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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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222
qwe0505 發表於 2014-11-23 23:26
第一二二二章  焉知將來,因果怎樣
  
  
  真佛與道尊關係很好,道尊與閻羅交誼深厚,閻羅和真佛卻一般一般、沒啥交情。
  
  倒不是佛祖對閻羅有意見,是閻羅神君嫌佛祖太愛沒事找事。
  
  今日仙天中已經沒幾個人知道的,真正佛祖是個好奇心特別重的傢伙。
  
  好奇心重不算毛病,可好奇心只要一上來就不管不顧地去做、去試,什麼都敢幹,這就是問題了。
  
  比如,有一陣子佛祖總想知道宇宙邊緣在哪裡、宇宙的外面又有什麼,所以他去了西方。
  
  當然不是西方極樂,而是西方的西方的西方的西方,一路向西堅持前行,從繁華仙天到荒涼星域再到空空寂靜的廣漠空間,佛祖繼續西行,無邊空蕩和越來越寒冷的風,佛不回頭,他非得一條路走到頭不可,然後他就沒了消息。
  
  晃晃千多年,佛祖不知去向,那時一位曾經到地獄中給閻羅王當過副手的大菩薩坐不住了,先去東方找到了道尊,兩人又一起去找閻羅神君。
  
  佛祖的事,閻羅神君一般是不會管的,可道尊上門開口他不會拒絕,而且那位大菩薩和神君也極熟絡,就給些面子吧,是以閻羅出山與道尊連袂去往西方尋找佛祖。
  
  一找就是六百年,深入極西極寒地方,閻羅與道尊要聯手施法才能抵擋住那份來自宇宙深處的奇寒,就在兩人都被凍得有些發僵的時候他們找到了佛祖,佛祖已經被凍成了大冰塊。正飄著。
  
  大威能者總會說『當懷敬畏之心』,這句話不是隨便敷衍的,宇宙永遠值得敬畏,因為宇宙遠比所有人都強大,它的奧妙無人能完全看穿,縱是佛祖……在極寒中受凍久了也會結冰。
  
  佛祖在冰塊裡對兩個老頭眨眼睛。
  
  敲開冰塊,將被凍得硬邦邦的佛祖救出來。佛說:謝謝你啊。閻羅神君都不稀得理他。
  
  又比如,有次佛祖躺在大雷音寺的伽藍殿頂上看星星,看著看著他就看見北斗了,跟著他就想為何北斗七星常旺不衰?這裡面有事。我得去看看。
  
  佛祖直接從大殿屋頂上升起七彩雲駕。向著北斗去了,才剛飛出沒多遠,一位大菩薩就追出來:「我佛,您去哪?」
  
  「我去看看道尊。他需我為他解惑。」佛說。
  
  那位大菩薩是佛的親信。可就是太親所以不講理了。佛要直說『我去看看北斗怎麼回事』,大菩薩一定得攔他,一定會話裡話外地點出:您就別總沒事找事了。
  
  「真的?」當時那位大菩薩不太信。
  
  「佛不打誑語。」佛微笑。打發了手下。
  
  佛到了北斗星,結果出事了。佛祖受困七星間,因為對門生沒說實話,實在不好意思從自家搬救兵,就給東天道尊傳了靈訊:別問,快來救命,你自己來就夠了,得快。
  
  那時道尊剛剛煉就龍雀、龍舌兩柄絕世寶刀,聞訊帶上雙刀就趕去北方。
  
  當道尊趕到時候,佛祖正被七頭怪物結陣悶打,佛祖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
  
  七頭怪物的強大毋庸置疑,但還抵擋不住巔頂時期佛祖、道尊兩人的聯手,一場大戰之後七頭怪物都被斬滅,可道尊的雙刀也毀了。
  
  佛祖得救,對道尊認真點頭:「謝謝你啊。」
  
  打完以後道尊才知道七頭怪物是北斗七星『天胎』。
  
  其實就是山胎了,也叫山天大畜,一品山脈汲取天地靈氣,可孕化神胎,不過七頭怪物的來頭稍稍大了些,它們是北斗七星孕化的『山胎』。根性兇惡但尚未成年,還只是『小崽兒』,若等它們將來成了氣候,怕是每一頭都能有佛祖或者道尊的本領,畢竟,北斗七星遠勝於其他星宿,若將其他星宿看做凡人,那北斗就是神、凶神。
  
  佛祖來探七星,以他的法力是不懼怕七星毒火的,一個勁地往星星深處鑽,終於驚醒了凶物,七星本並蒂,七獸連心神,一下子都跳出來圍住佛祖就開始一頓好打……
  
  早早殺滅了七星天胎算是做了件善事,佛祖沒事找事找來的善事。
  
  佛祖是講義氣的,陪著道尊一起心疼兩柄剛剛煉成就被打廢了的寶刀,龍舌徹底廢了,救無可救,龍雀的情形好一些,還有挽救的餘地,是以佛祖相助,就以七星天胎惡獸重新祭煉龍雀寶刀。
  
  重新祭煉寶刀的事情上,佛祖是出了大力的,他對道尊說:不用謝啊。
  
  今日龍雀刀上的細細紫鱗,即為北斗天胎凶獸的心頭鱗,刀中封印的器靈就是七頭天胎凶獸。憑著這柄刀,再配以道家大陣能引動七星做爆烈一擊。
  
  重煉寶刀的時候道尊一個勁地埋怨佛祖,佛祖開始還老實聽著,後來就開始和道尊矯情:一切有緣法,今日算是種一因,焉知將來會有怎樣果。對了,這事內情你別說出去,就說我去東方找你論道,後來發現北方有邪靈作祟,咱倆就來大戰一場降妖除魔,說好了啊……
  
  焉知將來,因果怎樣。焉知將來有一天,真佛幫助道尊重新祭煉的龍雀寶刀喚北斗、炸七星、轟於大雷音寺!
  
  再就是,真佛、道尊、閻羅都不曉得的,當年佛祖在西方凍成了大冰塊,冰塊被敲碎後大都消散於宇宙無盡風中,唯獨一塊碎冰存留,不斷漂移向東、向東,漸漸變成了一尊大石。
  
  後來真佛離去偽佛立位,有座下弟子深入西方撿了這塊石頭回來,最最西方的石頭,是稱大真西靈石。
  
  今日結一果,回頭看,曾經必有一因。佛說:我家最有趣的說法莫過於此。
  
  ……
  
  古時,北斗天胎被斬殺,七星的靈性算是被連根拔掉了,可七星本身的力量依舊存在。
  
  北斗是七顆大火球,不同於太陽的是七星之火只殺不生。但既然是火就脫不開一個根本道理:得有的燒才能燒。
  
  一根柴能燒半刻,一棵樹能燒半天,一片莽林能燒兩個月,其他的燃燒星辰或者普通太陽如果是柴、是樹,長壽長旺號稱『永存不滅』的北斗七星無異就是一片莽林了。
  
  能燒半刻的柴或者能燒半天的樹,如果於刹那裡燃燒殆盡,它會釋放出怎樣的火焰與光熱?一片森林也在彈指間燒光呢?
  
  就是這個道理了,七星雖強大,但只用來轟砸西天,今日那群佛還不放在眼裡。可道尊喚起的重術又何止轟砸,集結整座東天的力量,徹底點燃、燃爆這七顆星,本來還能再燃燒萬萬年的七顆巨星於此一瞬徹底綻放!
  
  那是怎樣的力量、怎樣的毀滅!
  
  毫無懸念的,道尊飛了,被炸飛了。
  
  他有靈符護身,符絕不普通,是用北斗天胎凶獸的精血與靈氣煉就的,不受北斗巨力所傷,道尊是抱了同歸於盡之心來到西天的,可是能不死的時候當然不要去死,他及時取咒、伐古七星鴻蒙大咒護身。
  
  北斗七星爆炸,道尊不受其害。
  
  不過大雷音寺衝騰起來的巨力又何止北斗爆炸之威,還有群佛法力、有寶刹護篆、有前後無數佛家高人加持的深深禪力,諸般巨力糾纏對衝,騰起的氣浪衝蕩千紮不止,道尊就被一股氣浪掀起、掀飛、飛得遠遠的!
  
  本已鬥到強弩之末、深受重傷,受氣浪裹挾道尊再無定身之力,翻滾著飛,天旋地轉,老人轉頭望向大雷音寺:無邊火海,湮滅一切的火!
  
  被氣浪裹挾著,道尊飛了很遠,飛出了大雷音寺,飛過了七金山,又飛了一陣後他掉進了海裡。
  
  仍是西方極樂境內,佛家海,四部州所在的浩蕩大海。
  
  墜入大海一刻,道尊奮力望向靈山方向,不見靈山,白色的火衝騰、肆虐,橫掃!
  
  道尊無力動彈了,墜入大海一路向下沉去,因為毗鄰一部州的關係,這片海不算深,只才七百丈,很快道尊就跌落海底。
  
  勉強再勉強地坐起來,可還不等屁股坐熱,道尊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和尚。
  
  和尚年紀輕輕,眉目清秀大眼溜溜,湊到道尊面前壓低聲音:「大雷音寺炸了……你炸的?」
  
  大雷音寺炸了,靈山都要被燒塌了,四部州上佛徒眾生東倒西歪驚駭無邊!但也有些智慧者驚而不亂,一面派人急赴靈山查看,一面調遣軍馬升天入海,戒備四周且搜尋敵人。
  
  這等大毀滅威力,敵人多半死在雷音寺了,但不是沒有趁亂逃走的可能……
  
  如果找到敵人,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拼命!西天眾生都瘋了,氣瘋了。
  
  貪樂王柳葉兒也快瘋了,嚇的。
  
  始終小心著,小心著,心中無數次警醒千萬別再把三姐喊成三姐,哪成想發現北斗不見了,驚駭之下一疏神又給喊錯了。
  
  北斗沒了?自己弄不好就要被三姐打沒了才是真。
  
  三姐的目光望過來了,滿滿難過,到底是自家的兄弟、曾經萬年相伴的靈刀銳器,打在十三身上疼在三王心中,所以三王每次要打十三的時候,都會是如此悲傷難過的目光。
  
  不過只望了一眼,沒打。不是不打,是不在外人面前打,記下了,跑不了。
  
  十三王見三姐沒直接過來揪自己頭髮,稍稍放鬆了些,可還不等一口悶氣呼出,忽覺識海靈台劇烈搖晃,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立足不穩一個跟頭摔倒在地。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0 23:43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1-24 22:57
第一二二三章  靈慧吉祥光
  
  
  不止十三王貪樂,邪廟中、邪廟外、邪廟四面八方所有仙家都於此刻驚呼連連跌倒在地。即便修為遠遠高出同輩的閉獄王也不例外!
  
  並非外力侵襲,只在靈臺識海的衝擊,讓所有人都於此刻眩暈、再難掌控身體。
  
  看似玄奇其實道理簡單,只因北斗七星炸碎於西天極樂。雖力量的衝擊波及不到此處,但因巨力而起的玄靈衝擊足以波及仙天,仙家的靈識、識海收其轟打自然天旋地轉。
  
  這是對神魂與感識的衝擊,修為越高受到的衝擊就越強烈。不會有具體傷害,但眩暈是免不了的。
  
  就那麼一下子,靈寶出世之地無數仙家全都驚呼跌倒,而兩位鬼主、四位星君在摔倒後根本不等爬起,就此發動歸巢心咒、逃!
  
  從佛祖離開戰場,鬼主、星君就想逃了,有三王阿伊在邪廟坐鎮他們全無勝算,可也是因為三王的修為太強讓他們連動咒逃跑都沒十足把握,不成想良機從天而降,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而鬼主、星君動咒逃竄之時,三王阿伊的身形也同時消失!
  
  閉獄王分出冥識一道進入蘇景的錦繡囊不是去玩的,她聽頭,聽七鬼主被收入好頭匣的頭,就是為了探明、破掉鬼主養在頭內的歸巢咒在三王面前,鬼主和星君沒有逃跑的十足把握,反過來也是一樣,三王也沒有阻攔他們逃跑的十足勝算,是以要去瞭解、破解他們的咒法。
  
  冥王心意相通。三王去解咒的時候,七王明白兄長的心思,這才放軟了口風,說些'敲竹槓'之類的言辭。當時事情看似有了緩和餘地,但冥王心裡明白:
  
  神君不在,咱即閻羅,咱們之中不管誰宣戰都是閻羅神君宣戰。
  
  神君宣戰了,冥王就要:殺滅!
  
  突變來得意外,可敵人會找機會逃跑早在意料之中,拔舌、貪樂、大天魔大金烏不及追擊。但三王早有準備。遁身追殺去!
  
  西天、海底,再無力施法的道尊靜靜看著面前的和尚,青年和尚也和部州上眾人、天外群仙一樣,剛剛一句話問完。識海靈臺就受巨大衝擊。一個跟頭摔翻在海底。正紮手紮腳地爬起來。
  
  道尊心裡知曉自己終歸還是落入了邪僧的手中,這次怕事在劫難逃了,可他既敢來這西天就已經做好赴死準備。是以無驚無怒,一曬反問:「榆錢?還有嗎?以前吃過幾次,有點甜。」
  
  年輕僧侶面色驚詫:「你……怎知榆錢的?」
  
  「你嘴裡有股子榆錢味兒,一說話我就聞見了,挺香的。」道尊放鬆得很,笑笑回答。若他放鬆不下來,他就不是道尊了。
  
  年輕和尚上次吃的東西的確是榆錢,可上一次吃東西的時候,他還在凡間,他還未飛仙,那是千多年前的事情。
  
  和尚飛仙前是個小沙彌,一天路過自家寺院栽種的一棵老榆樹,見榆錢兒串串一時興起,飛身起想要摘一串來吃,未了人半空時忽覺識海中光明大作、雙耳內驚雷滾滾……然後他就在半空了定身懸浮了幾百年。
  
  再然後他進入菩提真境,他破出菩提真境,他頓悟佛法真意,他得脫自由時適逢妖邪作祟神州,他的寺廟幾乎被妖邪徹底摧毀。
  
  和尚奮起反擊,和尚與同伴斬妖除魔,和尚證得大道飛升天外,和尚法號果先。
  
  當年,中土人間七大天宗裡,最最出色的年輕弟子,有果先,有蘇景,有蜂僑,有紫霄尚尚,有木恩先生。
  
  當年,果先總算把那串榆錢摘到了手中,飛升前他把榆錢吃了,辛苦那麼多年才摘來的,豈能浪費。
  
  果先不是普通的和尚,所以他才飛升就得西天接引,直接去往極樂世界,可是讓果先迷惑異常的是,就在自己滿心歡喜去往極樂途中,靈臺忽然一痛,一個肥壯魁梧的大和尚顯現真形。
  
  大和尚顯形於識海,這是真識入侵!對方能不經自己同意就直接入侵識海,足見此人修為遠勝於己,若他願意,怕是隨便動個念頭就能讓自己的靈臺崩碎,可把果先嚇壞了,急忙動念、正心正覺並以禪雷天音喝問:「有事……好商量。」
  
  那個胖大和尚的模樣兇狠可怕,添上些頭髮就能去做屠夫了,聞言嘿嘿笑道:「好商量,好商量,兩重關鍵你且牢記。」
  
  「上一重,我要蒙你靈慧吉祥光,不過你放心,我還會傳你一咒,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動咒撤去我的蒙蔽法術,但是你動咒之時就是選擇之時,要麼拜西天裡那尊怪東西做師父,要麼立定決心修行真法,謹慎、謹慎、去了那邊後仔細看仔細想再做決定。」
  
  「下一重,你先看看這部經,不好看但是能保平安,認真看、背熟了,能活命!」
  
  言罷胖大和尚揮揮手,將一部經書直接打入果先識海。
  
  果先不是個壞和尚,但他也不老實,或者說是假老實,一看這部經書立刻在心中破口大罵:這是什麼玩意?乍看與中土的真經差不多,可細細看來,關鍵地方、可能幾個字、可能是一句話,好似不經意的篡改,卻讓整部經書'味道'大變,從真善變作偽善,從除魔變作扶魔!
  
  兇和尚卻不解釋什麼,再揮手蒙蔽了果先的'靈慧吉祥光'又再傳下一咒,就此消失不見。
  
  得接引入西天,是一道破空法,只在瞬瞬;而靈臺發生的事情,不過一轉眼,也是瞬瞬,趕在果先進入西天之前,兇和尚就離開了他的靈臺。
  
  由接引頭陀引領著,果先直接來到靈山腳下,小和尚滿心的歡喜。聽接引頭陀說,待會佛祖駕前第一高手蓋世尊者會親自來迎他、領他入大雷音寺。
  
  竟然可以直接進入大雷音寺,果先很是開心,不過開心之餘也有些納悶:
  
  看頭陀提起'第一高手'的羨慕、尊敬甚至畏懼的模樣,果先有些不解,
  
  我佛弟子,除魔衛道是本分,可是在中土流傳的佛家經義中,武力或者法力從來都不是僧侶的評判標準。雖然高僧一定是能打的,但能打的不一定就是高僧。第一高手這種稱呼實在不該出現在佛門裡。
  
  至少。不應該出現在佛門弟子口中。
  
  而接引頭陀隱隱約約的、對果先的巴結和不太對勁的熱情,也讓果先心中皺眉。
  
  不過果先沒多問沒糾正,小和尚長得人畜無害,實際聰明得很。尤其會裝傻。總能呆呆的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永遠呆呆的下去……
  
  多個心眼、多看多聽少說話總是不會錯的。當年辰光方丈說過:厚道不老實,才是菩提果。
  
  果然,如接引頭陀所說。蓋世尊者親自來到靈山腳下迎接他。但見面時只一對視,果先便覺心中一寒、奇寒!雖然才入仙天可果先也能明白,這種感覺絕不應出現在同門之間。
  
  而蓋世尊者在仔細打量過果先之後,也很快皺起了眉頭,問接引頭陀:「就是他?」
  
  頭陀急忙點頭,蓋世尊者直接將手搭在了果先的頭頂上,一道真元侵入果先經絡,來來回回游走又是好陣子的查看,尊者最後對果先一笑:「好好修行吧。」然後他又對頭陀道:「弄錯了,你帶他去西牛賀洲吧。」言罷蓋世尊者轉身走了。
  
  說好的大雷音寺不讓去了,果先一頭霧水,那位接引頭陀對他的態度也一落千丈。但果先嘴甜笑容甜,追在頭陀身後一路巴結著,大概問明白了真相:
  
  不久前大雷音寺中專責探查'本門佛徒升入仙天'的九目尊者察覺有一道'靈慧真光'出現在宇宙中,當是有大前途大潛質的佛門弟子飛升了上來,立刻查找方向、找到了果先。
  
  靈慧真光非同小可,接引頭陀趕去引領果先,蓋世尊者親自下山迎接,可見面以後就發現這個年輕和尚根本沒有那重'真光'。
  
  無人能不犯錯,真正佛祖還被凍成過大冰塊,何況假佛的弟子。弄錯'靈慧光'這種事以前也偶爾發生過三兩次,蓋世尊者只道九目師弟看錯了,果先在他眼中資質平平,自然沒有上靈山的資格,就安排去四部州了。
  
  果先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當然不會自己揭破真相,暫不聲張先看看情形再說。等他真正落戶'西牛賀洲'這才驚訝發現,西天中的'真經'竟與中土不符,與兇和尚傳給自己的'篡經'卻一模一樣。
  
  萬幸那個兇和尚提前為自己傳下假經,這才在僧侶間彼此說法、講經時候沒被揭穿,否則果先在西天裡說一部'假經書',這種事情說無所謂或許就無所謂,可要說會招惹大禍、也許真就惹來滅頂之災。
  
  當知,西天極樂與外面那些佛州、禪境大不相同,極樂之內人人虔誠,四部州內人人講法論禪,果先實在聽不慣他們的法和禪,但西天有規矩:
  
  被領入西天者,兩千年內除非有佛祖法旨,否則不得擅自離開。於西天修行滿兩千年後要想離開,也需得通報部州首座佛陀,得應允後才可離去。
  
  其實要換成其他和尚,哪怕也是中土上來的高僧,見西天如此情形,怕是會先懷疑自己的傳承是否有誤。但果先非凡,他的佛緣來自'鎮地龜、自然佛'。當真假難辨時,至少還有善惡可供選擇,若果先連經文善惡都分辨不出來,當初那隻'小烏龜'也根本不會選他做傳人。
  
  聽不得他們的假經,又不能飛去天外,果先乾脆離開部州,一個人跑到海底去靜坐。
  
  以果先的打算,自己才剛上來、本領不值一提外加什麼也不知道,就現在此刻修行兩千年,增長修為也算添些本錢,待兩千年後找藉口離開這座西天,再去尋找本宗長輩和中土舊識。
  
  此地的經不正、禪不純,可這裡說到底是西天。須彌海音樂天四部州等等所有地方都是真正佛祖開創、且以正法加持多年的,有大好靈力與慈悲本意,對真正佛家的修持很有幫助。
  
  果先可沒想到,自己在坐著坐著,有天就等來了個老道……
  
  四部州有佛家法術籠罩,不止州上普通弟子不能飛往天外去,那些天外景色州內弟子也看不到。
  
  是以不安州、幽藍薔薇州前後兩場大戰,一次次的兆景懸掛天外、蘇景又是立壇離山又是更袍升位,果先都沒看到更未曾聽說。他只知道不久前靈山一去一返,跟著雷音寺大亂。再幾息之後北斗衝入佛界、炸碎於寶剎。
  
  在凡間時。從菩提真境內醒來發現彌天臺遭邪魔佔據,果先心中狂怒,可今天親眼看著地位比著彌天臺崇高無數、宇宙中所有佛家弟子的聖地靈山被人炸了,果先一點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相反。他還覺得挺開心的。
  
  不過果先也不敢就肯定面前的老頭子一定是好人。畢竟事情的經過他一概不瞭解,果先跳過了榆錢的話茬,跟道尊商量道:「我先把你封住帶走。其他事情咱倆慢慢說。」
  
  外間佛徒已經行動起來,天上海下的四方巡查,老道在這裡躲不久,他身上一股子'道味兒'很快就會被佛家弟子尋到,果先不會輕易交人但也不敢隨便搭救,先將對方的氣息帶修為一起封住,讓人找不到他、他也逃不了。
  
  語氣是商量,動作可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果先自囊中取出串串法珠就要往老道脖子上套,沒想到的,面前道士眼中突然異光閃爍,居然滿臉邪佞地笑起來,分不清他是還要吃人還是要咬人。
  
  果先的天資、心慧、機緣皆屬罕見,可說起應變就差遠了,比起蘇景差遠了。在凡間時候,小和尚身居高塔之中,雖有濟世之心但少見風雨,進入西方極樂又覓了個清靜一人獨處,他算得暖窖中的花兒。
  
  無論表面如何平靜,大雷音寺被人炸了這事都足以震撼內心,再加上果先打算私藏老道,他心裡是緊張到極點的。拿著法珠正要去套忽見老頭子笑得詭異無比……這一笑是最後一根稻草,真正崩了和尚的已經擰著緊緊的心弦,果先只當對方要暴起發難,想也不想晃手取法棍直直打下。
  
  '咚'一聲,棍中道尊額頭!
  
  總算果先還有些心壑,這一棍打出時候緊張無比貫注全力,但掄下時候就已經察覺對方的眼中並無惡意,先前所以讓人覺得他的笑邪惡無邊主要是道士的面皮又老又僵、七竅還都掛著血線,這樣一笑實在笑不出和藹。是以果先收力了。
  
  收力卻難收勢,棍子還是打下了,但並沒太大力氣,倒是挺響的。
  
  道尊被'亂七八糟'地打了個一棍子,當下也是一愣,不過高人不和小和尚計較,搖頭笑道:「靈慧吉祥光啊!莫管我了,你自己快跑才是真的,跑跑跑!」
  
  靈慧吉祥光?
  
  果先聞言微揚眉,這才發現胖大兇和尚給自己加持的'蒙蔽吉祥光'的法術被破去了:適才雷音寺爆炸,可怕力量透過冥冥衝擊所有仙佛的靈臺識海,兇和尚的法術就被那巨大衝擊給摧毀了。
  
  果先自己看不出來,但道尊是何等眼力,看得真真的:貌似呆呆其實有幾分聰明可還是難脫呆呆的和尚,正發光!
  
  靈慧真光,靈慧吉祥光,聽起來相差不多,可是一重相差就是一重天地。
  
  靈慧真光,大資質大機緣大前途的佛門弟子的光,高人眼中淡淡金芒籠罩;
  
  智慧吉祥光,大資質大機緣大前途、且非得是修行佛家正法真經的佛家弟子的光,金光中還有若有若現的粉色流轉。
  
  果先剛飛升時候,靈山九目尊者只是察覺有帶著靈慧真光的弟子飛升上來了,可實際上果先的'法芒'是比著真光更高出一截的吉祥光。他非偽佛門徒,他是正法弟子!
  
  今日偽佛在鏟除異己時全不手軟,但他也珍惜好苗子。若果先頂著滿頭'吉祥光'來到大雷音寺,偽佛當會先收服他,讓果先覺得假經才是真經,自己人間所學錯漏多多,實在不行再下手除掉。
  
  可現在偽佛生死不知,西天極樂大禍降臨,眾多佛徒幾近瘋狂,果先頭上又冒出這樣一團'邪魔光',被別人看到怕是立刻會將他當做姦細,拿下是輕的、直接斬殺了也不奇怪。
  
  兇和尚不在,道尊重傷無力施法,果先自己不會'蒙'光,身處動蕩亂局中,他面臨的危險一點不比道尊小。
  
  此時果先自己還不知道,他所在一片海域正透出金中帶粉的流彩奇光,三百里海盡被透染,那奇光正衝天而起、直奔蒼穹!已經有精修佛陀察覺異象,正招呼人馬飛馳趕來。
  
  果先心裡是慌亂的,可他動作不慢,串串佛珠往道尊脖子上一套,大袖翻翻將老人收入袖中,跟著拔腿就跑,身在海底、向著大海更深處逃出。
  
  道尊從容得很,人在袖中:「和尚,你在跑?」
  
  「深海處人跡罕至,提前躲躲……」
  
  不等說完就被道尊打斷,笑道:「你那光都照上天了,人家在上面一看便知,怎麼躲。往外逃才是活路,得靠你手中棍子了。」
  
  果先立定,不再徒勞奔跑,皺眉無奈:「衝出去?我又打得過誰啊。」
  
  「少裝傻。」道尊一笑:「那尊假貨佛或者他的精銳手下要在,你當然逃不出去,但現在雷音寺炸了,就憑一群蝦兵蟹將,你未必衝不出去。」
  
  果先早就不再裝傻、他都真傻好半晌了,聞言驚悚:「蝦兵蟹將?你是說部州中那些高人大士?我……怎麼可能打得過!」話雖如此但身法已起,直直向上飛去,打不過和打不打是兩回事,束手就擒可不是中土人的行事做派!
  
  道尊看果先態度不似作偽,老頭子的見識何其廣博,立刻就想通緣由,繼續笑道:「來仙天後還沒和人動過手吧?打過你就曉得了!對了,你認識一個名喚蘇景的小子嗎?他是冥王,也是離山的。」
  
  靈慧吉祥光,修持佛家真法才會有的光芒,道尊看出果先飛升時間不長,他的修持來自凡間,而無數凡間就只在中土有真經流傳,哪還猜不到果先的出身。
  
  果然,聽到蘇景的名字,果先霍然大喜:「你……前輩識得蘇景?我與蘇景是過命的交情!真正性命恩情牽掛!」
  
  「哦?看不出,你傻乎乎地的,居然還救過蘇景的命?」
  
  「不是,他救我,救我好幾回。他跟我可好了。」
  
  「嗯,看出你倆要好了,都喜歡不問緣由先往人頭上敲棍子。」道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都是要緊人物。」
  
  說話時候果先已經縱躍出海,正疾飛向天。就在此刻一個怒雷般的聲音傳來:「果先,你這一身邪魔光芒是怎麼回事,還不止步……」
  
  隨著吼喝,一團金雲顯現半空,雲團鋪展百里開外,滾滾翻騰不休,一群佛家信徒各持法器隱現身形。
  
  「打。」道尊坐袖中,一字風輕雲淡。
  
  果先還不知道尊真正身份,但短短相處中,從開始的懷疑戒備到沒法說清道理的信任,想也不想果先提棍、向前方金雲打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0 23:49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1-25 23:40
第一二二四章  真佛弟子,太古遺族
  
  
  佛家四部州的樣子,大概就是四座『人間世界』的樣子,有國有郡有城有縣,不過在此居住的不是凡人,皆為篤信佛陀的虔誠仙家,族類上也是林林總總,人鬼妖魔怪應有盡有。
  
  前來阻攔果先的是西牛賀洲臨海郡的一位主事,得封羅漢之位,同樣是羅漢,本領卻參差不齊,一部州區區一小郡的主事,又如何與靈山上的高位羅漢相比。根本就是不起眼的小角色。
  
  而果先的心思,像極了當初剛剛飛升到九合靈州的蘇景:心懷敬畏……且還是大敬畏。在他想來對方皆為神佛、是壽命漫長且已修行無數年頭的大仙,修為神通必定遠勝自己,這一仗自己必敗無疑。
  
  可當他一棍打下,果先自己就愣住了……金雲崩碎,主事羅漢崩碎,一群追隨主事的持法眾崩碎!一棍過後,眼前天晴雲淡,身下碎屍散落血入雨下!
  
  果先大吃一驚!
  
  到底是佛家正統弟子,心中一份慈悲永遠與思慧同在,他沒想過要對方的性命,只是困獸猶鬥而已,哪裡想到才一揮棍就直接將對面一群仙都打爆了,自己怎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不是,不是自己的力氣大得超乎想像,而是對方遠遠比著自己以為的要弱小。
  
  「先說此地,就是真真正正的西天,但佛祖非真正佛,經書早被篡改、法義皆為邪說,早已變作邪魔之域,若非如此我又怎會來此拼命。」
  
  「再說你,天資卓越、身蘊大潛力,你已足夠強,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最後說佛家正法,這仙庭之內,幾乎沒了真經正法的傳人,以我所知真正有個大模樣的和尚就只剩一個了,你勉強算得第二個。」道尊如今衰弱得不比普通人強。但他的眼界開闊不變,能入他法眼的真佛弟子以前只有一個,今日他又偶遇果先,看出了此子的不凡。把他列做第二人。
  
  「是以你要活,真法傳人只剩兩個啦,你若死,佛門就塌了一半。」道尊的聲音平靜,語氣裡帶了淡淡笑意,很和藹:「莫慈悲,打出去吧。今日你衝不出去,便再沒了弘法凈道的機會。」
  
  話說完,沉靜片刻,道尊再開口時聲音依舊平靜。語氣可就沒那麼從容了,有些狐疑也有點點著急:「愣啥呢,跑啊?」
  
  果先凝身於半空,不動。之前因自己一棍打飛一群『神佛』而來的驚訝猶存面龐,眼中有懷疑也有猶豫。重復剛剛老道言說中的重點:「真正佛祖不在了?西天淪為邪魔之地?仙天之中真正像樣的佛家弟子除了我就只剩一個?」
  
  「不錯。」道尊應道。
  
  「再就是……我其實能打?」果先的聲音居然有些發顫,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是。比你自己以為的你能打多了。」道尊再應。
  
  果先再問:「我初飛升時,曾有一位胖大兇狠的和尚侵入我靈臺識海,蒙我靈慧光,傳我假經文,我才能在這西天裡安穩活到現在。他是?」
  
  「他叫優和尚。真佛弟子兩個,你一個。另個就是他了……」說到此,道尊語氣忽然變得驚訝:「你作甚?」
  
  再看此刻果先面上,之前猶豫懷疑盡數不見,除了眼中僅還殘存著一點恐懼外,他的神情裡就只有決絕!環目四顧,一道道滿是敵人的雲駕正向他所在地方疾馳而來。果先長提息、執長棍、振身形衝向天空、打!
  
  不向外打,正相反的,他向著極樂正中,那座已經被烈火徹底吞沒、正搖搖欲墜的靈山衝去、打去!
  
  眼見大雷音寺炸了、眼見靈山燒了,本來果先全無憤怒。他知道這處凈土聖地不對勁,他明白佛門和自己在凡間想像的不一樣,可他沒想到竟是真佛不見、魔作沙門。
  
  不是他後知後覺,只因從前無人提點,而佛祖在他心中聖潔無垢、威能不敗,是以果先不會真的以為佛門蒙難,他以為所有一切都是佛祖安排內中當另有深意,他甚至還想過這是一場試煉……直到此刻,原來魔作沙門!
  
  只剩兩個像樣的佛家弟子了?果先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像樣,但身為真佛弟子,又怎能坐看佛門蒙難一走了之。他要打上毒火滾滾的靈山,他要確認大魔已死。
  
  道尊的腦筋很好,頃刻就猜到果先要做什麼,『嘿』一聲,未阻攔只苦笑搖頭:「你和蘇景只是朋友?真不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大雷音寺,殘垣斷壁,烈火熊熊。
  
  有強大力量守護的法門聖地,終歸還是抵擋不住北斗七星的轟滅,這座大寺完了。
  
  烈火焚燒過、幾近融化的地面上,半片頭顱,好像被摔得稀爛的魚。準確的說小半片頭顱。
  
  兩刀砍在頭上,第一刀從頭頂砍下、將面門一劈兩半;第二刀橫揮從人中下、嘴巴上斬入。兩刀過後大好人頭就會被分四瓣,其中的左上瓣,就是地上那片頭顱了。
  
  佛祖的頭顱。
  
  真身盡數毀滅,下巴嘴巴也被徹底炸碎,就只剩下這麼小小的一塊腦袋。但他還未死,半片臉上那隻完整的左眼還在轉動。
  
  忽然,幾近融化的地面翻滾開來,一尊佛鑽了出來。
  
  佛祖,但非金身。這個佛祖的身體彷彿琉璃剔透,晶瑩得好像水晶。
  
  真佛早已不知去向,今日大雷音寺中的佛祖,無論長得再如何相像都是假的。可那尊剛剛與道尊大戰的佛祖至少還有份假慈悲、至少看上去總是和藹從容的。
  
  而此刻走入殘骸的這尊佛祖,雖然剔透晶瑩,但無論目光神情、無論身勢氣意,都透出森森邪氣。這種事不靠『感覺』的,比如花兒嬌艷美麗,讓人一見生憐;比如毒蛇,同樣五彩斑斕,卻讓人心底生寒。
  
  就是這樣的區別了。晶瑩的佛,讓人心生寒意的佛。
  
  晶瑩佛身後還跟了一位尊者,模樣狼狽異常,左半邊身體傷口猙獰。右半邊身體乾脆燒成了焦炭……若今日之前,有人見到他這副模樣一定會大吃一驚:誰能把佛祖駕前第一高手蓋世尊者傷成這樣?!
  
  俯身、撿起半片頭顱,晶瑩佛與半片頭顱上的左眼對望著:「我已活。」
  
  殘缺的眼皮眨了眨,半片頭顱上左目開始流淚。
  
  晶瑩佛陀的動作很輕。為『他』抹去淚痕:「我會為你報仇。」說到這裡,晶瑩佛開始嘔血,大口大口的嘔血。
  
  七星炸毀的威力實在太大,他也受了重傷。他是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像,偽佛最最得意的大分身。
  
  分身,可以看做本尊身體的一部分,有法力有思想,但分身的法力來自本尊、分身的思想只能是本尊的心慧,這一重上有些像傀儡,他不存在自己的智慧。
  
  可一萬三千年前。這具佛祖大身忽然顯出開靈慧的徵兆,對此佛祖有喜有憂,憂的是若此像真的開智脫生,自己就會失去自己最好的分身;喜的則是……兒子?
  
  差不多就是當爹的心情了,無論分身本質是什麼樣的寶物靈石。到底都是佛祖以本命精血煉化的,說他是佛祖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算誇張。
  
  說起來有些可笑,但假佛也是真心歡喜、真心喜歡。
  
  幾經猶豫,佛祖決定成全這具大身,助他開智脫生、得到真的生命。
  
  偽佛無慈悲,篡經文霸西天將一座大好善門改作偽善黑淵,於他眼中萬生皆奴僕手下盡棋子。唯獨對這尊大身他慈愛有加,不止讓他活還傾注大心血為他布靈陣聚天元,更在萬年前、大身還遠遠沒到真正轉生的時候,佛祖就在自己的寶殿中、自己的大位旁設一空位,封『後身天法金童』大位。
  
  大真西靈石天地唯我寶象將開慧轉生化作真佛,此事為大機密。就只有佛祖的大弟子與最親信的手下蓋世尊者知道。是以其他人都不曉得,佛祖好端端的封下一個『金童』空位作甚。
  
  助法、施陣、設位都還罷了,尤其讓大雷音寺蓋世尊者驚詫的,只要是無事閒暇佛都會去大身閉關之地。大身入定,不能說不能動。佛卻全不在意,坐在陣旁和他隨口說笑著,最近仙天裡又有了什麼爭鬥、最近極樂中又有了怎樣趣聞,差不多三百年前佛還曾對大身說過:有件靈寶就快出世了,正好拿來給你做轉生之禮。
  
  那時佛曾仔細算過,大身轉生的時間幾乎就是靈寶出世的時候。
  
  這還真是巧得很,那時佛也以為:好得很。
  
  剛剛七星轟落時候,佛祖自知無可倖免,逃不了就不逃了,但逃不了不表示他就只能等死,他還有一件事要做,他還有一個人要去守護。
  
  大身轉生已到最最關鍵時候,佛不想他功虧一簣。
  
  七星崩碎一瞬,佛將蓋世尊者打入大身坐關之地,命他守護大身直至其真正轉生,佛自己則凝聚所有元力、對抗北斗之威、守護『後身天法佛陀』的脫生、涅槃之陣……
  
  佛的全力守護,保住了蓋世尊者與晶瑩佛祖,後者仍受到了衝擊身遭重創,可至少保住了性命。
  
  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半片頭顱上飛出,射入晶瑩佛的眉心,是一道靈訊。晶瑩佛笑了,口中血漿不斷湧出,淹了他的下巴染了他的胸襟:「不用提醒,我都知道。你忘了,我曾是你最得意的大身,你所有事情我都知道。那些人也都會為我所用,我覺得你以前有些太謹慎了。」
  
  就在此時,轟轟怪響自大雷音寺下傳出,靈山終於再承受不住星火毒焰的焚燒,開始崩塌了。
  
  琉璃佛並未飛天離去,身形隨著傾覆的神廟、轟塌的聖山一起向下摔落去,寬大手掌卻穩穩捧住佛的半片頭顱,那隻左眼正迅速黯淡,生機散去……
  
  蓋世尊者傳神於琉璃佛,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是時候離開了。琉璃佛卻搖搖頭:「永駐靈山、傳他法門是他畢生大願,到頭來卻是寶剎轟碎靈山轟塌……靈山塌成了他的墓,我想送他入墓、再陪他一陣。」
  
  靈山崩,烈火團團巨石翻飛,琉璃佛身形翻滾著,雙手小心護住前一位佛祖的殘屍,僅剩的半片頭顱。
  
  蘇景人在院落中。
  
  大冥王帶他過來但未能喚出神君,之後大冥王捏碎了幾塊黑色玉玦。隨即他對蘇景等人說道:「我在外面有些『夜游神』朋友,說不定有在西天附近的,剛剛就是聯絡他們,看運氣吧!」
  
  所謂『夜游神』。中土第一圓時候的說法,專指居無定所、在入夜後遊蕩人間的孤魂野鬼,這在陽間不算什麼好詞,不過對陰曹來說就是個稱呼,並無貶義。
  
  在這裡『夜游神』的意思再被引申,意指行蹤無定不斷遷徙遊蕩的仙家。能與大冥王有交情的仙人自然不會差到哪去,可恰巧遊蕩到西天附近?機會不大,碰運氣的事情。
  
  話說完大冥王就飛身而去,神君喚不來、乾等著也不是個事,即便明知時間趕不及。大冥王還會要趕赴西天去……
  
  蘇景和瞑目王都被留了下來,前一個修為淺薄外加深受重傷;後一個剛把心臟填回來,戰力恢復可精神仍萎靡得很,堅持不了幾天就會有一場大睡,跟去了卻不得不睡覺?還是免了。
  
  珍鶴僮子也不再逗留。與同門靈訊聯絡不斷,急急趕回東天道去了。
  
  院落青秀安寧,蘇景卻只覺得心亂,一是擔心道尊,雖隻短短相見,蘇景卻對這位大威能老者的印象極好;再就是……天變了,真正的天變了。東道西佛、冥王天魔、妖家星家鬼家,諸多勢力真正決裂,一場波及整座星天的大戰從今天起正式爆發,蘇景天不怕地不怕的兇悍性子,可人在其中總是不可避免地覺得心肝發顫,不是恐懼也不是興奮。本能使然吧。
  
  今日再回想又一棧時,老頭子溫樹林給他做過『全套』後的批言,蘇景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三屍可沒有蘇景那麼『多愁善感』,大冥王走後,雷動語氣沉沉對兩個兄弟說道:「我輩仙聖。逆天而起逆天而活,走在這條逆天之路上,最最要緊地莫過於:鍥而不捨!」
  
  紅眼,拈花同時點頭:「大哥長石的說教。」
  
  話說完,稍停頓,三屍齊齊轉頭望向小水潭:「閻羅誒,神君誒…快快回來誒,小的有事找您誒。」
  
  大冥王才喊三遍就鍥而捨之,三屍可比冥王毅力大多了,他們一遍一遍地喊。
  
  蘇景有心約束,瞑目王卻擺手道:「讓他們喊吧,無妨。」
  
  不讓他們喊,三屍說不定就會圍住誰問東問西高談闊論,相比之下還是讓他們『喚神君』更清凈。
  
  陣中冥王對老十四是極友善的,不過真要以親熱而論,十四可遠遠比不得十一。話題也更多的是繞在瞑目王身上,瞑目王問起諸位兄弟為何結陣、陣中真意何在。
  
  二冥王搖了搖頭:「陣法是神君所布,陣圖是神君所賜,具體道理他老人家當初沒說,咱們自然也不會多問。」
  
  「不過這座陣法並非獨立,入陣後就能察覺,極遠處有另一重法術與此陣遙相呼應,當是兩處陣眼,這裡只是其中之一。」有關陣法,冥王所知也僅止於此了,十王滔天接口、繼續道:「這座陣法行轉開來後只需七個人主持,但開陣時候要十一位冥王入法且全神投入,只留一個人在外護法怕不夠妥當,七哥這才傳訊喚你回來相助,沒想到害你被偷襲……」
  
  怎會是同門『害我被偷襲』,瞑目王立刻搖頭,同時轉開了話題:「當初偷襲我的那些怪物是什麼來頭,可曾追查到?」
  
  閻羅布下的這一陣很是特殊,開陣不止需要法術、法器,還要看天時,當年瞑目王遇襲時相距開陣時間已近,神君無暇親自追查了,他老人家傳出兩道靈訊,分別託付了兩位老友,一人來追查兇手,另一人幫他尋找二明下落。
  
  負責追查兇手來歷的那人,逍遙之主、東天道尊。
  
  神君下了池子,入陣後偶爾有『換口氣』的時候,人不出水但會與自己老友有靈訊傳遞,只是沒和冥王們多說什麼。
  
  十二位冥王輪流入陣,不當值的時候也會自己去查兇手來歷、尋找十一下落,但並沒什麼收獲……話題到此,幾位冥王免不了又說起那些偷襲瞑目王的怪物。
  
  恨意與納悶混雜在諸位冥王的神情中,怪物的本領非同小可,否則也不能把瞑目王的心給挖了,可是它們的古怪樣子,即便以諸冥王的見識也都不識得,怪模樣的蟲、獸,卻絕非星怪或者妖精之屬……聽著王兄說起那些怪物的模樣,蘇景心中一動,插口試探著問了幾句。
  
  待蘇景說過幾句,瞑目王揚眉不睜眼,面色驚奇:「你以前見過它們?」
  
  蘇景說的也是幾種怪物的樣子,以他描述,的確像極了瞑目王遭遇的那些詭怪東西。
  
  「是不是還有一種『人』,肋生雙翅、身穿金甲,但不會站起來,四角著地爬著走?」蘇景又問了一句。
  
  「有。」瞑目王聲音肯定。
  
  蘇景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他的確見過這些怪物,就在不久之前……尋找不聽路上,抽風後蜃景中,百萬心猿意馬迎戰鋪滿星天的怪物大軍。
  
  大軍中的怪物。
  
  太古兇族了,現在竟還有遺留?
  
  就在此刻,瞑目王接到大冥王的傳訊,聽過靈訊後瞑目王面色微喜:「大哥消息傳來,巧得很,他有一路七彩仙的好朋友,正在西天附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0 23:55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1-26 22:38
第一二二五章  大天魔,七彩仙
  
  
  就在此刻,瞑目王接到大冥王的傳訊,聽過靈訊後瞑目王面色微喜:「大哥消息傳來,巧得很,他有一路七彩仙的好朋友,正在西天附近。」
  
  跟著瞑目王又望向陣中諸位諸位冥王:「七彩仙?什麼說道?」
  
  飛入仙天後二明哥就癡迷『創世』之術,這麼多年與自家兄弟少有聯繫,對大哥的新朋友並不瞭解。
  
  八哥鳴冤一笑:「一群兇狠傢伙,本領還說得過去且心狠手辣,為人也算義氣,以前大哥幫過他們幾次,由此記得了大哥的恩情。對了,算起來他們也是咱的老鄰居了。」
  
  瞑目王正想再問,小院中突然人影一閃,三王阿伊返回院落。
  
  不等同伴開口,三王就說道:「靈寶出世地的戰局已經崩潰,北方、西北兵馬潰敗而去……」
  
  話未說完,瞑目王就一皺眉:「三哥受傷了?」
  
  以蘇景目力,根本都看不出三王與之前有何不同,可十一哥說三哥受傷了,三哥就一定是被傷到了。
  
  阿伊笑了下:「不妨事,有些小瞧煞羅兵了。」跟著又搖搖頭:「沒兵就是麻煩。」
  
  靈寶出世地方戰局崩散,星君鬼主哪敢再攻擊邪廟,趁著西天爆炸轟擊群仙識海的機會動咒逃回本壇,三王曾『聽頭』破咒,星滿天和無漏淵的歸巢咒都已被她破掉,奈何追殺敵人的機會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星君、鬼主兩路人馬分別逃散。她只能追一路。
  
  三王選了鬼主,再簡單不過的道理,星滿天的實力還算整齊,無漏淵卻在前後兩次奪寶中真正傷筋動骨,既然打,當然抓住一個照著死裡打、照著一個傷口使勁再撒鹽。
  
  可惜上上貍掛念道君,急急趕赴西天去了,否則兩個宇宙間最彪悍的女子正好一人追殺星君一人追殺鬼主。
  
  三王追擊鬼主,西北兩位鬼主與麾下大軍才催動咒法逃走,忽覺大遁所在的虛空中四下劇震跟著玄光轟烈。三王截斷了他們的『遁路』。一大群鬼掉落無漏淵與靈寶出世地之間。
  
  旋即三王從天而降,大開殺戒。
  
  兩位鬼主已經匯合了『煞羅』鬼部,無漏淵中,『天、修、煞』三部鬼兵是精銳中的精銳。煞羅是為其一。
  
  三王知道煞羅非凡。但還是小瞧了他們。區區八千鬼兵,合攏大陣後竟暴發出比著鬼主更勝許多的力量。惡戰進行得奇快,三王最後仍破陣且斬殺了六鬼主。但五鬼主逃走了,阿伊自己也受了些傷,不過不嚴重,她本是閻羅麾下的征戰之王,這點傷勢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有關戰事,閉獄王只一帶而過,又對蘇景招招手:「追過鬼主後我返回靈寶出世地,敵人已盡數潰散,但你家朋友都還在,我先帶你過去。」
  
  說著話三王拉起蘇景的手就走。
  
  十三王仍駐守邪廟,三王憑自己與柳葉兒的聯繫,轉念即至邪廟前。
  
  把蘇景送到地方,三王並未多做停留,與拔舌、貪樂二王低低商議幾句後,七王拔舌暫時仍留在蘇景身邊,阿伊則帶上柳葉先歸返冥王布陣的院落去。曾經的平衡今朝徹底崩碎,諸方宣戰並已開戰,大風大雨的時候到了,冥王也再不似往時那麼輕鬆,至少在神君出陣前,他們要提醒十二分的精神守護好陣法平安。
  
  本來十三王一定要留在蘇景身邊的,此刻他已從百丈巨漢的真身變回了白白胖胖的『隨風富貴王』,非說自己和蘇景投緣,請七哥和三哥先回,他來守護老么。
  
  三王滿眼悲慟地對十三弟說了句『莫以為留在這裡就能免了那頓打,要麼我在這裡打完你再回去,要麼我帶你回去打』,十三王這才徹底死了心,苦著臉跟著三王回去了。
  
  兩位冥王離開時候,大天魔金鈴天也和手下群魔交代了幾句,隨大魔同來的三百天魔離去兩百九十九,連那個冒牌戚東來都走了,就只有金鈴天和老天魔秦錐暫時留下來,當是有事情要和蘇景交代。
  
  此刻戰事了結,至少靈寶出世地周圍邪祟褪去,金鈴天身上的兇煞氣意退散,但一貫的魔家做派,全不理會旁人直接望向蘇景肩膀:「小子,隨我來!」
  
  說話間虯鬚大漢嘴巴張開,一枚龍眼大的烏丸落地,轟然化作森森凜冽的魔羅大殿。
  
  像金鈴天這等人物,隨身帶著一座天魔殿混不稀奇。
  
  大天魔寶殿氣象非凡,旁人望去目光裡都帶了幾分羨慕,唯獨神目陽炯炯,目光裡很有些復雜,只看一眼就完事,他轉頭望向拔舌王,和連襟聊天去了。
  
  手搭蘇景肩膀,金鈴天將其帶入魔殿密探,可蘇景全沒想到的,外表看上去殺氣騰騰氣勢磅礴的天魔殿,入門後居然是一座雅致小閣,有書有畫有琴還有一副撐開來、剛一半的刺繡。書案上小小香爐正氳起淡淡清香,甜甜軟軟地味道,分明是一處女子香閣。
  
  而搭在肩膀上的手滑落,直接去拉蘇景的手。
  
  再看身邊金鈴天,威風不改霸道長存,就是模樣變了,目光變了、眼波變了……從虯鬚漢變成了虯鬚漢,從金鈴天變成戚東來,一笑之際渾然天成、絲絲羞赧絲絲媚。
  
  蘇景又驚又喜,他看出之前那個戚東來是假的,可始終沒看出來金鈴天竟然是真騷人。
  
  忙不迭把手往回縮,戚東來攥得還挺使勁的,蘇景用力甩,同時訝然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扮金鈴天,」騷戚東來跟著幽幽一嘆:「好累呢。」
  
  說話間戚東來邁步走向屋角擺放的銅鏡走去,他去照鏡子了。看他:大步流星腳步騰騰。可雙腳始終踩在一條直線上……能用龍驤虎步的氣派走出蓮步款款的風儀,中土人間最年輕一代飛仙中的佼佼者之一,騷、戚東來!
  
  「咱好好說話,你可別撒嬌。」總以為自己早都習慣騷人做派了,可再見面時聽過他悠悠一嘆,蘇景還是覺得受不了,不用問了,騷人的憎厭魔本領又有大精進。蘇景笑問:「扮成你的那個人又是誰?」
  
  「憎厭魔本尊,」戚東來邊走向鏡子邊應道:「原本是個歪臉醜漢,後來妄動厲法遭受反噬。身魄被毀。他又給自己煉了個長毛狒狒的體魄。」
  
  事情越說越離奇,蘇景想繼續發問、可嘴巴張了張又發現自己根本不知該從何問起,乾脆道:「你從頭說吧。」
  
  戚東來來到銅鏡面前,伸手向鏡子探去。指尖碰到鏡面、鏡上掀漣漪。騷人之手探入鏡內。再縮回來時候手中多了兩小壇酒,嫵媚聲音自他口中響起、帶笑:「真金鈴天不喝酒的,自從我上來就天天被逼著喝酸梅湯。嘴裡淡出個黃鸝來。藏了好酒平時都沒機會喝,今天正好。」
  
  說著揮揮手將一小壇子酒拋給蘇景,又一指閨中的紅幔軟榻:「坐。」
  
  中土漢家姑娘請別人去坐自己的床,那可不是普通的交情了!
  
  蘇景不客氣,直接往床上一坐,但還不等坐穩當,忽聽得背後嘻嘻哈哈地聲音傳來,三屍又自裁趕來,扔下屍體在冥王院落中,三個矮子直接出現在蘇景背後,一個個東倒西歪在軟床上打滾,連連贊嘆騷人會享受。
  
  整整齊齊地紅榻軟寢頃刻就被三屍滾得亂七八糟,戚東來滿眼心疼,可他多講義氣,不說話、忍了!
  
  三個矮子不在床上多待,跳下來這個去照照鏡子,那個品評下閨中畫作,另個『仙翁仙翁』地撥弄幾下長琴,而後三個矮子聚攏到那半幅刺繡前品頭論足。
  
  半幅山水刺繡,意境很好,繡工精美,但還沒完成。
  
  由得三屍胡鬧,戚東來早都見怪不怪,坐到蘇景對面,在講自己這邊事情之前先問蘇景:「道尊的情形如何?」
  
  大家只知道西天出大事了,可道尊具體情形無人曉得,戚東來本還盼著冥王這邊能有些消息,奈何蘇景搖搖頭,冥王得來的消息也模糊得很,確定不了道尊安危……
  
  道尊現在還好,不過他自己曉得:怕是很快就要不好了。
  
  果先大開殺戒,一路打去靈山!
  
  和尚真正的本領遠比自己以為的更強大,那些讓他敬畏的『尊者』『大士』在他猛攻下隕落紛紛。也許是飛升入『邪門西天』以至壓抑太久、今日終得暴發的緣故,果先哪還有半點老實、厚道,此刻化身瘋羅漢,而他手中法器也接連變化,從持戒法棍變作衛道禪杖再化作七棱狼牙降魔杵,越變化威力就越大。
  
  四周血肉飛濺、身後碎屍雨下,這時的果先不是『勢若瘋魔』,而是真的瘋魔了。
  
  道尊心中『嘿』了一聲,他算看出來了,原來這位正門真經的佛家弟子修的是烈血大尊。
  
  心有慈悲,卻鬥戰成狂。除魔衛道時殺心開則慧目開,是人是鬼盡於心中顯映,絕不會傷到一個無辜,但只有一魔尚存便絕不收手。這是一尊暴烈無匹的鬥戰尊者。
  
  他的佛性不在度善而在除惡,大尊兇猛,一旦入戰便不死不休,可這裡是西天啊,就算偽佛一脈精銳淪喪,此間仍有無窮僧兵無窮羅漢,莫說一個果先,就是閻羅家十四冥王悉數到此,也不可能把所有妖僧都殺光。
  
  何況人家也是狂信者,眼見寶剎毀滅靈山轟塌,極樂眾生盡數瘋狂,遭遇果先的敵人不逃不避捨命而攻,瘋子打瘋子豈有善了,短短鬥戰一陣,極樂眾隕落無數,果先也連遭打擊……
  
  道尊倒是挺安逸的,反正他來時就抱了赴死之心,只是有些懊悔,自己連累這個真佛弟子、資質大好的小和尚了。
  
  其實壞就壞在果先的佛根中有『烈血慧』,知真相、開殺戒後這重真慧覺醒。
  
  西天如今亂成了一團,果先如果正常,別看頂了那麼醒目的法光,只一心退走、循著人少的空子鑽的話未必不能逃出生天,可他現在戰意熾烈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打去,又怎麼可能還有活命的道理。
  
  道尊倒不是什麼都做不了,果先不防備他,若他凝聚殘力做偷襲,是能夠讓小和尚昏厥過去的,可昏厥了也就任人宰殺了,還不如現在這般瘋打。
  
  果先以悍不畏死的衝鋒,一路衝到靈山附近,周身傷口周身血,親眼看到靈山已經徹底轟塌,瘋子般的大笑再大笑,可手上的法術不做絲毫停歇,與四面圍攏上來的極樂眾拼命廝殺,傷勢越來越重他卻恍然不覺。
  
  正在慘烈廝殺間,東方一陣陣的混亂掀起,道尊人在瘋和尚袖中舉目遠眺,只見一隊外來仙家正向著靈山方向衝來,人不多、三十個出頭,但身手不凡,結一座進衝法陣,衝破極樂眾阻撓急速前行。
  
  來者陣法七彩煌煌,一道道彩虹隨陣翻飛舞動煞是好看……七彩仙,大冥王的朋友。
  
  他們正在西天附近,得大冥王傳訊得知道尊被困西天中。大冥王的靈訊只是請他們伺伏西天邊緣,若見道尊殺出就請盡量接應下。
  
  大冥王和他們的交情不錯,可七彩仙畢竟不是自己人,大冥王也不能請他們進去送死;
  
  七彩仙和道尊沒交情,他們和東方沒打過交道,可大冥王幫過七彩仙,且從靈訊可知大冥王異常著緊道尊……那還伺伏什麼,那還等待是很麼,殺進去便是!從無數和尚中找個老道,多大事情。
  
  七彩仙向著靈山衝進,他們很快發現前方也在亂戰,陣中傳出一個女子聲音:「道尊可在?」
  
  果先入瘋魔戰,只遙遙向著七彩仙撇了一眼,慧識得他們並非邪魔,不理會。
  
  對方又問了一聲,得不到回應後開口女子似是不耐煩了,冷冷說一句:「道尊是啞巴嗎。」言罷劍光自陣中衝起,女子隨劍光疾馳,她出陣來!
  
  雖不悅,但受大冥王託付,七彩仙仍要上前查看。七彩仙首領出陣來,一個人直奔果先戰團。同個時候其他七彩仙變化陣法,阻擋身後敵兵以掩護自家首領……
  
  一襲藍裳、布裙荊釵、不施粉黛的女子。
  
  劍上陰風繚繞,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女子邪氣森然。
  
  邪佞氣意,天生氣度。
  
  而邪氣之下女子的容貌是極美的,再就是她的目光迷離……她出身的凡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妖冶迷離的,與邪氣一樣,天生的:因那個凡間的人個個目環三瞳。
  
  就在藍衣女子堪堪衝進果先戰團時候,天空中突然裂開一隙,一尊佛門烈火巨靈從天而降,揮掌催動滾滾烈焰向著女子打來,同時口中喝問:「何方妖魔作亂沙門!」
  
  「莫耶藍祈。」女子語氣漠然,話音落實劍光也落;劍光落時,天上巨靈裡裂斷七截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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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e0505 發表於 2014-11-29 00:30
第一二二六章  她可是莫耶藍祈
  
  
  極樂世界,清靜世界,自從佛祖開闢這方乾坤以來,從未有過的大亂!
  
  靈山附近兩處戰團拼鬥激烈,四面八方數不清的羅漢、大士疾飛而來,或對果先或對七彩仙家發動猛攻,個個勢若瘋狂,悍不畏死地衝擊。
  
  天頂之上,被莫耶藍祈斬滅的烈火巨靈屍身未落,又有一重重星光閃爍開來,九尊星辰金剛趕到戰場,齊齊怒聲咆哮,跟著九尊金剛各自喚起一道護法金龍向著藍祈撲來。
  
  藍祈卻未反擊,身形轉轉化做一卷藍風旋風徑直衝向果先戰團。
  
  九道護法金龍昂昂嘶吼,飛舞猛攻,它們撲擊之快根本再看不出龍形,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圍住藍祈化身藍色風拼命糾纏。
  
  一道藍色風,九重金色光,糾纏一處煞是好看。
  
  而剿殺拼鬥之中,藍風已經侵入果身前千丈處,風中藍祈聲音傳來,漠然且冷冽的態度:「前面的瘋和尚,你是何人。」
  
  果先入身烈血大尊,做生死除魔戰,正常神志都已被殺心蒙蔽,若藍祈問他其它事情果先一概不會回答,但除魔衛道並非無名之殺,是以問及名號他還是會應聲的:「果先。」
  
  果先……果先……捨身戰西天的陌生小和尚,不過他的名字讓藍祈覺得有些熟悉啊。
  
  那些年,靜守山核小院中的日子安寧也空洞,後來光明頂被一劍劈開,重返大天地的日子似也沒什麼不同。陸角已不在,無邊世界和小小院落似也沒什麼區別,都那麼空空蕩蕩。於藍祈而言,那段時光中不過兩件排遣事情:一是聽聽弟子吹牛,再就是照顧弟子的弟子。
  
  也是日子太空洞的緣由,蘇景吹出的那些牛皮,藍祈大都還有印象,她記得弟子說起過劍塚採劍經歷,什麼中土修行道上年輕一代翹楚齊聚劍塚,什麼人人無功而返唯獨他大放異彩得燒火棍子般醜劍一柄。什麼大家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都對他敬佩無比、妥妥中土青秀第一人……她還記得蘇景提到過。彌天臺送去劍塚的少年天才名喚果先。
  
  「中土天宗,彌天臺的果先?」藍色風中藍祈再問。
  
  果先不停地殺人也不停地挨打,聽得藍祈再問,他面上顯出不耐煩。但還是點了點頭。
  
  藍色風中。藍祈第三問:「可識得中土離山、蘇景?」
  
  和尚瘋魔。這次再不理會了。
  
  但和尚袖中有個蒼老聲音費力、使勁地喊出一聲:「果先與蘇景是過命的交情!真正性命恩情牽掛!」
  
  話音剛落,藍色風陡然散亂,正圍住旋風猛打的九條護法金龍趁虛而入。分從四面八方侵入風眼,未料下一瞬堪堪就要碎去的風突然暴漲,那一道藍色風化作通天神颶,敢侵入者盡做剿殺!
  
  神龍的昂昂嘶吼變作淒厲慘叫,神龍的矯健身軀化作血雨碎肉!風必殺風無涉風中有個大師娘!
  
  再一瞬風散去,藍衣女子重現身形,可她面上、眼中哪還再有之前的冷漠蕭殺……此刻藍祈笑盈於面,邪異依舊可又讓人由衷覺得親切。
  
  不熟之人不假顏色絲毫,有淵源牽掛者卻得能她真摯笑容。邪佞氣意、迷離目光、親切笑容,融合一起就是她的風姿絕代。
  
  她可是莫耶藍祈。
  
  蘇景是她的弟子也是她的孩兒,這和尚孩兒的好朋友啊……還不錯,勉強比得自家孩兒一成。
  
  盈盈快樂中,藍祈像極了中土人間裡最最美麗也最最柔善的小嬸嬸,對果先笑著說:「你歇歇。」言罷手中長劍淩空一擲,劍化長虹直擊天穹、射向九個正咆哮怒吼揮舞寶杵親身入戰來的九尊星辰金剛。
  
  劍遁天虹,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戰法,幾乎會劍法的仙家都能從容施展這一手,可就那麼平淡無奇的一劍、一虹卻無可避無可躲。
  
  劍虹所過,九尊體魄若金精堅強、法力號稱通天的星辰金剛長聲慘嚎,巨大身軀碎裂,淡金色的元神脫殼遁逃。藍祈臨風而立,遙遙對著幾道金剛元神微一揮手。來自身軀的慘叫未落,來自元神的淒厲呼號再起!
  
  九尊星辰金剛徹底抹殺,藍祈再遁通天颶,果先被她納入風眼,千丈內所有的佛家弟子個個剿殺,千丈外攻過來的法術盡被抵擋。
  
  果先卻是半瘋的,被匡護風眼中不肯安分凝身,腳下金雲一展又向靈山方向衝去,但他才要動身,忽又雙眼一翻,就此昏厥過去袖中道尊施法給他打暈了。
  
  昏厥同時,果先就被藍祈收入掌心,和尚袖中的老道則被藍祈『取出』,問:「道尊?」是問也是招呼,和尚堆裡冒出個老道,不是道尊又會是哪個,是以藍祈繼續道:「大冥王傳訊,是道尊決戰佛祖於極樂之巔,我進來看看。」
  
  藍祈只是交代下自己的來歷,以免道尊心存疑慮,她的話輕飄飄的,可只要稍有些心思的人就能想到:進來看看?此間乃是西天淨土!當懷何等強悍之心,只因朋友傳來的一道靈訊就闖了進來。
  
  她可是莫耶藍祈。
  
  道尊未致謝。如果能脫險,今天這重人情就大到天上去了,根本不是一個謝字能了結的,沒用的話道尊不會去說,只是點頭應道:「果先是好孩子,救我在先,但他入戰即入烈血大尊……」
  
  大家都撤出險地才是上上善,果先打瘋了只會誤事,就算不被他連累道尊也不能看他送死,這才在援兵到後及時出手打暈他。藍祈自是理解這一重,不等道尊說完就說道:「我明白。但不管怎麼說道尊打他了,出去後小和尚要向你討公道的話,我會幫忙。」
  
  笑語,沒什麼嚴重語氣或者沉重聲音;『我會幫忙』,幫誰幫什麼,幫道尊分辨是非還是幫小和尚打架?道尊明白她沒開玩笑,也明白她的意思,小和尚是因為入法鬥戰所以瘋魔了,女人卻不用入法就比小和尚還瘋。
  
  藍祈話鋒一轉:「靈山已轟塌,果先為何還要執意去靈山?」
  
  「他要確認魔頭伏誅。」道尊如實回答:「我引動七星崩碎大雷音寺,但我也不知那個佛祖是不是死了。」
  
  藍祈聞言再未搭話,引聲做長嘯,不遠處與她同來的『七彩仙』齊齊引嘯回應,跟著兩夥人再動起來,彼此策應、斜衝戰場,竟也不是想法撤離,而是繼續向著已經轟塌的靈山衝去!
  
  先前道尊聽藍祈提到過蘇景,此刻見她帶人居然再衝靈山……想想蘇景、想想果先、再看看面前這個女子,道尊心裡頗有些感慨,問:「你也跟蘇景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吧?」
  
  聞言,眨眨眼睛,藍祈一笑如夏花盛放:「蘇景是我教出來的。」
  
  她可是莫耶藍祈!
  
  ……
  
  邪廟前,大天魔殿內,戚東來見蘇景也不知道尊下落,歎口氣:「好人不長命啊。先祭奠道尊。」說著手中小酒罈斜傾、撒出些酒在地,跟著自己喝了一口。
  
  這口酒蘇景可不陪他,道尊雖凶多吉少可除非有確定消息傳來否則都不能斷定他老人家生死,現在祭奠何異詛咒,蘇景咳了一聲:「我知你修憎厭魔,但能不能稍微的……不總那麼惹人恨?」
  
  騷人非但不生氣,反倒還沾沾自喜,笑嘻嘻地轉過話題:「你可知,真正金鈴天出身世界是哪裡?」
  
  蘇景搖搖頭,戚東來道:「那座世界喚作蚩果……」
  
  蚩果界,凡間乾坤,此間法門無道無佛唯有巫家。
  
  大巫當世的凡間,人人拜奉祖巫、修習巫法。
  
  蚩果天下,凡間律法除了朝廷衙司執法外,另有大巫重重詛咒設下,觸律之人不僅要被官家緝拿懲戒,還會受巫法詛咒,是稱『祖罰』。
  
  界內有凡人金家,豪門巨賈,但宦海沉浮福禍難料,一朝觸怒皇族大禍從天而降,輝煌門庭頃刻崩塌,金家三千餘人盡被問罪,只有金簡兒金鈴兒一雙姐弟被忠僕偷偷帶走得脫大難。
  
  金簡兒是姐姐,脫難時十歲;金鈴兒是弟弟,脫難時才三歲。
  
  護身忠僕逃得官家追緝但逃不過『祖罰』之咒,脫難半年後就全身潰爛而亡,從此十歲阿姐帶著三歲幼弟求生人間,其間艱辛可想而知。
  
  辛苦求存、受盡磨難,一點一點長大,一雙姐弟皆有大天賦,修巫參道大有前途。五年之後金簡兒長成絕美少女,弟弟金鈴兒更現出絕世之像,八歲小兒隱現豹漢崢嶸,尤其驚人的是他頭髮從不垂落,一頭長髮永遠倒衝天際,偶爾斷掉一兩根頭髮也不會漂落地面,而是打著鏇子飛去天空。
  
  小娃長大了些,且都自修巫術有了不錯根基,日子過得不那麼艱辛,可姐姐心裡明白尚有一重大難就懸於頭頂三尺,遲早會降臨:
  
  祖罰即天條,這是蚩果世界的『規矩』,無人能夠逃脫,只是『祖罰』不做孩童之刑,待到姐弟倆長到十六歲、蚩果世界成年之齡時詛咒便會降臨,到時姐弟兩個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00:0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1-29 00:31
第一一二七章  敬那小小花容
  
  
  待到十六歲滿前一晚,看護著阿弟入睡後,姐姐金簡兒出門去,仰首對明月、行巫咒、取尖刀、破眉心、請動巫靈入世聽願。
  
  請巫靈這種法術,蚩果世界人人能夠施展,但能成功的卻鳳毛麟角,金簡兒已經數不清多少次請靈,以前從未成功過,直到成年前最後一晚,不知是誤打誤撞還是虔誠所至,施法過後面前清香忽然直直燃燒開去,呼吸間長香燃燒殆盡,跟著一頭夜梟從天而降,落於金簡兒面前,惡鳥口吐人言:「下方小花容,何時相求本座?」
  
  巫家天地,管丫頭喚作『花容』,管少年叫做『天寶』。
  
  夜梟話說完,眼睛忽又眯了下,不等金簡兒開口它就桀桀笑道:「小花容啊,原來你有祖罰在身,將死之人了!」
  
  金簡兒聞言心中一沉,趕忙開口分辨緣由,長輩犯重罪,責罰皆由律法而定,兩兄妹那時年紀尚幼如何能參與其中……
  
  話沒說完夜梟就揮揮翅膀:「哪個有空與你分辨對錯,你愛死死愛活活與本座何干?不過看你長相清秀,本座就送你一句良言忠告:識相的,自裁吧,比著祖罰之苦可要輕鬆得多。」
  
  金簡兒聽得事情絕無迴旋餘地,眼淚滑落淒苦叩拜,說若祖罰無可改,自己情願伏法受刑,唯請巫靈慈悲,免去阿弟身背大咒,許他平安長大平安過活。
  
  夜梟面露不屑,搖頭道:「小花容該死。小天寶也該死,一個該死之人為另個該死之人求請免罪?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不過……」說到這裡,夜梟停頓了片刻,口中話鋒一變:「也不是完全不能通融,這樣吧,先給我看看你的決心。」
  
  金簡兒急忙大禮施拜:「當如何做還請大人示下。」
  
  夜梟眼珠轉轉:「你不是心疼小天寶嗎?讓他恨死了你吧。一個時辰為限,具體如何做我不管,本座只愛看戲不管編戲文。」
  
  金簡兒低頭思索了好一陣子,抹去眼淚,提起匕首自院落中返回屋中。
  
  金鈴兒正忽忽大睡。忽覺心口脖頸劇痛。睜開眼睛駭然發現一向寵愛他的姐姐正用鋒利刀子一點一點割開自己脖子。金鈴兒又驚又駭,急忙掙扎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困住了,情急下哭問: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金簡兒笑容平靜,手上的刀鋒繼續切入阿弟的皮膚:「鈴鐺。你不曉得。咱們姐弟都背了巫家大咒。活到十六歲就得死了。明兒個我就十六歲了,時間不多啦。不過我小時候曾從咱家的坐地巫手中學得一異咒,只消我活剝了你的皮再施咒。就能多活一年。」
  
  「奪你一身皮,再奪你七八年的命,我就能多活一年。一年不算長,可是說不定這一年裡我又能得些什麼奇遇、找到真正活命的辦法呢。有希望總是好的,活著才能有希望……剝你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看在姐姐這麼多年拉扯你的份上,你就別怨我了。」金簡兒的手很穩,不傷命、輕輕巧巧地割著兄弟脖頸上的皮膚:「可惜,你還是年紀太小,那道咒寫得明白,血親之人、七年過活可抵我一年將來;這些年我一直懊惱,你說你要和我差不多大該多好,你要年滿十四,我就能多活兩年了。」
  
  金鈴兒奮力掙扎著,忽覺手上繩扣鬆動了,這孩子頗有不凡之處,稍有生機即刻放鬆下來,手上暗暗用力掙扎不停,同時深吸一口氣、忍著脖頸劇痛問道:「姐姐這些年養育鈴鐺……」
  
  未等說完金簡兒就一笑、打斷:「累贅、累贅、還是累贅,若非你能換我一年性命,我早把你丟掉、管你死活!」
  
  金鈴兒心緒翻騰,再沒辦法保持平靜,大哭出聲:「靠你撫愛我才能活命,若真能捨皮捨命換你活命我本無怨尤,可你何必說你養我就是為了殺我,這讓我如何甘心!」
  
  姐姐歎了口氣:「我也不想說出真相,奈何咒法如此,非得讓你做個明白鬼,我才能換命成功。」
  
  金鈴兒透過淚水使勁再使勁地望著姐姐,可又哪看得出姐姐眼中有一絲難過一絲憐憫。
  
  金簡兒始終笑著,多年違心隱忍一朝算計成功才會有的笑容,快樂解脫和殘忍。
  
  「殺!」金鈴兒終於掙脫了手上繩索,催轉巫術給姐姐迎頭一擊。金簡兒猝不及防先是受傷倒地,跟著立刻反撲,她的修行更深厚,金鈴兒本來沒機會逃命,但他偷襲在前將姐姐傷得不輕,這才逃出生天,衝出屋子消失不見。
  
  金簡兒追擊未遂,返回院落對著重新顯形的巫靈夜梟放聲大哭:「弟子無用,被那小畜生逃掉了,求大人慈悲,再與我十天……不、三天性命即可,弟子一定追到小畜生,活剝他皮完成仙法……」
  
  並未逃遠、正潛藏不遠處的金鈴兒真正確定了姐姐的居心、也真正對姐姐死了心。越是親近之人,背叛就來得越是刻骨蝕心,金鈴兒走了,再不回頭。
  
  待弟弟真正走遠是,金簡兒繼續大哭,但哭聲已變,那份刀絞心痛無以形容。夜梟則哈哈大笑:「果然是好戲,小花容啊,還不錯、但不夠。只憑這場戲尚不夠免去小天寶的祖罰。」
  
  金簡兒止住痛哭:「求請大人慈悲,指點弟子該如何做才能抹去鈴兒身上祖罰。」
  
  「你這皮囊不錯,可願送我煉丹?」
  
  「願。」
  
  「千年雷霆轟耳之苦,千年長針刺目之苦,再千年冰渣衝脈之苦?」
  
  「願。」
  
  「三千年大刑過後,變作至醜之人,千萬年受盡世人恥笑卻不得死,永遠忍辱活命?」
  
  「願。」
  
  「被人憎惡你還嫌不夠,還要主動惹人憎惡,你可願意?」
  
  「願。」
  
  「縱是再見那個小天寶,也只能相見不相認,他見到你便如……便如見到冒著泡的癩蛤蟆,處處膩煩處處膈應,哈哈,你可願意?」
  
  「願。」
  
  夜梟忽又把口風一轉:「或者,我現在殺了那個小天寶,你就能風風光光的活,成就一身大能為,受凡間無盡榮耀,還可晉位仙天享逍遙得永生……」
  
  「不願,只求金鈴兒安好。」
  
  夜梟大笑淒厲:「好吧,如你所願。另外你放心,我會為你圓謊的。」
  
  所謂圓謊,就是真的創出一道『血親七年活,剝皮換一年』的巫咒,如此一來金鈴兒長大、修行漸漸深厚時候就會接觸到這一咒,就會更加篤定姐姐當年所說所做都是真的。
  
  哪裡都有惡人,這道禁忌之咒流傳於世,常人肯定不會去修去用,但總有歹毒噬親之輩,會在命數將盡時候殘殺血親為自己續命。咒是巫靈創出的,但動用此咒依舊是違背天條之事,要受天條與律法懲戒。
  
  不過,動咒惡徒遭罰送死算他自己的,由此惹出的冥冥天怒卻要落在小花容身上,自從這道巫咒傳出,金簡兒就成天地罪人了。
  
  騷、戚東來的故事講到這裡時候,蘇景怎還聽不出端倪,插口問道:「金鈴兒是金鈴天,金簡兒便是……憎厭魔真尊?」
  
  戚東來點點頭,手中酒罈舉舉,蘇景和他碰了下酒罈,這一口是要喝的,敬那小小花容。
  
  小小年紀,寧可自己受盡折磨只求弟弟能夠解咒;短短時間,想出讓一心依靠自己的弟弟真正憎惡自己的辦法;持刀傷親,明明心如刀絞去還能從容說笑,讓弟弟以為她說的都是真的……哪一樣都值得蘇景敬佩。
  
  金簡金鈴姐弟都免脫了身背祖罰,弟弟金鈴兒逃走後兩年,『偶遇』大巫家為他拔除了身上詛咒,從此真正一身輕鬆。再過幾年,金鈴兒滿十六歲,成年後他的根骨出色之處愈發凸顯,巫術修行一日千里,雖無名師指點但他的修持遠勝世界上那些名門高人弟子。
  
  金鈴兒本為天縱之才,不誇張的說,他這樣的人生來就注定要飛仙的。他的修行事情一帆風水,修煉途中重重難關對他來說全無阻礙,不過因為八歲時候那場大變故,讓他變得孤僻執拗,做事無法無天,可戰可不戰之爭必做戰,可殺可不殺之人必誅殺,只因三言兩語言辭之爭他敢殺滅一宗……其性嗜血,但其心不惡,若在他動手前對方能及時認錯他轉頭就走。
  
  金鈴兒,不惡卻凶,凶煞人。
  
  在人間修行一千兩百年,金鈴兒升仙去,那時宇宙中根本不存天魔壇,金鈴兒是因巫法入聖、立地飛仙。初飛仙時他不是天魔,他是一代凶巫。
  
  金簡兒這邊則受盡苦楚,體軀祭獻巫靈、魂魄受三千年大刑煎熬,但熬過刑罰後讓她驚喜的是巫靈居然大發慈悲,專門為她煉化了一具好漂亮的皮囊,不如金簡兒當年那般絕色、但也算得風姿卓越。
  
  將她魂魄煉入新的身體,夜梟巫靈對她笑言:重新入世,好好做人,記得要善良待人。說完揮揮手將她重新送入人間。
  
  重新入世,金簡兒小心謹慎,她還記得當年夜梟開下的重重『條件』,自己會惹人憎惡、為人唾棄,不止何時會應驗。
  
  惴惴一陣,金簡兒漸漸想開了,與其彷徨明日怎樣,不如珍惜今朝。
  
  弟弟在這人間留下赫赫威名,飛升快兩千年人間仍有他的傳說,金簡兒大是安慰,由此更是放鬆心事,認真修煉、認真活過,認真追求她喜愛的美麗,認真與周圍人為善為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00:05 編輯

pupuma724 發表於 2014-11-29 23:30
第一一二八章  天魔地魔憎厭魔
  
  
  弟弟在這人間留下赫赫威名,飛升快兩千年人間仍有他的傳說,金簡兒大是安慰,由此更是放鬆心事,認真修煉、認真活過,認真追求她喜愛的美麗,認真與周圍人為善為德…
  
  金簡兒想,或許夜梟並不那麼殘忍,它讓自己行善那自己就多行善,好事情做得多了,也許真就能免去後面那些『苦難條件』呢。這般想來金簡兒愈放鬆了。
  
  計較起魂中靈秀、修巫資質,金簡兒不比弟弟遜色多少,奈何夜梟後來給她煉化的這具皮囊與她的神魂不太相符,嚴重拖後腿了,但無妨的,金簡兒自己做法苦煉,一點點加強身魂契合。
  
  晃晃五百年,金簡兒的法術終得成功,身魂徹徹底底完成契合。但大功告成時候,她愕然現自己本來細嫩如玉的手變得粗大扭曲,十顆指甲都是黑紫顏色,這副身軀的感覺完全不對勁,還有身上的羅裙也不對……急忙起身對鏡,鏡中倒映的又哪裡是她自己。
  
  鏡子裡,一身骯髒身裹惡俗羅裙,濃妝艷抹的歪臉醜漢!
  
  就在金簡兒目瞪口呆之際,突然夜梟從天而降:「美人其實醜漢、霓裳本是艷紗,溫婉一笑都是矯揉造作,落落大方皆為搔弄姿,你平時用的那些上好胭脂水粉,都是染布塗墻才用用到的染料!」
  
  一邊說,夜梟捧著肚子打著這滾的笑,歡愉卻淒厲的笑容響徹八方。
  
  眼蠱、耳魅、身惑,感幻,夜梟法術,這五百多年裡金簡兒完全活在夜梟炮製的『巫幻』中。
  
  她看自己是個溫文女子,其實她在別人眼中是個歪臉醜漢;她買來或者她親手縫制的雅致長裙、她以為的雅致長裙,其實顏色惡俗、袒胸露腿的艷裝;她對鏡挽長、仔細描畫的精緻妝容。原來就是一臉花花綠綠……真相又何止於此,狂笑中的夜梟揮出一面鏡子,對金簡兒道:「你自己看,還記得這個小丫頭吧,哈哈,笑死人了!」
  
  鏡子裡的小囡囡,金簡兒還記得,差不多三百年前的鄰居,小丫頭有個古怪乳名喚作『阿蒜』。
  
  在金簡兒的記憶裡,阿蒜很喜歡她這個鄰家漂亮姐姐。自己對小丫頭也多有照顧,可是鏡子裡的景色……
  
  金簡兒記得,阿蒜跌倒了。自己把她扶起來,阿蒜抬起頭對自己笑;鏡子裡的阿蒜,被扶起來後向著歪臉醜漢吐口水;
  
  金簡兒記得,阿蒜和一群街坊娃娃開開心心地跟在自己身邊,一起去逛熱鬧集市;鏡子裡的阿蒜和一群娃娃,圍在歪臉醜漢身邊扔石頭、扮鬼臉、唱著她們自己編的笑話醜漢的順口歌;
  
  金簡兒記得。阿蒜的爹娘曾上門。誠摯謝她平時照顧阿蒜;鏡子裡阿蒜的父母,對歪臉口醜漢破口大罵。警告他不許再靠近自家女兒半步……
  
  「你中眼兒障,鏡中景色才是真正生事情。」夜梟越笑越開心。已經開始在地面顛自己的屁股了。
  
  親身經歷皆虛幻,鏡中生才是真!
  
  別人對歪臉醜漢吐口水,對他全不避諱地笑話。對破口罵甚至揮拳頭;金簡兒卻因巫靈法術,以為自己仍是漂亮的女子,她看到的是他們對自己笑,對自己友善,對自己做過的好事贊不絕口道謝連連,所以她也會對那些人笑、謙遜、友好。
  
  有時候她被誇贊得不好意思了……鏡中歪臉醜漢在人們的嘲笑、惡罵聲中掩口嬌笑。
  
  這是什麼?這就是個笑話,一個不懂醜陋不知廉恥之人的笑話!
  
  整整五百年,無論金簡兒人在何處,都永是當地最醜陋最難看的笑話。
  
  轟一聲,金簡兒周身巫火熊熊燃燒,這是她的憤怒。心中狂怒,只想和巫靈拼命。只是那時金簡兒才剛剛真正『收攏』了她的醜陋身魄,她很強但還遠遠比不得巫靈,憑她如何奮力攻擊都傷不到夜梟的半根翎毛。
  
  夜梟笑得更加開心了,要是金簡兒漠然無以應反倒無趣。
  
  「嘖嘖,修為不錯,這才五百年你就精進如斯,絕頂天資啊……小花容,你不覺得奇怪麼,就算你天資了得,總也比不得你家那個小天寶的,可小天寶在修行到五百年的時候,也不比你現在更強,何況你還身魂不符。」
  
  「你要謝過本座慈悲才對,加持你身的巫法另有妙用,別人憎你厭你,只要你不怒不恨,你的元基就會受益你的修為便會增長。若非本座妙法,你哪有今天成就,還不磕頭道謝麼。」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此乃巫法使然,想讓金簡兒『不知廉恥』,就只能用這道法術,而她若真『不知廉恥』了就一定會修為急漲。
  
  對小小花容,夜梟從未有過善意,不過巫靈另有深意且它太想看這場好戲、太想看這個笑話了,全不在乎會因此塑造出一個對巫靈恨之入骨的高手。高手也要看怎麼去比,在同輩巫家眼中金簡兒的本領卓絕,在夜梟看來依舊是個笑話。
  
  金簡兒全不理會夜梟言語,瘋魔般窮追猛打。
  
  這五百年經歷,其實都在當年為金鈴兒解除祖罰的『條件』中,金簡兒不是不知道這一重,可她也曾真的以為巫靈已經放過她了,她真的以為噩夢提前結束了,全沒想到自己以為的希望竟是絕望,沒想到就在自己以為還有將來時原來早已永墜沉淪!
  
  這其間的落差實在太大,希望到絕望只在一瞬之間,金簡兒受不了。
  
  直到夜梟再次笑道:「小天寶就快死啦!」一句話仿佛驚雷入耳,金簡兒住手,愣愣望著巫靈,片刻呆滯片刻回神隨即外臉醜陋的漢子嘶啞追問:「你仔細說。」
  
  「小天寶在人間時候橫行霸道也就算了,飛升天外後依舊脾性不改,可仙庭又是什麼樣的地方?他那脾氣,上去後短短兩千多年,得罪了無數仇家。不止得罪外人,他上去後連咱們本門巫山大堂的賬都不買。一來二去鬧僵了,兩千年前就把他開革出宗。小天寶早就孤魂野鬼一個,處處喊打四面楚歌,誰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夜梟收斂翅膀重新跳回地面:「要我說啊,他死了是活該,他不死算走運……他要是死了可沒人給他報仇;他要是沒死也永遠等不來幫手。」
  
  金鈴兒若死了,姐姐為他報仇;金鈴兒若能撐下去,姐姐會去助他、救他。
  
  但無論報仇還是相助,都有個天大前提:金簡兒須得飛仙、須得足夠強大。
  
  除了循序漸進、中規中矩的巫法修行,她身上背負的『只要我甘心接受。別人憎厭一分,修為便能增長一分』詛咒也是大好助力。甚至『喧賓奪主』,這助力給她增添的修持遠勝於規規矩矩的巫法修行。
  
  再次沉默。仍是片刻,忽然歪臉醜漢眼淚長流,再不瘋了。他須得修行、他要繼續仍人憎厭而且更加努力的惹人憎厭並坦然接受,因為天外有個小鈴鐺正孤軍奮戰。
  
  醜漢的眼淚和其他人的淚水沒什麼不同,都是滾燙的,可即便醜漢滿眼悲慟。即便他熱淚滾滾。他的樣子還是不會讓人心生一絲憐憫,只有討厭、討厭、討厭。
  
  巫靈大笑飛天去。難聽笑容響徹整座凡間。這世界所有人都是巫家弟子,聽得巫靈狂笑所有人都慌忙俯身做大禮叩拜。整座天地間唯獨翠衫紅裙歪臉醜漢立而不拜!
  
  夜梟笑聲散去時,金簡兒抹去眼淚時,醜漢依舊、惹人憎厭依舊、不知廉恥依舊……她是這世界上最不辨美醜最惹人憎惡的人。
  
  寒暑輕賤。又是二十五個甲子過去,金簡兒成功突破了巫法成聖的最後一關,可她的升仙天劫遲遲不來。沒有那重劫數,本領再大也無法升仙、也不可能去天外尋找自己的兄弟。金簡兒不知問題出在何處,她能做的只有繼續修煉,不斷增長修持提高自己,盼有天能迎來自己的劫。
  
  金簡兒不曉得,因巫靈始終不曾對她明言:以巫家法術,她永遠不可能升仙。
  
  小小花容魂魄入主男子之身,陰陽顛倒在前;『血親剝皮換命』之咒所有天怒都落在金簡兒身上,早傷天和;『憎厭一分修為精進一分』則是巫法中的邪詭術,偏離巫家大道,修習此法能成就凡間兇徒卻不存飛仙希望。
  
  三重枷鎖,隨便哪一重在身她都只能永留人間!
  
  巫靈早知如此,所以這場戲才格外的好看啊。
  
  更要緊的,那個小小花容身上幾重詛咒都是它親手加持,金簡兒真正的身魄早被煉成靈丹吞服,還有一重『我願承擔所有刑罰只求弟弟身上祖罰破去』的自願『交易』存在,是以巫靈隨時可以奪去金簡兒的修為化為己用。
  
  金簡兒在巫靈眼中,就是一顆可以永無休止增長的果子,隨時可以採摘去,且『奪元』與修為本領無關,即便有一天金簡兒強大非常、比著巫靈更強百倍千倍也沒用,因這一切都是『交易』,寫進了天條中的『交易』,巫靈來奪元時候她全無抵抗之力。
  
  金簡兒不知內情,可一切也都是她自願的,當初那一重重條件她全都點頭說:願;
  
  巫靈沒說過一句謊,它對金簡兒說的皆為真,不過隱瞞了一點點真相,是騙人但未說謊,不說謊即可成術;
  
  巫靈並不想放過小天寶金鈴兒,但它當初若不為金鈴兒解咒或者事後出手擊殺,就是主動壞了這場交易,非但吃不到『果子』反還要受反噬。
  
  『果子』隨時可以吃,巫靈不著急。那可是寫進了天條的交易,除非小小花容能飛升才會破掉天條,可小花容飛升無望不是麼。
  
  巫靈曾得上位天仙指點,不久之後它會有一場生死大劫,命中注定的劫數。所以它要盡量『養大』小花容,待劫難快到時再去吃……
  
  算算時間,小花容重返人間四千年的時候,巫靈的生死大劫逼近,它要摘果子了;也是這個時候,已經飛升六千年的小天寶金鈴兒改了名字:改名金鈴天!
  
  不是金鈴兒自己要更名,而是仙天加冕、宇宙認可。從今以後他就叫金鈴天!以天綴名,只因他開創出一重仙天大道:天魔道。
  
  升仙六千年,我行我素惹出強仇無數,而烽火征戰不斷的搏命與殺戮之中,金鈴兒再得領悟破開一道:無疆無界,無法無天,無業無度,無塵更無不是塵,因執拗立心障再以瘋癲破心障,本是天縱之才。自有開天之能!
  
  世間本無道,聖人立道。
  
  便如佛祖立慈悲、道尊開逍遙一般,金鈴天也在這仙天宇宙中強開一重飛仙大道:魔。
  
  金鈴天就是魔家道祖。他是第一位天魔,也是純粹意義上唯一的天魔,因為只有他是在天外成魔。其他所有魔尊,如嫁衣軒轅如忠義秦錐等等,皆為凡間一事入其極,得證魔家本心本真。飛升天外魔壇……他們都是凡間證道。所以較真來算,他們名叫天魔其實是『地魔』。
  
  或許是極致巧合。或許是冥冥注定,就在巫靈來收果子、小花容空有一身本領卻無法抵抗時候。天空中突然烏雲匯聚紫紅色的天雷穿梭轟鳴,本已閉目等死的歪臉醜漢白日升仙。
  
  巫靈大驚失色,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小花容是絕無法飛仙的。
  
  金簡兒是修巫的,可她沒機會以巫法飛仙,修巫的不能以巫法飛升,又哪還有其他機會破道?以前沒機會,現在可以了,因為有人在宇宙中開創了一重嶄新大道,無疆無界無法無天無物無業無度,不問修行法門只看心中執妄能否入癲瘋、破其極。
  
  拋開背後真相不論,只說小小花容為救護弟弟的所作所為,哪樣不瘋癲,哪樣不入極,她所為比著忠義天魔又差在哪裡,憑著對弟弟的愛護入瘋癲,她不成魔誰能魔。
  
  金鈴兒是第一尊天魔,金簡兒是第一尊地魔。
  
  為讓弟弟脫難金簡兒淪入萬劫不復境地;金鈴兒不負姐姐所望飛升天外大有作為,開創天魔一道,正是這一重魔之道,在最最關鍵時候救下了姐姐的性命。
  
  金鈴天還不明所以,但莫道蒼天無眼。
  
  立地成魔,破天道,早已醜陋不堪的小小花容斬巫靈。
  
  巫靈死時還不明白小花容怎麼可能破道飛升,但他大概明白了另一件事,自己命中注定、卻不知具體情形的劫數……就是種果子吃果子吧。不知這算不算是一重因果。
  
  金簡兒的飛升未能得到金鈴天親自接引,因為金鈴天那時很忙,他正忙著打仗,眾多強仇八方來襲,勢要在天魔道展壯大之前徹底抹殺大天魔。
  
  金簡兒飛升直接得大道相渡來到金鈴天身邊,不及多說什麼便出手入戰,好一番艱苦鬥戰,強敵或被斬殺或著退走,金鈴天這才轉回頭去打量金簡兒。
  
  雖有開道之能,金鈴天卻未能認出姐姐,因為金簡兒早就不是金簡兒了,變化的遠不止一副皮囊,她在身魂契合之後,為了更好的修持更快的精進,又做了『魂符身變』的修持,她的神魂已經完全變成了身體的模樣。小花容是個歪臉的醜陋漢子。
  
  金鈴天實在想不到,自己開創出一重大道,第一個接引上來的竟然是這樣一個醜陋傢伙,金鈴天微皺眉,但很快又笑了,管他如何打扮如何模樣,總歸是天魔兄弟,他的第一個天魔兄弟!
  
  「你叫什麼?」金鈴天笑問。
  
  金簡兒卻不急回答,她在仔細打量著鈴鐺,長髮到衝天,赤膊紮金環,虯鬚豹眼肌肉虯結古銅膚色,當年那個小小天寶,如今長成了這麼威風的大漢!
  
  「可還記得,你在人間有個姐姐?」歪臉漢子面露開心笑容,可這個笑容落在金鈴天眼中卻異常難看,還有,歪臉醜漢的聲音居然是個嬌滴滴的女子嗓音。
  
  話剛說完,金簡兒就在弟弟眼中看到一閃異色,於憎厭無關、於仇恨無關,只是深埋心底最最不想提起的事情忽然被提到後,引出的一點點……震動。
  
  金簡兒是第一尊地魔,就是因『第一』之故,飛升一瞬她就能解讀到魔家本義,這是一次只能用『爆炸』來形容的思慧添光,讓她智慧大漲、讓她神思大漲,所以在現弟弟眼中異色、現他心底震動時候,金簡兒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怎樣經歷造就怎樣心性,而開一重天道、尤其魔家天道,與心性有著重大關聯。可以說,如果沒有幼年時『阿姊養我只為殺我』的經歷,金鈴兒了不得成就一代巫家大仙,絕不可能成為金鈴天。
  
  若把真相告訴金鈴天會有怎樣後果?說不好,有可能什麼事兒都沒有,姐弟倆抱頭痛哭再歡喜相認;但也有可能……魔心熄滅大道崩潰,會有可怕反噬的。
  
  金簡兒不確定什麼,但『有可能』的惡果太可怕。
  
  金鈴天再次皺起了眉頭:「她已不在。你又怎知此事的?」
  
  這次,金簡兒望了金鈴天良久。
  
  好半晌的寂靜,忽然,歪臉醜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手掩口,做歡顏。
  
  「啟稟大魔尊,我也是蚩果天地上來的,你的事情在凡間都有流傳呢,我可全都知道。魔道、魔道,我以惹人憎厭入極巔……」修憎厭的人,一見面就要惹人討厭,所以哪壺不開提哪壺才是歪臉醜漢最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對大天魔提起姐姐來噁心他,簡直就是歪臉醜漢的天經地義。
  
  歪臉醜漢繼續道:「我也沒名字,小時候他們都喚我小花容,如今我就喚作:憎厭魔。」
  
  說著話,金簡兒笑得更開心了,當年她親手割傷弟弟親口說出那些謊話,五臟六腑幾乎都要被自己的謊言腐蝕掉了猶能微笑從容;如今終於相見卻立定決心不相認,依舊笑得愉悅快樂。
  
  她是金簡兒,她是小花容,她憎厭魔,她有這個本事。
  
  仙天宇宙第一地魔,憎厭魔。
  
  「到現在……他倆也沒能相認?」蘇景問。
  
  人間征戰、仙天殺戮,一路修行過來蘇景見過無數淒慘事、悲傷事情,比如大師娘與師尊,比如淺尋、師叔、齊僮兒、屍煞阿添,又比如師兄賀餘以自己氣運來換天地氣運等等,可那些悲傷事情,蘇景會流淚甚至大哭。唯獨這一次,眼睛乾乾的,想哭卻不見半滴淚水,心裡堵得難受。
  
  你看金鈴天威風八面,行事只憑一己好惡從不見他顧忌什麼,何等豪邁神魔,怎知他的道是從他心底的一道疤而來;
  
  你看憎厭魔笑容滿面,四處惹人憎惡遭人冷眼、惡語,他自己卻洋洋得意簡直逍遙快活,怎知他曾付出什麼、付出多少,怎知他的苦早都湮了天!
  
  人人都說神仙好,但若有的選,金簡兒寧願平靜在凡塵一生,簡簡單單做她的小小花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00:10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12-1 00:06
第一二二九章  假身
  
  
  戚東來搖了搖頭,舉起手中小小酒壇,一口一口他很得很慢卻不存片刻停歇,痛飲過後他才再次開口:「若你是小花容,我是小天寶……不是我,若小不聽是小天寶,你敢相認嗎?」
  
  言罷戚東來幽幽一嘆,無盡淒然。
  
  小花容再見弟弟後,除了不能相認,一切都好轉起來,一位又一位的魔尊證得天魔道、飛升天魔壇,隨著實力的不斷壯大天魔壇的地位越發穩固,且無數凡間中也有越來越多的弟子拜奉魔壇修習魔道。
  
  凡間香火越旺盛,金鈴天也就越強大,到後來他封下一道神靈真影,若有像樣大天魔破道,也不用他在親自去接引飛仙,那道神靈分身真影可見證道魔尊升天之兆、可辨證道魔尊過往經歷,『他』專門負責接引上位之魔。
  
  當年蘇景在中土所見,來接引葉非、戚東來的大尊金鈴天都只是影子。
  
  這道靈影是自金鈴天身內『割裂』下來的,他遵照本尊命令,有簡單的智慧與很少的一點法力,還有本尊的記憶,但他成形後與本尊並沒有直接『聯繫』,不像影身或者分身那樣可以隨時領受本尊的心意。
  
  真影更像一個忠僕,永遠不變、忠心耿耿地執行著主人的命令。
  
  本來一切都很好,直到萬年前……相距此刻的萬年前,天魔壇遭重創。
  
  「墨巨靈。」戚東來又想喝酒,但舉起、晃晃,這才發現沒酒了,蘇景壇中還有酒,給他折了一半。
  
  毫無徵兆也是毫無來由的,墨巨靈突襲天魔宗,諸多上位天魔隕落,魔家做瘋狂反撲,終於打退強敵,但金鈴天身負重傷。墨巨靈行事無端、行蹤難查,打過一仗未能徹底殺滅天魔宗他們就銷聲匿跡,再不見蹤影了。
  
  忠義天魔秦吹也是在那場大戰中被墨巨靈抓了去,後來被破壞神志、試煉法術,成了第一批被送往中土人間的仙魔,他是個『試驗品』,失敗了。
  
  天魔壇這邊,經此一戰元氣大傷,金鈴天何等驕傲,身負重傷但並未告知自家兄弟,壇中眾天魔都不曉得金鈴天重傷,除了一個人:憎厭魔。
  
  論地位,憎厭魔在魔壇中不值一提,雖也是兄弟,可此人做派實在讓人反感,加上此人永遠那麼不知醜不知恥,眾魔對她避讓不及,就連那些下位天魔和沒有封位的護法、魔將見了憎厭魔都不會掩飾心中憎惡,她自己倒是不以為意,一天到晚高高興興的,別人越討厭她的修為就越高,多好。
  
  地位很低,可如果真的計較起身份,金簡兒可是第一地魔,對魔家真意的理解,古往今來三萬七千魔就只有金鈴天能與她相比;修為本領也是一樣,唯有金鈴天能勝她一籌。
  
  真要放手搏命的話,就算金鈴天能夠擊殺憎厭魔,他自己也得受奇重傷勢。
  
  金簡兒的魔心正、魔性重、修為高眼力也最強,再加上她才是最最關心和最瞭解金鈴天的人,她看出了弟弟的傷勢。
  
  天魔這一宗仙家,說他們瘋他們真的瘋,說他們傻他們也真的很傻,重傷在身不對外人說也就罷了,還不肯告訴最親近的兄弟們,不是傻是什麼。
  
  金鈴天傻,憎厭魔可不傻,小天寶倔強不肯吐露實情,小花容自有辦法。
  
  她造謠。
  
  在自家魔壇內逢人便講她見到大哥吐血了,她見到大哥熬藥了,她見到大哥行轉魔靈九返重法療傷了,她見到大哥在封錦囊不知是不是遺囑……
  
  沒過多久天魔壇就人心惶惶,一眾上位天魔聯袂來見金鈴天,金鈴天搖頭否認都不管用,眾天魔非得要探他經脈查其身魂才肯罷休。
  
  這種事在道、佛等宗都是不可想像的:佛祖搖頭說退下、一群大菩薩不肯聽命非得要抓佛祖手腕子?簡直匪夷所思,但在天魔壇全不誇張,對外時金鈴天是高高在上、萬魔敬奉的大尊;自己人相處時他就是個老大哥,長得兇也沒人怕他。
  
  金鈴天隱瞞不過,只得點頭承認,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老老實實閉關療傷去。
  
  大尊閉關,天魔壇外鬆內緊,看上去還是原來的樣子,但壇內眾魔尊都提醒了精神,積極備戰同時派出精銳,四下追查墨巨靈與秦吹的下落,奈何一無所獲。
  
  這一回金鈴天的傷勢十足嚴重,不過還沒到致命的程度,如果一切正常,只需千年休養就能恢復如初,可是包括金鈴天在內所有人都沒想到,出事了。
  
  金鈴天療傷閉入無色關,閉關之地為魔壇深處,周圍有金鈴天親手布下的禁制。療傷期間金鈴天會自閉五聽、全無自保之力,於他設下的護法禁制外另有七位大魔常駐,施法封天絕地以保大尊安全。
  
  七位大魔尊與金鈴天的親手佈置算得周密了,但還防不住憎厭魔。第一地魔,修為遠勝後來者,瞞過七尊大魔潛入全無問題,而金鈴天是在重傷下施法設禁,威力較他全盛時遜色許多,憎厭魔花了些心思就尋得其中破綻。
  
  金鈴天閉關,憎厭魔和其他魔尊打了個招呼說是出去轉轉,大家都巴不得他能離得遠些,哪有人會管他,實際憎厭魔悄悄潛入金鈴天的閉關地,就守在弟弟身邊。
  
  沒有目的,只有親近,當時金簡兒也不覺得金鈴天會有危險,只是平時弟弟厭惡自己不願有太多接觸,金簡兒只能在他『熟睡』時守護一旁,靜靜陪著他靜靜看著他,像極了小時候的樣子。
  
  沒想到的,就在閉關到六百年時,靜坐中的金鈴天突然全身顫抖,面色轉瞬蒼白,跟著一口玄色魔血噴出,栽倒在地再無聲息。
  
  金簡兒大吃一驚,急忙探查弟弟傷勢。魔元探脈,頓覺金鈴天體內元氣亂成一團,化作千百激烈四下亂闖,衝撞五內逆襲氣竅。更要命的是金鈴天的神魄,橫七豎八道道裂璺滿布,堪堪就要崩碎去。
  
  閉關處周圍有金鈴天親自設下的禁法守護,外人根本進不來,憎厭魔倒是能破去這道護陣,但總得費上三兩個月的工夫,而金鈴天生死一線,又哪有時間讓憎厭魔喊人相助。
  
  不存思考餘地,金簡兒動用本魄精氣全力救護金鈴天,救人一刻亦是施法一刻,金簡兒就此入定,五聽盡滅全副心神僅牽於面前阿弟。
  
  轉眼百年,金簡兒撤去了法術,總算救護及時,金鈴天保住了性命,可他並未蘇醒、甚至都不能算好轉,僅僅是穩住了傷勢,體內元氣不再亂撞、神魂暫告安全,先前的重傷仍在。而金鈴天本人更陷入了古怪境地:
  
  雙目緊閉神識自封,身體則變得異常堅硬且泛著白銅般的寒芒,用手指頭敲一敲,當當的金鐵聲音。
  
  人還活著,傷猶在身,一動不動、喚不醒。
  
  又花了幾天工夫做仔細查探、仔細琢磨,金簡兒大概明白弟弟如今面臨的情形已經不再是『療傷』能夠解決的,他陷入了一重金簡兒無法理解的境地。
  
  是福是禍?金簡兒不知道,但她能確定一件事:再不可驚動他。
  
  若連第一地魔都不能救護金鈴天,其他魔尊就更不用提了,金簡兒沒急著破護禁出去通告同門,她守在金鐵大像般的金鈴天身邊,默默沉思良久,隨後她取出一把小刀,開始小心翼翼地給金鈴天剃頭……
  
  待閉關滿千年之期後,金鈴天破關而出,跟著他召回所有在外的天魔回歸本壇,宣大令:本壇遷宗、群魔閉關。
  
  對此令金鈴天給出的解釋是他在關內領受天機,來日將有浩劫大戰,今日閉關修煉以求精進,是為來日勝出惡戰。
  
  蘇景放下了手中的酒壇:「金鈴天還未能醒來,出關的金鈴天其實是金簡兒所扮?」
  
  「不錯。真的金鈴天到現在還沒醒呢。」戚東來點點頭:「天魔一貫兇橫霸道,惹下過數不清的仇人,可天魔壇始終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是因金鈴天修為通天,單打獨鬥的話足以匹敵星君、鬼主,這樣的人物仙天裡有幾個能惹得起。憎厭魔雖也有大本領,但她深藏不露、名聲不顯。若金鈴天昏迷不醒的消息洩露,怕是立刻就會引來仇敵覬覦,何況還有隱藏暗中對天魔壇虎視眈眈的墨巨靈。」
  
  「再說我們壇內諸魔,他們對金鈴天的忠心毋庸置疑,但這些老前輩個個桀驁不馴,除了金鈴天外、他們肯聽誰的話?若金鈴天昏迷不醒,憑著他們自己瞎折騰,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魔壇折騰塌了。」
  
  魔壇是金鈴天的大道標誌,也是他畢生心血所在,當弟弟陷入無知無覺得古怪境地時,姐姐要做的就是看護好他的心血,待他醒來時完好如初地還給他。
  
  金簡兒把弟弟的頭髮剃了個精光,然後用去兩百年時間仔細煉化了一尊兄弟的假身,不過,要冒充金鈴天可不是件容易事。
  
  金鈴天是魔家的立道老祖,身為道下弟子的金簡兒膽敢用『老祖』頭髮來煉化『老祖』假身,立刻就會召來可怕反噬,此乃道之罰無可防也無可躲,金簡兒施法煉身一刻天刑加身,三百魔鞭自冥冥閃出,把金簡兒的身體打了個粉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00:13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12-1 00:07
第一二三零章  金童
  
  
  身為第一地魔,豈能不知自己的做法會觸犯本門天罰,這重天罰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且她本來就要自毀身軀的:
  
  仍是『金鈴天為立道老祖』的原因,若只以他的頭髮煉化假身,就算煉得再怎麼惟妙惟肖也沒用,因這具假身絕不會受別人控制。但金簡兒收攏自己的殘碎身體,以自己的血、肉、皮、骨來滋潤假身,來做假身煉化的『養料』。
  
  如此一來,以金鈴天頭髮為主煉成的假身,也融入了金簡兒的身髓骨血,煉成的假身不會再排斥金簡兒的神魂。
  
  乍看上去,金簡兒是用自己的身體和弟弟的頭髮煉成了一具全新身體,金簡兒不吃虧;可實際裡法術事情又怎麼可能那麼簡單,毀身就是毀身,憎厭魔的身魄徹底毀滅,神魂也因救護弟弟在前、受天罰在後而變得虛弱不堪;煉成的假身則永遠是假身,『他』更像一件衣服,可以受憎厭魔控制但永遠不能修煉,不能成為憎厭魔真正的身體。
  
  經此一事,金簡兒身基被廢、元魂重傷、修為大損,但在金鈴天昏睡不醒時,有了另一個金鈴天主持魔壇、守護魔壇!
  
  蘇景嘆了口氣,想了想,對金簡兒,他心裡只有一個評價:古往今來三萬七千魔,金簡兒無愧第一地魔之稱、之位。
  
  第一地魔假扮第一天魔,沒人能夠看出破綻,而且金簡兒也不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除了虛弱元神中殘存的修為外。那尊假身融合了憎厭魔本來的身體、擁有『十擊』之力,憎厭魔全盛時的滿力一擊,假身可以發揮十次。
  
  麻煩事情並未結束,金簡兒因『換身』引出的傷勢來自到本道重罰,除非她肯毀滅大身否則自己的傷就無法痊癒,她日漸虛弱。
  
  自從凡間時看過巫靈亮給她的鏡中真相,金簡兒早都不在乎生死了,她可以死,但金鈴天不能倒下。
  
  一萬年還是一萬五千年?金簡兒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她要找一個能夠接替自己的人。以保證在自己死後、在真的金鈴天醒來前。假的金鈴天能夠始終存在。
  
  這個人要可信、忠心,這倒沒什麼難度,這樣的人魔壇中一抓一大把。但光有信義還遠遠不夠,因為假身融合了金鈴天和憎厭魔兩人的身體。這個人想要『穿』起假身。非得身俱大天魔和憎厭魔兩人的真法傳承不可。
  
  憎厭魔的傳承好辦。徒弟可以現找現抓現教;金鈴天的傳承可就麻煩到家了,大尊有兄弟沒徒弟,他的天魔真法無人能自修。他現在昏著又怎麼可能再教給徒弟出來,除非一種特殊情形……
  
  說到這裡,戚東來轉開話題,問蘇景:「你聽說過『道選金童』吧?」
  
  蘇景點了點頭,騷人一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就是。」
  
  佛家『靈童』之說,嬰兒出生時天見靈光水泛蓮紋,心帶靈慧而生,越長大就越顯神奇,一般來說他們都是高僧甚至神佛轉世,名喚『轉世靈童』。可也有極個別的神奇娃娃,追究往生並無一世與佛結緣、細查祖上也無禪家高人,他是天生的。
  
  生具佛心、身蘊禪慧,以前卻與佛不存絲毫瓜葛,乾脆就是平地蹦出來的靈童,這樣的孩子就是道選金童了,他的天資與西天中無數佛都無關,而是因佛家大道而來。可以看做慈悲大道中有一道仙光洩露凡間,點中了此子,巧合;也可以看做是佛家大道選擇了這個孩子為本門弟子,天賜。這種事情極罕見,但不是沒發生過。
  
  宇宙仙天法門林立、大道重重,不是所有大道都會有『道選金童』的情形,非得是昌盛大道才會在凡間自行選擇弟子。
  
  慈悲是佛祖的道,逍遙是道尊的道,無疆無界無法無天是金鈴天的道。
  
  天魔之道,道傳金童,騷戚東來。
  
  雖非金鈴天親傳,但金鈴天和魔道差不多就是一回事,戚東來勉強也能算得金鈴天的弟子,道選、天傳。
  
  生俱魔根、魔性、魔心、魔須,騷戚東來修魔的天資無人能比,因為他是『天魔道』選出的傳人,他是道玄金童。所以戚東來有魔家天賦,所以戚東來在進入魔宗修行後自然自覺地選了『無疆大魔』的法術來修持……
  
  如果以前戚東來告訴蘇景『我是道選金童』,蘇景一定懶得搭腔,不過在得知憎厭魔所有事跡後,就不由得蘇景不信了。
  
  戚東來是道選金童,不是騷人自己說的,而是第一地魔金簡兒說的,因為金簡兒主動找上了戚東來。
  
  中土凡間空來魔君最最得意的大弟子、被所有長輩都看好、肩負重振天魔宗大任的戚東來。本來精修無疆大魔法術好好的,一次閉關後突然放棄無疆修、改做憎厭修。
  
  有關經歷,戚東來升魔前曾對蘇景提起過,那次閉關時憎厭魔的真靈直接闖入他的識海。
  
  來的不是真身、不是元神,只是憎厭魔的一道魂魄精氣,可雙方差距實在太大,憎厭魔的一縷精氣足以制服戚東來,不提緣由不說經過,『金簡兒』直接鎮壓了戚東來的本慧元識,既然『自煉』身軀、強改氣竅,硬生生將戚東來從『無疆修』改入『憎厭修』。
  
  直到戚東來證得大道,以憎厭修飛升入魔壇後,裝扮成金鈴天的金簡兒才對他說出實情。
  
  早在戚東來出生時候,金簡兒就知他是『道玄金童』了,不過中土世界有古怪大陣守護外仙輕易不得入內,金簡兒只能將一道魂魄精氣送進中土,時時刻刻跟隨在戚東來身邊,看他長大、看他修行,此子的心性她已經完全看透,值得信任。
  
  待戚東來真正鑄就了『無疆大魔』的法基後,金簡兒就開始行動,將他領入憎厭修。
  
  當時戚東來本有的『無疆魔修』被徹底廢去,盡數換成了『憎厭魔修』,原有的法力是廢掉了、可他的『無疆魔基』仍在,在人間時候就連戚東來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是以第一天魔的根構來做第一地魔的修持。
  
  如此,待他真正成魔就可以全無障礙的『穿上』金鈴天的假身。
  
  對戚東來來說,金鈴天的假身就是一副『形變』法器,無需元神出竅換身,平時假身就被他收在體內,只要動動心念,他就可以在『戚東來』『金鈴天』之間來回變化。
  
  至於金簡兒冒充的戚東來,不是畫皮更不是假身,頂頂上乘的魔家幻術罷了。
  
  在凡間時候不對戚東來說明真相,一是怕他少年輕浮,會大嘴巴洩密,外面的仙家進不去中土,可中土會有人飛仙的,如今的金鈴天是個冒牌貨的消息絕不容洩露;再就是將來『道選金童』的擔子太重了,人間小修心性不穩,提前獲知真相會壞他魔性。
  
  再說,金簡兒是什麼人,她早不在是小小花容,她可是正牌正位宇宙間第一地魔,做事情當然雷霆手段,那時戚東來將來如何尚無法確定,金簡兒哪會婆婆媽媽和這人間小子廢話……
  
  對戚東來說明真相後,金簡兒又將一道玉簡遞給戚東來:「我與金鈴兒都是巫修出身、我倆是同胞姐弟、我倆還是唯一一雙『第一天地魔』,是以我倆的修持辦法相差天地,但真正修成的魔元真力卻同源相似。」
  
  冰和水,一鋼一柔,冰根本沒有彎曲的餘地,真正寧折不彎;水卻柔然入極軟得連自己的形狀都沒有,但這只是表現不同,截然相反卻是同根同源。
  
  「更要緊的,你的憎厭魔修是在無疆魔的根子上修成的,」金簡兒微笑道:「所以你想再換回自己的本修正力再容易不過,按照玉簡裡的法子修持即可。」
  
  玉簡中記載的方法,可讓戚東來輕鬆變回本來面目且不傷本元法力。金簡兒專門為戚東來量身打造的法術。
  
  戚東來接過玉簡問金簡兒:「不怕我現在就修持玉簡法術,破去憎厭修改回無疆法?」
  
  若他換回法力,可就再穿不得假身了。
  
  金簡兒一笑:「隨便,這種事本來就不是能強迫得來的。」
  
  說到這裡,魔宮內、坐在蘇景對面的戚東來也放下了手中酒壇,先嘆了口氣,跟著他對蘇景皺眉道:「她這話說的……好像以前沒強迫過我似的。」
  
  蘇景笑了:「金簡兒前輩是太瞭解你了,所以穩穩吃定你。」
  
  戚東來也笑了……是啊,金簡兒早就看穿他了。
  
  騷人也是魔家弟子,心中有魔性中有魔並以一個『魔』字為畢生榮光所在,魔壇有難他又怎可能退縮。
  
  何況,在得知真相後他對憎厭魔的滿腔恨意早已散去,只剩滿心敬佩;何況,雖非大尊親傳卻是魔道點選,他仍算是金鈴天的傳人,做傳人的為師尊受些苦算什麼;何況,這場戲並非漫無盡頭,遲早會有落幕時候……大魔尊不會永遠這樣『不死不活』的躺下去,遲早會有個分曉,醒來或者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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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 21:24
第一二三一章  傳奇
  
  
  大魔尊不會永遠這樣『不死不活』的躺下去,遲早會有個分曉,醒來或者死去。
  
  金鈴天醒來就不用提了,真魔歸大位假魔趕緊磕頭吧;
  
  金鈴天死去的話,對金簡兒來說,一切就都失去意義了,魔壇是不是還能繼續存在再不重要,且大尊死訊這等重大消息也不能再對其他魔尊隱瞞,那時她會說明真相,以天魔的性子,得知真相當會大怒但不會怪罪她,更不會遷怒小小幫兇戚東來。
  
  至於金鈴天死後,魔壇又會怎樣,金簡兒其實並不關心的。
  
  蘇景問戚東來:「金簡兒前輩大概還有多少壽數?」
  
  「她自己也說不太准,快的話兩三千年,慢的話……也過不了萬年關口。」身上重傷無法痊癒,金簡兒日漸虛弱,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去欺負戚東來了。
  
  蘇景有此一問,只因他真正佩服憎厭魔,心裡盤算著將來要是見到閻王爺,當開口懇請他老人家來幫個忙,閻羅神君神通廣大,他若肯出手就再好不過了,說不定連金鈴天一起都能治好。
  
  戚東來當然明白蘇景的意思,但他不會多說什麼,對蘇景點點頭,戚東來換過話題:「仙天宇宙有靈寶出世,天魔壇志在必得,一是墨巨靈威脅仍在,越是銷聲匿跡,咱們心裡就越不踏實,大尊又沉睡不醒,要是能有件厲害寶物護宗就再好不過;再就是這件靈寶的秀色如此了得,說不定會有什麼奇效妙用能助大尊醒來。不過我可沒想到寶貝被你占了去。也不錯……不是不錯,是很好。」
  
  以他倆的交情,蘇景得寶和戚東來得寶根本就沒什麼區別,寶物落在蘇景手裡,騷人只要說一聲『送來我用』,蘇景必定高高興興給他送上門去,哪怕山遙水遠。
  
  果然蘇景點頭:「待事情了結,我帶小賊去找你,先看看這件寶物幫不幫得金鈴大尊。」
  
  戚東來笑笑,跟著長呼出了一口濁氣。有關金簡兒、有關金鈴天、有關他自己的事情終於說清了。說完了。
  
  蘇景也有種恍惚感覺。仙天世界,傳奇世界,這裡每個成名人物都會有自己的故事,或曲折離奇或驚心動魄。只是蘇景以前沒想到過。這整整一座天魔壇、古往今來三萬七千魔。甚至包括金鈴天在內……統統都是配角,這是好熱鬧的一台戲,但真正的主角只有一個。混不起眼全無地位的憎厭魔尊。
  
  甚至可以說,在蘇景看來,整整一座天魔壇,濃墨重彩後落下來的,就只有憎厭魔一個人的傳奇。
  
  戚東來站起身來,笑道:「這些事光我知自己知道實在太堵心了,總算找個人說了說,痛快許多。這就出去吧,忠義天魔可不知真相,你小心別說漏了嘴。」
  
  說著他與蘇景並肩向魔宮外走去,本來走得好好的,騷人又去拉蘇景的手,蘇景趕緊躲開他。
  
  來到宮門處騷人揮揮手,緊閉大門開敞,同時戚東來也重新變作金鈴天。
  
  出來時候蘇景才發覺大金烏陽炯炯已經走了……
  
  秦吹一直等在外面,已經和小不聽聊半天了。
  
  當年老天魔神智迷糊,拜奉小不聽和蘇景做帝姬帝婿,如今早都清醒回來,不過帝姬帝婿的稱呼就不改了。
  
  中土時候秦吹曾幫過蘇景許多,對這位老天魔,蘇景夫妻既感激又敬重,如今重聚天外自有一番歡喜。隨即蒹葭先生、戚弘丁、大巫高僧等一眾中土故人也圍攏上來,蒹葭先生當先開口,微笑道:「我們大概商量了下,大風大雨時候,大家聚在一起妥當些。」
  
  風雨來臨,原先五大勢力共掌天下的局面徹底崩裂去,仙天之下誰能置身事外。
  
  何況中土一夥在奪寶戰中直接出手參戰,立場再鮮明不過,說他們都被敵人記了名也不算誇張,這個時候若再分頭行事實屬不智。
  
  蝕海大聖從旁接口道:「正好我那烏龜州空蕩蕩的怪冷清。」
  
  這是大家商量好的結果,現在只是告訴蘇景一聲。
  
  蘇景面露喜色,兩大屍仙、諸尊大聖,一群中土仙家,雖還遠遠比不得天魔壇但也算得一支精兵了!
  
  隨後中土幾位仙家說起他們飛仙後的經歷,其實都沒太多離奇,大家的遭遇大同小異,飛仙後或是歸入小小壇庭,或是獨善其身四下遊蕩,要麼是小群『野鬼』要麼是獨個『孤魂』,直到奪寶之戰大家才真正聚攏在了一起。
  
  相比之下,只有戚弘丁的故事稍稍複雜些,他與離山長老任奪並肩飛仙,本是要追查三祖隕落的原因,但上來後發現,要在汪洋大海中追查一條鯊魚的死因實在太難,不等他們找到線索,墨巨靈就主動找上了任奪。
  
  人間時候任奪為『入魔』曾修持墨色,飛升前墨色修為被盡數打碎,但『曾經修行』在墨巨靈眼中無異慧根,主動找了過來,任奪沒太多猶豫就跟墨巨靈走了,他知道這族骯髒怪物古時曾去過中土,三祖隕落原因要查,骯髒巨靈對中土的圖謀也要查。
  
  任長老再度『入魔』去,他與戚弘丁也始終保持聯絡,但過一陣戚弘丁忽然收到任奪靈訊,一個字:逃。
  
  戚弘丁不存絲毫猶豫,放棄靈州立刻出逃,再之後就與任奪失去聯絡,想做營救奈何根本找不到人。
  
  另外戚弘丁又提到不安州之戰時曾在墨巨靈手上救下過一個嫵媚和尚……無雙城主飛升較早,未曾經歷『大洪亡天下廢』的大禍,是以他不曉得嫵媚和尚的身份,再說他出手本就不是因為和尚怎樣,他是衝著墨巨靈去的。
  
  打了一仗,本想抓活口,奈何墨巨靈皆為狂信之輩,眼見鬥不過寧可自破神魂也不做俘虜。施蕭曉自然也不會主動說『我曾在中土為禍』,只說自己家鄉為墨巨靈殺滅,矢志復仇。戚弘丁不虞有他,與施蕭曉換過傳訊法器後就放他離去。
  
  蘇景點了點頭,將和尚真正身份從頭到尾為戚弘丁交代明白,後者皺了下眉頭,並沒多說什麼,但他的心意已決。從自己指縫溜走的人,總要親自再抓回來!
  
  是同仇敵愾沒錯,施蕭曉也對墨巨靈恨之入骨,但帳目要分明、一碼歸一碼。施蕭曉為自己復仇、為取信墨巨靈,親手毀去涅羅、紫霄、天元三大天宗。而這三宗於數千年中,曾救過多人、曾行過多少善。他們的仇便是整座中土正道的仇,總要討還的。這便是『立場』二字了,敵人的敵人或許也是敵人。
  
  蘇景與老鄉說話的時候陽三郎一直等在旁邊,見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她才邁步上前,遞給蘇景一枚金烏短翎:「陽炯炯給你留下的,憑此靈羽大家以後可以隨時聯繫,他還說,能少聯繫儘量少聯繫,你不太吉利。」
  
  誰也不願意家裡的收屍匠有事沒事來問候一句:你還好吧。
  
  陽炯炯離去前曾和陽三郎大概交代過他那邊的事情。
  
  上一次不安州大戰前,蘇景曾先後動用金烏本識與鬼袍冥識,分別求援金烏同族和冥王一脈。
  
  冥王那裡,十三王貪樂斷了一根頭髮,其實就是蘇景的求援之訊落到了十三王的身上,不過那時蘇景以陽身馭冥袍,融合不好威力發揮有限,傳出的消息也很模糊,只能斷貪樂王一根頭髮以做警兆,具體事情卻沒辦法說清楚;
  
  金烏那邊就清晰多了,一頭名喚陽火火的大金烏收到求援,直接就曉得了『收屍匠有難』,赴援途中陽火火又傳訊附近同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本應是個群鴉高喊『別惹收屍匠』大鬧不安州的局面,但還不等群烏集結趕到,『神鴉知』忽然傳訊八方,指定地方著金烏盡數趕去。
  
  神鴉七將,『知』為神官地位最高,他老人家召集同族必有頂頂大事。
  
  聽到這裡蘇景微揚眉:「何事?為何我未收到靈訊?」
  
  陽三郎聳聳肩膀:「陽炯炯沒說,我也不知何事。至於你未收到金烏訊倒是正常得很,收屍匠就管收屍好了,金烏族中有什麼大事都不會喊你的。大家聚在一起,不管是去做賊、去打仗、還是去喝喜酒,身邊跟個收屍匠太不吉利。」
  
  蘇景氣笑了:「能不能別這麼迷信,收屍匠就是後娘養的?」
  
  「天下烏鴉皆迷信,你不知道?」陽三郎笑:「後半句倒是說對了,收屍匠啊,就是後娘養的。」玩笑話罷了,上一任收屍匠早把事情給蘇景說明白了,同族凡事都會避諱收屍匠,不過『別惹收屍匠』和『謝謝收屍匠』也是發自肺腑的。這事別矯情,想跟金烏辯道理,他們能和你吵上三千年。
  
  群烏都被『神鴉知』召集,可收屍匠有事也不能不管,是以『神鴉知』特意傳訊陽炯炯趕去不安州。
  
  不能來大隊人馬,但有真正高手到場暗中守護收屍匠,陽炯炯為七將之一,本領勝出普通金烏許多,堪比星君、鬼主的修為,在仙天內算是真正強大的存在了。
  
  『神鴉知』請陽炯炯過來,除了保護收屍匠外還有一個用意,陽炯炯是神目將,說不定能看出那件靈寶在何處。金烏本無意染指此寶,可既然有一位大將去了西北,就勢找一找也沒壞處。
  
  是以不安州戰後陽炯炯並未歸隊,他就在西北遊蕩尋找靈寶,沒成想收屍匠又冒出來了,更沒想到一場寶物爭奪最後經變成『閻羅宣戰、道佛決裂』這等大事。
  
  靈寶出世會引來慘烈爭奪是所有人意料中事,可是直接引出可怕大戰實在難以想像……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21 00: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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