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架空] 回明逐鹿記 作者:守辰 (連載中)

cx_2131 2013-5-1 23:13: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 55419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23
第一百七十章 反復波瀾一

崇禎十七年二月末,楊剛離開商南,奔赴潼關,隨行的有母親趙氏、兩位簇新新的守備,以及兩個剛剛被奪去處子之身的俏丫鬟。

一路緊趕慢趕,到潼關時已是三月之朔,不過一月工夫,潼關變化極大,原本空蕩蕩的關牆內外立起無數軍營,軍旗飄揚,人聲鼎沸,又有民夫、輜重不斷由西而來,楊剛騎在馬上遙遙望去,雄關氣象深有所觸。

如此險要雄關,只消一支得力軍馬駐守,關外便有百萬敵軍,也難以撼動,唔,為今之計,首要在於操練兵馬,修整關隘,一定要盡速把潼關經營成銅牆鐵壁!

帶著這樣的心思,一到潼關,楊剛便擊鼓聚將,半天之後,潼關多出四支軍馬旗號,除卻武毅營,楊剛新設武勇營、武信營、武威營、武德營,武毅營由楊剛親掌,其他四營守備分別為林甯、張路、盧大富、黃亮,五營兵馬合總一個稱呼——勝捷軍,因為前身來自孫傳庭督率兵馬,兵卒多是關中子弟,又稱秦軍。

又了新名稱、新旗幟,老弟兄們人人升官,各個喜氣洋洋,最不濟也是個隊官,一時間潼關內外歡聲雷動,士氣飆升,如同打了一個大勝仗,得了百兩、千兩銀子的犒賞一般。

不過一個個新出爐的武官們稍稍平靜一點,便突然發現,自己官是升了,可手下人馬卻沒有增加,五個營頭平均只有千余士卒,隊官手下實有一什,把總手下實有一隊,缺編極大。

不比死鬼劉英之類的貪墨之徒,林甯、張路等人誰也沒吃空餉的心思,李闖兵馬眾多,眼看就要進北京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回頭攻打潼關,這個時候人人只恨手中兵馬太少!

所以不等楊剛說,武將們便紛紛要求充實兵馬,而兵源從之前沒人看得上的新兵營挑選,至於新兵營裡都是沒見過血的老百姓,兵器、甲胄樣樣沒有,那也顧不上了。

先把人馬招滿,狠狠操練著,兵器、甲胄嘛,總兵大人和顏先生不是設了一個軍器監嗎,缺什麼自然要軍器監補足!

林甯、張路等人打得好算盤,只管先去挑選兵丁,卻不知道軍器監剛剛成立,只是一個空架子,楊剛、顏越商量設立軍器監是為了打造兵器,實現自給自足不假,可是武毅營崛起太快,一個來月工夫,新秩序下的許多功能還都遠遠稱不上完備。

不過當下和軍隊有關的事項都最為緊要,民生什麼的都可以緩一緩,唯有軍隊訓練一刻不能松,天知道什麼時候李闖就會得到消息,殺將回來,而除了李自成,更北的地方,滿清韃子也時刻帶給楊剛沉沉的壓力。

時間緊迫,時不我待啊!楊剛想到,而在勝捷軍中,依舊是軍師參贊的顏越也有同感。

不管怎樣,勝捷軍各項事務都一點點上了正軌,每一天從早到晚,士兵們操練不停,而潼關以西的道路上,各種各樣的物資也流水般送來,每一天勝捷軍都強大一點,每一刻潼關都牢固一些。

當楊剛和手下兄弟盡心竭力操練兵馬,以期來日一戰時,潼關之外,中原大地正處於一派蕭瑟中,雖然春光明媚,可是舉目望去,四野凋零,白骨蒼蒼。

李自成帶大軍殺出潼關,陷汾州、懷慶,克太原、潞安,一路之上幾無敗績,闖軍兵鋒所至,明軍非敗即降,等到了三月份,大明江山已是搖搖欲墜,而北京城更是風雨飄搖,不知何時就會陷入戰火。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大明帝國已經無力回天了,於是各路人馬紛紛尋覓出路,或私相交接闖軍,或經陸路、水路南下避難,一時間北京城裡竟然熱熱鬧鬧,每日裡車水馬龍,人流絡繹。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與崇禎皇帝無關,臣子可以降,可以逃,而志大才疏,但卻兢兢業業治理國家十七年的崇禎皇帝只留給自己一條路——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無論後世如何評價大明最後一個皇帝,至少有一條是所有人的共識,那就是崇禎皇帝的骨氣。

甯死不降,即使斧鉞加身,也絕不逃跑,或許堅持不肯偏安南逃的崇禎皇帝很固執,近似愚昧的固執,可是無可否認,這種固執也有其令人感動的閃光點。

不管多少聰明人認為崇禎皇帝太蠢太傻帽,不管多少人覺得留得青山在才是正確的人生觀,崇禎皇帝都固執地堅持到了最後,任何有關南逃的勸告,不管是有理的還是沒理的,善意的還是惡意的,都被崇禎皇帝拒絕了。

沒有人知道崇禎皇帝為什麼堅持要固守北京,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面對日益逼近的絕境,不過到了三月十七這一天,一切都已無可挽回,數十萬闖軍將北京團團包圍,開始攻城了。

京營兵潰,崇禎皇帝最後的指望化為泡影,闔城軍民,沒有一人可供指望,不過半日,外城陷落,紫禁城裡的崇禎知道消息,面色慘然。

朕繼位十七年,宵衣旰食,不邇聲色,憂勸惕勵,殫心治理國家,可是為什麼我大明每況日下,直到社稷將傾?

無數個為什麼纏繞在崇禎心頭,但崇禎卻找不到答案,又或許不願意找到答案,不過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無益,收拾心情,命宦官們整治一席家宴,第一次徹底將政事拋在腦後的崇禎舉目四顧,沒有驚恐悲憤,反而感覺到一絲從未有過的輕鬆。

一切都要結束了,嘿嘿,一切都要結束了............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七,周皇后、袁貴妃自縊身死,張惶後殉國,十八日,崇禎皇帝登上煤山壽皇亭,脫下皇袍,寫下絕命詔——‘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然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

吊死在一棵歪脖樹下的崇禎皇帝,最後相伴身邊,並一同殉國的唯有一個太監王承恩,當崇禎皇帝的屍體在風中搖擺不停時,比崇禎皇帝大四歲的闖王李自成正意氣風發,志得意滿。

北京城陷落,崇禎皇帝自縊身死,大明已經覆亡,大順則如旭日初升,興旺的很,走進紫禁城,踏上太和殿,坐倒龍椅之上的大順皇帝有理由相信,自己建立的王朝將會興旺發達,有理由相信,全天下的人都會臣服在新皇帝的腳下。

只是李自成沒想到的是,在極北之地,滿清都城盛京內,尚不知崇禎身死,北京陷落的攝政王多爾袞正專注地看著一封奏書,這封奏書乃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十七代世孫範文程所上,其中只有一個意思,大明必亡,闖賊非是天下明主,大清當舉兵入關!

‘正如秦失其鹿,楚漢逐之,我國雖與明爭天下,實與流寇角矣’,範文程直接告訴多爾袞,清兵如今的敵手只有一個,那就是李自成!

當多爾袞細細觀看範文程的奏書,難以決斷的時候,李自成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滿清當成了心腹之患,陷在千秋帝皇夢中的李自成直想快快一統天下,直想快快看到四海臣服,為了這個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25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反復波瀾二

進入三月,一天比一天熱,在潼關,一隊隊士兵日日操練不停,陽光曬在身上,無論是官士兵,一天下來都得出一身臭汗。

不過天天累死累活的操練兵馬,勝捷軍上下卻沒有一人抱怨,軍律軍法森嚴是一方面,每日操練,大小官佐盡數出操,幾位守備大人也天天巡視,和士卒們同吃同住,就連總兵官大人也日日頂盔摜甲,督察士卒操練,如此情況下,誰也沒什麼牢騷好發。

上官們一樣吃苦,一樣賣力,俺們丘八還有什麼好說,只要吃食管夠,讓操練便操練唄!

因此潼關內天天塵土飛揚,一什什一伍伍兵馬整軍列陣,往復衝殺,隨著時間流逝,兵馬陣伍漸漸嚴整起來,勝捷軍漸漸展露出鋒芒菱角。

勝捷軍五個營頭,武毅營、武勇營、武信營、武威營、武德營,每營轄下五哨,一哨六百人馬,一哨下轄五總,一總百余兵卒,一總三隊,一隊三什,一什兩伍,均按照大明軍隊編制,一個營頭便有三千六百可戰之兵,五營兵馬便將近兩萬。

與號稱百萬,可用之兵至少也有二三十萬的闖軍相比,兩萬兵馬不足闖軍一個零頭,要是野戰對陣,大量吸納新兵的勝捷軍萬萬不是闖軍對手,不過打一開始楊剛就從未想過出關一步,有雄關在手,傻子才與敵人野戰,同樣是有雄關在手,別說楊剛還在源源不斷招募新兵,操練新軍,便是眼下剛剛成軍的兩萬兵馬,憑仗潼關,也絕對能讓任何敵人吃足苦頭。

數百親兵前呼後擁,楊剛策馬徐行,又在軍營中消磨光了一個早上,可楊剛一點疲累的感覺都沒有,反倒是神采奕奕,眼看麾下兵馬越來越威武雄壯,楊剛心中滿滿的都是自豪。

能夠分清左右腳,按照鼓號進退,陣列嚴整,這是楊剛當下對勝捷軍提出的要求,要求不高,但是一聲鼓響,成百上千士卒齊齊跨出一步,身形姿勢一模一樣,如銅牆鐵壁一般,油然而生的威勢便足以令任何敵人心魄動盪!

古時行軍打仗,軍伍嚴整與否重要之極,不單單能提升戰鬥力,還有提升己方士氣,恐嚇敵人的效果,一支紀律嚴明,軍陣嚴整的軍隊對上一群烏合之眾,往往不需交戰,光憑威勢便能嚇退敵人,趁敵人心驚膽戰之際追擊,勝利唾手可得。

少量兵馬便能打敗幾倍、十幾倍、乃至幾十倍于己的烏合之眾,幾百官兵便能將成千上萬賊寇擊潰,歷史上許許多多以少勝多的戰例,絕大多數是紀律嚴明的精兵對軍紀渙散的敵手,而楊剛堅信,假以時日,即便李闖精銳兵馬來襲,也奈何不得據守潼關的勝捷軍。

只是,李自成什麼時候會得知關中變動,知道後又會採取什麼行動,會不會第一時間來攻,楊剛一點也不知道,按照歷史,李自成唯有在一片石大敗後,才會往潼關來,可是如今因為自己,歷史發生了小小的變化,李自成還會不會如之前一樣行事便難說了。

所以楊剛一直很關切潼關以東的動靜,盡最大努力探聽闖軍消息,而讓楊剛安心的是,闖軍一直不知道關中已經變了天的事實,除卻陝西,其他地方的歷史並沒有發生變化。

很好,一直這樣最好,讓我有更多的時間招募士兵,操練兵馬,讓我把三秦經營的再牢固一點,再牢固一點............

白天操練兵馬,夜晚還要巡營,楊剛對加強勝捷軍可謂不遺餘力,不過做事歸做事,必要的放鬆也不能少,每天飯點楊剛都要回家去,一來陪伴母親趙氏,二來也和兩個剛剛得手的小美人聯絡聯絡感情。

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楊剛背不出禮記,但是為人做事該當有張有弛的道理卻是懂得,只要一切都在正軌,就沒有必要操持太過。

不過,想起某件事的楊剛覺得男人有時候也應該多操持操持,尤其是能滿足男性虛榮心與征服感的特殊時刻,這麼想著的時候,楊剛腦海裡閃過了柳兒、鶯兒雪白俏麗的臉龐,以及雪白柔軟的...............

「大人!大人!軍師參贊請您速速前往縣衙一趟,陸明陸哨總回來了!”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呼喚,楊剛扭頭看去,就見一個士兵單膝跪在地上,仔細一看,認得是顏越手下,點了點頭,心中一歎,當即撥轉馬頭。

不過片刻,楊剛便走進潼關縣衙大堂,縣衙如今已經成了陝西都指揮使司的臨時衙署,關中大事小情都要報到這裡來,每日人來人往,忙碌熱鬧的緊,而在縣衙後堂,顏越正向一個高瘦漢子詢問著什麼。

這高瘦漢子約莫三十多歲,便是陸明陸哨總了,陸明本是掌管斥候、夜不收的黃亮的副手,黃亮高升,主掌一營兵馬後,陸明補缺轉正,如今勝捷軍對外耳目哨探便全由陸明負責。

楊剛進門時,陸明正一臉嚴肅地講述哨探來的情報,看到楊剛,陸明連忙施禮下拜,一旁顏越也站了起來,自顏老頭到來後,軍中規矩便越來越多,按顏越說法,上下尊卑、禮儀規矩,亦是名將必須恪守之道。

心中認同規則必須牢守,不過楊剛實在不喜歡和熟悉親近的手下擺譜,那樣讓楊剛覺得渾身不自在,覺得人為拉遠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所以擺擺手,楊剛便立刻拉起陸明,同時詢問起來。

「李自成那賊廝在幹什麼?有什麼好消息麼?”

陸明聞言低下腦袋,露出悲痛之色,「賊寇李自成大逆不道,賊兵侵犯皇城,當今聖上............殯天了!”

啊!崇禎死了!讓我算算時間,今兒個都四月初三了,唔,我記得崇禎好像是三月上吊的罷!?

楊剛呆呆發愣,努力回想歷史,不過想來想去,楊剛發現自己能記得崇禎三月上吊就已經很厲害了,至於李自成兵進北京城的具體細節,實在一無所知。

要是什麼狗屁東東都知道,歷史進程分分秒秒都裝在腦子裡,連李自成小姨子的老公的小舅子姓啥叫啥都知道,那樣的傢伙絕對不是人,是人妖!

楊剛狠狠地在心裡罵了一句,掩蓋自己沒有過目不忘本事的無能,抬起頭來,瞧一眼陸明、顏越臉色,當即也板起臉來,擠出一副哀容。

崇禎死了,拿大明俸祿的文官武將、士人百姓當然應該表露出哀痛,當然,心裡怎麼想的就全憑個人良心了。

當著一眾手下的面,表率一定是要做的,楊剛東向而立,叩拜三番,顏越、陸明等也跟在後面,依樣行禮,整完了這一套,楊剛回過頭來,還未說話,顏越先開口了。

「大人,聖上遭賊毒手,山陵崩塌,我軍乃是忠義之師,該當立刻全軍縞素,為聖上服喪致哀!”

「呃,對對對,傳令下去,全軍服喪!”

「闖賊大逆不道,危害國家社稷,大人身為朝廷大將,自當為聖上報仇,興師伐賊,越不才,願為大人做討賊檄文!”

「對對對,就有勞先生............啊!?”

楊剛一愣,突然醒悟過來,瞳孔一縮,向顏越望去,卻見顏越眨眨眼睛,微微點頭。

「呃,那就有勞先生做討賊檄文罷。」楊剛說道,心中納悶。

興師伐賊?我擦,有沒有搞錯,守住潼關,儘量拖延時間,不讓李自成知道三秦變故才是正經,唔,顏老頭搞什麼鬼!?

楊剛正自思量,顏越再度開口了。

「大人,我勝捷軍兵少將寡,力有不逮,須當大肆徵召忠義之士,合天下之力伐賊才是,所以,卑職懇請大人速速傳檄天下,讓天下人知道我勝捷軍伐賊志氣!”

哎?啊!顏老頭這是要,這是要............給我軍正名!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27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名不正則言不順

「李闖已經得到消息,知道我勝捷軍奪了三秦,山西境內的闖賊正集結兵馬,不過大人放心,闖賊短時日內絕無力來犯,我軍至少還有一月時間整備關防。”

「傳檄天下,與我軍大有好處,一來能提升大人威望,為我軍張目,二來還能吸引不願附逆的百姓士子來投............此外還請大人讓陸哨總多多留意,如有可能,多多招攬工匠來秦............」

顏越侃侃而談,此時軍師參贊已經不在公事房,而是在縣衙裡專為楊剛騰出的一間雅致書房,書房內只有楊剛、顏越二人,書房外由心腹親兵把守,保證絕無人能偷聽到兩人談話。

如楊剛想的一樣,顏越果然不是無的放矢,大張旗鼓為崇禎皇帝服喪的背後,是因為勝捷軍的存在已經不是秘密了,至於要楊剛興師伐賊,顏越純粹就是那麼一說。

皇帝死了,皇帝三個兒子都落入李自成之手,朝廷六部全數玩完,這種情況下,大明各地官府、藩王便可自行其是,顏越的意思也正是如此,楊剛的總兵官乃是自己給自己封的,可到了這個地步,還有誰能計較?

至於顏越提議發佈討賊檄文,則和三國時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相仿,為的乃是一個大義名分,有了這個光鮮響亮的口號,楊剛開府建衙,便不愁沒有人來投效歸附。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諧,如今社稷淪喪,不單聖上殉國,連幾位皇子也落入闖賊手中,于國乃是大難,但對我勝捷軍而言,正可名正言順招募兵馬,經營關中,以期來日安定天下,唔,為我勝捷軍及關中百姓計,還請大人出任甘陝總督一職!”

顏越一邊說一邊尋思勝捷軍今後方略大計,楊剛聽得很是認真,同時心中很有一番驚訝,看顏越模樣,一點也沒有悲哀之狀,似乎崇禎之死對顏越毫無觸動。

當然,這只是表面,除卻楊剛,這個時代的大明人氏哪能對大明末代皇帝的死毫無感觸,多少都會有些異樣心情的,只不過顏越一向抱持的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的理念,崇禎死了就死了,與顏越安定天下,恢復太平盛世的志向並無衝突。

和楊剛密室商談,顏越把自己所思所慮一條條一樁樁說出來,中心意思是要楊剛打出旗號,讓天下人都知道關中有勝捷軍這麼一號人馬,同時放開手腳,正兒八經行使封疆大吏的權利!

大明制度,總兵乃是軍職,只管兵事,不管政務,眼下楊剛實際上軍政大權一把抓,未免有些不倫不類,所以顏越最後要楊剛再自吹自擂一把,做一個總督了事。

楊剛數月前還是一個小小伍長,數月後就敢自封陝西總兵官,可說是膽大妄為之極,可如今顏越一張嘴,就又讓楊剛往上跳了一級,要嚴格說起來,楊剛、顏越種種作為都讓人很有點兒戲的感覺,不過如今楊剛手握大軍,實際掌控關中,雖然勢力一時還達不到甘肅,但自封個甘陝總督,甘肅、陝西境內也絕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

因此楊剛自書房出來後,手下兵將就立刻改換了稱呼,而楊剛聽見手下兵將稱呼自己總督大人,也頗有點得意。

計議方略一定,一日之間,潼關上便高高打出了勝捷軍的大旗,同時潼關內外立起無數白幡,而勝捷軍兵馬人人披了一件罩袍,統統都是黑色。

自古以來黑白二色便與喪葬聯繫在一起,只是一支軍隊軍旗漆黑如墨,人人披一襲黑袍便少見的很了,而當傳言自潼關流出,人人聞聽新出爐的甘陝總督發誓後更是驚訝萬分,甘陝總督楊剛在潼關立下誓言,一日不能為先帝報仇,勝捷軍便絕不更改軍旗顏色,已示恥辱!

大明百姓如何談論楊剛和勝捷軍不提,自崇禎死訊傳來後,勝捷軍操練的便更加兇狠了,同時楊剛不斷在關中徵募兵馬糧草,為預期中的大戰做準備,可是潼關外一直沒有見到大隊闖軍,除了偶爾可見的闖軍游騎斥候,潼關卻是一直相安無事。

在這期間,有關李自成的消息不斷傳來,闖軍正在調集兵馬,數十萬大軍正磨刀霍霍,不過陸明送回來的情報表明,李自成第一個開刀的並非據守潼關的勝捷軍,而是遼東總兵吳三桂。

消息傳來時,勝捷軍上下既驚且喜,即便是顏越也大感意外,而當李自成與吳三桂結怨開戰的具體因由傳來,顏越便說了一句話,「李自成不脫流賊本性,即便竊據大寶,也非人主。”

顏越說這話時,闖軍正在北京城折騰的歡,李自成下令拷掠明官,美其名為助餉,麾下大將劉宗敏製作夾棍五千具,舉凡大明官宦勳戚,傾家蕩產者比比皆是,即便如此,大順軍稍有不如意,還是一個不死不休!

「中堂十萬,部院京堂錦衣七萬或五萬三萬,道科吏部五萬三萬,翰林三萬二萬一萬,部屬而下則各以千計,以此勒索文武官員助餉,李自成好狠的心啊,如此貪婪財貨,卻不知人心險要重於泰山,嘿嘿,如此行事,闖賊豈能久據大寶!”

看著陸明送回來的北京城見聞情報,顏越一邊搖頭一邊感歎,一旁楊剛則肚子裡偷笑。

活該!被勒索破家的大明官兒們真真活該!崇禎皇帝三番兩次要皇親勳戚助餉平賊,大明的權貴官宦們不肯掏腰包,一個個都似葛朗台一般,反過來爭著搶著去呵李自成的卵子,毫無忠義、骨氣可言,嘿嘿,如今自取其禍,怨的誰來!

歷史上闖軍兵臨北京,崇禎皇帝向自家親戚借錢,以籌集軍餉,哪知就連皇后的老爹也才僅僅拿出兩千兩銀子,崇禎折騰一整,也不過到手幾萬兩,而李自成進了北京城後,野史說李自成從北京城的皇親國戚身上搜刮到了七千萬兩白銀!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連這個道理都不懂,要錢不要命,所以楊剛對北京城內遭難的大明官宦一點兒同情也沒有,相反,有的只是鄙夷,至於同樣貪婪無度的李自成,楊剛同樣只有鄙視。

不過話說回來,李自成越是愚蠢,對楊剛和勝捷軍就越有利,而在內心深處,大順軍對大明官宦欺淩越狠,楊剛越開心。

殺吧殺吧殺吧,把趴在大明身上附骨吸髓的碩鼠、蛀蟲全數殺光好了,這樣將來才不用髒了我的手,唔,只可惜李自成沒到江南走上一遭,要是把江南的貪官污吏也殺光了............

楊剛想著想著,禁不住微笑起來,而笑容一收,楊剛突然想起一事。

唔,大明亡在貪官污吏身上,李自成呢?難道不是亡在貪婪無度上麼?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我勝捷軍雖然眼下沒有什麼貪弊的苗頭,可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只是,該如何防止滋生貪污腐敗呢!?

楊剛的眉頭皺了起來,苦苦思索,片刻之後,詢問總督大人何時煩惱的顏越也皺起眉頭,一個千古恒存的問題,古往今來多少明主智士都沒有良方應對,同樣的,楊剛、顏越也被難住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29
第一百七十三章 罪惡都源于不受約束的權力

是否會有這麼一天,再也沒有行賄受賄,貪官污吏成為歷史名詞,人世間只存在公平正義呢?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就人類這種生物本能中存在的極大劣根性而言,這樣的一天恐怕永遠也不會有。

所以苦思良久之後,楊剛突然頓悟了。

徹底消滅陰暗是不可能的,所能做的唯有儘量讓人世間多些光明,至於如何讓正義、公平長久高高在上,知曉古今中外各種政治制度的楊剛自信還是有一些心得的。

一切罪惡都源于不受約束的權力,而健康、平穩的制度下各種權力一定是相互制約,相互平衡的,縱觀歷史,無論什麼時代,無論何種國家制度,莫不如是!

後世許多人高聲歌頌民主,認為多党制的民主國家是最完美的,而一党制或有皇帝、國王存在的封建制,都是獨裁與黑暗的,絕對無法給人民帶來幸福,可是這些人卻選擇性地忽視了一個現實,後世的地球上,人民生活安穩、平和的國家並非只有民主制國家,而多黨派的民主制國家有許多都落後、腐敗,民不聊生,甚至一些國家長久處於動亂、戰爭中!

以楊剛看來,人民生活是否幸福、平和,與國家制度並無必然的關係,舉例來說,二戰中為全世界詛咒、痛恨的納粹德國,在希特勒的獨裁統治下,有過讓當時整個歐洲都羡慕不已的蒸蒸日上的經濟騰飛時期,在希特勒及納粹党的統治下,德國人民的生活水準天天向上,國力好似火箭一樣飛升,至於德國後來的衰敗,與希特勒和納粹党的統治無關,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戰敗而已!

再比如海灣戰爭後的伊拉克,擺脫了薩達姆的獨裁統治,可是有了多個黨派的伊拉克人民獲得幸福了嗎?沒有!有的只是日復一日的爆炸!月複一月的恐怖襲擊!再也回不來的和平生活!

在楊剛穿越之前,雖然並不喜歡毛党,但是如果有任何人提出在中國搞多党制,楊剛一定舉雙手雙腳反對,因為在楊剛看來,權力無法得到有效制約,黨派之間做不到相互平衡的多党制只能給中國帶來災難,與其因為權力爭奪致使中國可能淪入內戰,楊剛寧可接收毛党的一党專政!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只要沒有足以制約任何人的權力平衡,那麼任何野心家都不會放過打擊對手的機會,而當野心家爭權奪利時,受傷的只有老百姓!

至於自認為是普世價值表率的美國,如果有人拿美國的多党制說事,認為美國如何美好,楊剛會很不屑地反問一句,美國的政治制度真的是多党制嗎!?

不!不要說什麼驢象之爭,美國事實上只有一個党,有錢人的党!美國之所以強大富足,前提和什麼狗屁民主毫無關系,而是因為各種勢力能夠相互制約,各種利益之間有一個良性平衡!

三權分立,監督的權力足以制衡行政機關,法律足以制約行政機關背後的大托拉斯,讓華爾街的大亨們不敢為所欲為,才是美國長久興盛不衰的原因,而得到民主的伊拉克爆炸聲聲,是因為它的法官們根本無力制裁違法者!

所以,即使中國是一党專政,大權不在政府機關,而在毛党手中,只要毛黨內部能夠實現三權分立,不,兩權分立,確保紀檢部門的獨立與權威,監督部門有能力制裁任何違紀違法行為,那麼毛党也好,中國也好,也同樣會長盛不衰!

往遠了說,往長了說,中國五千年文明,王朝更迭,但凡法律能夠有效制約權貴,國家便興旺發達,但凡權貴權力不受制約,嘿嘿,便是改朝換代之時!

思來想去,楊剛最終定下了目標,目光不再放在預防貪污腐敗上,而是開始考慮建立一個長久有效的監督體系,一個確保任何人無法逃脫法律懲罰的制度。

這不容易,可也不難,有著五千年文明的中國事實上早就有了與西方三權分立一樣的制度,就大明來說,三司制度便體現了三權分立的思想,只是有了正確的思路,正確的制度,卻不能確保順暢運行,不能制約特權階層,犯了歷史上所有王朝都有的錯誤,所以大明也終於走到了末路。

如果我要設立監督、監察部門,就一定要給這樣的部門足夠的權力,使其有足夠的權威,絕不能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成為一句空話,唔,如今我已經是甘陝總督了,不如,先恢復甘陝三司,不要再空有衙門,卻無人辦事,軍隊嘛,也要設立憲兵一類的東東!

楊剛自稱總督不過一日,精力全放在潼關,可是身在其位,目光自然而然放得長遠起來,當下便把充實甘陝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的想法給顏越說了,顏越聽了思索一陣,抬頭再看楊剛,目光中隱隱便有精光閃動。

「大人真真目光如炬,思慮長遠,卑職佩服之至,唔,只是如今可用的人才太少,要想實現大人所想............還得先建立一番功勳啊!”

楊剛一愣,這才想起關中士紳豪門都不願意讓其子弟出仕的現實,從奪取潼關算起,勝捷軍總共掌控陝西兩個來月,要是有大批士子效力來投才是怪事。

「如此,那便先擱一擱罷.........不過,我以為可以在勝捷軍中設立一個軍法司,專司監察、審判軍中不法事............這軍法司人事、財權獨立,但凡入軍法司供職者,無錯不得罷免,無罪不受刑責,顏先生以為如何?”

“……………大人此言大善!」顏越說道,連連點頭,面上頗有讚譽、驚歎之色。

此言大善麼?呵呵,看顏越模樣,難得這老頭敬佩我一回啊,不過............

「顏先生,設立軍法司的話,由誰負責職司好呢,而軍法司屬員又該從何招募?”

設立軍法司,專司監察、審判軍中不法事,權力挺大,可是對人員要求也就高了,大字不識的丘八是絕對擔當不得的,文弱書生也不成,所以楊剛高興了一陣,便苦惱起來。

「這個,卑職倒是有一個人選,卑職有一個忘年交的小友,姓莫名言,曾任過一任推官,為人剛正不阿,因為惡了權貴,所以丟了官............如今莫言正在西安府,卑職差遣木班、賈袞跟隨,為我軍安定地方,徵募糧草,大人要是有意,可喚莫言前來一試。”

莫言?這名字倒真有趣,唔,顏老頭看得上的人,應該有幾分本事吧!?

楊剛點點頭,算是暫時了了一件事,而在數百里外的西安府,並不知道被顏越推薦的莫言正冷著面孔,默默盯著兩個下手——木班和賈袞,直到兩個商南縣的班頭額頭冒汗,方才淡淡說了一句。

「缺斤少兩,參雜石礫,這樣的軍糧如何能送往潼關!哼,而且還敢堂而皇之欺淩地方,霸人田產!你二人帶上精幹差人,立刻把那姓楊的狂徒抓來,就算那楊潯真得與總兵官大人有親,哼哼!”

木班、賈袞對視一眼,目光中滿是無奈,那楊潯是貨真價實的楊氏宗族中人,按輩分乃是陝西總兵官楊剛的表叔,以木班、賈袞的想法,無論如何都不能招惹,可是............

罷了罷了,既然這位莫大人聽不進去俺們勸告,那俺們就去把那位楊潯請來罷,至於將來如何,便看莫大人運氣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31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按照族譜,楊潯在楊氏宗族中已是遠支,離出五服只差一步,不過楊潯在楊家莊卻混得不錯,蓋因為楊潯姐姐的丈夫是楊家三老爺的小舅子,有了這層關係,楊潯說不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在楊家莊也算一號人物。

楊潯有自家姐夫做靠山,自家姐夫又有楊家三老爺做靠山,楊潯在楊家莊不時也能抖抖威風,出了楊家莊,外面可沒人買帳,不過到了崇禎十七年,一切卻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雖然楊老太公一直不肯承認楊剛與楊家的關係,禁止楊氏宗族中人提及此事,至始至終只肯暗自和楊剛有所牽連,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外人自然而然便對楊氏宗族生出幾分敬畏,而自家宗族出了一個高官,宗族中人又怎麼可能盡數恬淡如昔!?

楊剛自封陝西總兵官,掌控三秦,大軍成千上萬,風頭正勁,有這麼一個威風人物,楊氏宗族上下自是與有榮焉,人前人後即便有所克制,心下也肯定洋洋得意,若僅是如此,倒也罷了,可是須當知道,一樣米養百樣人,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楊老太公雖然三令五申,可是卻難保族中不出幾個仗勢欺人之輩,而楊潯便是其中翹楚!

楊家莊裡,當著楊老太公和三位老爺的面,楊潯絕口不提楊剛兩字,可私下裡悄悄議論陝西總兵官大人如何如何,細算起來,和自己是什麼什麼關係,楊家莊內尚且如此,出了楊家莊,眼看人人對自己多了幾分客氣,多了幾分敬畏,自覺怎麼算自己都是總兵官大人長輩的楊潯漸漸便倡狂起來。

初時楊潯僅僅自誇有一個三品官的表侄,過的幾天,‘表’字去了,楊潯把自己當成了總兵官大人的親叔叔,想起侄子手握大軍,關中都是楊家的地盤,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什麼叫內涵素養的楊潯一顆心便火熱起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胳膊肘那有朝外拐的道理,唔,如今侄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叔叔的也當發達發達罷!?

於是楊潯開始折騰起來,初時不過小打小鬧,幹點賤買貴賣的勾當,可發覺往來買賣的生意人都唯唯諾諾,絲毫不敢和自己爭利後,更有一幫混混貼了上來,充當跟班、打手,楊潯便一下子開了竅,強逼買賣,置田購產,什麼來錢幹什麼,一時間風風火火,很是生髮起來。

楊潯在鄉里胡作非為,渭南周遭百姓敢怒不敢言,人家有一個做大官的侄子,手下成百上千軍爺,有刀子在後面支撐,誰又敢跳出來指責楊潯的橫行霸道!?至於告狀鳴冤什麼的,自古官官相護,別說現在陝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就是一個空架子,就算有官兒在,只消想到西安府乃至商南、商州、潼關、華陰各縣的官兒都出自總兵官大人門下,老百姓便絕了搗騰的心思。

忍忍罷,只要有口飯吃就好,唔,這兩年老天爺有眼,風調雨順,多賣力氣,總也餓不死人............

老百姓老實木納,膽小本份,只要活得下去,少有人敢與官爭什麼,也不敢與和官有牽連的人爭什麼,如此一來楊潯更是得意囂張,更是胡作非為起來。

只是這一日,渭南發生了一件轟動全縣的大事,從西安府來了一班差人,竟然闖入楊潯新置的宅院,將楊潯抓了出來。

說是抓,其實西安府來的差人們都客氣的很,鐐銬、木枷什麼的都沒有,不過眼看楊潯隨差人們往西安府而去,悄悄打聽出原委的百姓們還是沸騰起來。

那位姓莫的大人是個好官啊,唔,一定要重重懲治那個惡棍,壞蛋,一定要............莫大人能做到吧!?楊潯的侄子可是............老天有眼,一定要保佑莫大人啊...............

群情洶湧過後,百姓們紛紛散去,而百姓們的心卻悄悄地揪了起來,為一個他們今天才知道的人。

同一時刻,楊家莊裡,剛剛得到消息的三老爺楊連盛一臉陰沉,冷冰冰地盯著自己的小舅子,一想到自己的小舅子與楊潯背著自己,在外面鼓搗出得是非,楊連盛就怒火中燒,不過將小舅子痛駡一頓之後,楊連盛還是決定插手撈人。

不管怎麼說,那楊潯也算是我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那莫言要是好生和我說說,我自會給他一個交代,可是如今當眾抓人,真真太不給我楊家面子了!

思來想去,楊連盛心中惱怒漸漸轉移到了莫言身上,在三老爺想來,楊潯犯得事算不得什麼,田產錢財,賠付給還就是了,軍糧摻假,換過也就結了,根本沒有必要放倒臺面上來,莫言差人去抓楊潯,便是故意與楊氏宗族難堪,駁自己的顏面!

冷冷掃了小舅子一眼,楊連盛喚來一個下人,過不多時,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應召而來,正是楊連盛的長子楊冰。

「冰兒,此去西安府,該還回去的東西就還,該賠的就賠,給那姓莫的說清楚,咱們楊家可不是仗勢欺人之家...............可有一條,咱楊家的顏面不能丟,務必要讓那莫言放人!”

「是,父親。」楊冰恭恭敬敬答應了,想了一想,沒有就走。

「父親,那莫言要是不肯放人呢?”

「不肯放!?哼,那莫言是傻子麼!楊潯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我楊連盛可不是!唔,若是那姓莫的不知進退,你就去尋楊剛,要你的表哥出頭!”

楊連盛如此吩咐,心中卻不以為意的很,覺得兒子太過多慮,楊潯是楊氏宗族的遠支,自己可不是,陝西總兵官楊剛那是自己的親侄子,要是莫言這點進退都不懂............

可是楊連盛沒想到,莫言還真就沒放人,而自己的兒子也真就往潼關去了,只不過楊冰並非獨自去見表哥,而是和莫言,以及被鎖在囚車裡的楊潯一起去得潼關。

要按莫言本意,軍糧摻假,再加上欺淩地方,霸人田產等等罪名,即便不判楊潯一個斬立決,也至少是一個斬監候,只是當初顏越將莫言請來,給的權責只涉及政務,可沒提及刑獄,故此遵命往潼關報到的莫言將楊潯收押起來,一併帶往潼關,交給上官處置。

雖為文官,莫言可不是文弱書生,一路上騎馬而行,身形挺拔,頗有氣度,反觀楊冰、楊潯便狼狽許多,一個並未出過遠門,騎馬走了幾十裡地,便渾身酸痛,只好棄馬坐車,至於楊潯,剛被木班、賈袞請到西安府時還很是倨傲,可是打了一通嘴巴,挨了幾記板子,楊潯便立刻沒了威風,如今鎖在囚車裡更是如死狗一般。

不過內心深處三人卻又是一番情形,楊冰心中惱恨,覺得莫言忒不上路,給臉不要臉,回頭非要好好在表哥面前告上一狀不可,楊潯則心中怨毒萬分,恨不得將莫言生生吞了,只是形勢比人強,此時只能乖乖裝王八,至於莫言。

此番總兵官與軍師參贊招我前往潼關,不知為了何事?唔,顏先生高風亮節,必是有正事商量,至於楊剛楊大人............

莫言掃了楊冰、楊潯一眼,心中生出一絲疑慮,不過這絲疑慮轉瞬即逝,莫言抬頭挺胸,騎在馬上的身板更形挺拔了些。

大丈夫立身處世,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做事但憑公理,就算總兵官............我又有何懼!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33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剛正不阿莫子操

我擦!這是什麼情況?該當全力以赴整軍備戰的時候,竟然給我鬧這麼一出!

聞聽莫言奉命而來,原本興沖沖的楊剛寒著臉站在潼關縣衙大堂上,軍法司什麼的丟到了九霄雲外,冷冰冰的目光在面前的三個人身上掃來掃去,渾身上下更是毫不遮掩地散發出濃濃煞氣。

手握大軍,位居高位,久經戰陣廝殺的楊剛即便不發怒,也有一股尋常人不敢正視的威勢,如今臉一板,更是氣勢淩人,當者莫不心驚。

楊冰原本依仗自己老爹是楊剛的親叔叔,是直系血親,可是潼關內見了表哥的面,告了一通狀,哪知沒換來半點安慰,反倒被喝令閉嘴,而到了這個時候,楊冰突然發覺,眼前的總兵官大人分明沒把自己當親戚看,聯想起祖父楊老太公對楊剛的態度,以及二房長孫楊淩被楊剛打過一頓的事實,楊冰頓時沒了自信,蔫了一截!

楊冰算是有眼色的,及時擺正姿態,低眉順眼,不再開口,身份、地位遠遠不及楊冰的楊潯更是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抬頭,潼關如今可是一座大兵營,軍務森嚴,殺氣沖霄,一進潼關,不消旁人威嚇,楊潯早就沒了囂張氣焰,至於一直掛在嘴邊,四處炫耀的總兵官大人叔叔的架子,更是早早沒了蹤影。

三人之中,兩個人都為勝捷軍和楊剛的威勢膽顫,唯唯諾諾,面目變色,唯有莫言昂然站在當地,目不斜視,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莫言,你說楊潯假仗我的名號,在渭南欺霸鄉里,肆意橫行,應當繳納的軍糧缺斤少兩,更給軍糧中參雜異物,這些罪名可有真憑實據麼!”

「回大人,楊潯假借大人名號為非作歹,強取豪奪的劣跡,卑職已經握有人證物證,確鑿無疑,至於軍糧有關罪名,卑職只有物證,卻找不出敢指證楊潯的證人。”

「大人,小人冤枉啊,那廝胡說八道,小人............」

「閉嘴!」楊剛狠狠瞪了楊潯一眼,心中厭惡。

光看楊潯獐頭鼠目,畏畏縮縮的模樣,楊剛便已經信了莫言七八分,只是這事牽扯到楊氏宗族,不管自己和楊氏宗族再怎麼撇清關係,畢竟血脈相連,更何況三叔的兒子楊冰還大模大樣跑了來,求情走後門,髒水已經沾染到了身上,惱怒之余,楊剛只希望多少挽回一點顏面,楊潯所犯罪責不要真得那麼惡劣,又或者............

說到底,人是感情動物,血緣關係註定會在一個人心中佔據重要地位,即便臉上、嘴上在怎麼淡漠,不當一回事,可是潛意識多少都會產生影響。

因此楊氏宗族隱隱然多了許多威風,也合情合理,無人願意得罪楊潯,木班、賈袞不願出頭去抓頂頭上司的親戚,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偏偏就有那油鹽不進,不通人情世故之輩,不,或許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人情世故動搖不了胸中原則,品質高潔不容污垢。

「大人,雖然楊潯手下無人作證,可只要讓卑職追查,一定能找到鐵證............即便現下,楊家莊該當繳納的軍糧都由楊潯經手負責,絕無差池,如今軍糧短少摻假,自然該當追究楊潯罪責,按大明律,但凡貪墨軍資糧秣,弄虛作假,」莫言掃了楊潯一眼,再看向楊剛,凜然說道,「便是死罪!”

楊剛一怔,隨即深深歎氣,莫言說得如此斬釘截鐵,除非楊剛一力包庇,絕無轉機,而楊剛雖然不想太掃自己和楊氏宗族的顏面,可事已至此,也沒有非得袒護楊潯的道理。

「罷罷罷,既然如此,來人啊,將楊潯拉出去,斬首示眾!」盯了莫言一眼,楊剛當即下令,幾個親兵沖上來,將楊潯拖著去了,只聽見楊潯一連聲的求饒哀告,不過哪有人理他,過得片刻,求饒聲戛然而止。

殺了楊潯,事情便算告一段落,收拾心情,也不理睬驚得臉色發白的楊冰,楊剛準備重提正事,當前最重要的事便是提高勝捷軍的戰鬥力,負責監察軍中律法的軍法司自然著緊的很。

只是楊剛剛要開口,卻意外的被打斷了。

「大人,楊潯伏法,當可震懾宵小,可是除卻首惡楊潯之後,楊氏宗族也不可不給予懲戒,宗族中人犯罪觸法,致使大人及勝捷軍聲名受累,便是楊氏族長管教不力之過!”

哎?怎麼.........這莫言也太多事了吧!

楊剛一愣,剛剛有些柔和的面龐再度生冷,心裡只覺得莫言實在有些沒事找事,可是不等楊剛婉轉地表達出不欲多生枝節的意思,莫言緊接下來的發言便讓楊剛瞪大了眼睛。

「除卻楊氏族長管教不力,楊家三房楊連盛及子楊冰包庇犯人,以私害公,企圖枉法,亦觸犯大明律,該當嚴懲!”

掃了突然漲紅了臉的楊冰一眼,伸手阻止楊冰開口,盯住莫言,楊剛忍不住心中冒出火氣。

這姓莫的有毛病罷!沒完沒了嗎!我這裡有多少大事等著做,李自成、多爾袞、闖軍、清軍,敵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殺來了,操練軍隊還來不及,這姓莫的卻不停和我糾纏這些雜事.........給楊氏宗族扣屎盆子有意思嗎!

雖然理智告訴楊剛,莫言所說並無不當,可楊剛還是挺惱火,不管在不在乎這輩子的血緣關係,在乎不在乎三姑六姨八大舅,楊剛都不希望有人抓著楊氏宗族的小辮子不放,說到底,楊剛還是一個護短的凡人,與鐵面無私的聖人無緣。

或許回頭會狠狠教訓楊冰一番,或許私下裡楊剛會警告楊老太公和楊家三兄弟,可是此時此刻楊剛只想讓莫言閉嘴,只想快點把意外生出的事端了了。

「楊老太公年老體衰,一時不察,縱然有過,往後留意小心也就是了,至於楊連盛、楊冰父子...............」

「大人,楊連盛、楊冰父子包庇犯人,枉法謀私,罪責確鑿,卑職便是人證!”

楊剛好懸一口氣沒喘出來,盯著莫言,肝火熊熊燃燒起來,只覺得莫言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茬,卻沒覺得莫言鐵面無私,很有強項令的風範。

惡狠狠地瞪著莫言,楊剛恨得磨牙,可是不管怎麼瞪眼,莫言都毫無懼色,一旁楊冰則興高采烈,顯然已經察覺到莫言直言不諱,惹惱楊剛的事實。

把這姓莫的趕出去得了,如此不通人情世故,怪不得推官只幹了一任,哼,顏越居然給我推薦這麼一個二愣子,真真是............

盯著莫言,卻不見莫言有回心轉意,委曲求全的模樣,楊剛心中惱怒越來越盛,原本讓莫言主持軍法司的想法扔到一邊,只想把莫言遠遠趕走,免得見了生厭。

不過楊剛到底接受過高等教育,公平、正義一類的東東存于靈魂深處,故此心下再惱火,也依舊講理,莫言說得沒錯,楊剛便也做不出指鹿為馬的事來,只能尋思著另找個藉口,打發莫言滾蛋。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風吹來,卻是一個人快步上得堂來,這人滿面春風,邊走邊大聲說話。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有剛正不阿的莫言莫子操監察軍律軍法,我勝捷軍定然法紀森嚴,大人再不用操心勞力了!”

顏越?這老頭什麼時候來的?呃,顏老頭這話............好像有幾分道理!?
cx_2131 發表於 2013-5-19 23:35
第一百七十六章 法律的尊嚴在於......

同一件事情,從不同的角度思考,往往會得出不同的結論,同樣的結論,用不同的言辭表達出來,產生的效果也各有千秋。

顏越上得堂來,先聲奪人,先頭幾句話就讓楊剛心態改變,等到了楊剛面前,深施一禮,又侃侃而言一番,楊剛更是態度大變,深以為然。

「莫言,大人轄下一小吏也,涉及大人親緣事端,他人或卑言討好,或唯恐避之不及,莫言卻能秉公而斷,不偏不倚,不為外物所移,當今之世,誠難可貴............事涉大人,莫言尚且無私耿直,大人若將軍法司託付莫言,誰人能使其德行偏失!”

哎!說的對啊!這姓莫的連我的帳都不賣,喚作別人,不是更加............

楊剛神情變換,目光閃動,再看莫言,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刺眼了。

「大人,莫言适才所言,卑職以為很是,斬了楊潯,若對楊氏宗族不聞不問,士子百姓聞聽定有私議,以為有所偏袒,定會對我勝捷軍和大人聲名有損,而若大人不偏不倚,採納莫言諫言,一來彰顯大人公正無私,二來防微杜漸,對秦士紳百姓也是一個警醒,三來麼,常言道愛之深、責之切,對楊氏宗族稍加懲戒,也是大人一番關懷愛護啊!”

說到最後一句,顏越面有深意,楊剛一怔,略一思索,不由得連連點頭。

不錯不錯!我遠在潼關,前途尚在兩可之間,楊氏宗族中的一個偏支遠親就敢假借我的名號,鬧出這等樣事情來,如若不聞不問,將來還不知道生出什麼事端來,到了那時,殺得可未必就是一個小人了!

心中悚然一驚,楊剛扭頭盯住楊冰,目光便森然起來,顏越一來,楊冰就覺得風頭不對,如今再瞧見楊剛眼神,頓時就知道大事不妙。

不過楊冰到底是楊氏宗族的直系子孫,上過學堂,有些墨水見識,可不是肚子裡空無一物的草包,只聽顏越一番言辭,就知道眼前的總兵官大人肯定不會拿自己當親戚看了,多半要借機展現一番無私氣度,這個時候做個悶聲葫蘆就是,大聲求情喊冤只會更加糟糕。

因此楊冰不言不語,低眉順眼,臉上露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而心裡直埋怨自家老爹,不該為了一個楊潯招惹是非,讓兒子跟著倒楣。

楊冰表現的乖覺順服,楊剛瞧了很是滿意,顏越仍舊是一臉春風,不知心中想些什麼,至於莫言,仍舊是不卑不亢,面容剛正,仿佛萬年不變。

「楊冰,莫言指控你與你父包庇犯人,枉法謀私,你可認罪啊?」想了想,楊剛用十分正經、嚴肅的語氣開口了。

楊剛問話,低著頭的楊冰眼珠微微一轉,走出一步,噗通跪倒在地。

「回大人話,莫大人指控罪責,草民不敢狡辯,草民與家父確有庇護犯人之心,不過............」

「不過什麼?”

「草民與家父只是本著同宗同族之義,才施以援手,楊潯所犯大罪,草民父子實實不知道............不過事已至此,錯已釀成,雖是楊潯那廝誤我父子,草民也沒什麼可說的,只想求大人憐憫家父年紀老大,責罰草民一人便好。”

楊冰說著,便深深拜伏下去,一副甘願認罪受罰的模樣,楊剛點點頭,對自己這位表哥的印象提升數分,回頭看看顏越,不知不覺語氣就平和了一些。

「顏先生,你看............」

「大人,卑職不長於律法一道,大人不如問問莫言,也好看看莫言本事。」顏越微微一笑,輕輕鬆松把皮球提了出去。

「如此,莫言,你以為該當如何處理楊冰父子呢?”

「啟稟大人,我朝大明律中有親親相隱的條文,楊潯雖然是楊氏宗族遠支,將出五服,楊冰父子包庇犯人,只消悔改,倒也不是非得懲治。」莫言稍一沉吟,開口說道,這話一說,楊冰頓時一喜,而楊剛則微微點頭。

五千年華夏文明,刑獄律法中的親親相隱原則與西方文明不謀而合,成了最基本的法律精神,是法律領域維護人道的基石。

親親相隱什麼意思呢,就是親屬之間有罪應當互相隱瞞,不告發和不作證的不論罪,反之要論罪,最後一條在現代西方刑法中已經廢除了,但是其餘依舊在西方刑法中不可動搖。

至於天朝,則拋棄了幾千年來的傳統,但凡有犯罪事實,子告父,妻告夫,直系血親之間揭發、作證,如果不然,便觸犯了天朝法律,至於崩壞的人倫,心靈上造成的創傷,天朝法律是不予理會的。

不過在大明朝,莫言如此一說,換來的只是人人點頭,深以為然。

「至於楊冰父子枉法謀私,企圖尋門路給犯人開脫,乃是實情,必須給予懲戒!」莫言繼續說道,這一段話仍舊讓相當多的人點頭贊同,唯有楊冰臉色又垮了下去。

「枉法謀私之罪有大有小,有輕有重,楊冰父子雖然妄圖干涉律法,不過並未造成實質後果,又有楊冰悔改在後,懲戒當可減緩一兩分,唔,可勒令家中反省自修,懲以苔刑,多少便由大人定奪罷。”

莫言言畢,楊剛仍是要做最後決斷,望望三叔的兒子,楊剛好生尋思了一番,瞧瞧莫言,瞧瞧顏越,再瞧瞧縣衙大堂上的親兵、差役,楊剛緩緩開口。

「楊冰父子企圖枉法謀私,法不容情,本官判罰楊冰受鞭苔十記,回家反省,楊連盛.........念起年紀老大,令其以財貨贖罪罷!”

一樁官司就這麼宣告完結了,也不抗訴,楊冰乖乖隨衙役出去挨打,完事回來向楊剛謝罪,一副真心悔改模樣的告辭去了,而看見、聽見這出官司經過的軍民人等紛紛交口稱讚,整個過程堪稱完美。

楊剛收穫人心,樹立起公正無私的形象,聲望再度高漲,而官司中的主角莫言聲名遠揚,在眾多欽佩目光中出任勝捷軍軍法司司官,職銜定為鎮撫,下設斷事官,專職督察軍中不法事。

要說起來,大明是沒有軍法司這麼一個東東的,不過社稷崩壞,天下戰亂不休,割據一方的楊剛設立一個新司衙根本算不得什麼,因此軍法司便熱熱鬧鬧開了張,而勝捷軍也從此有了獨立專職的軍法部門。

軍法司最高長官鎮撫僅僅是個從五品的官,以下的斷事官則是正六品,都算不上高,可是楊剛頒佈的軍法司章程卻讓軍法司炙手可熱。

軍中無論是官是兵,一旦犯事,統歸軍法司處置,不管多大品級,統統歸零!

這一條和大明朝的禦史一樣,見官大一級,後一條則讓軍法司屬員和言官一樣,無所顧忌,而後一條是軍法司屬員無錯不得罷免,無罪不受刑責,終身留任!再說清楚點,就是任何人,包括楊剛在內,都無權干涉威脅軍法司運轉,包括軍法司司內,上下級之間也沒有罷免處罪的權力,一旦進了軍法司,只要不出差錯,不觸律法,便終身是軍法司的官!

如果說前一條讓軍法司屬員有了莫大的權力,那後一條就給了軍法司屬員一個定心丸!

大明政治崩壞,究其緣由,一是法律的尊嚴得不到保證,不能貫徹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精神,二就是法官們的地位、安全得不到保證,而這和後世天朝一樣,法院判案,執不執行難說,即便判了,不符合某些利益集團的心思,將法官、檢察官調職罷免,換聽話的來便是。

而在這一條上,楊剛深以歐美的法律體系為然,舉例來說,美國檢察官、法官的任免都不受政府制約,包括總統在內,都無權干涉,而在法律體系之內,地方檢察官、地方法官和巡遊法官和高檢法有著同等的尊嚴、權力!

扯得遠了,但是在崇禎十七年,法治精神第一次在華夏貫徹發揚,雖然僅僅是在潼關一地,僅僅是在勝捷軍中,可是深遠影響卻無可估算。
cx_2131 發表於 2013-5-20 08:23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春心莫共花爭發

勝捷軍日日操練不休,喊殺震天,夜夜加緊備戰,整頓關防,關中府縣,壯丁、糧秣流水般輸往潼關,每過一天,潼關防衛便牢固一分,每過一夜,勝捷軍實力便增強一分,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楊剛成功抵擋敵襲,守住關中的信心也越來越足了。

勝捷軍緊張操練,沒有什麼可擔憂的,潼關衛戍諸事宜也井井有條,楊剛的目光便放到了中原,心思放在了李自成、吳三桂與滿清身上,按照楊剛所知的歷史,李自成佔據北京後,很快就會和吳三桂大戰一場,介時滿清會秘密出兵,打李自成一個措手不及。

歷史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可是楊剛卻不知道自己這只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之後,歷史還會不會保持原本的模樣,勝捷軍聲勢日隆,關中情形已經和歷史截然不同,如果華夏曆史因此產生什麼變化,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這樣一來,楊剛作為穿越者的先天優勢便會被極大地削弱,這是楊剛極為不願意看到的,只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願不願意都無法改變,而楊剛所能做的便是盡力給陸明多調派人手,命令新上任的斥候頭子偵騎四出,廣布耳目,把觸角遠遠探伸出去。

四月一天天的過去,其間不斷有消息報回來,集結在山西的闖軍一直沒有動靜,而在北京城,狠撈了一筆的闖軍終於行動起來,李自成親率二十萬精銳離開北京,讓楊剛歡喜的是,闖軍兵鋒沒有指向潼關,而是奔山海關殺去。

歷史沒有改變,至少暫時沒有,不過楊剛關心的不是歷史有沒有改變,而是李自成與滿清大戰在即,勝捷軍因此多出許多整軍備戰的時間。

闖軍精銳會在一片石被吳三桂和滿清韃子聯手擊敗,喪師數萬的李自成註定無力再攻潼關,至於滿清,沒有將李自成消滅,在中原站穩腳跟前,肯定無暇估計關中的勝捷軍。

想通此節,楊剛立刻下令再度大肆擴軍,原本擔心影響戰鬥力,反而難以守衛潼關,如今沒了迫在眉睫的壓力,一心走精兵路線的楊剛立刻改弦更張,把新兵營抽調一空,幾乎盡數編入勝捷軍中。

不過數天,勝捷軍膨脹了一倍還多,林甯、張路等人名為守備,統帥一營兵馬,可實際上武毅營等各營兵馬統統超編厲害,原本一營該有五哨兵馬,現在哪一營都至少有十哨、七八千士卒。

大肆擴軍的後果,便是各營好不容易提升起來的戰鬥力大幅下降,已經有些模樣的軍陣行伍須得重新嚴訓,至於兵器甲胄也缺口極大,不過好在至少多了三兩個月時間,勝捷軍又一心穩守,絕無出潼關的意思,倒也無需太過擔心。

坐在縣衙大堂上,楊剛第一次有閒暇思考一些和戰爭啊、活命啊無關的東西了,沒有迫在眉睫的戰爭威脅,不止楊剛,勝捷軍上下都輕鬆了老大一截,只不過軍中士卒、丘八們每日操練,沒有功夫胡思亂想,楊剛則不在此列。

政務有顏越處理,軍紀軍法有莫言監察,林甯、張路等人負責操練軍隊,身為總督的楊剛無事操心,舒舒服服坐在縣太爺的位子上,腦子裡來來回回浮現的,是已經許久不見的杜倩。

自渭南一戰後,杜倩跟隨父親杜歡留在西安,楊剛率軍奔赴潼關,命杜歡在西安徵募兵員,調運糧草輜重,以供大軍使用,這些事情對本是陝西都指揮同知的杜歡來說,乃是老本行,加之多年為官,西安府的人脈、地理等等了然于胸,自然順手的很。

楊剛將西安府交托杜歡,等於把勝捷軍的後勤命脈託付了出去,杜歡可說是職責重大,很受器重了,不過楊剛和杜歡都明白,兩人之間並無多少信任,倒是頗有舊怨,而楊剛能把背後交托杜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杜倩。

杜歡有陰謀算計楊剛的前科,楊剛說什麼也不願意讓杜歡跟到潼關,使其有領軍的機會,讓杜歡在西安府負責後勤,雖然權責重大,可是一來西安府另有楊剛的心腹,武毅營的老兵,二來能戰之軍盡在楊剛麾下,反手就能消滅任何不軌之徒,杜歡絕對折騰不出什麼風浪。

杜歡頂大就是從中撈些財貨,只要不是太過份,就當是老丈人準備嫁妝好了,唔,其實我也不稀罕什麼嫁妝,只要杜倩嫁入家門,做我的乖乖娘子............

腦海裡浮現出喜堂婚宴的場景,頭戴一方紅巾的新娘子與自己交拜天地,大白天的楊剛便嘿嘿傻笑起來。

十五歲離家從軍,十年征戰,楊剛今世的年齡已經二十有五了,放在一般人家,這樣年紀早已經結婚生子,孩子都能上街打醬油了,而楊剛卻還是光棍一個,子嗣全無。

按照後世人的觀念,二十五歲沒成婚根本不是問題,可是在重視傳宗接代,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明朝,楊剛真真就是一個不孝子了,雖然楊剛自己沒覺得什麼,可是母親趙氏和兩個已經與楊剛有了夫妻之實的丫鬟卻都著緊得很。

趙氏著急,楊剛很能理解,可是交替輪換服侍楊剛的柳兒與鶯兒心急,楊剛就很是不解了,直到有一天楊剛私下詢問,才搞明白緣由。

柳兒、鶯兒現在的身份是楊剛的通房丫頭,將來往上一步,便是妾室,按照禮法,兩個丫鬟所出子女都是庶出,繼承不得家業,不過這並不是最緊要的,緊要的是,楊剛還未成婚,柳兒、鶯兒要是有了身孕,一來會招惹外人非議,以為家風不正,二來肯定會招惹未來當家主母的疑忌,說不好將來兩女和兩女所出子女便會有什麼禍患!

剛剛聽到這番緣由,楊剛只覺得不可思議之極,覺得杜倩美麗溫柔,可不是什麼惡毒狠辣的母夜叉,覺得柳兒、鶯兒太過杞人憂天,可是偶爾和母親趙氏提及,趙氏卻深以為然,並且告訴楊剛,當年趙氏以楊家太夫人貼身丫鬟的身份做了楊剛老爹楊長盛的妾室,同樣不敢在楊長盛娶妻之前有孕,直到楊長盛大婚之後,才生下楊剛。

當時楊剛瞪大眼睛,覺得荒誕之極,可是良久之後,經過細細思索,楊剛才無處其中道理。

華夏數千年文明,講究長幼有序,長子先天便有遠超其他兄弟的地位、權力,而華夏文明能夠平穩交替,長久傳承,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功於這一不合理,但卻對社會穩定大有好處的法理制度。

皇帝駕崩,繼位的太子多半都是最年長的皇子,普通人也是一樣,家業多半要由長子繼承,

既然如此,女性生養的孩子是不是家中老大便極為重要了,而為了己出的孩兒,做母親的使些手段,又有什麼稀奇!?

想通了此節,楊剛便明白柳兒、鶯兒和自己同床歡好時為什麼總是十分壓抑,不肯縱情盡興了,而要想得享更多歡樂,除非楊剛儘快將杜倩迎娶進門,並讓杜倩誕下嫡子。

說實話,楊剛並不覺得嫡子、庶子有什麼區別,由哪個女子的兒子繼承楊剛掙下的家業,楊剛覺得還是太遙遠太遙遠的事情,並且楊剛更願意平分家業,不管長幼嫡庶,是男是女,人人有份,可問題是除了楊剛,別人都不這麼想。

要想享盡齊人之福,就得快點把杜倩娶到手,只是如今大事要緊,沒工夫去小美人家裡提親啊,唔,不過,倒也有些別的好處,如果杜倩成了我的老婆,柳兒、鶯兒只怕就不肯玩那些花樣了罷!?

楊剛一時憂一時喜,面色古怪,仔細看去,眉眼中很有一股邪意,就在楊剛胡思亂想時,遠在西安府的杜倩也在思念著楊剛,只不過相比于楊剛,女孩兒只有純潔,絕不涉、淫、邪。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亂想什麼呢,人家哪有什麼相............都怪那死丘八,既有了婚約,卻遲遲不來............春暮將殘,何日方能,方能,方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少女倚著一株桃花燦爛的桃樹,癡癡遙望東方,一股紅霞突然浮上嬌美容顏,卻是嬌羞無限。
cx_2131 發表於 2013-5-20 08:24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先防守,後反擊

少年慕艾,少女懷春,動盪不安的崇禎十七年四月的某一天,楊剛和杜倩不約而同地思念著對方,渴望收穫愛情,收穫家庭,只是女方只能把心思埋在肚子裡,而男方大敵當前,加之有兩個嬌俏的丫頭夜夜暖床,雖然天乾物燥,日子一天天炎熱起來,卻不像女方那般相思成疾。

當然,楊剛並不是不急著把小美人娶進門,不過當陸明手下斥候傳送回來八百里急報,楊剛得知李自成確實如歷史上一樣慘敗于一片石後,全部的注意力就都被那一場已經結束的大戰吸引住了,為了命運前途,多在軍國大事上操些心才是正經。

1644年4月13日,李自成帶大軍北征,討伐曾經決心歸順大順朝的吳三桂,21日兩軍交戰,鏖戰一天,闖軍占了上風,可到了22日,多爾袞趕到,滿清軍隊發起突襲,戰爭走向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

李自成遭致慘敗有著眾多原因,苛待前朝士人官宦無疑是最大的禍根,招致吳三桂與滿清聯手則是李自成的最大敗筆,不過不管李自成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政策性錯誤,有沒有意識到本質上並沒有脫離流賊氣息的闖軍遠遠不是滿清韃子的對手,甚至如果吳三桂的關甯鐵騎後勤有保證,糧草輜重不受李自成和滿清挾制,也能和李自成對抗,李自成都不可能有後悔藥吃。

滿清入關,吳三桂的關甯鐵騎加上如狼似虎的滿清韃子,無遮無擋的北京城儼然就成了一塊肥肉,剛剛大敗,手中精銳折損厲害的李自成無論如何也不敢據守北京,所以回到北京僅僅三天,便匆匆逃離。

原以為新朝甫立,天下可望太平的中原大地再度淪入戰火,處處硝煙,相比于中原的水深火熱,關中三秦則要安寧得多,有勝捷軍駐守潼關,百姓們只是一心春耕,期待今年有個好收成,士紳大族則操心的多一點,擔心眼下的太平日子不能長久,不過隨著勝捷軍聲勢日隆,原先不看好勝捷軍的士紳們不知不覺間態度有了些轉變。

「聽說潼關已經有四五萬兵馬了,這麼多兵卒,潼關應該不會再告陷落罷?”

「我家子侄送糧食往潼關時,很有一些見聞,聽其所說,那自封總督的楊剛雖然年紀尚輕,可是卻也有幾分本事,唔,操練出的兵馬據說很是威武,和孫督師在時也不差什麼!”

「不可能罷!?孫督師可是我大明一等一的能臣名將,那楊家小兒如何能比!”

各種各樣的議論在關中豪門間流傳,鄉紳士子們眼光投注在潼關,隨著時間日久,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如果潼關能夠守住,確保李自成進不來關中,那麼關中三秦可不能讓一個據說是小小伍長出身的丘八佔據,這麼多書香門第、官宦世家,不要說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的眾多職位,便是甘陝總督也得換個人來當才是。

士紳豪強們蠢蠢欲動,想要爭權奪利時,卻不知道中原大地正在上演的動盪,而李自成在一片石的慘敗也絲毫不知,這年月交通不便,資訊閉塞,即便是楊剛有心廣布耳目,得到的消息也要退後數日乃至數十日,就更不要說一干待在家裡的傢伙們了。

只是,楊剛目光投往東方,心思全在李自成和滿清韃子身上,對關中動靜卻不重視,因此楊剛把李自成、滿清的動靜摸得清清楚楚,可背後正在醞釀的風浪卻全然不知,直到一個意外發生。

「李自成一片石兵敗,經山西來攻潼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說大敗後的闖軍能不能攻破潼關,回返關中,要是被關甯鐵騎和滿清韃子銜尾追擊,堵在潼關之下,嘿嘿,只怕李自成便難以翻身了。”

「不進山西,李自成便只能往南往東,山東、河南多是平原,一馬平川,闖軍難以擺脫多是騎兵的關甯軍和滿清韃子,唯有湖廣險要多山,以我之見,李自成多半會南下湖廣,顏先生以為如何?”

身前一副大大的地圖,地圖上道路城郭、河流山川一一標注出來,楊剛便是指著這幅地圖做出推論。

「大人所說甚是,卑職也如此以為,不過,為防萬一,潼關守衛絕不可鬆懈,另外還請大人增派人馬趕赴商州,以策萬全。”

顏越一邊點著頭,一邊給出了補充意見,軍師參贊的諫言被全數接納,楊剛略微沉吟一下,當即下令,五哨三千多兵馬立刻啟程開赴商州,而勝捷軍主力依舊屯駐潼關,防範的敵人則從李自成變成了滿清韃子。

要說起來,據城而守的明軍從來不怕與清兵交戰,可是但凡野戰,明軍多半便要心怯,只因為明軍多步卒,少騎兵,而清兵恰恰相反,幾乎盡是騎兵,來去如風,一有戰事,便牢牢把握戰爭的主動權。

韃子兵出身荒野,自小在東北苦寒之地生長,成年後自然要比關內漢人孔武強健,人人高大粗蠻,能批重甲,能開強弓,一個個悍不畏死,這樣的士卒騎上戰馬,沖陣廝殺,威力便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了!

依據前任靈魂留下的記憶,楊剛知道,明軍士卒要是與韃子一對一單挑,通常情況下絕對是韃子占優,兩軍交戰,若是人數對等,明軍輸多贏少,畢竟,農耕民族和尚處在奴隸社會的魚牧民族較量單兵素質,軍隊強悍,佔據上風才奇怪,農耕民族應該依仗的絕不應是士卒武勇,而是更先進的文明,更持久的戰爭潛力。

所以從一開始楊剛就沒想過禦敵于國門之外,把勝捷軍拉到一馬平川的中原地帶和韃子死磕,那是腦殘才會幹的事,至於yy小說裡步兵克制騎兵,在平原上把韃子打得屁滾尿流,或者據堅城,韃子腦殘了下馬攻城,我擦,這能當真麼!?

穩守潼關,積攢實力,等待時機,這才是老成謀國的做法,對於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來說,只要不出差錯,時間一定在農耕民族一邊,原因無他,積攢財富,並將財富轉變為國力的能力差距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舉例來說,只要楊剛和勝捷軍有足夠的時間,兵源、糧草便會源源不絕地積累起來,量變引發質變,到了一定的程度,勝捷軍兵出潼關,舉族不過十萬可用之兵的滿清能和勝捷軍比拼消耗麼?而滿清能夠佔據北京城,奪取天下,靠得絕不是滿清的武功,而是漢人的內鬥內耗!

因此楊剛定下策略,勝捷軍上下無人反對,陝西前任總督孫傳庭其實也是想穩守關中,積蓄實力後在平定天下,只不過孫傳庭沒有楊剛命好,頭上有一個不知輕重的昏聵婆婆,在崇禎勒令之下,只好自尋死路。

定下了勝捷軍今後方略,瞭解一番有關李自成和滿清的最新動向,楊剛便準備出去巡營,督察勝捷軍操練,身在一軍統帥,多在軍隊裡走動很是緊要,一來有什麼情況立馬就能知道,二來也能穩固兵權,緊抓軍心。

楊剛、顏越一先一後出門,顏越還有諸多政務處理,楊剛則向縣衙門口走去,一眾親兵前呼後擁,早早便準備好了戰馬,頂盔摜甲的楊剛走到近前,雙手扳鞍,便要上馬,正在這時,突然一個人從旁邊一個街口沖了出來,直沖向楊剛。

事出突然,親兵們立刻迎了上去,刀槍出鞘,稍有不對,便要當街殺人,不過那人只奔了幾步,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高舉,身上顯然沒有什麼兵器。

這人不像是來行刺的啊,咦,怎麼我覺得這人有幾分面熟!?楊剛停下動作,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就在這時,那人高聲大呼起來。

「大人!大人!小人有密事稟報,有人欲對大人不利,想要謀害大人!”
cx_2131 發表於 2013-5-20 08:27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子親軍錦衣衛一

重回縣衙,揮退眾多親兵,楊剛很是好奇地望向半道殺出來的程咬金,後者跪伏在地,姿態謙恭,但卻並無畏懼之狀。

「想不到啊,竟然是你,你叫什麼來著?”

施施然坐在太師椅上,楊剛覺得很是詫異,只因為突然蹦出來示警的竟然是一個故人,一個有過舊怨的故人。

陝西都指揮使司百戶魏彪,曾經企圖出賣頂頭上司的愛女,以求在闖軍中搏一個出身、前程,可是世事無常,兜兜轉轉了一整,不知怎麼的,魏彪居然跑到楊剛跟前告密示警來了。

危難時刻出賣本應受其保護的弱女子,這樣的人楊剛絕對是鄙視的,加之受害人是自己的未婚妻,楊剛能對魏彪有好臉色才怪了,不過魏彪仿佛看不到楊剛臉上神情一般,聽見楊剛問話,連忙接話。

「小人魏彪,本是南京人氏,上官差遣來了陝西.........前日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還望大人多多海涵,千萬饒恕小人。”

魏彪說著話,連連頓首,如此卑躬屈膝,楊剛看了也不好多加追究,畢竟當初魏彪並未得逞,而私下裡客觀評判的話,魏彪手段雖然卑鄙,可是當日李自成破潼關入陝西,不知多少大明的文官武將望風而降,魏彪作為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有道是海納百川,有容納大,如今魏彪巴巴兒地來通風報信,不管示警是真是假,都是來抱楊剛和勝捷軍的大腿的,楊剛可不會學李自成,苛待投奔自己的人,就算不會給予信任,不會給予安置,至少也不能寒了人心。

所以楊剛想了想,便和緩了臉上神情。

「你适才說有秘事稟報,有人與圖不軌,那便詳細說來.........若是真的,本官定當有所嘉獎。”

「是,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人要說的事千真萬確,絕無半分虛假,如有謊言,小人甘受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說主題罷!”

楊剛擺擺手,阻止魏彪賭咒發誓,只是好奇會聽到什麼秘密,至於擔憂什麼的,楊剛是一點也沒有的,如今勝捷軍兵強馬壯,實力一天比一天強,只要穩守潼關,保住關中三秦,還有什麼可懼怕的!?

只是楊剛萬萬想不到,不過一盞茶的工夫,自己的平和心態便全然不見,只因為魏彪言之鑿鑿的一番話。

「大人,關中近來有無知小人串聯勾結,欲謀害大人,搶奪大人一手創立的基業!”

「這些人多是關中豪紳大族子弟,在朝中盤根錯節,在地方勢力龐大,這些人不思大人討伐闖賊,安定秦地的天大功績,反倒嫉妒大人今日成就,懷恨在心,只想掌控陝西三司衙門,將勝捷軍兵權奪到手中,好稱霸一方!”

「就小人所知,西安府一地便至少有三十七家豪門參與密謀,家中出過禮部侍郎的方家,正在大理寺做左寺丞的武家,本是陝西布政使司左參政,卻枉負國恩,附逆李自成的王家............」

魏彪侃侃而言,說得順溜無比,顯然事先早已做熟了功課,只是楊剛卻全然沒有喜色,隨著魏彪言語,楊剛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等到魏彪住口,已是滿面寒霜。

竟然有這許多人謀劃陰謀麼?竟然有這許多人暗地裡攪風攪雨麼?竟然有這許多人.........唔,魏彪所說都是真的!?

仿佛能夠聽見楊剛心聲一般,魏彪跪在地上,直起身版,揚起頭顱,信誓旦旦地賭咒發誓。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屬實,人證物證俱有,絕不敢謊言欺瞞大人,如有半句謊話,甘願受死!”

「人證物證在哪裡!讓本官過目!」楊剛一愣,大聲說道,而一顆心再沒了僥倖之想,這魏彪言之鑿鑿,連人證物證都弄到手了,多半不會有假!唔,真真可惡!

楊剛索要人證物證,魏彪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來,呈予楊剛,楊剛打開書信一看,乃是一封士紳邀請飲宴的書函,只是這封書函是由六個西安府知名的顯貴大戶聯名邀請,而受邀人赫然竟是杜歡!

雖然書函上沒有什麼不軌言辭,可是聯繫魏彪前番揭發,楊剛不由得心中便是一驚。

「大人,杜大人受邀的飲宴,西安府出席的士紳官宦共計五十八家,西安府以外的共計三十二家,席上士紳官宦們聯名擔保,只要害死了大人您,陝西都指揮使便是杜歡杜大人,至於總督一職,只要杜大人能夠掌控勝捷軍軍權,便也是杜大人的!”

啊!我擦!這幫混帳!這幫天殺的王、八、蛋!吃了豹子膽了,竟然敢再太歲頭上動土!呃,那杜歡,那杜歡,他接受那群陰謀小人的條件了麼!?

肚子裡大罵一陣,楊剛一顆心高高揪起,只希望聽到否定的答案,可是.........

「杜大人沒有明白表態,不過杜大人飲宴上說,杜家小姐年紀漸大,婚事不能再拖,如果關中一時太平無事,杜大人會催促大人您來西安府迎娶杜家小姐............」

一顆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楊剛容色如鐵,目光如劍,只是在瞳孔深處,卻隱約藏著點點悲哀,絲絲憂傷。

楊剛真心想要有一個家,真心想要和同過患難的那個女孩共度一生,可是現實卻在兩個人中間劃了一道深深地鴻溝,心裡清楚杜歡如此表態的背後意思,楊剛既憤怒,又無力,憤怒是因為杜歡幾次三番利用女兒算計自己,而無力則是楊剛不知道該怎麼維護和已經烙印在心裡的女孩的感情。

房間裡死寂一片,楊剛久久沉默不語,房間裡的幾個人,魏彪和幾個心腹親兵緊閉嘴巴,不吭一聲,靜的連一根針掉落都清晰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神情一點點和緩下來,可是臉部又放佛多了一層說不出的淩厲。

「魏彪,起來說話............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你,怎麼會瞭解的如此詳細清楚!”

魏彪站了起來,頭卻低了下去,不過在旁人看不到的瞳孔裡,魏彪多了一絲得意,多了一絲喜色,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收穫了信任。

「回大人話,小人軍籍在陝西,明著是陝西都指揮使司的小小百戶,不過暗裡麼,乃是天子親軍,為聖上偵緝百官的錦衣衛!”

錦衣衛三個字出口,魏彪身形仿佛陡然拔高了一截,氣勢也脹大數分,多了些陰森森的味道,幾個親兵不由得便心中生寒,楊剛也是大吃一驚,不過幾息之後,楊剛神態便恢復如常。

「原來魏大人是錦衣衛,怪不得有如此膽色,如此本領。”

楊剛淡淡說到,魏彪聞言,一愣之下,不知怎麼的,身上爆發出的氣勢突然消失了。

「不敢,不敢,小人哪裡有什麼膽色、本領,不過是有點運氣罷了,大人才是有勇有謀,小人只要能附驥其後,便三生有幸,心滿意足了。”

這是一個紅果果的馬屁,毫不遮掩,毫不掩飾,只是拍馬屁的人坦蕩蕩沒有一絲愧色,而被拍馬屁的人也心安理得,沒有一絲動容。

雙眼盯住魏彪,楊剛足足盯了一炷香的時間,雖然穿越後被人拍馬屁還是第一次,可是楊剛一點也不覺得驚喜,心中激蕩的楊剛思索良久,提了最後一個問題。

「魏彪,若依.........那些小人的計謀,說不定真能成功,要是那樣,那些豪門大族便能掌握關中,你也能水漲船高,可是你卻來通風報信,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楊剛的眼神很認真,認真到仿佛刀子一般,這種眼神下少有人能坦然自若,也少有人能面色鎮定地說謊騙人,於是魏彪露出一副躊躇難安的模樣,不過在魏彪的瞳孔深處,隱約的得意和喜色又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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