解著。
  
  神君眼睛裡不揉沙子,直接搖頭:「你現在這樣子做不了什麼,我不難為你你也少來敷衍我,只要你一句明白話:蘇景為西天尋回了佛祖,那從人情上算,你們西天極樂是不是就欠了他一個佛祖?」
  
  話有點繞,題目也有些太大,蘇景莫名其妙地咚咚心跳……西天欠了我一尊佛祖?這個帳目通天了,他沒辦法不緊張。
  
  以蘇景的心思,其實救了就救了,大善之佛,什麼都不為蘇景也會去救,回報之類事情不放在心上,可現在是神君來要賬,他哪裡還插得上口。
  
  話中當有玄機,蘇景不解其中內情也不敢多問。佛祖似是猶豫了下,不過很快便笑了起來:「好!」
  
  神君也哈哈一笑,果然暫時不追究了,重新望回蘇景:「還有一重封賞,賞你奪寶功勞。不過寶物是阿骨王妃所得,封賞就要落在她身上了。」
  
  不聽多剔透的心思,聞聲立刻行禮想要開口辭謝,神君卻再次擺手,微微笑道:「封賞不重,道謝不必,蘇景啊。」
  
  「臣在。」蘇景趕忙應聲。
  
  「著你百年凡間休養。中土飛仙的事情你不必掛心,我會去找瓶兒為你確認下落;金烏事情……拔舌不是新認了一位連襟兒嗎?」閻王說到這裡,拔舌王立刻接話:「臣會聯絡陽炯炯,收屍匠的活計請他幫忙照應下,區區百年而已,這個面子他一定會給。」
  
  「那就這麼定了。」閻羅仍笑著,對蘇景道:「其他事情你都不必理會了,與不聽安安心心在凡間住上百年吧。」
  
  不聽滿心歡喜。
  
  神君的『賞賜』的確不重,但貼心。他老人家所賜:一百年,夫妻二人無憂相伴。
  
  仔細想一想,自從成親,一對有情人總是聚少離多,何曾有過長時相處啊,尤其蘇景闖過十一世界之後……直到今日,神君開金口命蘇景『百年凡間相伴』。
  
  百年光陰,那可是凡人一生,那可是夫妻一世!
  
  不聽精靈古怪,不聽心思機變,不聽修為不凡,可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個小女人,盼能和蘇景相處,沒完沒了地並肩同行……
  
  就在幾天前,道尊提刀赴西天,佛祖回歸今日世界,神君破陣出關,這仙天大亂已起,本以為蘇景又將奔赴戰場,未料到就在這場大亂真正暴發時候,神君賜下他們:百年同心,愜意相對!
  
  至於戰事,不用也不許兩人理會;至於將來……百年之後他們有的忙,但那是百年之後!
  
  就在濃濃歡欣綻放於不聽俏面時候,對面落座的道尊輕輕咳嗽了一聲:「一百年啊。我那一百年,要不一起?」
  
  「人家兩口子團聚,您要跟著……您老自己不彆扭嗎?」拈花嘬著牙花子,斜眼睛去看道尊。
  
  道尊怎麼想的就怎麼說:「我倒是無所謂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0:08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6 01:40
第一二四八章  您正直,我正直
  
  
  蘇景和不聽對望一眼,片刻,兩個人都笑了:此去人間、過日子……家裡多個老人其實真無所謂的。
  
  把蘇景安排妥當了,神君大袖一揮,十三位冥王參大禮後飛天而去,打仗去!
  
  打星滿天、打無漏淵、打那群龍無首亂成一團的西天極樂!具體怎麼打無需神君操心,十三冥王自會商討。
  
  神君一招手將『佛祖鏡子』收入袖中,之前他老人家應承過,會想個法子將佛神魂完整救出怪鏡,隨後神君對蘇景道:「我有事要做,你對這仙天也好、對自己修行也罷,若有疑問就問老道,他是明白人,最會答疑解問。」
  
  話說完,神君對西坑隱點了下頭邁步離開,優和尚追隨佛祖自然也就追隨閻羅,跟著一起離開。
  
  道尊與自家弟子交代了幾句,對蘇景笑道:「走吧。我倒是知道幾處凡間,都有好風景,也和中土世界多餘相似之處,必有你倆滿意的地方。」
  
  跟著道尊走肯定不會錯的,蘇景笑著點頭,三屍把小棺材催動開來,變做大棺材,六人一行辭別西坑隱就此飛天去。
  
  才飛不久,前方空蕩蕩的星天中突然多出了一隻小花貓,口中叼著個毛毛球,一路小跑迎上前,上上狸來了。
  
  奪寶之戰時,道尊隻身赴極樂,上上狸點兵十萬山,大隊人馬殺向西天,但妖精們遠遠未到西天時上上狸就收到『明白人』平安的消息,小花貓命令十萬山群妖接著去打西天,自己就跑了……跑來探望明白人。
  
  「明白人,沒事吧?」貓到近前,跳上棺材面、毛毛球吐到腳旁、問,同時用爪子拍了拍蘇景和不聽的腳面,算是打招呼了。
  
  待道尊才一點頭,貓舒舒服服地在棺材上打了個滾,再問:「你們這是去哪?不是去東天的方向啊。」
  
  道尊三言兩語給小花貓解釋過自己要陪著蘇景夫婦去凡間住上百年,上上狸眼睛發亮,抬頭望向了不聽:「你們家要貓嗎?可招財、可護院、可鎮宅!」
  
  蘇景有些哭笑不得:「十萬山妖族去往西天打仗……」
  
  貓揮了揮手爪子,完全提不起興致的樣子:「我又不喜歡打仗,它們打就成了。」說到這裡,她好像忽然委屈起來:「我都好久沒去凡間玩了。」
  
  那就一起去吧。
  
  關鍵是這隻招財護院鎮宅神貓要去哪裡,誰能趕得走她。不過上上狸很快把話說明白了,將來蘇景家的宅子不過是個落腳地方,到了地方她自顧去玩,不太會回家。
  
  ……
  
  有關仙壇,有關中土,蘇景心中確還有疑問未解。
  
  無漏淵、星滿天兩地雖在幽藍薔薇州損兵折將,可到底他們也是老牌仙壇,勢力龐大根基深厚,對閻羅、道尊來說這些妖孽或許可恨,但對墨巨靈而言,他們同樣也是強大的敵人。
  
  兩大勢力都可以用作對抗墨巨靈的生力軍,既然如此,最妥當的做法莫過於現在懾服他們,別真殺光了。而在又一棧時候,蘇景雖未接令但憑身上王袍,他能察覺其他冥王手中大令的蕭殺本意,閻羅神君幫頒下的殺滅嚴令,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聽過此問,道尊坐在棺材上沉默了一陣,這才緩緩開口,不答反問:「蘇景,你可知我心中逍遙已滅?」
  
  蘇景聞言大吃一驚!
  
  他知道道尊在去往西天之前曾重傷,可受傷與『心中逍遙已滅』根本就是兩回事,當知『逍遙』是道家一脈的根本大道。
  
  傷可以治可以養,總有痊癒時候;道滅卻是枯萎、衰亡的開始,除非能夠重立逍遙否則再無挽回餘地。
  
  蘇景、不聽、三屍甚至上上狸和她的球妖官全都瞪大了眼睛,道尊並不意外,再問蘇景:「蘇景,你可知,即便我、即便佛、即便閻羅,我們也會犯錯。活著就會犯錯,誰也不能例外。」
  
  西天極樂魔作沙門,真佛金身破碎被困怪鏡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來,這麼慘烈的例子擺在眼前,蘇景點點頭。
  
  似是看穿蘇景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佛祖,道尊笑了笑:「佛是有些倒楣,但他所做作為至少都是為了一個正確的結果。他鑽漏回到過去是為摧毀墨色源頭,這是絕不錯的,出錯的是他做事的辦法。真要論起『犯錯』,我可比著佛錯得更厲害。他只是用錯了方法,我卻錯在了根子上……錯在姑息。」
  
  道尊的聲音平靜且緩慢:「姑息了無漏淵、姑息了星滿天。」
  
  「一重大道,可容納萬千性情。便以我東天逍遙以論,兇狠人有兇狠人的逍遙,老實人有老實人的逍遙,性情歡脫之人有他的逍遙,本心木訥之人也有自己的逍遙,無論怎樣的性子都可尋得內心逍遙所在,得逍遙即得快活安寧。是以道下弟子百樣人百樣性情。蘇景,你看我是什麼樣的性情?」
  
  蘇景想都不想:「您老人家是正直之人。」
  
  「不錯,我是正直人。」
  
  您正直。
  
  嗯,我正直。
  
  放在任何地方,這樣對話都全無意義並惹人嘲笑。那麼精明的道尊卻仿佛沒聽出、蘇景是根本不知該怎麼回答就順嘴說好話。
  
  道尊點著頭,不過全無得意或者自誇神情,他就是正直的,他不是在自贊,他在說自己究竟犯下的大錯:「星滿天無漏淵和數不清的大小仙壇,行事貪婪索取無度,大道之下處處豺狼,我看不慣卻未管。我以為是管不過來的,而且要去管的話後果未免太嚴重,會連累多少弟子喪命,畢竟,東天是乾淨的,我也對自己交代得過去。」
  
  仙庭骯髒,東天潔身自好,無論任何人以任何標準來看待東天,他們都很好了,但對道尊來說卻不好。
  
  他是正直人,很多事他看不慣,他不喜歡這麼污穢骯髒、豺狼橫行的仙天。可他若出手,打些小仙壇於事無補,去管教大勢力又會引出大戰。以道伐道、大壇爭殺可就不是道尊一個人的事情了,數不清會有多少道家弟子因此喪命。
  
  說穿了,那些年道尊一直挺猶豫的。不過以前西天為正善道,有真佛主持,與東天道遙相呼應,滿天仙魔雖也貪婪可行事比著現在要收斂不少,只要不太出格道尊也就不理會了,大概是能對自己交代過去的。
  
  後來真佛入漏、極樂不樂,上善淨土遭邪魔把持,仙天越來越不像樣子,道尊未及時出手,他有他的苦衷,之前在又一棧他已經說過了。
  
  可他本為正直人,這個前提實在太關鍵,即便再有苦衷,他都沒能做自己想做且該做的事情。
  
  想做、該做的事情不能放手去做,這又何談逍遙,由此道尊的反噬來了,道心枯萎逍遙不在,此乃上位仙神的心神變,後果嚴重。
  
  察覺自己心中逍遙不在,道尊幡然醒悟,就是那時他決意出手。
  
  若心中逍遙不能再找回,那還做什麼神仙;為尋回心中逍遙,整肅這仙天又何妨、即便不成功身死道消何所懼。
  
  「你說的沒錯,真有一天墨巨靈完成涅槃揮軍來襲,星滿天無漏淵確會與墨色為敵,他們是敵人的敵人。但敵人的敵人……也是敵人。」眼皮撩起、道尊再次望向蘇景:「道未變,而我道心破,破心之悟:縱使全軍覆沒,不與財狼為盟。」
  
  「墨色與我輩不共存。」
  
  「我輩與豺狼不共存。」
  
  「既然如此何必多想,今日揮刀斬豺狼,明日執劍指墨色,何等逍遙呢。」
  
  「你我將來多半要與墨巨靈一戰,若未來無可悖逆,與墨色生死決戰之前,哪怕只還仙天一刻乾淨,也是天大快活。」道尊說話時全無鏗鏘語氣,他始終平靜,微微笑著說出自己的想法,最後他伸出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說我罔顧大局也好,說我不分輕重也罷,說我昏庸糊塗一意孤行都無所謂,如今我就是這麼想的:不與豺狼為伍,墨巨靈沒來我就先殺狼,墨巨靈來了就誅墨,就算墨巨靈今天就來了又怎樣,墨色與豺狼我一起殺。」
  
  道尊緩緩吐出一口氣,這番話他說得很舒服,又笑問蘇景:「怎樣?」
  
  見蘇景有些猶豫,道尊又補充道:「此去凡間百年,你不必太顧忌身份,我不過是你家中一位親近長輩,有話但講無妨。」
  
  蘇景試著放鬆心思,不過還是不敢妄言,應道:「心中沒了逍遙的道尊,行事卻越發逍遙了。」
  
  道尊卻笑著說道:「太假。你這句話裡、第二個『逍遙』,你心中想說的是天魔吧?嘿,放心,天魔道與逍遙道的本義區別我明白得很。誇讚就不必了,你就說說你自己是怎樣想的吧。」
  
  蘇景放心大膽地說實話:「願為道尊扛刀,不與豺狼為伍。」
  
  這一句再不是敷衍了,蘇景的真實心思。
  
  此時雷動天尊插口:「那閻羅神君呢?他老人家也如您這般不分輕……如您這般逍遙?」
  
  「閻羅與我不同,他的大道本也不看善惡的,他要誅滅星滿天、無漏淵和假西天有兩重緣由,」道尊坐在棺材上飛著,笑著:「其一,西坑隱說殺了妥當;其二,他們惹到神君了。兩重緣由任其一他都會出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0:15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17 23:15
第一二四九章  沒有證據,不打官司
  
  
  西坑隱說無漏淵不可留,因為最近這些年裡,大夜叉越來越覺得無漏淵與墨巨靈很親近。
  
  不是侵染,更不是光明正大的壇庭交誼,無漏淵與墨色之間的交往隱秘異常……西坑隱手上並沒有直接證據,他以為這兩家關係親近,是他『推出來』的,大夜叉曾在漫長時間裡追踪墨巨靈,一兩條蛛絲馬跡不值得大驚小怪,三五條細小線索無法斷定什麼,可無數時間裡大把線索匯聚,西坑隱大概敢確定,無漏淵一直在扶持墨巨靈。
  
  或許無漏淵被墨巨靈騙了,這群猛鬼不了解對方本色、只是想藉助墨色來穩固自己的勢力,可他們之間的同盟也是真正存在的。這種事情很討厭,無漏淵與墨巨靈關係,要比起與佛祖、道尊、閻羅等勢力更親近,真要有天墨色揮兵殺來,無漏鬼會選誰做戰友、會把誰當敵人?
  
  西坑隱沒證據,但也沒人打官司。
  
  「至於星滿天……他們的來歷一直都是個迷。」道尊聲音緩緩,對蘇景道:「你當知曉,宇宙內仙魔無數,但大都出身凡間,唯獨北方星怪自稱宇宙中生,不經凡間修持生來即證神仙位。」
  
  他們是天生的仙魔?
  
  別人不太在意,可西坑隱在意。
  
  西坑隱這個人,修為鬥戰的本領還在其次,他自己最最得意的是兩樣本事,一為打探消息,另一就是自己對生命的研究和認識。
  
  「誰還沒個興趣、嗜好啊。西坑隱就始終弄不明白北方星怪的起源究竟在哪裡,他就不信不經凡間孕育、宇宙中能憑空跳出這麼一群怪物。西坑隱忙東忙西。但也沒耽誤他追究星怪的來歷……」說到這裡,道尊稍加停頓,忽然問蘇景:「你有沒有覺得,星怪的模樣其實和那些古仙頗有相似地方?」
  
  蘇景略顯吃驚:「星怪是古仙的後人?」
  
  「不是……應該不是吧。我剛剛那一問是突發奇想。」道尊搖了搖頭、轉回原題:「西坑隱覺得,北方星怪不是誰的後人,最早的星怪不是自然繁衍而來,他們是被人造出來的。墨巨靈。」
  
  西坑隱是頭夜叉,未得大道前他是吃生肉喝鮮血的凶狠傢伙,他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在宇宙間開店。與客為善同時難免就會和那些『與客不善』的仙魔為敵。普通仙家他揮手趕走就算了,可要是對上星滿天的小妖小仙,西坑隱可就開心了。
  
  抓住、剖開、仔仔細細的探索,簡直好玩極了。
  
  星滿天的怪物有不少都倒霉在西坑隱手裡。研究得多了。對北方星怪的起源。西坑隱在有所發現的同時也更加迷糊了。他差不多敢篤定這族怪物的源頭必是人力干預,他們的體魄、魂魄絕非自然能夠孕育的;迷糊卻因為星怪的體內始終傳承這一道『混亂氣』。
  
  也可以喚作混沌氣,暴躁兇戾、魯莽好戰。只是此混沌非彼混沌,不是今日仙家口中常說的『凡間濛濛、清濁不分』的那種混沌,而是來自太古玄時的戾氣,今時宇宙中早都不存在了。
  
  星怪體內的戾氣,追根溯源的話,要比著閻羅佛祖道尊更古老更久遠……這根本是上元太古時才有的混亂之氣,他們能在星怪體內傳承下來,除非一種可能,製造北方星怪的人來自古時。
  
  那時優和尚還沒去過未來,墨巨靈展現出來的實力並不起眼,至少這些黑色的怪物在表面上看起來遠不如星滿天那麼惹眼,西坑隱也沒把兩者聯繫一起,可後來墨色禍患漸漸顯露,西坑隱開始關注過來……
  
  又一棧化境中擺放了古往今來無數尊墨巨靈,西坑隱的功課當然不會白做,他不輟研究墨巨靈的生命形式、進化辦法時,在一些不太起眼的細節上卻印證了北方星怪的'起源':墨巨靈、北方星怪兩種兇物多有不同,但偶有相似,而這些'偶爾相似'皆與今時無關,上元太古才有可能出現的體魄特徵。
  
  具體道理複雜深奧,道尊一帶而過並未多說,很快他就給出了結論:
  
  北方星怪的老祖宗是墨巨靈創造出來的?西坑隱的猜測。
  
  他還是沒證據,不過也還是那句話:仙天世界沒人打官司,證據不重要,只要那頭大夜叉敢點頭說一句『我看是』。對閻羅神君來說就足夠了。
  
  不過再知曉赤霓、古仙、拿人、爭鬥心、墨巨靈來歷這一串事情後,此刻蘇景再靜下心思細細來想大夜叉的猜想……
  
  古時一場大戰,古仙幾乎被摧毀殆盡,真正能對今日產生影響的不外兩股力量:想要摧毀一切的墨巨靈,盼望傳承的拿人。
  
  拿人試著製造過後代,但不管怎麼造他們也不可能按照滅族仇敵的古仙模樣來造,何況自封破爛囊中的拿人留言明白,最後十七拿人以法術塑造的所有『後代』都已善終;
  
  倒是墨巨靈,他們本就來自古仙,真要著手去造就生命,被他們造出來的傢伙肯定與古仙有相似之處。
  
  「再就是星滿天的崛起,頗多奇遇、機遇。無論以前現在,想要在仙天裡封疆稱王都不是件容易事,除了實力還得有運氣,能崛起必然是要有運氣的,本來不值大驚小怪,不過有了懷疑、再去看星滿天稱霸北方過程,就會察覺他們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些,有多好呢……好到非得有人在暗中幫忙處處扶持否則不可能這麼好的好。」
  
  道尊坐在棺材邊上,雙腿晃蕩著:「慢慢經營,小心扶持,一點一點扶起了一座巔頂勢力,屹立北方堪與佛道妖鬼平齊的大仙壇,這是個水滴石穿的慢功夫,我沒這份閒心、閻羅沒這份耐心,佛倒是閒心耐心都有可也肯定不是他,哪還能是誰在扶持星滿天?想來想去,墨巨靈正好。」
  
  星滿天不是墨巨靈,但他們是墨巨靈的人。
  
  從本領來說,墨巨靈的確有這個能耐,創造出一脈靈怪,又再悄然扶植他們登上北方王座。
  
  從大勢上再來想一想,從古到今,墨巨靈行走在宇宙之中,摧毀凡間鬥戰仙壇,可他們從來不會用到星滿天的勢力,即便敵人再如何追踪他們的下落,第一能追查到一些被侵染的墨靈仙,再進一步的話了不起能追究到與他們暗中來往的無漏淵,不過墨靈仙也好無漏淵也罷,他們都不重要,北方星滿天才是真色治下最最忠心的惡犬毒蛇。
  
  有朝一日墨巨靈涅槃歸來,佛道等今仙集結,不明所以也把星滿天編入聯軍,星滿天再陣前反戈、窩裡開花?大家真就死都不知自己究竟死在誰手裡了。
  
  道尊之言未完,對蘇景道:「你可知最有意思的是什麼?是墨巨靈知道他們是啥,我們猜出他們是誰,但星滿天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句話稍有彎彎繞,不過蘇景能明白道尊的意思:「您是說……星滿天的怪物不知道自己和墨巨靈的關係?」
  
  「他們不知道。這件事東方道家與西坑隱聯手查的,一來星滿天真的不曉得自己這一族怪物的先祖是墨巨靈造出來的;二來,上至一群星君下到普通星怪,全不曉得他們能掌控北方天,墨巨靈曾出了大力!星怪真以為自己是宇宙中生出的仙靈,他們只道自己在崛起道路上運氣不錯。」道尊面帶微笑,可語氣裡哪有半分笑意:「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墨巨靈的人,旁人又如何能夠追查出真相?墨巨靈這套隱秘功夫,當真是下了苦心的。但墨巨靈又哪裡猜得到,咱們手上有個痴迷『命術』、最愛研究生靈來處去向的西坑隱。」
  
  雷動天尊跟著道尊一起嘿嘿笑,說出的話可實在不中聽:「西坑隱、西坑隱,還是西坑隱……道尊,我說咱這樣不成啊,要沒了西坑隱你們可怎麼活?」
  
  赤目瞇著眼睛點頭,為道尊傳道:「做人做仙做鳥做魚都一樣,全要自強發奮才能活得好,咱不能什麼事情全都指著那頭大夜叉啊。」
  
  西坑隱的確重要,尤其在對付墨巨靈這件事情上,西坑隱簡直發揮『神效』,偵查、判敵、尋姦幾乎一力承擔,三屍看起來是在笑話道尊沒用,其實他們真正的心思是:小小失望。
  
  本以為包打天下的道尊根本沒那麼強啊,大事小事都要靠西坑隱來幫忙。
  
  本以為包打天下……古往今來又有誰能真的包打天下,強若赤霓、古時第一唯一正神真仙又怎樣,還不是犯下大錯隕落無形。
  
  沒誰能包打天下,真正聰明人懂得知人善用就足矣了,神君、道尊信任西坑隱就是他們的聖明之處。
  
  反過來看呢?西坑隱是什麼樣的人,有這樣的大本領卻甘心為道尊、神君效力,足見老頭子們的能耐了。
  
  道不同法不同所以術業差異專攻有別,西坑隱精研『命術』,這方面的本領道尊比不了,可讓西坑隱去經營一座潔身自好、律身明心且還傳道凡間引無數普通人入聖途的東天道庭去試試看,大夜叉保證做不來。
  
  再深想一步,如果不是道尊把東方經營得足夠強大,如果沒有閻羅威名震懾,如果沒有佛祖打下西方極樂的雄厚根基,墨巨靈怕是不用等涅槃早就發難、已經完成他們摧毀宇宙的大業了,大夜叉就算再精擅命術又有什麼用。
  
  雷動赤目囑咐道尊要自強,道尊都不辯解,笑而不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0:24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2-17 23:15
第一二五零章  走走走,開國去
  
  
  一邊始終沒說話的拈花這時候開口了:「不是,我還沒明白,星滿天不知道他們是墨巨靈的人,那他們就不算是墨巨靈的人啊,墨色扶植他們又有什麼用?」
  
  這仍是個傻問題,蘇景笑了笑。
  
  拈花之問,也是雷動和赤目心中疑惑所在,不過他倆看懂了蘇景的笑容,趕忙也擺出同樣笑容,跟在蘇景身邊一起對拈花笑了笑,智者一般。
  
  蘇景對拈花說道:「若沒有能讓星滿天瞬間臣服、徹底效忠的辦法,墨巨靈又怎會偷偷扶植星滿天。」
  
  具體什麼辦法蘇景不曉得,不過能肯定的是墨巨靈不會白忙,他們必有讓星怪瞬間效忠的法門,待到關鍵時候,也許只是一道大咒唱響,也許是一道符令凌空,星滿天就會拜認墨巨靈為主。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北方星怪本就是墨巨靈創造出來的。
  
  答過拈花所問,蘇景重新望回道尊:「如果無漏淵、星滿天與墨巨靈全無瓜葛的話,您……還會殺滅他們嗎?」
  
  道尊要肅清仙天豺狼是為重尋心中逍遙;閻羅必要剷除西北鬼和北方星是因西坑隱查出他們通敵。截然不同的理由,可要殺的根本是一樣的人,要打的完全是同一場仗。
  
  道尊笑了:「這麼矯情,何時能再尋回逍遙。」
  
  蘇景也笑了,心裡卻嘆了口氣,若不是因無漏淵、星滿天通敵,若這兩家大勢力真的是敵人的敵人。道尊還會為了心中逍遙、在將來那場大戰開始前先去誅殺這些豺狼嗎?答案不可知,能確定的僅僅是:連道尊的逍遙都如此兩難,何況普通人、普通仙。
  
  道尊說得對,正正好的事情,又何必矯情。
  
  道尊、神君也都說過,天魔之道為上上大道,不遜東道西佛冥家往生,果然不是道理的:
  
  偽極樂、無漏淵、星滿天……非同族更不同心,於天魔而言,真正無所謂。哪怕他們不通敵、哪怕他們將來可以去充作迎抗墨巨靈的力量。現在他們不順眼,斬滅也就斬滅了,哪來那麼都糾結,還嫌自己活得不夠累麼。
  
  今天殺了豺狼。我痛快。明天死在墨巨靈手裡我也認了;今天不殺豺狼。明天和他們聯手對付墨巨靈,我噁心——天魔。
  
  蘇景搖搖頭,不再糾結大道。換過了話題:「晚輩心中有一問由來已久,盼前輩指點:中土世界有大陣守護,此陣為誰所布?」
  
  「我也好奇啊。」道尊不是三大宗師,他老人家輕易不會不懂裝懂:「那座陣法我去看過,很有意思,怎麼說呢……嘿,說了你也不懂,等你再有突破後自己去看吧。但想要查出布陣之人,我以為不是件容易事。」
  
  道尊的回答雲山霧罩,蘇景再做追問道尊就只是搖頭了,老人家是發現了中土護陣的特別之處,但他也真的想不出什麼人能布下那樣一座大陣。
  
  過了片刻,道尊忽又想起一件事:「中土安危你大可放心,墨巨靈應該再進不去了,至少原來他們用過的入界辦法不管用了。」
  
  蘇景想了想:「您的意思,有人修補了護陣,原先漏洞已經不再?」
  
  「嗯,原先漏洞卻已不再,但是不是誰來修補的尚未可知,我倒覺得更像陣法自行完備。不只墨巨靈,咱們也一樣,就算你再題字落款、優和尚再掰下一顆門牙、西坑隱依樣施法,也沒辦法再把一個'白板先生'送下去了,那個漏洞已然不在。」
  
  中土的護界大陣有漏洞,否則蘇景飛仙前也不可能見到墨巨靈的大軍,可是這座陣法會會自行進步?被外界仙魔突破過的漏洞會自行彌補?這個說法未免也太神奇了些。
  
  道尊所知僅止於此,深談乾脆是胡猜,蘇景不再多問。
  
  三副棺材上一群老弱病殘,三屍也都負傷實在飛不快,後來還是上上狸不耐煩了,撐開雲駕接管趕路事情,這才真正飛得快了起來。茫茫宇宙,四月疾馳,一行人終於抵達一處和美人間。
  
  這座凡間世界是道尊指點的,蘇景故鄉頗有相似,漢人為主、妖魔混居,修宗落位深山靈川、朝堂大統凡間多年,無論秩序還是風土人情都與中土世界酷似……
  
  東南地方,尋得一座名字極其應景的小城落腳,小城名喚'霖鈴'。
  
  靈秀地方,城雖小風光卻美,城中民生富足百姓安樂,更妙的是這小城裡酒肆茶寮勾欄賭檔樣樣不缺,獨獨沒有滷味店,這可讓蘇記少東家摩拳擦掌大是興奮。
  
  當街溜達著,蘇景看上一處大宅,冒昧登門想問主人家買下這座院子,金銀錢財蘇景沒有,可是九合真人、芙蓉須彌天、玲瓏仙壇的家底都早都被他裝進囊中,尤其玲瓏壇為仙子道場,除了法器符撰丹丸之類另有無數名貴珠寶,隨便兩三樣莫說一座宅子,就是整座小城都換來了。
  
  不過拿著珠寶買房子不妥,上上狸自告奮勇,吞了蘇景三件珠寶登上雲頭去往附近大城噹噹換錢。
  
  蘇景登上石階拍打門環,一位門房模樣的布衣老漢開門,蘇景說明來意,老漢看怪物似的打量蘇景:「快走,不賣。」
  
  「別啊,我真有錢。請您家主人來談吧。」蘇景真有錢,底氣十足。
  
  「這是城府衙門,你買衙門?你敢買大老爺也不敢賣。」咣當一聲,門關上了。
  
  蘇景沒話可說了。
  
  外地人初入寶地,不知道不久前前縣衙失火,選了這樣一出大宅做臨時衙門,匾額還沒來得及掛蘇大財主就上門了。
  
  被拒之門外的時候貓叼著一條魚回來了。
  
  少東家識人不明,鎮宅貓貪贓枉法。幾枚珠寶都被上上狸私吞了,至於銀子……貓把魚吃掉,遙對西南揮揮貓爪,隨即一道白光從天而降。
  
  白光當空,山一樣的一塊巨大銀錠轟轟蕩蕩砸向小城。
  
  真是山一樣的大銀子。相距霖鈴小城西南四千里,有浩浩大湖,湖下有銀礦一座,上上狸一提鼻子就聞出來了,去那湖裡確認了下、順便抓條魚她就回來了,跟著心咒轉轉。湖底大礦中的白銀被她一咒提煉。化巨錠飛來小城。
  
  能否鎮宅護院尚未可知,此貓招財的本事確實不得了。
  
  若那錠銀子真砸下來小城就沒了,蘇景趕忙揮手將正落下的白銀大山收入袖中。所幸黃昏時分,天上銀山起落沒有凡人留意到。
  
  袖揣銀山沒買成衙門的蘇景繼續沿街閒逛。三屍撒出去探訪四方。沒一會功夫拈花就領回來一位本地掮客。後面事情就簡單了,很快尋得一處宅院,不算太大但也絕不小。三進門廳裝飾雅緻,
  
  連夜立契,銀錢兩清,外鄉來的小夫妻帶著一位舅舅一隻貓和三個閒雜人等歡歡喜喜落戶霖鈴城。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啊!這麼長的時間可該怎麼過!
  
  晚風飄飄,花香浮動,院中石桌上擺著剛買來的蜜棗,蘇景笑問不聽:「怎麼著?開熟食鋪子?」
  
  「一百年那麼長,做蘇記老闆娘不忙,」不聽拈了兩枚蜜棗,一顆餵蘇景一顆自己吃,笑容甜甜:「哪個女子不想做公主啊,可惜我嫁人了,公主沒得做、只好做皇后……先當皇后吧。」
  
  哪個女孩子不想做公主呢,哪個女孩子不想當皇后呢,不聽一點都沒和蘇景客氣。
  
  蘇景嚇了一跳,這是要為興兵造反為禍人間嗎?
  
  不聽笑得愈發開心了:「我家天下也不用太大,反正我就想當皇后!」
  
  「走走走,開國去!」十四王一拍桌子,笑道。
  
  皇帝皇后點兵喚將,三個矮子一位道尊一隻貓,跟著雲駕升起,直奔當世皇城而去……
  
  立國事情本來沒想請道尊的,但老頭興致不錯,非要跟著去看看。
  
  凡間兵馬如何能見仙家行踪,戒備森然的皇城對蘇景等人來說彷彿無人之境,子夜時分蘇景推門走進了御書房。皇帝三十出頭的年紀,當是勤政君王,已然趴在龍書案上睡著了。隨侍大太監靠在牆邊,頭一沉一沉地也在打瞌睡,大太監上年歲了,體力不支、他比萬歲爺睡得還早。
  
  蘇景輕輕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皇帝醒來。
  
  瞪大眼睛,一看面前竟出現了陌生人,皇帝想也不想立刻喊道:「來人,刺客!」
  
  大太監一驚而醒,急忙叫喊:「護駕、護駕!」一邊喊著一邊搶步上前去推蘇景,皇帝機靈,趁這個空子站起來就跑,御書房後牆有暗門的。
  
  皇帝跑得不慢,頃刻衝到後牆打開暗門,未料一開門,那個年輕刺客竟出現在暗門那頭,正笑:「皇帝不必驚慌。」
  
  皇帝再轉回身跑,看到隨身太監坐在一張椅子上昏睡沉沉。皇帝跑向正門,這次蘇景沒再阻攔他,只是率領著自家皇后和四兵一貓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說:「我來得唐突,但請放心,我無傷人之意,只是有事相求。」
  
  皇帝跑出了正門,愕然發現自家禁軍護衛都在……人都在,但個個都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原地一動不動。
  
  再笨也能明白來的是會妖法的妖人,何況皇帝還挺聰明的,不再徒勞奔跑、強自鎮定下來:「可知我皇城中有上仙鎮位,你等安敢造次!」
  
  「知道,那幾位道長的根基不錯。」蘇景笑笑:「您先聽我說……」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叱吒自半空響起:「何妨妖孽作祟,還不與我跪下服罪!」隨著吼喝,七位黃袍道人遁劍而至,結七星法位圍住蘇景等人。
  
  道尊:「不必動怒……」當朝皇帝則同時喊道:「仙長救我!」
  
  為首道長全不理會對面那個山羊鬍子老頭,只對皇帝應道:「陛下放心,區區幾個妖人還不在我眼中……拜、拜見前輩仙長,但有所差弟子萬死不辭!仙長下凡可是因這昏君倒行逆施、有違大道?!」
  
  「哪有的事,你們別起哄,深夜造訪只因我有話。」道尊呵呵笑著將手中的玉玦收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0:3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8 22:35
第一二五一章  挑剔之人,大小瓶子

  
  
  這片乾坤是道尊選的,當然是道學昌盛地方,東天仙道中有不少晚輩弟子是從此間飛仙的,為到地方行事方便,來時路上道尊讓自己的鶴子從那些晚輩中借了塊信物玉玦來。
  
  珍鶴沒客氣,直接把這座世界道學老祖的玉玦給借來了。那位老祖不明所以,不過心思剔透之人何須多問,借出信物後不忘打一道靈訊入出身凡間門宗首腦:將來若見我信物,必要小心敬奉……
  
  道尊眼中晚輩弟子,凡間道士的上上老祖老前輩,哪敢有絲毫悖逆。
  
  蘇景做了個請移步的手勢,語氣和緩且和氣,對皇帝道:「萬歲爺借一步說話,無需顧慮,在下絕無惡意。」
  
  皇帝惴惴不安,跟著蘇景去一旁說話,三屍一起跟了過去。
  
  道尊則認真嚇唬著幾個凡間晚輩:「我來此世界,是為一樁兇險大事,你等不可將見過我的事情洩露半字,若消息洩露,當陷我必死之境。」
  
  這世界很好,這世界的修行道很好,鎮守皇城不容妖邪滋擾凡間的幾位道士出身名門,行事端直,抵得上昔日中土天元道長老身份,皆為忠義之輩,聽得道尊言辭嚴重,幾位道長立刻點頭,若非道尊阻攔他們連毒誓都立下了。
  
  蘇景那邊和皇帝交談了一陣,皇帝面色古怪異常,之前的驚慌恐懼漸漸散去不見,換而啼笑皆非和稍稍的幾分為難,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仙長吩咐莫敢不從。朕……晚輩連夜擬旨,明日早朝便和群臣商議此事。只是此事可能會耽誤幾天。」
  
  蘇景拍了拍皇帝的肩膀,笑道:「不怕等,多謝了。」又合掌微躬對皇帝致以離山謝禮。
  
  三屍也想拍皇帝肩膀,奈何夠不到,皇帝又高高在上習慣了沒個眼力價,不知躬身來請三大宗師拍肩膀,三屍只好悻悻作罷。
  
  謝過皇帝還不算完,蘇景又從囊中取出幾枚自己畫的劍符分贈與幾個道士。「多有攪擾,幾位道長萬勿見怪。小小符篆算作賠禮。若再推辭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了。」蘇景客氣得很,面前幾位道人都算得道尊的徒子徒孫,蘇景不和他們擺身份。
  
  接過符篆同時,幾位道士就以本身真識相探。面上先是錯愕一閃旋即狂喜綻放!
  
  符中劍氣縱橫。其靈深深如無盡汪洋。其意昭昭如九天豔陽,那是何等雄渾的力量!完全不用懷疑的,放眼天下誰能擋得這道靈符一擊!真正關鍵在於幾位道士都是修行高人。靈符於他們不止是一道護身利器,更是一個學習、突破的大好參考。
  
  這幾張符並不珍貴,之前打仗的時候沒用掉只是因為用不上,現在拿來送人蘇景全不覺可惜……道尊笑笑,對蘇景道:「你啊,慣壞了小孩子。」
  
  禮數周全了,蘇景向皇帝、道人告辭,帶著一行同伴離開。
  
  雲駕衝霄,飛天千丈時蘇景才發現上上狸居然又叼了一條魚,皇宮裡有魚,好大的魚。
  
  看得見的只有一條魚,看不見的還有皇后娘娘珍愛的一枚髮釵和一串珠兒鏈,早都被上上狸收入肚皮。
  
  雲駕再飛高,得以鳥瞰全城時候蘇景又發現數不清的大小老鼠正從皇城沒命地四散奔跑,頗有幾分場面。
  
  蘇景等人離去後,宮中那些被定住的禁軍侍衛猛地『轉活』回來,他們根本不知自己曾被定住,自然也不曉得發生何事,無一例外都只是覺得腦中一涼,再看皇帝和幾位護國大法師都出現在院中。
  
  值得一提的,定身過後一眾軍馬不覺絲毫不適,反倒個個精神大旺,只覺身上使不完的力氣,心中暗恨此刻怎麼不來幾個刺客給自己活動活動筋骨。
  
  幾位道長見兵馬無事放心下來,立刻簇擁著皇帝重返御書房,問起來者所為何事。皇帝不急著回答而是先做反問:「諸位仙長可知霖鈴小城?」
  
  霖鈴城不大,但歷史悠久風光秀美,名氣卻是不小的。曾有『天下三分明月夜,兩分無賴霖鈴城』的佳句之贊,幾位道長不知知曉,還都去過那城,聞言點了點頭。
  
  「那位年輕仙家說,百年為期,他要在霖鈴建國稱帝,」皇帝的面色古怪異常:「與我邦兄弟相稱,不納貢不稱臣。對了,他還請我幫他配齊文武群臣,俸祿他出。」
  
  幾位道長面面相覷,這算是什麼要求?為首之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憑那位少年仙家賜下符篆,足見兇猛可怕;而符中靈氣中正煌煌,可見煉符者本心良善,何況他們還帶了老祖的信物……求一城以立國,仙長行事必藏深意,我輩就不必妄自揣測了,只消知道他們無惡意就好。」
  
  另幾位道長紛紛點頭,仙長行事必有深意!
  
  「應該是沒惡意的,年輕仙長講與我知,百年內他會保我橫三縱七、三江七河絕無水患;若哪地旱、哪地澇可隨時傳訊霖鈴城,他會施法行雲布雨;若有什麼山災地害或者妖孽禍事也都可找他幫忙,總之自今往後,我朝百年風調雨順!」皇帝為仁愛君主,提到『風調雨順』時他已欣喜浮面……
  
  催動雲駕的是上上狸,以她的本事,幾千里地穿梭不過呼吸功夫,可上上狸正吃魚,由此耽誤了腳程,雲駕行馳緩慢,蘇景置身雲頭,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道尊笑道:「晚輩胡鬧,卻還麻煩道尊……」
  
  「舅舅。」道尊糾正道,來到凡間大家說好,以後『舅甥』相稱。
  
  蘇景改口、繼續道:「卻還麻煩舅舅出面,真正過意不去。」
  
  舅舅全不當回事,擺手道:「你在中土時候也這樣子嗎?」
  
  蘇景知道舅舅指的是什麼,搖了搖頭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雷動搶話:「在中土咱們可老實得很。離山有鐵律如天,我輩修家不可干擾凡間。」
  
  「莫說夜闖大內強索一城、列土封疆自封為王了,就是普通打家劫捨的買賣咱都不能幹。」赤目接口。
  
  赤目說完拈花跟上,分不清他是恨恨還是開心:「不止自己不幹,咱還不讓別人乾,我輩中土修行,就只能做那些與人為善的勾當!」
  
  「如今換了地方,可以放膽胡鬧啦?!」道尊哈哈笑道:「確是胡鬧,但也不用擺在心上。修仙修道,封仙封聖。若連到人間玩耍都不成。那還做什麼神仙,只消自己心中有數就好了。」
  
  道尊所說心中有數,指的是凡事不必上綱上線,小小犯規無妨但不可損人。
  
  三屍毫無意外地就把道尊的話曲解了。雷動點頭:「舅舅放心。咱們心裡有數。若有外來仙家去我中土這般胡鬧,必將他打得滿地找牙滿地找不著。咱們哥們也只在別域耍樂,絕不禍害中土!」
  
  赤目拈花大點其頭。蘇景乾脆不理會他們了,便如道尊所言,他心裡有數,真不是個多大事情!蘇景從來就不是個特別自律的人,但他心中有數。
  
  返回霖鈴城,一等快半個月還沒動靜。其實這也真正不算小事了,好端端將一座古城劃出去另立朝堂,古往今來哪位昏君也沒這麼幹過,皇上倒是阻力不小,朝堂上吵翻了天,散朝後大家接著在御書房裡吵……
  
  蘇景不好意思催,十幾天功夫倒沒閒著,霖鈴城中蘇記熟食鋪子開張了,做皇后之前不聽先當老闆娘,三位開國矮上人先做幫廚,生意還不錯但開張以後就一直賠錢,主要因為一場飛仙,讓三屍飯量暴漲。
  
  待到蘇景從皇宮返回第十四天的時候,皇帝總算為群臣說清了利害,就此聖旨頒佈,霖鈴城獨立成邦,不出所料的此事在凡間引出軒然大波,小妖女才不管這些,百姓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她就想做皇后。但讓不聽十足驚訝的是她還是沒當成皇后:她當了皇帝。
  
  來自兄邦大朝的詔書上說得明明白白,霖鈴國大皇帝霖鈴陛下開元立位……
  
  不用問了,這是蘇景的安排,媳婦想當皇后?太沒出息了,怎麼也得當個皇帝才說得過去。
  
  不聽開心異常,喂了蘇景一顆蜜棗:「我是皇帝的話……你是不是算倒插門了?」
  
  蘇景吃著蜜棗:「是不是倒插門無所謂,我志不在此。」
  
  怪話,不聽一時不解:「那你志在何處?」
  
  蘇景收斂了笑容:「我本挑剔之人,能睡女皇不睡皇后。」
  
  撲哧,不聽笑出了聲,點頭笑:「果然挑剔!」
  
  貧嘴不能耽誤正經事,蘇景換了話題:「我可聽到民間鼎沸,你家臣民鬧著搬家的可不少,等大家都搬走了,你浩浩天朝皇帝駕前只剩五個人一隻貓可不太妥當。」
  
  「發錢!按人頭,每人發紋銀十兩、每月!」霖鈴大帝素手揮揮,頒佈今生此世第一道聖旨。跟著小妖女手一橫,混沒體統地攬住了蘇景的肩膀:「侍寢侍寢,我都等半天了。」說著不聽把頭湊到蘇景胸口作勢聞了聞,笑得愈發開心:「你這人香噴噴啊!」
  
  發銀子不算什麼,轉天一早霖鈴大帝還派挑剔之人出宮,重金買下城內所有醫館藥鋪、私塾學館,請名醫聘夫子,自大帝登基日起舉國之民診病拿藥、讀書上學再無花費……
  
  霖鈴大帝哪會治國,妥妥的昏君,可就是有錢!
  
  霖鈴國大皇帝揮金如土且貪戀美色之際,閻羅神君人在東方仙天。萬鬼魁尊、往生之主,宇宙中陰煞氣最最濃重的人面上正浮起溫暖笑容,再次見到瓶兒仙子。
  
  時隔漫長年頭,印象中那位絕世獨立的仙子真就如道尊所說:她老了。
  
  瓶兒老了。從仙子變成了婆婆。
  
  曾經窈窕的身形微微發福,如瀑青絲變做花白,眼中的妖冶嫵媚消失不見換而平靜和藹,美豔退散了,可面前的花甲婆婆依舊賞心悅目,閻羅神尊甚至覺得。今日的婆婆比著以前那位仙子看上去更覺舒服。
  
  「老道還好?」瓶兒婆婆將閻羅神君領入她的南靈琉璃州。
  
  神君點頭:「刀起七星落,連靈山帶雷音寺都炸了個稀巴爛,這麼霸道的殺法哪能不受傷,不過無需擔心,他人沒事、正在休養,我過來看看,五光十色瓶還妥當吧?」
  
  又一棧時道尊將『把妖孽裝進瓶子』的事情告之蘇景,且當場傳訊瓶兒仙子,得回訊知道寶瓶正處在一般變化中……道尊對蘇景說不必擔心,但他當時又對閻羅神君打了個隱秘眼色。
  
  瓶子的變化並不在意料之中。只是此事實情告知蘇景的話。除了讓他平白擔心再無用處,是以道尊隱瞞下來。
  
  閻羅與道尊交好多年,兩位老友之間早有默契,道尊一個眼神神君就會意了。特意尋了個空子造訪南靈琉璃州。探望故人同時瞭解下五光十色瓶的狀況。看自己有什麼能幫忙的。
  
  閻羅來之前曾傳訊,瓶兒婆婆知他來意,敘舊不急先說正經事。瓶兒婆婆道:「瓶子這一變,我自己以為不是壞事,不過法術事情有時不能以常理揣度……就說今次,我可沒想到竟會如此。」
  
  模模糊糊的說話中,閻羅進入靈州,跟在婆婆身後直接來到靈州正中修閣大堂,婆婆指著廳堂西牆掛著的一副畫:「你自己看。」
  
  水墨畫,無題字無落款,白卷上簡簡單單地畫了一大兩小三個瓶子。
  
  神君才一撇就面露驚訝:「怎地多出兩個?」
  
  婆婆的五光十色寶瓶平時就藏在畫中,可一直以來,這幅畫裡就只有一個大瓶子,以前可沒有那兩個小瓶子。
  
  「這就是我說的那般變化了,瓶子放在畫中本來好好的,未料不久前突然躁動起來。」說著婆婆從袖中又取出一副畫軸,鋪展於桌案。
  
  白卷,但被火燒過,白卷正中焦糊大洞分外醒目。
  
  瓶兒婆婆面露苦笑:「寶瓶躁動,一個大瓶子中衝出了兩個小瓶子,那時靈火翻騰,將我的南靈雲境都給燒穿了,所幸鬧騰了一陣就沒事了,三個瓶子都穩當下來,我將它們暫時放入琉璃晴天中。」
  
  南靈琉璃,既是瓶兒仙子的洞府靈州,也是她的兩幅畫。
  
  一軸喚作南靈雲境,一軸名叫琉璃晴天,兩幅畫皆白卷,看上去平平無奇其實暗藏玄機,前一幅畫採九十浩瀚星雲所煉,後一畫則收集了三百另一場宇宙中的狂躁冰潮,成就的兩幅畫都是仙天難得的真靈化境,於修煉、養器有奇效。
  
  平時仙子修行,瓶子放入南靈雲境自己進入琉璃晴天,牆上兩畫,仙女寶瓶相映成趣。
  
  「一個大瓶子裡分出了兩個小瓶子?」神君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婆婆一搭神君手腕:「進去看看吧。」
  
  兩人身形微一模糊,再看仙府內空空無人,而壁上畫卷中、三個瓶子旁多出兩人。
  
  畫中人是閻羅、是瓶兒婆婆,但並非今日的閻羅和婆婆,山羊鬍子、學究樣的威嚴老人在畫中變作玄袍黑帽、眉目森冷皮膚蒼白的懸劍少年;老婆婆則是一襲紅裝長裙逶迤的絕豔少女。
  
  書寫實畫寫意,丹青水墨總是要映襯出心底最美麗的景色,神君、婆婆入畫中就回復了他們的年輕風采。
  
  畫外看平白之卷,畫內看無限冰晶。天是透明玄冰地是透明玄冰,輕輕風中裹挾的更是無數晶瑩冰屑,不知何處陽光灑落,映得滿目迷離。
  
  玄冰乾坤玄冰瓶,同樣晶瑩剔透的三枚瓶子,大者擎天地,小的兩個瓶子也有山岳之巨……
  
  本來只有一個瓶子,本來一切好好的,不久前寶瓶瘋狂躁動,分出兩個小瓶子後重歸安穩,大瓶子沒什麼變化,裡面繼續住著大群『妖孽』,而兩個小瓶子也不空,各自多出了一個人。
  
  不妨換個說法:原來在大瓶子裡住的兩個『妖孽』各自給自己開了一個『單間』。
  
  聽著瓶兒仙子的介紹,閻羅愈發好奇了,不去看大瓶子,直接登空而起去看小瓶子,瓶身剔透,閻羅看到第一個瓶子內水雲繚繞,一個黑袍老者端坐雲頭,正閉目吐納……瓶子可從外觀內,內中卻看不見外間,但黑袍老者顯然察覺到什麼,雙目緩緩張開,迎著神君的目光望來。
  
  瓶中乾坤,無限天地,黑袍老者看到的只是寬廣藍天,可片刻後他微微笑著,合掌對著神君方向微微躬身,問了一禮。
  
  同樣的禮數神君見過,他老人家麾下第十四王就是這樣致謝的。
  
  行禮過後,瓶中黑袍老者重新閉合雙目、入定。
  
  閻羅神君揚眉微笑,身形一晃再去看另一瓶,另一瓶中陰冷煞氣衝騰、灰黑屍氣彌漫,一個黃裙女子正做劍舞。是劍術,也是舞蹈,她的舞蹈詭異多過輕盈、陰森遠勝柔然,動作乍看上去極不協調,可矚目稍久又讓人覺得沒法說的樸拙、好看。
  
  黃裙女子的舞蹈並不快,騰身、揮劍、踏足……一下一下動作突兀卻也連貫,突然間她將手中長劍一甩,森冷青鋒遁化流光,向著閻羅所在方向激射而來!
  
  瓶兒相隔,她的劍傷不到神君,很明顯黃裙女子也沒想過傷人,她只是擺出她的態度,她被裝進瓶子的時候可沒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劍飛出,不再理會,黃裙女子換過另一柄劍,繼續著她活跳屍似的喪家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20: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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