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升遷 作者:晨光路西法 (本書在原站已被和諧)

 
cheninda1234567 2013-2-18 12:52: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1 464690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15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市委震動!

接到秦國同的電話,張敬敏的腦海當中很快浮現出一張年輕的面孔,他依稀記得,前幾天自己去武德縣的時候,曾經見過那個年輕人。(全文字更新速度快百度搜莽荒紀即可找到本站。)據說這個姓徐的年輕大學生就是救下孫家大小姐的人,當時他也沒有在意這個事情,畢竟跟安撫孫家的怒火相比起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娃,著實不值得他這個市委書記在意。

即便是有傳說,徐君然跟京城大佬有關系,張敬敏也沒有放在心上。

作為一個久經風雨,看慣了幾十年來各種各樣運動的老油條,原本張敬敏以為,這不過是外面的以訛傳訛,徐君然要是真有那個本事被京城大佬看重,早就調到京城去了。再說了,前段時間張敬敏曾經想過要提拔一下徐君然,畢竟救了孫家大小姐,也算是讓全州市委市政府在上級面前沒有太失進退,可組織部長黃子齊在自己面前說過,對徐君然很不看好,深知黃子齊出身的張敬敏也只能作罷。書書屋,書書屋,書書屋提供本書。

但是,張敬敏沒想到,就是這個他不在意的年輕人,短短一個月后,卻讓全州市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放下秦國同電話的下一刻,張敬敏就有些慌了神,不過他還沒有失去理智,連忙撥通了自己的老領導的電話。

“陳書記,我……”

張敬敏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們全州出了個人才啊。”

話音一落,張敬敏的心就沉了下來,老領導這是話里有話啊。

果不其然,陳書記平靜的說道:“路省長要走了,這次中央的調令來的很突然。”

路省長,自然就是張敬敏和陳書記的后臺,陳書記如今并不是省委一把手,省委第一書記自然是周德亮,這個時候省委常委,大多數都會掛上一個省委副書記的官銜,就好像這位省委組織部長陳楚林,雖然管著全省的官帽子,可也是省委副書記。

張敬敏張張嘴,他當然明白這個事情的意義有多么重大,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調整省委班子,看來上面是達成了某些協議,最起碼他就知道,自己的那位后臺省長,當初可是堅決反對改革開放的。

“老領導,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心里面還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張敬敏對陳楚林問道,他知道陳楚林一向足智多謀,而且還是自己的老領導,只要陳楚林還在,自己就不必擔心日后的前途。這是張敬敏多年以來養成的一個好習慣,那就是既然抱住一條大腿,那就一條道走到黑,堅定不移的緊跟在對方后面,不管成敗得失,既然下注了,那就要堅持住。

陳楚林似乎也很滿意張敬敏的這種態度,笑了笑說道:“你不要擔心,這次的事情,那個李家鎮公社可幫了你的大忙。”

張敬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要解釋,苦笑著說道:“老領導,那個公社搞出來的什么建筑隊,我們市里面并不知情。”

陳楚林眉頭皺了皺,直接打斷張敬敏的話道:“老張,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考慮的,上級領導看重的人才,我們江南省必須要認真對待,李家鎮公社的建筑隊,是一次華夏特色社會主義的嘗試。作為全州市委書記,你有義務也有責任去支持他們的工作。雖然發展經濟是政府方面的工作,但是你作為黨委書記,必須要起到引導的作用。要注意方法,要講究策略,你可別忘了,上面的風是朝哪邊吹的。”

張敬敏聽到這番話,頓時就呆住了,他很清楚陳楚林話里面的意思,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可是,要是我態度貿然轉變,會不會太快了啊?再說,之前我們跟夏省長……”

他所說的轉變,自然指的是之前張敬敏和陳楚林都是屬于保守系勢力,反對改革開放。跟改革派的夏秋實,發生了不止一次爭執。可這個時候要是貿然支持改革的話,豈不是有首鼠兩端之嫌?

陳楚林冷冷一笑:“我們從來不反對改革開放,只不過,一切工作都要在中央的領導下進行,而不能是某幾個人空口說白話。”

張敬敏馬上就明白了過來,點點頭道:“陳書記,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陳楚林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張啊,干部任免的問題,你作為書記要牢牢把握住,經濟建設方面的工作,讓逸群市長去做就可以了。你作為市委書記,要重點把握大方向。你這個同志的能力是不錯的,要珍惜自己的前途,明白了嗎?”

頓了頓,他繼續說:“中央的意思,省長的人選要從江南省委現有班子成員挑選,周書記的意見很重要,夏省長很有可能接任書記,常務副省長的職務佩林同志的呼聲最高,省里面正在討論江州市長的人選……”

陳楚林話說到這里,就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

張敬敏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跟陳楚林之間的交情不是一年兩年了,當年在革委會的時候,兩個人就是上下級的關系,雖然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說了解陳楚林,但是起碼對于陳楚林的行事作風和性格張敬敏是很了解的,他知道陳楚林屬于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狠角色,做起事情來一向都是謀定而后動。現在的情況很明顯,省里面的班子發生變化,省長空了出來,原來的常務副省長夏秋實十有是要接任省長的位置,而省城江州市委書記齊佩林,則是新任常務副省長呼聲最高的人。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齊佩林一旦成為常務副省長,他市委書記的位置就要被原來的市長接任,這樣一來江南省省會江州市市長的位置就空了出來,雖然這跟市委書記副部級的位置相差甚遠,可別忘了,江州市委書記是省委常委,是副部級。陳楚林的意思很明顯,如果要在江南省內選擇一個接任省會市長的人,那么他必定要力推自己。

一想到這里,張敬敏的心驀然間有些激動起來。

他是一個喜歡權力的人,否則也不會當年鋌而走險成為造反派,從工廠里面殺到現在的位置上來。俗話說,聽鑼聽聲,聽話聽音。官場里面的人就是要學會分辨上級和下級話里面隱藏的意思,否則你根本沒辦法進步。

張敬敏不是傻子,他從陳楚林的話里面聽出了一絲弦外之音,作為分管黨群的副書記,陳楚林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可以推薦你張敬敏爭取那個省會市政府市長位置,但是你也得有讓人家推薦的資格才行。

今年已經五十四歲的張敬敏很清楚,這一次省委班子的調動,是自己仕途上最后一次機會了。中央已經明確提出干部年輕化的問題,一大批老干部都已經退居二線了,像自己這個年紀的情況,正是不上不下的時候。要是提拔起來,搞不好自己就能混個副部級做做,要是提拔不起來,那就一輩子做這個正廳吧。

官場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有時候,提拔與不提拔,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這里面的學問很大,就比如說現在的張敬敏,做市委書記的年頭也不短了,資歷也足夠,說提拔起來的話,做省城的市長也沒什么問題,大不了不跟新任市委書記爭權嘛,這樣退休的時候,起碼也能混個副部級的待遇。可要是不提拔呢?這一任全州市委書記任期將滿之后,退人大或者政協也不是不可能的,說不準干部年輕化,直接就像嚴望嵩那樣退休了。這種事情,在如今的華夏官場是很平常的,畢竟華夏政壇現在的情況有些復雜,因為動亂的緣故,很多老干部都是被沖擊了之后官復原職,再加上那些被提拔起來的年輕干部,這官場上就出現了一個狀況,人滿為患!最關鍵的是,老干部們的占據著領導位置,可他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們繼續為人民服務了。

所以,后來才有了幾位元老率先退居二線,把位置讓給年輕人,就是所謂的領導干部年輕化。

原本張敬敏對于自己的仕途,已經是無欲無求了,他今年都五十四了,做市委書記也有五年了,再有五年他五十九,眼看著就要退休。根本就沒有機會再往上爬,可萬萬沒想到現在忽然出現了這個機會,這就讓他不得不正視起自己如今的處境了。

努力一把,就有機會升上去。這是擺在張敬敏面前的選擇,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能不能升上去的關鍵鑰匙,居然握在了那個徐君然的手中。確切的說,完全取決于徐君然的一句話,只要他徐君然在接受中央記者采訪的時候,稍微提一提自己的名字,那可以想象,陳楚林替自己在省里面只要稍微運作一下,這個市長的位置就跑不掉了。

權力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一下子從某種狀態當中徹底清醒過來。

此時此刻,張敬敏忽然對那個名叫徐君然的年輕人感到很好奇,他特別想親眼看看這個年輕人,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夠做出可以改變很多人命運的事情來。這樣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內心,促使張敬敏放下電話之后,沖著外面大喊了一聲。

“小張,備車,去武德縣!”!!!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16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給市委領導面子!

“君然,你太厲害了!”

剛進李家鎮公社大院,徐君然就被李乾坤一把抱住,大聲的說著。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徐君然不解的問道:“怎么了?”

李乾坤哈哈大笑起來,連忙把自己剛剛接到的電話說了一遍,末了笑著道:“楊書記派人追你沒追上,然后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的,他說了,明天咱們建筑隊開拔的時候,市里面的領導都要過來送行的。”

聽著李乾坤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徐君然卻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出現在了最高領導的報告當中?

一想到這個事情,徐君然就忍不住一陣激動不已,他也是普通人,雖然重生這個秘密使得他擁有了比常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給市委領導面子!人更卓越的目光,可同樣的,他對于偉人的敬仰也不比旁人少,能夠讓那位偉人表揚自己,徐君然的心里面要說無動于衷那根本就是騙人的。

隨即他就明白過來,為什么楊維天會通知李乾坤,明天建筑隊開拔的時候,市里面的領導會過來送行,這是要做給上面看啊。

跟李乾坤說了幾句話,徐君然借口自己有些激動,要一個人呆一會兒,這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面。

坐在老舊的沙發上,徐君然拖著下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那么激動,仔細的思考著這件事的利弊得失。

這次自己之所以引起首長的注意,恐怕不僅僅是因為李家鎮公社搞的這個集體經濟的問題,應該還有自己和曹俊明發表的那篇文章,雖然徐君然打算支持改革派,可他很清楚,如果改革開放按照如今的態勢搞下去,八十年代末期出現的自由化風潮是難以避免的,所以在文章里面,徐君然明確的提出,要把改革開放局限在社會主義的范圍之內。

這種理論,原本是應該在八十年代末期才會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給市委領導面子!被首長提出的,老人睿智的發現了改革開放當中存在的問題,并指了出來。而此時,徐君然只是把他的想法提前說出來了,按照老人的聰明才智,肯定明白徐君然要表達的東西,也就是說,如果現在不加以控制,未來十年之內,華夏必然會出現資產階級自由化的趨勢。

不得不說,老一輩的元勛,對于這個國家的了解,超出常人甚多,徐君然的文章只是開了一個頭,就讓老人家意識到某些問題,所以他才會在自己的報告當中,增加了關于華夏特色社會主義的部分。

歷史從這一刻,已經發生了變化。

還沒等到徐君然想到要怎么應對接下來的事情,他赫然發現,李家鎮公社這平日里看不到什么大人物的地方,一下子京居然成了香餑餑,先是縣委書記楊維天率領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們殺上門來,緊接著傍晚時分,市委書記張敬敏率領全州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也來到了李家鎮公社大院。

是的,徐君然也很意外,市委書記張敬敏,市長朱逸群兩大巨頭同時到來不說,身后還跟著市委市政府常委會的領導們。

“君然,這……”

在徐君然的身邊,老書記嚴望嵩有些詫異的看向他,他是被徐君然安排人接過來的。

徐君然一笑,低聲道:“老書記,不要擔心,這些人,現在得求著我們。”

經歷了前世的官場淬煉,徐君然何等精明,稍微動動腦筋,他就明白這些人來的目的。張敬敏和朱逸群這兩位領導,別看現在跟楊維天等人說的熱火朝天,一副檢查工作的樣子,可實際上,眼睛都盯著自己這邊呢。

官場如戰場,利益自然是大家趨之若鶩的原因。不說別的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現在的李家鎮公社是一塊大蛋糕,只要能跟李家鎮公社扯上關系,政績就是大把大把的,對于日后的仕途影響根本就是無法言喻。所以不管是縣里面還是市里面的領導們,只要稍微對自己仕途有些想法的人,現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李家鎮公社,確切的說是集中在了徐君然的身上。

原因很簡單,一號首長在講話當中說了,李家鎮公社的工作很有成效,年輕干部敢于探索創新,摸著石頭過河的精神值得肯定。

單單是這幾句話,就等于給徐君然配上了一把尚方寶劍,今后不管他搞什么嘗試,大可以用“摸著石頭過河”來解釋。而且只要徐君然愿意,完全可以在即將到來的采訪當中,提一提縣里和省里面的幫助,那到時候,在上級領導的眼中,武德縣乃至全州市領導的能力,肯定會有一個很高的評價。

這個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不是你有能力、有本事就可以一路平步青云的,還需要時機、伯樂等等一系列的因素。

徐君然不是那種理想主義者,雖然重新活了一回,開始曾經有那種妄圖改變一切的雄心壯志,可宦海沉浮幾十年的經歷,再加上對于華夏國情的深刻了解,讓徐君然很快就明白,有些東西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簡單,妄圖以一己之力改革這個世界,除非自己有機會踏上權力的巔峰,然后才能逐步展開自己的計劃,否則的話,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后,徐君然對于自己今后的規劃,早就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徐書記,市委領導請您過去。”

蕭鴻樺走過來對徐君然恭敬的說道。此時此刻,徐君然被一號首長點名稱贊的消息已經在武德縣傳開了,對于這些生活在基層當中,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市委書記的普通人來說,一號首長的名字,一直都是存在于人們口口相傳的傳奇當中,可現在徐君然卻得到了那個人的稱贊,這對于小小的武德縣來說,不啻于是一場地震。

最明顯的變化,是現在所有縣委縣政府的工作人員,讀徐君然的稱呼都變成了尊稱,大家很清楚,只要這個年輕人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仕途上肯定是暢通無阻,他最后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根本沒有人能夠想象的到。

苦笑了一下,徐君然一邊跟著蕭鴻樺朝外面走去,一邊低聲道:“蕭大哥,不用這么客氣。”

蕭鴻樺笑了笑:“有機會來家坐坐。”

兩個人都很清楚,按照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他們的關系只會更緊密。要知道楊維天可是剛剛在縣委常委會上力挺徐君然,結果徐君然馬上就被上級領導看重,作為楊維天通訊員的蕭鴻樺,從某種意義上說跟徐君然是站在同一戰線的。

徐君然也清楚,蕭鴻樺未來肯定要外放的,他給楊維天當了三年通訊員,現在還是副股級干部,只要楊維天把縣里面的局面穩定下來,肯定是要提拔自己人的,作為通訊員的蕭鴻樺,被重要是早晚的事情。

這樣的人,自然是要好好拉攏接觸的。

同樣的道理,蕭鴻樺對徐君然也存著結交的心思。

并不是說兩個人都是那種功利的人,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機會結交一個前途無量對自己還有益處的人,沒有人會傻到拒絕。

來到市委領導聚集的地方,楊維天向幾位領導介紹了一下徐君然的身份,然后才對徐君然說道:“明天下午,市委市政府會為建筑隊舉辦一個歡送會,你們公社安排一下。”

徐君然眉頭一皺,他很不喜歡這種官面文章,不過他也明白,這是全州市的領導們想要出風頭,頓了頓,他點點頭:“沒問題,我跟李書記商量一下,準備準備就可以。”

這個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忽然開口說道:“你安排一下,明天的歡送會,上午十點鐘開始,下午四點鐘結束。”

徐君然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賴書記,您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叫賴月晶,是市委副書記兼市委宣傳部部長。

賴月晶掃了一眼徐君然,冷冷的說道:“市委主要領導都要進行重要講話,你安排一下群眾,等領導講話完畢再出發。”

張敬敏的眉頭皺了皺,卻沒有說話,而是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市委組織部長黃子齊,賴月晶跟黃子齊走的很近,她的話應該是黃子齊的意思,否則她沒事兒找徐君然的麻煩做什么。

市長朱逸群卻是臉色一沉,看向黃子齊的眼神略微有些不善起來。他已經從楊維天的口中得知了昨天發生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秦國同的某些動作,讓朱市長覺得有人是在針對自己。這樣的事情,可是他不能允許的。

朱逸群當然不知道黃子齊和徐君然的恩怨,他只是覺得,黃子齊針對徐君然,實際上就是在針對自己。畢竟嚴望嵩以退休為代價,把楊維天推到了縣委書記的位置,現在來說,徐君然就等于是自己的人,這個事情上午朱逸群給夏秋實打電話的時候就說了,夏省長很高興,表示自己最近會抽空到全州市看看的。

可這個時候,賴月晶卻弄這么一出,這讓朱逸群的表情頓時變的難看起來。

徐君然平靜的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黃子齊,淡淡的開了口:“不要意思,賴書記,您的要求我做不到。”!!!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16
第一百五十張  刺兒頭!

“對不起,賴書記,您的要求我做不到。”

徐君然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是一愣,這里是李家鎮公社的那間小型會議室,除了市委領導之外,就只有幾個縣委縣政府的領導,按照官場上的尊卑來說,徐君然的職務是最低的。

但就是這個年輕人,小小的公社黨委副書記,卻當著眾人的面,對一個副廳級的市委常委,說了不!

賴月晶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看向徐君然的目光也微微有些不善:“徐君然同志,你聽清楚,我的話是命令不是要求!你必須要配合市委市政府宣傳部門的安排。”

不得不說,賴月晶能做到現在的位置,絕對不是那種沒有頭腦之輩,雖然在黃子齊的授意下要給徐君然找麻煩,可她也很聰明的把整個全州市委市政府都給綁在了一起。剛剛那一句話,分明就是拿著替全州市宣傳的名義來壓徐君然。

徐君然上輩子當了十幾年的廳級干部,怎么會看不出賴月晶的這點小伎倆呢?略微思索他就明白對方打的什么主意,分明就是要坑自己。

“賴書記,您的意思是,要我們李家鎮公社配合市委宣傳部的宣傳么?”

徐君然看著賴月晶,平靜的問道。

賴月晶心中得意的笑了笑,不管你再怎么被上級看重,在老娘面前,你一樣得乖乖聽話。

點點頭,她對徐君然說:“李家鎮公社的建筑隊,是我們市探索改革開放道路以及集體所有制經濟的一次勇敢嘗試,明天的歡送會,市委宣傳部將會進行全面報道,屆時,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都會進行重要講話,以鼓勵建筑隊的工人同志們,在新的崗位上為我們全州市做出更多的貢獻。您看這樣安排怎么樣,張書記?”

最后,她的目光投向了市委書記張敬敏。

張敬敏遲疑了,他這個時候忽然有些糾結,畢竟按照賴月晶的安排,他明天肯定是要出盡風頭的,一旦上級過問的話,自己這個功勞是跑不掉的,只不過這么做的話,似乎就欠下黃子齊一個人情了。

官場上面,人情債是最難還的。

張敬敏雖然很渴望從這件事當中獲得政治利益,但是卻還沒有被政治利益沖昏頭腦,他很清楚,自己要是真的點頭答應了賴月晶的建議,就徹底的跟黃子齊踏上同一條船了。這個事情要是放在幾個月之前,他不會猶豫,畢竟大家都是屬于保守派系勢力那一邊的,自己跟黃子齊合作也沒什么大不了,但如今這個局面之下,保守系勢力明顯處于劣勢,最起碼在一段時間內,一號首長已經明確支持改革開放的時候,自己沒有跟黃子齊走的那么近。

陳楚林可是說了,并不是反對改革開放,只是反對冒進,對于一切有利于提高人民群眾生活水平的政策,我們都是支持的。

所以,張敬敏出人意料的沒有直接點頭,而是看向了朱逸群:“市長,你的意見呢?”

朱逸群臉色平靜,看不出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聽到張敬敏的問話也是微微一笑,對賴月晶說:“賴書記,我們還是聽聽小徐同志的解釋吧。俗話說,縣官不如縣管,咱們這么一大群人忽然來到這里,你不問李家鎮公社的安排就打算讓他們按照市委領導的步驟走,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呢?畢竟,我們這次可是不請自來啊。”

他可沒有張敬敏那么客氣,畢竟不管怎么說,黃子齊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自然朱逸群對他的心腹賴月晶也沒什么好臉色。黃家是保守派系當中的堅定派,而朱逸群的后臺夏秋實也是赫赫有名的改革派中堅,二者有共同語言才怪。

朱逸群又不是傻蛋,賴月晶打的主意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不外乎是想要分一杯羹罷了,可朱逸群心里面早就把李家鎮公社這次的成績當做自己的政績了,畢竟徐君然搞的這個工程隊,楊維天是知情人,而楊維天又是朱逸群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哪怕是論功行賞,最后也會有他的功勞,既然如此的話,憑什么要給你黃子齊分一杯羹?

賴月晶和黃子齊的臉色同時一變,他們都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朱逸群竟然來了這么一手。

“市長,我這也是為了更好的宣傳我們全州市嘛,畢竟省報和中央媒體的記者們也快要到咱們全州了,聽說這幾天就要來武德縣采訪。其實要是能讓工程隊推遲幾天去嶺南,更加有利于宣傳工作。”

賴月晶把心一橫,緩緩說道。反正也是得罪人,干脆把大家都拖下水好了。

她的如意算盤很簡單,既然這個事情有好處,那干脆我們就來一個利益均沾,如果讓李家鎮公社的這個事情變成全州市委市政府推動的項目,那么在省里面和中央媒體的面前,全州市領導就可以大大的露一回臉,順道還能撈不少政績。

這個主意,是之前黃子齊對她說的,說是萬不得已,可以使用。

此時此刻,在賴月晶的想法當中,這就是關鍵時刻了。

張敬敏和朱逸群都愣住了,兩個人都不是沒有頭腦的人,很快就明白過來賴月晶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如果能夠出現在京城和省里面的報紙上對于自己的好處有多大,這可是難得的政治資本啊。

看了他們的表情,徐君然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為什么自己要說這種事不是什么好消息,這些人一旦面臨政績誘惑的時候,肯定都是忍不住內心的渴望的,對于他們來說,只要能在仕途上幫助他們的事情,那就要盡全力去爭取,至于下面基層的干部會不會因為他們的一時興起而吃苦受累,那就不是這些官僚們會考慮的了。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楊維天,還有嘴角泛起莫名笑容一副智珠在握的黃子齊,徐君然淡淡一笑,對賴月晶說道:“不好意思,賴書記,您的要求我真的辦不到,我們跟鵬飛市那邊的建筑公司,是有合同的。”

“合同?”

聽到徐君然的話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用不解的目光看向徐君然,等待著他的解釋。不是說這個建筑隊跟建筑公司,李家鎮公社是股東之一么?

明明是集體所有制的企業,怎么還牽扯到了合同呢?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領導們,對于商品經濟或者說市場經濟的理解實在是讓人很無奈,他們經歷了幾十年的計劃經濟,已經習慣了所有一切的事情都用行政命令來解決,就好像賴月晶一樣,聽到徐君然談起合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理直氣壯的對徐君然吩咐道:“你這樣,給鵬飛市的那家企業打個電話,就說我們市委市政府要求的,工程晚幾天開始。總不能讓市委領導遷就他們嘛!”

噗嗤!

徐君然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對于這位賴書記,他已經無話可說了,用一個不太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的話,這人真的有點缺心眼!

這么大的事情,豈是你說停就能停下的?

看到徐君然的表情,張敬敏跟朱逸群對視了一眼,做了好幾年對手的兩個人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種同樣的感覺,那就是面前這個名叫徐君然的年輕人,似乎并沒有把這么一大群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放在眼里,竟然還能夠在這樣的場合笑出聲來,這表明他根本就沒有緊張。

二十出頭就有這樣的氣勢,難道京華大學真的有這么厲害?

這個時候,一個平穩的聲音傳來道:“徐君然同志,你這么不嚴肅,是不把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放在眼里么?”

徐君然抬眼看去,發現黃子齊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黃子齊咳嗽了一聲,沉穩的說道:“徐君然同志,你這樣的思想是不對的,作為一名黨的干部,要堅決服從上級的決定。再說了,賴書記的意見,也是為了擴大我們全州市在全省全國范圍內的影響力嘛,你這么笑,是什么意思?”

徐君然對于這位虛偽到了極點的黃家人實在是懶得應付,淡淡的說道:“黃部長,您也是京城人,我就不多解釋合同的事情了。我只想告訴各位領導,我們李家鎮公社確實跟嶺南的建筑公社簽訂了用工合同,這個建筑隊也確實是集體所有制的企業下屬,但問題是,我們談下來的工程,是專門給外資企業修建的廠房,現在鵬飛市那邊的開發區馬上就要開工了,中鐵建筑公司的其他建筑隊都已經到位,就差咱們全州市一家的沒有到位。您要是非讓我們取消也可以,我先說好幾件事。第一,違約金數額不少,請市財政幫我們墊付。第二,如果違約的話,我們的建筑隊就要失去參加這次工程的機會,那請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想想辦法,幫我們再重新找一個工程吧。”

最后,徐君然雙手一攤,對黃子齊說道:“黃部長,您昨天不是說我們這算不算資本金剝削工人么?那我現在告訴您,如果推遲工程隊出發的時間,先期發給鄉親們的五千多塊工資,都得還給人家鵬飛市的投資商,這錢,您來出么?”

“你!”

黃子齊被徐君然擠兌的臉色大變,指著徐君然怒目而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17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人情

“徐君然,你這是什么態度!”

賴月晶大聲呵斥道,對這個敢出言頂撞市委領導的公社黨委副書記,她是很不滿意的,以為仗著被中央領導提了一句就可以在自己面前放肆嗎?也不想想,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人物,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徐君然看著賴月晶,沉聲道:“賴書記,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情況說出來而已。”

說完,他轉頭盯著張敬敏道:“張書記,這次的工程是嶺南省委重點關注的工程,要是我們違約的話,以后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進軍嶺南了。而且,損失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我們的信譽。”

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敬敏和朱逸群,徐君然平靜的解釋道:“到時候,中央記者來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說因為領導們要開歡送會,這才毀了合同吧?”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是怎么回事,分明就是賴月晶和黃子齊要針對徐君然,卻沒想到被徐君然反將了一軍,弄巧成拙了。

“這個……”

張敬敏沉吟著,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是聰明人,當然能夠明白徐君然的話是什么意思,雖然不明白那合同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黃子齊在徐君然一番話之后啞口無言的樣子,張敬敏隱隱的就已經猜到了,人家嶺南那邊的工程根本就不會在意你武德縣或者全州市委市政府的領導,耽誤時間就算違約,這對于人家來說是正常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張敬敏從徐君然最后的話里面聽出一抹無奈,似乎這個年輕人,跟黃子齊有仇!

一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徐君然,想了想,最后開口道:“大家都先去休息吧,市長你留下,小徐同志也留下,咱們聊聊。”

他是市委一把手,在場的人當中就沒有比他官職更大的了,做出這樣的安排,誰都沒辦法說什么,只好點頭答應。黃子齊的臉色陰沉,邁步離開房間,而賴月晶則是瞪了徐君然一眼之后,這才離開。

很快,小會議室里面就只剩下徐君然和兩位市委高官。一個市委書記,一個市長,兩個正廳級領導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君然一個人的身上。

“徐君然同志,你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

朱逸群看著徐君然,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他剛剛一直冷眼旁觀著徐君然跟賴月晶和黃子齊的交鋒,雖然對于這個年輕人面對兩個副廳級高官夷然不懼的態度很是詫異,但卻并沒有太過于意外,畢竟人家現在是被高層大佬看重的青年俊彥,再加上年輕氣盛,確實有這個驕傲的資本。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把徐君然當成是自己這個派系的人,當然就樂于看到徐君然跟其他派系的人產生矛盾。

徐君然對這位朱市長倒是沒什么惡感,雖然這家伙也同樣是醉心于權力斗爭,但起碼他此時此刻是贊同改革的。

“是啊,小徐同志,現在就咱們三個人,你跟我們說實話,這個工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著徐君然,張敬敏語重心長的說道。

倒不是他此時非要如此對待徐君然,常跟他打交道的人都知道,張書記的脾氣火爆,一向不善于跟人慈眉善目的溝通,之所以對徐君然這么客氣,一方面是因為徐君然確實能夠對他的仕途產生影響,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就像徐君然剛剛說的一樣,這個工程隊的事情能讓全州市在全國成為眾人矚目的先進,一樣也能讓全州市在全國成為被人詬病的后進。

福兮禍所依,有些事情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美好。就如同現在的情況,固然全州市因為這個集體所有制建筑公司的事情有了一個大家都能分享政績的機會,可隨之而來的,則是各路媒體的關注。如果真的像徐君然說的那樣,因為合同的問題造成工程隊失去了發展的機會,到時候全國各地的媒體一報道出來,張敬敏和朱逸群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個道理他們兩個人都很清楚,所以才會盯著徐君然,等待他說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君然笑了笑,雖然在兩位大佬的注視下微微有些緊張,他還是認真的說道:“兩位領導,這個工程是我同學的弟弟搞的,他在嶺南省托人幫忙拉來的工程,正好上次我去京城辦事,提起咱們工程隊的事情,他有個朋友在嶺南省建委工作,姓曾,這才幫忙拉到的工程。”

“噢?”張敬敏一愣,跟朱逸群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拍了拍徐君然的肩膀:“不錯,不錯,小徐同志有這個心思,是我們全州市的福氣啊,什么時候你的朋友過來,咱們要好好感謝人家。”

朱逸群也點點頭:“是啊,他這個忙幫的好,幫的好。”

徐君然笑了笑,緩緩吐出一個名字,然后才說道:“這是嶺南那邊建筑公司老板的父親。”

“什么!”

張敬敏和朱逸群都愣住了,曾文欽的父親雖然不是那種如雷貫耳的老一輩家,可畢竟是如今的嶺南省委一把手,那可是中委成員,堂堂的副國級領導,這家建筑公司竟然有這樣的關系,這讓朱逸群和張敬敏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小徐,你不是開玩笑吧?”看著徐君然,張敬敏沉聲問道。

徐君然點點頭:“張書記,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拿這個事情開玩笑啊。”

張敬敏跟朱逸群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忽然很慶幸,剛剛沒有出言贊同賴月晶的建議,否則現在豈不是騎虎難下?

看著他們的表情,徐君然想了想,忽然開口道:“兩位領導,其實我覺得這個歡送會沒什么必要開。”

“為什么?”朱逸群脫口問道。

徐君然笑了起來,認真的解釋著:“畢竟建筑隊只是去鵬飛市給人打工,還沒有立足,咱們這么大張旗鼓的宣傳,萬一有人去鵬飛那邊一打聽,結果發現咱們的口號喊的響亮,實際不是那么回事兒,肯定要被人詬病的。既然中央已經允許發展集體所有制經濟,我看咱們市完全可以借著這個東風多搞一些集體所有制企業,還可以鼓勵群眾發展個體私營經濟嘛。”

他說的這個道理很簡單,記者們又不是傻子,之前都沒有露面的武德縣和全州市領導忽然出現在李家鎮公社,明擺著是想要搶功勞的,萬一被曝出他們事先不知道情況的事實,到時候政績沒撈到,反倒是惹了一身騷。

都是風里浪里走過來的老油條,朱逸群跟張敬敏當然明擺徐君然的意思,不過張敬敏卻一心盯著那個省會市長的位置,猶豫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你還要在李家鎮公社發展集體經濟?”

徐君然心中一動,想起上輩子聽說的一個關于張敬敏的笑話,點點頭道:“是的,我跟李書記商量過,想要把我們縣正在虧損的啤酒廠承包下來,另外我們公社有一處石墨礦,可以開采大概十年,這是省里面專家論證過的,我考慮建一個文具廠,專門生產鉛筆。”

頓了一些,徐君然緩緩道:“要是快的話,這兩個工廠,明年年初就能盈利。”

張敬敏大喜,滿意的點點頭:“這樣,這兩個事情,市里面給你們提供一些政策支持,以后有什么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給你解決。”

陳楚林跟他說過,省長的人選大概十月份才會正式任命,至于省會市長的人選,得明年夏天才能有個結果,畢竟任命一個干部可不是小事,更何況這之前涉及到整個江南省委班子的變動,即便是中央也得斟酌再三才能下定決心。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么簡單,并不一定非要橫眉怒目的冷眼相待,稍微講一講道理,有些事情就能情勢倒轉。

徐君然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的干部相對于后來還是比較單純的,即便是張敬敏和朱逸群這樣的高級干部,在涉及到經濟層面事情的時候,也遠遠沒有后世那些市長、市委書記懂得多,他們被徐君然亂七八糟說的一大堆東西給弄糊涂了,只是覺得面前的這個大學生說出來的一套一套東西,似乎有些道理,但是自己又不是太明白,畢竟什么啤酒廠改制、文具廠之類的東西,之前都是國有企業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有公社想到辦這些東西。

沉吟了一下,朱逸群對徐君然問道:“小徐,你能保證這兩個廠子盈利么?”

他也不是傻蛋,張敬敏剛剛都給徐君然提供便利了,自己當然也得做出一些表態才行,不然到時候這個政績,可沒自己的份。

能夠說服市委市政府的兩位大佬,徐君然內心是極其高興的,這表明自己的計劃可以實施了。聽到朱逸群的問題,徐君然想了想說道:“我需要一筆啟動資金,不知道市里面能幫忙貸款么?”

朱逸群大手一揮:“貸款干什么?市財政雖然緊張,扶持農村老區發展是應該的,這樣吧,給你五萬塊,夠么?”

既然是送人情,那就要送個大人情才行。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17
第一百五十二章  撥款

“五萬塊?”

徐君然差點沒暈過去。

八二年的五萬塊,意義可絕對不是一組數字那么簡單。

按照八十年代的物價來說,五萬塊絕對能做很多事情,那些擺攤的個體戶,一年都未必能賺到幾千塊。五萬元,即便放到八十年代末,也算一筆不小的財富了,畢竟一個工人一年的工資也才幾百塊錢而已。

不得不說,八十年代初期的這個時候,物價是極其穩定的,徐君然就知道,起碼很多商品的價格是多少年都不變的,當然,也因為許多商品是憑票供應的。日常用的咸鹽、醬油、醋、豆腐都是8分錢一斤。饅頭5分一個,燒餅7分一個,紅糖月餅一毛一個,以上三種均收糧票2兩。豬肉分三極,分別是7毛8、8毛7、9毛4一斤。冬儲大白菜每斤5厘到1分。標準粉一斤1毛8分5。牛奶2毛6一斤。理發也是2毛6。洗澡是5分。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聽到朱逸群答應撥給自己五萬的專款,徐君然大喜過望,他很清楚,有了這筆錢,自己心中的計劃就可以嘗試一下了。

“市長,太感謝您了。”徐君然認真的對朱逸群道謝著。

朱逸群擺擺手,滿意的點點頭。

對于他來說,徐君然剛剛說的話已經打動了他,朱逸群是個銳意改革的干部,他很清楚,一個李家鎮公社建筑隊,并不能讓自己功成名就,畢竟是下面的基層自己搞起來的事情,但如果像徐君然說的,李家鎮公社通過大搞集體所有制經濟發展成為一個先進典型的話,那自己現在撥出去的這五萬塊,可就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支持了。到時候任何人都沒辦法抹掉自己的政績。

張敬敏棋差一招,被朱逸群搶了先,心中頓時后悔不已,他原本也應該能考慮到這一點的,不過卻因為急于省城市長的職務,而忘記了這個事情,此時也只能無奈的嘆氣。

徐君然觀察著兩位領導的表情,見狀連忙說道:“書記,市長,我先跟您二位打好招呼,我們的白酒廠開業的時候,您二位可一定要來剪彩啊!”

“剪彩?”

張敬敏和朱逸群對視了一眼,有些莫名奇妙。

徐君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剪彩儀式這個東西,暫時還沒有從國外流傳到華夏國內。

笑了笑,徐君然給兩個人解釋了一下什么是剪彩儀式,這才讓張敬敏和朱逸群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很明顯,剪彩儀式這種凸顯領導身份地位的事情讓他們很高興。

“既然你這么說了,那好吧,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明天早上就走。”

臨離開的時候,張敬敏對徐君然笑著說道。

他也是當機立斷的人物,徐君然說了那么半天他也明白了很多東西,此時此刻全州市和武德縣的干部如果出現在省報和中央媒體記者的面前,很容易給人一種誤會,自己這群人是來搶功勞的,這要是傳出去,估計別說提拔了,不被貶職都算運氣好的。

就像徐君然說的那樣,有些東西,做的太過反而讓人反感。

一大群市委領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趁著天色尚早離開了李家鎮公社,縣委領導們自然也被帶走了,張敬敏和朱逸群的理由也很簡單,他們要在縣里面休息。

目送著領導們離開,李乾坤一臉詫異的對徐君然問道:“君然,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明天領導們要給咱們開歡送會么?”

徐君然笑了笑:“我看還是算了吧,歡送會什么的,沒必要搞。”

雖然心里面有些疑惑,不過李乾坤最近已經習慣一切行動聽徐君然指揮了,點點頭:“我覺得也對,那么多領導講話,歡送會不得開到大半夜去啊,火車都的晚點。”

徐君然啞然失笑,對于這種又臭又長的會議問題,看來不管什么時候,都不得人心啊。

老書記嚴望嵩這個時候來到徐君然身邊,看了看四外沒人,這才低聲道:“你怎么把領導們給趕回去了?”

他可是老油條,火眼金睛一般的眼光,看到縣市領導行色匆匆的來來去去,馬上就想到了這個事情跟徐君然有關。

雖然徐君然在人大會議是被點名表揚讓他很高興,可嚴望嵩更擔心的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可是很清楚,徐君然如今所作的一切,看上去很不錯,實際上卻冒了不小的風險,最重要的是,在他看來,徐君然沒什么后臺,這是很危險的。如果能夠借助這次的機會跟市里面的領導拉上關系,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徐君然當然知道嚴望嵩的苦心,這位老人家是一心為了自己著想,笑了笑,徐君然道:“老書記,您不用擔心,領導們過幾天還會來的,他們可舍不得咱們李家鎮。”

嚴望嵩一怔,有些不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搖搖頭,徐君然平靜的反問嚴望嵩:“老書記,您當年打縣城的時候,要是剛把城門拿下來就向上級匯報說縣城全部被占領,會有什么下場?”

嚴望嵩理所當然答道:“當然是軍法從事啊。”

徐君然一笑:“那要是您默不作聲的拿下整座縣城再去報告呢?”

聽了他的話,嚴望嵩半天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不是傻蛋,自然明白徐君然的意思了。

徐君然笑了起來,充滿自信的說道:“現在只是一個開始,我保證,以后李家鎮公社的發展,會讓您大吃一驚的。”

嚴望嵩點點頭,想了想對徐君然說道:“我老頭子去鵬飛市,朵朵跟她爸媽去市里面讀書了,我們家那老房子空下來之后,你要是有空就過去住吧。”

徐君然笑著答應,他很清楚,有如今的變化,很多事情,跟上輩子已經不一樣了。最起碼,嚴望嵩的命運,已經被自己改變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收拾了一下,徐君然叫過來公社一個工作人員,問了一下農科院專家們的行蹤,得知金麗和金承佑兩個人已經帶著專家組常駐在下面的生產隊里了,搖搖頭,徐君然對這些搞科研的知識分子實在是佩服不已,他們只要一進入工作狀態,就完全把一切都忘記了,那種拼命的勁頭,讓人很難相信他們那瘦弱的身軀里會有那么強大的力量。

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徐君然知道,明天應該就會有一大群記者來采訪了。

“到底該怎么做呢?”

徐君然此時有一點猶豫,他在遲疑自己該不該接受那個所謂采訪,畢竟此時的媒體報道還是比較客觀的,如果能夠在全國性的報紙上露臉,還是很有意義的。可徐君然卻并不打算這么簡單的就上報。

想了想,徐君然還是決定,接受訪問,然后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借著這個機會,撈點好處。

心里面這么想著,徐君然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等徐君然從睡夢當中清醒過來,就被一陣喧鬧聲給吵醒了,簡單的洗漱一下他來到外面,卻一下子眉頭緊皺起來。

“徐書記,您來了。”

一個公社的干部看見徐君然來到公社大門口,連忙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徐君然點點頭:“怎么回事?這么多人圍在這兒干什么?”

那人笑了笑,對徐君然的問題并不奇怪,低聲道:“好像是市里面和省里面的記者來了,一大幫子呢,正跟李書記他們說話呢。”

徐君然噢了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應付采訪很簡單,說一點感想,然后談一談思路,基本上就是這些事情,徐君然當了那么多年的官,別的本事沒有,官場太極拳的功夫那是練的爐火純青,應對這些記者的采訪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就讓記者們見識了一位初出茅廬,一心想要報效家鄉的青澀大學生形象。他很清楚,這種時候,自己需要這么一個形象。

把記者們扔給李乾坤等人應付,徐君然干脆來到整裝待發的工程隊駐地。

“君然來了。”

“狀元來了。”

鄉親們看到徐君然過來,都熱情的跟他打著招呼,對于這個十里八鄉學問最好的年輕人,他們心里是懷著感激的。還沒開始干活,就發下來一百塊錢的工資,這是連城里的工人都要眼紅的活計。而這一切的來源,就是這個比自家娃娃還要年輕一點的書記。

憨厚的村民沒有那么多復雜的心思,誰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好的變化,他們就感謝誰。徐君然讓他們有希望吃飽飯,那對于他們來說,徐君然就是自己的恩人,道理不復雜,可很多人一輩子都未必能明白。

徐君然笑著跟每一個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問候著,來到嚴望嵩的身邊,平靜的問道:“老書記,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嚴望嵩點點頭:“都準備好了,人也齊了。”

徐君然轉身看向了一百多人的建筑隊,揚聲道:“各位鄉親,老少爺們兒們,打我記事兒起,咱們公社就是全縣最窮的地方,沒有之一!連外縣的姑娘都不愿意嫁進來。今天你們去鵬飛市,是我們李家鎮,走向小康之路的第一步!我相信,只要我們辛勤勞動,生活會越來越美好,我們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富裕!”

揮揮手,徐君然的胸中,驀然泛起一絲豪氣!

重生這一世,他終于有一種指點江山的豪邁感覺。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20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朝里有人好做官

八十年代初,行政規劃是很混亂的,生產隊上面是公社,公社上面有區公所,區公所上面才是縣。大文學一般公社委員會主任是副科,極少數資格老的才是正科。只不過武德縣實在沒有那么大,嚴望嵩做縣委書記的時候,設立過兩個區公所,后來干脆給撤銷了,直接由縣里負責管轄公社。即便如此,很多地方的公社書記,也不都是正科,其他的干部有的是股級,有的是副科,混亂的很。

這一點,李家鎮公社同樣很明顯,整個公社除了黨委書記李乾坤是正科級,其他人有的是股級有的是副科級,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

徐君然清楚,這樣的情況,等到年第一百五十三章朝里有人好做官底國家正式取消人民公社的文件下達之后,才能夠得到改變。

送走了建筑隊的人,徐君然邁步走在大街上,他沒有回公社大院,現在那些記者們對他的興趣很大,剛剛徐君然可就聽人說了,有記者希望給自己做個專訪。

平心而論,要是放在徐君然重生之前的那個時候,一個大學生到基層能坐上黨委副書記的職務,那簡直就算找到鐵飯碗了,要知道后世考公務員的人有多少就是為了那個國家待遇。可現在,別說徐君然這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做了公社黨委副書記,光是他放棄京城的工作回到武德縣,就足夠讓那些記者們倍感驚訝了。

要知道,這個時候城市和農村的差別可是很大的,有多少農村人為了一個城市戶口、工人身份而辛苦奔波,就連縣城里面的一般工作人員,都要比農村的一些鄉長牛氣,畢竟人家是城里人嘛。這放在后世根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偏偏在如今就是理所當然。

徐君然甚至知道,李家鎮公社的好幾個領導,都在希望調到縣城里第一百五十三章朝里有人好做官面工作,哪怕是閑職都可以,只要能回城,哪怕做文化局的副局長,也比當鄉鎮黨委副書記要強!

第一次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徐君然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大文學

走在李家鎮的大街之上,看著不時走過的鄉親,徐君然心中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如今的這個情況之下,自己的真的不知道重新踏上仕途是對是錯。

徐君然沒有那種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遠大理想,他對范老先生的那一套一點都不感冒,做了那么多年的官,要是連官場這點本質都看不透,徐君然也就白活了。

如果說開始他懷著為養父報仇彌補遺憾的愿望的話,現在徐君然除了這個愿望,還想要找一個讓自己奮斗下去的理由。

官場絕對不是那么好混的,無規矩不成方圓,徐君然前世官場經歷告訴他,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自己雖然擁有穿越的這個先天優勢,可問題是,隨著時間的不斷發展,很多東西都會跟自己所知道的不一樣,就如同現在的江南省,徐君然固然能夠判斷未來華夏的政局走向,可卻不知道江南省官場的未來。具體到一市一縣的組織內部人事調整,累死徐君然都不會知道。

這就有一個麻煩的問題了,就像嚴望嵩為徐君然擔心的那樣,徐君然的身后沒有靠山!

曹俊明rì后能發達,孫家欠徐君然的人情,甚至于楊維天能夠做到市委書記,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徐君然缺乏一個能夠為自己仕途鋪路的伯樂。

不得不說,華夏的官場就是這樣,要想升官快,不僅要有本事,上面還要有人才行。

所謂“朝里有人好做官”此言誠不欺人。

琢磨了半天,徐君然最后嘆了一口氣,除了做官,自己還能做什么?

雖然是重生,可前世整rì忙于工作,除了官場上的事情,徐君然關心的真就不多,別的穿越者仗著先知先覺可以去做生意,可自己的話,恐怕就算賺了錢也會賠光的,畢竟那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對自己來說不啻于是盲人摸象。大文學

“罷了,罷了。”徐君然搖搖頭,苦笑了起來,自己看來天生就是官場的命,想來想去,除了做官,沒什么別的選擇。

既然做官,那就做華夏最大的官!

徐君然也是一個灑脫的人,最近的情況實在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出現在偉人的口中,再加上縣市領導的出現,媒體記者的關注,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懷疑自己如今的生活,會不會是一場夢呢?

莊周夢蝶固然讓人心馳神往,可誰又敢肯定,不會是那只蝴蝶夢中化身為莊周呢?

“徐書記,你在這兒呢,讓我好找。”

馮紅程一臉微笑的走了過來,他現在是公社組織委員,跟徐君然的關系不錯。至于是不是因為徐君然請嚴望嵩退休之外幫忙把他媳婦洪顏欣提拔到縣婦聯副主任的位置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馮大哥,怎么了,記者們還沒走么?”徐君然看向馮紅程,笑著問道。

馮紅程搖搖頭:“哪能那么快啊,聽說還要下鄉去看看,李書記陪著呢。我找你是縣里面打電話來了,楊書記要你趕快去縣城。”

看著徐君然,他不由得羨慕不已,別看人家小徐現在是黨委副書記,可誰都知道,李家鎮公社這淺灘是困不住這條蛟龍的,就憑人家的本事,連中央首長都點名表揚,早晚那是要干大事兒去的。

徐君然點點頭:“那好,我先去縣城了,公社的事兒你讓李書記多盯著點。”

想了想,他又說道:“對了,馮書記,你跟鄭書記最近抽空跑一趟四合大隊,看看上次我說的那個石墨礦的位置,他們清理出來沒有。你跟生產隊的同志打好招呼,以后哪里周圍不準再放東西了,我要在那兒蓋工廠的。”

雖然不明白徐君然嘴里面說的都是什么意思,但馮紅程也知道,徐君然最近去了好幾次四合大隊,畫出來一片原本是打谷場的地方,說是那邊有什么東西。要是幾個月之前,也許對于徐君然的話下面的干部群眾還有所遲疑,可是現在,馮紅程相信,只要是徐君然的話,李家鎮公社就沒有人會反對,公社能被中央領導點名表揚,不都是因為這個年輕人么?

“你放心吧,這事兒我親自盯著。”

馮紅程對徐君然笑著說道。他也是聰明人,在基層工作這么多年,一直都沒什么靠山,所以才升不上去,如今這基層工作不好做,普通的基層干部在城市當中根本不受人待見,去縣城辦事兒,一個郵局的普通工作人員都敢給自己臉色,所以馮紅程一直都在謀求調回縣城去。寧可當個閑職也比在李家鎮這邊受苦強。可是現在,他卻改變了主意。

如果有機會,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要容易成為領導的心腹。

他現在所看重的,是徐君然未來的潛力。

徐君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聽到馮紅程的話之后點點頭,邁步就朝著公社大院走去,找出林雨晴給自己買的永久牌自行車,徐君然一邊哼著歌,一邊朝著縣城而去。

現在是中午,自己快一點走的話,下午就能到縣城見到楊維天了。

楊維天現在很高興,朱逸群臨走的時候,特意把他叫到自己面前囑咐了一番,核心內容就是關于徐君然這個年輕人的。對于徐君然搞出來的這些東西,朱逸群很滿意,他很清楚,徐君然搞的這些東西,正是改革派一直倡導的,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這個年輕人完全可以被樹立成標桿,樹立成先進典型。

對于楊維天之前力挺徐君然的行為,他更是滿意,起碼自己把這事兒匯報給夏省長的話,自己又能得到一番表揚了。

“老楊,你是我最信任的同志,你辦事我放心,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對于徐君然同志的工作,你要全力支持。”看著楊維天,朱逸群認真的說道。

楊維天當時就明白過來,市長這是把徐君然當做重點培養對象了。

他當即表態,自己對于徐君然同志一直都是看好的。

與此同時,張敬敏也暗示秦國同最近不要給徐君然找麻煩,至于秦國同聽進去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張敬敏并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秦國同跟黃子齊見了一面,牽線的人,是沈勇敢和賴月晶。

賴月晶十年浩劫之前是市委辦副主任,當時沈勇敢在她的手下工作。后來隨著時間變遷,賴月晶靠上了黃家的這條線,如今成為市委常委、宣傳部的一把手,而沈勇敢還是她的下屬,只不過兩個人這個時候都成了領導而已。官場里面的關系很復雜,這種老上級老下屬總是能夠攀上關系,所以沈勇敢跟賴月晶的關系一直都不錯。

如今的這個時候,牢牢掌控輿論宣傳是斗爭制勝的關鍵,張敬敏拉攏賴月晶,卻沒想到,賴月晶跟黃子齊是一條心的。

黃子齊跟秦國同談了什么別人不知道,但是秦國同跟沈勇敢離開的時候,臉上卻是掛滿了笑容。

有時候,官場上的事情,根本就說不清誰究竟是誰的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20
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何安置

“楊書記,您找我。”

走進楊維天的辦公室,徐君然笑著說道。

他緊趕慢趕,到縣城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好在楊維天早就交代蕭鴻樺了,讓徐君然一來就去自己的辦公室,否則像其他干部,想要見縣委書記,那得等一陣才行。

“坐下吧。”

楊維天笑了笑,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走到舊沙發坐了下來,他跟楊維天倒是沒有那么客氣。

楊維天也不以為忤,對跟在徐君然身后的蕭鴻樺說道:“一會兒我跟徐書記談點事兒,不管誰來了,都讓他們等一下。”

蕭鴻樺微微一躬身,點頭答應著,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徐君然,楊維天意味深長的說道:“小家伙,挺厲害啊,愣是把張書記跟逸群市長都給說服了。”

他又不是那種什么都不懂的人,張敬敏和朱逸群這兩位領導,只不過是跟徐君然談了半個小時,隨即就做出決定帶著縣市領導離開李家鎮公社,甚至于第二天的歡送會也沒參加,早早的就離開了武德縣。要說這里面徐君然沒有起什么作用,打死楊維天都不相信。

只不過身為下屬,他自然不好對領導追根究底,那就只好找徐君然來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徐君然笑了起來,對楊維天道:“楊書記,您這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他很清楚,在今后的一段時間內,楊維天就是自己在武德縣的靠山了,所以徐君然覺得自己有必要迅速拉近跟楊維天的關系。

官場里面的關系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雖然說有那么一點利益驅使,可是無緣無故的,任何人都不會輕易為彼此出力的。徐君然對此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更何況,拉近跟楊維天的關系,對他們兩個人都有好處的。

不管是在什么行業,只要涉及到人和人的關系,就必然很復雜。這是人的天性決定的,你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喜歡你,就好像廚師沒有辦法滿足所有人的口味一樣,有一千個顧客,就會有一千種要求,所以每一個官員也都面臨著一樣的問題,那就是要如何處理好官場里面的人際關系問題。這種人際關系,有跟上級的,有跟下級的,還有跟同事的。再往下劃分,還會有更多的關系。

就好像現在徐君然一樣,他要處理好跟楊維天的關系,跟秦國同等人的關系,以及跟李乾坤乃至張敬敏、朱逸群等等各方面的關系。而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徐君然清楚的意識到,未來一段時間內,只要自己處理好跟楊維天的關系,就不需要考慮武德縣其他的關系了。

有時候,抓住了主要矛盾,就不必考慮其他的次要矛盾。因為你只要解決了主要矛盾,其他的次要矛盾,就不算矛盾。反之,如果沒能處理好主要矛盾,反倒是糾結于次要矛盾,最后很有可能是得不償失。

而楊維天,就是徐君然要抓住的主要矛盾。

“你小子,少跟我耍花腔,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楊維天卻并不生氣,而是看著徐君然,認真的問了一句。

徐君然無奈,只好把自己對張敬敏和朱逸群的說法重新說了一遍,最后說道:“我也是沒有辦法,那么多領導要是一個個的都講起來沒完,弄不好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楊維天沒有回答他,露出一個笑容來點點頭:“你考慮的很周到,我們某些領導,就想著給自己臉上貼金,根本不考慮實際情況。”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徐君然也知道,楊維天說的自然是市委宣傳部那位賴月晶賴部長,說實話,對于這位的名字,徐君然實在是忍俊不住,要不是自己控制情緒的能力高超,恐怕第一次介紹的時候,徐君然就得爆笑出聲。

“楊書記,市委領導走之前,有沒有什么重要指示啊?”

徐君然關切的看著楊維天,朱逸群可是答應要給自己撥款五萬塊的,別一轉身走人就忘記這個事情才好。

楊維天一笑:“放心吧,市長已經跟我說了,答應你的撥款最近就會下發到咱們縣財政。另外張書記也做了重要指示,縣里面同意你們李家鎮公社承包縣啤酒廠,不過我有一點要求,啤酒廠的工人,你們要妥善處置。”

徐君然的眉頭一皺:“楊書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啤酒廠既然我們要承包,那肯定是必須進行整改的,有用的人留下,那些混吃混喝的人,您覺得我有必要花公社的錢養著他們么?”

“這個…………”

楊維天遲疑了起來,卻不知道該怎么跟徐君然解釋。他也知道徐君然所言不假,武德縣啤酒廠如今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一方面有自身的原因,另外一方面,縣里面不斷從啤酒廠抽取資金,然后各個部門領導往里面安插自己人,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不說別的,就連楊維天自己也知道,啤酒廠辦公室,足足養了十幾個光拿工資不干活的閑人,這些人就是為了那個工人的身份和城市戶口,畢竟武德縣屬于全州市管轄,戶口算是城市戶口。

這些東西,都是徐君然上次跟他提起讓他關注一下縣啤酒廠之后,楊維天專門找人了解到的。反正武德縣地方不大,啤酒廠又是縣里面為數不多幾家歸縣政府管轄的國有企業,有點什么事情根本就瞞不住。

在得知這些事情之后,楊維天第一反應就是拍桌子罵娘,可發泄完憤怒的情緒之后,他卻冷靜下來,不得不搖頭苦笑。

投鼠忌器,說的是因為有所顧忌而不敢做出決定。武德縣啤酒廠就是這樣,因為里面牽扯縣里面太多的關系,使得即便是楊維天這個縣委書記,在得知內情之后,也不敢輕舉妄動。

看楊維天不說話,徐君然淡淡的說道:“楊書記,啤酒廠的情況您應該已經了解到了,您說說,我們李家鎮公司承包之后,該繼續養著那些閑人么?”

楊維天默然無語,他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但越是如此,他越說不出話來。

在楊維天看來,徐君然肯出面解決啤酒廠這個亂攤子,已經很不錯了。還要讓他負責解決那些閑人的問題,的確有點強人所難,這就好像你扔給人家一個包袱,還要去把包袱里面某些骯臟的污垢也讓人一起接受。

不管怎么說,楊維天都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事。

沉默了大半天,楊維天緩緩說道:“小徐,你打算怎么處理這個事情?”

徐君然微微一笑,平靜的說道:“楊書記,這可是市委領導的決定,您難道要拒絕執行么?”

“啊?”

楊維天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看著徐君然一陣發楞。

徐君然老神在在的看了一眼楊維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后低頭開始喝水,兩個人就那么保持一個詭異的安靜。

足足幾分鐘之后,楊維天才看著徐君然苦笑起來,抬起手指著徐君然,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

“你小子,不會是早就計劃好的吧?”

徐君然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來,很認真的對楊維天解釋道:“楊書記,熟歸熟,你可不能胡亂誣陷我噢。我這個人可是堅決執行上級指示的好干部,市委領導要求我們李家鎮公司承包縣啤酒廠,并對啤酒廠進行改革。可沒說要我們繼續養著那些閑人,凡是在啤酒廠工作的人,都必須要接受重新上崗考核,凡是不符合資格的,必須要離開工廠。”

楊維天的眉頭隨著徐君然的話一下子就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這個時候國有企業還是“大鍋飯”的時代。所謂大鍋飯,最早是從六七十年農村集體大食堂來的,不過用在國企當中,則是指集體工作,工作中不管誰干多干少,大家都會領著相同的工作報酬。

說的明確一點,這就是所謂的鐵飯碗。

不得不說,這種大鍋飯的體制下,弊端是很多的,正是因為這種情況導致了企業里的一些不平衡的發生,一部分工人頭腦靈活的,就想方設法怎樣去偷懶,自己少干點讓別人多干,反正大家的報酬都是一樣的。這樣一來,老實巴交的同事每天上班就累個半死,那些投機取巧的人就輕輕松松。這種現象也極大傷害了企業職工的工作積極性,拖慢了企業發展的腳步,給企業帶來一些連鎖的危害。

楊維天雖然也知道這些情況,但他卻覺得,徐君然說的那些,實在是讓自己難以接受。

國家的企業,怎么還要像資本家那樣辭退工人呢?

所以,楊維天表情嚴肅的搖搖頭,對徐君然沉聲道:“小徐,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你這么做的話,跟舊時代的資本家有區別么?那些吃閑飯的人你可以趕出工廠,但是啤酒廠的工人,一個都不能少!”

頓了頓,楊維天又繼續道:“就算你去市委領導面前反映情況,我也絕對不會同意你的做法!”

徐君然看著表情認真的楊維天,忍不住苦笑起來。

有時候,最讓人無可奈何的,就是這樣固執的堅持錯誤原則的好人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21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一樣的感覺

什么是好人?

這是沒有一個準確定義的。

徐君然從來沒有把自己往好人的那個方面定義,他很清楚一件事,自己如果想要在仕途上有所發展,那就必須要硬起心腸來,否則面對那些未知的敵人,以及對方層出不窮的手段,自己如果做爛好人的話,肯定會被人所乘。

官場如戰場,由不得一絲懈怠與遲疑。

其實對于國有企業存在的問題,徐君然也明白,這么多年當中,國有企業確實為經濟的發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就好像武德縣啤酒廠,可以說要不是有啤酒廠不時幫助縣財政,就武德縣財政這點收入,早就崩潰了。

但即便如此,這也不能成為改制之后啤酒廠原封不動的理由。

“楊書記,您明白什么叫市場經濟么?”

看著楊維天,徐君然索性直截了當的問道。

楊維天一怔,對于市場經濟這個詞他雖然有些陌生,但最近幾年中央和地方的文件都在講改革開放,今年更是在政府報告當中提出發展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徐君然的話,應該跟這個有關系吧?

猶豫了一下,楊維天搖搖頭,試探著說道:“你是搞理論研究的,這個市場經濟是不是跟商品經濟一樣?”

徐君然這才想起來,這個時候,市場經濟這個詞在華夏還沒有被正式提出,大家所了解的,還是計劃經濟那一套。

看著楊維天,徐君然認真的解釋道:“所謂市場經濟,又被稱為自由市場經濟或自由企業經濟,它是一種經濟體系,在這種體系下產品和服務的生產及銷售完全由自由市場的自由價格機制所引導,而不是像計劃經濟一樣由國家所引導。在市場經濟里并沒有一個中央協調的體制來指引其運作,但是在理論上,市場將會透過產品和服務的供給和需求產生復雜的相互作用,進而達成自我組織的效果。市場經濟的支持者通常主張,人們所追求的私利其實是一個社會最好的利益。”

最后,徐君然總結道:“總而言之,市場經濟的好處,就是通過各種手段,讓市場成為經營的主體,去適應外界的需求。而不是像我們現在搞的計劃經濟那樣,什么都要靠國家調配。”

楊維天愣住了,對于他來講,徐君然說的這些話他根本就是聞所未聞,就好像第一次聽老師講課的學生,他有些迷糊起來。因為徐君然說的這些東西,跟他一直以來所了解到的東西根本就是南轅北轍。

“那你說的那個市場經濟,跟商品經濟是什么關系?”看著徐君然,楊維天忽然問道。

徐君然笑了起來:“當商品經濟不斷發展,商品之間的交換主要由市場調配時,這種社會化,由市場進行資源調配的商品經濟就是市場經濟。確切的說,商品經濟最終會發展成為市場經濟。”

說到這里,徐君然看向楊維天:“楊書記,不是我心狠手辣,如果我們不減輕啤酒廠的負擔,那么即便我有辦法讓新建立的白酒廠扭虧為盈,但是依舊沒有辦法改變酒廠最終再次虧損的命運。企業是企業,政府是政府,要是一味的政企不分家,早晚是要出問題的。”

楊維天默然不語,他也知道徐君然說的沒錯,可讓他下定決心這么放棄啤酒廠的大批工人,還是很不舒服。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于楊維天的想法,徐君然也很理解,關于國有企業的問題,一直都是未來幾十年內華夏普遍存在的,打破大鍋飯”是改革開放前期叫得最響的改革口號,也是國企改革第一個階段中的主要任務。“打破大鍋飯”有兩層含義,一層是改變分配制度,另一層是改變用人制度。但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入和發展,現在的形勢已經不斷明朗化了“打破大鍋飯”的改革,最終還是要向建立“大鍋飯”的方向發展,只是煮飯的飯鍋了。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楊維天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徐君然緩緩開口:“楊書記,這樣吧,我說個辦法,您看行不行。”

楊維天忙道:“你說,你說。”

他很清楚,徐君然既然能說服張敬敏和朱逸群同意他搞這個白酒廠,明擺著是讓兩位領導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利益,自己就算反對的話,恐怕也難以改變領導們的想法,畢竟在這些高級領導的眼中,政治利益恐怕要比那些工人的問題更加重要。

徐君然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啤酒廠原本的工人,想要在白酒廠上班,必須要經過上崗考核,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不過我可以換個辦法,廠子同時生產啤酒和白酒,一線的工人每月扣除一部分的工資出來,再把這部分的工資當作是股份重新投入廠子的生產營業運作。”

“股份?”從徐君然的嘴里面接二連三冒出來新鮮的詞語,讓楊維天很是詫異。

徐君然給他解釋了一下股份的來歷,最后說道:“這樣做的好處,是所有人都成了工廠的老板,再偷懶混日子,拖累了廠子的效益,職工個人也得跟著受到損失。這樣,大家的工作積極性就能夠有很大的提高。”

“那退休的工人呢?”看著徐君然,楊維天忽然問道。

徐君然搖搖頭:“退休金照發,不過待遇肯定要不如從前了。而且我要徹底清查,凡是沒在啤酒廠上班卻掛靠在啤酒廠名下的退休人員,一律停發福利。還有,辦公室的閑人,要么下車間勞動,要么走人,我一個都不會留。”

看到楊維天還要說話,徐君然直接沉聲道:“楊書記,我們李家鎮承包是為了讓啤酒廠扭虧為盈,不是替縣委縣政府把這個大包袱扛到自己身上來。工人給國有企業干活,國家給他們發工資、分房子,逢年過節還有福利。結果他們退休了,竟然還讓子孫后代接著干,工人階級是國家的主人,農民階級不是?那是不是也要給那些年紀大了的農民也發退休金?”

楊維天頓時就愣住了,他沒想到徐君然居然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徐君然很久之前就有這樣的不解之處,縱然是社會主義國家,可憑什么工人拿著工資還要有福利分房,退休了一個月還能領到錢。同樣是國家的主人,農民就要吃苦遭罪。更好笑的是,官員們號稱人民的公仆,結果衣食住行都用人民來養著。有的公務員竟然還有臉說我努力干著工作,每天都很辛苦,憑什么不許我享受。徐君然真的很想問問這些人,醫生給病人看病是不是天職?當官給老百姓服務是不是天職?憑什么要喊苦喊累?

楊維天聽了徐君然的話之后,沉默了許久,最后緩緩說道:“你的做法,我無法接受。不過既然是上級領導的指示,我會執行。”

頓了頓,他對徐君然語重心長的說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你別忘了,如今的這個情況下,你的做法可能會引起很大爭議的。”

徐君然點點頭:“我明白,所以對于企業退休的工人,我并沒有說不管他們,只是鐵飯碗的問題,以后是不會有的。想要工作,就拿出一個工作的樣子來。政府不能只要碰到民生問題都要去做;而完善制度、引導輿論也十分重要,很多民生政策的制度是不完善的,甚至是沒有約束的。我們應該幫助窮人,而不應該幫助懶人。”

“幫助窮人,而不是幫助懶人。”

一句話,讓楊維天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從中聞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個年輕人所主張的東西,也許會給武德縣帶來很多不一樣的變化。”心里面這樣想著,楊維天忽然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徐君然的思路了。

告別了楊維天,徐君然離開他的辦公室,他知道,楊維天要消化自己所說的內容需要一些時間,因為這種觀點是領先這個時代將近二十年的,未來在九十年代中后期,華夏在國有企業陷入大規模困境的時候,終于意識到了這種做法的弊端。社會主義并不是平均主義,國有企業的大鍋飯吃到最后,就是國家背上沉重的包袱,為整個工人階級買單。

至于后來的改制下崗等等一系列問題,雖然造成了一些人的利益受損,但是對于這個國家來說,是有好處的。

徐君然現在要做的,就是提前在武德縣啤酒廠,展開國有企業改制那一套做法。

他相信,楊維天會明白過來的,因為他是一個有思想的領導,只有有思想的人才會去思考,才會去衡量利弊得失。啤酒廠要是還按照過去的那老一套繼續發展下去,最后的結局,將會是讓人難以想象的。

“徐大哥,你等一下。”

就在徐君然走出縣委大院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

轉過頭,看到一個朝自己快步走來的倩影,徐君然露出一個笑容來。

“你怎么在這兒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22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苑要考大學?

“小苑,你怎么這么早下班啊?”

徐君然看向苑筱玥,笑著問道。他最近比較忙,倒是沒跟苑筱玥見幾次面。

苑筱玥羞澀的笑了一下,低頭小聲道:“我要參加明年的高考了,這段時間要請假在家里復習。”

“噢?”

徐君然這才想起來,苑筱玥也是高中畢業,只不過第一次沒考上大學,所以才進了縣委辦做工作人員。

“你怎么想到要考大學了?”徐君然有些詫異的看著苑筱玥,畢竟跟縣委辦的工作人員相比起來,考大學可不是一般的困難。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華夏,能讀大學的都是人尖子,那真的是萬里挑一才能夠選拔出來的人才。相比較起來,縣委辦公室工作人員屬于國家公務員,雖然不一定有什么大發展,但勝在穩定。

前世的苑筱玥,可絕對沒有考上大學這回事。

必須要承認,即便是恢復高考已經三四年了,可大學生這個名次對于普通群眾來說,仍然代表著知識分子,有大學問的人。華夏的習慣就是這樣,某一種東西,在一段時間內恨不得把它踩進十八層地獄,但是過了這段時間,反而會把那個事情看的高貴無比。曾經的“臭老九”們就是這樣,當初讀書無用論的時候,人們把學習看做一件羞恥的事情,而等到八十年代開始,卻又把知識分子推上神壇。往日被人不屑一顧的文化人,在八十年代,成了到哪里都被人刮目相看的香餑餑。

這樣的事情,在華夏出現不是一次兩次。大學生如此,干部如此,崇洋媚外也是如此。

苑筱玥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跟徐君然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臉紅,像是天生喜歡羞澀一般,她聽到徐君然的話之后,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驟然加速起來,勉強壓抑著自己的心情,苑筱玥低聲道:“我覺得,還是讀書有出息。”

她沒有告訴徐君然,自己是因為覺得高中畢業面對他這個大學生總有壓力,才會一門心思要去讀書。

徐君然點點頭,從兜里拿出一包煙,又掏出火柴盒給自己點上。這個時候,能抽紙煙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農村的人,一般都抽煙卷,就是自家種煙自家烤制,用紙卷了煙絲來抽,俗稱“喇叭筒”。出才買包紙煙充面,大都是八分錢一包的或者一塊錢一包的。徐君然上輩子煙癮就很大,這輩子好在他一個人過,一個月有幾十塊的工資,倒是夠用。

“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就開口。”

笑了笑,徐君然對苑筱玥說道:“我考大學的參考資料還有不少,而且最近我可能要去省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幫著帶的東西,你就說話,我幫你買回來。”

對于苑筱玥,徐君然的感情很復雜,原本他不打算跟這個命苦的女子發生糾纏,可后來卻漸漸明白,前世的那個苑筱玥跟如今的這個雖然名字一樣,可卻不是一個人,這就好像兩條平行線,雖然長短可能一樣,卻并不是一體的。

但不管怎么樣,徐君然都發自內心的希望苑筱玥能夠過的幸福。

“謝謝你了,徐大哥。”苑筱玥露出一個笑容,看著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搖搖頭:“不用客氣,雨晴臨走之前還跟我說呢,要我好好照顧你。”

苑筱玥聽到徐君然的話,眼神微微一黯,遲疑了一下,對徐君然問道:“縣里面都在傳說,雨晴姐是你的……是你的情人,對嗎?”

她早就想問徐君然這個事情,雖然縣里面一直都有人在嚼舌頭,可苑筱玥一直都覺得不太可能,畢竟林雨晴和徐君然認識是自己介紹的,要說他們如今的關系是有些奇怪,林雨晴竟然被徐君然給調到李家鎮去了,還跟著他去了京城,如今聽說還去了鵬飛市。但要說林雨晴成了徐君然的情人什么的,苑筱玥卻有些不敢相信。

徐君然聽到苑筱玥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一下道:“哪里聽來的?”

說著,徐君然繼續說道:“我跟你姐是正常戀愛,什么叫情人啊?亂說話!”

看了看表,他連忙說道:“我有事兒,先走了,你要是需要什么東西,就讓人給我捎話啊。”

說完這話,徐君然蹬著車子就離開了縣委大院,他沒有看到,苑筱玥抬起頭的時候,眼角泛起的淚珠。

“原來,你真的跟雨晴姐在一起了。”

女孩兒的情緒有些低落起來,看著徐君然的背影久久沒有挪動地方。

徐君然當然不知道自己無意當中傷害了一顆少女之心,此時的他著急趕回公社那邊,這都下午了,自己要是回去晚了,又得在縣城耽擱一晚上,他可不認為自己有時間浪費。

晚上五點多的時候,徐君然騎著自行車來到了李乾坤的家里面。

李鐵柱被徐君然給派到了鵬飛市去,臨走的時候,徐君然特意讓林雨晴給他也發了一百塊錢的安家費,這錢自然是進了李乾坤的腰包,李大書記的理由也很簡單,兒子還沒結婚,這掙來的錢,當然得交給老子。

“君然來了啊。”看到徐君然進院,李乾坤的媳婦熱情的說道。

對這個年輕后生,她是打心眼里喜歡,能讓公社的老百姓過好日子,上了大學也不忘本,這樣的人上哪里去找呢?

要不是人家大學生學問高,怕看不上農村的妹子,她都想幫徐君然張羅對象了。

“嬸子,我叔在家嗎?”徐君然笑著打招呼道。

“在家呢,剛回來,正吃飯呢。”

“我找乾坤叔說點事兒。”

徐君然走進李家的房子,掀開門簾,就看見李乾坤正坐在那兒吃飯。

李乾坤抬起頭看見是徐君然,也沒客氣,指了指自己家的飯桌:“吃了嗎?沒吃讓你嬸子再添雙筷子。”

徐君然嘿嘿一笑:“瞧您說的,嬸子做的烙餅我從小就愛吃,哪怕吃過飯我也得再吃點啊。”

“臭小子!”李乾坤笑罵了一句,然后高聲喊道:“媳婦,給君然添雙筷子,再攤幾張烙餅,這小子要吃。”

他媳婦答應著,進屋洗洗手,然后開始給兩個人做飯。

看著徐君然,李乾坤一邊吃東西一邊問道:“去縣城了?”

徐君然點點頭:“見了楊書記,差點吵起來。”

李乾坤楞了一下:“怎么回事?”

徐君然緩緩的把自己和楊維天之前的爭執對李乾坤說了一遍,最后無奈的說道:“楊書記始終都不明白,國有企業的出路,不在于產品或者市場,而在于企業的自身。如果指望外面一直輸血挽救企業,哪怕是神仙來了,一樣也沒有辦法。”

李乾坤眉頭緊皺著,靜靜的聽著徐君然對自己發著牢騷,半天之后才開口道:“我不知道你究竟著急什么?但是我覺得楊書記的想法其實沒錯。你換個角度想想看,這么多年都是那么過來的,明明是國家的廠子,結果一下子就沒人管了,你想過那些工人的感受么?”

徐君然愣住了,看向李乾坤的眼神卻有些不同起來。

李乾坤看到徐君然沒說話,自顧自的繼續道:“我是個粗人,沒什么文化,但是我知道一點道理。像啤酒廠那樣的情況,幾百號的老工人,還有他們的家屬,根本做不到像你說的那樣一刀切,不管是下崗也好,還是其他什么方式也罷,對于他們來說,啤酒廠是他們最后的生活指望了,可你要是連這點指望都給他們斷掉,你說會發生什么事情?”

徐君然說不出話來,他怎么也沒想到,居然從李乾坤的嘴里面聽到這樣的一番話。在徐君然的想法當中,自己之前對楊維天所說的那些話可以說完全是義正詞嚴的,畢竟那是后世人們總結出來的經驗,而且也確實發生了。可現在聽李乾坤那么一說,徐君然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了。確切的說,自己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東西。

國有企業改革固然讓國家減輕了負擔,但是同樣的,大批的下崗工人離開企業走向社會,產生的問題絕對也不小。

徐君然依稀記得,從九十年代末開始,華夏漸漸的出現了物價、房價上漲的趨勢,甚至于開始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這一切的根源,其實也是從計劃經濟向商品市場經濟轉型過程當中政策失誤造成的。

自己光想著把啤酒廠那些吃閑飯和不干活的人都趕出工廠,卻忘記了,這么一大批人扔給縣里面,究竟會對武德縣造成多么巨大的壓力,怪不得楊維天不同意,換成自己是縣委書記,也同樣不會同意的。

“乾坤叔,是我想的簡單了。”

苦笑了起來,徐君然看向李乾坤說道。

同時,他的心里面卻暗暗的警惕起來,最近的順風順水,讓自己漸漸的有些得意忘形了,以為憑借幾十年的先知先覺,就可以在這個時代縱橫捭闔,所向無敵。卻忘記了,官場上有些事情,不親身經歷是沒辦法分辨對錯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4 21:22
第一百五十七章  徐君然的錯誤

“你只是沒考慮周全而已。”

李乾坤聽到徐君然的話,憨厚的笑了笑,對他說道。

他看得出來,徐君然是真心想把公社發展起來,不,不僅是公社,徐君然的想法,應該是讓武德縣的老百姓都富裕起來。

徐君然嘆了一口氣,心中卻已經知道,自己恐怕還要去找楊維天談談。

“叔,市里面最近會給咱們撥五萬塊錢。”

徐君然看向李乾坤說道。

李乾坤愣住了,嘴里面的東西都忘了咀嚼,半天才咽下嘴里的東西然后看著徐君然詫異的問道:“多少?”

徐君然笑了起來,伸出一只手比劃道:“五萬!”

很顯然,徐君然低估了五萬塊錢對于李乾坤的震撼,聽到他說出五萬的數字之后,李乾坤愣了好半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然后用驚喜之極的語氣說道:“這錢都歸咱們了?”

徐君然莞爾,搖搖頭道:“不是歸咱們,是市里面幫助我們搞集體經濟用的。”

“那也太多了啊。”

李乾坤明顯是當家窮慣了,冷不丁的忽然手里面有這么多的錢,他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徐君然卻是臉色一整,看著李乾坤嚴肅的說道:“乾坤叔,這錢我有大用,說不定都不夠,過幾天錢下來了,您可得給我盯著點,誰要是敢打這錢的主意,是絕對不行的!”

前世徐君然見多了這樣的狀況,辛辛苦苦跑下來的資金,結果沒用到正地方去,半路被截胡。這是華夏官場上的一種常態,上級撥款到地方,一路要經過很多部門,就比如這五萬塊錢,要從市財政局先劃撥到武德縣財政局,然后才能夠劃到李家鎮公社的賬上。徐君然擔心的是,萬一市縣兩級財政,有人對這筆錢眼紅的話,自己的計劃可就被弄亂了。

所以,徐君然叮囑李乾坤注意的事情,不是誰動了這筆錢,而是這筆錢到沒到賬,到賬的話他馬上就提出來去買機器。

“你放心,我派人去縣財政局守著,咱們的錢一到,我就通知你。”李乾坤對徐君然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說完了錢的事兒,李乾坤看著徐君然,想了想問道:“君然,你跟叔說實話,那個什么磨石礦,你要來干什么?”

徐君然一陣無奈,自己還真沒辦法給李乾坤解釋什么叫石墨,畢竟對于他來說,解釋什么是礦石,倒不如解釋一下自己打算干什么。

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徐君然緩緩說道:“是這樣的,我問過吟月先生,老師說這個石墨礦大概能開采七八年左右,我的想法呢,咱們買一套機器,搞一個小型的加工廠,生產鉛筆文具。”

李乾坤點點頭,徐君然說的東西他根本就不懂:“我不管了,反正這個事情你來做主,公社這邊我負責。誰要是敢有意見,我就讓他去下面生產隊蹲點。”

這么殺氣騰騰的話只有李乾坤敢這么說,李家鎮公社他整整干了十幾年的一把手,上上下下的干部群眾,他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對李乾坤來說,好不容易現在有了讓鄉親們能過上好日子的機會,誰要是敢擋路,他不介意做一做惡人,幫徐君然鏟除那些不和諧的聲音。

徐君然自然是理解李乾坤的良苦用心,他點點頭道:“叔您放心,文具廠搞好了,咱們以后起碼有一個比較穩定的收入。”

他對這個事情是很有信心的,華夏的經濟肯定是會發展的越來越好,老百姓的日子過好了,必然就會重視教育,那種用毛筆寫字節省墨水的日子將會一去不復返,鉛筆文具市場,將會越來越繁榮。

李乾坤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你前段時間說要我四處問問釀酒的方子,咋了,你要弄酒廠?”

徐君然笑了笑,前幾天他讓李乾坤在公社打聽一下,誰家有釀酒的配方,確實是打著這個主意。前世徐君然可是知道,李家鎮公社在九十年代,一股腦冒出來十幾家酒廠作坊,后來被整合成了一家白酒廠,賺了不少錢。

原本他的想法也很簡單,把啤酒廠的設備和場地都承包下來,變成白酒廠。

不過,在跟楊維天經過爭執之后,再加上李乾坤的勸解,徐君然倒是有了一個別的打算,雖然未必成熟,不過倒是可以試試。

“乾坤叔,您聯系一下,讓手頭有釀酒方子的鄉親們,搞點酒出來。然后讓大爺爺他們嘗嘗,選擇兩三個最好的,我準備把縣里面的啤酒廠給承包下來,到時候咱們就拿這些方子釀酒,回頭我找人幫忙,把酒賣到省城和京城去!”

徐君然對李乾坤囑咐道,他說這話一點都沒有擔心,有曹俊明和曾文欽的關系在,李家鎮這個小白酒廠那點產量,根本就不夠用的。

李乾坤一點都不懷疑徐君然說的,點頭道:“你放心,我明兒就安排。”

徐君然笑了起來:“不著急,您年底之前讓他們把樣品做出來就行,我要帶著去京城送禮。”

“送禮?”李乾坤微微有些不解的看著徐君然。

笑了笑,徐君然把曹老爺子和孫老爺子的名字說出來道:“給兩位首長送禮,當然得送咱們家鄉自己的酒了。”

李乾坤聞言一怔,嘴里面念叨著兩位老爺子的名字,一拍大腿道:“就這么定了!我親自盯著!這是給咱們李家鎮長臉的事情,哪個敢耽擱了大事,我饒不了他!”

徐君然笑了笑,他知道這些老一輩家在基層的威望,恐怕李家鎮那幾位老人家要是聽說這酒是打算送給京城兩位老爺子的,估計都得親自上陣,逼著那些有釀酒方子的人家交出來。

其實按照正常的辦法,應該給一些錢的,不過徐君然現在也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時代的局限性。自己前段時間一直都忘記了這個問題,很多東西自己那個時代看來是理所應當的,可在如今的人們眼中看來,那就是很難理解的。

就好像他對啤酒廠工人的處置,在徐君然自己看來,這是理所應當的,企業改制之后給原來的工人一些經濟補償,然后就不在負責了,畢竟是有手有腳的人,總不能還讓國家養著吧?

可是在如今的人看來,工人階級要是離開了企業,還叫工人階級了嗎?

這種情況,無關對錯,只是彼此站的立場不同,看事情的眼光不一樣所決定的。

再有就是像尋找釀酒方子的事情,在徐君然看來,從保護知識產權的角度出發,應該給予一些經濟補償,可在李乾坤等人看來,自己要是給錢了,才是真正的不對,尤其這酒還要送給中央首長品嘗,這對于李家鎮的普通群眾來說,是無比榮光的事情,要是收了錢,就是對中央領導的不敬,收錢的人家是要被鄉親們鄙視、孤立的。

并不是說這個時代不好,只是這個時候雖然物質匱乏,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卻沒有那么復雜。相對的來說,這個時候的人要質樸一些。

“乾坤叔,酒廠的事情您先保密,悄悄的進行。現在首要的事情,是把文具廠搞起來。”

徐君然對李乾坤囑咐道。

李乾坤點頭:“你放心吧,這事情我心里有數。”

頓了一下,他對徐君然問道:“對了,你要搞文具廠的話,設備從哪來弄?”

徐君然想了想:“您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這幾天就抽空去省城一趟。”

兩個人又說了一些公社的事情,看看天色不早了,徐君然這才告辭離去。

回到家里面,徐君然并沒有看見龍吟月,聽說老師去鄉下了,好像去看什么人。他獨自在宗祠里面轉了一圈,這才回到屋子里面休息。雖然跟李乾坤打了包票,可實際上徐君然在省城哪有什么關系啊,他又不是神仙,先知先覺的只是這個時代的發展,而不是人脈關系。

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半天,徐君然最后只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像大哥曹俊明說的那樣,去看望一下省政法委的那位呼延書記了。就在上次孫靜蕓的事情之后不久,江南省委發生了一些變化,呼延傲波正式就任省政法委書記,并且進入省委常委的行列。至于這個事情里面曹家起了什么樣的作用,徐君然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他能夠確定一點,起碼這位呼延書記跟自己不會是敵人。

至于周德亮這位省委一把手,徐君然壓根就沒想過去求他幫忙,不過是買設備的小事情,自己求人家堂堂的省委第一書記幫忙,也太過分了一些,總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意思。

而且徐君然也覺得,自己跟周德亮似乎還沒有親密到可以求對方幫忙的地步。呼延傲波起碼還是曹家派系的人,而且從孫靜蕓的事情上面得到了好處,起碼算是欠了自己一個小人情。至于周德亮,徐君然總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這位江南省委的一把手。

“試試看吧。”心里面這樣想著,徐君然進入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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