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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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163
qwe0505 發表於 2015-1-2 22:37
第一二七二章  老骨頭
  
  
  偽佛探古仙的時候,冰中沉睡的古仙也感受到了偽佛的神識……當年、偽佛發現的那塊玄冰內一群古仙就此被喚醒??但這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蘇醒。
  
  從凡人角度來說,當時那群古仙的情形更像是做夢;從仙神角度看來則是神遊:沉睡依舊,意識沉落,不過一線靈思恢復了正常,他們身處沉睡與清醒的邊緣。
  
  若把清醒仙魔的靈台看做一片輝光燈火宮殿的話,那當時那群古仙的靈台只能算是有一隻螢火蟲飛舞的墳塋罷了。一隻螢火蟲,古仙的一線靈思。
  
  但一隻螢火蟲就足夠了、足夠古仙在冰中沉睡的同時,開始並長久保持著與偽佛的交流。
  
  而所有被赤霓冰封、保存至今的古仙之間都有神思勾連,一個古仙的靈台中飛起了螢火蟲,所有古仙的靈台就都飛起了螢火蟲;偽佛與一個古仙交流,就是與所有古仙溝通了……
  
  在與偽佛的交流中,古仙得知赤霓、古族早已消失不見,拿人仍存在,但拿人對今日仙魔來說也只是傳說了,知道拿人神奇的仙魔不少,可沒誰見過這種神奇怪物。
  
  「我們依舊沉睡,但一線靈思已經醒來,我們就隨時可以醒來了。想醒就能醒。」蘇景等人面前,古仙首領的聲音茲茲啦啦難聽異常,可他的語氣是平和的,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事情是這樣的,原來我們無法自己清醒,這一覺會睡到什麼時候完全不能控制;後來因為佛祖出現。無論他有心還是無意,我們都因他的神識呼喚恢復了一線靈思……從沉睡不能醒到繼續沉睡可想醒就能醒,這何異一次重生呢,所以我們欠了佛祖一個人情,很大的人情。」
  
  烏上一的笑聲乍一聽和往常差不多,但久與師尊相處的烏悲悲能聽出來,師尊的笑聲比著平時多出了一絲猙獰:「古仙的人情這麼容易就著落了?」
  
  古仙首領也笑了笑:「我看得出,你們對我這一族有些瞭解,我不知你們從哪裡得來的線索,不知你們對我瞭解多少。又或者這其中會不會有了誤會。但有一重不妨直言相告:我族重恩。有人隨手種花,我嗅得花香開心愜意,從此永記種花人的好。」
  
  烏上一先俯首垂目思索片刻,再仰首抬眼:「佩服。」
  
  蘇景賣著他的慫。低頭默默思索著……古仙隨時能醒卻不肯醒來。這倒不難理解。寶貝玄冰神效、赤霓法術玄奇,冰中古仙在封印中,他們的心魔也告蟄伏不會發作。一旦他們徹底醒來、離開玄冰就要面對心魔之患,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瘋。
  
  果然,烈小二再發問時候也追住了這個題目:「前輩們封結玄冰之內,香香甜甜地繼續睡下去多好,也未見得我們就是敵人,何必一見我們到來就跳出來?出來容易得很,想回去卻再無可能,會發瘋啊,不覺得這後果太嚴重嗎?」
  
  古仙首領並不掩飾自己的驚詫,但也僅只是驚訝而已,不怒、不躁:「你們知道的事情果然不少啊……確實後果嚴重,但為了報恩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瘋就瘋吧,誰讓我族重恩呢。」
  
  古仙這一族真的很奇怪,蘇景自忖也算個重恩重義之人,卻完全不能理解對方,他們被偽佛喚醒了一線靈思,就算心裡念著偽佛的好,也沒必要把這種事當做天恩澤被,可古仙重視異常,他們真的用『再造之恩』來看待偽佛……
  
  真佛不在時候,偽佛佔據了西天,但他並不踏實,他怕有一天真佛會重返世界,他曉得道尊對自己虎視眈眈,他也知道如果有天道尊對自己翻臉,閻羅神君就會立刻發難,他這個佛坐得不穩當。
  
  許多年裡,偽佛刻苦修煉、發展勢力,他有忠心護法,他有厲害門生,可他自己明白還不夠,遠遠不夠真佛、道尊、閻羅聯手打的,所以偽佛在無意中發現古仙後一度欣喜非常,這支力量強大且隱秘,若能成為自己的奇兵,將來惡戰時可堪大用,靠著他們扭轉戰局也不算做夢。
  
  更讓偽佛開心的,長時間的溝通過後他發現這群古仙心地單純思維直白,只因一個無意之舉,他們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大恩人和好朋友,願意受他調遣……這個『願意』並非臣服或者皈依,更準確的說,古仙是把偽佛當做了朋友,如果朋友需要,古仙隨時會幫他對付敵人。
  
  思維古怪、看待事情角度奇特的古仙。
  
  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古仙。
  
  如今看來簡直荒唐的古仙。
  
  可『荒唐』也是有背景的,古仙做事有自己的思維和道理,可惜時代變了,古時候的道理在今天不再是道理,曾經的理所當然也就變成了今天的荒誕糊塗。
  
  偽佛手握著古仙這支奇兵,可他只動用過分散宇宙各處寶貝玄冰中的一塊、只動用了一次:偷襲瞑目王。自那以後,無論西天擴展勢力、不安州薔薇州兩次奪寶,甚至與東天道決裂戰死於靈山之巔,他都再沒聯絡、更未發動過古仙奇兵。
  
  古仙是心甘情願為他幫忙,偽佛卻只用過一次就作罷,偽佛究竟怎麼想得無人能知曉……
  
  再把時間倒轉回去,早在偽佛與遺存古仙結緣之初,偽佛就對所有古仙提出了一個請求:如果無人發覺,諸位大可繼續沉睡,但若被人無意中發現了行蹤,要麼將對方收服,要麼斬殺滅口。
  
  「如果無人發覺,諸位大可繼續沉睡,但若被人無意中發現了行蹤,要麼將對方收服,要麼斬殺滅口。」古仙首領對烈,停頓片刻後又繼續道:「所以我勸你們皈依佛祖,明白了?」
  
  明白了。烈小二、蘇景、烏鴉大聖等等所有人都明白了。古仙被偽佛當做奇兵,既然『奇兵』自然要潛伏、要保密、要不存在,一旦被人發現他們的存在,即便發現者不知古仙與偽佛的聯繫,至少也會成為洩露機密的潛在變數。
  
  何況偽佛知道古仙的心思單純,他們幾乎不懂隱瞞,很容易就被人問出真相了。
  
  古仙把偽佛當做恩人和朋友,普通修家就算發現了他們也會被直接凍死,無需他們刻意做什麼;但蘇景一夥本領了得,破開化境得見冰山仍安然無恙。所以古仙動了。醒來、出山、入世,哪怕未來瘋癲,他們答應過偽佛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
  
  「忽啊?」冷漠青年面色迷茫忽啊疑惑,十六老爺不明白。為啥要皈依偽佛呢?
  
  沒人理他。
  
  烈小二摸著下巴。長久相處。他對蘇景足夠瞭解,古仙單純且直白,這一仗十四王應該不想打。是以烈的那尊佛都死了,還談什麼皈依不皈依、滅口不滅口的。這一戰不是非打不可的,你們以前也不曉得,那尊偽佛魔作沙門為禍仙天,根本不是好人……
  
  不等烈想完,古仙首領就打斷道:「你知我們從何處來吧?」
  
  「從過去來。」烈小二應道。
  
  古仙一點頭:「嗯,過去。多少星辰隕落,多少日月泯滅,多少凡間化作齏粉,多少永恆不滅的神魔先變枯骨再成飛灰……多少變化!變來變去,今日仙天早不再是曾經模樣。」
  
  「我從過去一步跨入今日,左右看看、低頭想想,今日宇宙、今時一切早都不再是我們活過的那個世界。都變了,變得與我無關,這世界一切一切皆與我無關。你道我會在乎一座無關宇宙中你們誰善誰惡,在乎你們誰對誰錯?」
  
  「我從過去來,過去一切我都習慣喜歡,今時所有變化我都理不順看不慣。我們都是些老骨頭了,古往今來宇宙八方所有老骨頭都一樣:不喜歡現在。」
  
  「我不在乎你們,我不喜歡現在,這算是一重根由所在:老骨頭們打從心根深處仇恨今日一切。」古仙直白,心底怎樣想就怎樣說:「於我而言,我全不介意將你們抹殺,但我不存爭鬥之心,不喜鬥戰和殺戮,是以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了。」
  
  「不過爭鬥心不再了,恩義心仍存啊。答應過佛的事情我們永遠堅持,」古仙首領笑了:「皈依佛門,受我法禁就可以活命了,若不肯,殺滅所有人、摧毀此間一切我無所謂的。」
  
  言罷古仙首領抬右手到面前,端詳著,天上有太陽,冰原光芒強烈、地上投影著手的影子。
  
  他們是古仙,沒了爭鬥心且不發瘋的時候,他們不是壞人,但他們也不是好人,對今日世界不存絲毫好感也就不存絲毫善意,如果沒有答應偽佛什麼,古仙或許不會故意與今人為難,可是既然答應了,在這個他們覺得無所謂的世界、無所謂的宇宙中,那承諾就是他們唯一的恪守。
  
  無所謂,無所謂,想殺但不出手無所謂,不想殺卻出手也無所謂。
  
  風乍起,自蘇景腳下。
  
  風繚繞,迅速升起,掀卷蘇景的衣角也吹得他指尖符篆搖擺,蘇景面色陰沉:「少要廢話了,想要我皈依你總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十六也是聲色俱厲地一聲『忽啊』,古仙說的話讓十六老爺一頭霧水,早都聽煩了,快快動手吧!
  
  話音剛落,古仙揚起了右臂,群修群仙都以為古仙要動手,未料他只是抬手、最最簡單的不過:本來放在面前端詳的右手此刻高舉過頭,好像掀光線太刺眼、舉手為自己遮太陽的樣子。
  
  跟著那隻手齊腕消失不見。
  
  毫無徵兆的,古仙首領的右手消失了,古仙面上也不見有痛苦神情,依舊高舉著沒了手的右臂,模樣可笑也詭異。
  
  在場修家、仙家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下一刻眾人心底一顫、全都察覺到什麼,抬頭向著天空、太陽所在位置望去……人在凡間,清晰可見,天穹上一隻大手顯現,手向前伸、握住了太陽。
  
  古仙舉手掌握驕陽。
  
  第一息,眾人忽覺氣溫驟降,因那隻手將太陽稍稍向後挪了挪;第二息,眾人有覺酷熱加身,因那隻手跟著把太陽向前挪了挪;第三息體感恢復正常,大手將太陽擺回原位,但手不鬆,差不多普通人握著個大個雞蛋的樣子,此界人間天昏地暗,太陽被大手握住了,只能從指縫中向外綻放光芒。
  
  又何止天昏地暗!太陽被古仙巨力硬撼著前後挪移,雖只是小小幅度,對著世界的影響也不可估量,一時間汪洋巨浪翻騰,大地轟轟顫抖,天空處處颶風翻騰……舉世皆驚!
  
  古仙首領語氣漠然:「皈依又或毀滅,你們自己選吧。」
  
  凡間傳說,滿天神佛坐擁大力可掌星辰拿日月,這種事蘇景見過但凡間修士何曾得見,看到古仙首領輕而易舉就將驕陽拿捏手中個個面色驟變。
  
  烏悲悲面色發黑,滿眼乞求望向兩位師父。烏上一烏下一同時苦笑,他們當然明白徒兒的意思,可惜,只能搖頭:「這妖怪本領太大,為師打不過啊,想要除魔衛道,就只能請主公出手了。」
  
  比翼雙鴉跟著蘇景一起修火,對太陽最是敏感不過,初到此界時候比翼雙鴉就看明白了,這裡的太陽正值壯年,規模雖不算太大但也絕不小,如果只是雙鴉合力,拼出全部修為也不一定撼動它分毫,可對面的古仙首領只隨便一伸手就將驕陽拿捏在手,其間差距不言而喻了。
  
  根本不是對手。
  
  烏悲悲腦筋不慢,丁陽、甄古兩宗掌門人更是心思聰慧,聽過烏鴉大聖之言,烏悲悲才剛面露喜色,兩位掌門人就已異口同聲問道:「貴上……小光明頂主人也在此間?」
  
  問聲未落,忽然『嘩啦』輕響傳來,來自蘇景手中符篆。但並非催符攻敵,而是手腕晃晃將靈符收起。靈符消失同時蘇景手中多出一根烏黑法棍,棍在手,輕一頓,『咚』一聲裡小修家變成了個年輕和尚,跟著和尚倒背法棍,望向古仙首領朗聲道:「我佛慈悲,普度苦海,殺戮無邊回頭是岸……我投降我投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2 22:1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4 00:09
第一二七三章  不受降
  
  
  手握驕陽舉重若輕,古仙首領正在做的事情蘇景自忖也能做到。但蘇景心中明白得很:自己是修什麼?自己的本命根修就是驕陽、是烈火。
  
  蘇景也能輕鬆撼動驕陽,可那是因為自己本就是熾烈天驕飛升,仙天所有三足神鴉都認他做同族,宇宙所有驕陽都認可他。有了這一重『認可』,只要修為別太差勁,搖撼一尊驕陽絕非難事。
  
  可古仙不是,為首之人的修元與陽火不存絲毫關係,他只憑元力就輕鬆把握了那一輪驕陽。而金輪本為烈火世界,又因內中都駐有太陽進宮一座、所以金輪都會有一絲金烏靈性長存,由此太陽這種星體性情遠非其他天星可比,暴烈非常,一旦被外人把握,太陽寧可爆碎自毀也不會受其掌控。
  
  但在古仙首領手中,那枚金輪想要爆碎都沒機會……這樣的手段,至少也是星君鬼主一個級別了。蘇景清楚得很,自己不是古仙首領的對手。
  
  古仙首領掌控驕陽的手法古怪,他的手消失於腕又再高淩於天,即便蘇景一直凝神戒備也沒能及時阻止,如今太陽被對方握在手中,本地修家、仙家先機盡失,蘇鏘鏘毫不猶豫立刻投降。
  
  投降不是說句『我信佛』就算完事的,還得心甘情願領受對方法術禁制,領法受禁前古仙又哪會放鬆對他的警惕,想坑人,等受禁之後再說。
  
  受禁這種事,與妖奴拜奉大聖玦也不見什麼區別。甘心成僕從再興不起一絲反抗之心,更別說坑人了……全不誇張地說,領受古仙禁法對蘇景無異一場生死賭局,他不是沒有本錢,他有冥王袍護身。
  
  閻羅法術加持,冥王身份象徵。
  
  冥王代表閻羅威嚴,可以戰敗戰死,但休想讓他們折服投敵,蟒袍上自有法術專破諸般禁法!
  
  只是有了本錢,不表示這賭局就一定能贏。倒不是說神君親手加持於蟒袍的法術會怕了古仙的禁制。這一重蘇景並不擔心。閻羅神君是開玩笑的麼。
  
  蘇景擔心的是蟒袍的護身法術或會與古仙的禁制激烈衝突,如果動靜稍大立刻就會被對方察覺,那時『投降』把戲再沒得耍,之前的慫白賣了不算。蘇景自己也會立刻陷身險地成為古仙直接打擊的目標。
  
  不一定能贏的。不過蘇景沒辦法。只有硬著頭皮試試了。
  
  前思後想一大串,奈何仔細計較到頭成了笑話,古仙首領根本不在乎蘇景。不容他靠前也全沒有給他下咒的意思,搖著頭道:「小傢伙,誤會了。我說皈依可活指的是那幾個仙家,不是你們這些凡間的修行者。」
  
  話說完,凡間群修面色再變。
  
  螻蟻,螻蟻。莫恨人家瞧不起,只怪自己是螻蟻!古仙根本沒把凡人當回事,收下那幾個仙家還不錯,至於在場凡人……他們答應過偽佛不洩露行藏,見過他們存在、得知他們與偽佛關係的凡人,古仙不受降。
  
  下場不言而喻了。
  
  丁陽道尊掌門聲音低沉,先望向烏鴉大聖和烈小二:「仙家如此自處,凡間晚輩不敢置言。」跟著他轉目,對古仙首領道:「今日我等喪命於此只怪氣運糟糕,沒什麼可抱怨了,但求前輩放過這座凡間,仙魔事情與凡間無涉。」
  
  古仙首領一哂,搖頭。懶與凡間修士多費唇舌。他搖頭的意思也再明白不過了,為滅口,這座凡間世界他們不會留下。丁陽掌門臉色鐵青,交涉無果再不多說什麼了……
  
  凡人爭鬥、修家對戰、仙天剝衣,這世間的爭鬥總也跳不開兩個字:變數。擅鬥者必擅變,擅以已變應敵變應天變。很多時候大家鬥的就是這個一個『變』字。蘇景面上露出忐忑神情,忙不迭搖頭:「啟稟上仙,我雖是凡人但也曾與大羅金仙結緣,有重大寶物在身,願將寶物奉上以證向道之心,只求上仙垂憐收下蘇景做個門生……」
  
  烏悲悲的目光犀利,蘇景臨陣投敵讓他大失所望,恨不得立刻出手痛打這根軟骨頭,但被烏上一的一聲冷哼制止了。
  
  古仙首領揚眉:「寶物?」
  
  「上上仙寶,宇宙難尋!」蘇景忐忑依舊,但目光中有少許自信流露:「晚輩不敢吹牛,跟您老吹牛也只有死得更慘,那真是好寶貝,兩付。」
  
  「拿來看。」
  
  「您收我?」
  
  「我若收你寶物,你就不必死了。」古仙首領的確有些好奇,而大局在握,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蘇景應上一聲,伸手去摸挎囊。
  
  似乎在仙家眼中,一個凡間修家的投敵不值關注,蘇景取寶物時候烈小二再次開口,對古仙首領:「赤霓有一面鏡子。」
  
  古族能成仙、古仙會發瘋,一切根源都在赤霓的鏡中,烈小二這句話說得輕飄飄、落入古仙耳中卻重得很。
  
  包括首領在內十一古仙聞言都微微皺眉,烈小二不等對方發問就直接道:「那面鏡子碎了,內中邪氣逸出化作黑色巨靈妖,自稱『正神墨中生行馳宇宙間』,他們是些什麼東西你等再瞭解不過,墨巨靈是要摧毀宇宙的。」
  
  眼見古仙面色陰晴不定,烈小二加重了語氣:「赤霓上神為你們抽離的惡根,如今已成宇宙大患,今日仙天中大德前輩、有識仙賢已然整兵備戰,此事……」
  
  古仙首領終於接口了:「抽離即為決裂,我們與『惡根』不共存,若相逢,生死相見。」說到這裡古仙首領忽又笑了起來:「可這和你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次輪到烈小二皺眉頭了,從小長在又一棧,迎來送往各路仙家,小二哥的腦筋不可謂不機靈,但這次卻聽不懂古仙的話。
  
  古仙首領繼續笑著:「若發瘋之前有機會與惡根做生死決戰當然再好不過,但你莫忘了,我們也好,惡根也罷,即是生死仇敵也同樣都是『老骨頭』,我們身有惡疾注定一事無成,如果讓我們來選,究竟是今日鬼神把持仙天還是墨色巨靈橫掃八方……哈哈,我倒寧願惡根殺滅今日宇宙!明白不?我們與惡根相逢即相殺,可我不會幫你們,你們死光了無所謂,我們不是惡根的對手也無所謂。」
  
  古仙是敵人的敵人,古仙不是今日仙家的朋友。
  
  他們是老骨頭,雖不會主動摧毀宇宙,不過心底也今時世界全無善意。古仙的離場說複雜就稍有些複雜,說明白卻再明白不過。
  
  烈小二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此時蘇景也從囊中取出了他要進獻的寶貝:破破爛爛一隻囊。
  
  烏悲悲瞪大了眼睛,在場凡修滿心冷笑,的確是宇宙難尋,三千世界八方神魔全都湊在一起也未必能找出一隻更破爛的乾坤囊了,用這個袋子去進獻古仙,生怕自己會死得太痛快嗎?
  
  可是一群古仙見到此囊個個面色驟變!他們是古仙,他們的生死大仇有兩重:曾經的惡根、墨色巨靈,是因立場決裂生仇,生不共存但這仇恨本身並不嚴重;另個大仇則是拿人!
  
  遺存古仙並未經歷那場『三天血戰』,但他們被封印前已經知道古、拿兩族宣戰,今日仙天中再無古仙痕跡,他們又怎會想不到拿為滅族之敵。
  
  破爛囊是古時心猿意馬為自己打造的監獄;遺存古仙曾與拿人長久共處……一見破爛囊古仙便嗅出拿人氣息!
  
  一直以來都從容、漠然的古仙陡做猙獰,首領左手淩空一探直接將蘇景抓到面前,其聲淒厲語氣恨怒:「你從何處得來此物?!」
  
  蘇景嚇待了,結結巴巴:「此囊來歷複雜,一句半句說、說不清,上仙且請喜怒,看過小人的第二付寶物您自知這乾坤囊的來歷……」一邊說著蘇景再次伸手入囊,這次摸到手的是匣子,三枚好頭匣。
  
  ……
  
  太陽被古仙首領拿捏在手,這是蘇景的大忌憚,他要保住那枚太陽,攻敵之際務求一擊必殺,直接誅滅古仙首領不給他砸下或者捏碎太陽的機會。
  
  誅殺古仙首領,蘇景自己是沒這個本事的,不過他有好寶貝:分別裝了七寶大士、四星君、七鬼主首級的好頭匣。
  
  匣神奇,收人頭煉『枇杷』,枇杷煉成可做死者生前全力一擊。相距幽藍薔薇州奪寶大戰百年已過,好頭匣不久前已經煉成了好『枇杷』,三位上上金仙的全力一擊,蘇景倒想看看這夥子古仙擋不擋得住!
  
  可仍是之前那個前提:務求一擊必殺,不給對方反應機會。
  
  蘇景投降不成,改作獻寶。烈小二配合無間,先提出『鏡中惡根』之事,直擊要害,擾亂古仙心神;蘇景取出滿滿拿人氣意的破爛囊再讓古仙分神……
  
  古仙強大毋庸置疑,可他們是有缺陷的,心根一部分被抽離是以心基不穩,先提鏡中墨色再取拿人古囊,前後兩件事的確擾得古仙心神大亂,到得此刻就是蘇景發難的時候。
  
  三枚好頭匣摸索在手。
  
  可就在蘇景取到好頭匣、還沒來得及將它們取出挎囊的時候,蘇景心底靈犀微動、跟著整顆心都沉了下去;與蘇景心有靈犀、表面輕鬆但早已凝神備戰的比翼雙鴉、十六老爺也同時面色一變:
  
  東、南、西、北,靈氣噴薄,浩浩咒唱與元靈滾蕩中引發的隆隆天雷響徹乾坤,當世四大道宗齊齊發動本宗大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2 22:15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4 00:12
第一二七四章  小心啊
  
  
  早在海底遭遇『白遊』之後,海底修家便傳訊門宗與同道,各大門宗列出殺陣嚴陣以待,剛剛修家靈訊相傳指明方向,他們動手了。
  
  凡修知道今次遭遇了強大敵人,就連他們視之為依仗的幾位仙家都坦言不敵,而後凡修得知小光明頂主人可能也在此間,一度希望於心,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見動靜,足見小光明頂主人態度。
  
  仙家有退路,打不過可以逃逃不掉可以投降,凡修卻只剩死路一條,他們搶先動手乍看上去是沉不住氣,其實儘快開戰只為把水攪混,不給烏鴉大聖等人搖擺機會,以求將小光明頂主人拉入戰團。
  
  憑心以論,凡修此舉無可厚非,但眼力不夠心思不夠能力更不夠,在這個節骨眼上出手,實實在在給蘇景添了個大堵心!
  
  四面八方,凡修重法轟動,敵襲將至古仙立刻提醒心神。
  
  以古仙威能,臨戰則凝心、防一既防十,他們不會把凡間修家這點小小手段放在眼中,但只要是有危險、哪怕不值一提他們也會立刻進入戒備。
  
  戒備,元力凝聚神識巡梭,整個人的精氣都提聲至最高,防備身邊一切,自也包括正伸手取出好頭匣的蘇景。
  
  此刻情形,無異於蘇景好不容易鬆動了古仙心神、即將發難之際,此間凡修齊齊對古仙大喊了一聲:小心啊。
  
  可把蘇景堵心死了,一下子前功盡棄。就算不理會凡修、由得古仙出手把他們統統打滅,古仙再轉回頭來問破爛囊來歷,也不會再像之前那般驚詫恍惚。最好的偷襲機會尚未閃現便已錯過,如何懊惱也不存補救機會,蘇景冷聲一聲就此發難,那就打吧,打打打!
  
  三枚好頭匣同時飛天,佛光普照禪動天音,星芒乍現鋪就長空,煞氣衝騰滿世啼哭。三個匣子三顆頭。三個絕大威能者生前滿力一擊、霸道一擊!
  
  好頭匣打出,蘇景不存絲毫停頓,揚聲叱吒中烏鴉衛盡出,惡羅漢盡起。小金烏主掌真陽劍陽三郎駕馭墨色劍。蘇景眉心第三目開望死眼籠罩前方並執甘霖殺千刀。當然也少不了那一句來自他背後的齊聲大吼:「雙龍出海!」
  
  烈小二手中長針飛出,『小相柳』與『浪浪仙子』搖身化作兩條煌煌巨龍飛撲敵陣。
  
  只在一瞬之間,所有手段所有殺伐都一股腦打出去。不再是機會的機會,必殺十一古仙!
  
  在場一群凡間修家根本不曉得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甚至看不出蘇景已經搏命出手,一眾凡修只覺得巨大威勢於前方突然爆發,法術轟鳴炸的他們心膽欲裂,熾烈強光刺得他們雙目巨痛,雖都有一身修為,可在真正的神威前他們連丁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個個哀聲慘叫著向後摔飛開去。
  
  摔飛,落地,差不多兩個呼吸的功夫,丁陽掌門、烏悲悲等人重重摔在地上,不顧雙目巨痛仍奮力瞪大眼睛望向前方戰團。
  
  隻兩息,法音沉落強光散去,四十九對比翼雙鴉跌倒遍地,口中倒是罵得歡暢,十六雙龍化歸人形勉強站立,十七羅漢結坐在地篩糠顫抖,蘇景懸身半空,粗重喘息著。
  
  另一邊,十一古仙……碎屍遍地,殺滅!
  
  這一夥古仙,為首者與星尊鬼主同個境界,不過在同一檔次下,古仙首領的本領算是差勁的,比起七鬼主他還要遜色一籌,其餘古仙就差得遠了,單打獨鬥的話了不起九相菩薩本領。
  
  三個好頭匣建功,迅猛之殺古仙們抵擋不住,都死了。若非本地修家『及時喊小心啊』,只憑著三個好頭匣蘇景能夠輕鬆贏下此戰,、讓一群古仙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但時機未滿、雖及時出手也殺滅了敵人,蘇景一夥無一例外都遭古仙瀕死反撲,萬幸好頭匣打擊在前古仙反撲在後,威力大大遜色,蘇景一夥只是受到大力震盪,身內氣血翻騰,難受則已卻並無大礙。但另還有一重大麻煩……
  
  蘇景轉頭望回狼狽不堪的凡間修家,臉色很不好看,想要發脾氣可又覺沒脾氣……這些傢伙惹禍啊,不過在『護界之心』上本地凡修也真的像極了中土天宗,若有的選,他們會毫不猶豫用自己性命來換人間安樂,突然動手攪渾一鍋水也不是為了自己活命而是為了乾坤安泰,一想到此蘇景就沒脾氣了,只有搖頭苦笑:「你們啊,麻煩了!」
  
  眾修沒看出來剛剛惡戰究竟怎樣過程,腦中對蘇景固有印象太深刻誰也沒聯想到他會是小光明頂主人,愣愣看著地上多出來的一群烏鴉和兇惡羅漢,再抬眼看看懸浮半空的蘇景,不知道怎麼回事。
  
  蘇景沒脾氣可怎麼想怎麼不甘心,又瞪眼,瞪丁陽道和甄古道的掌門人:「這事不能算完,給我寫書!給我立祠!寫《屠晚》、立『佑世真君大威德祠』!」
  
  群修更懵了,這傢伙發瘋了嗎?就在此時突然天黑了。
  
  全無徵兆的,就那麼一下子,蒼穹沉黯人間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群修倉皇抬頭這才驚駭發現:太陽不見了。
  
  太陽不見了。太陽崩碎了!
  
  之前蘇景煞費苦心,又投降又獻寶還不是為了保住被古仙首領攥住的那輪好太陽,務求一擊殺滅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結果天算不如人算,到最後他是成功擊殺了古仙,可天外驕陽未能救下來:
  
  古仙遇襲時已是戒備狀態,難逃一死但還是及時發力,摧毀了驕陽。會晚上片刻才天黑只因驕陽倔強,已經被古仙巨力摧毀內核,卻仍堅持片刻才真正爆碎。
  
  也是驕陽毀滅、世界漆黑的時候,連串古仙的大笑響起:「死得不算痛快。但總算有人陪葬,哈,哈哈哈……」古仙死了,笑聲只因最後一點執念,全無法力更談不到殺傷,即將散去的思慧靈精罷了。
  
  蘇景冷哂:「散去吧,本來我對你們是有些佩服的,但你最後這場笑反倒讓人看輕你了。」說著揮揮手,一道陰風卷過將古仙殘念吹散,就這短短片刻裡。太陽爆炸的隆隆巨響傳入凡間。
  
  宇宙奧妙無窮。漫天星斗看似密密麻麻亂七八糟,其實暗藏規律、星斗之間也有引斥之力制約著彼此距離、引動著各自旋轉,天上的太陽碎了對凡間影響絕不止是沒了光熱,同時也會徹底擾亂力場。這座世界開始急急顫抖起來。大地深處暴起沉悶巨響、震得人肝膽巨寒!
  
  何須仙家見識。就是最最普通的修家也能明白,再用不了片刻這世界就會開始瘋狂亂轉、到那時大海潑天厚土崩碎,整座乾坤都將崩潰。
  
  滅頂之災。無可挽回。烏悲悲又去喊師父:「師父……」
  
  烏上一一肚子氣,嘎聲道:「貿然動手壞了大事,現在太陽毀了小崽子們開心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烏上一話音才落,其他九十七隻烏鴉大聖轟然開口,大罵凡間修家貿然出手壞了大事,作死,作死,妥妥地自作孽不可活!
  
  群鴉罵聲之中,一聲聲『忽啊』『哈』『呸』夾雜。
  
  烏悲悲的聲音帶了哭腔,果然白頭苦號鴉本色,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只是奮力喊叫:「師父,救苦救難啊。」
  
  「帶你逃命易如反掌,可是要救這個世界……」烏下一心疼徒弟,嘿一聲搖搖頭:「砸碎個雞蛋再容易不過,可誰能把砸碎的雞蛋重新黏好再讓它孵出小雞來?」
  
  打碎這凡間許多仙家都能做到,但要把一座沒了太陽即將崩毀的凡間保下來,難上萬倍!
  
  聽了烏鴉們的叫嚷,凡間眾修大概明白原來自己惹禍了,滿面苦澀滿心絕望,丁陽、甄古兩位掌門真人對望一眼,奮力起身整肅衣衫,跟著大禮參拜於烏鴉眾聖:「求請前輩……看能不能儘量多帶走些孩子,拜求前輩!」
  
  沒指望了,這天地完了,大修的最後心願僅在於:請前輩多救些孩子。
  
  動用耳力聽徹人間,多少娃娃啼哭;放開眼界望過大地,多少父母都把孩子緊緊再抱懷中,父母也嚇得六神無主,卻還一個勁地安慰著懷中小娃,莫害怕、爹娘在呢,沒得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遍天地:「無雙城主,煩請釘下無雙徹天楔子,釘穩天地四向。」
  
  開口之人,讓冰原群修驚訝,蘇景。
  
  平平淡淡的開口,一句話說穿人間!
  
  頃刻戚弘丁聲音傳來,帶笑:「好嘞。」
  
  「多謝。」蘇景再開口:「女皇陛下,幫忙捆山綁海,別讓這天地散架了。」
  
  「不管!」
  
  不聽的聲音傳來了,氣鼓鼓的。她的一道靈識始終關注戰場,眼看著凡修搗亂害得良人涉險,恨不得天塌了算了。
  
  「好媳婦。」蘇景笑了。
  
  「哼哼。」不聽仍是氣嘟嘟的,但還是領了蘇景的甜甜呼喚。
  
  下一刻,一道紫金光芒自霖鈴國中陡然衝天,霖鈴國無雙大天師施法!紫金虹衝抵天際後就此崩散,化作青白紅藍四道奇光,分赴這世界東南西北四向四極!
  
  同個時候悉悉索索地聲音遍染人家,南三萬里大山中蔓延出無盡青藤,長藤淩天瘋長,綁縛世界群山、鎮壓乾坤滄海!
  
  也是這個時候,原本漆黑沉黯的世界突然明亮起來,光自半空來,光自人身起……懸浮半空中,那個一修行就睡覺得傢伙身上,正散出燦燦光芒,絕絕純正的太陽之光!
  
  烏悲悲長大嘴巴,看傻了。腦子裡亂成一團,渾不知怎麼回事,正混亂中忽然腦袋被不知何事來到身後的烏下一拍了一擊:「還不叩拜主公!」
  
  「啊!」烏悲悲的叫聲簡直淒慘:「他、他、他……小光明頂主人?」
  
  正發光發熱準備行轉重法的蘇景低頭,瞪眼:「與我寫書、與我立祠!」
  
  「寫!寫屠晚,立佑世真君祠!」這次不是烏悲悲喊叫了,是丁陽道掌教真人在大喊。甄古道掌門和其他修道名宿忙不迭點頭、忙不迭附和。
  
  蘇景憋在心底的這口氣總算出透了,搓著手心開心笑,笑聲傳遍人間,告訴此間每個凡人、每個娃娃:「沒事,甭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2 22:17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5-1-4 22:53
第一二七五章  戒訓祠
  
  
  蘇景憋在心底的這口氣總算出透了,搓著手心開心笑,笑聲傳遍人間,告訴此間每個凡人、每個娃娃:「沒事,甭怕。」
  
  微笑安慰中蘇景雙手結印,遙遙向著天穹一按。隨他落印,昏暗龜裂天空驟然明亮,萬萬金紅火斑普遍長空;
  
  蘇景雙手開解,手印散開,雙臂撐雙手輕擺。隨他揮手,八方風起,慘慘陰風掠過滄海人間、掠過山巒青峰後直撲天際!
  
  風衝天。天有無盡陽火金斑。風火融匯萬丈高天。再轉眼,滾滾陰風融化了無窮火斑,由此風不再是風斑不再是斑,風火和合後化作蓋世紅雲。
  
  雲涌動,雲沉降,遽然一道驚雷綻放雲中,下雨了……很慢的雨,火雨。
  
  雨為火,但雨不成『滴』,而是『朵』,籠罩於人間、千千萬萬朵火雨,小小的真火太陽花。
  
  火雨也是花雨,這座人間從未有過的夢幻景色。
  
  蘇景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帶笑:「別怕,也不用躲,花會護你們平安。」
  
  太陽花徐徐落下,每一片花能凝聚靈瑞,不落白地,飄飄散向此間凡人,一花落一人。
  
  當火花兒落在身上,花兒微一震,化作一層淺淺紅芒將人包裹其中,跟著光中人只覺身體一輕,被溫軟赤光裹護著慢慢飛上天空,不高,百丈後不再上升、就此靜靜懸浮。
  
  蘇景的聲音不停:「要救這世界須得費些手腳,說不定會有房倒屋塌河水倒灌什麼的,先將諸位護持半空以策萬全……」
  
  還沒解釋完,突然一個結結巴巴地聲音從南方傳來:「不、不許救。」
  
  雖才四個字,卻足夠蘇景聽出說話人是誰了,愣:「方先子你說什麼?」
  
  「不是我的話……是我說的。但不是我的話,不是我想說,我也想師叔祖救人的……」方先子語氣惶恐。再開口時顛三倒四越講越亂。
  
  所幸此時另個聲音傳來了,給老實人解了圍:「是我讓他說的。不許救。」
  
  葉非聲音平平淡淡全無語氣,但又切金斷玉無可置疑!清清淡淡的切金斷玉:「不知所謂的地方,自己害死自己,你不許救。」
  
  葉非閉關於畫舫,但非不動關,外面發生的事情他始終有一道靈識在關注,本界修家自作主張壞了大事還險險害得蘇景受傷,可把葉非彆扭壞了。
  
  沒彆扭的時候還要找彆扭的人。這次被一群小東西給彆扭了,哪還了得?他說:不許救,讓他們死!
  
  蘇景知道師兄的性子,嬉皮笑臉地想要對付幾句,才開口說了半句話,江南方向忽又傳出葉非一聲冷哼,旋即,此間世界有劍光乍現!
  
  一道劍光還是萬道劍光?凡間修家完全分不清楚,他們只看到當那寒芒散去後,天地間正徐徐飄落的火花之雨……每一片火花都會從中斬斷。失了花形也就沒了法術靈韻,殘花散落、幾息後化歸風火靈元,隱沒於空氣中。
  
  一劍一花。
  
  葉非一劍。滿天火萬萬花滅盡。總算他劍下留情,隻斬滅正飄落的火花,未理會已經成法、將一部分人托浮半空的赤芒。
  
  劍才落,南方三萬里山中弟媳婦的喝彩聲就傳來了:「葉師兄好劍法!」
  
  不聽還在賭氣,打從心眼裡的開心贊嘆。
  
  凡間修家面色蒼白……蘇景好說話,他師兄可不那麼體貼人!
  
  蘇景不生氣不驚訝,反倒是滿目歡喜:「師兄破關,恭喜師兄再得精進。」
  
  「少廢話。百年之期已過,收了法術離開此間。以後道尊若怪罪讓他來問我。是我不許你救這不知所謂的世……嗯?」葉非不理師弟的巴結。
  
  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葉非忽然覺得:亮了。自己亮了。
  
  畫舫下、江水中。一團陽火熊熊燃燒中綻出一柱強光,正正映照於葉非……不止照亮。且還將他的一道真影法像打映於蒼穹,於此一刻,葉非模樣舉世可見!
  
  三十出頭,頜下微鬚,身形消瘦卻鋒銳,劍一般的男子。
  
  還有他左頰上、從額角蜿蜒貫穿直沒衣領去的長長傷疤,不顯醜惡反倒更添犀利。問這人間,何時曾見如此鋒利之人?!第一代離山真傳中,若賀餘代表了離山仁、塵霄生代表了離山義、那葉非便是:離山銳。
  
  蘇景也是一代真傳,一枚如見打遍山門一件紅袍欺壓幽冥都是他的光彩事跡,他代表了離山什麼……蘇景之前,離山無劍!
  
  葉非煉疤入劍,但他早就發現這一劍永遠也煉不完的,是以這次療傷、精進後,他的傷疤又重現於面,不存盡頭的一柄劍,永不消失的一道疤。
  
  蘇景肅容,再開口其聲朗朗:「此界凡修看來!此乃我師兄,離山葉非。師兄畢生恩怨分明,仇必誅錯必糾,恩必償功必賞……」
  
  三屍一個勁在心裡念叨,以心神相映來提醒蘇景:「還有言必踐。言必踐。」
  
  蘇景沒敢說,怕師兄翻臉。
  
  凡間群修此時終於變得聰明了,當初傳訊令門宗動法的甄古道掌門人第一個整肅衣袍對著天上的『葉非』一躬到底:「拜見離山前輩劍仙,晚輩行事孟浪,招致惡果追悔莫及,錯於我一人。」說著改躬為拜:「願領前輩懲戒,願領前輩責罰。」
  
  禍是大伙一起闖的,修道重心性,四大道宗皆有義氣,掌門人拜則甄古道拜,甄古道拜則四大道宗皆拜,四大道宗之後還有此界無數修家,一時間『拜見離山仙長,請前輩降罰』之聲此起彼伏,從人各四處傳來。
  
  蘇景的聲音低沉下來:「師兄如何責罰,看你們的運氣了,我不會管也管不了。但、今日之後,此界人間當有祠,戒訓祠。以祠為戒、行事三思!便說今次,既知小光明頂主人在此。既知我敬奉道尊為長輩,你們還敢胡亂動手,到頭自吞惡果怪得誰來。修仙當刻苦。做事要機靈啊!」
  
  最後一句蘇景咬重音,地面上大伙都挺機靈的。立刻就有修家名宿恭敬開口:「當立戒訓祠,敬奉葉非前輩神位,世代不忘今次大禍,必當引以為戒……修仙當刻苦做事要機靈,上仙教誨永鐫於心!」
  
  一呼百應,亂糟糟的人間。
  
  「師兄,如何懲戒你說吧。」蘇景這才望向葉非,面目是嚴肅的。可他的目光……怎麼就讓葉非覺得他在嬉皮笑臉呢。
  
  葉非一哂:「還罰什麼,沒興致了,不罰了。」
  
  葉非也就是憋了口氣,又不是和本地修家真有仇,此刻凡間修家跪了一地都說要給他建神祠了,還有什麼可追究的。再說道尊的面子總要顧及的,葉非順氣了此事便作罷。
  
  凡間歡喜,蘇景也歡喜:「那再……勞煩師兄,接應一下此間生靈?」
  
  看不看得慣這裡的小家伙是一回事,給不給師弟幫忙又是另一回事。葉非臭著臉孔不吭聲,手中劍光卻再度閃起,下一刻天又下雨了。不過再非火花盞盞,而是驚世駭俗的萬劍穿落、從天空直刺凡間。
  
  凡人驚駭欲絕,萬劍奇快,哪有哀號躲避的機會,人人中劍!
  
  劍嚇人,不過效用和之前蘇景的火花一樣,劍刺於人便化青輝,葉非接替蘇景將這世界萬萬凡人都用法光裹住托浮半空。
  
  蘇景卻苦笑著:「師兄慈悲啊。」
  
  葉非不痛快的垂下眼皮,但天空中劍光再度震鑠!又是劍。萬劍萬萬劍無以計數之劍,劍落滄海落桑田落於山川胡泊。跟著這半空裡就亂了套……小到草木蟲豸,大到古木兇獸。海底魚山中獸天上鳥、這世界所有所有的生靈都被葉非『一劍打盡』,統統漂浮於半空!
  
  直到此刻,凡間修家終於驚了、瘋了、真真正正看傻了。
  
  只把人套住已經驚世駭俗了,而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隻螞蟻?海底有多少根水草?泥土下又有多少蚯蚓?一個不差,只要是活的就會被葉非的劍光裹護、懸浮半空!
  
  他一人,鎖盡眾生,離山葉非。
  
  這是怎樣的神通法力!
  
  魚脫水則亡,但在劍光中它們依舊安然舒泰,全無不適;草木離土則枯萎,而劍光包裹下,花猶盛開葉正青青……
  
  無論人畜,陷入劍光內都覺溫暖舒適,無可抵御的睏意襲來,就在半空中、就在自己做夢也未曾見過的詭異景色中沉沉睡去。
  
  天上的生靈實在太多了,是以沒誰留意到,一隻叼著個毛毛球的小花貓也被劍光裹著,喜滋滋在半空裡飄,不知道它為什麼不睡覺,不知道它怎麼這麼高興……
  
  蘇景哈哈一笑,喊了聲『多謝師兄』跟著結定盤坐於半空,十指交錯連連,手印變化奇快,三息過後蘇景猛開聲,獅吼隆隆轟動乾坤,陽三郎打了個手勢,小金烏與四十九對比翼雙鴉齊齊振翅,隨她一起直衝天際,一百人盡化神鴉本相,看似混亂實則錯落有致,各占法位圍攏住蘇景團團打轉。
  
  急旋之中蘇景頭頂接連兩道強光崩裂,百里驕陽與小光明頂先後躍出,百里驕陽在蘇景頭頂三百丈、小光明頂在蘇景座下九百丈,也開始急急旋轉。
  
  九息過,突然轟地暴鳴聲綻放,蘇景、烏鴉、百里驕陽小光明頂盡化烈焰本相,天空中團團陽火飛舞繚繞;再九息,蒼穹陽火大陣之中,一道道烈火如游龍般自陣中蜿蜒而出,不斷延展不斷瘋長,萬道火龍打入這乾坤各個角落。
  
  火龍連天,火龍入地。
  
  入地或連天後,火龍再告游散,一龍化千蛇,條條燦爛火蛇將將這世界徹底盤踞,熊熊烈火鎖天縛地,流淌不休煉化不休。蘇景要煉這整座世界!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2 22:21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5-1-4 22:54
第一二七六章  影金童
  
  
  這世界的太陽沒了,最直接了當的辦法莫過於『還它一個太陽』,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自己煉個太陽給它?那得猴年馬月了,蘇景飛升這麼久之才煉出了個半吊子小光明頂。
  
  又或者去天外找個太陽來?蘇景倒是能挪移驕陽,可仍是之前的道理,宇宙自有玄機,星辰錯落彼此引斥,弄個太陽過來大小是否合適、距離怎麼擺放,蘇景還得現學,怕是不趕趟。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金烏小煉世、金烏大焠真!把這個世界煉成一方自有陽火流轉、從此無需天外驕陽照樣的獨立乾坤。
  
  為這世界鑄陽基開火脈,讓它自己會發光發熱又恰到好處,可溫暖乾坤又不會燒壞了人間,然後再做風雲篆定晝夜符,完成後這世界就算保住了,至於四季劃分要靠火脈流轉來控制了。聽上去復雜其實比著煉化驕陽容易太多了,如今蘇景有這個本事,就是得費些力氣花些時間。
  
  烏悲悲仰頭看著蘇景施法,這好半晌過去了,他的心情平復不少,猛地想起一件事,快步走到三屍面前:「三位前輩定是東、天、尊上神,晚輩烏悲悲拜見前輩。」
  
  東天劍尊可是三屍與蘇景並稱的尊號,東雷動、天赤目、尊拈花,『劍』給了鏘鏘,這事烏悲悲以前聽師父說起過。
  
  三屍見烏悲悲懂事、主動來拜見仙尊,一個個眉花眼笑,雷動擺手:「免禮免禮,你這孩子有心,本座就提點你兩句。」
  
  烏悲悲大喜:「晚輩恭請前輩教誨。」
  
  「你們答應給蘇景寫屠晚,你知道屠晚是什麼故事嗎?」烏悲悲茫然搖頭,這世界哪會知道火爆中土的《屠晚》。
  
  「不知道沒關係。我們告訴你啊。」拈花手摸肚皮,笑嘻嘻。之後三屍就拉著烏悲悲,你一句我一句地給他講『屠晚』。聽過一陣烏悲悲愈發迷惘了:「《屠晚》寫得……不是主公,而是三位前輩?」
  
  「對嘍。屠晚贊頌的本就是我們三個,你當蘇景為什麼這麼有名?還不是因為與我們沾親帶故。」赤目微微笑,說著得意的話面上卻不見一絲得意,他只是講出個事實,沒什麼可得意的。
  
  時間晃晃,百日過去,高空處的烈火大陣仍在飛旋,火如鏈。勾連了天地。噼啪聲音接連不斷,那是烈火煉世之聲,急促躁動卻也生機勃勃。
  
  劍芒中包裹的一切生靈都維持在百日前、剛飛起的樣子。萬生沉睡,一隻小花貓用做賊的態度和謹慎,把一條沉睡的魚小心翼翼抓到自己面前;
  
  南三萬里山,妖冶明媚的女子飛出,在半空裡選了選,拿了幾個雞蛋和幾把韭菜回山了;三大宗師的聲音時斷時續,屠晚這個故事說得太久了,他們肚子裡沒了情節開始現編現說。可憐烏悲悲百無聊賴卻不敢有絲毫怠慢,拿著筆認認真真地記錄著,心裡後悔死了自己是鬼催的麼。好端端地非要去給三個矮子磕頭。
  
  烈小二閒的,教十六老爺下象棋,一百天,從百戰百勝到一敗塗地,十六居然很有下棋的天分。
  
  烈小二不想下了,十六用尾巴托了棋盤跟在他身後:「烈,烈,忽啊!」不斷招呼他再來一盤。
  
  終於,烈小二受不得小蛇的糾纏。又和他擺開車馬。這一盤不知怎麼了,烈有如天助。幾招好棋連出殺得十六老爺節節敗退,即將大勝時候烈小二忽然皺起眉頭。舉目望向天際。
  
  十六也有察覺,一股冰冷氣意正從天外侵入此間,十六老爺立刻探出脖子,趁烈小二抬頭之際把他的一車一炮吞進肚子裡,跟著也舉頭望天:
  
  非金身,剔透極凈、比著最最純透的水晶還要更光潤更純凈的大身。無垢琉璃的身體,映襯於漫漫天地的烈焰光芒,五光流彩旖旎千色。
  
  冷,這尊佛仿佛一塊冰,又或者說他就是一座冰天雪地,當他入境凜凜寒意橫掃乾坤!
  
  眉目五官、衣著打扮都與佛祖一般無二,可不知為什麼,他看上去就是讓人感覺他要更年輕一些。
  
  年輕一些,以及深刻歹毒。同樣是沒道理可講的,他也大耳垂肩、他也慈眉善目,眼是佛眼面是佛面,卻一望之下就是讓人心底生寒、血骨發冷,蛇蝎毒物爬到手上後會有的感覺。
  
  烈小二瞇起了眼睛,十六人立,正摘韭菜的不聽托著她的『金花盆』一步登上山頂,正為葉非護法的方先子背後的雙劍泛起不易察覺得嗡動……
  
  但很快,前後三兩息的功夫裡,身處本界的『無事仙』先後放鬆下來,大家都看出真相:來的稀奇古怪佛並非實相,只是光影幻像而已,能說能動也有強大氣意,但他是『虛』的,不存絲毫力量,自也談不到作祟或傷人。
  
  身化烈火的蘇景也見到這尊『佛』,且一眼就認出,這虛影來自何物……火中幾重光彩繚繞,蘇景以一道神識化形、做本相迎向剛入境的『佛』:「大真西天地唯我寶相?」
  
  偽佛有分身,大真西靈石雕刻而成,是稱天地唯我寶相。先天皆知那是偽佛最最強大的分身。
  
  偽佛死了,分身卻還活著,即便蘇景等人不知前後因果,憑他們的見識也足以猜出這分身開靈結智、涅槃真生了。
  
  『佛』搖頭:「天地唯我寶相是我生前名字,如今我名:後身天法金童。」
  
  這是大身顯露涅槃跡象、但尚未真正轉生時候偽佛為他封下的寶位法名。
  
  活著時候偽佛把他視為己出,如今偽佛死了,新的邪佛就用了他留下的名字,今生此世窮盡宇宙,邪佛只有這一個名字:後身天法金童。
  
  打量了面前『金童』一陣,蘇景問:「你人在何處?」
  
  又一棧正全力追查此人下落,優和尚、羅剎凸都投入此事中,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敵人,又一棧從不會有絲毫大意。
  
  邪佛聞言笑了:「你倒真直接,不能說。」
  
  不說在意料之中,就算他說了蘇景也當他亂編的,隨口而來的開場白罷了,蘇景本也沒想對方能交代什麼,又再問道:「何必遣影幻光,直接殺過來不好麼,怕不是我的對手?」
  
  邪佛從容,有問就有答,依舊微笑:「你道我不想來殺人麼,可惜現在我動不得,一動就會被優和尚他們發現,不等打完小的怕就會引來老的,我現在還有傷,隱忍一些比較好。」
  
  蘇景第三問:「你我皆知,其實遣影幻光也算不得真正安全,既然是法術總會有跡可循,尤其逆推追踪更容易,你就不怕我會因這道影子到來找出你藏身地方?」
  
  「咱別吹牛啊,你算得奇葩,可到底修持年頭尚短,憑你現在本事還查不到我,要不我從天外巴望一眼就走了,哪還會顯影現形。」
  
  蘇景話歸正題:「那你來做什麼呢?」
  
  「我這個人多疑膽小,感覺到有一小隊沉睡的古仙突然出關,怕會走漏我掌控古族奇兵的消息,越想越不踏實,就跑來看看……咳,這消息還是洩露了,如今踏實了。」邪佛直言相告,坦誠得不像邪佛。
  
  蘇景笑笑:「消息的確是洩露了,百天前我就已經傳訊天外,如今冥道棧大家都曉得古仙把你們當朋友了。既然來了,乾脆多聊幾句吧。」
  
  「成,我也想聊聊。」邪佛腳下一尊冰雲蒲團顯現,坐:「不過我不能說的你趁早就別問了,白白浪費唇舌浪費時間,畢竟咱都挺忙的。」
  
  「放心,我曉得。」蘇景身後一柄真火大椅躍出,坐:「有個事情我一直不明白,古仙實力不俗,西天那尊假佛卻只動用了一次?到最後甚至與東天決裂,他都不曾喚醒古仙,這事說不通。」
  
  提到偽佛,新的邪佛眼中略顯沉黯:「是啊,說不通。我要是告訴你真相,你怕是會覺得更說不通。」
  
  「你說吧,我挺想聽聽的。」
  
  「遺存古仙承了他的恩情,把他當成朋友,只消一句話古仙就會為他入戰去,」邪佛的聲音緩緩,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聲音很動聽,清清涼涼的聲音:「他唯一動用古仙的一次是狙殺瞑目王。他心知肚明,閻羅一脈遲早會與西天為敵,神君與其他十二位冥王不易追踪,但瞑目王一個人脫隊去鼓搗什麼天地之類法術,他早都發現了。後來瞑目王奉召,放棄法術去與同伴匯合,他就傳訊一支古仙出關……殺不殺瞑目王不是關鍵,他是想看看古仙究竟怎樣戰力。結果不錯哦,那支古仙比你誅滅的這一支人多些、實力也厲害不少,十一王的心都給挖出來了。」
  
  說到這裡,琉璃身的邪佛忽又嘆了口氣:「明目王雖未死,但一支古仙能有這等實力也是超乎預料的,多好的結果,可事後他卻一點都不開心,彆扭了好一陣子。」
  
  「怎麼說?」蘇景愈發疑惑,偽佛掌握了厲害的實力,又鬱鬱個什麼。
  
  邪佛的笑容古怪,有些嘲諷、也有些心疼:「烏龜和烏龜結仇,一隻烏龜跑去請來老鷹幫忙打架,老鷹殺了對方烏龜後,請它來幫忙的烏龜就不開心了。」
  
  蘇景微微皺眉。
  
  邪佛聲音不停:「我聽說,你們離山弟子最最愛惜自家的中土凡間。你不妨這樣來想,你和中土的敵人爭殺,然後你又從這座道家世界搬請援兵,助你殺了中土老家的敵人……然後你不開心了。懂?」
  
  「懂了。」
  
  邪佛問:「說得通嗎?」
  
  蘇景應:「說不通。」
  
  邪佛又一聲嘆息:「但這就是真相了。我就說真相更說不通吧。古仙今仙,兩個時代兩個世界,開始時候他不覺什麼,動用過一次古仙後卻覺得自己不好用古代的神怪來對付與自己同代的仙魔,這樣做讓他心裡很不痛快。他這個人啊,壞歸壞,邪歸邪,但心裡那點莫名其妙的氣節還是有的,所以自那以後他就再未動用古仙,直到自己被打死。」
  
  低垂頭,片刻後邪佛再抬頭,望向蘇景:「他是偽佛,篡奪西天自封三寶,偷改經文普惡人間,你們要打他要摧毀西天皆無妨,但你們不該殺他的……不是他不該死,是你們不該殺。他若還活著,一切都好說,可他死了。」
  
  說到此邪佛重新笑了一笑,嘴角微揚之際邪佞凜然:「他死了,就輪到我上陣了。我不似他那般彆扭,西天凌亂不要也罷;古仙力大為我所用!」
  
  邪佛的笑容徹底綻放了,邪異中他的眉目透出濃濃歡喜,可他的聲音陰冷如刀字字插心:「他視我為子,他是我父親。」
  
  語氣變,後一句話在邪佛口中變得輕飄飄,如煙:「後身天法金童誓報父仇,我不會理會什麼今時古代,能殺你們的刀,即為好刀……我們生死再見。」
  
  跟著邪佛似是發現了什麼重大事情,面色陡變,什麼笑容什麼歡喜什麼邪異什麼陰冷全都崩散去,火燒屁股似的跳起來,氣急敗壞:「你這人,你說你這人,說好聊聊天怎麼還藏了隻貓,陰險陰險,簡直陰險……」連串抱怨之中,邪佛身形一抖,徹底消失不見。
  
  遣影幻光可追踪,蘇景葉非等人都沒這個本事,可上上狸有啊!
  
  之前蘇景打古仙上上狸懶得理會,她有她的道理:我是貓,我懶得動。
  
  如今邪佛化影來,上上狸明白這邪物可是明白人刀下鬼的兒子,以她和明白人的交情,勉為其難管一管吧,從邪佛影入界起她就開始施法追踪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2 22:30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5 23:10
第一二七七章  玉道尊
  
  
  『後身法天金童』直接逃遁,蘇景忙不迭去問上上狸:「怎樣,追到了沒?」
  
  上上狸出手焉有不成功的道理?貓懶洋洋的,似乎覺得蘇景多此一問,但還是應道:「追到了,已經傳訊道尊,他自會聯絡又一棧、優和尚,放心吧,邪佛完了。」
  
  「烏上一、烏下一二位師尊座下弟子烏悲悲拜見主公!」
  
  一個聲音傳來,烏悲悲顧不得再聽三屍講故事,跳起來納頭就拜,這一刻他都等好久了。蘇景笑著對大烏鴉揮揮手,笑道:「不用那麼當真,我還要多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呢。」說完撤去了幻影法像繼續行陣煉世去了。
  
  不多時靈訊傳回上上狸,直接是優和尚回訊,謝過上上狸出手相助。和尚本就相距邪佛藏身地方不遠,只因對方狡猾這才始終未能找到,如今有了上上狸的準確指引,優和尚與又一棧麾下幾位高手正急急趕去……
  
  晃晃又是三十天,蘇景行布於天地間的烈火暴漲開去,空前壯大,煉化法術已至最後階段。上上狸看出『舉世魚兒皆睡去』的好時光就快結束了,正抓緊最後的時間想要再偷幾條魚,未料她才剛接近、正前方那條大魚忽然劈裡啪啦地跳動起來,魚醒了。
  
  嚇了上上狸一跳呢。
  
  不止魚醒了,花草樹木蟲豸鳥獸和無數男女老幼,此間生靈盡數蘇醒……身外裹護的劍芒依舊,但葉非撤去了讓他們定身定長、沉迷昏睡的法術。
  
  凡人哪知四個多月不見。他們只覺得自己小小地睡了一覺。
  
  醒來、先想起入睡前的末日景色,再透過護持身體的青光看到外面烈火熊熊、燒遍了整座世界的可怕景色,眾多凡人驚駭倉皇,可又哪敢有絲毫掙扎,生怕自己一動護身青光就會散去,到時候不被大火燒死也得活活摔碎。
  
  幸好蘇景沒讓大家等待太久,最後一炷香的光景過後,四個多月裡始終在高空行轉不休的烈火大陣突然暴起一聲巨大轟鳴,陣中那些飛旋奇快的火團盡於此刻炸碎,千萬烈焰彷如飛矢激射乾坤各處!
  
  下一瞬。滿天遍地的烈火長索、赤炎游龍統統熄滅。原本火光燦爛的世界陡然沉黯。熄火,且斂光,從光芒萬丈到無盡漆黑,只在短短兩三個呼吸之間。天地山海。石砂塵埃盡入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甚至會讓人心生錯覺、渾不知身在何處的極端黑暗。
  
  不聽早都不再生氣了。她站在紅底山頂正笑盈盈地看著心上人對這世界做最後祭煉,可是當蘇景幾乎功德圓滿、天地陷入黑暗中,小妖女的心卻猛地一痛。
  
  仿佛心裡一直都藏了條沉睡的毒蛇。此刻毒蛇醒了、狠狠咬了她的心:黑暗無邊、寂靜無邊的世界,像極了她的莫耶。
  
  突然,不聽手一暖,一個人來到身邊,與她並肩而立,握住了她的手。蘇景回來了。
  
  夫妻同心,蘇景能猜到妻子心中所想,莫耶、莫耶……今日看來,這又何嘗不是蘇景心中遺憾啊。煉化這座道統凡間,根底上的法術不外兩重:小煉世、大焠真。
  
  這兩樣法術,早在蘇景跨入第三境時就已經掌握了,那時他用小煉世糅合三這三那訣為自己煉化劍羽,他用大焠真配以大師娘秘法為參蓮子重塑經絡……原來只憑這兩樣法術就能夠讓莫耶世界重生。
  
  可只會法術又有什麼用啊!那時的蘇景境界低微、元力淺薄,根本沒法力也沒資格去讓莫耶重生。如今夠資格了,莫耶卻已煙消雲散。
  
  沒有莫耶了。只因時光不能回轉,所以這世上就用不存『完美』二字,回不去昨天啦,昨天的遺憾便永遠存在,永不磨滅……存在於過去,那便是永恆、便再無盡頭再不會結束,就好像葉非臉上的疤,永永遠遠也修不完劍。
  
  不聽的心思是通透的,她早都學會如何調整心情,她不會讓自己陷入鬱鬱太久。輕輕呵出一口氣,不聽捏了捏蘇景的手掌,兩人相視一笑,跟著她眼中又顯出了濃濃的心疼……
  
  也就在蘇景面上笑容浮現一刻,東天盡頭突然傳出一聲金烏啼鳴!那啼鳴聲音強烈、飽滿且充滿生機,先自地平線直插天穹,繼而橫掃正座乾坤!
  
  相伴烏啼,還有陽光噴薄!不是曙光,全無柔和,那自東方而起又霸道湮沒了整座人間的陽光熾烈到幾近純白,於徹徹底底擊潰這漫天漫地的黑暗同時也毫不留情地奪去了人間所有顏色,只有白、只有光,強烈且兇猛!
  
  黑暗之後的綻放,綻放之後的回歸……強光維持的時間並不長,猛烈綻放是金烏妙法對這世界的洗滌,隨之而來的便是返璞、便是歸真。
  
  強光散去了,乾坤模樣迅速的清晰起來,天穹清透、大海蔚藍,江川湖泊如玉,崇山峻嶺昂立,還有那些人間的城,人間的田……一切一切,都如災難發生前的樣子,只是變得嶄新,遠勝往昔的明亮透徹!
  
  從此這世界再不需要太陽,自有火脈流轉可保天地安泰。此間仍會有春秋寒暑,四季交替由火脈流轉控制,會比以前更穩定;此間仍會有晝夜往復,這是大咒法力,純粹的法術干涉,甚至蘇景還做了個假太陽,似模似樣地東升西落用作循轉。
  
  依舊是寂靜的,法如天威,從智慧靈長到無腦蟲豸,世上所有生靈都震驚於眼前的嶄新世界、都懾服在金烏生源的正法天威之下。
  
  葉非揮了揮手,有劍光閃過蒼穹,從何處來就歸何處去,師兄散了法術,滿天生靈各歸各位。螞蟻回到了自己的巢穴,蚯蚓重返濕潤泥土。凡人又回到了熟悉的街道、站在了自家的院落、坐在了自家的廳堂。
  
  像極了一場夢啊。
  
  人在夢中呆呆。
  
  又過了一陣子,不知何處、不知是誰,終於從『夢中』驚醒回來,是驚醒,卻還不曾完全清醒,可至少他曉得自己不用死了,他曉得這世界被仙家救了回來,他曉得老父得以安享晚年,曉得幼子可以繼續長大,曉得王老五還欠自己三兩銀子,曉得東廂屋窗紙舊了該買新的來換……他想感謝仙長可回神之後強烈的喜悅自心底直直衝出來,哪裡說得出話來。只有一聲歡呼!想拉過妻子想抱起兒子想去攙扶老父時。口中響起的由衷歡呼。
  
  星火燎原?這形容不算恰當但也勉強能用,能用來形容這時的人間。一聲歡呼,百聲歡呼,千聲萬聲萬萬聲。人間處處歡呼暴發!有哪個世界有過這樣的機會:所有人都於一刻裡齊齊歡呼。是驚喜也是發洩。是劫後餘生更是盛大狂歡,所有情緒就在所有人的呐喊聲中,何其壯烈景色。能有過著這樣一次機會並參與其中又當何其有幸。
  
  人間沸騰!
  
  就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四大道宗、諸多大派催行傳聲重法,紛紛開口:「拜謝蘇景前輩救世大恩。」
  
  修行大宗出面組織,人間的歡慶立刻有了體統、變得整齊,從老人到孩子都向天空參以大禮,臉上依舊歡喜昂揚,禮數卻一絲不苟。
  
  「拜謝蘇景前輩救世大恩。」
  
  「拜謝蘇景前輩救世大恩。」
  
  「拜謝蘇景前輩救世大恩。」
  
  ……
  
  天空中空空蕩蕩,哪還有蘇景的影子。
  
  蘇景人在紅底山,面色慘白兩眼無神,渾身上下被汗水浸透,倒是還站著但不停地打晃,累慘了,累死了!過去那一百多天裡幹的可不是普通活計,便如烏下一所說『打碎個雞蛋容易,可要把碎裂的雞蛋重新黏起來再讓它孵小雞就太難了』,煉一座凡間讓它成為無需太陽照樣也能茂盛自然的獨立乾坤實在不是間容易事。
  
  如果隨隨便便就能成術,百多天前他又何必處心積慮去救天外驕陽。
  
  蘇景都記不清自己上次這麼疲憊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累得心裡空落落地難受,不過難受也不耽誤他懊惱,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在天空上、襯起一道陽火金環、含笑四方揮手接受人間致敬才對,多好的排場啊。
  
  奈何現在樣子太寒磣,沒法給外人看。不止他,陽三郎、小金烏、一群烏鴉衛全都累散了。
  
  正懊惱,忽然身體一輕:失重、隨即安穩,蘇景被不聽抱了起來,打橫抱。霸王抱虞姬,英雄抱美人的那種橫抱。
  
  蘇景眨眨眼睛,佑世真君自有威壓:「大膽。」
  
  不聽親了親他額頭。
  
  「這還差不多。」佑世真君美滋滋地,開始晃蕩腿。
  
  ……
  
  蘇景和不聽沒再回去紅底山宅院,直接在地心撐開『阿骨王墟』,入冥宮去休養了。
  
  葉非也有些脫力,不過他傷勢痊癒、再沒興趣在這凡間多待,連個招呼都懶得和蘇景打直接縱劍飛仙,重返仙天去了。四方頭心裡佩服的是蘇景,但他覺得追隨葉師叔祖也另有一番精彩,追隨葉非一起走了。
  
  三屍和貓也是一樣,他們都喜歡人間可也都沒長性,於此玩耍百年漸覺無聊,在凡間重生後馭法飛天去。大家走得七七八八,在蘇景看來,這凡間冷清了不少。
  
  不聽自不必說,蘇景在哪裡她就在哪裡,烈小二和戚弘丁依舊留了下來,前者是因東家吩咐,他就專門追隨二東家了,如今也進入了冥王宮,成天沒什麼事做就和十六下棋,一般十六會讓他一個車或者一套馬炮;戚弘丁則是因為霖鈴城正被他漸漸煉成他的新無雙城,法術未完他當然不肯走,但也辭去了『無雙大天師』之職,由明入暗隱匿了形跡。
  
  至於陽三郎、烏鴉衛,大家都消耗巨大,各歸各位行功休養,短時間裡不會在人間走動了。
  
  蘇景並未立刻離開,他還要在此逗留一陣,自己估計要再待十年左右,他是第一次真正『煉世』。陽火大脈是否流轉順暢、諸般法術是否姓行運無礙他也沒有絕對把握,總得再看上十年確保一切無礙才好。不過他也不再露面,風走煙行來去無蹤,這世上的高人還沒資格察覺他的存在……
  
  就那麼一下子,蘇景一夥消失了。
  
  這人間再沒了他們的蹤跡,卻滿滿他們的傳說。
  
  大宗高人都道仙家高人事了拂衣去,心中除了欽佩還是欽佩;烏悲悲有些鬱鬱,每到修行閒暇都會到紅底山走一走,在主公主母的舊居中坐上一坐,順帶把房間都打掃乾淨。有時候大烏鴉會遇到丁陽道那位的小女冠。
  
  烏悲悲做人糊塗。一百年把主公當小兄弟,不過他到底是得提拔、成氣候的大烏妖,看神仙不成看人還是挺准的,大概能猜到小女冠那份少女情懷。情愛遙遠實在有些誇張。可小小的仰慕總不會錯的……
  
  蘇景的修為風火相濟。他的恢復遠勝其他仙家,沒用太長時間他就重返巔峰力量。恢復後做的頭一件事就取出了道尊留給他的玉簡。
  
  道尊與佛祖一起離開後,蘇景就趕去極北深海。跟著探玄冰打古仙煉人間,忙忙碌碌都沒能顧上查看道尊留給他的玉簡。
  
  之前他修煉道尊給他的思悟法,成天睡啊睡的,法門肯定是沒問題的,不過總這麼睡、後來都開始做夢了,修為卻不見丁點精進,心裡總不可能太踏實,趕緊看看道尊的留言怎麼說。
  
  可是讓蘇景意外的,當真識注入玉簡,其中空空不見一言一字,只有一團金光繚繞,隱隱似是個人形,正團成一團睡覺得樣子。
  
  蘇景小心翼翼指揮真識遊弋上前,試探著碰了碰那團金光……手中玉簡陡地一跳,簡內金光暴散溢出,冥宮之內、蘇景對面多出了個老人:青色長袍半舊、道髻挽得隨隨便便,朽木似的老人頜下留著一撮山羊鬍子,不是道尊又是誰!
  
  是道尊,但又和真正道尊有些差別,蘇景面前的道尊肌膚紋理中隱隱透出潤潔光芒,老人如玉,玉道尊。
  
  眼見蘇景驚訝模樣,道尊笑呵呵地:「來此凡間,後面幾十年裡我就閉關了,閉關是為療傷,但也沒耽誤我琢磨你諸法歸一、歸入『劍一』的事情。」
  
  修行事情,在凡間講究按部就班,一個境界就是一個臺階,一層臺階跨不上去後面的路就不用走了,這是一個必須的、不容有絲毫差錯積累過程,所以凡間修士只有『奇快破境』之說,卻從未有過一步雙階逾境而修的情況。就算有再高的天分和悟性也得按部就班的來。
  
  通天是築基、寧清是養心、如是為開竅,小真一就要領悟真我唯一,沿著一條直線一步步走下去,無論修者能走幾步,這條線是絕不會錯的,所以蘇景拿著一張帛絹就能修習,反正他過了前一個境界後就肯定會進入下一個境界,功法本身不必考慮『因人而異』這回事。
  
  但飛升後再修行就與凡間不同了,無論仙家本領深淺,道理上講他們都了有自己的道,道之上是浩渺宇宙,道之下為凡俗生靈,仙在道之中。得道後的修行,因人而異因性而異也因本有法基而異,再不存境界區別也就沒了固定章法可循。
  
  所以所有的仙門修法,都不是系統的、可持續做長久修煉的著述,甚至可以說這些記載不再是法,只是術。法在修家本人,術為運用手段,僅次而已。
  
  歸結於蘇景來說:道尊可以指點他的修行,這沒問題。可是道尊指點得了今天指點不了明日,因為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蘇景把今天的功煉成了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者說蘇景會把今天的功煉成什麼樣子是無可預知的,如此又何談明天的指點……
  
  所以道尊想了個『以後都清靜』的辦法:閉關之中,細細理清蘇景『歸劍一』的所有環節,所有可能發生的情形和諸多關竅所在,再截下、煉就一段思慧,思慧化形成就道尊法相,長長久久地跟在蘇景身邊,只要是有關『歸劍一』的修行,玉中道尊都能為他做及時指點。
  
  殫精竭慮自不必說,截下思慧更是傷魂傷修,道尊留給蘇景的人情大得很了。
  
  『道尊』大概解釋了下自己存在的緣由,繼續笑道:「不止我一個,還有一個我,在甘霖中。」
  
  蘇景驚喜更甚,急忙取出甘霖劍,催動一線真識入劍。
  
  劍本神器,以前以蘇景的本事根本沒資格以靈思探看此劍,但道尊在閉關時候專門施法為蘇景開劍禁,此刻探查『一覽無餘』,劍內清潭一盞清澈見底,可見潭內坐落著一間小小竹舍,又一個道尊正端坐竹舍內,見蘇景望來,老人家並不起身更不出來,抬起頭對蘇景微微一笑:「我只管殺千刀。」
  
  蘇景身前『道尊』接口繼續為蘇景講解,劍中不會出來也出不來,留下這段智慧是專門為蘇景指點『殺千刀』的。
  
  蘇景修煉殺千刀,要進入百里驕陽內,與魔猿搏鬥過程就是修煉這絕門鬥法的過程。不過在道尊看來這麼練進度太慢了,由此他在劍中留下一段智慧。
  
  以後修煉殺法的辦法不變,但蘇景面對魔猿的同時,只要蘇景手執甘霖,劍中思慧就會在鬥戰中為他做同步指點,如此一來事半功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2 23:0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6 23:55
第一二七八章  不算笨
  
  
  玉、劍兩位『道尊』各有其用,但他們畢竟不是道尊本人,除了為蘇景指點修為、劍法外就再不知其他事情,更不可能幫蘇景打架。
  
  可即便如此蘇景也足夠感動了,認認真真地道謝過後話歸原題,問起自己的修為事情,玉道尊是從道尊而來,不過他似乎比真道尊愛搶話似的,聽說蘇景開始做夢後老頭子明顯嚇了一跳:「這麼快就做夢了?」
  
  蘇景點點頭,又道:「但記不得夢見什麼,醒來就忘記了,只記得我做過夢。」
  
  玉道尊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垂頭不說話了。
  
  大約盞茶時間,玉道尊才緩緩開口:「真息吐納呼應八方,便如臨淵望水、元照索影,你可明白?」
  
  如今蘇景好歹也算得大羅金仙,即便沒聽過這樣的說辭,但普通修行的道理全能明白,稍一印證便全盤領悟,點了點頭。
  
  修行人以元氣吐納呼應外界,總會有個目標的,比如靈山秀水,比如所在世界的自然乾坤,厲害的仙家也可以呼應星辰日月,因修為深淺以定吐息呼應的目標大小。
  
  無論吐息呼應的目標大小,此類修行的目的都在於從吐納中與目標取得共鳴,再通過這份共鳴來體會對方的元靈真意,繼而感受自然、解讀乾坤真意,最後再印證於己身。
  
  這就仿佛修家立身河畔,將自己的倒影投入水中。水靜則影真、水湍則影亂,但這倒影並非普通映照。而是修家的本修元照之影,影與人本慧相連,影子感受一切修家都能體會。影子在河水中隨波晃動,修者就能體會這大河的流轉之姿、體會潮起潮落中的自然規律。
  
  這份『規律』也會落印於影中,待得時機成熟時候修者將法影收回身內,以後的練氣修行中可時時參照法影,當能有大好精進。
  
  蘇景的修行可沒那麼簡單,人家的吐納共鳴,是把自己的元照真影投映於實在,他面對的卻是虛空。這個題目一下子大出了無數倍。簡直高級的不得了,但在普通仙家看來也缺心眼到不得了,莫說證道飛升的仙家,就是凡間剛入門的小修童也能明白。虛天空空。是真無盡真無物。虛天就是『沒有』,影子也是個『虛』,把『虛』扔進『沒有』。到頭來還是乾乾淨淨的:沒有。
  
  說穿了,元照再明亮,也不可能在虛空中透出法影;修為再深厚,對虛空的吐納也休想得到共鳴。
  
  竹籃打水至少籃子還會濕,蘇景用竹籃撈風,又能得到什麼?
  
  蘇景也不明白其中道理,可如果他修煉時候有高人來勸他『你這麼做是在浪費時間,根本沒有意義』,他一定會回應句『你的淺薄之心,如何能懂我高深法門』。不明白道理至少蘇景知道自己的法門是道尊傳下的,所以哪怕糊塗也要修持,總歸錯不了不是。
  
  對此道尊給出的答案簡單得甚至有些敷衍:「不見影並非無影,影在,只是你看不到罷了;你以本元吐納,得不到絲毫回應,並非虛天無回應,你感受不到罷了。」
  
  說完,稍停頓,玉道尊繼續道:「蘇景啊,『虛』並非真正的『不存在』,『虛』只是看不到摸不到感受不到,卻真正存在;『虛』中的確實空空,不存實在之物,但虛中至少存一物:力量。否則虛中何以生一。」
  
  「既然有力量,虛便真正在。虛真正在,你透出的元照法影就有著落,你的吐納呼應就會有回應,所以從根子上講,你對虛空吐納和對一座山吐納並沒什麼區別,相比之下,不過更吃力些,得到回應得更慢些。最簡單的,你開始做夢就是已經感受到虛空回應。但、我傳你的法門到得最後,不是要你將自己投入水中的影子收回來,而是你要從水中走出來!」
  
  仙家法門,修持入深奧時,所有前輩的言辭指點都會變得蒼白且晦澀,因為面對玄虛奧妙時,語言實在太貧乏根本不足以點明其中關鍵,這種時候考驗的就是仙家自己的悟性了。
  
  說到這裡玉道尊面露微笑:「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做夢了,最近先不必吐納了,有時間多想想『你要從水中走出來』,等你明白這句話咱們再繼續。」
  
  做夢就是得到虛空的呼應,可這回饋來得絕不簡單,既然是『思悟法』,那思悟就異常重要,此乃玄機修。
  
  蘇景正修煉的這道法門核心即為『你要從水中出來』,不能領悟這個道理,前面睡覺無妨,但修煉到了火候、開始做夢以後,若不能悟透內中道理,輕則一事無成重則迷失夢境走火入魔。
  
  玉道尊說完,身體中金光散出,老人漸漸透明,準備返回玉簡中去了。可是就在玉道尊即將散去時候,蘇景忽然道:「想要眾法歸一,需得先眾法歸虛,再自虛中生一。」
  
  玉道尊愣了下,金光重新凝聚於身,語氣意外:「這麼快就想通了?」
  
  「也不是特別難懂,不是,舅舅,我在你心裡是不是特別笨啊。」蘇景笑,開心且得意。
  
  現世報天無道兩重天道在握,金烏心境獨獨之我與天人合一接連突破,破爛囊中再進層樓,得自然生一之悟,即便在冥王之中,蘇景的心持也絕不算淺薄的,不過年紀小力氣淺罷了。
  
  年紀小,但絕非『不懂事』。
  
  玉道尊哈哈一笑,顯然也是開心的:「不錯,不算笨!今天開始,你再修行吐納,帶上你的惡羅漢、烏鴉衛、陽三郎和小金烏元神一起。」
  
  風火劍冥陣,最後一個『陣』字指的就是這群入法於蘇景本命修持的凶仙,他們也當『歸一』,當然歸一並不是蘇景奪去他們的力量為己用,而是把大家的力量、特長更好整合,發揮到極致。
  
  一群凶仙併入蘇景的修持、與他一起吐納虛天的時機,需得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蘇景開始『做夢』,他需得先得到回應才能引導眾人入法;再就是蘇景要領悟『諸法歸虛、再虛中生一』這個核心道理,領悟道理才能正心定性,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迷失,否則連他自己都不能再練習下去又何談帶上大家一起。
  
  隨後一段時間日子平靜依舊,蘇景領著一群兇神惡煞的手下一起吐納練功,一般來說每隔三五天蘇景都會到人間去轉上一圈,不露行蹤免惹麻煩,只去查看維持這天地行轉的陽火大脈是否妥當。另外蘇景每個月都會飛出天外去,發動眉心望死眼來探查仙天內的火陽氣意,看看有沒有瀕死驕陽或者出事金烏,這是收屍匠肩頭重任,百年之期已過蘇景不敢再有絲毫怠慢。
  
  讓他心裡頗覺安慰的,一切平安,不見有金烏隕落或者金輪崩潰……
  
  再就是覺得精力充沛時候,蘇景會進入百里驕陽,依著劍道尊的指點與魔猿打鬥,修煉殺千刀的戰法。果然,因為劍道尊相助,修習殺千刀的進度加快許多。
  
  平平淡淡也忙忙碌碌,時間依舊那麼輕飄飄的,不知不覺裡十年過去,蘇景與不聽打過招呼,又次離開冥王宮去查探陽火大脈。
  
  蘇景準備再拿出百天時間,入身陽火大脈隨其運轉,再做最後仔細檢查,如果沒問題他就要真正離開這座凡間了……
  
  蘇景走後,冥宮中的十六忽然『發瘋了』,在列面前劈裡啪啦的亂蹦,口中『忽啊忽啊』不休,也不知他究竟想說話,烈小二懵了。
  
  見對方不懂,十六乾脆吐出了紙筆,尾巴尖卷起筆管先寫了個『笨』字,對烈小二招了招,跟著翻過這一頁,筆走龍蛇時不時畫個圈,好一番交代,烈小二蹲在對面看著,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到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笑道:「小事一樁,十六老爺放心。」
  
  百天時間晃晃而過,離開的時候到了,蘇景將冥宮收入王袍,與不聽重返地面,攜手先去往霖鈴城,故地重遊相視一笑,雖為仙,但總也抹不去心地那點人間情懷。
  
  所謂人間情懷,其實就是一份美好回憶吧。
  
  看過霖鈴城一行人又去南三萬里山,是為在最後看一看紅底山舊居,另外蘇景始終沒忘記一個人,白頭鴉烏悲悲。以前烏悲悲對他著實不錯,沒走的時候不必矯情什麼,這次真的離開了總要再打聲招呼。
  
  正巧,烏悲悲正在紅底山主公舊居裡打掃衛生,一見蘇景與不聽突然出現,大烏鴉猛地一愣,跟著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眼前人並非幻覺,烏悲悲大喜過望急忙上前見禮。
  
  蘇景攔住了他,先認真謝過前些年烏鴉眷顧,又伸手在烏悲悲肩膀輕拍,將一道純陽真力注入烏悲悲經脈,隨後烏上一烏下一兩人現身,與徒兒告別又囑咐他好好修煉,將來成仙大家在天外相見,那才是真正團圓。
  
  烏悲悲悲從中來,跪拜兩位仙師與主公主母面前放聲大哭。
  
  也就在烏悲悲的大哭聲中,蘇景忽然皺了下眉頭,可隨即眉頭又舒展開來,戒備神情一閃而過、化作微微疑惑……先是探查到天外有重重靈元震動,正有大群仙魔撲向這座凡間,跟著他又發覺衝在最前方的仙魔法術所蘊皆為純正道家氣意。且他們飛得雖快卻並不惶急,不是逃跑的樣子。
  
  東天道是自己人,無需警惕,只剩疑惑,這許多道士來作甚?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01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5-1-6 23:57
第一二七九章  面子大
  
  
  片刻之後,四面八方、當世諸座大山巨鐘轟鳴。
  
  厚重卻也悠揚的鐘聲傳遍天地,舉世皆可聞。烏悲悲止住悲聲,滿是涕淚的臉上顯現驚訝神情:「金鐘迎仙?」
  
  烏下一好奇:「怎麼個說道?」
  
  這世上道傳源遠流長,自古以來就飛仙不斷,仙家出身,即有大宗名派也有深山洞府。這座世界又不像中土那樣有個『許出不許進』的怪陣,今天修家立地飛仙離開了,將來有時間有心情時候就會回來看看。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此間修行道上有了一種習俗,每收一位元弟子入門,都會採弟子一滴血做長久封存,若將來此子學有大成飛仙去了,宗門便會煉就法種一口架於法堂內,煉鐘時那滴鮮血也會祭煉其中,來日這位弟子自仙天返回人間探望,法鐘會自行長鳴。
  
  鐘鳴時,即有本土仙家歸來,鐘聲是迎接、是致敬,而法鐘的數量則代表了門宗的成就。此舉稍顯造作但也無傷大雅,也可看做是一重趣味。
  
  「一個仙一口鐘,一仙歸回一鐘長鳴,」烏悲悲擦著眼淚,嘴巴不休語氣驚訝:「這……天地八方處處鳴鐘,這得多少歸仙回來,出了什麼事?」
  
  烏悲悲說話的時候,人間大小修宗、或者說整座修行道都已亂成一團,只要有鐘的,幾乎家家都傳出隆隆鐘鳴,不等本宗弟子歡喜於自家仙長歸山,就已驚駭於:
  
  怎麼這麼多!
  
  究竟出了什麼大事。此界所有仙長盡數回歸!
  
  修行道震驚,而鐘聲蘊法力傳遍世界,凡間都曉得這鐘聲的含義,更是亂了套,人人心中驚疑不定,只要能走得動全都推門而出仰望天空……短短幾息過後,道道劍氣劃破天宇,一位接一位道家仙長入界,蘇景靈識一掃暗暗咋舌,兩千餘眾!拉出去都夠湊出一支道家仙兵了。
  
  驚訝同時蘇景長長提息了。這等陣仗必定是出事了。就以閻羅和道尊的交情、以道尊對自己的照顧,道家有事他這個『外甥』決不會坐視不理。
  
  劍駕奇快,破空之際於天空中拖出長長流蘇,經久不散煞是好看。眾多道家仙集結而來。入境後便告散開。各自落入於自家門宗所在的山巔峰頂,但並不與正疾飛來迎的門中的晚輩弟子打招呼,眾仙臨風肅立。而後齊齊合掌、半躬身、執道家之禮,兩千仙齊開口:「奉道尊法諭,東天道家弟子恭迎小光明頂蘇景先生歸返仙天!」
  
  東天道家弟子恭迎小光明頂蘇景先生歸返仙天……呼喝響亮,傳透天地,一時間滄海群山人間處處盡是回聲蕩漾。
  
  「誒、誒?」蘇景一下子就懵了,他正偷偷摸摸祭起靈訊去溝通道家仙,想問明白他們為何都回來……就是偷偷摸摸的,他得藏在暗處,萬一道長們要對付的敵人也在此間或者正要來此,蘇景先生還準備背後下黑手呢,所以不能露出行藏。
  
  哪成想靈訊尚未打出,兩千道家仙整整齊齊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轟一聲,喧嘩起,凡世間、修行道,十個人中有八個驚呼脫口,驚於小光明頂蘇景原來還在人間;更驚於蘇景要歸返仙天時,竟得群仙來迎,若是普通仙家也不至如此震撼,可是來迎接蘇景的,個個都是本界出身的仙家,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這世界的傳說,都是天下人無比敬仰的存在。
  
  甚至可以說,兩千歸仙加起來,在此間凡人心中分量要比道尊更重、重得多。
  
  人間喧嘩乍起,天穹中又是一聲驚雷綻裂,滾滾天雷中一個生硬非常也大氣磅礴的聲音喝道:「天三百山到!」
  
  隨呼喝,三百座巍峨大山裹挾風火賁烈入世,任誰也不會懷疑,若這些大山真的砸下來必是一場滅世之災,入世轟落、待到萬丈天時三百山同時止住墜落之勢,跟著大山轉轉化形神怪,三百魁梧凶神淩空懸立,個個氣魄逼人。
  
  但三百神凶神面色恭敬,兇氣源自他們自身修為,尊敬來自他們的心底虔誠,人在天,做大禮跪拜:「奉永樂大帝法諭,天三百山恭迎蘇景王公歸返仙天!」
  
  一見那些山蘇景就認出了他們都是誰……蘇景見過他們『小時候』的樣子:山種。一品山種啊。
  
  那不用問了,永樂大帝是九龍地甲添今時帝號了;天三百山對蘇景稱呼的王公也不是阿骨王,那是指著欠國公喊的。
  
  巨山化靈,何等震撼,這只是神話故事裡才會有的景色,如今真真正正上演天地之間,但先起的喧嘩也因天三百山入世的震撼而熄,凡人們心裡砰砰亂跳,一時間還緩不回來。
  
  不等蘇景回應一聲,蒼穹高處忽又翻騰起黑紅烈焰,騰騰的魔家真火中銀鈴般的聲音笑聲傳來:「魔家兒郎來啦……」
  
  笑聲落,魔火散,八百天魔披紅掛彩顯現天際,為首彪形大漢,打赤膊跨紅裙,三尺長髮到衝天,虯鬚豹目威風凜冽!他與金玲天相差的,只在足踝上的兩串金鈴鐺。
  
  金鈴天有鈴鐺,此人沒有。
  
  天魔這些傢夥,修的便是無法無天無忌無憚。和尚修成了佛,身透吉祥光;道士修成了仙,目有逍遙韻,大家都有自己的氣質,天魔也不例外,他們兇橫!八百魔同時現身,即便其中沒幾個大天魔,氣勢也足夠強大,這天地仿佛都打了個寒顫。
  
  舉世凡人無數,卻沒人敢直目相望……不敢直接看但也看見了,驚恐不自覺就升騰於心底,但大家都現在都明白這夥狂魔肯定也是來接蘇景仙家的,對方沒敵意所以凡人們心中很快安定、所以那點恐懼沒耽誤大家心生疑惑:剛剛那個動聽嫵媚的笑聲來自哪一個?
  
  一千天魔中倒也有些女子,其中不乏美人。
  
  「奉金鈴天法諭,天魔弟子恭迎離山蘇景先生歸返仙天。」
  
  轟隆大亂,凡世間再次湧動起的驚呼聲中……厭惡、厭惡、還是厭惡,大家終於找到之前『銀鈴笑聲』的主人了。之前期盼一下子就崩碎了。
  
  三尺長髮倒衝天的威風鐵漢笑得可甜,甜得他自己都要融化了。戚東來沒變作金鈴天,自也就不需要小花榮來扮戚東來,這個騷人是真的,遙遙衝著蘇景飄了個嫵媚眼神。
  
  而天穹異象未完,一群天魔之後熟悉聲音傳來、帶笑:「佛祖法事繁忙,西天百廢待興,不能大鑼大鼓地來迎蘇先生了,小僧一人前來,謹代佛祖致上敬意,迎接先生歸返仙天。」
  
  禪光湛湛,佛音入樂,小和尚果先身披金紅袈裟,面帶微笑走入乾坤,遙遙對著蘇景合十施禮。
  
  他只一個人,但他打出的是佛祖的大旗,他是代表佛祖來的,換言之在迎接蘇景這件事上,小和尚就是欽差大臣,如朕親臨!
  
  果先聲音才落,突然,天亮了。
  
  本來就是白天,天亮著,此刻更亮了,因為天空裡一下子冒出了大大小小幾十個太陽!
  
  不是真太陽,要不人間就完蛋了,道道驕陽綻爍,金色光芒猛擴,橫掃開去,再看驕陽不再,天上四十餘頭大金烏齊齊大笑,為首一個正是神鴉真陽炯炯,嘎嘎叫著:「同族歸回,不勝歡喜,蘇鏘鏘啊,我們接你來了。」
  
  到底此刻凡間終於瘋狂了。那些鳥……可是大金烏!以太陽做暖巢的大金烏!
  
  水血犯界時候,修行中人大概知道了小光明頂蘇景是個怎樣身份尊崇的仙家;太陽毀滅蘇景現身、煉世後這十年間,有關他的身份消息漸漸從修行道傳入了人間,可說辭再怎麼誇張也僅僅是說辭,大家曉得蘇景本事大地位高,可是這印象來得很飄很抽象……直到現在,真真正正見了他的:排場!
  
  天大排場。
  
  蘇景又驚又笑,回頭看了看身邊幾個人:「你們……誰這麼寵我?」
  
  「忽啊!」十六老爺人立,都快竄過蘇景的膝蓋了,得意的不行。不過十六老爺不會自己貪功,又指了指烈小二:「烈!」
  
  烈小二一貫收斂,微笑道:「我就是傳了道靈訊給東家,東家安排的。不過這件事咱們又一棧沒什麼功勞的,說到底還是蘇老爺自己的面子大。」
  
  烈小二說話的時候,天空中再起變化,妖風蕩漾兇氣彌漫,蝕海帶上烏龜州群妖、群仙來迎,凡間一百一十年波瀾不驚,仙天這一百一十年卻是戰亂紛紛,蝕海趁亂擴充實力,一群中土仙家本就實力非凡,再加上十四王、神鴉詭的金子招牌,何愁招攬不到手下,今日烏龜州規模了得,迎接主公歸返仙天更是天大事情,浩浩蕩蕩直接開來一支大軍,自天內直接鋪出了天外去。
  
  蝕海、裘平安、黑風煞領隊,帶著無數小仙小怪整齊吼喝的那一聲『恭迎主公歸返仙天』何等響亮,又是何等排場!
  
  蘇景笑得露出了八顆牙齒,沒辦法了,他們搞什麼嘛,不就是回仙天去麼,用力一蹦的事兒,非要搞得這麼驚天動地的……正努力扳臉讓自己別顯得那麼沒出息,蘇景突然身體一震,笑容僵硬、口中失聲驚呼!
  
  他看到了一個人……烏龜州不止大聖玦妖奴,另外還有中土同道的各宗仙家,這些故人都站在中軍位置,面帶微笑對蘇景遙遙點頭,就在這些人中有一個人不笑,冷冰冰地用一種『好無聊』的目光望著他。
  
  是個年輕女子,雙臂環抱,一襲黃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08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5-1-7 23:07
第一二八零章  笑一下
  
  
  凡間沸騰了。
  
  將離凡間,仙天世界八方仙魔前來恭迎,這是蘇景的華麗排場,同樣也是凡人眼中盛大演出。就算最有想像力的凡人,也從未想到過今日景色。
  
  這世界的傳說,神話中才會出現的魔鬼,高高在上從不動情的活佛,太陽之主三足神鳥……他們之中隨便哪一個,揮揮手便能抹殺乾坤天地,便能摧毀日月星塵,這麼多仙魔接踵而來,就只為對那個人說一聲:恭迎先生歸返仙天。
  
  驚來驚去,想來想去,到得最後無數凡人心中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最初時的那個念頭:這是怎樣的排場!
  
  蘇景也沸騰了。
  
  心沸騰,血沸騰,所有情緒沸騰,他真的揉了揉眼睛,然後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看到了也看清了那個抱劍卓然的黃裙女子,蘇景眼中中土人間最最美麗的三個女子之一。
  
  黃裙淺尋,小師娘!
  
  巨大的驚喜擊中心底,而猛烈撞擊後暴散開來的心緒卻百味雜陳,想問問小師娘和師叔有沒有重逢重聚,想告訴她『齊僮兒』今生來世無盡輪回自己都已安排妥當,還想告訴小師娘自己飛仙後不怎麼爭氣但還過得不錯,更沒給她老人家丟臉……無數話無數心緒,涌上吼也涌上頭,那一刻蘇景覺得有些眩暈、甚至酸了眼睛。
  
  但不等蘇景有丁點動作,遠遠的淺尋淡淡開口:「不許哭。」
  
  這三個字冷死了。
  
  凡間正喧嘩沸騰的百姓聽了她的話全都發愣?不許誰哭,誰也沒哭不是。可是本來只有一點點想哭的蘇景聽了她的話。心中仿佛再被狠擊一次,變得真的要哭了,趕忙憋氣趕忙忍,唯一弟子哭天抹淚的,淺尋可丟不起這個人。
  
  不許哭。
  
  到底還是有人哭了,蘇景身後突然傳來嗷嗷哭聲,鬼叫狼嚎似的難聽,三個矮子現身即嚎啕,哭得都站不起來,各自趴在小棺材上向著淺尋衝。
  
  「敢過來?!」淺尋微微皺起了眉頭。三屍什麼德行她再清楚不過了。若讓他們哭得好像死了師娘似的衝過來成何體統,但……冷冰冰的、仿佛切金斷玉的『敢過來』三字後,那一抹笑意實在太明顯太明顯地滑過她的眼睛。
  
  三屍哭得一塌糊塗,但還是及時捕捉了小師娘的神情變化。由此哭得更糟糕了。一邊揮手把棺材拍得梆梆響一邊在棺材上打滾。驚呆了世界,也驚呆了群仙。
  
  哭得兇,飛得更快。童棺來到小師娘跟前三屍直接向她撲去。
  
  可出乎意料的,三個矮子齊齊『穿』了過去……小師娘還在原地,依舊冷中帶笑但絕非冷笑的站著,有風吹過時候腰間絲絳擺動。
  
  三屍愣住了,緊隨其後的蘇景與不聽也愣住了。
  
  小師娘眨了下眼睛,神情未變語氣卻不易察覺地柔和了些:「我還過不來,只能遣出一道影子來看看你們,放心,我很好。」
  
  是小師娘,但非真身,只是一道法影。
  
  有失望,卻仍激動,不管怎麼說,小師娘安好,小師娘來了。
  
  三屍卻還不甘心似的,又從背後去抱小師娘,毫無意外再穿空,這次死心了,跌坐她腳下捶胸頓足地繼續大哭。小師娘不理他們,擺擺手著蘇景兩夫妻免禮起身,也不等蘇景來問她現在的狀況,就直接說道:「我正做苦修,這段影子維持不了太長時間,有什麼廢話都留著以後再說,我只問你……什麼表情?」
  
  小師娘又次皺起眉頭,面前蘇景神情古怪,似是憋著一句重大事情卻又不敢說。淺尋見不得這個樣子:「說吧,許你說一句廢話。」
  
  「師叔他老人家還好?」蘇景把廢話問出來了。
  
  小師娘再眨眼睛,之後……她居然笑了!笑了一下下。
  
  就算蘇景掰著手指頭一時間也數不清他認識小師娘具體多久了,可小師娘露出過的笑容蘇景只用一隻手絕對能數的清,這次她笑了。
  
  提起陸老祖,冷冰冰的黃裙女子笑了。
  
  只笑一下下,她沒多說什麼。
  
  但笑這一下下……似乎什麼都不用說啦。
  
  一笑激起千層浪。三屍心底千層好奇浪、八卦浪,哭都顧不得了,異口同聲:「您給我們仔細說說?」
  
  小師娘不稀得理會,蘇景那句廢話已經說完了,她繼續道:「我只問你,劍修煉怎樣了,演來看。」
  
  蘇景正修諸法歸劍一,這是大好本領,奈何現在的境界……總不能給小師娘表演睡覺,蘇景只能搬出另套絕學:「弟子飛升後得金烏前輩『殺千刀』傳承,如今正做修持。」
  
  屠晚入體、淺尋著力培養,蘇景有劍心,此刻淺尋問他劍修怎樣,指的是他對劍道的領悟與境界,而非某套劍術修得幾重天,不過事情反過來看其實又是一回事,劍道的精進,終歸要體現在劍術之中,是以淺尋沒太追究蘇景是否悄悄偷換了概念,只是點點頭:「演劍我看,不必千刀,十刀足矣。」
  
  「是。」蘇景抱手對淺尋施禮。下一刻身周威施綻放,陽三郎與比翼雙鴉盡出起身列行大陣。
  
  剎那蕭殺,剎那寂靜,隨即一聲雷霆吼喝自蘇景口中脫出:「殺!」
  
  一刀斬遙指滄海。
  
  蘇景動,群鴉齊動,百人百劍劃破人間。
  
  一劍過後一聲殺,第二劍再落蒼穹,而後第三殺第三劍、第四殺第四劍……殺千刀為一瞬千刀,但在演武時候速度要放慢許多,殺千刀前十式後蘇景與群鴉收手。
  
  喊上烏鴉們一起是為添些氣勢,小師娘的考校可不是開玩笑的。雖說讓她不滿意的可能性不大,但萬一自己精進讓她老人家覺得不如意……蘇景都不敢多想了。
  
  看似氣定神閒,其實心裡沒底,蘇景收劍望向淺尋。
  
  淺尋的眼睛亮極了。
  
  沉默片刻,淺尋再一次笑了,不是笑意,不是一下,笑紋自她的唇角蔓延,眼中的欣慰與愜意再再明顯不過,好燦爛的笑和好漂亮的女子:「你的劍上修持本配不上這套絕學啊。造化了。造化了。」
  
  說著,笑著,聲音裡就帶出了笑聲!修持不夠可以繼續修煉,只要刻苦就有精進希望。可絕學難尋。只看前十刀淺尋便知蘇景能學到殺千刀是他的造化。唯一弟子得了造化她又怎能不開心。
  
  曾經凡間。她幾乎不笑是因為她不開心,而當心結開開,她笑得美若天仙!對蘇景揮了揮手。又望向不聽,說了一聲『好孩子』,淺尋身影散去了,她還有修行在身、待不了太久。
  
  那就先離別,等來日相逢時候,淺尋想著和蘇景鬥一鬥,看全這套殺千刀!
  
  淺尋走了,明知只是一段影子,蘇景與不聽、三屍依舊大禮相拜,畢恭畢敬三個頭磕下……禮畢起身後,忽然聽到一個蒼老聲音自凡間一座道家山巔傳來,帶笑:「得了便宜還敢裝傻發呆,還不謝過蘇景先生傳藝厚德。」
  
  開口的正是本界凡間道家老祖,他聲音所過,各宗修家盡做大禮,四面八方感謝之聲轟轟響起。
  
  殺千刀鬥法,一刀難過一刀,前面十刀就容易得很了,但這是神鴉殺將的傳承,前十刀簡單易學但也奧妙無窮,當蘇景演武,普通凡人直覺氣勢煌煌殺氣催心,此外再無特殊感覺,而有些根基的修家哪個不是看得如醉如癡,哪個看後不覺回味無盡!
  
  絕學不一定都是深奧難解的,便如殺千刀。
  
  絕學一定都是精絕天下的,便如殺千刀。
  
  蘇景笑笑,不太當回事,前十刀而已,真算不得什麼……對他不算什麼,對本界修家於鬥法精修中足以受用一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拖得長長的聲音傳來:「報……」
  
  吼聲從天外傳來,一頭金角金翅的大夜叉自天外疾飛而至,入界即躬身,一邊對蘇景躬身一邊開口道:「啟稟阿骨王,西境極樂,拔舌王與十萬山白月軍馬匯合,圍剿西牛賀洲殘妖餘孽,大捷!」
  
  第一頭夜叉聲音未落,第二頭傳令夜叉又至:「啟稟阿骨王,太白太乙二仙率十一洞天精銳大破北星要塞鐵鈴州,此役過後,星滿天老巢再無險可守。」
  
  「啟稟阿骨王,神君麾下閉獄、貪樂二王前千扎追殺,剛剛擊斃五鬼主於西北赤煉窟。」
  
  「啟稟阿骨王,大方閣弟子發現東南有鬼仙集結,正率兵前去查探,鳴冤、瞑目兩位王駕也在附近,已啟程接應。」
  
  「啟稟阿骨王……」
  
  一頭頭夜叉接連入境向蘇景呈報軍情,全無意外凡間再次驚詫,仙天宇宙裡正在打仗嗎?蘇景先生原來還是這場大戰中的關鍵人物,必當主掌一方統御強大雄師,否則怎會有連連探報啟稟……
  
  凡間喧嘩,蘇景卻明白得很,又一棧特意來給自己做面子呢,前面一百一十年都沒見過半頭傳令夜叉,最後一會一下子來了十幾頭。這些軍情根本和蘇景沒有丁點關係,哪一處都相距此間十萬八千扎,就算蘇景立刻啟程拼命飛,也沒他收屍的份。
  
  百天前烈小二得了十六老爺的指點,曉得蘇景就喜歡個排場,一道靈訊傳去又一棧,大夜叉西坑隱安排了今日『迎駕』的排場。但正如烈小二所說,今天這個排場其實和又一棧的安排沒多大關係,主要還是蘇景自己的人緣和面子。
  
  是大家給面子,願意湊這個熱鬧。
  
  不過西坑隱當時可拿不住蘇景的臉究竟有多值錢,畢竟神仙們如今都挺忙的,具體能來多少人大夜叉沒把握,所以有編排了一段呈報軍情的戲碼,就算沒人來迎接,只這連串軍情呈報也足夠把蘇景的身份架起來了。
  
  來的人實在不少,除了閻羅、冥王一脈實在忙碌外,其他像樣的大勢力幾乎都到了。已經安排好的『夜叉報信』變得不重要了,但也沒必要再撤下來,反正是捧場,這種事不嫌多。
  
  蘇景想笑,可是聽著重大軍情呢,哪能笑,連串探報未完,蘇景肅容傾聽,時不時還會問上兩句,忽然一位橙色衣袍的仙家飛入凡間。遙遙對著蘇景夫婦招招手。
  
  橙袍仙家雙目各套三環。看他打扮再看模樣,蘇景哪還認不出他是藍祈手下、莫耶仙家。
  
  莫耶仙家笑著:「姑娘、姑爺,你媽讓我喊你們回家吃飯。」
  
  藍祈是蘇景的大師娘,也是小不聽的義母。莫耶仙家來了當然要從莫耶角度論親戚。一句『你媽喊你回家吃飯』把蘇景和不聽喊了個心花怒放。蘇景帶著不聽、烏鴉衛在天空中對四面八方做了個團團揖。留下一句『蘇景去也』。就此告別一飛破天去!
  
  道家諸仙、天魔諸尊、大金烏小果先烏龜州一伙盡數追隨,轉眼走了個一乾二凈。
  
  仙翁已離去,凡間繼續亂著說著嘈雜著。驚於剛剛的震撼,嘆於蘇大仙……丈母娘喊一聲吃飯,什麼重大軍情他都不管了,這是對大戰成竹在胸、還是仙家的逍遙灑脫?
  
  飛到天外,一群道家仙對蘇景合掌笑道:「恭喜蘇先生歸返仙天,我輩尚有法務在身,不敢再做耽誤,就此告辭來日再聚。」說完道人們告辭東去。
  
  騷氣東來也沒多客氣,笑嘻嘻:「忙著呢,回頭聊,走啦。」告別之際他還想摸蘇景的手,沒摸到。
  
  天魔之後就是小果先、大金烏,最後就連蝕海都領著烏龜州急匆匆離去了,這時候就看出來大家是真挺忙的了。忙,不過也算從容,蘇景有心幫忙都沒人帶他去,顯然無需他援手做什麼。
  
  那一群神魔趕來的目的也就再明顯不過了,不是來和蘇景團圓重聚的,純粹是:給面子、做排場。
  
  不過蘇景還是及時拉住了陽炯炯:「上次金烏集結究竟什麼事情?解決了沒?」
  
  其他金烏簡直一哄而散,迎接收屍匠給同族做面子是一回事,主動來和收屍匠打交道又是另一回事,陽炯炯倒還算客氣,被蘇景抓住尾巴後沒甩飛他:「沒呢,上面有敵人,正準備開戰。神鴉知著我帶些人下來找一樣能克制敵人的毒草,找到後正好知道你要歸返仙天,就過來湊個熱鬧。」
  
  他說的上面就是上面,宇宙高處。
  
  說話時陽炯炯做個擼胳膊的姿勢,示意這次準備大打出手,可他現在不是人形而是金烏本相,一隻大鳥作勢擼胳膊,模樣說不出的可笑。
  
  蘇景可笑不出來,面色凝重:「怎麼還沒打?對頭什麼人?」
  
  算算時間,神鴉知已經召集同族一百多年了,金烏雖然羅裡吧嗦的,可個個都是火爆性子,集結一百多年還沒正式開打,有些不可思議。
  
  「你知道夔牛不?」陽炯炯反問。
  
  和金烏一樣,夔牛也是神話志異中的怪物,傳說身軀結實力大無窮,吼聲可驚天動地,每到發怒時候身軀都會迸發出日月才有的光芒和烈焰。蘇景飛仙後沒見過真正的夔牛。
  
  待蘇景點頭,陽炯炯再問:「那你知道不,夔牛是咱們金烏的仇敵。」
  
  「啊?」這一重蘇景到不曾聽說過。陽炯炯給她說道:「別看夔牛腿少身大,他們行動卻輕巧,你道這些蠢物為何會身綻驕陽光火?因為他們是賊,專門偷了月亮和太陽回去吃的賊。偷月亮咱們不管,偷太陽就得照著死裡打!」
  
  「以往夔牛一見咱們大都轉頭就跑,可這些年不對勁了,金白銀死前應該和你說過吧,前陣子上面常有大金烏隕落。後來神鴉知親自帶了神鴉風去查這件事,查清楚是一伙子夔牛幹的,這群獨腿王八翻天了,從小賊變成悍匪,拉開架勢要跟咱拼。神鴉知召集全族,這回真沒什麼可說了,是要滅了夔牛的族。」
  
  「前陣子集結後就準備開打,不成想夔牛又逃了,再後來又被咱們找了出來,這才發現居然還有白澤、梼杌、慶忌幫他們。這次我們回去,差不多就真正開打了。」陽炯炯說話時罵罵咧咧,不過神情輕鬆得很,金烏是仙天聖獸中第一流的大宗族,與龍鳳齊尊又豈是夔牛之流能比。就算對方有幫手金烏也不放在眼中。
  
  同族將入戰蘇景不會坐視不理,但不等他開口陽炯炯就把兩隻翅膀亂擺:「免了免了,我知道你想說啥,咱們金烏和和你們凡間那些良將忠臣可不一樣,良將忠臣帶棺出征氣勢悲壯;金烏帶著收屍匠去打仗就只覺得滿心彆扭、太不吉利。對方小角色,咱們這邊又風燥真知生殺詭到齊、各方大金烏集合,斬盡殺絕不算威風,要自家兄弟一個不亡一個不傷才算痛快。你就放心吧。」
  
  金烏是矛盾家伙,又照顧收屍匠又膈應收屍匠,打仗從來不帶收屍匠,陽炯炯把話說完,雙翅一振身化金光直射宇宙深處,轉眼消失不見!
  
  到現在所有人都走了……除了那位莫耶仙,的確是大師娘喊吃飯。
  
  莫耶仙帶上蘇景一行,發動歸旗仙咒直接返回莫耶仙家盤踞的靈州,真的是大師娘親自下廚,制備了一桌好飯菜。
  
  蘇景想想又笑了,好像自己身邊的神仙們都沒什麼仙氣,一高興了大家就喝酒吃席,俗氣得簡直不能再俗氣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14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5-1-8 23:32
第一二八一章  有名分
  
  
  落座、開飯,藍祈、蘇景、不聽再加上三屍,一家人其樂融融,大師娘的手藝中等,但蘇景照樣吃得香。
  
  藍祈是聽說他歸返仙天,特意喊孩子們來吃飯……
  
  喊孩子們來吃飯,這就是藍祈的目的所在了,沒有要緊事情,也沒什麼要特意叮囑的,僅就是個小小團聚,一頓飯。雖然今日仙天亂戰不休,雖然明日大難來勢無改。
  
  這樣很好,所有人心裡都暖暖的。
  
  吃過飯,又再陪了大師娘幾天,其間蘇景還曾傳訊自己的冥王的兄長,大冥王傳訊回來,與前陣的閻羅法諭差不多:甭跑來覲見了,神君與冥王都忙著,將來有事神君自會相召,沒喊的話蘇景自己修行就好了……
  
  從頭到尾興高彩解說仔細,這可是個真真正正的口水功夫,足說了好幾天才把開始到現在的無數大小戰事、幾場關鍵爭殺說完。蘇景曉得又一棧西坑隱手下幾個得力幹將精明非凡,可還是被興高彩給驚到了,諾大仙天宇宙、過往快兩個甲子,幾乎每一天每一戰他都裝在腦子裡了,交代得清楚明白。
  
  過往戰事與今日時局說完,興高彩笑道:「蘇老爺放心。如今局勢一片大好,乍看上去打得挺熱鬧,不過是狗崽子們的困獸猶鬥而已,再掀不起什麼風浪更甭提翻盤了。只是他們人也不少,要想徹底剿殺乾淨需得些時間,是個水磨工夫。」
  
  大家都忙著打仗,但也只是忙而已,沒懸念更談不到吃力,所以像蘇景這種實力配不上的身份的小傢伙,神君道尊西坑隱都不想讓他再摻合進來。
  
  一旦對上星君之類敵人蘇景太容易被打死了。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啊。讓人家殺了個冥王,神君的面子可不太掛得住。
  
  蘇景點點頭轉開話題:「邪佛呢?那個『後身法天金童』,可有伏誅?」
  
  「咳,跑了!」提起此事興高彩也是一副懊惱樣子。十年前蘇景拖住影邪佛。上上貍行法探出對方藏身地方後。優和尚、羅剎凸和一群又一棧的精銳好手趕去抓人。
  
  大夥心裡知道這一仗並不好打。邪佛是偽佛大身轉生而來本領必不會差,且身邊還有當初偽佛駕前第一高僧蓋世尊者守護,說不定還會有古仙趕來效命。優和尚和羅剎凸不敢貪功、只求能拖住敵人一會,因為又一棧西坑隱已經動身,很快就能趕到,待大東家到了就什麼都不必怕了。
  
  讓優和尚和羅剎凸沒想到的,他們才與敵人照面,邪佛根本不等蓋世尊者出手,他就直接發動類似斷妖身的兇法,用自傷換來兇狠劫數,打了優和尚等人一個天旋地轉,隨即邪佛由蓋世尊者護著逃遁了……蘇景皺眉眉頭,不是因為邪佛逃走了,既然不是自己不曾參與追捕,當然也就沒資格去責怪優和尚和羅剎凸,這點覺悟蘇景還是有的,他皺眉只因:是我聽錯了還是興高彩說錯了?
  
  蘇景問:「誰發動了『斷妖身』之術?邪佛還是蓋世尊者?」
  
  「邪佛。」興高彩重復,語氣篤定。
  
  蘇景沒聽錯,興高彩也沒說錯。
  
  邪佛與蓋世尊者為君臣主僕,就算動用『斷妖身』之類決絕法術,施法之人也當是蓋世尊者才對,哪有王上主動重傷掩護手下的道理?至少在以前偽佛把持的那個假極樂中不會有這個道理。
  
  興高彩當然明白蘇景的驚訝,當初聽聞這個消息時候他和大東家也同樣驚詫不已。興高彩『嘿』了一聲,語氣裡有些感慨:「當年道尊一怒,引北斗破雷音,這個邪佛和蓋世尊者都身負重傷,到現在還遠未痊癒,其中蓋世妖僧的傷勢要更嚴重的,普通打鬥或許還能勉強支撐,要發動自傷法門的話,估計蓋世就會直接死掉……至少在體恤下屬這一條,新的邪佛要比當年偽佛強得多。」
  
  跟著興高彩轉過了話題,說起又一棧已全面發動,務求盡快找到邪佛。
  
  全力發動,不過人一直沒能找到……連又一棧都找不到的人蘇景也就不操那份閒心了,問道:「優大師和凸先生傷勢如何?」
  
  「不輕,但也不重,差不多三年前就好了,佛祖閉關,優大師為他老人家護法去了;凸管事痊癒後一直裝病躲清閒,現在還在客棧裡養著呢。」對二東家,興高彩還真沒不見外,有什麼就說什麼……
  
  前後事情都交代清楚,興高彩就此告辭,蘇景也不再多耽擱,向大師娘和一群莫耶仙人辭行,回他自己的太陽去了。
  
  蘇景本來還沒能成功煉日,但他有一枚巨大驕陽:前任收屍匠金白銀留給他的。
  
  巨大驕陽,內藏金烏陵園化境,金白銀死後這片地方就認了新的收屍匠為主人,反過來蘇景做了收屍匠,也就有有責任照看好這尊驕陽和金烏陵園,這裡就算是蘇景的老巢了。其實其他諸位冥都一樣,大家追隨閻羅神君,但也都有自己的洞府,沒事的時候也不用成天圍著神君,他們不煩閻羅都煩。
  
  再就是蘇景現在的修持還不夠,他的望死眼要在本位驕陽中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收屍匠的職責蘇景不敢辜負,何況大金烏們正在上面準備打仗。
  
  蘇景端坐雲頭,發動金白銀死前留在他心口的烏羽紋篆,憑此信物蘇景可隨時歸入那輪驕陽。三屍不願意去太陽裡住,祭起『我們兄弟要開始修行重拾大拿本來面目』的大題目,三口小棺材排成一線飛跑找地方去玩了。
  
  由得三屍自己去玩耍,蘇景靜心催符,幾息光景後蘇景身形微一模糊,消失於藍祈視線……
  
  十足讓蘇景意外,回到『家』後他還未及張開眼睛,就聽到絲竹鼓樂和嘰嘰喳喳的喧嘩吵鬧聲音,大笑大叫、酒令吆喝,不是普通的熱鬧,仿佛一頭紮進了哪處正辦喜事的凡間村莊似的。
  
  蘇景好奇睜開眼睛,眼中足足三百多仙家,皆為人形個個霓裳華麗,不過比起中土人士,眼前這群人普遍要矮上一頭。成比例的,個子矮、身形也苗條。
  
  一群『小傢伙』正開席,二十幾張桌子的席面,有的在吹拉彈唱有的喝酒行令,還有人不斷穿插席間布菜倒酒,十足的熱鬧景色,奇特在於:坐在桌邊喝酒笑鬧的統統女子,長相或甜美或嫵媚,小的十三四歲模樣大的看上去也不過三十。男子們要麼在伺候酒菜要麼在鼓樂助興,地位顯然底下,長得也都不怎麼精神。
  
  蘇景辨得出,這些傢伙倒也有些火力,不過遠遠比不得金烏的陽火純正,面前這幾百人是仙人沒錯,但是修為不值一提,絕大多數連當年那個九合真人都比不上,個別佼佼者估計能與九合大戰三百回合。
  
  收屍匠的太陽神宮只是一間破敗石屋,但有金白銀生前幻術籠罩,二父全盛時修為深厚,真正大金烏也只當石屋是聖殿,他死後幻術也渙散了許多,只是這群外來仙家眼力不濟,完全看不出破綻。
  
  蘇景直接出現在席間,除了身邊幾個小個子仙嚇一跳外,其他仙人根本沒發覺他的出現,繼續吵鬧喝酒,足足得小半盞茶的時間場面才漸漸安靜下來,一群女人端著酒杯、拿著筷子驚詫望向蘇景,男人全都縮頭縮腦跑到女人身後躲了起來。
  
  『啪』一聲脆響,一個頭戴高高鳳羽冠、看上去十七八的年輕女子將手中酒杯蹲在了桌子上,語氣淩厲滿滿問罪之意:「哪裡來得聖仙前輩,膽敢擅闖金烏神殿!」
  
  語氣是真淩厲,稱呼也是真尊敬,蘇景一下子沒聽出來她是問罪還是問安,反問:「你們又是何人,知道此處是金烏神殿還敢進來胡鬧?」
  
  年輕女子冷聲笑:「甜鵠一族,世代追隨金烏大神,早在萬代前就得金烏大神垂憐,凡神鴉寶殿我族皆可落腳休憩……我們可是有名分的!」
  
  提到『金烏大神』時女王殿下雙手抱拳對天一揖,滿眼滿面的恭敬;說起『我有名分』時女王又把不太飽滿的胸用力挺了挺,驕傲得好像個剛剛得知自己考中了秀才的學生。
  
  稍頓,女王又瞪起了眼睛,繼續問罪模樣和語氣:「聖仙前輩,你有名分嗎?!」說完也不等蘇景搭話,她就虎起了臉:「看老前輩你是個人間上來的仙聖,必不會有什麼名分了,我……可告訴你,金烏大神就在後殿。」
  
  眼見蘇景一臉輕鬆,女王居然很快就緊張起來了,語氣加重、聲音放大:「你這前輩仙聖,還、還不走啊……莫看我們甜鵠嘴巴甜,其實我們個個殺人不眨眼!」
  
  真的很緊張,一邊說著殺人不眨眼,小女王一邊不自覺地眨了眨眼睛。
  
  蘇景不眨眼,直直望住甜鵠王:「我不走,你想怎樣?」
  
  「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小女王身邊一個年級差不多、打扮也相若的女孩子站了起來,她王冠上的鳳翎比著小女王的短些,應該是二當家,二當家長得不若王上好看,但雙眸明亮、頗有些智囊之相:「我們求求前輩,你快走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3 22: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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